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
宋杳的舞蹈引起了一部分热度, 虽然她平日里嚣张冷漠,但她其实很得女生的喜欢,认真论起来, 除了燕京学院里跟她有过节的,基本没人真的厌恶她。
而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傲娇大小姐, 本身就是一种萌物一般的存在,竟然女追捧者的数量比男追捧者的还多。
期末考试之后的一个周末, 宋杳包下整个金曳大厅举办了一个庆祝晚会。
欢庆一晚要花费的费用上千万,燕京学院里有头有脸的少爷小姐皆到场。
不过宋杳并未左右逢源, 反而维持着往日的模样,只举杯示意大家玩的开心。
整个金曳大厅纸醉金迷,宋杳摇曳生姿, 一席浅金色的长裙,手持香槟出现在黎星时的身旁。
霍琴原本正在跟黎星时说话,见宋杳过来,停了话头主动出声, “宋大小姐这里今天非常热闹。”
“喜欢么?”宋杳微笑问。
“当然喜欢。”霍琴不会不给她面子,笑着回答。
宋杳看向黎星时,“我有事情想跟黎少相谈。”
黎星时原本就一直盯着宋杳看,忽然跟她对视上, 不由得一怔,瞬间眼睛亮堂起来, “什么事?”
霍琴忍住了想抽搐的嘴角, 半年前她骗黎星时, 说他的四百万投资在宋杳身上了, 从那之后黎星时对宋杳总是很关注,后来宋杳跟裴述交往, 他为了避嫌也一直远着她。
此时此刻,宋杳在黎星时眼里,就是一颗放大版的番茄,刚刚成熟可以摘下来了,是霍琴所说的所谓的‘投资果实’。
宋杳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容新银行多年以来屹立不倒,持有的资产想必也是一笔常人不可估量的金额吧?”
黎星时的眼眸里泛起一样的光泽,他疑惑:“你想借钱?”他反应过来,笑笑继续说,“你想要多少钱?”
宋杳欣然道:“26亿。”
黎星时支撑着围栏的手肘一滑,差点摔过去,还好霍琴在旁边扶了一下。
霍琴的脸上挂着慢慢的不可置信,“这么多,宋大小姐要用来干什么呢?”
宋杳颇有些郁闷的望向远方,“长悦大厦。”
霍琴闻言有几分恍然,“哦,长悦大厦合同即将到期,但是迟迟没有人续约…”说着,她碎碎念起来,“它是A市地标性的建筑,你想买下来倒也正常,我一直觉得把那里改成一个艺术大楼很爽诶。”
黎星时意有所指的道:“26亿不是一个小数目,容新每年对多风传媒的信贷金额也只有13.6亿元。”他在示意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玩闹,需要大人来经手商谈,宋杳,还不够格。
宋杳蹙眉,讶异:“容新每年不会只对一家事、企业单位放贷,最大的一头只有13.6亿,多家加起来恐怕要有上百亿了吧。”
说罢,宋杳不解的问,“你需要什么,我的身份证明吗?”
黎星时叹息一声,托着腮重新靠过去,“好吧,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最好让你父亲来谈。”
“我最烦……”宋杳嘟嘟囔囔了一句,她说的话黎星时等人有些没听清,但是大概从她神色能猜到她说的是什么。
许多有钱的千金或者少爷都很不服管教,自己拿钱来玩票的也大有人在,从宋杳的语气和神色之间不难看出她颇有些不拿钱当钱,连26亿是一个什么概念她都好像不是很明白,刚才脱口而出不假思索,连缓冲时间都没有,差点让黎星时呛住。
虽说大额贷款可以走公司账目,拿来也毫不费事。
之前有人传言说宋杳跟家里闹别扭,从国外回来读书的,那么这26亿想必是她自己的主意,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如果宋小姐能提供一份合理地有关长悦大厦的建设计划书,我可以考虑借钱给你,利息将按照市面价格收取。”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三个人齐齐转身看去。
出声的正是陈沉,他随手将手里的香槟就被搁置在路过的侍从托盘中,拾级而上,来到阳台上。
“不过,你我要签订合约,彼此遵守契约精神,任何一方也不能违反约定。”陈沉微微一笑,凝神望着眼前之人。
她疑虑的看着他,似乎在想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他也不熟,到底可不可以信任。
“黎星时说这笔钱不是小数目,你为什么愿意借给我。”宋杳心中有疑问,“不需要本小姐提供什么担保么?你甚至不知晓我父亲是谁,万一我是骗子呢?”
宋杳简直是问题百出,陈沉看了她一会儿,失笑道,“我自然是相信我的眼光,宋小姐言而有信,会是个好的合作伙伴。”他移开目光看向外面,“长悦大厦的地理位置特殊,就算是在里面建一个特别的高级洗手间,也能有所收货。”
“我想,没人不想赚钱吧。”陈沉微微眯起眼眸,看向宋杳。
他的潜台词很明显,他不是真的信任宋杳,而是想来分一杯羹。
一边的黎星时听了这话,略有几分迟疑和犹豫。
“此时此刻长悦没人接手,是因为它的老东家丑闻遍布,导致股票持续下跌,光是赔付金额就要支付很大一笔,这才是诸多人选择暂且观望的原因。”
霍琴看了一眼黎星时,心想黎星时拒绝宋杳的原因也是这个吗?
是她单纯了!!
宋杳不屑一顾,“丑闻,对资本家来说,丑闻是最没有攻击力的手段了,又有什么所谓,改头换面照样可以重头再来。”
陈沉表示认可这句话,转而说道,“条件可以再详细的谈一谈,宋小姐什么时间有空。”
“企划书给你看就是。”宋杳答应得很爽快,“我什么时候都有空,”说罢她订正,“我现在就可以!”
宋杳的身上带着一股初入社会,摩拳擦掌想干出一番名堂的跃跃欲试。这让陈沉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到楼上包间吧。”
江宴白再大厅另一侧找寻宋杳半晌,好不容易看到她,却见她跟陈沉一同走进了电梯,他追了过去没赶上电梯的门。他只瞧见宋杳一直在说话,陈沉侧耳倾听,时不时沉思着点点头,两人的脸色都挺正经的。
心中不解,江宴白琢磨了会儿,盯着电梯的灯看,直到上面跳出电梯在19楼停下,他这才按了电梯。
“后悔了,想借给宋杳钱啊?”
侧后方有人说话,江宴白捕捉到了宋杳的名字回过头去。
说话的是霍琴和黎星时,黎星时靠在阳台围栏边,“有点犹豫。”他的声音也当真有几分豫色,仿佛有些拿不定主意,“长悦大厦地理位置虽好,但现在它就是一个烂摊子。”
霍琴感慨,“你只是不信任宋杳能处理好这个烂摊子而已,哪里有那么多理由嘛。”
不过,不信任宋杳也是正常的。
但陈沉为什么信任宋杳,这才值得让人深究和疑惑。
“借钱?长悦大厦…”江宴白自言自语的喃喃。
恰好电梯到了,他迈步进去,暂且摒弃了这份心思。
宋杳说了一路她的构建想法,陈沉刷新了对她的印象,时不时就要偏头认真看她一会儿,“你父亲也是从商的?”他不自觉问。
宋杳丝毫没有防备,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对啊,我家在欧洲那边,我爷爷年轻时在洛杉矶工作。”
陈沉了然,“难怪。”
宋杳问:“难怪什么?”
陈沉欣赏道,“难怪宋小姐的眼光独到,初入商界也能将当今国内形式说的头头是道。”
宋杳哼了一声,似乎对于别人评价她的天赋源自起父亲很不满。
陈沉适当停下话头,转而道,“不过,政商一向不分家,你理应抱有顾虑,不能太过狂妄和目中无人。”
猖狂的资本,原以为自己步步登天,即将走上巅峰,却不想上面忽然颁布一新的贸易准则,就像是它随意的落下一根手指轻轻一捻,资本引以为傲的、金碧辉煌的建设,便在顷刻间毁于一旦了,如烟火一般燃烧过后什么也不剩。
“我还没有开始,你就让我不要嚣张,我很不高兴。”宋杳不满的撇嘴角,不轻不重的瞪了一眼陈沉,“难道我就这样蠢笨,不知道轻重吗?”
陈沉好心情的微笑,“你我同窗一场,我自然是关怀你的。”
宋杳走快两步,率先抵达了包房门口,她扬起眉毛说:“关心就关心,说的这样委婉,关心本小姐难道是什么很丢脸的事情么?”
陈沉还没听过他人这样直接的对待他,有些许不适应,那种心脏疯狂长出藤蔓的感觉又出现了,他低声道,“下次会直接的。”
而宋杳,则落下了一句略显娇俏的嘀咕‘这还差不多’。
陈沉不自觉跟了进去。
包间内,陈沉将宋杳制作的电子版企划书仔细的看了一个遍,沉吟过后两人就这份企划书探讨了许久。
宋杳托着下巴喃喃自语,“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打响‘宋杳’的第一炮呢。”
陈沉被吸引了注意力,他温和的声音略带调侃,“你想名震整个商圈。”
宋杳目光移到陈沉的脸庞上,“陈沉。”忽然念了他的名字。
陈沉没有说话,跟她对视着。
“我想让你以20亿的价格收购整个长悦大厦。”
宋杳这话没头没尾,却如同惊雷一般,陈沉微怔之际,听见宋杳愉悦的弯起眼眸,“我会从你手上花费26亿元买下长悦大厦,你净赚6亿,而这26亿我按照你的要求连本带利限期内还你,如何?”
陈沉反应极快,他短促的轻笑了一声,随后正经道,“你想利用陈家拉动股市上升,为你造势?”陈氏收购长悦大厦意味着什么,整个长悦大厦的股票立即回暖,并且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火速回升。
“你要让我成为你的垫脚石。”
宋杳倏尔偏头,她好奇的盯着陈沉,“你愿意吗?”她问。
宋杳
—你愿意吗?
这个问题的落下, 伴随着另一种东西的升起。
陈沉端详宋杳的这张脸,温和如水的问:“给我一个理由。”他的声音里夹带不容置疑的倨傲,即便他的语气放的再温和, 也无法稀释他身居上位已久带来的优越。
宋杳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给出交换条件:“事成之后, 长悦大厦给你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年终分红给你占比一半。”
陈沉意外至极, 指尖点着桌面,他仿若陷入沉思一般思考着, 同时他能感觉得到来自宋杳的视线。
她很期许,就像是对心上人表露心迹之后等待他给予肯定答复的小女孩,忐忑不安, 炽热无比。
这个比喻萌生出来之后,陈沉便觉得自己不该。
这样的脑补很恶劣,也很不堪。
他敛下心神,眼眸移开落在桌面上, 半晌后,他的声音平静传来:“你该打印好纸质合同摆放在我的面前。”
宋杳眼眸登时放大,她仿若开心至极,欣喜若狂, 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抓着陈沉的手快乐欢呼:“太好啦!陈沉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陈沉一怔, 他的视线一直放在宋杳的脸上, “这么开心?”他问。
他的手背正被眼前的人握着欢呼, 他甚至不敢落下眼睛看过去, 仿佛看不见就可以当没有发生。
“当然开心,我一定要让我爸好看!”宋杳得意的扯起唇角, 神情颇为耀武扬威,“没了他,我一样可以办到我想办的事情!”
陈沉长久的盯着她的面庞看个不停,眼瞳之中倒映着来自她的面容,片刻后他浅浅一笑。
宋杳顺势放开了手去整理发型,“太高兴了,发型乱了。”她立马跑去旁边的落地镜审视自己的仪态,郑重其事的很,仿若一只自恋的猫。
她走得快,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碰到了他的手。
而陈沉在她离开之后,才慢吞吞的动了动手指,似乎对刚才离开的那一只手有几分眷念。
宋杳整理好仪态,冲陈沉说道,“你不会反悔吧?我现在就叫人去打印合同呢。”
陈沉像再发呆,他闻言回神,安心的点头,“不会,放心。”
两人谈好事情,开了门刚好撞见再走廊里转悠的江宴白,他整跟二傻子似的把耳朵贴在不远处的一个包间门上,神情严肃认真,一股间谍探听的架势。
宋杳和陈沉:“?”
江宴白跟这俩人对视上,立马直起身,不着痕迹的弹了弹肩膀上不存在灰,掩饰什么似的,“你怎么怎么在这儿?好巧啊。”他若无其事的咧开嘴角笑。
宋杳翻了个白眼,陈沉听得到她骂了一句神经病,转头把高跟鞋踩的直响。
江宴白二话没说就要追上去,陈沉适时出声,“跟宋小姐谈成了一桩买卖。”
江宴白不由得停下脚步,“什么买卖,她要买长悦大厦是吧。”
陈沉的视线盯着宋杳,直到看到她上了电梯安全离开,他这才缓缓地说出实情,“对。”
江宴白嗤笑一声,“跟你借钱呢?”他靠在墙边,“哎不是,老陈啊老陈,你这人无利不起早,说吧,你坑了宋杳什么好处,你可别害她。”
陈沉微笑,倒也没有否认,“我替她买下长悦大厦。”
“?”江宴白没反应过来,迟钝了几秒,倏尔站直了身子,“你对宋杳起了意?”他警惕又防备的盯着陈沉。
陈沉无奈,“你的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他往前迈开脚步,语气不急不缓,“我花20亿购入,以26亿高价转卖给她。”
江宴白的脑子不满,他没想一会儿就懂了这里面的关窍,“我也可以,这样吧,我来当中间的一环,你的风险再降降。”
“哦?”陈沉挑眉以对。
江宴白沉吟片刻,“你率先出价15亿,我来出价25亿。”
陈沉沉默了一会儿,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一眼,“你表忠心表错地方了。”这话你应该对宋杳说,“否则她不会厌恶你至此。”
江宴白感到烦躁,“她又不是可以用钱收买的寻常女人。”
“你帮我说一说,让她别那么讨厌我。”江宴白郁闷的很,“从小到大,你都比较受欢迎一些,你说话女孩子都爱听。”他不太会说话,除了长得帅一点简直一无是处,现在想追女生,都笨拙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平时朋友们遇到难事,陈沉基本都会帮助,然而这一次陈沉却拒绝了,“你自己来吧,”他顿了顿,“家里有事,会忙一些。”
“哦。”江宴白没怀疑陈沉的话,哦了一声。
接下来的日次,除了签合同当天陈沉出现了之外,后续宋杳再也没有见过他。
偶尔一次提出要见面谈事,也被那边拒绝,理由是对方有事要忙,挤不出时间,让她自己看着办,他只负责出钱,不承担风险。
宋杳拿着合同毫不意外,陈沉的态度变得太快,骤然就从温润如春雨变成了冷冰冰的冬夜。
“忙到连进度也不跟进?”江宴白自言自语了一句,也觉得挺纳闷。
平日里陈沉再忙,也不会容许自己出现任何差错。
宋杳没吱声,在旁边等着江宴白把合同签好,拿上就要走人。
江宴白‘哎’了一声,想拦她又不敢动手,只好跟在旁边,“我帮你这么大的忙,赏脸一起吃个饭不过分吧,宋小姐。”
宋杳犹豫了一阵子,“吃饭归吃饭,不准动手动脚。”
江宴白保证的举起手,“一定不。”
江宴白带宋杳到了一家很出名的高档海鲜餐厅,宋杳对吃的很挑剔,点起菜来说的也头头是道,服务员看江宴白,江宴白瞪他一眼,“看我干——”他差点说脏话,到了嘴边又吞回去,“看我干什么,没听她说的?”
服务员连忙点头哈腰,对着宋杳连连问要求。
宋杳点完把菜单放下,漫不经心的看向服务生,忽的假笑了一下,“恕我直言,你的服务态度很不行。”
服务生吓的变了脸色,江宴白亦是心中恼怒。
别人轻视宋杳,就代表他态度表明的不够,让她受辱了,他怎能不生气。
等待上菜时,宋杳补了个妆,江宴白叫来了经理,一句话把刚才那个服务生辞退,让他直接滚蛋。
不多时,经理带着崭新的菜单上来,殷勤的为宋杳介绍今天新空运送到的灵虾。
经理走后,江宴白问:“你没生气吧?”
宋杳讶异,“我生什么气。”
江宴白松了口气,他这一趟好不容易把宋杳约出来吃饭,还是两人单独相处。他就忍不住想跟她说说话,“宋小姐,我之前不对,你能不能忘了之前我俩之间发生的。”
宋杳怀疑的看着他,半天才点点头,“你想说什么。”
“又或者说,你改了什么。”
江宴白一听这个,自己有的说,“我之前是强硬了点,”他瞄了一眼宋杳的神色,又真诚的补充,“也自以为是了点,没顾忌你的想法,惹你生气了。”
“我反省了,我真的反省了。”江宴白举起两根手指发誓,“我悔改了,对不起。”
菜上了,宋杳看了他一眼,“好,知道了。”
“知道了是原谅我了的意思吗?”江宴白不死心,追问。
“我又跟你没什么关系,原不原谅不都是同学吗?”宋杳瞥他一眼,如是说道。
“那不一样啊。”江宴白盯着她吃刺身的模样看个不停,她的唇色极为漂亮,在他的心里充满了诱惑力。他如今如陈沉所言学聪明了,知道要稍微掩饰自己的心思才能不吓跑宋杳。
“你什么时候跟裴述分手,我等你,这样可以吗?”江宴白眼巴巴的问。
宋杳猝不及防的呛住,抬手找纸巾和杯子。
江宴白忙倒了温水递过去。
宋杳拿纸巾掩在唇边,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从他手边夺走水杯。
“闭上你的嘴!”宋杳警告性的说,“我是不会跟阿述分手的,我只喜欢他一个。”她拿起包包就要走,“谢谢你的帮助,该你得到的钱一分也不会少你。”
江宴白如同打了霜的茄子,半晌后骂了个粗口。
宋杳再怎么凶他也不会恼怒,相反他感觉自己也挺神经病的,宋杳越不理他,他越来劲。
裴述是从陈沉那里得知的宋杳的计划,打电话过来时是深夜。
“想要那栋楼,为什么不告诉我?”裴述竭力忍耐着不悦了。
“你很忙啊,我又不想打扰你,我自己也可以的。”宋杳心情不是很好。
“我倒是希望你能黏人一些,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我,会让我觉得我很不称职。”这大约是裴述第一次没忍住发火。
“你这是在怪我吗?”宋杳问。
裴述发完火,才听出宋杳语气里的不对劲,他看了一眼时间,沉默了会儿问:“你在哪里。”
宋杳态度很差,“凭什么告诉你。”她说罢‘啪’的挂了电话。
裴述怒火攻心,但宋杳一贯是这个脾气他不是不清楚。
在落地玻璃墙内静了会儿,他当即决定回国一趟。
落地拨电话,这一次宋杳接了,裴述听见那边隐隐的哭声,简直一颗心都要揪起来,电话里他是道歉又道歉,才把人哄好。
见了面,她一股脑钻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久别重逢,两人的呼吸都有几分急促,裴述捧着宋杳的脸亲吻,漫天的飞雪,落在兩人的发丝上肩膀上。
“刚才不该直接凶你。”
“你是不是吃醋了。”
“……嗯。”
宋杳小声说:“我好想你。”
裴述捏着她的脸颊,失笑着复尔亲吻,“我也想你。”
马路的另一侧,陈沉将车窗完整的摇上去,这样娇憨可爱的一面,他仍旧没有见过。
那是一种名为妒忌的情绪在心中蔓延,他盯着雪中的那对情侣看了良久,终是挪开视线嘱咐司机,“走吧。”
这些情绪他都压得住,他通知裴述,是让他多留心宋杳,不该将她一个人放在狼窝里。
江宴白那只狼可还在窝边虎视眈眈的。
宋杳
迈入年关, 春节来临在即。
宋父宋母正在床边包饺子,两人的动作很是娴熟,宋父虽然卧床但手活不慢。
电视机开着, 播放的正是财经频道。
广告之后进了一条新闻:“……日前陈绍辉先生的独子陈沉欲出价接手长悦大厦,据内幕消息透露他将出资15亿元参与长悦大厦的竞标, 短期内没有卖家与其相争……”
各大新闻头条竞相报道吗,言辞之中多揣测长悦大厦被陈家收购的意图。许是因为揣测这一点, 原本还有意向接手长悦大厦的其他买家也都熄了火,毕竟谁能跟帝都陈家争得过。
锅里的水滚开了, 咕嘟咕嘟的冒泡泡。
宋母喊宋杳下饺子。
宋杳应了一声,掀开锅盖,一只一只饺子顺着锅边滑下去, 拿勺子背部轻轻推开。
宋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长悦大厦的股票可要不得了了,李东的儿子平日里喜欢玩股票的很。”
宋母横了他一眼,“我眼瞅你也心动了不成?别跟人瞎学, 什么股票不股票的我不懂,闺女拿回来的钱你可不能瞎搞。”
宋父悻悻然,“我又没说。”
宋母冷哼了一声。
果不其然,股民近期陷入了收获狂欢季, 长悦大厦的股票呈现出一股绝地反击的架势,骤然拔高起来。
今晨的价格分明已经跌破五毛一股, 导致一众股民破产, 赔的裤衩子都不剩, 负债的更是大有人在。大厅外堆积的人山人海, 哭得闹的都有,长悦大厦楼前也有许多人举牌抗议。
倒了午后, 陈家收购长悦大厦的消息传出之后,一路下跌的股票缓缓停止了下滑的趋势,到了晚间,猛地上升,每一个小时都会呈现出全新的数字。
如同凛冬过后迎来重新焕发的生机,沉寂在泥潭中长达数月之久的长悦大厦,股票一度跌停,在证券交易的数次警告之下,它终于迎来了转机。
长悦大厦易主的剪裁礼当天,股票金额涨了二十倍不止。
0.5元一股的长悦大厦,翻身蹿涨至15.6元一股,并且这个涨速仍然在加快。
宋杳慵懒的托腮关注着,看了看自己账户余额,直接购入一万手,也就是一百万股。
这笔钱投入进去,她是真的一点闲钱都不剩了。
过完了年,在寒假即将结束时,江家加入了角逐,这又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可能性,也将长悦大厦推上了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高度。
新闻发布会上,江宴白一袭黑色西装,规整的言说自己对长悦大厦的势在必得。
有时候,他看上去不太像是军人后代,尤其是他黑色的发丝全都被整理到脑后时,露出的光洁额头带着一股戾气,他的眉形很凶,压着眉头紧盯提问的记者时,天然带着的气势足够碾压台下的观众。
他们也不敢问有的没的,反倒是官方报社敢于提问敏感一些的问题。
“您的这一举动,是否是一个标志,亦或者是打响了江家进驻商圈的第一枪?难保不会让人惊心是否会利用职务之便狂澜钱财。”
江宴白眼睛动了一下,移向提问题的记者身上,他瞥到他胸前挂着的报社名字,勾起唇角堆积出一个笑意,“我家里的事情我不沾染分毫,有我大哥在,后辈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当然如果国家有难我辈义不容辞。”
“这笔钱来自我祖母当年为我成立的基金,来源自我祖母的法国家族企业,每一个硬币都干净,绝不存在任何利益关系。”
“我在这里起誓,不利用祖辈父辈的职务行便利之事,也望大家监督。”
到此刻,长悦大厦的股票涨至52.5元一股,遥遥领先一众股票。
股市陷入疯狂,网民也紧跟时事吃瓜。
【我的天,我连夜买了一百多块。】
【一百块太少了,我爸前几天买了一千多的,几天时间净赚近三万!】
【赚疯啦赚疯啦!我叔叔的一个朋友炒股赚了一百多万,直接发财了[哭]】
【救命谁能想到长悦大厦死灰复燃,我之前赔钱卖掉了,还欠了一点钱,没想到现在不仅涨回来…真的哭都没地方哭去。】
【有人能说说长悦大厦的股票前景如何吗?想买又有点犹豫。】
【江家接手长悦大厦,老哥你在犹豫什么,你是不是不知道江家是搞什么的?你认识江锦州吗?】
【?卧槽。】
【几星几杠看得清楚吗,来来我把图片发出来。】
【买了。】
【买了+1】
【买了买了买了。】
高楼大厦,墨蓝色的窗内,国际象棋的局势已经落定,一只芊芊玉手手执王后棋,吃掉一棋击溃对方,她托腮喃喃念着:“checkmate。”
身后,是实时变动的股市盘,长悦大厦一枝独秀,持续高涨。
“小姐,时间到了。”门口处,一个戴着墨镜身穿西服的男人恭敬的呼唤。
宋杳将王后棋缓缓放下,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推椅,起身。
今日她穿的是如火焰一般炽热烧灼的红裙,乌黑的及腰长发一丝不苟,飞扬的眼线凌厉,唇角微抿盈起的笑意也不达眼底。
门口处,江宴白靠在墙边,唇角微勾,手指上挂着一串钥匙。他提起来晃了两圈。
宋杳拿走钥匙,冲他歪头一笑。
江宴白盯着宋杳唇角的笑看了会儿,看好戏一般耸眉,“接下来,没人帮你喽。”
宋杳不屑的哼了一声,推开他的肩膀,“看不起谁呢。”
“签合同吧,My General。 ”
宋杳没有回头,前行的身影摇曳生姿,如一团火焰燃烧。
江宴白摸了摸被推过的地方,收起笑脸进去会议室,果然上面摆放着两份签过的合同,宋杳二字龙飞凤舞,张扬大气。他提起签下自己的名字:江宴白。
结束的棋盘上,被推倒的那颗棋子是白方的将军。
General,将军。
江宴白拿起白将军,端详片刻放进了口袋里。
一路前行,过往正在工作的员工形形色色,不由得都在好奇这个红裙女人,乘坐电梯直达高级办公区,来这里面试的人也多不胜数,全是因为江家引来的热潮。
这个热潮不仅能表现在股票上,这里也是一样的。
有前途和背景的公司,哪个员工不向往?
虽然江宴白表示过不会利用家里的关系,但还真的没几个人会信。
不枉费宋杳拉扯数日,也是顺利的达成了她想要的局势。
穿过高级办公区,来到最后的总裁区,她站定下来,身侧的男人接过钥匙,弯腰将透明的玻璃门打开。
进门前,她微微侧目瞥了一眼身后的众位员工们。
外面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左右讨论起来。
“更新了更新了!系统更新了!”有人大喊,举起手示意大家看电脑。
长悦大厦的内部成分其实并不复杂,它属于股份制公司,首先占据第一的就是股东大会。
“百分之五十一…绝对控股权…宋、宋宋宋杳?”
之前的时日,长悦大厦呈现出大厦将倾的趋势,各大股东跑路的跑路,根本没人意识到有人一直在收购长悦大厦的股份。
只是,“宋杳是谁啊?”
完全没听过的名字,令人茫然了。
“陈沉持有十五的股份!江宴白也有百分之十。”说话的是人力资源的总监,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能从前东家跳槽到长悦大厦,看重的就是江宴白,没想到拥有控股权的并非江宴白,而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宋杳,他心里没底的很,感觉自己被骗了,直到现在看到陈沉和江宴白持有的股份,他这一颗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能从这两位手里夺走控股权,这位叫宋杳的,一定不是什么善茬。
宋杳…他的顶头上司。
难道是哪家的千金过来玩的?
更令人惊讶的却在后面,再仔细一看,股东大会紧挨着下位是齐名的董事会和监事会,董事长仍旧是宋杳。
再往下管理层的首位,首席执行官、总裁,仍旧是宋杳。
——这人不是来玩票的,不是挂着股份纯拿钱不干事的,她是真的要全权掌控整个长悦公司。
“我第一次见控股人、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全是一个人。”有人喃喃自语。
一般按理说,董事会和股东大会的成员,是不负责管理公司日常的经营的,管理公司日常经营的是管理层。
由股东任命董事,再由董事任命管理层成员,一层一层环环相扣,以达到股东和董事间接控制公司的局面。
可宋杳三者集一身,颇有集权的架势。
一时之间,众人噤声肃穆以对。
上首的扩音器忽然响起来,“林颂到我办公室一趟。”这声音很淡,没什么情绪。
被点到名的正是人力资源总监,其他人顿时全看了过来,林颂苦笑一声下意识整了整西装领带。其他人露出安慰和同情的表情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老板势必要立威,难道他是被选中的炮灰了?
从这里到总裁办公室不过几米的距离,林颂一路走一路在想自己哪里有问题。
陈沉见到江宴白,他吊儿郎当的靠在摇椅上,“你真清闲啊,我不懂这里头的事儿,不过你也不去帮一下宋杳啊?”
陈沉盯着跟前的红茶,汤色纯正醇厚,“你不是也在这里。”
江宴白沉思,“我就是在等她找我,她要是搞不定,给我打个电话我一定去。”
陈沉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他说:“她不会喜欢这样的。”
“放出风头,持有公司的是江宴白,到场的却换人了,指定打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我估计着辞职的人都不少。”江宴白搓着下巴,得意的勾唇。
“到时候我跟天神下凡似的出现在她身边,她不得爱死我?”江宴白来了劲,积极地兴奋。
陈沉瞥视他一眼,“……”他叹了口气。
心想你我的股份在那里摆着呢,公司的人都看的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会辞职走人。
宋杳算计的好着呢,早把你的心思也算在内了。你以为是为了给你分钱为了你好,实际上只是让你跟长悦绑死,指不定以后局势稳定下来,她就要把你踹走呢。
林颂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那个身材高大的保镖来开的门。
走进去,林颂端起笑脸,“总裁,您找我。”
他不敢仔细打量宋杳,但他看得出来眼前的人年纪并不大,他也还没摸清她这个人,因此不敢放肆,只能夹紧尾巴说话。
宋杳将手里的文件资料略微挪开一寸,视线投放在林颂身上。
怪的是,怪得很。
宋杳的眼神扫过来,明明她的眸色淡淡然,但却带着极强的审视和压迫力。仿佛她并非第一天当上位者,那种一贯的强势仿佛与生俱来,颇为娴熟。
“我看过你的资料了。”宋杳的语气里夹带上一分淡淡的笑意。
林颂的一颗心吊着不上不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只好推了推眼镜笑了笑。
“你的履历很漂亮,过往经历堪称优秀,当个总监屈才了。”宋杳搁置下文件资料,双手合起手肘撑在桌面上,她弯起眼眸,话语真诚。
但,这是经典的谈判姿势。
林颂的一颗心沉下来,“宋总的意思是?”他装傻。
“调职总助,你是否愿意?”宋杳好声询问。
林颂听了这话立即傻眼了,“总助?”他神情滑稽,就差没站起来。
他当个人力资源的总监,虽然不是说非常高的职业,但是掌握着实权的,干实事的。总助是干什么的?说得好听,跟管家没什么区别,上协调领导,下联系员工,还要时刻关注整个公司的动向,累不说,还要贴身跟随总裁行动,跟她的私人管家有差别?
林颂急眼了,可他还有理智,按捺下来之后询问,“我能知道理由么?”
“你的统筹能力很好,人不错,性格温润,很适合这个职位。”宋杳脸上的笑意不变,视线始终盯着他,林颂的神态变化她尽收眼底。
最重要的,是林颂有很强的领导能力,整个管理层,超过一半人都很听他的意见。
这样的人,不紧紧捏在手心,绝对不行。
林颂脸色变了又变,宋杳刻意等他艰难考虑过,才缓缓说出后续的话来,“林颂,你应该知道,在国企里,总助只是某一个职业的过渡。”
总助是什么职业的过渡。
国企内?
林颂反应很快,是副总经理的过渡。
顿时瞪大了眼睛,林颂的心跳骤然急速跳动,他捏紧了手心,“好,我同意调任。”他怕自己说的慢一步,宋杳就改变主意。
宋杳满意笑,声音愉悦,“好,那么接下来的人员调动你多配合,把下面那些人的资料送过来,要事无巨细。”
林颂连连应下,快飞扫了一圈办公桌,“总裁,您要喝咖啡吗,还是什么,我去准备。”
宋杳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你看着来吧。”
又是一个难题,林颂心里骂了句,面上恭敬应下。
宋杳
不多时林颂将管理层的资料一一整合送了过来, 期间他购了三种咖啡。一种是女孩子会喜欢的甜口的,一种大众爆款不出错的,另一种就是经典黑咖。
宋杳看了看咖啡, 选了黑咖啡抿了口,温声道谢。
林颂不由得松了口气, 其他两种咖啡拿出去分给了女员工。
宋杳雷厉风行,不过两天的时间, 将管理层的员工见了一个遍,有关人员调动的事情她也安排的娴熟又快速。
江宴白出现在长悦大厦里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
乘电梯上去, 途径的地方,皆是在埋头认真工作,匆匆过往的人也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可以说整个公司都有条不紊的。
看见江宴白, 众人也都有礼貌的点头问好,喊一句江总,丝毫没有江宴白心里想的乱成一锅粥的场景。
江宴白摸不着头脑,巡视了许久, 抵达办公区后其他人就要起身问好,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转头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宋杳正在办公,看见来人, 微微压下眼镜,露出一对漂亮的眼眸。
江宴白也不说话, 拉开椅子坐下, 老实吧唧的盯着宋杳看。
宋杳今天淡妆, 长发微拢低马尾, 留下两缕微微卷了一下。她的唇色很淡,让人想到了柔软的香芋面包, 白色的女士衬衣下是黑色的长裤,脚踩银色的高跟鞋。
一副成熟女性的打扮,这让江宴白颇为惊讶,他的视线几乎是毫不掩饰的盯着她看。
“当上老板了,派头也起来了昂。”江宴白说着,支撑起脸庞,探出一只手盖住她放在鼠标上的手。
宋杳看了他一眼,抽走手问:“有事吗,小江总。”
“哎哎,不许这样。”江宴白耍宝一般拉动椅子更靠近他一些,“我还是喜欢你瞪我时的模样。”
这也太有距离感了现在。
而且语气也冷淡了许多,从前宋杳跟他说话,虽然有防备之意,但语气好歹带着温度。
宋杳没工夫在这儿跟他演戏,眉间添了几分惫态。她一连工作了好几天此刻有些不耐烦,喝了一口黑咖啡才略微缓过来神儿,往后靠背去,宋杳扬起的眉眼上下扫着江宴白,“来看我是不是死了?”
江宴白悻悻然,“哪儿能。”他嘀咕怎么这人一语道破,“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地方做不好,我想帮帮你。”他讨好的说着,起身绕到后面给宋杳捏肩膀,“累了吧?宝宝,我给你揉揉,松松膀。”
宋杳靠着没动,偏头过来看他一眼,“别这么叫我,别人听见了影响不好。”
“噢。”江宴白心里感觉怪怪的。
宋杳虽然好像不是在拒绝他,但始终态度都有些疲惫中夹带着一种放任,咋一看很包容温柔,可实际上并没有丝毫温度。
这跟她之前的模样有着一些微妙的差别。
“累了么?”江宴白只好体贴的问,“不如让陈沉来处理,你歇一段时间。”
“这么体贴,你不要命啦。”宋杳的语气终于有了一分变化,开玩笑一般上扬,抬手却拂去了他的手。
下一刻。
“有事说事,我忙着呢。”宋杳眉头一皱,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江宴白。
江宴白:“长悦的股票已经涨到了六十多,你打算干什么呢。”
长悦大厦整栋大厦,其实合作了很多品牌公司,这像一个高级集结体,下层是顶级商场,中层是出租出去的写字楼,顶层的部分是长悦本身的管理层。
因此,大家说买长悦大厦,都是一层一层的买,包一层自己用就好了,还从未有人将整栋大厦买下来。
宋杳抬起眉毛,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你知道目前最值钱的股票是哪家的,多少钱一股么?”
江宴白维持着姿势没变,想了一下回答,“尘骄酒业,三百多一股。”
“你想超越尘骄酒业?”江宴白立即反问。
“很难吗?”宋杳问。
“……”江宴白语塞了,他失语了一阵子,“是不是太狂妄了,不是很难,是几乎不可能。”
宋杳笑了一下没说话,片刻后,突出一个字:“滚。”
就是这种劲儿。
江宴白爽快的应了一声 ,听话的滚了出去。
没多久,长悦的第一个子公司成立,取名叫长悦科技,研发的第一项产品就是近距离测谎眼镜,它能通过扫描躯体,精准的追逐人的心脏跳动变化,体温变化,气体捕捉,从而判断人是否在撒谎。
并且眼镜装有特殊芯片,具有记录录像功能,信息资料同步传输绑定的电脑端。
同年,长悦投向了其他各大行业,旅游业、餐饮业、娱乐业、服装珠宝业等等……
宋杳总能以其特殊新颖的视角,将各大行业发扬光明。
她的身影,出现在财经频道的频率逐渐多了起来。
宋父宋母是第二年冬季,在电视机上看到的宋杳。
宋母不断擦眼睛,问老伴:“你看着是不是二丫。”
宋父盯着电视机看了好打一会儿,也略有几分迟疑。
盖因电视机上的宋杳跟他们人之中的宋二丫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正在召开新闻发布会,长悦科技正式跟国家展开合作,芯片将不投放授权,测谎眼镜全面停止销售。
报纸和网络也铺天盖地的展开条论。
【难怪最近测谎眼镜没了动静,我说最开始的时候宣传的力度明明非常大,怎么会销声匿迹了,原来你小子不声不响被收了啊[滑稽.jpg]】
【是要回收测谎眼镜,这个我知道,不是不给老百姓用,而是怕有人钻空子展开针对性研发。】
【宋总好帅啊,好A!】
【明明什么也没穿,头发上甚至没有饰品,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却完美无缺啊!】
【谁能懂眼镜的魅力啊,带着金丝边框眼镜啊!啊啊啊啊!】
镜头中,宋杳穿着简单却贵气,黑色的头发微微拢着,戴着一副眼镜,红唇素面,眼尾不怒自威,抬手指向身后的led屏幕,为大家介绍计划以及产品。
她简直侃侃而谈,有的词语国内没有概念,她也能用英文顺利的念出,中英文流畅切换。
这是直播,镜头不用扫都能看见台下一侧站着的江宴白,他正在喝奶茶,捏着奶茶杯子,另一只手提着一杯黑咖啡,显然在等待台上的人下来。
旁边戴眼镜的男人是林颂,正客气的跟江宴白说他来就好,江宴白翻了个白眼,林颂这才老实下来。
燕京学院的大家都看在眼底,论坛上 的言论也在同步更新。
【不愧是宋杳同学,太酷了。】
【同龄人还在学校阿巴阿巴,有天分的已经创业了,我爸最近揪着我的耳朵整天念叨宋杳呜呜。】
【没天分不行啊,人家什么身份背景,你什么身份背景啊?谁说的她是欧洲的公主回国没有人脉背景的呢?一回来就能让江家和陈家双双给她作配啊?】
【还能跟裴家的少爷谈上一段恋爱,真是随心所欲啊,这就是真正的大小姐吧,你们顶多算个千金,还不是大小姐呢。】
【江宴白也喜欢宋杳啊,这还不明显吗?为什么没人说啊?】
【…你不要命了,这是没人说吗?这是没人敢说啊!】
果然没一会儿,说江宴白喜欢宋杳的帖子就被删掉了,贴主喜提七天禁言大礼包,她神神叨叨的换了个小号上来:【被夹嘴了,下次还敢。】
有人敲了门找进来,问宋父宋母,上电视的是不是她家的女儿宋二丫,“我才反应过来二丫那丫头的大名,好像是叫宋杳吧,就是这个字?”对方不确定的问。
“村长啊。”宋父笑了笑,指了指电视机,“你看上面的人,那能是二丫?我们二丫大名叫宋杏,你记错了。二丫还在给人当仆人呢,您看您非得过来提,这不是……”
这不是戳人心窝子?
村长连忙噤声,心里有点尴尬,“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是好奇,我看她长得也跟二丫有点像。”
“哪里像了?像不像当爹妈的最能看得出。”宋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要是我闺女就好了,我第一个给咱村娟楼,还用得着你们先看出来啊,我看你是存心来气老宋的。”
村长被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太像了,仔细看,人家宋总怎么看着那么漂亮,皮肤白脸还小,尤其是鼻梁的那颗痣简直漂亮的厉害。
再想一想宋二丫的模样,灰扑扑的一张脸,长满了雀斑,总也不敢跟人对视的怯懦性子…
村长心里可怜这一家,也稍微放下心来,“二丫过得怎么样?”
宋父憨憨一笑,叹了口气,“马上要考学了,时候忙也顾不上兼职,到时候学费要从哪儿弄还没数,要不村长您……?”宋父试探性的看向村长,眼神带着一分希冀。
村长当即就要走,“我家也没钱哪,我儿子今年就要结婚了,家底都要掏空了,我先走了哈老宋,下回再聊。”
宋母跟着过去,把门反锁好,才进来骂骂咧咧,“什么东西,这就是村里的好乡亲。”
宋父可有可无的道,“你又不是不清楚,可怜你过的惨,但你要真的能开上大奔,又嫉妒的很。我看今天他来本来就是打算让二丫给村里捐钱。”
宋母闻言跟着沉默下来,“老伴儿,你说电视上的……”
这两人很有默契,其实都认出了电视上的就是宋杳是他们女儿,但他们聪明的瞒过了村长,也是不想生出事端。
女儿如今用宋杳的名头在外面做生意闯荡,他们当爹娘的,本身给不了什么助力,自然也不能拖后腿。
女儿孝顺就够了。
这一年多以来,她每个月打钱回来。
刚开始打的几千几千,后来越来越多,上个月竟然有七位数。
“一分都不敢花。”宋父叹了口气。
没几天,宋父找人寻了关系,复刻了一份假的信息,把宋杳的大名当真改成了宋杏。
宋父有先见之明,果然没两天,村子里的人全都找来了,一心想要见宋杳,宋父装出不堪其扰的模样,把户.口.本丢了出来,“看看看!你们看吧!我女儿不叫什么宋杳,同村的乡亲连我老宋的闺女叫什么你们都不清楚吗?”
大家一看,果然是宋杏,方方正正的汉字,写的清清白白。
宋母更是大闹了一场,哭诉这么些年村子里的人见死不救,撒泼闹腾起来。
也是巧合,宋杳刚好回家来了,穿的还是那一身灰扑扑的朱红色运动服。全村民众都傻眼了,无法将眼前含胸弓背满脸雀斑的女孩跟大名鼎鼎的宋总联系在一起,生怕再被骂,只好一一散去离开了。
进了屋子,宋杳把棒球帽摘下来,平静的看向宋父宋母,“爸,妈,收拾收拾你们跟女儿走吧。”
宋母呐呐然不敢说话,“二丫,你……”
宋父连连问,“去哪儿?还能去哪儿?还有,我正想问你,你做生意那钱从哪儿来的,你可不能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宋杳叹了口气,转而扬起一个笑脸,“问同学借的,现在已经全数奉还了,你放心吧爸。”
顿了顿,宋杳郑重其事说,“我带你们过好日子,爸的腿,出国治,治不好就按个假肢,用最好的仪器,一定能让您重新站起来。”
宋母擦了擦眼睛,期期艾艾的说:“不行,杳杳,我跟你爸爸走了,到时候村里的人看到能猜到你就是宋杳,到时候…对你名头有害吧?”
这似乎是头一次,这对夫妻在宋杳面前把话摊开了讲,“到时候到处讲你有这样一对父母,对你也不好。”
这话可真让人心酸,宋杳本身父母早亡,她其实是个孤儿,并未体会过亲情,她觉得原主的父母对她实心实意的好,可她却并未回馈一二,她跳楼自杀的时候,好像没想过父母会怎么办。活着已经很艰难,唯一的女儿死亡,恐怕他们会崩溃。
宋杳吞下心中的复杂,粲然一笑:“没关系,妈,我已经安排好了,绝不会令人起疑。”
当夜,宋家起了一场大火,一家三口烧死在家中,因地理位置特殊,有山头作为遮蔽,村民们白日劳作晚间睡得死,竟然无一人发觉,等到次日清晨,宋家连墙都烧落了一般,只剩下三具焦黑的尸体。
村民们都吓得半死,还以为是白日里对他们一家的逼迫和侮辱,让他们气愤自杀了,于是白天说过话的那些人惴惴不安,安安分分的缩在家里不敢出来。
村长带头,将这三个人的尸体下葬,这事情才算完。
陈沉已经很久没听过宋二丫的消息,新春佳节,陈夫人把这事儿当做饭后的趣事说了出来。
陈沉一愣,“烧死了?二丫小姐也死了?”
陈茵茵还好生哭了一场,“妈,你怎么能笑得出来,二丫姐姐死了!”
陈夫人见气氛不对,立马放下了瓜子,“没、没啊!我还叫人去送钱,我这才知道一家三口全死了,这也太可惜了,那村的人也忒见钱眼开了点,竟逼宋杳是宋二丫,还有人说这一家是不堪受辱,晚上点了蜡油自己烧死的呢。”
陈茵茵追问,“二丫姐姐不可能会自杀的吧,她成绩好,还打量着考一个好大学,走出大山呢!”
陈夫人喝了口茶,不以为意,“拿不出读大学的钱啊,听那个村的村长说,宋二丫的爹到处借钱,可惜没人肯借给他们。”
陈沉想起的却是前些日子,他到陈茵茵这边时,宋二丫在一个夜晚分别之际跟他告白了。
陈沉看见她的脸就想起宋杳,如何会答应,他决计不会做出拿人当替身的事情,所以拒绝了,走前安慰她,让她好好考学,等到了更大的世界,就会发现世界上还有很多优秀的人。
宋二丫当时笑的很勉强,她乖巧点头说没关系。
没想到这竟然是两人之间的最后一面。
端茶的动作顿了好一阵子,陈沉将茶盏放下,幽幽然的叹息。
这世间最不缺少的,就是阴差阳错和世事无常。
直到走前,陈沉还听陈茵茵闷闷不乐,哭着揉眼睛:“为什么不来问我呢?我可以借钱给二丫姐姐,不还都行。”
陈沉摸了摸陈茵茵的脑袋,没有说话。
初春时节,燕京学院开学季。
米露跟朋友下了车就在闲聊,忽见一辆黑色的顶级商务车停在学校门口,首先下来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
米露寻思这是谁呢?
好眼熟了。
下一秒,男人拉开车门迎一个女生下车,她把眼镜摘下来挂在他的领口,说了句什么,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情。
“林颂!这是林颂!”米露眼镜瞪大,“阿杳!阿杳是你吗!”她几乎是连蹦带跳的抛下新朋友拥了过去。
来人听到声音惊讶侧头过来,露出她完整的脸庞来。
她看清是米露,顿时扬起一个意外的笑,“真眼熟啊这场景,不是么?”
米露激动的尖叫着过来,宋杳被她撞得往后靠,“这样像什么样子,快放开我!”
果然大小姐炸毛了,她最看重自己的形象了,嘴上虽然训斥让她放开手,但她的身体很诚实,还小心的护着她。
米露呜呜然,“一年多没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想死你了!大小姐你好狠的心!”
林颂感到意外,但心里又觉得好像就该是这样,不工作的时候,宋总也这样有生机,看起来傲娇又可爱。
宋杳嘱咐了一些事情,林颂依言离开回公司了。
半小时后。
米露平复了心情好奇的问:“你回学校是有大事情要做吗?”
“没事情,”宋杳的脸上浮现一抹微妙,“来看看阿述。”
提起裴述,米露顿时噤声。
这些时日,学校里很多人谣传宋杳跟米露已经分手了。
江宴白又追的这样紧,裴述多次发火,甚至有一次飙车两辆车相撞,差点闹出人命。
裴述也想进入长悦股东,可长悦内里十分团结,可谓是一致对外。
宋杳不可能把自己的股份分给裴述,那样她就会丧失自己的控股权。
整个长悦整治的宛若铁桶,无坚不摧,从这里也能看出宋杳御下之术。
实际上,宋杳的确跟裴述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从最开始做事业的时候,一天一个电话,到现在十天半个月两人也不会通电话,好像进入了无形的冷战。
裴述不是那种会低头的男人,宋杳的重心不在爱情,就更不会重修旧好了,因此两人的关系僵持着,但谁也没有主动去打破。
两人说着话,侧方传来一阵动静。
“是陈沉少爷诶。”米露出声,她欣赏的看了好一阵子。
陈沉行色匆匆,仿佛有事情要做,也没注意到米露身边站着的宋杳。他一身白色的衣服,纤尘不染,看起来宛若不可染指的高岭之花。
米露见宋杳挑眉,自觉解释起来,“也蛮奇怪的,听说陈沉少爷的好朋友去世了,为表哀悼,他已经连续穿白一个多月。”
或许是因为她们在说他,又或许是他看到了校门口的林颂还没开走的车,陈沉忽然巡视周围回过身来。
宋杳在人群中太过扎眼,陈沉一眼就看到了她。
宋杳
宋杳一直在看着他。
陈沉跟她对视上之后, 意识到了这个。
险些抬脚往回走,还好关键时刻止住了这个念头。陈沉朝宋杳微微一笑点头示意,转过身继续往外走。
坐到车上, 陈沉深深叹了口气,问司机, “事情很急么?”
听出陈沉话里话的司机立马上道回,“也不是特别急, 可以往后推推的。”
说罢,却没见陈沉有什么特别的命令, 司机有点摸不着头脑,心里没数。通过车镜往后看,那个如玉一般的少年轮廓愈发成熟, 也是,他如今已经成年了,自然外形已经不太能看得出来少年的模样。
后坐略暗,陈沉的神色也染上了几分暗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算了,走吧。”陈沉淡淡道。
司机后知后觉,莫非少爷…是想跟宋杳相处么?
察觉到这一点,他立马噤声, 顺从的启动车子离开燕京。
裴述正在上课,响铃过后下课, 他支撑着下颚瞥向窗外。如今还留在燕京学院的很少, 顾延雪、黎星时、陆沉以及江宴白都毕业了, 去年夏季考学, 当然不用真的怎么考,家里都会为自己的孩子铺路, 在国内读燕京只是积攒人脉的一种手段,毕业基本就意味着要出国了。
高三寒假过去,现在也正是最后一个学期,裴述其实早已经不用每日都来。
走出教室的门,在走廊测对面的褐色长椅上,裴述看到了一个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背对着他立在走廊边,视线眺望远处,整个人有很大的区别,可她的身影仍旧这样眼熟。
“阿杳?”裴述都快认不出她了,迟疑的叫出声。
她闻言回过身看来,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笑。
她没穿校服,而是简单的白衣黑裤,气质成熟,一贯的黑色发丝也不再如从前那般妥帖的打理,染了褐色微卷。她几乎是素颜,看出只上了一层淡淡的妆,唇色也极淡。
她好像更从容了。
从前她很在意自己的外貌与仪态,连一丝一毫不妥也不容许发生。
可她如今随意又放松,却好像比之前更美了。
裴述莫名有一股快抓不住她了的感觉,如流水从指缝中流逝。
是权利让她变了副模样么?
记忆中,父亲也是这般,掌握的越多就有更多的东西变得不必在意了,于是他越来越不爱回家。
裴述平日里在公司忙碌,是为了让自己的母亲不必完全被父亲架空。
可是好像从那次离开她的身边,就逐渐不一样了,一切都向着他预料之外的地方发展。
他喜欢能抓得住握的着的存在,喜欢从前那个小心翼翼又高傲的宋杳。
“阿述,好久不见。”宋杳问,“一起喝杯咖啡吗?”
“好。”裴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发丝,她抬起头看向他,略有一丝迟疑。
燕京外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厅内。
“没有想我吗?”裴述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将这句话问出口的。
“你呢?”宋杳同样问他。
宋杳没有抽出空寻找裴述,裴述也没有去找她。
“如果是从前,你不会这么问我。”裴述盯着宋杳的连,缓缓的说着。
宋杳支起腮,“你只喜欢傻傻的我,对吗?”
“傻傻的那个我,连擦什么口红你都可以理所当然的掌控。现在的我,是不是超出你的控制范围了。”宋杳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裴述的神情变化。
“你的话太有攻击性了。”裴述蹙眉。
“你是你让我变的有攻击性。”宋杳放下搅动咖啡的金色勺子,她仔细的端详裴述,“曾经有那么一瞬,我有想过,裴述到底喜不喜欢我呢?”这一年以来,自从她专注事业之后,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
“还是他只是享受掌控我的感受。”
“连这个也开始怀疑了么?”裴述忽然有些厌烦了,不是厌烦宋杳,而是厌烦这种变化,“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了。”宋杳见他不想听,顿了一下语气移开目光,不再看裴述,“我们分手吧。”
裴述下意识想问为什么,到了嘴边,出口的却是:“好。”
宋杳不再说话,朝他微微颔首示意,起身拿好包包转身往外走。
看着她的背影,裴述无数次想开口叫住她,但始终没有开口。她的神色在某一瞬间很失望,并且是不加掩饰的,裴述看出来了,他有点恼怒,但在恼怒什么,他还没有搞明白。
直至宋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裴述的视野之外,他的心仿佛空掉了。
在原地坐了数个小时,夜幕降临,天也黑透了。
裴述忽然拿起手机给宋杳拨打电话,第一通电话没人接,他继续打,第二通电话响铃二十多秒后终于被接通。
“阿杳,其实我很喜欢你,你刚才说的话让我很生气我才会同意分手,原本的事情并非是这样,我们——”
“裴少爷。”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林颂略显尴尬的打断,裴述骤然失声。
“宋总正在开会,她开会时手机一向是留在办公室的…您有事情要讲,待会儿我让她给您回个电话呢。”林颂的尴尬藏得很好,仿佛完全没听见裴述刚才仓惶的话语,话语放的极尽平和。
裴述的情绪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扯了扯唇角,半晌才找自己的声音:“算了,不用跟她说我打过电话。”
刚才那一刻他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出口,一股脑的倾泻了出来,可惜听他说话的并不是宋杳。裴述的心肠硬了下来。
——他与宋杳已经不合适了。
持续了这么久的冷战和僵持
他们二人都明白的。
裴述不喜欢现在的宋杳,他不愿意去包容新的她,而她也不愿意回到从前。
他们两个人在一定程度上是很相似的,自我且要强,永远希望别人迎合自己,而非自己配合别人。
至于她说的他只是想掌控她,男人想要掌控自己的爱人有什么不对么?因为喜欢她、爱她,才会想时时刻刻都关注她,裴述不喜欢失控的感觉,所以将宋杳抓的格外紧一些。
这么说来,其实从前她也并不喜欢被抓着的感觉,只不过她喜欢他,不介意,也没说。
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不一样了,再也没有谁会为了谁心甘情愿。
宋杳开完会出来,林颂把裴述来电话的事情悉数告知,他以为宋杳会着急想回电话,却不想她只是随便的摆了摆手,说了个知道了,完全没有回电话的想法。
跟控制欲强的少年谈一段恋爱,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分手时宋杳说的话,也是根据原主的性格复刻出来的。她想这段恋爱是要有一个完好的结局,两人的确不合适。
裴述需要的是那种时时刻刻需要他的小女孩,宋杳并非这种人,能演得了一时,却演不了一世。
没有谁移情别恋了,也没有谁出轨了。
宋杳和裴述就这样和平分手。
这件事情在一周之后被米露这个大嘴巴传播开来,她到长悦找宋杳玩,没让人跟着,自己一个人差点在大厦里迷路,最后还是打电话给林颂求救才顺利到了宋杳跟前。
没想到江宴白也在。
米露看见外面坐着的江宴白,惊讶之余啧啧出声,小声问林颂,“你们江总追的可真紧啊,现在不会整天都在这里吧?”
林颂可不能说老板的私事,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米露见此心里嘀咕,难怪能被她家阿杳看上,这人嘴巴可真严实,连闲话也不带说的。
江宴白翘着二郎腿在玩游戏,看见米露之后把手机收了起来,“哟,小米。”
“……”米露不得不端起笑脸,“江少。”
“不会又来带阿杳去包男模玩呢吧。”江宴白似笑非笑的瞅着米露,言辞间皆是玩笑意味。
“…我是那种人吗!”米露断然否认,心里还真有点心虚,他怎么知道她正有此意啊??
“你是。”江宴白直勾勾盯着她,“之前没干过么?”
米露一下子想起了之前她第一次带宋杳去SW玩,当时尴尬极了,她也没想到宋杳跟裴述正式确定关系了,结果大家没玩多久,经理领着六七个腹肌男模咔咔进来了,问了一下哪一位是宋杳小姐,那些男模上来就开始表演节目勾引宋杳。
当时全场鸦雀无声,裴述脸都黑透了。
场面堪称抓马。
米露有点尴尬,她摆了摆手,若无其事道:“年少轻狂,年少轻狂。”也不敢在唠了,推开门要进去找宋杳。
江宴白看米露进去,跟着也一起进去。
林颂注意了一下,心想可让这位江总找到理由赖进总裁办公室了。
“大小姐~”米露黏腻着腔调,撒娇蹭过去搂抱宋杳的脖颈,“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七天!六个小时!四十三分钟了喔!有没有想我!有没有想我!”
江宴白关门的动作滑了一下,浑身起鸡皮疙瘩,‘咦’了咦一声错了错自己的手臂。
米露趁他不注意瞪了他一眼。
“不许问这种问题。”宋杳移开眼眸,把手里的文件合上,按了电话出去,“小周,买点女生爱吃的东西送上来。”
“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米露高高兴兴的坐在她旁边。
“我也吃。”江宴白蹭过来。
宋杳瞥视他一眼,眉毛微微拧起。
江宴白立马委屈巴巴的说,“米露过来你指定要休息,那我进来跟你说说话总可以吧,没有打扰你工作。”
米露得意洋洋冲江宴白笑。
“晚上米露留下来,我们一起吃顿饭。”江宴白佯装寻常的提议。
米露还没说话,宋杳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
米露眼尖,一眼看见备注:陈沉。
米露还以为是工作的事情,连忙挪开椅子,表示不打扰她接电话,不仅如此她还示意江宴白走远点。
江宴白白了她一眼,两人起身到了办公室另一侧的沙发边坐下,这里摆放着一叠果盘,是每日都会换新的,看起来也和很新鲜。
米露劝他:“哥,你追了这么久,阿杳都没什么反应,有没有可能是你追的方式不对。”
江宴白摸了摸下巴,没说话。
宋杳接通电话,微微后靠,靠在椅子背上,“怎么了?”
那边没有立即出声,而是等了大约四五秒钟,才传来陈沉略微低沉的声音,“你和裴述分开了。”
“对。”宋杳承认。
那边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只有电话之中流淌的电流声很响。
“怎么了?”宋杳见他不说话,只好又问了一句,这一次她语速放满了几分。
垂着的眼眸中叫人看不清情绪,可她的话语,带着一份不易察觉的引导。
敏感如陈沉,好似接收到了一个信号一般,他忽然笑了。
声音从电流中传递过来。
他说:“宋杳,你很狡猾。”
宋杳
“今晚有空么?”陈沉询问。
“有的。”宋杳回答。
“我到公司接你?”问完之后, 陈沉才抑着音调补充道,“我是说,今晚可以一起共进晚餐么?”
宋杳没出声, 过了一阵子,才突然发出一道很短暂的笑音。
陈沉几乎能听得到自己疾驰跳动的心跳, 不受控制且疯狂,如同那一年从他心间生根发芽的藤蔓, “宋小姐。”
“好啊。”她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平稳的传递而来。
她一如从前,可他却乱了。
挂掉电话, 陈沉脸皮子都在发紧,他握紧了手机僵硬了许久,随后缓缓收起抬起脸庞来。
身边的人吓了一跳, 还以为陈沉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了,吓得不敢动弹,抱着文件夹结巴了一下,“陈、陈总?”
陈沉募然弯起唇角, “嗯?”他看向这人,示意着。
“是、是我这份提案文件做的不好吗?”她惴惴不安的询问,“要不我再拿回去改一改。”
“不必了。”陈沉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文件,“就这个了, 定下吧。”
他脸上的笑意来的很突然,就像是乍冷还寒的冬季, 初雪融化太阳探头, 一切都明朗着, 萌生出层层春意。
怪了, 今天陈沉少爷通过提案时竟然没多说那一句‘文件先送给父亲那边过目,他同意了就可以实施。’, 一向妥当的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虽然说他还这么年轻就已经大权在握,完全不用过问顶头上司陈老爷子的意见,但他在为人处世上一直都很完美,不让人抓到丝毫错处。
直到出了办公室,这人还有些恍惚,后知后觉的想:老板这是心情好的表现吗?
这人前脚刚出来,后脚就看见老板换了一身衣服从办公室出来,朝着电梯电梯方向离去,这一次没喊司机,应当是私人行程。
宋杳将事情收了个尾,瞥见那俩人还在斗嘴说话,便嘱咐道,“小江总,托你带小露去吃晚饭了,我还有饭局不便跟你们一起。”
两人也没怀疑,毕竟宋杳总是这么忙,忽然有工作也再正常不过。
米露立即摆手,“不要,你不在我跟江少根本没话可说。”一起吃饭岂不是坐牢啊?
“这不是说了这么久,什么叫没话可说。”江宴白亲热的把水果递过去,“好嘞,阿杳你去忙吧,我带你朋友去吃饭,你放心!”
宋杳点了点头,关好电脑走了。
关门之前还听见江宴白好声好气的问米露:“那你说该怎么追她比较好。”
陈沉的车一早停在长悦楼下,看见宋杳下来,车窗摇了下来露出陈沉那张优秀到人神共愤的脸庞来。
平心而论,陈沉的五官精致程度的确是其余几个人中最为出色的那一个,但其他人也都不差就是了,其实长相不是最重要的,人的品格以及气质才值得注意。
“许久没见,”陈沉凝视宋杳,真切的夸赞,“宋小姐比从前更加漂亮。”
“上一周不是见过么?”宋杳反问,她今天穿的也只是普通的办公服饰,中规中矩,并不很美丽,主打的就是做事方便。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宋杳系好安全带,侧眸看向他。
见宋杳当真询问,陈沉仔细思考过后,给出了一个答案:“从前是张扬明媚的美丽,如今是内敛明亮的美丽。”
“谢谢,你也有很大的变化。”宋杳说着,认认真真的巡视陈沉整个人。
陈沉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从他的眉毛下滑,到眼睛、鼻梁,唇瓣,喉结,以及双肩,最后扫向他的腿,复尔多看了一眼他的喉结。
他是有些在意的,喉结多滑动了一下,他想她一定留心到了。
“变化在哪里。”陈沉不着痕迹的问,从过车镜扫视到宋杳的神态。
她仿佛漫不经心极了,打量他一圈之后,唇角微微提起一寸,脸庞上的笑意如从云端落到地面一般,忽然就真切了。
她好像对他很满意,陈沉也审视了自己一眼,稍微放下心来。
“这一年,除了公开场合,我们好像从未见过。”宋杳冷不丁出声。
恰好红绿灯,车辆缓缓停下,陈沉的心跳仿佛也骤然放缓了下来,周遭的动静也凝滞下来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宁静的笑意,“私下里,我和宋总也并没有其他交集。”
这称呼的转变,微妙至极。
“如此生疏,你在怪我啊?”
这话猝不及防,陈沉怔愣了一瞬,下意识看向她。
宋杳身量坐的很端正,视线看着正前方,她像极了只是随口说的,当不得真。
“没有。”陈沉放轻了声音,握着方向盘的手略微收紧,一瞬后又放松,“抱歉,是我失态了。”他道歉。
宋杳没有说话了。
快到到达目的地,宋杳才又说话:“陈沉,一直活在自控中,你会不会觉得累呢。”
“不会。”陈沉更多的其实是不甘心,这种情绪十分卑劣,他时常压抑。这话他没说,因为他知道宋杳问的不是这回事。
陈沉本身就是个极为内敛的人,但又说一不二,或许是从小就懂的自己说话很有分量,他也不希望自己说错话做错事误导他人。俗话说在其位谋其职,他不过一直是这样做的。
用通俗的话来说,他其实很狠,但他又很谨慎,并不轻易出手。
他的怒点又很高,仿佛没有什么是可以令他发怒的,无论遇到什么他都泰然处之。
陈沉就像是持有一杆秤砣,他不喜不怒,平静如水。
周围的人都说他为人冷静淡然,克制自持。
想必宋杳这话是对这些的感慨。
可她不会知道,他这一汪湖水,被丢入了宋杳这颗石子,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甚至有时候,他对这种自己的心绪被牵着走的感觉很上瘾,这太奇妙了,他还从未体验过。
这一顿饭吃的没有任何错处,陈沉简直完美到无可挑剔,临分别前,宋杳赠予陈沉一个挂件,“你的车太冰冷了,没有人味。”
陈沉接住,是一只浅绿色的乌龟玩偶,拉动乌龟的脚丫子,它就在空中不停地摆动短小的四肢,仿佛在艰难的移动。
“它就像你一样。”宋杳语气轻快,对陈沉笑道。
“乌龟…?”
“嗯。”
陈沉当着宋杳的面把挂饰挂上。
“宋杳。”
“嗯?”
“晚安。”
“好。”
原来,这些年他的心思她一直都清楚,好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比他了解的更加聪明。
这只乌龟,是两人之间的默契桥梁。
她是在点他,说他太慢了么?
其实他不是慢,而是有耐心。
次日,众人看到从来不到长悦来的大股东陈沉出现在了公司里,他跟从前比起来简直是等比例放大时,一路途径过去,到处都是惊讶的目光,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跟他问好。
陈沉一一回以点头。
陈沉的转变,无疑是一个转机。
江宴白虽然迟钝,但是对宋杳的事情他总是会稍微敏感一些些。
赶到长悦推门,看见的是宋杳戴着防近视的眼镜跟陈沉靠的很近,陈沉温声在说话,“提案很不错,女性的购买能力大多数都比男性高出很多。”
看到江宴白,陈沉的话语停下来了,两个人齐齐看向他。
“陈沉,老子找你有事儿。”江宴白几近咬牙切齿,侧身示意陈沉出来。
陈沉低语了一句,宋杳点了点头。
这一幕可真真是刺眼至极。
茶水间。
江宴白一手过去攥住陈沉的衣领将他按在墙边,“你什么意思?”盛怒和多疑之下,让江宴白天生戾气的眼眸更加可怕。
陈沉居高临下看着他,倒是没有说话。
“你对宋杳有意了是不是?”江宴白接连说出许多话来,“从前你为了避嫌,连长悦的大门都不进,现在甚至跟她一同商讨提案,几个意思?别说是陈氏跟长悦有合作。”
陈沉抚开江宴白的手,声线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江宴白,你在宋杳身边这么久,她对你有过好脸色没有。”
“关你什么事。”他没否认,江宴白顷刻间升起无边的怒火,那份多疑是被坐实了,也就不是多疑而是事实了。
“你已经输了。”陈沉提醒道。
“我输了?”江宴白觉得可笑,重复他的话,“你这跟截胡裴述也没什么区别,我喜欢宋杳,你一直都知道!”
陈沉毫不在意,甚至一笑,“你就当我卑劣吧。”他的眼睛没有丝毫温度,盯着江宴白看的时候,如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令人琢摸不透。
“你当然卑劣,你在宋杳跟前装什么绅士!”江宴白气不打一处来。
陈沉看了一眼饮水机上的影子,缓缓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话仔细听去,竟然还有几分若隐若现的无辜和疑惑。
“你装你爹——”江宴白一句粗口先写出来,提手就想揍陈沉。
“江宴白。”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宴白募然收起手,他迅速意识到,陈沉刚刚就知道宋杳在身后,所以他在装无辜,他在装无辜!
他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已经分不清是气的还是什么。
宋杳看了看陈沉,问:“你没事吧。”
陈沉摇头,“没事,”顿了一下又说,“别担心。”
江宴白觉得离谱,难道宋杳以为他能把陈沉怎么样吗 ?看这狗东西穿的人模狗样,西装革履的,但其实那衣服之下他的肌肉和力量没比他差多少,两人打起来说不准谁胜谁输呢!
他装什么柔弱?装什么可怜?
江宴白气的眼睛发红。
陈沉瞥视一眼江宴白,唇角略微勾起一分。
——他在挑衅他。
宋杳
江宴白此刻如同一只受伤的凶兽, 明明有作恶的能力,却委屈不甘的收回了所有的爪牙。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有的时候人的语言远比拳头更有杀伤力。
宋杳分明什么也没做, 可他却觉得浑身痛楚,尤其是那一颗心, 被人用拳头攥紧捏碎了一般。
“这样急急躁躁像什么样子,低下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公司怎么了, 无端引起慌乱。”
宋杳走前,轻轻瞥了一眼江宴白。
江宴白抿唇未语, 他盯着宋杳的脸看个不停,期望能在她脸上看到犹豫,一丝丝也好。
可惜没有, 宋杳公事公办的说罢,转身离去,这处茶水间只剩下热水烧开滚动的声音,静谧的不像样。
宋杳坐回位置, 陈沉拿起企划书检查自己说到了哪里,垂眸时神态仔细且认真,静如美玉散发着低调的光华。宋杳不着痕迹扫了他一眼,将视线投放在企划书上, 唇角提起一寸。
新的企划案很快通过,跟企划案被昭告天下的, 是陈沉不加掩饰的对宋杳的示好。
说是示好, 不如说是追求, 他的表现不像当年裴述的大张旗鼓, 也不如同江宴白那般狗皮膏药,静谧无声的像流水, 润物细无声一般不容拒绝。
霍琴难得来找宋杳,她跟米露在电梯上碰到了。
两人一致认为这很可怕。
“可怕的是陈沉啊。”霍琴撇了撇嘴角,“无声无息的,你说多可怕吧,这么几年他都没动静,你跟裴述分手之后他立马冒了出来。”
米露对陈沉还挺有好感的,她反驳道,“明明可怕的是江宴白啊,我知道琴姐您跟江少关系更好,向着他说话。”
霍琴有种被揭穿了心思一般的尴尬,她悄悄看了一眼宋杳,见她仿佛没留心这边,这才稍稍理直气壮一些,“我跟江宴白从小一起长大,我指定向着他啊,我跟陈沉不熟,就算是从前一起读书,也是很少见他的。”说着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寻思这里的茶就是香啊。
宋杳冷不丁出声,“说吧,来长悦是要说江宴白的什么。”
霍琴猝不及防的愣了一下,差点被茶水呛到,连忙放下茶盏。
米露给她递了纸巾,她接过来掩饰的擦了擦嘴角,“你怎么知道?”言语间充满了郁闷。
米露也看破了,“很明显,您平时跟阿杳没什么交集,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当年霍琴逼迫宋杳当台演奏月琴,这两人的梁子就结下了。当然这是霍琴单方面认为的,她觉得宋杳会记仇,但这么久以来宋杳好像也没报复她什么,她还挺战战兢兢的,也不敢过多跟人家接触。
直至现在,宋杳将长悦发展到如今地步,她仍旧没动作,霍琴开始相信宋杳真的没记仇。
霍琴有些许懊恼,她老实的斟酌了下言辞,“其实是江宴白让我来跟你说一句话。”
“说了什么?”宋杳这才抬起头,将自己从案牍中拔出来。
“他说,”霍琴清了清嗓子,学着江宴白的腔调,“宋杳,你别后悔。”
霍琴学的很像,米露很意外,能脑补得出江宴白的语气。
一定是不甘心又一腔怒火,发火也像闹脾气的小孩一样,只不过是杀伤力有点大的孩子。
“他去哪儿了。”宋杳问。
江宴白并没有自己来,这就有些奇怪,他并不是那么拧巴的人,会干让人传话的事情。
按他的脾气,这句话他不亲自骂宋杳的脸上,他能把自己气疯。
霍琴略有几分犹豫,“他……”声音转低,“跟着他爸爸走了。”
跟着他爸爸走了?
一室气氛顿时凝滞下来,米露立马噤声不敢吭一声。
江宴白的父亲在军区是有头衔的,他们一家的底蕴颇丰,随便一个人拉出来都能随机吓死一个违法犯罪分子。
江宴白始终不肯跟家里一样,他并不想穿那身衣裳,他为人叛逆喜爱玩乐,向往随心所欲的生活。
可如今,却心甘情愿跟着父亲走了。
想必是陈沉那句‘你输了’刺激到了他,他也会想他到底有什么优势,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宋杳倾心以对呢?要他说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好玩的,他能说的头头是道,处理那些文件他不懂,也丝毫没有商战天赋。
他除了有钱和长得帅之外一无是处。钱买不来宋杳的爱情,脸帅也没用,她周围到处都是帅的,而她又不是颜控。
那句‘你别后悔’除了在发泄之外,更多的似乎是想知道他走了她到底会不会不舍得。
宋杳支撑起额头 ,垂下眼睛拨动文件页,轻轻道:“幼稚鬼。”
霍琴把一个钥匙取出来放在茶几上,“这个钥匙……”她临到嘴边看了一眼米露。
米露识趣,也很有眼力见,立马说自己想上个厕所溜出去了。
霍琴等门关上,脚步声消失之后才看向宋杳,“这个钥匙,是燕京校长办公室的保险柜的钥匙,里面有他给你留的东西,是什么东西我也不太清楚。”
“你抽空去看看呗。”霍琴笑了笑,她起身说,“平心而论,人这一辈子所求不多,事业、爱情、家庭。其实是我挺希望你跟宴白能走到一起,他是个实心眼,是真的喜欢你,也会爱你一辈子的,他没什么傲骨。”
最后这句话几乎是明着内涵裴述的了。
宋杳却笑了一下,忽的问霍琴,“霍小姐,你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人必须得到的么?”
霍琴愣了一下,摸不着头脑,她觉得宋杳的话题跳得也太快了,不是在说江宴白么?
“啊?”霍琴傻傻的。
“事业,爱情,家庭。”宋杳提醒,这是霍琴刚刚说的。
霍琴仔细想了一下,迟疑着,“家、家庭吧…生命很漫长,没有家人相伴,会很寂寞。”
“所以你只是怕寂寞么?”
霍琴又愣了,这次她说不出话。
直到走出长悦的大门,霍琴还是一头雾水,宋杳的话仿佛有人用手指戳了她的眉心,让她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但下一刻她又倍觉混沌,感觉宋杳说的话莫名其妙。她摸了摸脑袋觉得复杂,随即抛之脑后不愿再细想。
米露瞅着霍琴离开,放心的重新回到了办公室,她一进去就嘀嘀咕咕,“我刚刚说其实江宴白才可怕,怎么没人认同我啊。”她满脸写着‘快问问我,快问问我’。
宋杳配合,好笑的问:“为什么可怕。”
米露满意一笑,一屁股坐在宋杳的对面的摇椅上,晃了晃脚丫子说道:“因为我昨晚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呢。”
“江宴白追了你这么久,一年多快两年了吧,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也没人去谴责他呢,甚至更多的人认为他深情不悔。”米露伸出一根手指举例子,“换个性别,如果是一位女性追求有伴侣的男性,并且这样死缠烂打不肯放弃,绝对会被大众谴责,将她鄙夷到底呢。”所以准确来说,米露不是认为江宴白可怕。是认为会那样想的人可怕。
这一些话引得宋杳对米露正眼相看,“哦?你觉得是为什么?”
米露点了点头,“是父系社会延续至今,人自古以来,骨子里对男权、也就是男性的爱慕…以及无论男女下意识轻视女性的结果。”
宋杳的目光变得有些温软,她开玩笑,“哦?这也是没办法改变的呀。”
米露沮丧的趴下,“是啊,”她自言自语,“世人对女性的严苛从未停歇。”
“我觉得,人会喜欢上有伴侣的人并不意外,拥有伴侣的人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在某些方面是优秀的。只是如果大众能对待这件事情一视同仁就好了,不要只夸男的深情转头骂女的贱人就好了……当然我说的是除了使用阴谋诡计企图上位的人,这样的人无论男女都挺令人不耻的。”
“大哲学家。”宋杳把喝的推过去,“喝口奶茶润润喉吧。”
一味的沉浸在‘社会对我不公平’的情绪里,人也会变的偏激。
这是宋杳打断米露的原因。
忙完工作,宋杳跟米露一起吃了晚餐,晚餐过后米露想去看电影,宋杳陪她去了。
也是凑巧,迟到时着急找大厅,米露一边念叨早知道包场了,一边拉着宋杳找座位,手灯扫过去,邻座的人脸霎时间清晰起来。
“顾延雪?”米露惊呼出声。
那人顺声转过头来,一眼撞见在昏暗灯光之下,仍旧美的显眼的宋杳。
“妈妈!!”旁边的小孩还在跟自己的家长说话,闹得叽叽喳喳的,但电影已经开场。
顾延雪的好心情顿时毁于一旦,他一张脸崩坏一般面无表情起来,举起手里的冰淇凌球瞬间塞进了旁边小孩的嘴巴里,他修长的手指在电影屏幕灯光的映衬之下,好看的宛如漫画作者的画笔所画。
他的声音很低,皮笑肉不笑的威胁,“小孩哥,闭上嘴巴,别逼我在这么快乐的地方扇你。”
小孩大约五六岁,被迫吞着一个草莓冰淇凌球,眼睛瞪大,吓得不敢吭声。
旁边他的家长一把搂住自己的孩子,对顾延雪完全敢怒不敢言。
米露:“……”挺有礼貌的,起码叫人家哥了。
宋杳
说实话, 宋杳都有些不大记得顾延雪了,电影大屏幕恰好进入两眼的画面,刺目的光打在顾延雪的面庞上, 她终于在脑袋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这个人。
顾延雪,燕京六人团中的一员。
他是个怪的, 并没有任何一个非常交好的。
陈沉和沈弥安关系亲厚些、裴述与江宴白关系也是如此、黎星时跟霍琴说话最多,顾延雪好似跟谁都挺好的, 但又跟谁都不是最好的。
无论是跟姜阮有关的原剧情里,还是宋杳来到之后被改的面目全非的剧情中, 顾延雪的存在感都不太强,他始终游离在边缘地带,并非在看戏, 而是真的不关注。
“顾延雪,你怎么一个人能在这儿?”米露越过宋杳企图跟他搭话。
顾延雪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唇边,示意她别说话。
米露瞄了一眼嘴巴里被塞着冰淇凌的小孩哥,老老实实闭嘴了。
不知道是不是顾延雪的操作太奇葩, 整个电影场在后续都没有人出声,安安静静的,唯有在演出搞笑情节时有一阵哄笑声。
一场电影持续了两个小时零十分钟,选题是战争题材, 选取了国家当年的一场有名的战役,电影到尾声, 不少人都泪目了, 纷纷感慨国家一路走来不容易, 大家如今的好条件都是踩在前辈门的鲜血上得来的。
灯亮了, 也没一个人率先起身离去。
还有人问:“有彩蛋吗?”
同伴回答,“有两个。”
顾延雪回过头览视了一圈整个电影厅里的大家, 回过头才看向米露,“你哪位?”
“?”米露无语的脑袋上撑起一个问号,“米露啊,哥,你不认识我就算了,宋杳你总认识吧。”
“宋杳?”顾延雪重复念,视线投在宋杳的脸庞上。
宋杳正在看彩蛋,说是彩蛋其实是演员拍摄的过程,诙谐搞笑。
她转动脑袋,跟顾延雪对视上,“晚上好。”礼貌的问好一句。
顾延雪一愣,他仔仔细细的盯着宋杳看了好一阵子,盯到米露都有些尴尬了,“顾学长。”你怎么了这是!!收神!!
“哦,是你啊。”顾延雪慢吞吞的说着,回神道,“你换发型了,没认出来。”
“……”这下饶是宋杳也心里冒问号了要。
“晚上好晚上好,”顾延雪客气的问好,“你跟裴述还好吧,祝你们幸福美满。”
静默,静默的彻底。
没一个人说话,唯有后席传来人离开时的说笑声。
顾延雪:“祝福的少了么?99?”
米露忍不住问:“你是2G网速吗?”
顾延雪:“5G的,你要看看吗?”
米露:“……还有,你这祝福跟新婚贺词似的,不礼貌!”
顾延雪不懂但勇于道歉:“不好意思。”
三个人一同出去,顾延雪说:“我有轻度脸盲症,米露学妹你是跟宋小姐同班的那个女生吗?虽然见了很多次但我记不住你的脸,抱歉。”
米露哇塞出声,垂头百度脸盲症是什么病。
宋杳问:“所以你是靠发型辨认我的么?”
顾延雪点头,“之前你是齐刘海长头发,穿校服。”
再看宋杳今天的打扮,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身上也没有了燕京的校服,取而代之的是丝质的米黄色挂脖连体裤,头发固定在身后,坠于腰际,露出她漂亮的天鹅颈以及精致的锁骨,这将她的身材完美展现。
米露就好奇了,“那你能认得裴述陈沉他们么?那生活里怎么办啊?”
顾延雪抽了抽嘴角,“我是认不得脸,又不是分不出声音。”
“哈哈哈……哦。”
米露:就挺尴尬的。
三个人并没有交谈太久,顾延雪一摆手,非常接地气的说:“赶场子看下一场,拜拜。”
米露和宋杳眼看着顾延雪穿着华贵,却一路狂奔离开,很快就消失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之中。
米露挽上宋杳的手臂,“想不到顾延雪是这样的性子…嗯…就还挺接地气的。”看上去好像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除了那张脸帅得跟加了美颜磨皮滤镜的男网红似的,一路跑过去引来不少人回头看。
“他的母亲是翻译官,你知道吧,不是有钱就可以请到的。”米露暗示了一下,“他父亲是外交官,在驻英国大使馆工作,所以常年不在国内。”
“他脸盲的话,可能无法子承父业了捏。”米露一边走一边聊闲话。
宋杳买了杯奶茶递给她,“香芋栗子奶茶,加了鸡蛋布丁。”
脸盲就无法做同样的职业么?
也不一定,宋杳多次留意顾延雪,他一个人跑过来看这种题材的电影,还选择跟大家一起看就挺奇怪的,拿手机看了一眼每个厅播放的电影。
——顾延雪刚进去的那个厅,放的还是刚才那部电影。
他又看一遍。
这意味着,刚刚她们跟他遇到时,他看的恐怕也不是第一遍。
宋杳若有所思的道:“听说脸盲的人,看到的人脸跟正常人看到的不太一样。”
米露点头,“我刚才查了,据说是看每个人的五官都长得很相似,无法分辨的清楚,严重的连性别也没办法辨别,甚至无法分清镜像之中的自己跟其他人,也就是说,如果他能看见自己的脸的话,他就连自己的长相也分不清。并且没有办法根治,只能通过反复的训练,依靠人的某些部分特点加强记忆点,通过这样的方式辨别人和其他人。”
“我还想捏,那刚刚在顾延雪的眼睛里,我跟阿杳是不是长得一样啊?虽然感觉很神奇,但是仔细一想这样很吓人。”米露打了个冷颤。
“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很可怕,也很痛苦吧。”
250666忽然上线:【可怕的并不是脸盲症,而是这并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患的。】
宋杳的目光转移,看向马路边等候多时的司机。
250666补充说:【顾延雪小时候经历过一场高空摔落的事故,后脑勺受伤,伤及识别面孔的脑区,令他直接患上了无法治愈的脸盲症。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觉醒来,发觉周围所有的人都长着同一张脸,包括爸爸妈妈,这无异于恐怖片。】
【他在原剧情中沦为边缘角色,也是因为他根本没法分辨姜阮长什么样子,这样的爱情,缺失了观众老爷们最心动的‘你在我眼中最独特’的独特性,也没了萌生命中注定buff的先决条件,毕竟在人群中没人说话的话,他都认不出哪一个是姜阮。】
宋杳莫名一笑,反问:所以,他纯粹是因为条件好以及长得帅,才能幸运的入围六人组成为男配啊?
250666解释:【是这样的,这些小世界都是围绕女主角自动生成的。】
宋杳敷衍的点头:我不关心什么爱情,结局他是怎么样的?
250666:【嗯……】它沉吟片刻,在扫描检查剧情一般,过了会儿出声:【不知道,边缘角色后期基本不描述他的故事了。你担心他做什么,虽然他的父母都是公/务/员、不能像其他几个人随便就能拿出几十个亿,但他家里还是有钱的,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也能吃喝玩乐好几辈子。】
宋杳:?你分得清好奇和担心的区别么。
250666:【抱一丝,我下了,江宴白给你留的东西记得去拿哦么么哒。】
要不是250666的提醒,宋杳还真的有点忘记了。
这会儿天色还没有多浓,不过傍晚八点多钟,燕京的晚上是有晚自修的。
把米露送到家,宋杳去了燕京。
校长办公室在教学楼最后放的办公区顶楼,宋杳途径教学区,想去看一看姜阮,这个学期是最重要的,距离拼搏冲刺的阶段只剩下了两个月,路过的窗口里,黑板上挂着巨大的横幅:距离高考还有63天。
晚自修没有老师讲课,教室里都安安静静的,人并不多,看得出来都是一些家境一般的以及那些特招生们。她们都一个个埋头写题或者写卷子。
没有家庭提供门路,无法通过出国为自己镀金,她们可以做的只有努力学习了。
宋杳早已经把高中的课程学的滚瓜烂熟,并且上一世她到后来也一直有学习,对上高考已经足够用,所以她这些日子才没有回学校上过课。
宋杳在稀稀疏疏的教室里看到了姜阮,她并没有在写卷子,而是坐在一个正在抹眼泪的女孩身边安慰着。
有人看到窗外的宋杳,提醒一般戳了戳姜阮的肩膀。
无他,学校里谁人不知道姜阮是被宋杳护着的,这两年来,没人敢欺负她。
姜阮又安抚了那个女生两句,起身出来。
“杳杳。”姜阮好久没见过宋杳了,唯一见得是在电视上,上一次听说宋杳来学校,但是两人并没有见面,然后没多久就听人说她跟裴述分手了。
“给我的大尖子生带点吃的喝的慰问一下。”宋杳露出笑,提起手里的吃的喝的。
她没买什么稀罕的东西,手里提着的是两盒鲜切水果,拌的酸奶,还有一大份炸薯条和炸鸡,并着三四杯还热乎的珍珠奶茶。
送太贵的,姜阮不会收,也会有负担。
宋杳自然不愿她有什么负担。
“哇,谢谢!刚好饿了。”姜阮扎头看了看吃的喝的。
两人聊了会儿,姜阮很是感慨,“多日不见,你变了好多。”
宋杳问:“哪里变了?”
姜阮说:“我也说不好,或许是你已经在工作了,我不懂职场的事情,你一定是吃苦了,你温柔了很多。”见宋杳看着她,她又道,“一直以来,都是经历过磨难,人才会拔掉自己身上的尖刺,磨平自己的棱角。”
说罢,姜阮犹豫着,还是轻轻拍了拍宋杳的手背,是在安慰。
宋杳笑道,“放心吧,我没有被欺负。”顿了顿,她算是在解释,“从前我太把想法和情绪挂在脸上了,容易被看穿,拿容易被拿捏把柄。”
“从前我对你不够温柔么?”宋杳扬眉反问,仿佛姜阮不说清楚她就跟她没完了。
两个人玩玩闹闹,姜阮才说教室里的情况,“模拟考了几次,压力太大了,她有点崩溃。努力了这么久,这次考试分数还没一模的高。”
“大家都是晚上睡不着,既希望早点考,又希望晚点考。我昨天早上还看到她凌晨四点在走廊上背英文。”
宋杳点了点头,视线落在教室内已经收拾好情绪继续写题的女孩身上,除了她脸上犹挂着泪痕,完全看不出她刚才竟然崩溃痛哭过。
注意到宋杳的视线,姜阮道,“生活就是这样,擦干眼泪还是要继续过的,我说这些你是不是不会懂呀?”她的这句话没有歧义,只是情绪略微有些黯淡。
宋杳怎么会不懂。
她曾早起接学校的水龙头狂饮当早饭,午饭吃学校免费的米饭,配菜是一块钱一份的土豆丝,晚饭是中午多打的米饭配咸菜,咸菜省着吃,一包两块五可以吃一周。
无数次深夜的痛哭,最后都擦干了眼泪奋起直追,一条裤子可以穿春夏秋冬四季,缝缝补补好几年,有时候遇到热心的老师看不过去会送她自家孩子穿剩的衣服,新的衣服她不能收,她不能保证自己能还得了恩情,那一开始就只好拒绝。
爱情能吃吗?
宋杳没有体会过什么校园青□□情。
有的是别人背地里骂她假正经书呆子、读书读傻了的言语。
她也是别人口中的小气鬼心机女,别人问她题目,她从来不教的,一是怕耽误自己的时间,而是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方便你超越我么?
所以她不光没有爱情,也没有友情,亲情就更不用提。
后来,这些就都不是必需品了。
她只知道,她要一门心思、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这一点在职场也尤为明显,她并不介意自己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她只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拼搏,这又有什么错呢。
可这些,宋杳说不出出口,也没人可以说。
宋杳只是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姜阮的脸颊,“emo了吗?学习和成绩照样是一座通天梯,只不过这个梯子会很长,也有被挤下来的风险,你要抓得牢一些。你们未必就比我们这些人差。”
“等你大学毕业,我资助你去国外进修,不收你利息,限期归还。”宋杳含笑道。
姜阮一愣,“不——”
宋杳打断她,“有个条件,你得是A市的文科状元,我只投资文科状元。”
‘轰’的一下,仿佛有一股火徒然窜上来,从脚底板烧到了姜阮的大脑,“好,你说的!”
离开教学楼,因着姜阮的关系,宋杳起了一个主意,她决定成立一个基金会,具体细节等来日在定。
她想,她大概是因为自己经历过风雨,也想为别人打把伞,如果当年有人肯真心帮她…
她不必只穿完全遮蔽不住身体的3号球衣,跪在马场以供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们下注投票。
“我觉得3号那匹马跑的最快,一口气压了两千万。”
她跑得快么?
她后来,的确是跑的最快的。
使用江宴白留下的钥匙打开保险柜,里面放着的只有一只黑色的手机。
宋杳按开机,她微微一怔,眯起眼眸检查。
这里面竟然有着一支江家私家保镖的支配权,江家的保镖,能是什么普通的保镖么?
留下的信息只有一句话:口令密码‘天下无毒’,保护好自己。
宋杳轻轻一笑,眉眼瞥向窗外的夜色,看来她最近遇到的难题可以被解决了。
宋杳
通常情况, 许多的产品流通和传播方向都是自上而下的,
有钱有势的人要比普通人率先拥有使用权,这倒不是因为规定如此, 而是有钱的人总有门道先别人一步拿到东西。
而且,有钱人使用的东西, 总能引起普通人的追捧,认为他们用的一定是好的。
最近完成的企划书, 缺少投资者,也缺少这样一个驱动力。
可现在, 转机也来了。
次日,长悦集团统一发送宴会邀请函,宴会名字叫做悦天盛宴, 纯白的邀请函镶了金边,一朵纯色玫瑰印记格外的纯情。这次宴请的对象是各大顶流、上流圈的贵妇、千金。
无一人缺席,全都发了。
林颂接到命令的时候还有些蒙圈,宋杳要求他了解透彻每一个可能会赴宴的贵妇、小姐们的喜好, 食物喜好、风格喜好、音乐喜好等等,甚至连喜欢哪一位明星都要记下。
诸位前后一对,发现彼此交好的朋友们全都收到了邀请函,一时之间顶流圈层都有些疑惑纷纷, 不懂长悦集团到底要做什么事情。
霍琴将邀请函看了又看,“这邀请函的风格, 倒是独具一格。”
好友苏幸询问她去不去。
霍琴犹豫了一阵子, “本来不想去…但是我看这个架势, 我有点想知道宋杳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你去吗?”霍琴问。
她知道苏幸的父亲拒绝了长悦的合作提议, 宋杳已经私下跟他洽谈了三次,迟迟无法达成合作。
到时候难保宋杳不会想通过苏幸搞什么事情。
“去, 很无聊,我约陆顷吃饭,他迟迟不肯答应,我哪里配不上他么?”苏幸照了照镜子,她的长相只能说一般,门牙略略前突,显得有些龅牙,但整体五官是正常人,并不丑。
但这些人很少会去动刀子做手术,能用钱办得到的事情轻而易举,并不用得上美貌。
陆顷是苏幸一直追求的娱乐圈影帝,那人一贯清高自傲,不为五斗米折腰,也颇为看不上苏幸。苏幸对他示好长达半年之久,给他砸了无数资源,他态度上拒绝她的靠近,但该收的资源并没有手软过。
霍琴撇了撇嘴角,“差不多得了,他除了会演戏还有什么,单提出来,你配他一百八十度不带转弯的,答应我别当舔狗。”霍琴的话腔里带着有钱人的傲慢,对陆顷相当的鄙夷。
苏幸支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显然是没把霍琴的话放心里。霍琴也明白,就是因为陆顷吊着她,她才会如此,一旦让她得逞,说不定俩月不到苏幸就腻歪了。
陆顷结束一天的拍摄,今天是最后一天,他杀青了,可以休息一周。
经纪人送他回家休息,“陆哥,苏大小姐给您好几个资源,这电影杀青完了还有俩电影的一番男主,今年的拍摄量上来,明年有望入围国际电影奖。”
陆顷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看见手机里苏幸发来的消息,他直接上滑就当没看见,连点进去都懒得。
“对了,长悦集团发来的邀请函,您看见了吧?什么意见,给个章程呢?”
陆顷本能蹙眉,“不去,拒了吧,那种名利场有什么好去的,我只安心演戏。”他眉宇间闪过厌恶之色,“长悦刚崛起没多久,就来讨好人。”不用想就知道到时候场外很多狗仔记者和媒体,为的就是利用他们这些明星艺人吸引噱头,引起媒体界注意。
经纪人一听也是,陆顷向来不爱去什么酒会、宴会这种地方,无论给他多少钱他都不答应,他相当爱惜自己的羽毛。
一路驱车抵达住区,陆顷在门外让经纪人先走了,他一个人推开镂空铁门进去,前院种植着许多兰花,这正是陆顷最喜爱的品种,正所谓君子爱兰如是也。
走到门前换鞋,抬手按在门把手上准备使用指纹解锁。
后腰忽的抵上一个硬物,陆顷下意识蹙眉要回头。
“别动,否则你的小命不保。”
这声音粗粝沉沉,带着些许警告和嘲讽。
陆顷的身子狠狠一僵,到底是什么抵着他,他这下心里有数了。
随着倒计时缓缓倒退,直至化为0。
长悦集团的悦天盛宴正式拉开了帷幕。
整个大楼戒备森严,不允许媒体记者踏入一步,这倒是常规操作,这些人举办的酒会晚会,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媒体和记者进入的,毕竟涉及商业机密。
进入大厦内,需要持邀请函并进行身份认证,这是双重步骤。
进入之后,不允许携带手机以及可以录像拍照录音的一切电子设备。
霍琴有些兴致勃勃,跟苏幸把手机丢进柔软的盆里,手拉着手进入敞开的朱红色丝绒大门。
这里的占地面积很大,进入大厦内部才发觉这里布置的有透明的玻璃罩子,看起来不太简单,叫人搞不清楚状况。
霍琴所望之处,具是眼熟或者不眼熟的名门望族小姐、贵妇们,大家也都在好奇这层玻璃罩子是干什么用的。虽然知道长悦科技如今发展的不错,但这东西她们还从未见过。
“看来大家都来的差不多了。”
宋杳的声音传出,呈现360度全方位包裹的角度,众人端着酒杯一同望去。
宋杳站在贴墙半空中的高台上,旁边有隐形的台阶,想必她就是从台阶上走上去的。她今日穿得很应景,海蓝色的长裙礼服,露出有没得脖颈,一袭长发海藻般微卷,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件饰品,但整体却显得低调又奢华,如同海妖一般艳靡美丽。
有人不满,不懂宋杳在搞什么。
宋杳微微一笑,“今天我们宴会的主题是悦天盛宴,悦指的是长悦集团。”她拿起手里的遥控器,忽的朝向天空的方向按了一下。
变动忽的发生,仿若超时空科技一般,上方的透明罩子‘滋滋滋’的流过电流,这电流如水一般呈现金紫色,层层从脚底蔓延至穹顶。
众人惊呼出声,一个个抬着头或新奇或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玩意儿。
电流们汇聚在穹顶,一道刺眼的紫光萌生,透明罩子生出一块又一块鳞片状的屏幕,屏幕逐渐拼接在一起,组成一个巨大的led屏幕,屏幕组成,仪器开机,‘嗡’的一声,蓝天、白云、海鸥瞬间显现出来,海浪席卷着微风呼呼作响的声音仿佛近在耳畔。
霍琴一愣,揉了揉眼睛,刚才还是一片空地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沙滩海浪,甚至还有椰子树。
椰子树是哪里来的?她刚才完全没注意。
宋杳这是利用了光影机制以及人眼的有限性,弄出了完全不需要借助外物才能看到的3D影像,这可是裸眼3D,并且是全视野360度。
仿佛空气中,也嗅到了沙滩腥热的气息。
“我想将这个技术推广到全国各地,延伸进无数产业之中去。打个比方 ,通讯行业载入此项技术,可以实现视频通话之中人物3D影像悬浮于手机上方,又比如应用进影厅,甚至是战事博物馆,不过有许多人认为我太过激进,意图以一己之力实现一种变革,我国的人民购买力低下,高投入必定意味着低收入,甚至有可能会赔得血本无归。”
“那么,我作为后辈,吸取前辈们的意见,决定将这项技术与相关博物馆结合。诸位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人,如今的好生活来之不易,每一寸透着阳光的空气之中,都曾弥漫过先烈的血雾。”
霍琴愣愣的听完这一席话,首先第一萌生的想法就是:宋杳在讨好上面。
她根本不是听进了前辈们的意见,也不是怕步子太大扯着蛋,而是率先讨好上面,那么未来渗透其他行业就轻而易举,如同有人帮她打算开方便大门。
但是变革博物馆,这意味着高投入低收入,博物馆大多数门票低廉,甚至有许多的博物馆是不需要门票的。长悦没那么多钱投入,其他的资本又不情愿做这种注定亏本的买卖。
虽然她们这些千金贵妇们也都是有钱人,可她们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她宋杳就凭借这几句话可蛊惑不了这些女人。
“以五年为期,合同签下,未来的长悦一定会让诸位盈利,且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收货。”
周围鸦雀无声,没一个人说话。
宋杳也并不意外,她眉头一挑,露出一抹略显温柔的笑意,“为此,我今天为各位姐姐们准备了一顿非常盛丰的晚餐。这也是今夜悦天盛宴名字的由来。”
“第一道菜,沙滩!美酒!海浪!巨灵敦牛排!”宋杳拍了拍手掌,
巨灵敦牛排是牛排之中顶级的顶级,一小块牛排售价上万。
但重点并不在牛排上,地面自动下沉,金色的沙滩柔软细密呈现,侧方入口处,一个个端着餐盘的侍者出现,他们都是男性,身穿黑白两色的围裙,面容是各式各样的俊俏帅气。
他们一个个朝大家走来,有人惊呼:“啊,这不是演员萧天?”
“田醒也在。”
打眼望去,侍者竟然全部都是娱乐圈的俊男,甚至每一个都是能叫得上名号的,有的虽然是十八线,但面孔无可挑剔。
他们一个个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风度翩翩站定在千金贵妇们的跟前,将牛排奉上。
除了围裙,上半身是光着的,下半身只有一条黑色的裤子,将身材极尽的展现,男性的荷尔蒙蓬勃愈发,眼神深情神态迷人。
一位贵妇表情有些恍惚了,她回神之后挑剔的选了起来,选了一位自己喜欢的,手指轻轻一指。
那位立马上前,温顺的垂首:“主人。”
影视作品中狂傲不羁的男人,此刻垂头讨好,温驯的如同收敛所有危险气息的兽类。
贵妇忍不住掩唇笑出声,去接牛排时,瞥见托盘边放着的合同,连笔都有。
“今夜还有压轴男嘉宾,供姐姐们开心。”
宋杳往后退去,隐形一般小时了。
取而代之的是平台下落,地面裂开,一个巨大的玻璃笼子从低下缓缓升起。
兰花的香味浅浅的往周围散开,笼中赫然立着一个男人,他的装扮跟外面的侍者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他没有围围裙,脖颈上带着一个粉色的铃铛项圈。
他慢慢睁开眼睛,紧紧捏着的拳头隐忍的放开。
笼子的门自动打开,音乐声悄然响起,他从台下上缓缓走下来,绕着这些高高在上的千金贵妇张开他尊贵的手臂,舞动身姿。
日前宋杳的模样还在记忆之中,她端详他一阵子,好言道:“陆大影帝,好心请你来赴宴,你拒绝了我,那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了,出场费就没有了哦。”
“不乖乖听话的话,以后你就不需要再混娱乐圈了。”
在资本的世界,娱乐圈的人又算得了什么,影帝算得了什么,高级一些的戏子罢了。
她的潜台词也很明显,不听话就封杀。
陆顷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屈辱的一天,可他的确无法反抗,只能顺从,期望这场宴会早日结束。
陆顷的面容出现,将现场的气氛点燃到了至高点,享受着男人们服侍伺候的女人们,各个尖叫欢呼着高举酒杯,无疑这是一场贴切的‘盛宴’
她们热衷于将这些平日里高贵的男人们玩弄于鼓掌。
有人不吝啬的在陆顷的裤腰边塞了一沓美金,戏谑的看他。
陆顷屈辱的眼睛微微泛红,他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苏幸,也期望她能来救他,可她此刻身边围着三个男人,她正玩的开怀,拿一瓶香槟灌一个,豪言道:“一口气喝完赏你五百万。”
那个被灌酒的他认识,是出道三年多籍籍无名的小演员,他正装的不胜酒力柔柔弱弱的依偎着苏幸。
苏幸瞥见了陆顷的实现,好笑的打量他一圈,朝他勾勾手指。
陆顷问自己:要去么?被她勾勾手指跟狗一般?
平时她捧着他,他都不乐意睬她一眼,如今……
宋杳收回看向陆顷和苏幸的视线,意味深长的嘱咐:“姐姐们注意安全,这是你们与我的秘密,没有监控没有录音,大家尽情玩乐。”
事实上,除了陆顷之外,其他男人都是自愿来的,能到这种名利场来,可以获得的收获也是难以估计的,娱乐圈也是一个巨大的职场,人人都想往上爬。
长悦提供给他们一个攀龙附凤的机会,又怎么会有人拒绝呢?
女人们不禁仔细看合同了,发现合同标注好了,如果五年之后投资没有得到盈利,长悦悉数返还。
这似乎只不过是一场五年的赌约罢了。
有什么不能赌的呢?
宋杳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俯瞰下方的众人,有了第一个拿笔签字的,第二个也就有了。
你瞧。
男人?取悦女人的工具罢了。
宋杳
上个世界, 阿杳贵为影后,也数次险些沦为权贵的玩物。她也曾跟后辈们说过不止一次,美貌单出是死罪, 没有自强的背景,越出名越惨。
美丽的女人, 意味着脆弱,男人轻易能将她们的脖颈捏断, 犹如漂亮的白天鹅,它的脖颈也同样纤细脆弱。
可她活了两辈子, 还从未见过女人将男人当作玩物,尽是女人沦为男人的玩具。
到底为什么呢?
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女人们的道德感太强吗?是女人天性善良美好吗?
这些不都是好词吗?不都是美好的品质吗?
为什么好的东西却要被欺负被随意拿捏呢?
后来阿杳看开了,这个世界上,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风水轮流转,这些只是被欺辱的人无法反抗之下的自我安慰罢了!
就像是校园暴力之中,居高临下作恶多端的作恶者,她一路顺风顺水顺遂无忧;被欺辱的受害者陷入内耗、或抑郁或怯懦自卑, 小时候在学校被欺负,长大了在职场被欺负。
作恶者以受害者的恐惧为食,自信狂长,敢于表达自己, 赢得了更多的发展机会。
受害者被掠夺力量感,心理产上创伤, 无法弥补也不可逆, 一路下沉。
这似乎与动物界的弱肉强食也没什么区别。
这个世界上, 本就毫无道理可言。
人不自强, 无论给予你什么样的机遇,你都无法抓得住。
陆顷, 是她送给苏幸的礼物。
隔日,听人说或苏幸并没有对陆顷做什么,苏幸将陆顷从人群之中救了出来,两人共度一夜却什么也没有做。
日次,崭新的合同上签下了苏幸的名字,她将投注给陆顷的资源悉数回收,再也不关注他了。
宋杳对这样的事情并不意外,她本身这样的安排,就是希望苏幸救世主一样出现在陆顷的眼前。
送给女人一具男人的躯体一点意思都没有,要送她一颗他的心才最有诚意。
而另一方面,苏幸见到陆顷对她求助的一面,发觉追捧着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也有这一面,滤镜碎了,嘴里也没了滋味,对自己从前的伏低做小产生了厌倦,她开始回想从前无条件对他的好,他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拒绝她这个人,却不拒绝她给予他的东西,他享受着她的给他的一切,背地里却对她鄙夷无比。
只凭他一个人,能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就拿下影帝的桂冠?做梦。
要知道,演技好的人一抓一大把,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遇到适合自己的剧本,登临影帝宝座的。
宋杳品了一口红酒,愉悦的笑出声。
系统出声:【阿杳,你玩的好开心啊。】
阿杳瞥了一眼高楼之外的天空:别扫兴,我完成我的目标就跟你走。
系统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怀疑的,它只是忽然想起来上一个世界宿主玩弄那个歌手时讲的故事,其中提到了被抛弃森林深处的公主,虽然中间她搞了荤段子说什么‘爬树游戏’挑逗他,但重点显然并不在这里,扫描过她人生经历的系统知道,那段故事与阿杳的童年其实有一定的联系。
她的人生其实堪称狗血。
父母亡故,拥有唯一继承权的女人,被宗族的亲人为争夺权力偷偷抛弃,她在福利院长大,自力更生读书、考学、兼职养活自己,一路爬到权势的脚下,才荒诞的知道自己本该不必经历这一切。
她拥有堂堂正正的血脉又有什么用?亲情是个滑稽可笑的词汇,我一口说我们家当年并没有遗失的女孩就是没有,实在是无稽之谈!
在已经稳固的格局之下,多出来的‘原本拥有继承权的女婴’实在不应该存在。
于是她被扔进了马场里,就连活命都成了问题。
她费了多少的心机,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才终于从马场里逃出,也切实的成为了那匹‘跑的最快的马儿’,外祖父愿意接纳她,可代价是成为他的傀儡,她只是一个工具,万事都不能由己。
所以,她厌恶其他人替她做决定,也憎恨企图和她并肩而行的任何人,她一心想要走的最靠前,即便是孤单一点也没关系。
她厌恶男人,尤权贵圈层之中的男人。
她不会爱任何人,任何!
门被敲响了两下,随后打开。
一人进来。
宋杳偏头看去,对上陈沉的一双眼眸。
系统狠狠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有这么一个宋杳欣赏的男人。
陈沉无论在哪一个方面都很完美,就像是为了宋杳量身定制。
“听说你在宴会上只出席了半小时不到。”陈沉一来,就温润的问出了这句话。对上宋杳的视线,他又缓缓补充了一句,“就拿下了三十多份签约合同。”
这话重点不在合同,而在于宋杳只在宴会上呆了半小时不到,这说明她什么也没做,也没跟男星们过多接触。
宋杳开玩笑道,“不愧是长悦的股东陈总,在关心长悦发展上,任何一个股东都比不上您啊。”
“我并非关心长悦。”陈沉语气平淡,但他的眼眸是藏不住的灼灼然。
两人隔着四五米的距离,一个在玻璃墙边坐着,一个在入门不远处立着。
宋杳收回脑袋眺望窗外,忽的嗤笑出声,陈沉没有懂她的这个笑是什么意思,就听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陈沉,你今年多少岁了来着?”
陈沉:“圣诞节来临,就20岁了。”
宋杳起身,放下了红酒杯,她今日穿着的是酒红色的长裙,裙摆如莲花一般,随着她走动的姿势步步生莲,姿态极为美丽,却又不失她的风格。
她离他很近,近到超出了正常的男女社交距离,她宁静的端详了他片刻,“我喜欢你的脸。”
陈沉的心脏瞬间漏掉一拍,他扯了扯唇角,忘了所有的语言,全副心神唯有近在咫尺的她。她喝酒了,气息中有一股淡淡的红酒的涩和酒香。
宋杳刻意的视线之下,观察得到眼前这男人下颚线微微的收紧,脸庞的僵硬,以及他紧盯着她不放的眼睛,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明明浑身散发着一股未知的危险,却悬而未决一般按兵不动,乖的不像样。
这般隐忍的男人,如果稍微挑逗他一下,他会立即破功。
宋杳笑意盈盈的忽的靠近,在他的视野之下轻吻了他的唇角。
果然,陈沉的神色晦涩不明起来,他的气息也愈发紧绷着,“宋小姐。”
宋杳看着他,“我没喝醉。”
问年龄那句,在这一刻充满了暗示。
紧闭的阀门被宋杳亲自打开,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可这水柱又偏偏克制无比。
两股水流交织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大的那一股渴求至像将小的那一股融入自己。
有趣的是头一次他发挥的不太好,咬着她的唇瓣说再来。
宋杳喜欢这种滋味,身心愉悦的感觉能让她暂时忘却周遭的一切事物,灵魂也仿佛浸入温和的深海,海浪席卷着她,带着她随波逐流一样摇摆。
他们身心契合,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这样推开一切事物一般的疯狂,持续了整整两天。
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睡觉,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床上度过。
这日午后时间,宋杳清醒了过来,陈沉看到她对镜面涂口红,她的整张脸精致无比。通过镜子里看到了他,她朝他一笑,“记得吃午餐,我先走了。”
陈沉倒是有些恍惚了,宋杳还是那个冷静理智的模样,就跟前两天迷醉迤靡的水下红色山茶花模样是假象一般,她的索取,抓着他背部的手,那样炽热温暖。
陈沉很快意识到,她并没有要恋爱的打算。
下楼之时,宋杳接到了黎星时的电话。
“…你是说,你对我的新项目很感兴趣。”宋杳按了一下电梯,望着逐渐往下沉的电梯。
黎星时说话时,没有商人才会有的假模假样,也不一句话拐三个弯,真诚如小狗,“上次你管我借钱,我没给你,后来长悦的发展远比我想的更好,总让我将功补过一场吧?”
“你怎么能确定,我的这个项目不会亏本。”宋杳似笑非笑的问。
黎星时倒算诚实,“亏本也没关系,长悦的前景不错,我能做主给长悦投放30个亿的信贷,但是归还的期限是两年,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得到。”
“两年,30亿,如果我做不到岂不是要把长悦大楼赔给你了。”宋杳笑了一声,也没说好不好。
黎星时解释道,“我可以信任你,但我也要保护我自己的利益,你我位置对调,你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宋杳在忙工作之前跟黎星时见了一面。
他还是从前那头标志性的白发,看起来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一股刚睡醒的朦胧迷茫感,但他的外形太过于出色,有其他的那双眼睛,夸张的眼睫毛,他的面相少有的能用漂亮来形容,有着女相的漂亮但又不失男性的阳刚,这份微妙在他的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看到宋杳过来,黎星时眼瞳一亮,眼睛亮晶晶、期待的盯着她,他一脸写着‘我来给你送钱来啦’的单蠢表情。
还在燕京时,他就是这幅行走的ATM模样,几年过去竟然不减当年‘风采’。
不过从刚才那通电话里来看,这货可并不是个傻的。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宋杳刚坐下,这货就掏了两份合同出来。
宋杳都有些愣住了,怪异的看了黎星时一眼。
“快检查检查,我带了律师在外面车上,或者你现在打个电话喊你的律师过来检查一下合同嗷。”黎星时积极地催促道。
宋杳问:“这么着急,你们银行不会要倒闭了吧…”
“??长悦倒闭我们银行都不会倒闭。”黎星时有一点点不高兴,但无伤大雅,总的来说他怎么看宋杳怎么满意,仿佛她就是一只可以无限生金币的漂亮金猪猪。
果然从几年前他给她投资四百万时,就没看错人。
“你是我的——”黎星时说了一半,服务生忽然来上咖啡。
黎星时哦哦了两声,往后靠去,好奇的看了看自己的那杯咖啡是什么拉花。
宋杳正在翻阅合同,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黎总这话有歧义,以后还要说吗?”这不是她第一次听他这样说了,虽然她知道原话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黎星时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刚才他说了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害羞,反而点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阵子,煞有其事的点头,“没问题,可以说,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们互相战友,我们就是战友了。”
“……”宋杳有一股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的无语,“闭嘴。”
黎星时当真闭上了嘴巴,他喝了一口咖啡,继续目不转睛的望着正在检查合同的宋杳。
不多时,宋杳将合同仔细看了两遍,确认没问题,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手印也一并按了。
宋杳扬起公事公办的微笑,“那我们合作愉快。”她伸出手。
黎星时连忙握住她的,但是没说话。
“……”宋杳微笑的模样不变,“你可以说话了。”
黎星时松了口气,“合作愉快!宋杳!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去找你玩了啊?”
这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宋杳上次见黎星时也在他的脸上见过,他似乎对她很感兴趣,这种兴趣像巨龙对会闪闪发光的宝石感兴趣一样。
他就差没说:终于可以近距离观察你了!
宋杳摆了摆手,“打钱。”
黎星时乖巧点头,“立马就打。”
说着,黎星时跟屁虫一般跟在宋杳身后,她走哪儿他跟到哪里,宋杳要回长悦,就带了这么一条跟屁虫回来。
林颂知道是投资方,乐的讨好的上了好几种茶,对黎星时各种嘘寒问暖。
黎星时方的款项的确打来的很快,活似这笔钱一直就蓄势待发,等着宋杳去取用的。
宋杳的合同签下的人至此多大四十人,共收货投资方的资金高达千亿。
这个项目,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黎星时最近来公司很勤快,给宋杳带吃的喝的,自己切的水果,自己做的菜,他平时空闲时间非常多。更多的是坐在宋杳的办公室打游戏,然后托腮看着她工作。
宋杳就是他研究的一个课题。
陈沉到公司时,是深夜十点多,长悦大厦灯火通明,自愿加班的人多不胜数,因为长悦的加班费很高,而且做的出色的工作还会有额外红包,甚至长悦的老板本身也是一个工作狂。
宋杳还在伏案工作,黎星时趴在茶几边睡得香甜,林颂进来给他盖了一个毯子,他惊醒了,揉了揉眼睛提议宋杳劳逸结合,该吃点夜宵了。
宋杳问:“你想吃什么?”
黎星时兴致盎然,“火锅!”
宋杳让林颂去准备,林颂出门,遇到了站在门口的陈沉。
他盯着黎星时看了会儿,对这温馨的一幕颇为看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