261.
帝国机甲联赛上发生的事故通过星网引起一阵巨大的轰动,成燎原之势迅速席卷了整个帝国的各个角落,热榜更是被屠。
就在俊明惶恐不安的度过了近四个小时之后,帝国官方终于发布了公告,点击量瞬间破亿。
这是关乎每个人生命安全的消息,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所以没有人会错过。
而要说其中最令人震动的,莫过于帝国首相亚利克斯的异化,或者说,那根本不是什么异化,亚利克斯从一开始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虫子。
他变成虫子的那一瞬间已经被无数人围观过了,所以人们并不惊讶,更多的是细思极恐。
亚利克斯在帝国年少成名,中年是就走上了权力的巅峰,仅次于帝国国皇帝,更是亲眼见证了三代帝国皇帝的变更,然而现在却突然告诉民众原来亚利克斯从一开始就不是人类?
这样的结论太过匪夷所思,星网上的民众各抒己见吵成一片。
而与此同时,耶米尔从房间里走出来,身上沾满属于莫尔弗兰的信息素的味道,他刚刚让莫尔弗兰的情况稳定下来,这种时候但凡是个正常的Alpha都不会离开自己的Omega身边,但耶米尔是帝国的皇帝,现在时局动荡不安,他需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了。
门外的莱恩皇子尚且稚嫩的面容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严重,他从小生活在皇宫,所以对于发生的事虽然并不完全了解,但也知道一定时发生了很大的事。
“父皇。”与莫尔弗兰如出一辙的深蓝色眼睛静静注视着耶米尔,如同海洋一般。
耶米尔摸了摸他的头,原本想要解释什么,但看见莱恩的双眼又咽了回去。
莱恩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皇室中的人童年总是短暂的,他什么都明白。
“我要去见你比其尔皇叔,你要一起吗?”这是第一次耶米尔站在与莱恩平等的角度去询问他的意见,而不是简单的下达命令。
莱恩朝他身后紧闭的房门看了看,那里有他的君父,他很想进去看看,但他从父皇问出这句话的那一刻起,他将不再仅仅是君父的孩子,而是这帝国的下一任继承者。
他收回视线,郑重的点了点头。
莱恩走在耶米尔右边靠后的位置,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一高一矮。
莱恩其实对于自己这个比其尔皇叔并没有什么印象,只依稀记得是个笑起来很好看,但却让他喜欢不起来的人,那双总是笑的眼睛之后藏了太多东西,他喜欢不起来。
所以再次见到比其尔亲王只是恭恭敬敬的喊了声皇叔就跟在耶米尔的身后坐下了。
比其尔笑了笑,看向莱恩的眼神温和友好,坐在华丽的椅子上笑着应了一声。
按照传统,他应该站起来行礼,但在他衣袖下的双手却被一副手铐铐了起来,身上更是使不上一点力气。
亚利克斯虽然已经死了,比其尔亲王自始至终也并没有对结果造成什么影响,甚至害怕的躲在角落一动不动,最终还是警署的人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他将他拽出来的。
但这并不能打消耶米尔对他的疑心,所以早早便被帮了过来等候由皇帝陛下的亲自审问。
所以比其尔在严加看守的皇宫里就这么枯守了近四个小时,期间没有人与他说话,也没有送来一口水。
他知道这是耶米尔对他的敲打,即便耶米尔知道比其尔并没有与他作对的勇气和实力,之所以出面大概率是亚利克斯的威胁,但他的表现还是让耶米尔感到不满。
“唔……陛下和君后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比其尔满含笑意的说道,他的身上还带着火药的味道,一副也有些凌乱,但礼仪和笑容却依旧得体没有一丝破绽。
耶米尔与他对视片刻,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皇帝若是想,随时都有大批年轻Omega前仆后继。”
比其尔亲王笑着摇摇头,状似无奈的说道,“全帝国的人都知道我比其尔·图尔斯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哪有陛下有魅力?皇兄还是别打趣我了。”
“哦?”耶米尔一挑眉,意味不明的说道,“草包?皇弟未免有些妄自菲薄,但就你在联赛会场上的表现来看,可一点都不像是草包。”
比其尔苦笑两声,抬起被绑在一起的双手,上面的金属环在灯光下泛着寒光,“皇兄,我若是真的有你说的那么有勇有谋,就不会戴上这个了,一切都是被逼无奈,皇兄明鉴啊……”
随着他的动作,比其尔手上的玉石扳指暗芒闪了闪,原本耀眼夺目的宝石,被蒙上一层灰尘。
耶米尔换了一个姿势,身体前倾,双手交叉,眼睛直直盯着比其尔深绿色的双眼,挑眉好整以暇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苦衷?”
比其尔正色道,“皇兄,原本我没有像今天来的,高塔那边的研究成果并不急于这一时,但我没想到就在前两天,亚利克斯的人忽然找上我,声称要扶持我登上皇位。”
耶米尔不动声色,一声不吭。
比其尔观察着他的脸色,一摊手,手上的金属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苦笑道,“我自己什么样子我还是清楚的,我根本就不想管这些事,饮酒作乐就听好的,但亚利克斯非要逼我啊……”
“怎么,他拿枪指着你?”
比其尔慌忙摆了摆手,以为耶米尔觉得他在找借口,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比这个严重多了,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古怪的法子,让我的心跳狂跳不止,还说如果我不按照他的说的做的话,现在就能让我心脏爆裂而死。”
耶米尔一眯眼,没有说话,这话倒是可信,毕竟他见过莫尔弗兰被亚利克斯威胁的样子,也是心脏方面的问题。
但比其尔不知道,脸上浮现出浓重的忌惮,“皇兄,这发丝太匪夷所思了,我亲眼看见我的一个侍卫就这么毫无缘由的心脏爆了。”
比其尔又道,“所以,我就只能按照他的吩咐行事,带我真的只是来走个过场的,皇兄你也知道的,亚利克斯那个老家伙说的好听,其实不过就是看我好控制,想找个傀儡罢了。”
耶米尔勾起唇角,“你倒是看的清楚。”
比其尔笑了一声。
“行了,没什么事了,不过现在外面形式也不怎么稳定,暂时就先住在皇宫里吧,正好父皇的几日也快到了,他生前那么疼你,你也该去看看了。”
“嗯……嗯?不……高塔的工作挺忙的其实,再加上亚利克斯到了,高塔重新洗牌,我总得回去看着不是,父皇就……”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耶米尔就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皇弟,你跟小时候真的不一样了。”
他低下头斜睨着坐在椅子上矮他半个身体的比其尔亲王,“你笑时候可喜欢和父皇相处了,他在几个儿女中,最宠爱的就是你了,现在倒是并那么在意了。”
“……”
“去看看吧,就当是替我跟父皇问声好,政事繁忙,替我告声罪。”
精致长靴踩在厚实的红地毯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莱恩看了一言难尽的比其尔亲王一眼,也紧跟着站起来离开了。
会议室的房门无声关闭,内侍走过来垂眸恭敬的等候吩咐。
“他有见过什么人吗?”
内侍视线盯着地上的地毯,“按照您的吩咐,亲王殿下中途没有见任何人,这间房间的门在您来之前没有打开过。”
耶米尔点了点头,“进去给他松开,安排好住处,别让他离开皇宫。”
内侍听到后无声的点了点头,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耶米尔顺着长廊走向书房,他身后的莱恩一言不发,并没有询问,心里清楚耶米尔并没有因为刚刚的谈话就对比其尔放松警惕,现在让比其尔没有吩咐不得离开皇宫其实跟软禁没什么区别。
莱恩跟在耶米尔的身后走进书房,将身后的门关闭。
“你觉得呢?”耶米尔拉开椅子坐在桌子后问道。
即便耶米尔没有明确的说是什么,但莱恩还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比其尔不可信。”
他没有犹豫,也没有长篇大论,只仅仅吐出一句话,却无比坚定。
耶米尔有些惊讶,忍不住抬起头看过来,眼中闪过些许兴味,“为什么?他说的可都是实话,联赛上发生的事的详细资料你也已经看过了,亚利克斯的确有这种能力,挟持比其尔站在他的阵营并不奇怪。”
莱恩的双眼与耶米尔对视,“如果我是亚利克斯的话,我不会让比其尔成功的活下来,在我目的暴露的那一刻我就会杀了比其尔。”
耶米尔挑眉不置一词,“这是你个人的猜测,并不能成为确凿的证据。”
莱恩也想到了这一点,陷入了苦恼,他的潜意识告诉他比其尔有古怪,可这并不能成为给比其尔定罪的理由,总不能说这是他的第六感吧?
“不过我认同你的观点,比其尔的确有古怪。”耶米尔眯起双眼,“跟他相处的时间越多,越是让我觉得他与以前的比其尔有些不同,现在的比其尔让我想到一个人……”
一个清隽的青年的面孔在脑海中浮现,嘴角的笑容极为相似,温和不达眼底,疏离又冷漠。
夜幕悄然降临,首都星联赛会场。
白日的那场大战对这里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已经可以用一片废墟来形容了。
夜幕下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废墟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片碎裂的虫族外壳无风自动,一只不起眼的甲虫从底下缓缓爬了上来。
这里已经被收拾过了,但碎裂的外壳过多,再确认了没有生命体之后就暂时搁置了,毕竟谁都不会想到就是这篇不起眼的外壳,居然会在夜晚变成一只虫子。
啪。
甲虫的面前出现一只脚,做工精良的华丽长靴一看就来历不凡,甲虫忽然一顿,两跟触角不断晃动,像是在辨别来人的身份。
“别人对你并不了解,但我对你们这些家伙却再熟悉不过了,躯体的碎裂并不能代表真正的死亡,一旦条件充分,你们就会在某个夜晚以最不起眼的方式逃离,仅需几年便能重新恢复。”
华丽的声线充满笑意,“现在该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亚利克斯。”
“你……你是谁……”甲虫的身上传来一阵极为低微的声音,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
“不愧是首相大人,都这副样子了竟然还能说话,我是谁,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来人伸出戴着手套的双手,提着甲虫的一根触角将他提了起来,身后一阵摇晃的灯线照过来,让“亚利克斯”看清了他的样子,顿时提高声音嘶哑的叫道,
“你是……余清?!”
262.
联赛的场地上一阵冷风刮过,将年轻人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他清隽的面容上扬起一丝微笑,
“好久不见,首相大人。”余清突然想起来什么,改口道,“哦对了,你现在已经不再是帝国的首相了,这么称呼的确有些欠妥。”
甲虫的四肢在空中不断挥动,因为之前的战斗导致他原本的力量所剩无几,现在被余清捏在手中没有一丝反抗的机会,“你竟然还敢出现?!”
余清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他语调微微上扬,“为什么不敢?我可是来专程送你一程的。”
他眯起双眼,盯着亚利克斯说道,“说起来,我给您准备的礼物还喜欢吗?”
“什么?什么礼物?你先把我放下来!别忘了我可是一代,你是二代!”
“唔……”余清颇为遗憾的挑了挑眉,“首相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呢,礼物呢明明已经收到了的,网上有关帝国出兵和高塔的那篇文章您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甲虫在空中挥舞的四肢突然顿住,几秒后更加疯狂的扭动起来想要逃脱,“是你?!那些消息都是你发布到星网上的!余清——!”
“嘘,”余清竖起一根手指,面容在身后的的灯光下模糊不清,“你看,我就说你肯定记得吧?”
他的声音清晰温和,如果忽略掉他手上那只疯狂挣扎的虫子的话,那其实是非常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一幕,
“的确,你是母虫诞下的第一批后代,实力比我这个二代强了不少,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你不一样还是败了?”
亚利克斯轻嗤一声,讽刺道,“哼,说的就好像换你你能赢一样,要不是因为你透漏了消息导致我的计划不得不提前,究竟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余清笑出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这几年应该有所长进呢,没想到还是那么没有,极端又激进。”
亚利克斯被他显而易见的嘲弄刺激十分恼火,“废话少说!你到底要做什么?别忘了母虫的计划,我们才是同类!”
“不,我跟你可不是同类,毕竟飞鹰从不会低头去看脚下的蝼蚁,新的世界也不会属于虫族,你们的大计即便没有我的推动,也会是一场空,你们注定赢不了。”
余清俯身缓缓将甲虫放在了地上,却没有让它立刻离开,而是用长靴踩它的一条后腿。
亚利克斯从来没有收到过这般屈辱,从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就有无数虫族为他的诞生而欢呼,他生来就是虫族中最尊贵的存在,即便是后来以人类的外表来到帝国,也是说一不二的首相,距离权利的巅峰仅有一步之遥。
“叛徒!余清你这个虫族的败类!母虫当时诞下你的时候我就应该杀了你!”
然而余清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俯身静静注视着脚下的亚利克斯,无声瞪大双眼,瞳孔中尽是期待与疯狂,“但世界,只会属于--新人类!”
他脚下一捻,骤然将亚利克斯的后腿扯断,看着他翻倒在地不断挣扎嘶喊。
“只有不受任何信息素的影响,却能依旧保留部分虫族能力的人,才是未来秩序的建立者,只有抛却无用的信息素等级制度,才能加入这场光荣的进化。”
他再次动手,将亚利克斯的另一条后腿也扯了下来,清隽的脸在灯光下微微扭曲,显得极为恐怖。
“而如果不是你设计杀死了莫颜初,高塔早就已经研究出了能让全体人类进化的针剂,莫颜初也可以与我共同目睹这一切,可是你——一个卑贱低等的虫子,竟然敢背着我设计了那场阴谋,你死不足惜!”
亚利克斯预感到自己今夜可能会死于余清之手,干脆不再顾忌,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不识好歹!愚蠢又优柔寡断!明明莫颜初多次阻挠你的实验进程,明明因为你的实验方法过于极端,莫颜初多次向上层反应要将你逐出高塔,还是我帮你压了下来!我明明在帮你!”
它的口器一张一缩,一条前肢被拽了下来,“人类这种劣等的生物凭什么能获得虫族的基因?!他们不配!你的理念从一开始就注定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失败了也是活该!人类害怕你,忌惮你!虫族厌恶你,痛恨你!都是你自己找的!”
“对……”余清低头嗓音低哑的笑了几声,“都是我自找的,但我独自背负这一切真的痛苦了,亚利克斯,所以我来找你帮我分担一点……”
他拿出一个尺寸正好能容纳亚利克斯的容器,将四肢全断的甲虫放了进去,咔哒一声,他摁下上面的按钮,冰蓝色的诡异液体瞬间充满了容器。
“这是我专门为你研制的,亚利克斯,从洛里亚矿区的那场意外之后就研究出来了,里面的液体会通过你四肢的端口渐渐侵入你的身体,你感受不到疼痛,但没关系它会渐渐腐蚀你的身体,你会亲眼看见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溶解,但在次过程中,你却始终会保持清醒。”
容器里的甲虫不断挣扎,它的力量是在是太弱了,所以他除了挣扎什么都做不到。
“这个过程会持续一周左右,好好享受吧,亚利克斯,希望你的性命能为我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数据。”
余清将容器收起来,缓缓转过身,身后的光源晃了晃,啪嗒一声,周围重新归于黑暗。
“你今天来的太晚了,发生了什么?”余清淡淡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视线精准的落到对面的男人身上。
他忽然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虽然很淡,显然已经被处理遮掩过了,但余清对他的血液非常熟悉,所以在那一瞬间就冷下了脸色。
男人捂着胸口,声音有些沙哑,“抱歉,先生,路上出了点意外。”
“……”余清半天没说话,许久之后嗤笑一声,“怎么?自己曾经的徒弟都能对你造成这么严重的伤了?你的实力也并没有想我想象中提高多少啊。”
余清微微仰起头,抬脚缓缓向男人的方向迈了一步。
男人的身形在黑暗中微不可查的一颤,低下头,“是我一时疏忽,柳情那个疯……唔!”
话还没说完,男人忽然跪了下去,捂着头痛苦的喘息着,身上止不住发抖,浑身冷汗直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死死咬着牙没有吭声。
余清依然走到了他的面前,绿色的眼瞳渐渐变成金色,他在检视男人的记忆,片刻后,男人脱力般的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视线落到余清的华丽长靴上。
“柳情的实力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强一些,也难怪你这么慢,不过没有下次,我将你带在身边可不是听你解释的,没用的东西是什么下场想必你也知道。”
“……是。”男人再清楚不过,毕竟这可是他在黑火当教官的时候常用的戏码。
华丽的长靴从他身边掠过,带起一阵微风,那风中有淡淡的熏香的味道,奢侈令人迷醉。
“走吧,离开太久了也不好,毕竟还有不少人盯着我呢。”
角落,一片衣角转瞬即逝,
沈凌的背影在余清两人离开后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
卧室的房门被推开,沈凌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时宴还在昏睡,眉头紧皱,睡得极不安稳,像是现在一场漫长的噩梦中。
他的情况稳定下来了,耶米尔给他专门派了医生检查,除了有些疲惫之外没有其他大碍,往后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但他为什么会突然问到信息素的味道医生也并不清楚,身为Beta,却能问到信息素还不改变第二性别的,他也是第一次见。
好在耶米尔派来的医生嘴足够严,没有多问,检查完就离开了。
卧室的双人大床上,白色的被子将时宴包裹,他紧皱着眉,不安的扭了一下头。
沈凌安静的注视了他片刻,起身按住他的眉心,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天时宴从高空坠落时的画面,眼中情绪翻涌,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
时宴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他紧皱着眉,俊脸就要贴到自己身上。
看见他醒来,沈凌眉眼放松直起身,“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时宴摇了摇头,忽然闻到沈凌身上有一种淡淡的熏香,是他绝对不会用的奢华香料。
“你去哪了?”他的声音还有些发哑,慢慢做起来,揉了揉眉心,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但梦里的内容在他清醒的那一瞬间便潜入了记忆的角落,记不起来了。
但他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梦。
沈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放在时宴的手边,里边是一把粒子枪,上面还带着点点血迹,程喷溅状。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这是柳情的枪。”
时宴疑惑的抬头看他,刚想问柳情的枪给他做什么,就对上了沈凌黑沉的双眼,带着一点点担忧。
他立刻愣住,意识到了什么,“柳情呢?你把枪给她不就好了?”
随后,他沉默下来,不需要沈凌多说什么,从他的沉重就已经猜到了结果,“她是怎么死的?”
“他杀,凶手还不清楚,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断了一条手臂,胸前有个血洞,是致命伤,但这把枪上沾着她和凶手两个人的血,血液的成分十分复杂,我们无法分析出凶手的身份。”
沈凌将盒子盖上,皱起眉头,“柳情的致命伤很钝,并非利器造成的,而是被人用蛮力从身后贯穿的,周围因为场馆的冲突导致监控信号被干扰,没有拍下凶手的样子。”
“另外,今天当场质问你的那个人也不见了,人间蒸发,只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他的脸,是一张面具,初步猜测有人假扮了受害者的家属,在完成任务后离开场馆的途中被柳情发现,将柳情杀害。”
沈凌叹了口气,“我原本不想在这种时机提起这件事,但我刚刚返回场馆的时候见到了余清。”
时宴原本低着头看着那个放着粒子枪的盒子出神,听见沈凌的话之后瞬间抬起头!
“还记得洛里亚那个自称新人类的人吗?”沈凌与时宴对视,一字一句的说道,“他就是余清的手下,余清就是【新人类】的首领。”
263.
【新人类】,一个从未出现在公众面前的神秘组织,从时间线上看,他们参与的事绝对不会少,洛里亚的变故,伽马星市长的死,甚至……
时宴垂眸,脑海中回想起年幼时在那个雨夜将他救下来的无脸男。
那个人……也会是余清吗?
直到时宴的底细,将他的异常称之为进化的,好像除了余清没有别的人会这么做了。
可是余清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
“你与他交手了吗?”时宴被拉回注意力,将沈凌浑身上下扫视了一遍,没有发现伤痕,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
沈凌这家伙向来报喜不报忧,从来不会将自己狼狈受伤的一边展露出来。
时宴皱起眉,干脆俯身凑近,伸出手抓住沈凌的衣角就要往上掀,被沈凌眼疾手快的按住,“哎……,别呀,你伤还没好……”
时宴面无表情的收回手,现在这样了还能厚着脸皮的说荤话,那八成没什么大碍。
沈凌倒是颇为遗憾的看着他的手,继续说正事,“没有交手,因为余清那家伙当时正在跟亚利克斯对话。”
他将自己的听到的都对时宴说了一遍,已经是深夜,他也不想再坐在旁边,干脆脱掉鞋子跟时宴挤在一起。
“……”时宴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
“所以说余清那个家伙也是母虫的后代,只不过听他的意思能力方面要比亚利克斯差一点,也难怪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要是余清有亚利克斯那样的力量,恐怕如今的帝国又是另一副光景了。”
时宴点点头,“能认出余清现在的身份吗?”
沈凌摇摇头,探出身将床头的灯调的暗了一些,才继续说道,“灯线太暗了,我怕打草惊蛇没有离太近,所以没有看清他的着装。”
他皱起眉头,忽然顿住,转头看向时宴,“其实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时宴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难得沈凌也会有这样纠结的时候,还挺稀奇的。
“虽说这个想法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但我还是觉得……余清的最终目的与我们是一致的,就是让人类摆脱信息素的影响,不在被虫族威胁。”
时宴听后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管他的最终目的与我们一致还是背道而驰,但就从他的形式风格上过来看,就就太过偏激,进化说的好听,可代价未免太大了些,更何况那时的人类真的还能被称之为人类吗?”
让人类融合虫族的基因,保留虫族的能力和第二性别却不受信息素的影响,听起来的确是理想中的模样,但基因从不是平等的,不同的人对虫族基因的接受能力有限,会导致他们的实力出现非常大的差距,到时候必将会导致更大的对立,秩序将会被付之一炬,甚至会爆发大规模的战争。
那样的进化代价未免太过沉重。
阶级和权利被重新划分,地位将会凌驾于人权至上。
“现在唯一能知道的信息就是余清是这场变故最大幕后推手,而他现在应该还在高塔中担任要职,我们的搜索范围能缩小不少,就是不知道他的下一步是什么。”
“这件事陛下知道了吗?”时宴忽然问,他想知道耶米尔的立场。
如果耶米尔是支持余清的观念的人,那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就很难激起什么浪花,更何谈与余清分庭抗礼。
沈凌点点头,“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禀告过陛下了,现在整个联赛场馆被封锁起来,正在排查可能的人选。陛下的想法跟我们一样,他不赞同什么进化的思想,泯灭人性,释放兽性的未来绝不是我们的目标。”
时宴松了一口气,这样看耶米尔与他们是站在同一边的,那他们所面临的危险就会少很多。
“这次的事会对之后出兵洛里亚有影响吗?”
“影响肯定是有的,帝国并不打算因为一次危机而放弃剿灭母虫的计划,虽然中间出了点偏差,但这项决议不会更改,母虫必须死,只有先解决外患,才能腾出手来解决内忧。”
沈凌的眼中肃杀之意尽显,“而且陛下也需要这次的胜利来为立威,这样才能更好的腾出手来对付那些多在暗处蠢蠢欲动的人。”
“好了,时候不早了,先睡吧。”
沈凌说完拧灭台灯,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时宴被他揽着肩膀摁在床上,就算想要挣扎也挣脱不开沈凌有力的臂膀。
混暗中,时宴挣扎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耳边是沈凌均匀沉稳的呼吸声,微热的气流在颈窝转了一圈消散在空气中。”沈凌。“时宴低声道。
沈凌呼吸沉稳没有说话,像是已经睡着了。
但时宴知道他并没有真的睡着,“我感觉你还有话要说。你今天有些不安。”
说完他感觉揽着自己肩膀的手臂紧了紧,但沈凌没有说话,势要将聋子的行径贯彻到底。”是因为今天的事被吓到了吗?“时宴偏过头在朦胧模糊的光线中看着沈凌的侧脸。
沈凌的确没有睡,甚至没有闭上双眼,他一闭上眼,脑海中都是时宴猩红着眼无力的从空中坠落的画面。
时宴干脆侧过身,往前蹭了蹭,与沈凌的面容仅仅只隔着几毫米的距离,温热的呼吸纠缠。
房间里安静了很长时间,就在沈凌以为时宴已经睡着的时候,只听到时宴低声说,“我觉得太晚了,沈凌。”
“什么……?”沈凌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心跳渐渐加速。
“你之前说等洛里亚的战争结束之后就回来登记的话,我的觉得太晚了。”时宴身上满是草木香,现在他已经能闻到沈凌的信息素的味道了,沈凌也不会再受信息素的影响。
这样就很好。
时宴心想,这样就没有任何事物能横在他们之间了,所有的顾虑和迫不得已都不会再出现了。
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你还没有睡醒,时宴,这里不是梦境。”沈凌的声音有点发哑,甚至有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甚至觉得他才是那个陷在梦里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时宴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
“那我们……”就在沈凌沉浸在梦寐以求的喜悦中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时宴打断了他的话,
“我看过日历,后天正好是休息日,虽然最近比较忙,但结婚证领取的过程还是很简单的,也不用摆宴,只告诉几个熟悉的人就好。”
沈凌张了张嘴,又很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化作一声“嗯。”
时宴喟叹一声,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缓缓闭上眼,复又睁开,近距离打量着沈凌,“喂,沈凌,你心跳好快,该不会激动的一晚上都睡不着吧?”
沈凌低笑一声,揽着时宴用了抱了一下,“快睡吧你,明天还有不少事要做。”
首都星的夜风在窗外挂过,带起一阵轻微的响动。
已经是深秋,风开始变得寒冷,首都星每年最难熬的时候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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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控制舆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亚利克斯是虫族这种惊天丑闻,除了要解释道歉,然后拿出解决方案,还要把那些趁机浑水摸鱼的人给揪出来,工作量可想而知。
虽说有发达的人工智能技术,但毕竟那是机器人而不是真正的人类,面对只有人类才能理解的阴阳怪气的时候,它们经常会漏掉。
而在这种互联网的庞大信息的冲刷下,有关沈上将的消息就没那么明显了起来。
沈凌在全帝国有着数量庞大的粉丝,所以他公布在官网上的个人信息下面每天都有人出没,原本粉丝只是想例行打卡顺便欣赏一下沈上将的俊脸,却在看见他的个人信息后愣住了,纷纷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
一定是今天起床的姿势不对,否则他们为什么会在沈凌的婚配那一栏上看见已婚两个字?
粉丝们奔走相告,引来了一阵不小的关注。
若是放在平时,那绝对是个大新闻,但眼下,前有联赛会场的意外,后有军队出兵的具体日期的公布,倒显得这件事微不足道了起来。
大概也就只有粉丝群体在猜测沈凌的另一半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敏锐的人发现时上校的个人信息也发生了变化,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但相信的人却并不多,因为他们都知道沈凌是S级的Alpha,只能与Omega结合才能安全的度过易感期,而时上校是个beta,所以对于有关两人的猜测大多都是一笑置之,相信的人寥寥无几。
所以原本会引起很大争议和猜测的事就这样被压了下去。
当然,这对时宴和沈凌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毕竟他们都不希望自己的私生活被打扰,被各种猜来猜去的。
就这样,军区成了帝国最平静的地方,除了忙着准备武器统计人数之外,几乎不需要担心任何事。
时间就这样慢慢推移到了出发的那一天。
耶米尔亲自来送行,莫尔弗兰则是另外有事无法赶来。
帝国皇帝身穿军装,上面的雄鹰图案代表着帝国最高的军事统帅。
他静静地注视着沈凌和他身边的时宴,略带歉意的说道,“这几天太忙,还没来得及祝你们新婚快乐。”
沈凌与耶米尔拥抱了一下,随即后退半步,勾起唇角笑道,“那就干脆等我们回来一起说吧。”
耶米尔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心情立刻放松下来,“好,那我替你们照顾好金沙,记得平安归来。”
周围的媒体摁下快门的声音响成一片,倒是没有人敢放肆的上前将话筒怼到他们脸上问他们在说什么,面对三个大佬,他们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惹不起,这几个真的惹不起。
战舰群纷纷点火,引擎的轰鸣声汇成最壮丽宏伟的协奏曲,尾端的燃料在空中拖出长长残影,恍若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264.
战舰群无声的从太空中快速穿过,极速逼近洛里亚星球。
根据卫星地图传回的地面数据来看,洛里亚比起他们离开的时候更加糟糕,这里曾经人类生活过的痕迹已经几乎看不见了,到处都是被虫族钻出的洞,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虽说洛里亚在帝国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但好歹也是人类离开蓝星时最先被发现的那一批星球,看见曾经人类的居住地变成这幅样子,指挥室的众人都脸色凝重。
从上次得到的数据来看,母虫不仅仅具有媲美人类的智慧,甚至还能操控所有在洛里亚的虫子。
若是开战,他们将会面临数以万计的虫子,那将是人类进入新纪元后遭遇的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战争。
【战舰目前距离洛里亚表面25个新标准程,燃料充足,各功能运转正常。】
一阵机械提示音在总控室内响起,总控室内的三个人抬头看着面前的总控台。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的足有十米长的屏幕,上面没划分成不同的区域,战舰的各项数据都一览无余,与此同时,洛里亚表面的卫星影像也同步传了过来。
他们只能操控无人机在高空进行拍摄,因为一旦高度下降,就会引起下方虫子的警觉,进而导致无人机被击落。
露西安皱眉看着面前的大屏,语气凝重的说道,“我们无法靠近选择驾驶机甲作战,现在唯一能动用的手段就是操控战舰进行远程打击,但也同样会对洛里亚的生态环境造成很大的破坏,恐怕今后几十年内都人类都无法在洛里亚生活。””虽然代价很大,但我们不能让士兵冒这个险,这种情况下选择降落进行作战的话就是在找死。“沈凌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无法降落的话就代表他们的人手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时宴在他们身后依然不发,抬头看着面前的大屏沉思着,他身穿军装,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给他原本冷漠面无表情的脸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先进行计算,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先清理一波,为后面的降落做准备。”沈凌摁下一旁的通讯按钮吩咐道。
原本没有必要非要降落洛里亚,在太空中进行密集的打击也能解决问题,但在出发前,耶米尔给他下过另一个指令,人类的摒弃信息素是大势所趋,而现在的他们缺少虫族基因的关键样本,所以他必须想办法见到母虫,完成当年莫颜初没有完成的事。
——将母虫的核心基因标本带回。
几艘战舰的通讯网络中传出回应,三分钟后,所有的战舰上的攻击系统全部被启动,战舰尾部的炮口被打开,恐怖的白光在其中汇聚。
那是人类目前掌握的对星球地面进行打击最有效的武器。
蓄力完成,战舰的炮口纷纷发出一阵轰鸣声,几时道巨大的光束奔向洛里亚,宛如一道道流星划破天际。
仅仅五分钟不到,巨大的能量裹挟着恐怖的热量,轰然击中洛里亚表面。
天光瞬间大量,随之而来的就是毁灭般的打击,洛里亚在恐怖的激光炮的打击下,出现了数十个直径几百米的巨坑,被击中的虫子甚至还没有来及抬头观察就被炙热的能量融化掉了。
洛里亚的虫族瞬间犹如煮沸的开水般沸腾了起来,数以万计的虫子抬起头,复眼转动,看向攻击发出的方向。
所言他的实力还没有强大到穿过茫茫宇宙与沈凌他们对视,但在总控室的屏幕上看见数量如此之多的虫子同时抬头直勾勾的看过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惊了一下。
虫群立刻开始示警,将洛里亚的矿区紧紧包围,甚至有明显的秩序,外面是充当炮灰的低级危险物,而里面则是特级危险物。
三人纷纷屏住呼吸望向屏幕,心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
母虫被惊醒了。”对炮坑进行检测,是否具备降落条件。”沈凌对着通讯频道吩咐道。
很快,测算组传回结果,“沈上将,根据计算,现在的洛里亚的危险值已经下降到可接受的程度之内,具备降落的基本条件。”
说话的是宋以年,他此行负责的就是后方的计算和检测的工作。
沈凌不再犹豫,再次下令道,“7、8组再次实施打击,其他组准备打击后降落。”
随着两道激光划破大气层击中洛里亚,数十艘战舰驱动引擎前往洛里亚。
母虫或许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指挥虫族纷纷以自杀式袭击的方式冲向势不可挡的战舰群。
沈凌所在的战舰也是其中之一。
只会室内不断传出警报,面前大屏上反应战舰情况的虚影正从各个部位闪烁着红光。
那是战舰收到攻击的标志。
虫族前仆后继的扑到战舰的身上,在发现攻击无法对战舰造成有效的伤害之后,转而腹部迅速膨大,下一秒自爆。
战舰的各个部位都开始报故障,红色的灯光在指挥室内闪烁。
时宴立刻站起身,接通管理后台的密码锁,输入密钥,面色凝重的开始检修。
飞速滚动的数据在他面前划过,快的几乎看不清,甚至令人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真的在看。
但大屏上正在减少的故障却将实施摆在所有人面前。
那些原本还想开口制止的人都纷纷闭上了嘴。
他们也听说了时宴的过往,是个在帝国军校的时候就已经十分引人注目的天才,在战舰维修上的造诣并不弱,但听说和亲眼所见是两码事。
原本还心生不满,认为沈凌将战舰的操作密钥交给时宴是儿戏的人现在纷纷卡了壳。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时宴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战舰这边的故障交给我们,你继续准备后面的事。”时宴头也不抬的对沈凌说道,手上的动作极快,每一次敲击上面的数据都会暂停一下,然后被更改,解除故障。
“内部故障可以被修复,但战舰设施层面的损坏不是短短几分钟既可以解决的,让士兵都小心一点,这些特级危险物极其危险。”
沈凌看着时宴的侧脸,很想说什么,但还是止住了,视线在时宴的侧脸轮廓上逡巡一圈就收回了视线。
【战舰即将降落洛里亚,请小心站稳。】
随着一阵剧烈的颠簸过后,战舰的引擎扬起一片尘沙,随后缓缓降落。
外壳基本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虫子覆盖。”你们负责解决周围的虫子,我带队去矿区解决母虫。“沈凌对一旁的露西安吩咐道,一回头,却看见时宴身笔挺的深绿色军装站在身后看他,勃颈上装有【蝶翼】的褐色项链静静垂在身前。
现在的【蝶翼】已经没有几个人不认识了,在中央星的战役中崭露头角又在联赛中大放异彩,几乎所有见到过这架机甲的人都知道【蝶翼】足以媲美S级机甲。
沈凌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既然他答应了时宴前往洛里亚的要求,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幕。
他回过头转身走向战舰的舱门口,身后是整装待发的机甲军队。
随着舱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挤压声,密密麻麻的虫子瞬间就充斥了他们的视野。
轰——
【九渊】的炮口冒出袅袅白烟,趴在战舰上的虫子瞬间被轰飞,断肢落了一地。
黑色机甲立刻冲出战舰,为后面的机甲开辟出一条路。
顿时炮火的轰鸣声和虫子尖锐嘶哑的叫声掺杂在一起,打破了洛里亚的安静。
地面开始快速颤动起来,快速靠近矿区的沈凌顿时瞳孔一缩,厉声一喝,”所有人!立刻抬升高度!注意脚下!“
话音刚落,脚下的地面瞬间龟裂,无数藤条破土而出,缠住了几个没来得及飞上空中的机甲,猛的往下一拽!
之间几架机甲瞬间就被拖进了地面的裂缝中,失去了身影。
身边的队友伸手要救,然而面前的巨大裂缝瞬间在面前合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刚刚那几个被抓住的士兵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但他们来不及多想,早在空中盘旋的虫子就已经扑了过来。
四面八方的虫子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他们完完全全的执行着母虫的命令,配合极为默契。
在数量庞大的虫族的攻击下,沈凌艰难的杀出一条血路,抵达了矿区的入口,身上已经有了数到划痕,受损不小。
矿区坍塌的入口静静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曾经繁华过一时的矿区如今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在这种前后夹击的情况下沈凌他们是绝对不会选择进入矿区的,所以他决定将让母虫主动现身。
离子炮的能量快速汇聚,【九渊】抬起手臂,强光过后,伴随着一阵巨大的声响,整个矿区都颤了颤。
藤条破土而出,送数量和几乎覆盖了整个矿区的程度来看,整个矿区都布满了这种母虫的藤条。”不行,这样下去太慢了……“沈凌皱起眉,他根本分辨不出母虫的具体方位,这样下去只会浪费时间。”在那里!“身后的一个忽然发现了什么,大声说道,指着远处倒塌的建筑,上面”临渊赌场“的牌子已经模糊不清了。
【九渊】抬起手臂轰出离子炮,歪斜的石壁被打碎,障碍物被清除,露出了后面的一个巨大的红卵。
那颗卵还在模拟心跳的频率跳动,枯藤将它固定在原地,浑身上下透着诡异危险的气息。
沈凌眉毛一挑,
母虫。
265.
与上次相比,母虫看起来比上次要清晰不少,甚至身上覆上了一层坚硬的外壳,与亚利克斯如出一辙。
轰——
强光从身后迸发,刚刚发现母虫的那名士兵一发粒子炮中重重打在了母虫的身上。
机甲身上的粒子炮连亚利克斯的外壳都无法穿透,更何况事比亚利克斯强好几倍的母虫呢。
猩红虫卵的外壳毫发无伤,但母虫显然已经被激怒了,周围的虫群开始暴走,纷纷摆出自杀式袭击的架势,迎头往前冲根本不管自己的死活。
士兵愣了一下,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沈凌,“上将,我……”
然而沈凌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与虫群激战在一起,反倒是时宴在他发动攻击的一瞬间倏然转过头,眼神森寒冷冽,打量了他一眼,丢下一句“你解决外围的虫子”就转过头去匆匆跟上沈凌。
士兵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愣了一瞬间,喃喃道,“好凶啊……”然后就收回视线尽职尽责的清理着战场周围的虫子。
母虫虽然行动首先,但并不代表它好对付,单就使用虫族激素控制信息素这点就已经够棘手的了,更别说普通机甲的攻击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伤害。
沈凌和时宴一直在母虫的周边一边躲避它的攻击一边寻找着机会,始终无法靠近。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因为有了亚利克斯的惊艳,所以这次参与围剿母虫的士兵都是通过层层挑选的Beta,不必担心信息素时空这一点,剩余的Alpha士兵则被留在了外围清理虫族。
时宴斩断面前的枯藤,眯起眼打量着面前的母虫,一位自身有部分基因来自木虫,所以他冥冥之中能感觉到母虫目前的状态。
母虫孵化的时间极长,通常需要几十年之久才能真正发挥自己的全部实力,而虫卵的目的大多是为了维持母虫生长过程中需要的能量,而原本起保护作用的虫卵在此刻反倒成了累赘,极大的限制了母虫的发挥。
时宴的金色瞳孔唰然变成猩红,在不断挥舞的藤条中渐渐加速。
【蝶翼】的速度本就顶尖,又被时宴多次改装加强,其在速度方面的实力早就与S级速度型机甲不相上下,再加上时宴庞大的精神域的支撑,褐色的机甲瞬间化成一道残影,在藤条中不断穿梭。
嗡——
机甲飞速掠过沈凌的头顶,引擎的声音却晚了几秒才传到他的耳边。
沈凌眉头一皱,瞬间抬头,“时宴!你的伤还没好全——”
时宴冷静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不甚清晰,“速战速决,我感觉这家伙的成年期马上就要到了。”
沈凌心中一跳,望向下方的母虫,它的四肢在不断伸展,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虫卵,体内蕴含的力量让人不寒而栗。
沈凌也顾不上那么多,机甲的攻击密集的打在母虫的身上,争取为时宴的靠近争取一点时间。
时宴的速度极快,不断的靠近的母虫,但却在即将触碰到母虫的时候数次被藤条拦住去路。
时间一长,他也发现母虫身上生长出来的藤条会根据受伤的严重程度而导致再生速度的不同。
时宴的攻击再次被藤条打断,他在攻击的间隙扬声喊道,“沈凌!火力不够!他的再生速度太快了!”
沈凌的大脑快速运转,余光瞥向周围的战况。
因为这边对母虫的压制,它对周围的虫子的控制能力下降,现在他们的身边已经被清理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沈凌仅仅只思考了几秒钟,立刻便下了决定,“九渊,关闭引擎能源,下调警戒度,启动手动瞄准模式。”
他低声道,不容置喙的下达指令。
【九渊】迅速作出反应,随着操作面板上的提示等的变化,引擎骤然被关闭。
普通的自动瞄准会被机甲自带的应急保护系统管理,始终有一部分能源被用来维持机甲其他功能的正常运转。
而手动瞄准模式一旦开启,机甲内部的所有能源都将会被机甲师管控。
也就是说现在的沈凌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调动全部能源到攻击设备上。
【九渊】身上漆黑的炮口遥遥指向下方的母虫,恐怖的能量慢慢聚集,机甲内部发出过载的警告,内部的灯光暗下来,部分功能已经无法正常运转,甚至就连滞空都做不到,只能站在地上,靠双脚支撑。
沈凌脚下的土地寸寸龟裂,
“时宴!躲开!”
随后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在耳边炸响,几乎所有人都在那一刻短暂的失去了听力,天色被照得亮如白昼,汇集全部能量的粒子炮在【九渊】的加持下,悍然一击直直击中了藤条的根部。
大地巨颤,能量带动地上的碎石像是海浪一般层层向外扩散,在巨大能量的冲击下,大片的虫族死去。
藤条的复生终于出现了短暂的真空期,周围几乎所有挥舞的藤条都瞬间断裂化成齑粉。
而作为调动所有能源的代价,【九渊】的炮口因为巨大的能量而融化,已经不能再次使用了。
“沈凌——”时宴的疾呼传来,沈凌刚刚喘了口气就看见面前一道黑影袭来,手臂粗的藤条“啪”的一声狠狠将【九渊】击飞,落地扬起一片沙石。
落石将【九渊】的身影掩埋在地下,根本看不清沈凌现在的情况,时宴瞳孔一缩就要下意识朝沈凌的方向飞去,然而就在此时,一只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刚刚那名士兵站在他面前,恳切的说道,“时上校,沈上将已经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肯定不想看见自己的努力化为泡影,现在能够与母虫对抗的只有您了……”
他低声道,“沈上将那边我会赶过去救援,您放心便是。”
“唰——”
蓝光一闪,【蝶翼】的长刀立刻架在了士兵的脖子上,激光刀的炙热温度透过机甲都能感受到威胁。
时宴的眼中充满冷意,“我自然不会让沈凌的努力白费,但你要是敢动什么手脚,我敢保证你会后悔来洛里亚。”
“时宴……让他过来。”沈凌嘶哑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内响起,时宴手上的长刀一顿,瞬间收受,深深看了士兵一眼转身就往母虫的方向飞去。
刚转过身,他就声音发紧的问道,“你怎么样?”
“没事,死不了,就是被石头压倒了,搬走就好了,就是剩下的战斗要靠你自己了。”
“知道了,你好好躺着,看好我是怎么把它的头拧下来的。”
话音刚落,【蝶翼】陡然一个加速,迅速俯冲向地面上的母虫,失去了藤条的阻碍,时宴很快靠近了母虫,手中的激光刀高高举起,却在落下的时候陡然一顿。
耳边忽然想起一阵声音,“三代……我才是你的母亲,从组才是你的同类,你忘了吗?”
眼前的场景忽然一转,时宴看见自己的瞬间四肢抽长,头上长出细细的触角,白皙的皮肤变成与母虫极为类似的坚硬外壳。
他茫然的抬起头,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般褪去,他看请了眼前的景象,他在一个漆黑的洞中,面前是一只被他高大数倍的虫子,浑身裹在猩红的虫卵中,密密麻麻的复眼正望向他。
时宴愣了一下,脑海中某个念头一闪即逝,快的根本抓不住,他再次陷入记忆的混乱中。
周围的墙壁开始蠕动,无数漆黑的虫卵表面开始破裂,各色各样的虫子从里面爬了出来,诞生在阴暗的洞中。
时宴有些奇怪,“阴暗?”自己为什么会用这个此来形容呢?
“欢迎降生,我的孩子,你的身体里流淌着我的精血,是第三代。”
周围的虫子也纷纷张开口器,齐声呼喊,“三代——三代——”
这诡异的场景时宴京完全没有一丝惊讶的情绪,就好像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抬起头看向自己头顶的那颗红卵,母虫正透过透明的卵壁温柔的注视着他。
时宴再次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他为什么会用“温柔”这个此来描述面前的“母亲”呢?
他的大脑昏昏沉沉,抬手双臂却只看见一双属于虫族的前肢。
同类?
它们是我的……家人?
他皱起眉,从虫族的外壳上看就是两只触角晃了晃。
“怎么了?时宴?你是病了吗?”
母虫温柔的低声道,明明就在时宴的眼前,但声音却非常渺远。
时宴?这是他的名字吗?
“时宴?您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名字?”
时宴四肢缓缓动了动,靠近猩红的虫卵,仰起头疑惑的问道,金色的眼睛充满对答案的渴求。
母虫沉默了片刻,“是时间的时,欢宴的宴啊……”
随着它的话落地,母虫的身体逐渐开始发生变化,它的触角渐渐缩了回去,复眼变声人类的双眼,狰狞的面孔也变成了人类的面孔。
温柔的双眼,惊艳的面容,熟悉的声音。
它变成了莫颜初的样子,扮作母亲的姿态,慈爱的看着时宴,“你忘记了吗?”
“母……亲?你……你也配?!”和缓的声音陡然变调,充满杀气和厌恶,时宴瞬间打破面前的幻境,将自己的前肢狠狠捅进“莫颜初”的身体里。
而在现实中,则是激光刀被它狠狠插进了母虫的体内。
随着噗嗤一声响,滋滋的灼烤的声音传来,母虫开始尖叫起来。
“不可能!你怎么会发现?!你一个三代不可能有抵抗我基因共振的能力!”
时宴拔出激光刀,对准它的复眼再次捅了一刀,“要是没有一点改变,完全遵从你们虫族森严的血脉阶级的话,当初的莫颜初就不会费尽心力的暗中研究了。”
他从身上取出一个容器,插在母虫的身上开始收集精血。
时宴缓缓站起身,“一群依靠原始血脉进行实力划分的东西,也配自称高级生命?一群自我陶醉的垃圾罢了。”
266.
“上将,我这就帮您把石头搬走。”士兵在时宴对付母虫的时候走向沈凌,机甲重重的踩在石堆上,顿时有大块的落石从上面掉下来。
沈凌的呼吸很微弱,被石块压着游侠传不动气,再加上急啊的能源已经消耗殆尽,他只能呆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士兵向自己走来。
“你叫什么?”沈凌忽然低声问道。
士兵闻言奇怪的问道,“加尔·利其亚,上将大人您忘记了吗?”
“哦,被砸了脑袋,有点记不清楚了。”
“你是哪里人来着?”
“玫瑰星系利其尔星,六年前入伍的。”
士兵出于对沈上将身体的担忧,好心的多解释了一句。
他抬脚走过去,将手放在压在沈凌身上的石块上,手上用力将石头搬了起来,向沈凌伸出手,想将他拉起来。
“你觉得虫族该死吗?”沈凌接力站了起来,双眼眯起看向远处正在与母虫缠斗的时宴,忽然冷不丁的问道。
加尔扶住沈凌的手一顿,愣了一下。
远处时宴那边的战斗已经毫无悬念的结束了,褐色机甲有些许狼狈的站起身,但身上的锋芒依旧不可小觑,挺拔的背影姿态强势。
“从客观的角度来讲,人类与虫族双方都是为了自身利益进行争斗的,但作为一名帝国的公民,虫族杀害了我的同胞,所以我认为他们的确该死。”
加文的声音坚定,目光炯炯有神的看向的沈凌,眼中闪过微微崇拜的光。
沈凌低头咳了一声,“你倒是清楚,不过看着自己的亲儿子陷入险境,却袖手旁观,这种话从你这样的人口中说出来没有一点可信度啊,余清……”
沈凌缓缓抬眼,目光像是透过加文的外壳看透了他的心。
加文久久没有言语,直到时宴慢慢朝这边走过才轻笑一声,眼中对沈凌的崇拜消失的一干二净,身上带上些冷漠疏离的疑问,语气中充满嘲弄,
“真令人惊讶……”
“因为你我发现了你的伪装?”
“不,是因为你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不对。”余清看向他的眼中带着不屑,似乎从未把沈凌放在眼中。
“你打算怎么办呢?杀了我吗?那你可要想好,在其他人眼中我可是你最忠诚的下属,你现在杀了我就是在动摇军心。”
沈凌并未被他的态度激怒,黑沉的双眼静静直视着面前的“加文”。
“你是什么时候顶替的加文?”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沈上将,这关系到我后面的行动。”余清好整以暇的看着沈凌,似乎颇为欣赏他现在这副明知自己的身份,却不得不让他好好的站在这里说话的样子。
沈凌依旧静静的看着他,严重没有一丝情绪,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余清计划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全盘托出呢?
时宴已经在朝这边走了,他走进后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立刻意识到什么,看了沈凌一眼。
沈凌没有说什么,周围的士兵因为母虫死了的缘故慢慢向这边靠近,余清也恢复成之前那副恭敬严谨的样子。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说太多,这件事解释起来太过麻烦,而且还不知道余清有没有什么其他手段,所以只好示意时宴稍安勿躁。
“精血已经采集完了,最后进行清理排查,让高塔那帮人统计完了就收队吧。”
沈凌深深看了一眼余清,换回对方一个有些疑惑的眼神,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加文作为一线的战斗成员,很快被叫走了,时宴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等加文走出视线之后开口问道,“他有什么问题吗?”
沈凌拉着时宴走上来时的军舰,指挥室里只剩下他门两个人,他将时宴手上的样本拿下来放在一般,替他擦着手上脏污的血迹。
“他是余清,应该是在首都星出发的时候出现的问题,九江市顶替还是其他的原因现在还不清楚,他知道加文的过去。”
时宴立刻皱起眉,手上微凉的触感将他的思绪唤回,他立刻明白了沈凌的顾虑。
现在的这种情况的确不适合将事情闹大,他抽回自己的手,皱眉转身向外走,“我去盯着他。”
沈凌立刻伸手拦住他,“等等,我已经跟让露西安盯着了,而且他现在目的不明,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你特殊的身份做些什么。”
时宴还想坚持,但很快,通讯中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沈上将,我们在矿区深处的洞穴下发现了大量的虫卵,他们正在急速孵化!”
时宴心中一跳,响起刚刚母虫让他看到的场景。
原本以为那是母虫凭空捏造的景象,现在看来倒并不完全是假的。
他想起母虫让他看到的场景,那些自称“同类”的虫子,瞳孔紧缩了一下。
那些虫子都是特级危险物,其中不乏有母虫正在培育的第四代。
从数量上来看,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应对的,更何况那些虫子因为母虫的死而陷入了狂暴。
他们需要一个新的母虫。
沈凌皱眉冷声问道,“具体数量有多少?”
通讯那边的人声音颤抖,满是惊恐的说道,“不知道,下面太大了,一眼望不到头,测算仪现在还在估算!”
“立刻撤离。”沈凌透过面前指挥室的大屏冷声道,心挑逐渐加快。
矿洞里的镜像透过大屏展现在两人面前,镜像让人深吸一口凉气。
只见洞穴的墙壁是猩红色的,仔细却是密密麻麻挤挤挨挨的红色虫卵。
拥有母虫精血的第四代竟然有如此多的数量!
沈凌立刻下达撤离的指令,就在勘察队撤出的那一刻,虫卵纷纷破裂,与母虫极为相似,只是身形要小几倍的虫群铺天盖地的压来,瞬间遮天蔽日。
“快!快撤离!”
“那是什么东西?!母虫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有这么多?!”
通讯频道中传来阵阵惊呼声,这种数量的虫群已经不是仅仅只靠机甲就能解决的了。
时宴立刻起身,脖颈间的【鹤归】在空中划出一条凌厉的曲线,他必须尽快完成战舰的基本维修,以确保最快速度毫无失误的起飞离开洛里亚。
否则所有人都会葬身于此。
几十架机甲的战舰群迅速发动引擎,虫群迅速扑了上来,一时间整个洛里亚都响彻着炮火的轰鸣声以及虫群发出的嘶鸣声。
机甲群迅速撤向太空,混乱中,有两架战舰以为引擎被虫群击毁而尾部冒着黑烟重重坠向大地,浓烟滚滚中,逃离挣扎却被虫群瞬间淹没,四代的实力让逃生舱坚硬的外壳都像是一张薄纸,一处即破。
仓皇的撤离中,没有人来得及为他们哀悼,他们将要面临更加险峻的风浪。
混乱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看!母虫——”
沈凌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演愈烈,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屏幕,只见原本躺着母虫尸体的地方被十几只明显要更加强壮的虫子团团围住,鲜血四溅中,那十几只虫子竟然在啃食母虫的尸体。
它们的身形迅速膨大,四肢快速拉长,越来越接近母虫的外貌,等尸体彻底消失不见后,十几只虫子开始厮杀,直到最后的胜者将败者吃入腹中,才结束了这场犹如地狱般荒诞的场景。
它成为了新的母虫。
沈凌的手倏然攥紧,他绝对不能允许虫族死灰复燃,再次出现洛里亚的惨剧。
他必须将威胁彻底扼杀在洛里亚。
“所有站就按全部升空,对洛里亚实施……毁灭打击。”
随着他的话落下,通讯频道中一片安静,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洛里亚已经没有救了,放任洛里亚上的虫族继续发展的话,帝国的按却将会受到严重的威胁,难保不会有第二颗洛里亚的出现。
而目前来看,唯一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彻底断绝虫族的生路,趁他们的规模海啸,还没有发展出自己的科技,让他们彻底与洛里亚一同消失在太空中是最好的选择。
作为军队的最高统帅,沈凌的命令就是无条件需要遵守的命令。
所以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战舰群的激光炮开始聚集,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比第一此打击相比强大了太多。
时宴回到了他的身边,与他静静从太空中俯瞰这颗红色的星球,它从未绚烂过,是民众们口中一旦被提起就会想到的穷字的贫困星,也是时宴长大的地方,更是所有故事的开始。
而现在,他将在时宴的面前化为乌有。
以贫困、混乱和焰石矿闻名红云星系的洛里亚,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是人类进入新纪元发现的第一颗星球,也将是第一颗被毁灭的星球。
【毁灭级激光炮已准备就绪——】
激光炮骤然迸发,脚下的地面都止不住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强光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时宴手上拿着那个装有柳情粒子枪的盒子,在心中轻轻说了声抱歉。
【让我们最后再与洛里亚这颗美丽的星球告别,感谢它为人类争取的喘息之机,再见,洛里亚。】
帝国的民众纷纷通过影像见证了着历史性的一幕,纷纷刷屏赞美洛里亚,溢美、惋惜、告别之词数不胜数。
洛里亚背负了几百年的恶名,终于在此刻被世人铭记。
再见,洛里亚。
强光过后,洛里亚被轰了个粉碎,化成一片瑰丽的红色星云,用最美丽的姿态留在了人类的历史中。
267.
“加尔在哪里?”返回途中,战舰在太空中飞速前进,距离跃迁点还有一点时间,沈凌从指挥室里走出来,边走边问身边的士兵。
“他在六舱,前面就是。”士兵虽然心下奇怪为什么沈凌会突然对一个普通的士兵这么上心,但还是走在前面领路。
几人脚步很快,没多时就走到了六舱的门口,露西安正站在门外,看见沈凌之后对视了一眼。
“加尔刚疗完伤,眼下正在休息。”路西不动声色道,用眼神示意沈凌,没什么异常。
“把他叫出来,我有话说,你先走吧。”沈凌要问余清一些事,所以先把一旁的士兵打发了。
很快,加尔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疑惑,恭敬的叫了一声“沈上将”。
“您叫我?”
沈凌视线将他从头道教打量了一遍,双眼直直盯着他,脸上看不清任何情绪。
“嗯,有些话想跟你说,跟我来吧。”沈凌领着加文来到了一间空房间。
加文转身关上门,一转身就对上了沈凌手上的枪口。
银色的粒子枪正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照在加文的瞳孔中。
他瞳孔紧缩了一下,开口忐忑的说道,“上将,怎……怎么了吗?”
沈凌眯起眼看着他的反应,在加文疑惑不接的视线中冷声说道,“还记得你刚刚说的话吗?”
加文脸上露出会议的表情,似乎是有些困惑,他脑海中的记忆有些模糊,像是蒙着一层白纱,画面和声音都不甚清晰。
“刚刚?沈上将,您在说什么?我一直在跟着先遣队清理矿区周围的虫族,没有见过您啊。”
加文浑身紧绷,脸上有些忐忑,心中迅速回忆自己有没有违规的地方。
沈凌心中一跳,缓缓放下了手枪。
余清已经离开了。
如他所料,余清并非是冒充了加尔,而是通过操控记忆的方式暂时接管了加尔的身体,许是因为暴露或者是因为时效已过,已经离开了加文的身体。
而加文在回归之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变动。
所以现在在加尔文的身上已经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没事,你刚刚在洛里亚的区域出现了异种,我来确认一下。”
沈凌找了个借口,心中有些失望的将粒子枪收了回来,“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暂时保密,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异种,只不过是因为沈凌找了个借口,为了让加文少说话制造的另一个谎言罢了。
加文恍然点了点头,没有怀疑沈凌所说的话的真实性,看着对方转身离开。
他挠了挠头,回想起自己在洛里亚上经历的战斗,头疼了一瞬间,然而还没等他确认,疼痛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摇了摇头,也推开门走了出去,或许是因为消耗过大的原因吧,这场战役之后会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他可以回去休养一阵子了。
沈凌回到指挥室,时宴背对着他检测着屏幕上的数据,听见门响后转身看过来。
“余清不在了?”
看见沈凌这么快就回来了时宴心中猜到了结果,没有惊讶。
余清手上诡异的手段众多,他并不认为余清会这么轻易的被抓住而没有任何准备。
“嗯。”沈凌扯了扯领带,微微一皱眉,眼前忽然一花。
刚刚母虫的那一鞭子终究还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虽说他的基因界限被解开之后实力就突飞猛进,自愈能力更是帝国的佼佼者,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彻底恢复还是很困难的。
他刚刚要抬手扶住额角,就感觉到有人架住了他的胳膊。
沈凌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还有一点很淡的草木香气传到鼻端,令他心神恍惚了一下。
“偶尔,你可以不用那么强撑的。”时宴低声在他耳边道,呼出的气流喷洒到沈凌的脖颈上,激起一片颤栗。
他眯起眼打量着时宴的雪白的侧颊,和垂落的一小缕头发。
“你在与母虫打斗的时候手上停了一瞬间,你当时在想什么?”
沈凌抬眼近距离的与时宴直视,“告诉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只要时宴狠心拒绝,沈凌就不会追问。
他没想到沈凌会在于余清交锋的过程中注意到自己这边的情况。
时宴垂下眼,“母虫拥有影响人视觉的能力,再加上它与我有部分基因重合,所以被它迷惑了一瞬,好在影响有限,我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他让你看见了什么?”
时宴沉默了一瞬,才说道,“看见了……如果没有莫颜初的干预,我会是什么样的姿态。”
沈凌眼神温和下来。
她能够想象到时宴在想到若果不是莫颜初的影像,自己就会变成一只僵硬的、被控制的、不断厮杀与繁衍的虫子时心中的恐惧和厌恶。
那是时宴心中最深的噩梦,时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都结束了,但想起是还是忍不住灵魂颤栗不安的程度。
他抬手摸了摸时宴的头发,被后者轻轻的躲开了。
时宴有些不自在的后退半步,他还从未露出过如此软弱的模样,“干嘛?我又不是小孩了,想摸回去找金沙就是了。”
沈凌眼神依旧温和,看着时宴的眼神中充满时宴看不懂的东西,“无论是时家还是莫颜初,都没有这么摸过你的头吧?”
时宴愣了一下,转头对上沈凌漆黑的双眼。
沈凌充满笑意的说道,“现在,你与所有的人类孩童没什么区别了。”
时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放弃了。
他想说他其实并不在乎,即便是在得知莫颜初是他的母亲的时候,心中也并没有什么波动,更多的是以一个后来者的角度去看待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前辈。
因为他明白莫颜初制造他的初衷不是为了母爱,而是因为想要为人类的未来夺得更多自由生存的机会,为了能够让人类不被虫族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所以他并不是一个被期待着出生的孩子,即便后来的莫颜初对他产生了一点他难以理解的情感,这种想法也从未变过。
即便童年算不上快乐,但时宴依旧没觉得有什么遗憾的,毕竟他不愁吃穿,时家就算再落魄,也不会让他饿死。
可是沈凌温热干燥的手掌和平静温和的双眼还是让他内心的某个区域烫了一下,甚至在那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陌生的心酸感。
原来他并不是不在乎,只是时间和命运总在驱赶着他往前走,所以他从来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身后的万丈深渊,但其实他也曾在某个午后,看着时母笑着摸着时宁安的头时,心中升起淡淡的羡慕。
他终于度过了自己真正的9岁生日,在26岁的这一天,在沈凌的面前。
那个彷徨渴望的孩童终于拔高抽条,踏过时家的大门,走向前方的千山万水。
在他的身后,是泛黄的模糊记忆。
“嗯。”时宴几不可闻的说了一声。
“等回到首都星,将母虫的精血与你的基因提取相结合,就能研究出解决信息素的药剂了。”
沈凌说道:“到时候,莫颜初所作的一切都有了意义,人们自会为她,为你正名。”
前人的努力是有意义的,所有的牺牲都不该被隐藏,他们终将会被镌刻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
熠熠生辉-
军队在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将战舰休整好,将洛里亚星云的记入档案之后就开始返程。
这一次,将没有什么能烂在他们面前的了。
星网上一片欢呼,不吝啬对于沈凌的溢美之词,他用行动再次诠释了胜利该怎样书写。
首都星军航处,耶米尔亲自来迎接,当沈凌从军舰上下来的那一刻,皇帝终于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身边的莫尔弗兰也穿着与耶米尔同款的军装,只是肩章上是空白的,身上也披着厚重的披风,怀里是扒着他胳膊,一双金色眼睛光华流转的看着他们的金沙。
金沙大了一圈,毛也长了一点,看见他们之后还喵喵叫了几声。
莫尔弗兰笑道,“欢迎凯旋,沈上将还有时上校。”
露西安从他们身后露出脸,神色幽幽的望过来。
“……还有露西安少将。”莫尔弗兰不愧是常年混迹于各种场合的人,从善如流的加上一句。
而在莫尔弗兰身后,原本笑得一脸明媚的米切尔夫人瞬间脸色一僵,嘴角一抽,瞥过眼去,假装自己没有看见。
沈凌与身后的时宴走下来,与耶米尔等人握了握手顺着红毯前往皇宫,周围是拥挤的各媒体的记者,闪光灯闪的犹如白昼。
沈凌走在耶米尔的身边,耶米尔低声道,“幸好你那边解决的快,要不然首都星这边我还真的不好有什么大动作。”
沈凌目不斜视的往前走,脚步沉稳,眉眼凌厉,身上的沙发之气还没有退近,靠的近的记者见了都忍不住后退一小步。
“首都星有什么变动吗?”沈凌嘴唇微动。
耶米尔低声道,“首都星的精神域统计数据出现了异常,有不少人的精神域等级激增,甚至身上出现了异于常人的特征,根据你上次提供的情报来看,这这件事才是背后之人最终的目的。”
顿了顿,耶米尔说道,“——全人类的进化。”
沈凌瞳孔一缩,视线盯着远处巍峨的皇宫眼神冷了下来。
果然,余清的目的是想要让人类与虫族的基因实现融合,从而达到进化,但代价是,所有的A和O都会被进化的浪潮淘汰,甚至会出现大规模的死亡。
毕竟在余清眼中的完美物种是融合了虫族基因的Beta,既不受信息素的影响,有能够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
“高塔那边,有查出余清的踪迹吗?”
“有。”耶米尔说道。
沈凌挑眉有些意外,余清竟然真的会这么不小心吗?还是说是余清故意自己暴露的呢?
然而耶米尔接下来的话让他脸上的表情一僵,
“但我们找到的,是他的尸体。余清……已经死了。”
268.
霎时沈凌的心中闪过荒谬。
死了?
他明明在洛里亚的时候还跟他对话过,怎么可能死了?
随即他意识到不对。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余清的底细,自然也无法判断余清到底是否还活着,毕竟自己见到的“余清”,不管是记忆中的,还是那天晚上在联赛场馆里看到的,亦或是加尔,都只是余清的意识体,本体,自己从来没有亲眼看见过。
或许这正解释了为什么余清的动作这么慢,为什么看上去有许多顾虑,为什么一直将意识寄宿在别人的身份。
原以为余清是因为谨慎,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现在看来不是不愿,是不能。
但沈凌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余清明明已经死了,却依旧能够影响人类的未来,甚至依旧拥有智慧,这算不算是永生呢?
脱离了肉体的生老病死,这样的人真的有弱点吗?
他皱起眉,静静不发一言,走进皇宫。
不,不对。
规则是公平的,它绝对不会允许有余清这种超脱规则之外的存在,余清的身上肯定有某种限制,否则他完全可以用这种无懈可击的能力操控整个帝国。
沈凌的余光瞥向耶米尔。
耶米尔目视前方,对着记者点头示意,看上去从容冷静,脊背挺得笔直,正值壮年的耶米尔事无懈可击的。
沈凌收回目光,心中再次肯定了这个想法。
倘若余清的能力真的没有任何限制,那他达成自己的目的完全可以通过操控耶米尔来实施,但耶米尔从登基以来,一条条政令和改革没有一点倾向于进化的意思。
至少如果他是余清,他肯定会尝试掌控耶米尔。
但从现在的接过来看,余清很显然是失败了,耶米尔的身上一定有某种原因让他无法动手。
沈凌眯了眯眼,一边跟在耶米尔的身后走向皇宫,一边低声说道,“不,余清还没有死。”
耶米尔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很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会议室的奢华实心木门在身后关闭,沈凌将加文的事告诉了耶米尔。
“目前我们所知道的被余清操控的人数仅仅只有加文一个,所以无法判断他操控的前提是什么,不过有一点,”
耶米尔的转了转手上的个人终端,冷声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让意识体前往洛里亚主动暴露,他一定是想要从这场战役中得到什么,后来离开应该也是因为目的已经达到了。”
沈凌也陷入沉思,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余清这次出手非但没有捣乱,甚至还从某种意义上帮助了他们,至少沈凌可以肯定,在加文将自己救出来的时候,对方还附在加文的身上,完全可以趁机动手杀了自己的,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的所有行为好像都与加文平时的表现没有什么不同。
沈凌在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加文的一举一动,却一无所获,他无法从这极短的时间内发现什么端倪。
进化、信息素、母虫,曾经莫颜初的实验……
沈凌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瞳孔迅速紧缩。
精血!
余清的目的是母虫的精血!他手中能让全人类进化的要集中缺少一种重要的成分,而这种重要成分就在母虫的精血中!
那么首都星近期激增的A和O的现象就有了解释。
这是一次实验,或者说是一次筛选。
凡是所有不适合的进化的人类全部被药剂诱导成A或O,这样在沈凌将精血带回首都星的时候他就可以用某种方式得到一部分精血,彻底将进化药剂勇夺所有人类的身上,A和O会直接死亡。
这样,所有存活下来的人类就都是他眼中的“新人类”了。
沈凌倏然回头看向自己身边跟着的露西安,语速极快,“立刻让人检查母虫精血是否有遗失!”
露西安脸色一凌,立刻将消息通知到负责看守的军官。
片刻后,她抬头脸色极差的说道,“上将,精血遗失16g,将精血带走的看守员的尸体在门口被发现,装有精血的仪器上有他的指纹,但他的身上没有找到精血的痕迹。”
沈凌的脸色第一次这么难看,他门还是晚了一步,被余清得逞了。
“怎么了?”耶米尔皱眉看向沈凌。
沈凌将自己刚刚的猜测对耶米尔重复了一遍。
现在,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沈凌的猜测不无道理,但若果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帝国民众的处境要危险了。
耶米尔立刻接通专用通讯号,冷声下令道,“从现在开始,帝国进入战时状态,警惕所有从今天开始出现的不明药剂以及医疗产品,将皇宫封锁,只进不出,开始排查看守士兵死前见过的所有人!”
因为亚利克斯的死,保守派群龙无首惶惶不可终日,所以现在已经么有人会站出来度耶米尔的命令指手画脚了。
命令传达的很快,沈凌与实验匆匆走向母虫精血的监控室的时候沿途看见了一排荷枪实弹的警卫,监控室更是需要层层身份识别才能进入。
离奇死亡的看守士兵的尸体正倒在门口,后背靠着墙角,等大的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沈凌带上手套撑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没有涣散的现象,胸前有一个不断冒血的黑洞,创口极大,且伤口并不平整,在周围依稀能看见破碎的组织。
时宴站在身后看着士兵的脸,熟手不自然握紧,腰间别着的银色粒子枪仿佛在发烫。
一模一样。
时宴死死盯着士兵胸前的血洞。
他的死法,与柳情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沈凌站起身,将手套摘下,看着倒在地上的士兵朝一旁的军官问道,“监控查到了吗?”
军官脸上露出极为尴尬的表情,“抱歉,沈上将,对方的速度太快了,而且浑身上下被事先准备好的衣服遮盖,根本查不清他的身份。”
沈凌脸上没有一丝惊讶,依旧低头看着士兵的尸体,向军官的方向伸出手,五指摊开,掌心向上。
军官立刻会意,将手上的光屏递了上去。
沈凌结果后往旁边迈了一步,让时宴靠近能看的更方便,然后摁下了播放按钮。
只见经过20倍慢放依旧只能看见一道黑影快速从面前闪过。
与此同时,那名负责看守的士兵似乎认出了来人,刚刚抬起手要打招呼,只见胸前溅出鲜血,那名凶手以几乎瞬移的速度绕到了士兵的身后,猛地出手捅穿士兵的身体。
士兵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然而血液的大量流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无法发声求救。
那名凶手竟然仅仅只靠双手就夺走了士兵的生命。
军官眼中再次闪过惊骇之色,这种程度的速度和力量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了。
影像播放结束,沈凌抬手将光屏关闭,扭头锐利的视线直直盯着军官,语气毫不客气的问道,“我很好奇,你究竟知不知道这间房间里放的是母虫的精血。”
军官心中一紧,额头上的冷汗唰的就冒了出来,“知……知道。”
“那你还只让一个士兵来看守?”
军官心中难免产生一丝不快,他曾经是克里莫手下的副官,作威作福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小辈这么教训过。
他将沈凌看成了小辈,事实也确实如此,他比沈凌大了一旬,所以在以前克里莫还没有倒台的时候经常在沈凌的面前摆长辈的架子。
“我……我这不是没想到母虫精血这种恶心的东西竟然真的有人会盯上吗?”
沈凌一抬手打断了他苍白的解释,“失职就是失职,等待军事法庭的传唤吧。”
沈凌不想跟他在这种无意义的事上浪费时间,所以直接转身就走,丝毫不给他面子。
克里莫都垮台了还以为是从前,这种看不清形势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沈凌知道为什么他会对这件事这么轻视,无非是因为知道这精血是他带回来的,是沈凌的竣工,因此心中有些不平衡,所以才没放在心上。
沈凌在心底冷哼一声,一群酒囊饭袋。
内室里的精血还剩下一些,因为这种精血带走极为不便,一旦接触空气太久就会变成固体,也就是血种焰石,所以凶手并没有带走太多。
时宴跟上来与他并肩看着玻璃罩中的精血,皱眉说道,“我觉的凶手可能并没有走远。”
沈凌抬头看向他。
时宴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出白瓷一般的质地,他皱眉说道,“从监控视频上看,那个死去的士兵明显是认识凶手的,而那个士兵又是常年呆在皇宫的是侍卫,见到的人也基本都是皇宫里的人,所以那个凶手也极有可能就在皇宫里。”
沈凌心中灵光一闪,接道,“为了不让人起疑,从而通过他的失踪查到余清的身份,他一定不会离开皇宫。”
所以凶手现在就在皇宫中!
“而且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时宴又问,“按照余清的能力,他完全可以通过控制那名士兵的思维来偷走精血,可他却大费周章的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拍自己的手下来取。”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或许已经猜到余清能力的限制了。
在通过精神控制一个人之后,短时间内不能再次使用这种能力,也就是说现在的余清被困在了他现在使用的那副躯壳中无法离开!
只要查清了余清现在使用的身份,将其击杀,余清将会因为无法再次动用精神体的能力而彻底死亡!
269.
“上将,我们已经查过了,但是皇宫中没有任何一场,那名守卫平时交好的人有不少,但一个个查下来没有任何一场。”士兵快步跟在沈凌的身边边走边汇报。
沈凌身高腿长,再加上情况紧急,所以脚步很快,一旁汇报的士兵有些跟不上他,气喘吁吁的说道。
他是临时被上头安排过来协助调查此事的,按照沈凌的吩咐将那名死去的士兵平时交好的、说过话的、甚至只是打了个照面的都叫过来问过话了。
但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死去的那名士兵平时经常在皇宫内走动,再加上脾气不错,所以认识的人很多,这就为下一步的调查造成了不少干扰。
沈凌得知这件事后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弃,反而选择亲自去与这些人见面。
那晚在联赛场馆,沈凌虽然没见过余清身边的人长的样子,但他听过那个人的声音,即便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完全变成与原先相比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并不认为那个人也有像余清那样的能力。
走廊的大理石地面再灯光下反射着寒光,几人匆匆的脚步声再走廊内回荡,安静的令人不安。
星网上的众人还在讨论洛里亚的战役,他们在为人类的里程碑式胜利而欢呼,却不知道表面平静的皇宫已经暗流汹涌,进化的巨剑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沈凌推开面前厚重的审讯室房门,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旁边是负责用来审讯的各个房间,即便隔着门板也依旧能听到里面的人传来不满的抱怨声。
“我说,我就是个负责管理清洁机器人的,没有必要这么大阵仗吧?而且要问的你们也已经知道了,问什么不让我走?我离岗可是要扣工钱的。”
面前的警员头也不抬,“你还不能走,一会有人来审问你,至于工钱,我们会跟后勤处说明情况的,还请你配合。”
桌子后的男人打量了他一会,突然想到什么,身体前倾,低声问道,“哎,那小子到底怎么了?犯什么事了?你跟我说说呗。”
警员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变淡淡的说道,“涉及案情的细节我不能透露。”
男人嘁了一声,上身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珠转了转,开口道,“该不会是凯南那小子犯了什么事吧?哎,警官,我就是偶尔会找他聊聊天什么的,其他的时候根本不会见面,他的事我可是一点都不清楚,你们可要查清楚啊!”
凯南正是那名不幸遇害的士兵。
男人以为自己猜到了真相,为了拜托自己的嫌疑,开始对凯南破口大骂,是不是观察一下警员的反应,见他依旧冷着一张脸,不满的撇了撇嘴。
“就算是皇宫的警员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亲国戚呢……”
警员眉头一皱,锐利的目光立刻扫过来,刚要开口训斥,身后审讯室的房门被从外推开。
他一回头,脸色一变,瞬间站起身行了一个军礼,“沈上将。”
沈凌没有多问,基本的情况刚刚那个士兵已经跟他汇报了,因为一个个的问太浪费时间,所以沈凌就只能和时宴分开问。
他走到男人的对面,凌厉的视线落到男人的脸上,瞬间让后者后背渗出冷汗。
那种仿佛能够刺穿他内心的目光,让他不自觉移开目光,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对上沈凌的目光就是有种心虚的感觉。
沈凌收回视线,翻了翻一旁的审讯记录,抬头问道,“你在两天前见过凯南?”
原本略有不忿大声叫嚣的男人瞬间怂了,低声小心翼翼的说道,“是……是,我那天下了工的路上正好碰到巡逻的凯南,打了个招呼,但是!但是我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真的没有其他的交流,说完就走了。”
沈凌低下头,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
男人脸上的肌肉一跳,心惊胆战的看着他。
“可是根据其他人描述的,你们那晚可不仅仅只是说了几句话这么简单……”沈凌抬眼盯着男人冒汗的脸,幽幽说道,“你们产生了口角。”
男人额头的冷汗立刻顺着脸颊滑落,半途被男人抬手抹掉,好不狼狈。
“也……也算不上口角,就是凯南那家伙老是对我有意见,我就是想提前走一会儿都不肯通融一下……这才……”
头顶悬着的白灯有些昏暗,整个审讯室里都能听到男人的喘气声和急速跳动的心脏。
在他吐露实情之前,沈凌是不会让他走的。
意识到这点后,男人急吼吼的开口,语无伦次的将那天所有的事倒豆子一般的说了出来。
——
而时宴这边进展却并没有那么顺利,在排除了所有可以的人之后,他走进了最后一间审讯室。
里面的人算不上身份显赫,但比起其他人还是特殊很多。
他是莱恩皇子的马术老师,平时莱恩很喜欢这个马术老师,再加上此人家底干净,所以算是皇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时宴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以为自己会被大声呵斥质问,然而令他惊讶的事,莱恩的马术老师不仅看上去极为年轻,而且态度还异常温和。
时宴愣了一下,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一场熟悉的感觉。
他皱了皱眉,走到年轻人的面前坐下,“罗斯金·罗伊先生,很抱歉让您等了这么久。”
罗斯金理解的笑了笑,温和的说道,“没事的,时上校,您的工作面临着诸多的压力,我能够理解。”
时宴心中松了一口气,罗斯金比他想中的要好说话不少。
他点点头开口问道,“你认识凯南?”
“是的,他是我侄子的同学的哥哥。”
“……”时宴为不可察的顿了一下,决定暂时跳过过这个话题,继续问道,“你说你在两天前见到凯南与其他人发生了口角?”
“是的,”罗斯金没有丝毫迟疑的开口道,“凯南这个人充满正义感,平时很热心,几乎从不轻易与人交恶,但这里毕竟是皇宫,这样的性格……你知道的。”
罗斯金朝时宴耸耸肩,“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其实看不惯他的人也有不少。”
“这两天你去了哪里?”时宴又问。
罗斯金思索了一会,似乎是在回忆,片刻后说道,“我一直呆在皇宫的马场里,这几天莱恩皇子没有马术课,所以我就只是喂喂吗,看看马场。”
“在此期间,你有去过马场以外的地方吗?”
“怎么说呢……我要是说没有话您肯定不会相信,但事实上,我只是保持着马场,住处两点一线的生活,跟没有离开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吗?”
时宴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罗斯金看上去非常从容,不象是在接受审讯的嫌疑人,更像是在与一个经常见面的朋友闲聊。
而且他的姿态事非常优雅放松的,举手投足间有种让人不敢冒犯的贵气。
时宴心中有些疑惑,这真的是一个马术老师该有的姿态吗?
教习莱恩马术只是为了身心综合发展考虑的,但其实在现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码数并不是必须掌握的技能,所以马术教练大多是个闲职。
难不成罗斯金闲着的时候还专门学习过礼仪?
“好的,我明白了,您还知道凯南有其他交好的人吗?”
罗斯金无奈的笑了笑,“那些我都已经全部告诉刚刚的警员了。时上校,您看起来很苦恼,遇到困难的时候不妨放松一下,休息过后或许会找到新的突破口。”
时宴的脸色确实有些差,那是由于在洛里亚母虫精神污染对他的精神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冲击,导致他现在看向灯光的时候偶尔会恍惚一瞬。
“谢谢您的关心,罗斯金先生,您可以离开了,如果您想到什么别的线索欢迎联系我。”时宴点点头。
罗斯金的似乎对时宴这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行为有些不赞成,但还是没说什么,站起身走向门口,
“好的,那我先走了,祝您一切顺利,下次再见,时上校。”
罗斯金似乎有些腿软,推开门的瞬间踉跄了一下,扶着门站稳,走了出去。
身后的时宴在他离开后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将刚刚的对话影像保存下来,打算一会再给沈凌看一看。
正想着,沈凌恰好推门走了进来,“怎么样?”
时宴摇了摇头,将手上的光屏递给他,“一无所获,这样查起来实在有些困难,只能等高塔那边的调查结果了。”
沈凌看完影像后放下光屏,看着时宴的脸色。
“他的对,你的确需要休息一下了。”
“我不累。”
沈凌不赞成的挑挑眉,“那是因为你的精神高度紧绷所以感受不到,但疲劳一直存在。”
时宴撑着沈凌的手站起来,妥协的走向门口,穿过长长走廊走向皇宫的出口。
中途遇见一队搬着东西的机器人,里面是一些拜见以及日常用品。
就在时宴准备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香气,奢华的香料中或许有助眠的作用,让时宴的眼皮颤了颤,困意陡然袭来。
他瞬间停下脚步,觉得这阵味道有些熟悉,回头看了看,那队机器人正朝着内宫的方向走去,那里住着的都是皇室之人。
但如今的皇帝耶米尔崇尚节俭,谁会用这般华丽奢侈的香料?
270.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耶米尔抬头看向沈凌,放下手中的个人终端。
沈凌摇摇头,脸色不显,“陛下对罗斯金这个人有印象吗?”
耶米尔刚想摇摇头,走进来的莱恩听见后脆生生的开口,“上将是在说我的老师吗?”
沈凌扭头看去,只见莱恩皇子一身缩小版的军装,昂首挺胸的站在他面前,深蓝色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最近几天沈凌经常能在会议厅或者是书房看见莱恩,而且耶米尔谈论政事的时候没有避着他的意思。沈凌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他抬头看着面前依旧年轻的耶米尔,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没想到这么快,现在的耶米尔可还正当壮年。
耶米尔与沈凌相识已久,彼此了解,所以立刻猜到沈凌心中的想法,笑着说道,“你也知道,我其实并不是很想管这么一大摊子事,所以让莱恩接手是迟早的事。别担心,在他真正能够独当一面之前,我还是会继续留在首都星的。”
沈凌怜悯的看了眼有些疑惑的莱恩,心中充满同情。
可怜孩子还不知道他爹想把这一大摊子是交给他呢。
沈凌转过头,与莱恩皇子对视,“是的,最近发生的事想必皇子殿下也已经知道了,罗斯金也是有嫌疑的,您平时经常跟他见面吗?”
莱恩想了想,点点头,“是的,在几个月之前,我还经常与老师见面,他的马术很厉害,而且说话也很有趣,是个学识渊博的人。”
看得出来,莱恩对于罗斯金的态度是欣赏的,甚至带着点崇拜。
耶米尔挑挑眉,他并不经常去马场,所以很少见到罗斯金,就算见到了,耶米尔事务繁忙也不会去专程了解他的姓名,“罗斯金有什么问题吗?”
沈凌思索着摇摇头,“没有问题,只是一些怀疑罢了,还需要进行查证。”
他又想起什么,换了个话题,“陛下有没有怀疑过比其尔亲王?”
耶米尔看向他,脸色并不意外,皇宫里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他自然也不会放过比其尔亲王,“自然,但是已经警署那边已经怕排除了他的嫌疑,这些天,比其尔被严加看管,没有任何与外界取得联系的可能,始终没有走出过监控之外。”
沈凌点点头,但他意识到一个细节。
耶米尔说的是警署。
警署排除了比其尔亲王的嫌疑,也就是说,耶米尔对这一结果还抱有怀疑。
“但我并不认为比其尔是无辜的。”耶米尔声调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我找不到他的任何把柄和错处,可这正是最奇怪的点。”
“比其尔为人贪生怕死,生活奢靡,从小的脾气就喜怒不定,又格外胆小,这样的人,在帝国发生了这么多重大的意外的时候竟然没有产生一点逃跑的思想,甚至在软禁之后我去看他的时候,依旧能姿态从容的与我交谈。”
沈凌觉得有些奇怪,比其尔的形式风格太让人捉摸不透了,或者所,沈凌感觉他正在引导着他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有时会觉得他愚蠢,有时又会觉得他精明,脾气更是琢磨不透。
就在沈凌皱眉思索间,耶米尔受到一条通讯,他拿起个人中终端看了看,说道,“今天时宴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沈凌回神,“今天帝国军校正好有开学典礼,时宁安在新生当中,帝国军校邀请了时宴出席,顺便去看看时宁安。”
时宁安在最后联赛的决赛中由于点背导致最后的成绩并不突出,但校方考虑到他年纪小,而且能在短短六个月的时间内成为B级机甲师,所以最后将时宁安破格录取。
耶米尔点点头,他有注意过时宁安,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实力不容小觑,帝国军校录取他也是合情合理。
“听说今年帝国军校打算新开战舰维修专业,想邀请时宴做特聘教授。”耶米尔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愿意放人吗?”
“洛里亚的战争结束军队就已经没有什么事了,不过我想时宴不会答应的。”
“哦?对自己这么自信?”
“不,因为时宴还没毕业。”沈凌脸色不变,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耶米尔沉默片刻,他也想起来了,属实是因为最近太忙再加上时宴经常以军方代表的身份出场,所以他差点忘了时宴因为当年的战舰爆炸事故而休学的事了。
“但想要毕业的话,时宴必须在军校再待一年,所以……”
所以时宴还是得离开军队一年。
沈凌嘴角的笑容瞬间就落了回去。
笑容转移到了耶米尔的脸上,他充满笑意的问,“莫尔弗兰也去了,你不去看看吗?如果时宴真的打算继续完成学业的话,你要抓紧为之不多的见面机会啊……”
于是一直沉默着的莱恩亲眼看见沈凌站起身,转身就走,耶米尔嘴角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
沈凌走在长廊上,拐角处走出几个人,沈凌扫了一眼,脚步一顿。
是比其尔亲王。
他脸瘦了一些,被两个士兵看着往耶米尔的书房走去。
沈凌的眸光闪了闪。
比其尔亲王看见他后站直身体,仿佛在用最后一点力量撑起单薄的脊背。
看样子自己不再首都星的这几天,比其尔的日子也不好过。
“沈上将,欢迎凯旋。”比其尔亲王停下脚步,与沈凌打了个招呼。
沈凌语气听不出喜怒,“亲王殿下,又见面了。”
比其尔苦笑道,“沈上将看上去还是那么自在,不像我。”
他的目光看向身后跟着的两个名为保护实则监视的两个士兵,意有所指。
沈凌假装看不懂他的意思,“亲王殿下要是再不自在,全帝国就没有比您更自在的人了,大半夜去联赛场馆的人,除了您我还从未见到第二个。”
比其尔脸上的表情一僵,脸色微微一变,看向沈凌,“沈上将是不是记错了?我从未在天黑以后去过联赛场馆。”
沈凌看见他的反应眼眸闪了闪,“唔……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比其尔亲王切莫放在心上。”
比其尔亲王脸色有点难看,“沈上将下次可要记清楚了再说。”
“亲王说的是。”沈凌从善如流的说道,“那我就不叨扰殿下了,亲王殿下,下次见。”
比其尔亲王点点头,“下次可别再记错了。”
他在两个士兵一左一右的“保护”下走向耶米尔的书房。
长廊中比其尔的影子被拉的细长模糊,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后,沈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片刻后走出了皇宫-
帝国军校的校门宏伟壮观,上面镌刻有所有从这里走出的学子,他们都是帝国军校的荣耀,也是帝国的荣耀。
那上面的每一个名字是让人敬佩的存在,甚至还有许多耳熟能详的名字。
当今皇帝耶米尔·图尔斯、沈凌、莫尔弗兰,甚至还有程云微。
群星在此闪耀,照亮彼方。
沈凌赶到的时候,校门里外都被装饰上了代表各个行星的花卉,新生们面带憧憬的走近军校,他们无一不是经过层层筛选走到这里的。
他将视线投向远处,视线一顿,时宴正侧头听着一旁一个学生说着话,那名学生的脸上满是对时宴的崇拜,喋喋不休表达着自己的仰慕之情。
时宴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的表情,温和的笑着,是不是点点头。
沈凌心里的嫉妒腾的一下就烧起来了。
要是沈凌平时在家也对时宴这么唠叨的话,时宴早就伸手捂上了他的嘴打断施法。
而现在时宴竟然耐心的再听别人唠叨?!
沈上将忍不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周围新生的惊喜声中啪的摁住了那名学生的肩膀。
那名学生一回头,就看见沈凌皮笑肉不笑的脸,登时一个机灵,后退半步,被沈凌插在了他和时宴之间。
沈凌看了看时宴,问道,“你朋友?”
“……”时宴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我同学的弟弟,以前见过几面。”
那名学生原本还沉浸在同时看到两个大佬同框的喜悦中,听见时宴的介绍,立马回过神来,双腿并拢,声音响亮,恨不能立刻行个军礼,“沈上将!我是……”
沈凌耐着性子听完他如同汇报军情一般严肃的自我介绍,脸色也一言难尽了起来。
沈凌慈祥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洗礼了一般,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不错,忙你的去吧,我们跟你时师兄有点事要商量。”
学生挠了挠头,怎么老有一种“没你的事了,去玩吧”的感觉?
他理解的点了点头,以为沈凌是有什么军事上的工作要与时宴说,识趣的离开了。
他走后,沈凌揽着时宴的肩膀,在身后众人的惊呼声和打量的目光中走远。
“你怎么来了?”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少,他们走到了校园里一个偏僻的池塘旁。
“唔……因为案情没有进展,疑点太多,没有头绪,只能等高塔的结果,没我什么事,所以干脆就出来看看。”
沈凌环顾四周,“时宁安和莫尔弗兰呢?”
271.
不远处人声喧哗,时不时有社团宣传的学生走过,就连空气都是欣喜的。
时宴对于帝国军校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他还记得片人工池塘,夏季的时候里面的水清澈无比,有几尾小鱼从中间游过,身上的鳞片仿佛都在发光。
“时宁安刚刚到,现在应该在登记,莫尔弗兰也来了吗?我没有看到他。”
时宴话音刚落,及听见身后响起一阵打趣的声音,“二位,这是在说什么呢?”
时宴和沈凌的身影被旁边的树叶遮挡,斑驳的阳光打在身上,仿佛浮金一般绚丽。
两人回过头,就看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他的声音温和,听着极为耳熟。
“你倒是准备的齐全。”沈凌挑眉看着他。
莫尔弗兰抬手摸向耳后,将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露出一张惊艳张扬的面容。
他抬手晃了晃手上的面具,“当然,毕竟现场这么多人,被认出来的话很麻烦的,这可是威尔特的新品,轻薄且透气,怎么样,不错吧?”
沈凌的目光落到那张面具的上面,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是不错,君后的身上总是有数不尽的稀罕物。”
莫尔弗兰收回了面具,重新戴在脸上,遮盖住惊艳的面容,重新变回那个样貌平庸的年轻学生。
“我来是因为今年OPA扩招,毕竟你也知道,近期出现了不少新增的Omega,再加上OPA转明了,我总得找几个好苗子嘛,顺便来看看时宁安喽。”
米尔弗兰摊了摊手,看向一旁树荫下的时宴,“你弟弟前几天递交了申请,已经通过了,我顺便来告知一下。”
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时宁安的身影,问道,“时宁安人呢?”
“我也刚到,还在找他。”
沈凌牵着时宴的手从树荫下走出来,拨开遮挡的树叶,光影在脸上浮动。
“按照新生的入学流程,他应该已经登记完了,现在在准备体检吧。”时宴觉得有些热,沈凌的体温偏高,让本就有些热的时宴感觉手心都要出汗了。
他把手抽回来,看向远处的一个门状的仪器。
帝国军校为了保证新生的素质,一般都会在入学时进行体检,流程并不复杂,就是以正常走路的速度通过那扇门就可以了,仪器会自动扫描被检测者的全身。
这种检测方法主要用来检测学生身上是否带有隐疾。
后来异种出现后,为了确保帝国军校学生的安全,进行了升级,现在也可以初步检测学生是否为异种。
时宴抬手遮住阳光,看向远处,时宁安正在队伍的中间,前面还有四个人在等待体检。
这种检测其实基本么有什么问题,毕竟在入学前三个月这些新生就已经前往就近的医院检测过了,否则没看有医院的检测证明是无法进入校门的。
时宁安穿这一身浅色的上衣,因为是Omega,所以在Alpha遍地的学生中格外显眼。
矮的显眼。
毕竟时宁安实际上还没有时宴高。
前面的几个学生将他认了出来,满脸喜气洋洋的跟时宁安打着招呼,说着话。
“在那呢,我们过去吧。”莫尔弗兰随后也发现了时宁安的身影,说完后率先离开了池塘旁。
时宴却并没有立刻跟上,而是微微眯起眼,盯着远处的时宁安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时宴感觉现在的时宁安有些……紧张?
池塘中的几条锦鲤一个摆尾,像是被们的声音惊动,倏然消失在视野中。
时宁安感受着后背冒出的汗,环顾四周,看见一旁负责记录结果的人后刚想张口,就看见远处时宴几个人走了过来。
有不少人认出了时宴,毕竟都是曾经在联赛中大放异彩的人,联赛又是全帝国对打的盛事,所以基本上在场大部分人都知道时宴和时宁安的关系。
“沈上将,时上校。”
排队的学生脸色一正,虽然面色因为激动涨的通红,但还是规矩的行了军礼。
时宁安放下手后看着时宴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他开口道,“哥,你怎么也来了?”
他从队列中走出来,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气让周围各种气味掺杂的空气瞬间一清。
信息的压制还是很明显的,S级的Omega的信息素天生就要比平通Omge的信息素更加有压迫性。
即便是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都足够压制其他的信息素。
时宴闻到后眼眸深了一下,时宁安分化了这么久了不至于控制不好自己的信息素,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有越来越浓烈的架势。
“帝国军校考虑沈上将工作比较忙,所以邀请了我来,顺便看看你,帝国军校实行军事化管理,所以入学后你及很难再出来了。”
时宴的声音依旧平淡,像是完全没有闻到那股信息素一样。
一旁的莫尔弗兰悄悄皱起了眉,时宁安的信息素对时宴和沈凌都没有影像,但他不一样,他的后颈开始隐隐发热。
之前的伤刚好没多久,所以对于其他信息素的抵御能力有所下降。
时宁安点点头,垂眸看着脚下,片刻后抬头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负责记录的人点点头,“那一会儿回来你得跟在队伍的最后了。”
时宁安低声说了句“谢谢”,朝时宴几人笑了笑,转身走向身后的教学楼。
几个和很快将注意力收了回来,放在了沈凌几人的身上,正在请教沈凌一些机甲技巧。
时宴一边听着,一边注意着教学楼的方向,十五分钟过去了,时宁安面前的色哥学生都已经完成了检测,可是时宁安还是没有出来。
一旁的莫尔弗兰也开始不断的环顾四周,缓缓摸上后颈,有点不对。
现场的信息素浓度开始渐渐升高,甚至掺杂了一些陌生的,干涩的味道。
那是Omega或者Alpha刚刚分化时散发的味道。
两人对视一眼,恰好此时沈凌也回过头,眼神中冷意渐渐翻涌,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他们立刻心中有了猜测。
现场有O和A正在分化,而且不止一个!
余清。
沈凌摆了摆手指了指手上的终端,周围的学生立刻明白过来,纷纷给他们让出了路,以为军区有什么事要沈凌处理,所以没有产生怀疑。
离开的时候,三人的脚步月越来越快,直到走出人群的视线中,立刻脸色一正。
“我去找余清的人,他本人也很有可能就在现场。”莫尔弗兰冷说说到,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我已经联系了警署和军队,现场人数众多再加上基本都是帝国军校的学生,信息素等级普遍较高,一旦发生动乱后果不堪设想,在警署和医院的人赶到之前,我们需要稳住现场。”沈凌语速极快,却依旧沉稳的说道。
果不其然,就在他们刚刚离开不就之后,新生的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
“有人分化了!”
“快!抑制剂!立刻疏散!”
沈凌倏然回头,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人群,试图寻找可疑的身影。
他早该想到的……
余清的实验必定不会因为沈凌的凯旋而有任何改变,他需要更多的实验数据,普通人已经没有了研究价值,所以他现在将目光瞄准了帝国军校。
沈凌眼中的杀意蔓延,军校学生可都是帝国的未来,余清还真是个疯子。
就在他搜寻余清的人影的时候,时宴的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时宁安离开的方向。
“时宁安还在里面,他是S级Omega,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他一直没出来,我担心出什么事,去看看,有情况通知你。”
“哎——”沈凌只来得及伸手,却堪堪碰到了时宴的衣角,他盯着时宴的背影愣了片刻,下意识想跟上去,却恰在此时,远处的人群发出一阵怒吼声,
“放下他!快!他失控了!快阻止他!”
一个暴走的Alpha将另一名等级较低的Alpha单手掼在墙上,猩红着双眼,俨然一副理智全失的样子。
沈凌不得已只得调转方向,出手将那名失控的Alpha敲晕在地,等回头看的时候,哪里还有时宴的身影?
呼呼……
一阵粗重的喘息声传来,时宴脚步一顿,停在门口,视线瞟向洗手台的位置。
时宁安双手撑在水池上,水珠从额前的发尾缓缓滴落在水池中,激起一片小小的涟漪。
水龙头还在放着水,哗哗的流水声也无法掩盖时宁安的呼吸声以及时宴砰砰的心跳声。
时宁安的呻吟听起来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极为痛苦,外面的残阳折射进来,让时宴看清了时宁安手臂上蔓延的鳞片。
为什么时宁安能在时父的影响下毫无副作用的从Beta变成S级的Omega?
因为他在分化成Omega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算是个人类了。
联赛上的异常,行为中的遮掩,对于体检的逃避……
时宁安应该早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他一直在克制,心里祈求仅剩的一点飘渺希望。
异化有没有被医治的可能?
时宁安得知自己极有可能变成了一只异种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他才刚刚通过帝国军校的考试啊……
余清的话像是一道咒语,终究在这一刻露出了险恶的面孔。
余清让自己看见这一幕的目的又是什么?当年时父得到这那种诱导分化的药剂里有没有余清的手笔?
余清的实验,真的是从最近才开始的吗?还是说,从很久之前,甚至在自己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之前,余清的实验就已经在帝国的各个角落展开了呢?
272.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冲突声不断,好在警署赶到的及时,正在有序处理现场的混乱。
时宴挣扎许久终于收回了实现手摸上自己腰间的粒子枪,人类在被异化后的危险程度取决于他被异化前的身体强度,而时宁安不仅仅是S级Omega,还是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机甲师。
他在异化成功后,实力将会大幅度提高,倒时外面的所有新生都将会面临生命危险。
时宁安的喘息声在空洞安静的狭小空间里格外清晰,他深处威威有些颤抖的手,嘎吱一声将不断哗哗流水龙头拧紧,强行压下眩晕感,踉跄的转过身。
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抵上了他的额头。
时宁安看了对方很久,终究苦笑一声,“哥,你你怎么不再外面等我?”
时宴眼神复杂,若非迫不得已,他绝对不愿意将枪口指着时宁安。
“如果我今天不跟过来的话,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刚刚有为什么不愿意通过检测?”
时宁安用水洗过脸,为了让自己清醒过来,现在,他额前的一缕头发缓缓滴落一滴水珠,在接触到冰冷的枪身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他甚至能闻到枪口散发出的烧灼的味道。
“正是因为我知道终究会有这一天,才迟迟不知道怎么开口。”时宁安的双眼静静的望着时宴,抬手触碰枪身。
“别动!”时宴出声制止,然而时宁安的动作却没有改变,依旧伸手改在了时宴的手背上。
突起的手指关节极为明显,甚至就连淡青色的血管都能摸到微微的凸起。
时宁安的叔胺盐周带上了一种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怜悯。
“哥,你的手在发抖。”
时宴矢口否认,“没有,把手放下去,回答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异化的?”
他的声音很快,掩盖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迟疑,仓促的眨了眨眼,紧紧盯着时宁安的脸色。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慌张过,他根本没有扣下扳机的勇气,现在的时宁安与他记忆中的时宁安没有任何不同,恍惚间他还是那个对未来抱有美好憧憬的少年。
意气风发,无所畏惧。
因为时宴和沈凌都会成为他的后盾,没有了时家的阻碍他将不会再有任何顾虑。
可那样美好的未来却在此时此刻崩塌。
时宁安将不会再有任何未来了。
一想到这个结果,时宴就眼眶发涩。
“什么时候意识到的?”时宁安想了想,“大概是联赛前几天吧,手脚开始有点不协调,经常能够听见耳边有许多声音。”
他现在身上的慌张已经完全不见了,时宴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知晓了一切,自己也就不用再背负着忐忑和歉疚了。
“我本来还想如果我异化了,你会不会受到影响,但现在看来没有这个顾虑了,只要让所有人知道是你亲手杀了我,他们就不会揪着你不放了,哥。”
时宴呼出一口浊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举着手中的粒子枪,这一口气像是带走了他所有的力气,双手无力的垂下,“跟我走,趁你现在还有理智,去高塔研究员寻找解决的方法,说不定还有用。”
时宁安却在他放下手臂的那一刻“啪”的握住了枪管,时宴瞳孔一缩,亲眼看见时宁安握着枪口,手指用力到发白,力气大的惊人,用枪口指着自己的心脏。
“没用的,哥,异化治愈的成功率不足千分之一,更何况越是信息素等级高的人,痊愈就越是困难,更何况我还是S级。”
时宴耳边的声音忽然就渺远了起来,外面的警员的吆喝声也变得不甚清晰。
“或许我的异化能够为为异种的研究做做出一点贡献呢,只不过前提是我能留下全尸。哥,S级异种的弱点不在头部,而在心脏,我能感觉到,记住了。”
他缓缓空洞扳机,曾经无辜如惊鹿一般的眼眸中尽是悲凉和无奈。
啪——
时宁安偏过头,脸上浮起一个巴掌印,时宴用了狠力气,将粒子枪夺了下来。
他的声音带着喘息,盯着时宁安的苍白侧脸,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还是真是无情啊,时宁安。你想让我的余生每一晚都活在歉疚中吗?你想让我每每午夜梦回想起的都是你的死状吗?”
他将粒子枪狠狠插回后腰,实际上,他连保险栓都没有打开过。
“逼着一个哥哥杀死自己的亲弟弟,你走在黄泉的时候不会后悔吗?”
时宁安保持着偏头的动作紧紧抿唇,手指攥起,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他的下颌线紧绷,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他的神情。
在这一刻,他伪装出来的不在乎和轻松都土崩瓦解,他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时宴的面前,脊背无力的弯曲,白色的鳞片随着他的脚步,渐渐蔓延。
他重新抬头,右眼的瞳孔蔓延向眼白,鳞片从脖颈蔓延上侧脸,恐怖诡异的样子已经有了雏形。
他颤抖呻声音,用几乎祈求的语气说道,“哥,骗你的,我真的……不想死……”
我还有许多没有看过的风景,我才刚刚逃离时家那个吃人的地方,刚刚走在自己想要的道路上,刚刚收到OPA的准入通知。
他还没有看着时宴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还没有看着那只叫金沙的小猫的长大。
然而事与愿违,命运弄人,他终究是与那个意气风发笑容真诚的少年渐行渐远。
时宁安拽着时宴的衣角,以近乎祈求的姿态仰头看着他,恍惚间看见了那个喜欢躲在门后,仰头满脸崇拜的盯着他的孩童。
十几年的时光飞速流逝,孩童眼中的光彩不再,仰慕变成了祈求。
原来时宁安的出生就是一个悲剧,是一个带着时父的私欲出生的孩子。
时宴看着他水光氤氲的双眼,眼中尽是迷茫。
救?怎么救?
“二位的演出着实精彩,我这个幕后演员也难免心情激动,想要上台献丑一番。”
时宁安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嘴中喃喃说着什么自己才听得清得话。
时宴倏然抬头,看向走廊拐角尽头走来的人,脸色难看至极。
在这种时候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再加上他刚刚说的那一番话,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时宴试探道,“余清?你的目的是什么?”
男人浑身上下被黑色的衣袍遮盖,浑身上下透着诡异的气息,“不,演出还不到最后一幕,先生不会在现在与你见面的。”
男人缓缓抬脚,身形一闪,陡然出现在时宴的面前,伸手抓向级已经不剩多少理智的时宁安。
时宴瞳孔一缩,瞬间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是杀死柳情的罪魁祸首,是将母虫精血带走的那个凶手!
时宴来不及说话,立刻一把扯住时宁安的衣领往后一拽,避开了男人的攻击。
轰的一声,男人缓缓将脚从地上的坑中拔出来,笑了几声,“我早就想这么做了,这次终于能与你交手了,时宴。”
时宴的目光缓缓落在男人的双腿上,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他的双腿都已经超出了时宴的认知,而且比上次更强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余清卖命?”时宴冷声道。
“什么人?我的身份可多了去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呢……”
男人缓缓将目光落到不断与混乱的意识做抗争的时宁安,充满笑意温和的说道,“还有你身后这位,第一代实验品。”
时宴的双拳骤然攥紧,“时建成手里的诱导分化的药是你们给的?”
男人摊了摊手,“很明显不是吗?除了我们【新人类】,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诱导分化的药房可是非常难制成的。”
时宴眼神一凌,拔出粒子枪立刻扣下扳机。
特制的子弹如他所料的击中了黑衣人脚下的地板,他的眼前黑影一闪,时宴意识到不对立刻后退,手中的抢立刻被横批成两半,要是再慢一步,断的就是他的手臂了。
时宴手里的粒子枪冒出白烟,他将没用的手柄随手扔掉,眼中的猩红渐渐扩散直到覆盖了整个瞳孔。
“打架就打架,我都没有武器,为了公平起见,你也别想……有……”
时宴在他说话期间脚下骤然发力,没有一丝留手的意思,用比男人更快的速度接近了他,单手握住男人的脖颈,将他狠狠掼在了墙上。
时宴的眼中红光微闪,薄唇轻启,语气冰冷,“用枪是为了给你留个全尸,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中用啊……”
男人痛苦的伸手扒拉着时宴的胳膊,留下几道长长的血痕。
然而现在的时宴的痛觉已经被夺走,再加上心中的暴怒令他的手臂无法撼动,不管再如何用力,伤痕再多,时宴的手臂依旧不可撼动。
男人近距离盯着时宴那张惊艳的脸,和瑰丽的红色眼睛,心中只有震惊和畏惧。
仅仅一招,甚至只是一只手,就让他动弹不得。
他会想起自出发前余清叮嘱过他的,“不要试图挑衅时宴,尽力绊住他的脚步就可,别做多余的是,说多余的话。”
男人有些不服气,“先生,您已经将我改造的如此之强了,为什么还要对他一个毛头小子畏首畏尾?”
“他的实力是你融合再多基因,即便基因承受不住断裂也赶不上的程度。”
“如果他真的毫无保留动手的话会怎么样?”
“会死。”被叫做先生的青年缓缓喝了一口茶。
“那为什么……”
“是你。”青年淡淡补上了最后两个字,挥手让他离开了。
直到现在,男人才明白青年的话到底是夸张了,因为对付他,甚至不需要时宴动用全力。
然而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我实在不能理解,“舆情为什么会派你这么个废物来拖住我。”
他伸出另一只手,猛地一划!
男人的右臂如同断了线一般飞了出去。
273.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断臂的位置与柳情的一模一样。
“想要拖时间也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时宴伸手直接拽住男人的兜帽,用力一扯!
时宴的视线没有丝毫意外的落在男人的脸上。
那是一张极为平庸的脸,没有一点能够让人印象深刻的特点,是时宴从来没有见过的脸。
“是我……是我低估你了,虽然我拖不住你,但还有一个人可以。”
男人右手臂不断冒出鲜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语气也不再如一开始的那样嚣张,他盯着时宴诡异红光流动的双眼勾起唇角。
时宴脸色一变,恰好此时身后一道劲风传来,速度之快甚至出现了破空声。
他立刻偏头避开,一根长满细白绒毛的前肢擦着他的脸狠狠掼在墙上!
教学楼的墙壁立刻龟裂,大块大块的碎石掉落,尘沙扬起,甚至有一些落到了时宴的眼睛里。
然而时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死死盯着前方。
“时宁安……”
只见眼前一只巨大的白色飞蛾不断闪动着翅膀,一双复眼里密密麻麻都是时宴的身影。
它口中发出一声尖啸,骤然收回插在墙上的前肢,像是再人手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蜷缩起来,两条触角不断颤动。
刚刚打斗波及到了周边的几个房间,地上散落着镜子碎片,正将时宁安此时的样子映在它的眼底。
它蜷缩的更紧了一点,像是逃避一般的猛然竟镜子彻底击碎化为齑粉。
它仅存的一点人性在不断挣扎,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丑陋样子,也强行压下自己的攻击欲。
“地方就交给你们了,好好解决一下私事,我先走了——”男人趁机跃向出口,想要离开。
然而就在他吧目光从时宴的身上收回来转过头的时候,却对上了时宴那双冰冷毫无感情的双眼。
男人立刻后退,他的反应堪称神速,然而面对各项技能都已经达到极致的时宴来说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我们之间的时的确需要解决,但是身为罪魁祸首的你,别想活着离开。”
时宴伸出手,五指如同铁钳一般扣在了男人的脸上。
明明只是一只手掌,但却像是当空压下的巨大钟罩,一股巨力袭来,耳边的风声化作刀锋,将他的耳朵割的生疼。
轰——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壁彻底被巨力轰成无数碎石。
男人面色扭曲,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然而它基因中强大的自愈和防御能力又让他保留了半条命。
耳朵里轰鸣一片,七窍流血,双眼布满红丝。
时宴及距离盯着他的涣散的双眼,身后的阳光透过碎裂的窗户笼罩在身上,背着光令他的面容隐在黑暗里,只有一双猩红的双眼亮得惊人。
“什么人?!”
“检测器发生警报,是异种!哪里有异种!”
这边的巨响惊动了外面的警员,沈凌卸掉一个失控的Alpha的胳膊,听到身后的巨响倏然回头。
那是……时宴刚刚离开的方向,怎会有异种?!
时宴的基因异常是现在的所有仪器都无法检测出来的,这一点沈凌非常肯定,所以异种说的不可能是时宴,那就剩下一种可能……
沈凌脸色一变,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沈上将……”一旁的警员正要请示,扭头一看原地哪还有沈凌的身影。
他挠了挠头,也不敢耽搁,拿上手里的武器招呼着几个人就赶了过去。
教学楼里,现场的情况非常诡异,一边是时宴一手捏着男人的头,将他提起,双脚离地,面前是一个巨坑,墙壁已经损坏,另一边是蜷缩在地上不断挣扎暴躁的闪动着翅膀的白蛾。
赶到的几个警员都愣了一下,他们只能看见时宴的背影,再加上时宴今天穿的是常服,所以他们没有将时宴认出来,下意识的以为时宴才是那只异种。
即使有些惊讶除了一只异种,竟然还有一只虫族。
“放下他!立刻后退!就地投向你还有活命的机会——”一个警署的队长以为时宴手里的那个男人被时宴挟持了,立刻对着时宴的背影高声喊道。
然而时宴象是没有听见一般,缓缓收拢五指,鲜血迸溅,将所有人瞬间难以置信的睁大眼。
被时宴提在半空的男人瞬间软了下去,脖颈上的头颅消失不见。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沈凌劈手将他手上的扬声器给夺了下来,“看清楚,那是你时上校。”
“啊?”警员愣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降智的单音节,愣愣的看着时宴的方向。
恰好此刻时宴听见了他们的动静,微微转头,苍白的侧脸上满是刚刚男人迸溅出来的鲜血,甚至有一滴恰好落在眼尾,满是猩红的双眼更显诡异。
警员与时宴对视的一瞬间只感觉瞬身一僵,根本动弹不得,一股凉气直窜头顶,甚至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眼中的杀意让警员觉得自己面前仿佛站着一只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威压重重。
“时……时……”
警员的脖子仿佛被掐住了,艰难的发出几声变调的声音,然后戛然而止。
时宴转身,右手上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袖,苍白劲瘦的手腕上不断滴下鲜血,宛如一只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走向正在被几个警员释放束缚链的白蛾。
手腕被人扯住,时宴回过头,视线对上沈凌的双眼。
“如果你真的想救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去高塔,研究员根据他的数据进行药剂研发,或许还有救。”
沈凌黑沉的双眼静静的看着他,眼神复杂,“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但你先冷静一下,时宁安还有救。”
时宴眼中红光闪烁了一下,终究是理智占据了上风,猩红渐渐褪去,眼中的暴戾缓缓熄灭。
身边的几个警员松了一口气,刚刚时宴身上的其实真的令他们如临大敌,即便在场都知道时宴的身份,但还是不免感到怀疑。
投手捏爆别人的头什么的,真的不是异种吗?
然而话就在此时,时宁安骤然挣脱了束缚链,只听咔咔几声断裂声响起,用帝国最坚固的材料制成的束缚链就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扯断了。
“后退!后——”
眼前的白蛾不知为何情况突然恶化,仅剩的一点理智被压下,暴力嗜血的本性占据了上风。
它猛地扇动翅膀,前肢一挥,一旁的毁坏的墙壁上用来做支撑的金属骨架瞬间顿成数节,随着白蛾前肢的挥舞,猛地朝最近的一个警员飞去。
锵——
金属剧烈碰撞声震耳欲聋,警员就地一滚,狼狈站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一架褐色的机甲手握长刀横在身前挡下了这一击。
时宴的双眼透过机甲外壳,与白蛾的复眼对视,声音艰涩的说道,“时宁安,你清醒一点,杀了他们你就真的变成虫族了。”
白蛾身形不稳,缓缓后退,横冲直撞,将周围的墙壁撞得满是裂痕。
他在痛苦的挣扎,他仍然能够听到时宴的声音,但他的理智却在渐渐消失。
周围的碎石不停的往下落,视线被遮挡,束缚链没有办法锁定目标,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蛾狂躁的挣扎。
时宴的双拳紧握,他能够理解时宁安此时的痛苦,这种时候让他保持理智是在时强人所难,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办法让时宁安安静下来。
但他还是忍不住上前,想要镇压白蛾。
沈凌见状连接【九渊】,在动手前吩咐道,“这边交给我和时宴,你们去稳定外面的秩序。”
几个警员见状如蒙大赦般的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后,沈凌驾驶着【九渊】迅速靠近白蛾,与时宴一左一右将白蛾的行动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然后不断收拢。
就在白蛾感受到威胁忍不住发动攻击想要冲出去的时候,时宴找准时机用粒子炮将白蛾掀翻在地,立刻抬头喊道,
“电磁炮!沈——”
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粒子炮已经闪着蓝光从时宴的面前划过,击中了白蛾。
刚要煽动翅膀起身的白蛾,瞬间被高电压麻痹了四肢,倒在地上一时站不起来。
他的外形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浑身的白色细鳞和绒毛退了一些,露出了他原本的面容。
双眼瞳孔有些涣散,倒在地上还在不断颤抖,背后的磷翅还没有彻底消失,正在不断的挣扎扇动。
时宴操控着【蝶翼】落在地上,右手上的长刀能量收回,刀身暗淡下去。
他蹲下来伸手架起时宁安的胳膊,想要将他扶起来。
一旁的沈凌则是没有放松警惕,右手始终放在机甲的操控面板上,一旦有变故,他能在第一时间拉着时宴离开攻击范围。
时宁安的嘴唇不断颤抖,好像在说着什么,时宴顿了一下,微微低头凑过去,恰好遮挡住了沈凌的视线。
“对……对不起……哥。”时宁安发狠的扬起上半身,猛地将手伸向时宴的右手!
沈凌在他有动作的一瞬间就拉着时宴后撤,然而时宁安好像并不意外,脸上对沈凌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沈凌脸色一变,只见时宁安的腹部泛起红光,很快,浑身的血管都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猩红刺目。
自爆。
这是红猩虫的自杀式攻击,没想到时宁安的异化也有着这种能力。
时宁安刚刚想要夺刀的姿势只是一个假动作,真正的目的是让时宴离开机甲的自爆范围之外。
“抱歉,哥,我的旅途已经结束了,我现在最后,以人类的姿态离开。”
他缓缓偏头看向背后的磷翅,苦笑道,“虽然比我想象中的差一点,但好在,我还能让你认出我……”
时宴疯狂的挣扎起来,“时宁安——”
沈凌咬牙死死拽着他往后退,赶在最后一刻离开了时宁安自爆的攻击范围。
下一秒,热浪扑面而来,教学楼的所有玻璃应声而碎,滚滚浓烟中余波令整个帝国军校微微震动。
时宴的瞳孔中只剩下一片浓烟,以及被战斗波及导致摇摇欲坠的教学楼。
274.
“站住!前方是内宫,你是什么人?!”
皇宫内,时宴浑身浴血的站在比其尔亲王的宫外。
内宫,专供皇帝的亲眷居住的地方,在整个皇宫的东南角,平时禁止旁人入内,除非有陛下的准许或者是亲王本人的邀请。
两名守在宫门外的士兵如临大敌的看着眼前的时宴,鲜血从时宴的侧颊缓缓滑下,遮盖了他的面容,原本疏离冷漠的脸此时杀意一片,所以两个士兵衣服无法将时宴与印象中清冷的时上校联系在一起。
时宴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不顾士兵的阻拦就要往里面走,眼中的杀意令人心惊胆战。
两名士兵面面相觑,只好硬着头皮站在门前,阻挡了时宴的去路。
沈凌面对着两个黑洞洞的粒子枪枪口,停住脚步,视线自上而下的落在两个士兵的身上。
两人咽了咽口水,不用猜也知道这煞神刚刚杀了人,肩膀被鲜血浸透,身上的戾气重的惊人。
若非迫不得已,他们也不愿意站在时宴的去路上。
“让开,我来见余清。”时宴淡金色的眼眸中隐隐有红光流动,他居高临下看着两个拦在他面前的士兵,强行压下心中的暴虐欲。
士兵硬着头皮开口道,“这里只有帝国的比其尔亲王,没有什么余清,你找错人了。”
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摁在个人终端上给外面发送了请求增援的信息。
他怕时宴硬闯的话两个人根本拦不住。
时宴收回视线,脑海中再次回想起时宁安自爆前说的话,闭了闭眼。
黑衣人死的时候身上的异香终于让他意识到不对,沈凌那天深夜在联赛会场上见过余清之后回来,身上就有这种奇怪的香,再加上前几日在皇宫内再次闻到,让他终于确定了余清的身份。
比其尔·图尔斯。
习惯于使用这种奢华香料,而且身上带着的重重疑点,让时宴再也忽视不了。
所以他立刻离开帝国军校赶了回来。
现在的余清必定还在比其尔的身上无法离开,所以现在是控制他的最好时机。
导致时宁安异化的最后推手,以及让无数帝国民众第二性别异变,让无数无辜的人死去的余清,必须死。
伸手将自己的证件拿出来,“我是时宴,隶属于中央星系军区,现在比其尔亲王涉嫌进行非法实验,我奉命来将他带走。”
两个士兵将信将疑的拿过他手上的证件,正要开口问什么,就感觉到身边一股风刮过,时宴已经抬脚走进去了。
“哎——”
两个士兵下意识想要开口阻拦,心中还有些疑惑,比其二亲王为什么能与非法实验扯上关系,恰在此时,手上的个人终端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发现是队长打来的,立刻接了起来,然而对面却传来沈凌的声音,“如果看到时宴,不要阻拦,还有,看好亲王,从现在起,内宫不准有一只蚊子飞出来。”
士兵神情一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应声,
“是!”-
内宫占地面积很大,一般第一次到这里的人没有人引领的话,极有可能会迷路,时宴却通过敏锐的五感察觉到了比其尔的位置。
在书房。
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从外面踹开,在墙上弹了几下。
比其尔正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时宴,手上拿着一盏茶,上面还冒着热气,满屋都是淡淡的茶香。
他听见动静想要起身,刚刚将茶盏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后脑上便顶上了一把粒子枪。
“余清,你还真是胆大,敢在陛下的面前的扮演他的亲弟弟。”
比其尔僵在原地,后背紧绷,缓缓抬手。
“你……你是谁?”比其尔亲王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一滚,声音颤抖。
“你……你是谁?想要钱的话多少你报个数,还有我不知道你口中说的余清是什么人。”
时宴眯起眼,冷笑一声,“余清,装了十几年,还不够累吗?你既然顶着这副躯壳在五年前的军事法庭上将我保了下来,就应该知道这是你的破绽。”
比其尔背对着他,浑身颤抖起来,呼吸粗重,像是一个被逼到悬崖的囚徒,往下是万丈深渊,回头,是举着砍刀的刽子手。
“陛下已经在往这边赶了,内宫也已经被沈凌调兵围住了,今天就就算是变成虫族也不可能离开了。你在帝国军校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甚至还派了一个废物拖住我,不就是为了推广你手中的进化药剂吗?”
时宴冷冷看着他的后脑勺,弊端萦绕着奢华的宫香,“告诉我,药剂在哪?你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比其尔的肩膀开始一耸一耸,时宴以为他是在笑,可观察了片刻后发现,他竟然在哭。
这属实让时宴赶到震惊。
一个谋划了这么久,还得无数人失去生命的刽子手竟然在哭?是死到临头终于醒悟了吗?还是说想要博得自己的他同情放了他?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人无法与余清联系起来。
时宴手中的粒子枪往前顶了顶,加重语气,在比其尔的呜咽声中说道,“不要拖延时间,告诉我……”
时宴的话突然顿住,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他霎时浑身一僵,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个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一道充满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淡淡的宫香浓郁起来,“我很惊讶,你竟然这么迫不及待的与我见面,看来你很喜欢我的礼物,时宁安已经死了,对吗?不然你也不至于这么着急的来见我。”
时宴的双手骤然攥紧,握着枪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
“余清。”
时宴无力的放下手中的枪,背对着他的比其尔终于忍不住后退几步,露出那张熟悉的脸,看见身后的情形后捂着脸连忙后退几步嚎啕大哭。
行为举止与印象中的比其尔亲王大相径庭,像是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
他一边抽噎一边埋怨,“你怎么才来啊?我差点就要死了!”
身后的余清叹了口气。
时宴闭了闭眼,意识到自己的失算。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余清思索了一会儿,笑着说道,“唔……大概是机甲联赛刚刚开始的时候吧。这不能怪我,我也得做两手准备嘛。”
“所以那天晚上,在联赛的场馆里,去的根本不是你?而是一个静静被你抛弃了的躯壳?”时宴的视线落到一旁还在抽噎的比其尔身上。
“也不对。”余清丝毫没有意外他知道那晚联赛场馆发生的事,“其实那天去了三个人,一个,是沈凌,这个也是我后来入侵沈凌的记忆发现的,一个,是我的部下,你刚刚已经见过了,那个不自量力的废物,最后一个,就是我本人了。”
余清叹了口气,“真是麻烦,为了让比其尔按照我设想的那样做出我设计的举动,稳住皇宫里的那却侍卫,真是不容易,哄了很久呢……不过幸好,成功瞒过了所有人。”
“比其尔亲王是怎么回事?”
“他嘛,因为我刚刚占用他的身体的时候,他还太小,再加上我经常离开,所以他现在的心智没有丝毫成长,只有八岁孩童的水平。”
许是被比其尔亲王吵得有些烦了,余清冷冷道,“闭嘴,比其尔。”
原本身形高大,行为欸举止却像个熊孩子讨糖吃的比其尔瞬间安静下来,小心翼翼的看了余清一眼,压抑着抽噎声,似乎很怕他的样子。
等比其尔安静下来之后,余清又附身在时宴的耳边说,“沈凌应该很快就会意识到不对赶过来,趁此之前,我可以尽心解答你的所有疑惑,有什么问题的话,就问吧。”
时宴的胸口上下起伏,后脑勺的粒子枪触感冰冷,“为什么要异化时宁安?”
“啊……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如果我说我也没有想到的话你会相信吗?”
时宴一言不发,态度已经非常明显。
余清叹了口气,“我本来没想异化时宁安的,但是时建成太贪婪了,那时【新人类】刚建立没多久,有几个不张嘴的家伙交谈的时候不小心被时建成听到了,时建成这才动了心思,想要买。”
“但你完全可以拒绝。”时宴咬牙切齿道。
“你说得对,这件事属下报上来请示的时候我的确可以拒绝,但是为什么呢?多一个实验对象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坏事,更何况那时候的性别诱导药剂因为技术不成熟而带有异化的风险,所以我们却实验数据啊,这么好的实验耗材 ,为什么不要。”
实验耗材……
时宴的掌心被狠狠掐出血痕,鲜血顺着之风一滴一滴滴落到地板上。
原来时宁安的性命在这种人的眼中如此不值一提吗?
“而且我也很好奇,当你知道时宁安变成异种的之后回事什么心情,是向人类一样悲伤愤怒呢,还是像虫族一般漠不关己呢?”
“怎么,对我的表现很失望?”时宴冷冷道,语气中的杀意和恨意令人心惊。
“不,我很满意,同情和愤怒是人类得以长存的宝贵财富,这一点,虫族那帮低等生物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余清的于其中充满赞赏,看向时宴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最完美的艺术品。
他看着时宴冰凉白皙的侧脸,枪口贴着时宴的皮肤缓缓移动,绕了一个弧线,从后脑勺移到太阳穴上,要有兴趣的问,“说了这么多,你就不好奇我现在的身份吗?”
时宴缓缓偏头,目光一寸一寸的移到余清的脸上,枪口从太阳穴移到额头。
他盯着余清那张几天前还见过甚至交谈过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在皇宫里的渗透还真是够深的,罗斯金先生。”
275.
“罗斯金”轻笑一声,“事实恰好与之相反,我曾在皇宫里安插过很多眼线,甚至对耶米尔也尝试过,但很遗憾,耶米尔太敏锐了,将我所有的沿线都清理掉了,他本人也因为曾经上过战场的缘故,对我的能力有抵抗性。”
“若非如此,现在的帝国早就已经遍布【新人类】,成为新世界了。”
“罗斯金”脸上的表情万分遗憾,看向时宴的目光中满是怜悯。
“别这么看着我,”他与时宴对视,盯着时宴充满杀意的表情勾了勾唇角,“我对你,可是没有丝毫隐瞒的。”
“你将这些告诉我,就不怕我将这这些说出去让你彻底翻不了身?”
时宴的眉眼凌厉,右手手指缓缓动了动。
余清丝毫没有在意,“我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自己的办法,距离上次在洛里亚使用那名士兵的身体与你们见面已经过去十四天了。”
时宴意识到什么,身形一晃。
粒子枪如影随形的仅仅贴在他的额头上,“别动。”
余清笑眯眯的看着时宴巨变的脸色,“我很期待当沈凌知道你的身体被我占用了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那一定会很精彩。”
“罗斯金”抬起没有握枪的另一只手,缓缓伸向时宴的脖颈,“别担心,很快就好,不要反抗,等完成了我的计划,我会将身体归还予你,届时,你醒来就会看到一个新世界,我保证……”
就在余清的手指碰到时宴侧颈皮肤的一瞬间,时宴猛地弯腰,手掌立刻切向余清的手肘!
然而余清身为二代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即便因为身体的限制反应不足手中的枪掉落,也很快作出反应,立刻在时宴伸手躲枪的一瞬间抬脚。
这一脚没有一点放水,恐怖的力量呼啸着袭向时宴的心口。
时宴一咬牙,迫于形式,只好收回手挡在身前,挡下这一击,整个人往后滑行数米,直到碰到实心木桌的时候才被迫停下。
他立刻稳住身形,抬起头却发现刚刚那把粒子枪已经被余清踢远了。
时宴冷吸一口凉气,刚刚后退的时候后腰磕到了桌角,痛觉通过神经末梢传到大脑,让时宴的动作凝滞了一瞬间。
于此同时,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声,像是一根钢针不停在他太阳穴搅和。
眼前也阵阵发黑,身体喀什不听使唤,甚至抬脚就要朝余清的方向走去。
身体开始脱离掌控,灵魂渐渐脱离躯壳,飘到空中,几百年是已经集中精力与余清的一时体做对抗,依旧没有任何用处。
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沈凌的声音透过门板又能音乐月传了进来。
“你们将周围看好,警戒。”
门上的所开始转动,但因为被余清锁住了,所以一时没有推开。
沈凌立刻意识到不对,如果房间内时宴已经成功抢先一步控制了余清的话就不会将门锁上。
他立刻后撤两步,长腿一个横扫,狠狠将眼前的门踹的四分五裂。
而房间内,余清在赶在最后一刻将手掌贴在了时宴的脸上,时宴双眼猩红光芒闪烁,很快变为金色。
沈凌看见时宴的身形被罗斯金遮挡,微微垂着头,看不清神情,角落里的比其尔被他们突然闯进来的声音吓得浑身颤抖。
他立刻闪身到罗斯金的背后,手掌狠狠抓着他的肩膀,冷声问,“罗斯金先生在对内人做什么呢?”
然而还没等他将罗斯金压制,只见罗斯金浑身一软,双眼紧闭着倒了下去。
沈凌看见罗斯金的举动双眉紧蹙,他猜到了眼前的罗斯金应该就是真正的余清,否则时宴也不至于会失手,但他没有想到余清没有任何反抗的失去了意识。
他抬头向时宴看去。
时宴正微微俯身,金色的碎发挡在面前,双眼紧闭,呼吸粗重,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时宴?”沈凌伸出手看见时宴身形有些不稳想要扶他一把,然而时宴恰在此时倏然睁开双眼,直直的撞上沈凌的视线。
“没事,余清还在罗斯金的身上,你让人将他控制住。”时宴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声音有些颤抖,“刚刚他想入侵我的意识,还好你来的及时,进程被中断,余清现在收到了反噬,暂时失去了意识。”
时宴缓缓撑着桌子站起身,苍白劲瘦的手腕伸出一层薄汗,看上去刚刚那场意识的对抗让她花费了不少精力。
身后跟着沈凌冲进来的士兵闻言立刻控制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比其尔,将视线放到沈凌的身上,等待他的指令。
时宴和沈凌面前的地上横着失去意识的罗斯金,士兵不好擅自上前。
沈凌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搀扶时宴。
“不用,正事要紧,还有陛下那边要交代,尽快吧。”
时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抬脚迈过地上的罗斯金向门外走去。
然而沈凌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伸手抓住了时宴的胳膊,用力到骨节发白。
“你真的没事?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沈凌的声音发紧,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真的没……”
咔哒。
粒子枪上膛,眼前银光一闪而过,时宴的额头上抵上了冰冷坚硬的枪口。
时宴动作一顿,房间安静的连桌子上钟表摆件的滴答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沈凌的目光像是淬了冰一般,语气森寒,死死握着枪柄。
时宴原本因为沈凌的手劲而微微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一点点抬眼看过来,眼中的隐忍瞬间褪去,变成了余清标志性的戏谑和温和。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幅样子呢……还有,这副躯壳到底是时宴的,若是真的受到损坏,时宴回来的时候可是要吃不少苦头的。”
沈凌身后的士兵脸色一片迷茫,他们并不清楚余清的能力,所以在他们看来就是关系一向亲密的时上校和沈上将突然针锋相对了起来。
沈凌的双眼干涩的眨动了一下,缓缓放开了掐住时宴的手,但抵在他额头的枪口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余清,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余清顶着时宴的脸笑嘻嘻的说道,“哦?那你小看我的地方可多了去了,沈上将的观察力也不怎么样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进化药剂现在在哪?”沈凌不为所动,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颤动的瞳孔。
“唔……药剂嘛……这个你问我我也拿不出来,现在应该已经被注进城市空气精华系统了吧。”
“时宴”要有兴趣的勾起唇角,看着沈凌巨变的脸色感到十分有意思,“人类来自于千百年的蓝星,所以对于空气中氧气的含量有着较高的要求,所以为了人类能够在新的家园更好的活下来,几乎每个星球都会配备有专本的空气净化装置。”
“而首都星生活的居民足足有六亿之多,为了维持他们生命,防止被空气中的有害物质伤害,空气净化装置每时每刻都在高速运转,所以即便你现在下达指令终止空气净化装置,也不会有任何用了。”
余清的眼中带着疯狂和兴奋,“仪器迎接新世界的到来吧!”
沈凌向后看了一眼,几个士兵立刻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刻离开,去让人检查空气净化装置去了。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即便他们知道了,也根本没有阻止的办法,他们总不可能关闭净化装置。
那样的话,首都星的居民没有因为诱导药剂而死亡,就会先因为空气中的有害物质而痛苦死去。
这是一道没有答案的选择题,仅为无论是那个选项,都是错的。
诱导药剂还有让人存活的可能,但关闭空气净化装置,没有人会生还。
沈凌双拳紧握,看着余清顶着时宴的脸露出放肆张狂的笑容就是一阵窒息。
“我原本是想用时宴的躯壳骗过你们离开,将药剂送往其他的星系的,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余清停下笑声,嘴角落下,盯着沈凌近在咫尺的双眸,冷声说道,“十几年过去了,沈凌,你没有一点长进,依旧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骤然向前一步。
沈凌瞳孔紧缩,被迫后退半步。
余清“啪”的抬手握住了粒子枪冰凉坚硬的枪管,勾起唇角,“就像现在,你连开枪都做不到,真令人失望……”
他手下骤然发力,时宴基因的能力被他发挥到极致,眼眸瞬间就被猩红覆盖,精神域爆炸一般的将整个皇宫都笼罩在内。
余清握了握拳,满意的说道,“真不枉我暗中推动时宴的进化,这副身体,好用极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多年……”
砰——
沈凌骤然被一股巨力掀翻,后背狠狠砸在地上,“时宴”嘴角的笑容令人心惊胆战,一步一步走向沈凌的方向,手中的粒子枪直接从中间断开,被他随手一抛,丢在了地上。
沈凌的基因到底是在胚胎时期被后天融合的,比起先天就带着母虫基因的时宴差了些。
之前是因为时宴的作战经验不足,再加上从小生活在人类社会中,没有人教他该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释放自己的实力。
而现在,这唯一一个缺点在余清的控制下彻底消失,现在的余清,没有人可以阻挡。
“可惜,新世界的光景沈上将怕是看不到了,你作为除了时宴之外的最大的威胁,必须葬身于此,但你可以有十秒留下遗言的时间。”
余清在沈凌的身前半蹲下来,笑眯眯的看着沈凌。
在时宴恐怖精神域的绝对压制下,根本无法与机甲进行连接,而刚刚余清的那一击,让沈凌受了非常严重的内伤。
“你只有十秒,这是我作为一个父亲留给时宴的最后的仁慈,也省得他回来之后要死要活。”
沈凌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紧紧盯着他猩红的双眼,勾起唇角,“遗言?我终究还会与时宴见面,不需要遗言,还是你比较需要这十秒。你以为你能杀了我?那你大可以试试看。”
余清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自量力。”
他不再由于,五指并拢,缓缓抬手,重重往下一劈!
然而下一秒,他的动作顿在原地,手臂颤抖不止,在沈凌越来越明显的笑容中神色莫测,微微有些扭曲,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用我的身体杀死我的爱人,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看不见吧。”
时宴缓缓抬眼,挣扎着站起身,脊背微微颤抖,眼中的猩红时隐时现。
276.名为进化的灾难
周围的精神域极不稳定,整个皇宫的人都在时宴时而变强时而变弱的精神域中痛苦的捂住额头。
余清没有离开,在争夺时宴身体的控制权。
余清想要彻底解决沈凌,而时宴则是试图通过夺回身体的主动权来避免沈凌受到生命威胁。
“没用的,别挣扎了。”余清声音有些不稳,看到出来,时宴的挣扎和反抗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皇宫外现在应该已经陷入混乱了,基因进化药剂通过十几年的研发,已经足够通过空气进入血液循环,这场进化你根本阻止不了。”
余清并不是没有想过时宴会挣扎,时宴的成长过程中虽然没有见过他几面,但时宴生活中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放到他的面前,所以及时他们十几年没有见面,但余清对时宴的性格却十分了解。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时宴的挣扎竟然真的影响到了他的能力。
而这种现象在亚利克斯甚至在母虫的身上都没有发生过,更何况是时宴这样一个三代。
只有一种可能,时宴的对他的能力有克制作用。
也就是说,时宴的基因中有某种针对他能力的片段。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沈凌的在他面前微微变形,被拉的细长,像是有一双手,在不断地撕扯面前的空间。
“哈哈哈……”余清神经质的笑起来,“莫颜初……你还真是……算无遗策,哈哈哈……”
从一开始,从莫颜初打算制造时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想到了今天,所以时宴的存在,就是莫颜初给余清套上的枷锁,而她早就猜到,余清势必不会对时宴下死手。
沈凌咳出一口污血,抬头看着眼前的时宴,他像是被割成了两部分,一般是余清的疯狂和扭曲,一半是在痛苦挣扎脸色苍白的时宴。
时宴不清楚余清在发什么神经,但他明白这是他反攻的唯一机会,当下便不留余力的挣扎起来。
他看见沈凌抬手,手背上沾着鲜血,握住他的手,张开口说,“时宴,我希望最后与我走过余生的,是一个叫时宴的灵魂,而不是一个被鸠占鹊巢的躯壳。”
但实际上时宴已经听不清了,他耳边的声音在快速消失,只能看沈凌的嘴在一张一合,灵魂化作一个漩涡,巨力从漩涡深处袭来,将他整个人拽了进去!
与此同时,外面的时空彻底被扭曲,桌子上的中标摆件上原本还在不断前进的指针瞬间一停!
原本已经跨过“Ⅻ” 的指针停驻在原地,久久未动,不知过了多久,指针开始微颤。
咔哒。
一声轻响,指针再次指向了“Ⅻ”。
倒在地上的沈凌重新站起身,粒子枪重新回到了手上,后退几步,几名士兵也重新走了回来,与沈凌一起走向门外,碎裂的门板重新拼装,自动安回了门框上。
眼前的罗斯金也重新站起身,将手上的粒子枪重新抵上了时宴的后脑勺又快速消失。
远方天空中的飞鸟倒飞着划过窗前,河水倒流回到上游。
时宴看着面前的时间倒流,眼中瞳孔微颤,心脏的鼓噪声一声声清晰无比。
他看着蹲在角落里的比其尔,灵魂终于重新归位,精神上的排斥感也消失不见。
钟表的指针缓缓转动,终于在此刻,稳稳停在了“Ⅹ”上。
时空逆流结束,他回到了余清还没有现身的时候,面前的比其尔正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耳边的声音也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你……你是谁?想要钱的话多少你报个数,还有我不知道你口中说的余清是什么人。”
比其尔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话。
室内的宫香缭绕,桌子上的钟表摆件指针顺时针缓缓转动。
时宴眼神一凝,立刻收起手上的粒子枪,迅速一矮身,长腿狠狠向后一踹!
“罗斯金”的身影瞬间到飞出去,一声巨响过后狠狠砸在了墙壁上。
他抬起眼,咳出一口鲜血,胸口凹陷下去,呼吸都变的极为困难。
“哈哈……没想到……最后还是……”
余清的眼中满是讽刺,看向时宴的目光中带着不甘。
但时宴刚刚那一脚没有丝毫的放水,若不是余清在回溯之后的第一时间往旁边微微挪了一下,那刚刚时宴那一脚就会踢在他心口上,瞬间毙命。
“你还是那么不待见我,从首相府到学校,再到后来的高塔,莫颜初……”
余清垂着头缓缓滑落到地上,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身上的胸有成竹早已被狼狈所取代。
“你记得?”时宴看见余清踉跄着想要站起来,抬枪对着他的腿开了一枪。
鲜血汩汩而出,很快在地上形成一片血泊。
余清的脸色瞬间一白,疼痛让他一时失去了呼吸的能力,胸腔一阵阵紧锁,许久之后才靠着墙抬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回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强,这种能力来源于罕见的始祖虫,一生只能使用一次,虽然不知道莫颜初是得到始祖虫的基因的,但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且,作为限制,处于始祖虫的身边直径十米范围内的所有生物都会保留记忆。”
余清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忽然从外面被踹开。
砰的一声,门板直接化成了碎片。
余清眼前一黑,下一秒被人提着脖颈掼在墙上。
“咳咳——”余清脸色涨红,近距离盯着面前暴怒的沈凌,缓缓勾起唇角,“呦,沈上将,躺赢的感觉怎么样?若不是回溯,你现在尸体都应该已经凉透了。”
沈凌的双眼发红,五指收紧,令余清的脖颈发出不堪重负的骨骼挤压的声音。
“余清,你为什么总是在试探别人的底线呢?”
他的脊背绷得笔直,肩颈的肌肉紧绷,恐怖的力量透过手指,让余清双脚离地。
余清却在此时将目光转向了沈凌身后的时宴,遗憾的说道,“可惜了……这么好的容器,差一点……”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沈凌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手指骤然收紧,窒息感袭来,令余清瞬间噤了声。
沈凌眼中暴戾再也隐藏不住,他是真的在那一瞬间想要直接杀了余清的。
几名士兵匆匆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沈凌,松手,还有话要问,别把他弄死了。”时宴伸手抓住沈凌的手上,感受到手下突起的青筋,恐怖的力量随着血液迸发。
他的话还是起到了作用,沈凌立刻回头,看见时宴的时候仅仅盯着他,像是在确认什么,半晌一松手,眼中恢复清明。
他就这样带着血腥味站在时宴的面前,低头将额头抵在时宴的肩膀上,压抑中心中翻涌的情绪。
“还好……还好我来的及时。”沈凌的声音沙哑无比,充满劫后余生的后怕。
时宴抬手盖在他后脑上,掌心下微硬的发茬刺得他手掌发痒。
仅仅片刻后,沈凌恢复常态,重新站直身体,走到时宴左前方,看着地上不断咳嗽,浑身是血的余清说道,“什么事?”
门口的几个士兵咽了咽口水,感觉现在场景诡异无比,先不说地上的罗斯金为什么会在内宫出现,但就一个吓得尖叫的比其尔亲王就已经将他们的CPU干烧了。
毕竟他们在时间回溯的时候并不在第一现场,所以根本没有记忆。
“上将,我们已经按照您刚刚的吩咐检查过首都星的空气净化系统了,发现了不明成分,现在整个首都星的人开始出现大面积的高烧不退现象……”
刚说完,几个士兵脸上开始迅速浮现薄红,呼出的气流灼热无比,眼神一恍惚,纷纷倒地不起。
他们的体温渐渐升高,因为在外面呼吸了太多带有进化药剂的空气,所以他们也中招了。
“哈哈……哈哈哈——”余清大笑起来,“回溯了又怎样?就算杀了我也无法改变进化的过程!”
他的能力事随着精神体的使用而想好次数的,所以回溯到过去,原本想要控制时宴的计划便行不通了。
所以他注定离不开罗斯金的身体,沈凌和时宴,还有数以万计的帝国民众不会绝不会让他活下来的。
好在计划已经达到了,就算没有了他的推动,而也不过是将进化的速度降低了一些罢了。
所以现在的语气那个反而什么都不在乎了,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时宴和沈凌一筹莫展的思考对策。
余清的笑声戛然而止,沈凌一脚重重踩上余清的肩膀。
时宴将粒子枪抵在他的额头上,“进化药剂的研发配方在哪?”
余清挑衅的看着时宴,缓缓抬手,艰难的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在这……想要吗?那就来取啊……”
时宴的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对应的抗体和阻隔剂呢?”
余清笑起来,“你以为我会想不到吗?已经被销毁了,你大可以从头开始研制,只不过等到那个时候,人类已经不需要你救了,那个时候活下来的人获得了力量,他们的贪婪的野心会将你视为威胁他们地位的人,到那个时候,你就成了人类中的异类。”
“哈哈哈——异类,你是虫族中的异类,也是人类中的异类,你永远无法融入任何一方,像……像……”
像我一样,也像莫颜初一样。
余清的瞳孔渐渐涣散,内脏的重伤和血液的大量流失让他的生命力迅速流失,声音越来越微弱,始终拒绝透露任何信息。
最后几个字因为声音太过微弱而听不清了。
窗外的飞鸟飞过,却像是突然被什么控制了,骤然变的狂燥起来,疯狂的拍动翅膀,无头苍蝇一般乱飞,拍打在窗户上发出一阵令人惊悚的声音。
进化,已经开始了。
277.荣幸之至
“快!所有保持理智的人立刻带上面罩!”
皇宫里到处都是倒地高烧不退的人,仅剩的几个士兵立刻喊着带上面罩,背上氧气瓶,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氧气不似无限共给,更何况是在所有设施停摆60%的情况下。
走廊中,沈凌带着时宴飞速穿过混乱的人群,耶米尔因为曾经被余清尝试控制过,所以自身对于这种药剂的抵抗力比较强,目前通过面罩抵御着药剂的侵蚀。
他将高塔的最高权限密钥交给了沈凌,在皇宫内指挥着一众仅剩的士兵和官员维持一些基础设施的正常运行。
“到了高塔再怎么办?!就算给那些研究员三年的时间也研究不出药剂的主要成分,但首都星可坚持不了这么久!其他星球能做的也就只有不断地运送氧气!”耳边风声呼啸,两人离开皇宫后直直朝着高塔地方向行驶,两级机甲在上空快速行进。
他们因为自身本就拥有虫族基因地缘故而不会受到影响,但整个首都星地各大城市已经没有多少人能站着了。
时宴的声音被风吹散,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沈凌也提高声音回到,“不知道!但高塔是最后的希望,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一些!”
“……”-
高塔的从外面看起来像是一根从地面突起的尖刺,直指苍穹,也是首都星最具代表性的建筑之一。
两人赶到的时候,个人终端发出震动,时宴匆匆看了一眼,发现是帝国政府向每个公民发送的警告消息。
【帝国出现不明病毒,目前主要通过空气进行传播,感染者会出现高烧不退的现象,但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如果您的身上长生以上症状请不要恐慌,带好面罩做好防护,等待政府的救援,帝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公民。】
高塔的大门属于自动识别,在检测到沈凌两人的的身份的时候,如同一只深渊巨兽发呼一声沉重的突袭,沉重的大门缓缓升起,通道两边的灯迅速亮起,向远处延申。
时宴与沈凌对视一眼,抬脚走了进去,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
不出所料的,高塔内部也是一片混乱,很多研究员在实验进行的过程中突然倒下,到处都是实验仪器滴滴的警报声。
别说研究了,就连一个还能站起来的人都看不见。
“欢迎二位来到帝国高塔,这里是帝国科技最顶尖的地方,您所见到的每一个产品都是即将改变人类的伟大发明。”
一道女声响起,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负责运输试验材料的机器人。
两人没有理会,直奔电梯,前往高塔的最高层。
有关基因与虫族方面的研究都属于帝国的最高机密,所以在帝国的最顶层,大部分的高塔高层也在那里。
“滴——”
电梯稳稳停在顶层,金属门缓缓向两边打开,露出顶层的景象。
时宴瞳孔一缩,瞬间将粒子枪拔了出来,正对着面前的人。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带着面罩,坐着轮椅,双腿上盖着薄毯,身后跟着一个推着轮椅同样带着面罩的年轻女人。
身后的女人看见两人黑洞洞的枪口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刚想说什么,老人一挥手,女人瞬间停下脚步退了回去。
他眉眼弯起,声音苍老温和,缓缓道,“等候多时了,二位,跟我来吧。”
沈凌二人没有动,依旧举着粒子枪。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高塔有新的研究成员?”
老人缓缓叹了口气,抬手将脸上的面罩缓缓摘了下来。
他的右半边连被金属覆盖,左半边脸依旧是正常人的脸,布满周围。
时宴无声无息的睁大了眼。
“季会长?!”
正是曾经红云星系几家维修协会的会长——季书云。
也是那个帮时宴隐瞒异常增长信息素五年的人。
后来时宴来到首都星之后并非没有查过季书云的下落,但却一无所获,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只知道季书云在来到中央星系之后不久再一次前往天鹅座的时候出了意外,失踪了。
原本以为季书云不是亚利克斯的人就是余清的人,八成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事或者因为什么原因被灭口了。
没想到季书云竟然还活着,而且还出现在了高塔的顶层。
看见两人脸上的震惊,他苦笑了一声,身后的女人看了他们一眼,将他的轮椅轻轻一推,转身向后走去。
“事态紧急,跟我来,前因后果我跟你们简要说明一下。”
两人跟了上去。
季书云的确是余清的人,但又不完全是,因为他违抗了命令,被逐出了【新人类】。
从始至终,季书云都没有见过余清的样子,他在【新人类】中处于边缘人物,平时只按照命令行事。
作为交换,【新人类】让他得以从一个Beta变成Alpha,坐上红云星系维修协会会长的位置,而他所收到的唯一一个任务就是隐瞒时宴的存在,在他自愿返回中央星系之前,不得离开。
季书云也的确这么做了,在察觉到时宴有返回中央星系的意愿之后,他将此事上报,被调往中央星系维修中心。
但季书云察觉到了【新人类】的不对劲,他在一次偶然与上层的练习中发现了【新人类】更大的图谋,他不愿意再追随【新人类】。
然而新人类那帮人太警惕了,当他刚刚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就遭到了【新人类】的追杀。
他利用自己所有的人脉逃过一劫,原本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了,却没想到【新人类】的人之所以放过他并不是因为失手,而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季书云身上性别逆转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他的皮肤开始溃烂,双腿变得像是虫子的后肢。
原来这就是违反规则的下场,他注定会死,会以最见不得人的姿态死去,或许那时候他会变成一只虫子。
季书云将腿上的薄被掀开,他的双腿瘦骨嶙峋,脚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虫子的后肢,将裤腿撑出恐怖的形状。
时宴眼中有些复杂,季书云虽然帮助他是因为余清的指令,自己也有私心,但时宴与他相处五年,看见那个将自己带到红云维修中心的老上司变成今天这副样子,心里难免有些复杂。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来到高塔的?”
时宴对他说的话没有全信,视线谨慎的落到推轮椅的女人身上。
她给时宴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看上去动作流畅,站在季书云的身边看起来像是他的孙女,但时宴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她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面对时宴的时候甚至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来到高塔纯属机缘巧合,我在边境星躲藏,本想躲到一个没人发现的地方独自死去,却碰到了012。”
季书云看向旁边的女人,她的脸上面无表情,依旧目视前方的推着季书云的轮椅。
季书云抬手摸了摸右脸的机械外壳,叹息一声。
“她不爱说话,我只知道她是曾经莫颜初进行秘密实验时的一个实验体,编号012,至于是否是真的,我也无从查证。”
“只知道她在高塔的权限最高,甚至……在高塔内,她所做的一切,连陛下都不完全了解。”
时宴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向012。
莫颜初曾经的实验体?也就是说……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期?
时宴稳住心神,只听季书云的声音在空荡的顶层回荡,“她非常痛恨与当年的实验有关的所有人,她的身体被莫颜初改造,一半是机械,只僵硬的执行着莫颜初当年设定的指令,我刚刚来的时候,她身上零件老化,无人维修,所以很难受,我就帮她修了修。”
“后来,我就在高塔顶层常驻,负责每天为012提供血液进行研究。”
“她一只在研制能够清除性别诱导剂的药剂,经过多年的研究,已经基本完成,但缺了最关键的一部分……”
穿过一片长长的走廊,几人挺停在尽头的实验室中,周围惨白的灯光打在仪器的外壳身上,照亮了里面的密密麻麻的管道。
季书云停在他个巨大的时宴器材面前,转动轮椅面向时宴,“那一部分就是能与母虫产生共振的基因频率。而拥有这些条件的,只有你,时宴。”
时宴缓缓抬头看向他背后的仪器,冰冷光滑的外壳让他再次想起曾经被营养液包裹的那段时间。
“外面布满【新人类】的眼线,所以我们无法贸然与你联系,这才等到了今天,知道今天,你们打开了高塔的最高权限,走了上来。”
012拿出一个盒子,季书云接过后打开了它,里面是一支通体猩红的针剂,里面的药液随着晃动微微拍打着针管的外壳。
“这就是半成品,它只缺最后一块拼图了……”
“怎么做?”时宴立刻问道。
季书云无声的笑了一下,“走进去,释放精神域,它会将你的基因频率冲破限制,提取血清。”
时宴点点头,毫不迟疑的抬脚就要走上去,012偏过头。
沈凌突然拽住了时宴的手,皱眉看向季书云,“这种方法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有。”
沈凌目光一冷。
季书云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也没打算隐瞒,只是没想到你问也不问,就要走进去。”
012递给时宴一份资料,上面密密麻麻的各种名词和数据令人看了头大。
好在季书云体贴的解释道,“他对你的身体不会有什么伤害,但由于你的基因频率是被外界引导着冲破界限,所以结束之后,你的基因会受创,极有可能会跌落到正常人的水准,届时你的精神域和体质会回到进化前的水平。”
“还有,这个过程并不好受,之后还会经历许久的虚弱期,你要做好准备。”
沈凌闻言皱眉看着时宴的背影,扭过头问道,“非得时宴吗?我也是当年实验中的实验体,为什么我的不可以?”
012已经开始启动设备,嗡鸣声在实验室内回荡。
“你的基因终究是后天改造的,如果非要用你的,最后药剂的效果我们无法保证。”
时宴一只脚迈上台阶,从上而下与沈凌对视,安抚道,“放心,不会有事,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不能功亏一篑。”
说完,他不容拒绝的将手一寸一寸的从沈凌的手中抽出来,抿唇笑了一下,“要真的像他们所说的,结束之后恢复成进化之前的状态,那我可就要仰仗沈上将喽。”
金色的发丝从沈凌的面前扫过,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许久之后,一道声音响起,像是自言自语般,“当然,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