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空出时间来赴那场聚会,前一天我还加了个班,额外在办公室留了几个小时,直到晚上九点才被艾尔海森带了回去。

    我很久没有这样长时间地高度集中注意力了,离开办公桌的时候头都有点儿昏,要不是紧急抓住了书桌,我想我也许会直接腿软地摔下去。

    当时想的是,幸好那个时候艾尔海森正背对着我往外面走,他没有发现我的异样,否则肯定又要说我了。

    我在家里好好地休息了一个晚上,隔天再去教令院的时候,很难得地一大早没看见桌面上的文件堆得比我人都高,让我欣慰了一下昨晚加班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不过当教令院的日常重新开始之后,送进来的文件又多了起来,其中竟然还有一份联合申请调查。

    我看见这东西的时候就很奇怪,把它拿出来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然后又扫了第二遍,才把事情全部整理清楚。

    那是一份对明论派内部进行调查的申请,理由是怀疑明论派有学者看见了未来的学术成果,随后透露给了其他人,致使学术易主。

    一并提交的还有其他学院的证据。本身学术研究的发表就是在拼时间,一个人能想到的事必定会有第二个人能够想到,所以学者见到和自己主题类似的研究论文发布时并没有想太多,都以为是别人比自己更早开启了研究,或者是自己技不如人。

    但自从大贤者和明论派贤者倒台之后,他们的罪状被大风纪官整理出并公告于众,其中包含有明论派贤者要求学者林风笛拒绝占卜未来提前学术发展、致使学者为躲避贤者逃回璃月的罪状,才有人怀疑起那些过往抢先发布的研究是盗窃了其他学者的学术研究。

    他们敢把这件事报到我这里,大概就是知道我并不会包庇这种事。

    但我现在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去处理这件事了,只能大概想个头绪。

    根据其他学院统计的学术成果来看,这些学术成果少有知论派的,多为明论派、素论派与妙论派,前者估计是因为是本学院的,而后两个正好和人民生活息息相关,总是需要研究经费和场地,而且实验一做起来可比其他学院要轰轰烈烈得多。

    也就是说那个——或者那些——明论派学者不是直接看到了那些学术成果,而是通过推理,从结果反推过程。

    脑子倒是不错,实力也不差,心思正一些,也许他还能混个明论派贤者当当。

    我挑了一下眉,有些怀疑艾尔海森给我挑出来的那个学者,但是艾尔海森对学术盗窃这事儿应该也不至于一无所知,他能把这个人摆在我面前,就说明这个学者还算干净。

    我在纸上点了点,写了几条线索下来,然后出去找了个学者,让他帮忙带给旅行者。

    我确实没时间处理这事儿……但旅行者肯定有呀。我又不是不会给他报酬。

    果然旅行者在中午的时候带着派蒙过来了,我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将那些文件资料摆在他面前,朝他笑了笑道:“事情就是这样,我暂且走不开身,所以还得麻烦你帮我查一下犯人、收集一下证据。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请风纪官帮帮忙,防止对方不止一人。”

    “不要紧,旅行者很厉害的,一打多不在话下。”派蒙得意洋洋地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我自然是相信旅行者的,但……旅行者终究是一个人,就算有派蒙你的帮助,如果对方人太多了,一旦分开逃跑,你们也无法一网打尽吧?人跑了就很麻烦,到时候又要浪费时间和人力,还不如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斩草除根。”

    “不过,对方不止一人也只是我的猜测,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要注意。”

    旅行者是个热心肠的人,并不吝啬于帮我干事儿,看过所有的证据资料之后,又询问了我的想法,我依言给他画了一个我算出来的范围,然后便看着他带着派蒙离开。

    他们开门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艾尔海森过来串门,就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儿,随后交错分开。

    我按了按太阳穴,放下笔看着他道:“未来学术成果盗窃的事情,你之前担任大贤者职位的时候,应该也有人和你提过吧?当时怎么不处理了?”

    艾尔海森在沙发上坐下,道:“没时间。而且我认为,比起我你可能更适合处理这件事。”

    就是懒吧。我支着脑袋想,不过……让那些人晃荡一段时间,降降他们的警惕心也好。这样今天旅行者去收集证据的时候,应该也会轻松一些。

    下午没见着旅行者,直到我们去参加了提纳里的聚会,谈话时旅行者才将打听到的事情都告诉给了我。

    早晨我给他划定的范围已经被他缩小了很多,派蒙抱怨着说他们找了资料上的很多人询问他们的初稿是什么时候写下的,有些人保有纸质资料,但更多的人的数据都是在虚空里,所以他们还特意去调查了档案,比对了所有人的数据,又从那些疑似盗窃的人那里各种游说威胁推理,才找到了他们的上游卖家。

    “艾尔海森还给我们提供了前任贤者的联络方式和资料,找起来才轻松了不少。”派蒙说道,“我们打算兵分两路,明天风纪官去这些人家里搜查,而我们去找前任贤者,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把他们认识的学者给找出来,进一步缩小范围。”

    我点了点头,心里并不觉得明天他们的工作会有多轻松,但是如果多一个赛诺的话,证据充分武力充足的情况下,那倒是有可能。

    我道:“除了贤者作为中介的情况,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私下交易。不排除有学者拒绝了贤者,而转头独自和其他人做交易的情况。”

    毕竟通过贤者贩卖研究,就在贤者那里留下了把柄。但是能够扛得住贤者的压力的学者也不多,毕竟贤者之前势力庞大——哦?

    我又突然想起来,艾尔海森给我选的那个人,才华挺不错,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研究成果了。看来不排除他的成果被盗窃的可能性,甚至,他还可能被贤者打压过。毕竟我看到他的研究经费在艾尔海森批准之前一直都很紧张,是艾尔海森上任之后才给他批了经费,让他一直撑着项目直到被内定为下任贤者。

    啧……其实他早就选好了吧。

    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就去看看那个人的项目进展,没道理这么久了还没好,他要是一直不好,我岂不是一直担着这个位置?等等,贤者也是可以搞研究的吧?决定了,这件事情处理完之后我就甩手走人,我还想去一趟至冬,看看邪眼的运作原理呢。

    聚会上卡维喝醉了酒,我们和提纳里赛诺分开的时候,就把卡维给抬了回去。幸好我们来的时候是开车来的,返程要轻松不少。

    把卡维扔回他房间之后,我去洗了个澡,等艾尔海森也洗完了澡出来,才和他说了一下我的想法。

    他问我怎么突然又想到了这个,我说:“神之心是一种比神之眼更高级的外置魔力器官,它可以给提供神明一些特殊的权能。我想,我也许也可以利用神之心的能力,来达成最后一战。”

    艾尔海森说:“但神之心无法为你所用。”

    我点头:“这就是我要搞懂邪眼运作原理的理由,将神之心改造成能为我所用的工具。”

    冰神大概和我想的是同一个办法,但……她可能并没有想到我会把它作用在我自己身上。

    “你完全可以利用冰神和天理的战争。”艾尔海森道。

    他说的也是我的想法,但:“以防万一。我不能让任何有可能导致失败的可能性出现。”

    如果冰神没有走到她的终点,背弃了我,那么,就是我弑神的时候。

    艾尔海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看着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如果换他在我这个位置上,他也会尽全力做到没有意外,我明白我们的完美主义,他不是会说出那种让我完全依赖于他人的话,会只说明“利用冰神和天理”的他,实际上心里应该是不想让我死。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会让自己死的,我还想带他一起去旅游呢。但真的要死,那我们也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做好善后。

    “冰神已经做好了陨落的准备,”我搂住他的脖子,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道,“而深渊虎视眈眈——我会尽力找到一个两全之法。”

    算算时间,那位深渊的公主殿下也是时候来找我了。但我想我们恐怕谈不拢,因为那位公主殿下的理想是复国,我却要灭了整个世界。

    但我想,在不让坎瑞亚的悲剧重演这件事情上,我和她抱有相同的看法。仅凭这一点,再加上对天理的憎恨,我想她并不介意带我一起上天空岛,从天理的维系者那儿夺回自己的力量,为破除星空添一份力。

    很多事情等我到了现在串联起了更多的线索之后,才慢慢地发现计划还有补充更改的地方,我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棋子,反复推演未来,但似乎还差一些东西,才能维护我想要的那个世界。

    如今枫丹的部署早已完成了,神与民上演闹剧,愚人众趁乱而入;纳塔的战争达到了顶峰时,战争的神自然会展现出她的容貌。至于至冬,冰神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我已经为女皇铺好了路,只等她、等深渊向天理开战。至于此后的事情,命运将会指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