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日
二人不约而同的低头, 那水还正撒在了蔺向禹不可描述的地方。
除了某种小电影,现在电视剧都不敢拍这么俗套的剧情了。
总觉得有些诡异。
噗嗤~!瞿秋离没忍住,难得开了个玩笑, “你几岁啊?水都端不稳?”
蔺向禹倒是没心没肺的笑了,“幸好这水不烫。”
要不然他这子孙根怕是不保。
“赶紧去把裤子换了吧。”瞿秋离催促他, “这大冬天的, 湿裤子穿着也不知道难受。”
“没事,我穿秋裤了。”蔺向禹站起身, “里面没湿。”
秋裤?
非常不符合未来霸总的气质。
一个真正的霸总,应该勇于面对严寒,以及酷暑。
一年四季都该西装革履,穿得随时能出席发布会那么端正。
瞿秋离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几句话,眉眼里的笑意怎么样都止不住。
他这假大哥, 明明张了一张轮廓分明又霸气的型男脸,身材看起来也不错,怎么总是这么接地气儿呢?
蔺向禹却背脊毛毛的, 总感觉穿着秋裤的大长腿开始发凉。
迅速回房间换了衣服。
网上的事情还在发酵,连续几天, 这都是网络上热议的话题。
瞿秋离还有点紧张, 毕竟他店里的古玩来历不好说,但幸好有人把他之前在鬼市捡漏青铜器的新闻扒出来了。
这也就变相性的证明, 瞿秋离确实非常有眼力的。
而几千年的文化,流传下来的古玩并不少, 只要有眼力,又有门路, 不愁找不到真品,所以目前也没人多想。
上次是正经新闻, 关注的年轻人不算多,这回可是娱乐性新闻,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涌入到捡漏这个行列中。
鬼市最近的人流量应该不差。
至于古玩铺子那边,生意最近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吓人的高度。
他在家里躺着,每天都能收到入账信息,捐款都捐出去好大一笔。
刁小芸能力还不错,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就连瞿秋离说自己回店里帮忙,都被刁小芸拒绝了。
这,有提成的,她自然拼命。
而且她也分得清,哪些人是来看热闹的,哪些人是来买东西的。
那些看热闹的人多半都是谢普通工薪阶层,一般是舍不得花钱买个古玩回家收藏的,就连看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生怕自己碰坏了,然后赔不起。
至于那些来买东西的,指向性都比较明确。
有的人直接进门就问,有没有某某某的字画,某某年代的瓷器,像这种几乎没有一个是空手出了店铺。
瞿秋离看她每天发来的工作报告,还算比较放心的。
明天就是他生日了,也不知道今年会收到什么样的礼物。
小时候,别的小朋友有的玩具,他一样都没差过,其实他无数次庆幸,庆幸自己鼻尖上有一颗跟蔺向禹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痣。
虽然他不是亲生的,但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孤儿。
他分得清,除了蔺母头两年神智不清的时候,之后的这十几年,爸妈从未当过他是什替代品。
这也是他长大之后可以内心平静的面对假少爷这称号的勇气,还有他从未想过要去找亲生父母的念头。
蔺父蔺母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爸妈了。
虽然他不爱过生日,但收礼物还是非常期待的。
第二天,瞿秋离刚醒来的时候,手机上就全是祝福短信。
有相熟的几个朋友,有研究室的同事,还有各个银行以及各个软件……
瞿秋离该回的都一一回了感谢。
直到,他翻到最底下的那一条。
是蔺向禹发来的。
一看时间,是正好卡着零点发来的。
在家里的日子,睡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很安心,所以瞿秋离的作息时间都很健康,也就是说他昨晚错过了零点的信息,老早就睡了。
可现在,突然发现,有那么个人,为了第一时间给他发生日祝福,按着分秒守到了零点。
其实这很正常,但多半发生在情侣或者闺蜜之间。
他和蔺向禹是兄弟?兄弟之间也卡点发祝福吗?
这难道不会觉得有点奇怪吗?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这条祝福短信,有点紧张。
原本很简单的回两个字,回个谢谢就好。
但他总觉得谢谢这两个字,好像不足以匹配蔺向禹卡点的祝福。
思来想去,正准备回点什么,蔺向禹那边的信息就发过来了。
蔺向禹:“你在写小作文?”
瞿秋离脸一热,有些慌乱的随意回了几个字。
瞿秋离:“没有,刚点开,在洗漱,没手回。”
蔺向禹:“那就赶紧洗漱完下楼吃饭,长寿面要坨了。”
一大早吃长寿面?
瞿秋离洗漱完下楼,一家人都在餐厅坐着了。
“生日快乐,阿离。”蔺父蔺母一脸慈爱,“阿离又长大一岁了,新的一岁,要健康快乐。”
“谢谢爸妈。”瞿秋离像往年那样给了蔺父蔺母一个拥抱。
刚抱完,他就看见蔺向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瞿秋离:“……???”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兄弟之间也要来个祝福的抱抱?
他还没来得及想通,蔺向禹已经抱过来了,还非常爷们儿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生日快乐,阿离,以后有哥在,哥给你撑腰。”
瞿秋离:“……”果然是他想多了。
“先吃早饭。”蔺母拉着瞿秋离,“向禹昨晚就把汤底炖上了,今天一大早就起床和面,说是一起要亲手给你做长寿面,我和他爸都还没吃过呢。”
瞿秋离:“……”这应该是兄弟情吧?
他来不急细想,已经被蔺向禹按在了座位上,“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不合适的话,我再改改,晚上再给你做一碗。”
瞿秋离暖心的拿起来筷子,找到了面条的顶端,一小口咬入口中,面条口感十分筋道,口味层次分明,汤料也非常鲜美。
三分面,七分汤。
蔺向禹这个大西北长大男人,居然把长寿面做出了南方人的婉约细腻。
“哥,谢谢,我很喜欢,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长寿面。”
听到他说喜欢,蔺向禹也就放心了,这可是他在网上找了好久的配方。
在他眼里,像瞿秋离这么温柔细腻的男孩子,就应该吃这种南方细腻的长寿面,而不是北人豪放不羁的那种一根巨粗的长寿面。
蔺父蔺母也沾了瞿秋离的光,蔺向禹没有厚此薄彼,给二老也煮了面条。
“向禹这厨艺不错啊。”蔺母感慨,“我和你爸爸还有阿离都没有做饭的天赋。”
说到这,她又突然间想起了儿子在外受苦的那些年。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不知道小时候的蔺向禹在那偏远的山区,都受过什么样的苦。
他们不想提,也不敢轻易的提起,他们受不住,他们会心疼。
而蔺向禹也没主动提起过这些事情,当初被认回来的时候,也只是含糊说了几句,养大他的那个老头已经死了,死前才告诉蔺向禹真相。
蔺向禹这才去了派出所,要求做DNA比对,也就跟数据库里的蔺父蔺母联系上了。
别的,蔺向禹似乎都不愿意多说。
想必,那些年的生活一定很苦吧。
其实从生活细节上,心思细腻的蔺父蔺母都能在各种小地方上发现许多的小问题。
比如,蔺向禹其实会做饭,但是口味一般。做饭的方式也比较狂放,基本上都是大乱炖,标准就是做熟了能吃,也正因为如此,才能窥探到他曾经的生活有多么艰苦。
他们都会忍不住想象,小小的一个男孩子,踩着小板凳,用着农村的土灶,烧火做饭的模样。
还有,蔺向禹不喜欢花钱,甚至还有点抠门儿,但他也只对自己抠。
在他们看来,买几件衣服几万几十万很正常,而蔺向禹不会这么认为,除了必要的正装,他自己买的私服都是些大众小品牌。
照理说,蔺向禹在没有回蔺家之前,在普通人中已经有非常不错的收入了,可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才能让他养成有了钱也不敢花的心态呢?
诸如此类的,还有许许多多的小细节。
蔺母不敢去细想,想太多会心疼,会自责,她能做到的就是让儿子未来的生活无忧。
吃过早饭,如今年底了,今天蔺氏有股东大会要开,蔺父和蔺向禹都必须得出席。
家里就剩了蔺母和瞿秋离。
“陪妈妈去逛逛?”蔺母提议,“你又长大一岁,衣服该换新的了。”
瞿秋离没有意见,跟着蔺母一起出门了。
出门就让司机直奔安市最好的商场。
一流水的全是世界名牌。
其实瞿秋离有时候也在想,如果他当初没有来到蔺家,他会被什么样的家庭收养?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在蔺家,蔺父蔺母给他的那些亲情都不说了,就说这经济条件,就从未让他感到过窘迫与为难,还是他自己决定做生意之后才开始不用家里的钱。
要不然,头两年研究室的经费,他一个学生,完全撑不起。
其实不光是他,就连沈世奇的经济也没短缺过,虽然比不过他,但至少比其他豪门资助对象的条件要好很多。
这么美好的一天,就不要去想那个白眼狼了。
只是他不去想,那个人偏偏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阿离,伯母!”沈世奇一身休闲装扮,看样子今天也是来逛街买东西的。
瞿秋离神色冷淡地点了点头,就当是回应了。
蔺母现在还不知道沈世奇前段时间做的事情,而沈世奇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就向她和蔺父保证过,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骚扰瞿秋离,就当个普通朋友,所以她的态度还算温和。
“小沈也来买东西吗?”
沈世奇点了点头,“快过年了,家里得添置点东西。”
说完他又对瞿秋离说:“阿离生日快乐!”
其实他今天早上也给瞿秋离发过祝福,但瞿秋离没有回他,意料之中。
“谢谢。”瞿秋离依旧还是那副疏离的模样。
沈世奇面色平静,像是真的不在乎了,然后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礼盒,“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原本想着抽空送到你店里去的,没想到今天碰上了,就刚好给你。”
“不必!”瞿秋离没去接那个礼盒。
沈世奇却一脸受伤的模样,“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至少我们还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朋友之间送个生日礼物不是很正常吗?再说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个小玩意儿而已。”
瞿秋离还是没接,在他眼里,既然不喜欢对方,那就不要接受对方任何的好意或者示好,更不要给对方错误的信号。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滞。
而瞿秋离这个前段时间才上了电视节目的素人,尽管戴了口罩,还是依旧被几个小姐姐认出来了。
再加上他和沈世奇的身高气质都出类拔萃,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了。
“小沈还是收回去吧!”蔺母原本觉得收个礼物是小问题,但阿离不想收,她就觉得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应该站出来帮阿离解决这个麻烦。
蔺母都开口了,沈世奇也没再强求。
但他也没急着走,反而陪着母子两人逛了一小会儿。
母子俩人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明晃晃地撵人。
沈世奇看起来还算规矩,时不时讲一些最近工作上的趣事。
蔺母心里想着,好歹也算是蔺家长大的孩子,也时不时地回应几句。
表面上看着,这三人还算和谐。
可瞿秋离却听出了有些不对劲。
他之前听蔺向禹说过,沈世奇被他打发到一家分公司做管理去了。
分公司管理的效益自然比不上未来总裁助理的发展前途。
所以他感觉沈世奇话里话外的都还是想回总公司,或者说是想回蔺向禹的身边。
瞿秋离从未想过要插足蔺氏的工作,但他曾经见过沈世奇的野心。
虽然不能肯定沈世奇在国外这几年有没有学乖,但他直觉沈世奇似乎只是在冷却技能,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大招。
这样的人,留在蔺向禹那么个单纯的人身边,太危险了。
他正准备说点什么,蔺母就先开口了。
“公司的事情我也不懂。”蔺母曾经跟蔺父是自由恋爱的,蔺父也疼爱蔺母,所以结婚几十年,她都没有再参与过工作一天,一直过着富太太的生活。
以前小儿子不喜欢沈世奇,她是知道的原因的,但现在大儿子也不喜欢沈世奇,那必定也是有原因的。
既然大儿子把沈世奇打发远了,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于是,蔺母接着说,“你在分公司也要好好工作,平时也照顾好自己,有空的话也回蔺家来坐坐吧。”
话里全是关心,可沈世奇内心却一片冰凉。
他在蔺家这么多年,自然也经营了一些自己的人脉,可这些人脉都是建立在他是蔺家资助对象的份上。
而豪门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他们这种资助对象,未来都会在公司胜任重要的职务。
甚至是分公司执行总裁。
所以他曾经无论到蔺家哪个分公司都还算有几分颜面,别人也都捧着他。
也包括他现在所待的分公司。
他在公司里的职位不低,但权值却有限,根本接触不到公司的核心。
最开始他去的时候,公司的其他管理还当他是出来历练的,明里暗里没少奉承他,可时间久了总会露出破绽。
如今,那些高层对他的态度已经冷淡了许多。
而他今天是专门跟着这母子俩过来的,也就是说这场偶遇,实际是他精心策划之后才有的。
他知道蔺母心软,或许多暗示几句,就能有所改善现在的状况。
可他独独没料到蔺母是个护犊子的。
沈世奇内心的阴郁越来越重,早知道,早知道他就应该在孤儿院里捂死还在襁褓中的瞿秋离。
这样,或许他就是蔺家唯一的资助对象,甚至是养子,而不是如今可有可无的外人。
他转念又想到,如果不是当初自己看到刚成年的瞿秋离如此蛊惑人心,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或许也就不会被打发去国外待了这么多年吧。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瞿秋离!
这样的人,得不到,他也要毁了。
无论他内心多么阴暗,恨意有多么暴涨,常年合格的表情管理,依旧让他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伯母说得对,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这样才能报答伯父伯母对我的培养和恩情。”
蔺母点点头,还算满意他的态度,“那你也去忙吧,年底了,我和阿离要去做美容了。”
意思就是,做美容就不带他了。
沈世奇笑着,开玩笑似的说:“伯母保养得就是好,现在看起来也跟我当年到蔺家的时候差不多,几乎完全没有变老的痕迹。”
没有女人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年轻的,特别是蔺母这种年过半百的女人。
这话说得熨贴,蔺母也难得露出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瞧你这话说的,平时工作忙,也要照顾好自己。”
沈世奇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能跟你们一起拍张照片吗?”
瞿秋离有意提防他,正准备拒绝,沈世奇又是一副可怜的模样。
“阿离,伯母。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过合照了。”沈世奇神伤,“以前的照片,我都珍藏得很好。”
蔺家有个传统,过年的时候要一起拍一张照片。
在沈世奇还没有表现出对瞿秋离的心思之前,再加上蔺家就沈世奇一个资助对象。
所以在那之前,每年过年,沈世奇都是在蔺家跟他们一起过的,也跟他们都有过合照。
放养出国这几年,自然是没有了。
蔺母想着,拍张照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跟你拍吧,阿离从小就不喜欢拍照。”
沈世奇表现得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特别满足的模样。
拿出手机让瞿秋离帮忙拍照。
蔺母都同意了,瞿秋离这次也没再拒绝,简单构图之后就拍了两张。
“谢谢!”沈世奇拿到自己想要的,也没再纠缠,听话的离开了。
“妈,谢谢你!”瞿秋离在说蔺母刚才两次为他解围的事情。
蔺母笑了笑,“你这孩子,我们是一家人,自然是你比较重要。”
至于沈世奇,如果听话,懂得感恩,那他们也不会亏待沈世奇,但他如果有别的心思就不行了。
两人接着逛了一会儿,蔺母给瞿秋离买了一块手表,当作生日礼物。
瞿秋离欣然接受。
但紧接着蔺母还真带着瞿秋离去了美容院。
“妈?”瞿秋离不李姐,他一个男人,做什么美容?
“带你来见见世面。”蔺母笑着,“你今年也22岁了,到法定结婚年龄了,总该多了解一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吧?要不然以后怎么谈恋爱?”
转念她又一想,阿离这模样气质如此优秀,应该是不缺对象的。
瞿秋离突然神色一僵。
他长这么大,其实没喜欢过什么人,但从小学开始,他就收到了不少男男女女的告白情书,被堵住当众表白也有过好多次。
所有他隐隐约约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性取向似乎与大多数人都不太相同。
如今蔺母提起这个话题,他有点紧张了。
他知道蔺父,蔺母都是很开明的人,但是这个话题对大多数传统的华夏父母来说还是比较沉重的。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瞿秋离到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算了,还早呢,至少要有喜欢的人之后再考虑跟爸妈摊牌的事情。
“怎么?害羞了?”蔺母调侃他,“这个年纪该谈恋爱了,你哥年纪也差不多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怀孕了。”
她也愁啊。
她们蔺家,门户高,但也不求什么一定要门当户对,只要孩子喜欢就行,但是,怎么两个儿子都不见谈恋爱啊。
哎……愁!
瞿秋离听着,这感觉?怎么像是要给他和蔺向禹相亲?
不不不,肯定不是这样的。
“妈~!”瞿秋离撒了个娇,“我还小,不想结婚,你可别催我,我不急的,我还在创业呢,你催大哥去吧!”
他毫不犹豫地把蔺向禹拉出来做了挡箭牌。
只是良心隐隐作痛。
蔺母想想也是,现在的年轻人结婚都晚,阿离再等个五六年也没问题,老大却是可以先考虑着了。
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
瞿秋离还真陪蔺母做了美容,就连瞿秋离都被强行按在躺椅上做了个面部SPA。
陪女人逛街,有点心累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有自己的护肤品,还是前几年大牌私人定制来给蔺母定制护肤品的时候,蔺母顺便帮他也做了皮肤测试,定了护肤品。
之后每年每季度都会按时送来,还会定时回访近期的皮肤状态。
只是瞿秋离的皮肤状态一直都很好,护肤品也很少用,就算他去考古现场待个一两个月,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估计这还是基因的原因。
晚上,一家几口又聚在了一起。
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十分丰盛,还基本上都是瞿秋离爱吃的菜。
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饭后,吹了蜡烛,吃了小蛋糕。
按照往年,就是送礼物的环节了。
蔺母今年已经送过手表了。
蔺父往年送过房子,送过车子,但他今年去拿了一沓合同出来,“阿离签个字吧!”
瞿秋离不明所以,接过来一看就吓了一跳。
是蔺氏百分之十的股权。
一家上市公司的百分之十的股权,这几乎是一个普通人想象不了的价值。
而据瞿秋离所知,蔺父控股蔺氏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而其他的都是些小股东,平均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五不等,也就是说蔺父对蔺氏几乎有百分之百的掌控权。
如今蔺父分出来百分之十给瞿秋离,瞿秋离就成了蔺氏第二大股东,若是瞿秋离有异心,联合其他股东,蔺氏估计就得改名换姓了。
这是什么样的信任?
瞿秋离觉得手下的合同如泰山之重。
“阿离不要有负担。”蔺父解释道:“这原本就是要给你的,我们曾经考虑过,你不想进蔺氏,就给你一家分公司玩一玩,但现在你自己做了生意,我们考虑之后,还是觉得这个比较实在,除了出席一下必要的股东大会,等着分红就是了。”
蔺母把笔递到了瞿秋离手里,在一旁帮腔,“反正我和你爸爸也只有你们两个孩子,这些东西迟早都是要留给你们的。”
蔺向禹也在淌浑水,“阿离你就签了吧,你不喜欢管理,以后交给我就是了,我帮你赚钱。”
这一家三口啊。
瞿秋离慎重考虑之后还是拒绝了,他从未想过这些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在意的是蔺父蔺母这份万金不换的亲情。
一家三口也没勉强他,只是将合同交给他,让他再好好考虑考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瞿秋离也就将合同收了,毕竟签不签字还是自己说了算。
接下来就是蔺向禹的礼物了。
不光瞿秋离很期待,就连蔺父蔺母也十分的期待。
蔺父蔺母老早就发现自家大儿子的审美可能跟大众有些差异。
可当他们看到自家大儿子拿出脑袋这么大一个水晶球的时候,还是被震惊得哑口无言。
瞿秋离简直是目瞪狗呆,他人都傻了。
亲,淘宝搜索一下送女朋友的礼物,就是女朋友收到都哭了的那种礼物。
唯一不一样的是淘宝那是玻璃球,大概成年男□□头那么大,而蔺向禹这个是货真价实的水晶球,成年人脑袋那么大。
水晶球还连接了一个底座,底座上有个开关。
瞿秋离都可以想象到,这开关打开之后,这水晶球将会发出多么的绚烂多姿的光束。
绚烂得你仿佛进入了八十年代的歌舞厅。
“怎么样?阿离还喜欢吗?”蔺向禹可能缺根筋,丝毫没有感觉到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
他还在继续说,“我没有什么送礼物的经历,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么一个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瞿秋离:“……”
蔺向禹看瞿秋离沉默的面容,试探性地问:“阿离不喜欢吗?我那再想想别的,明天补给你。”
“没有。”瞿秋离连忙表态,“我只是没见过这么大的水晶球,有点震惊,我很喜欢,谢谢你,哥,这是我收过最特别的礼物。”
是挺特别,脑袋那么大的白水晶,还真是不常见。
也不知道蔺向禹在哪里找到的。
蔺父蔺母一脸的同情,同情阿离收到个这么一件奇葩礼物,也同情大儿子未来的媳妇儿;他们没想到啊,自家大儿子是居然是个直男癌。
这以后还怎么找对象噢?蔺母又开始愁了。
但蔺向禹却是开心的,“你喜欢就好,我还专门找人定制的,你回房间之后关灯,再把开关打开看看,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瞿秋离沉默地接过了水晶球,估计有十多二十斤重,就这体积和重量,都能放在小区门口当拦车的圆形石墩子了。
人家都是礼轻情意重,蔺向禹这个水晶球是情重礼也重啊。
他感动得都要哭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温情脉脉,到睡觉的时间,蔺向禹又主动把水晶球搬进了瞿秋离的房间,规规矩矩的放在了床头柜上。
还特意叮嘱,一定要拉上窗帘,关灯之后再打开开关。
瞿秋离感觉自己都麻了。
他常常因为两人的审美差异而感到自己与蔺向禹格格不入。
他麻木的点点头,目送蔺向禹出了房门。
洗漱完,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可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晶球,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你想忽略都难呐!
他鬼使神差地,从被窝里伸出一根手指,戳上了那个开关。
结果无事发生。
反复几次,都没有他想象中五彩斑斓的灯光,更没有什么复古迪斯科。
难不成是坏了?
他突然想到蔺向禹反复叮嘱他一定要关灯。
于是,他又不受控制地关闭了全屋灯光。
一抬头,刹那间,漫天星河尽在眼前,时而还有流星划过。
“砰!砰!砰!…”
心脏不受控制的鼓动,鼓点密集得仿佛节奏感极强的摇滚乐。
蔺向禹竟是送了他一片星空。
他记得,前不久蔺向禹去东市接他回家的路上,两人聊起来他以前出去考古的时候。
无意间聊到,那些偏远地区,条件虽然很艰苦,却每天晚上都能抬头望见星空。
星空是非常治愈的景色,他很喜欢那样的夜色。
他当时只是无意间提起城市里看不到星空,有些遗憾。
蔺向禹记住了,还把星空带到了他的面前。
这真的是直男吗?
瞿秋离不愿意多想。
真正的直男才会大大方方的送同性这种浪漫礼物吧。
嗯,一定是这样。
只是星空在瞿秋离的房间里闪了一夜。
第二天下楼,刚好碰到蔺向禹从健身房晨练出来。
“水晶球我很喜欢,谢谢你。”瞿秋离真情实意的表达着自己的喜爱。
蔺向禹会心一笑,“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嘿嘿!”
瞿秋离也笑了,这傻样!
没几天要过年了,瞿秋离答应了爸妈在家里过年。
但他还是要回铺子一趟。
刁小芸工作这么久,也没放过假,他还真当了一段时间的甩手掌柜。
这段时间刁小芸表现得不错,除了正常工资和提成,瞿秋离还准备给她发一份年终奖,以及给她放几天年假。
等他走进店里的时候,他又突然觉得自己准备好的年终奖似乎低了点儿。
他看见刁小芸正拿着红线和古钱币在编织着什么。
古钱币,算是他古玩店里最便宜的东西了。
按照时间年份,以及保存程度和稀有程度,几百到小几千不等。
这东西假特别多,但流传下来的真品也不少,所以除了特定年份之外,基本上都比较便宜,也比较容易收集。
大客户都是看不上这样的东西的,之前也没什么人来买。
而刁小芸现在是把钱币都穿上了红线,可以做挂坠,手链,脚链等等。
其他古玩店也有这么卖的,但他之前就他和赵颐年两个大男人在店里,没有这个巧手,也就没想到这一茬。
“老板,您来了?”刁小芸现在是十分佩服自家年轻的老板。
以一己之力拉动了整条古玩街的人流量啊。
她放下手中的编织手链,“最近来逛古玩市场的人很多,但多半都是凑热闹的,古钱币价格合适,偶尔有人会买一个做纪念。”
所以她就想着,编织成成品,这样估计会好卖许多。
果不其然,这两天有好几个小姑娘来买了。
民间有个迷信的说法,古钱币配红绳能辟邪嘛,她们买来都是当手链戴的。
瞿秋离点点头,“没事,你编吧,多卖出的钱就给你当手工费了!”
刁小芸受宠若惊。
原本就想着自己拿了这么多提成,应该多为老板做些事情,才对得起这份高薪工作。
平时她一个人在店里,老板也没担心过她把店里的古玩调包。
这老板啊,还真是个心善的人。
当她拿到提成和年终奖的时候,这种念头就更深了。
“年初三来上班就行。”瞿秋离直接让她回家,“这两天我看着就行,过年也关门的。”
刁小芸更加坚定了,来年一定要为老板发光发热,把古玩店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那…这些古钱币我能带回家编吗?”
“可以。”这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瞿秋离相信刁小芸这个单亲妈妈是有脑子的,不会为了这点东西放弃更好的前途。
瞿秋离送着刁小芸出门去骑电动车。
刚走出店门就听见斜对面传来了争吵声。
听声音,又是熟人,还不是一个。
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事情?
一个是韩越和他的小跟班,另外一个是施家的少爷,施诚。
他一直觉得韩越只是脑子不好,并不是无可救药的坏到骨子里去了,但施诚不一样。
施诚五年前,半夜飙车撞了人还逃逸,赔了不少的钱,但依旧唱了三年多的铁窗泪,后来被施家送出国了。
现在估计是回来过年的。
要说瞿秋离对这些真少爷的感观,像韩越这种,他都懒得搭理,但施诚这种在法律边缘反复横跳的就让他非常厌恶了。
今天碰上了,瞿秋离原本也不想管。
听他们的争吵,是韩越和施诚跟老板在吵。
貌似是他们“不小心”磕坏了一件玉器,老板要他们原价赔偿。
在古玩市场,是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无论你打碎的是真是假,在老板口中那就是真的。
该怎么赔就怎么赔。
无数人栽在了这里头,赔得倾家荡产。
可如果真的是顾客不小心弄坏的,那也就罢了。
但有些黑心商家故意找一些裂纹不明显的东西,只要顾客一上手,还回来的时候他们就指着裂纹,专门赚这个赔偿的钱。
这韩越和施诚怕不是就遇上这种老板了?
“老板,最近这段时间,对面吵了好几次了。”刁小芸有些气愤地说,“这种人就会破坏行业氛围。”
这古玩市场好不容易有人气了,要是被曝出有这种店家,那还不得把人都吓跑了?
那她还赚什么提成?
说得是没错。
瞿秋离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就算报警,也很难断案,最多是调解。
这种风气不可主助长啊!
想了想,他让刁小芸晚几分钟再走,帮忙看一下店铺,他抬脚去了斜对面的铺子。
铺子里争吵得正激烈,老板非说他们弄坏的是浑朝的传国玉玺,要他们赔800万,还委委屈屈的说这已经赔本了。
而韩越和施诚却不是在争辩是不是自己打碎的问题,而是在跟老板讨价还价,想少赔一点。
瞿秋离笑了,他见过裹小脚的,没见过裹小脑的。
脑子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你来干什么?”依旧是小矮子先看到了瞿秋离。
瞿秋离没搭理他。
他看了一眼那所谓的传国玉玺,“我来看看是不是博物馆失窃,要不然怎么传国玉玺这种文物会出现在古玩市场里?”
店铺老板神色一僵,这是个懂行的?——
作者有话要说:
v后正常日六,下午三点或者六点更新。
人v前三天留言拿红包,有多少我就发多少。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一米五五的作者跳起来就给你们一个么么哒。
拜托大家前三天一定不要养肥我呀。
第25章 赔钱
这间古玩铺子, 主营业务是玉器,老板平时不怎么在店里,基本上也只有一个员工守着。
而瞿秋离也不经常在店里, 这也就导致这老板知道对面新开了一家全是真品的古玩铺子,而不认识铺子的老板。
所以明明是斜对面, 两个老板愣是还没有打过照面。
还在柜台里的店员, 看到了瞿秋离,跑到那老板耳边说了几句。
那老板挺着个啤酒肚, 身上挂着各种串儿,穿真丝,穿布鞋,看起来虽然很油腻,但面相上看着还挺和蔼。
可有的时候, 人真的不能貌相。
啤酒肚老板冷哼一声,“瞿老板是要多管闲事了?”
“路过而已。”瞿秋离其实不想惹麻烦。
但是像啤酒肚老板这种破坏行业风气的,他也实在是看不下去。
瞿秋离接着说:“都是同行, 我只是想来瞻仰一下传国玉玺,蹭点龙气。”
啤酒肚老板半眯着眼睛, “都是一条街上做生意的, 瞿老板随便看。”
是啊,都是一条街上做生意的, 瞿秋离这古玩店开了还没多久,但人家这古玉行开了却有些年头了。
敢在这条街上做这种黑心生意, 要说他背后没点儿人脉也不可能。
再则,这啤酒肚老板以后就算不明着找他麻烦, 暗地里去找他麻烦也不是不可能。
可谁让他遇到了呢?
瞿秋离想了想,“老板说的对, 都是一条街上做生意的,大家还是厚道一些比较好。你说呢?老板。”
他算是让步了,意思就是少赔点也就算了,毕竟他也不确定那假玉玺到底是不是这两个人磕坏的。
韩越在这二人交锋之中听出点儿意思,敢情是他们被碰瓷了?
其实他最开始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只是当时施诚放下那座玉玺的时候,力道有点大,他们确实有听到磕碰的声音。
施诚唱了几年的铁窗泪,后来又在国外,根本不就没想起国内还有专业碰瓷这个职业。
所以,听到磕碰声之后,老板立刻就开始检查,结果就在玉玺底座上发现一道细小的裂纹。
裂了,该赔就赔,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豪门圈子有头有脸的公子哥。
总不会赖着不赔。
当然,赔钱的肯定是施诚。
施诚刚回国,听说了韩越前段时间送了亲爹一幅古董字画,讨了韩父的欢心。
所以施诚才叫上韩越,想如法炮制,给亲爹送点古董,好让亲爹别再把他送出国。
韩越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之前被瞿秋离坑了三千万,后来又因为鉴定折扇,被游礼那个不靠谱的假货坑了一把,反而给瞿秋离带来了不少生意。
所以他现在明知道瞿秋离店里的东西都是真的,他也不想带施诚去瞿秋离的铺子里。
面子嘛,反正这条街到处都是卖古玩的。
所以这才有了现在的麻烦。
施诚刚回国,不想闹事,原本想着赔了就赔了,结果的啤酒肚老板狮子大开口,想要他们五千万。
还一口咬定,那就是浑朝的传国玉玺。
五千万,韩家和施家都不缺这个钱,但韩越和施诚缺啊!
韩越前段时间才花了三千万出去,虽然后来被韩父涨了零花钱,但也远远不够。
施诚就更不用说了,当年的事情闹得特别大,施家的股票都受到了动荡,他自然也被限制了消费。
几百万还能拿出来,几千万是不可能的。
所以双方这才吵了起来,一番讨价还价,老板最终把钱降到了八百万。
而瞿秋离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了这家古玉行。
“假少爷?”施诚不太确定的问,“你是蔺家的那个谁?”
他当年出事的时候,瞿秋离还没成年,再加上他从来不屑于跟这种冒牌货打交道,要不是啤酒肚老板叫他瞿老板,他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
几年不见,这假少爷倒是长得越发勾人了。
啧啧啧,有点意思。
瞿秋离全程都没有看施诚一眼,只是施诚那淫邪又赤裸的目光,让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几年不见,这施诚是越发的恶心人了。
要不是考虑到古玩街的风气,他是真想甩手走人。
“脑子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瞿秋离难得毒舌一回。
韩越马上反应过来,对着那啤酒肚老板说:“小爷我在安市混了这么多年,还第一次有人敢到我面前来碰瓷儿。”
啤酒肚老板八风不动,“东西是在你们手里坏的,难不成想赖账?”
“你那么小一条裂纹,不拿个放大镜都看不清。”韩越指正啤酒肚的鼻子,怒斥:“你说是我们弄坏的就是我们弄坏的?谁能作证?”
“店里有监控。”啤酒肚老板丝毫不惧,“就算你报警,监控也能证明在玉玺是在你们手上磕到的。”
“你确定你这是玉玺?”韩越突然想起瞿秋离之前的新闻访谈,“那我可就报警,告你贩卖文物了。”
“就算不是玉玺又如何?”啤酒肚老板不屑,这古玩市场就是个考眼力的地方,“可我这是货真价实的古玉,卖你八百万都亏了。”
……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又吵起来了。
一个咬定是他们弄坏的,另一个咬定是老板故意碰瓷。
瞿秋离总觉得是小学生在吵架的即视感。
不过就像啤酒肚老板说的那样,店里有监控,只要两人确实上过手,那还真说不准到底是不是这两个人磕坏的。
再说这玉玺。
其实古玉器确实是最难鉴定的。
不要说什么碳十四检测,玉石原本就在地底下埋了数亿年,你靠这个检测年份?
所以玉器的鉴定,一般靠沁色,气味,腐蚀,凝物,以及时代流行趋势,与当时的工艺技术。
柜台上摆着那座玉玺,瞿秋离没有近看,但就那精雕细琢,细致入微,远超古代玉雕的工艺,基本上就已经可以判断是现代物品。
可能还是机械流水线雕琢的那种。
这老板怕不是批发的?坑一个算一个?
最后再来看玉器本身,水头极差,基本上就是个豆种品级,放在玉料原材市场,这顶多也就值个两三万,再加点工费,运输费,人工费,五万块钱,不能再多了。
啤酒肚老板要八百万,这岂止是狮子大开口这么简单了。
“报警吧。”瞿秋离打断两人的争吵,施施然道:“让警察叔叔来调解。”
如果监控不能证明清白,最起码不会被杀猪了,该赔多少就多少。
但如果更细致的调查,能查到这老板店铺里还有其他带裂纹的玉器,那基本上就不用赔了,这是碰瓷无疑了。
啤酒肚老板听到报警稍微有点慌,他原本就是看这两人的手表都值个一二百万,再加上一身穿着也价值不菲,所以才想吃个大户。
要正常情况下赔个十万八万也就了了。
他也能赚个对半了。
啧,这年轻老板,不识好歹,以后再跟他算账。
啤酒肚老板甩了甩手,“算了,算我倒霉,我等会儿还有急事,你们赔个八十万就行。”
如果他最开始说赔八十万,可能韩越和施诚这两个傻缺还真就赔钱走人了。
但现在嘛!
韩越怎么可能愿意吃这个亏?
再说了,施诚是他带来的,碰到这种事情,要是不解决好,以后朋友都没得做。
当即播了报警电话,可电话还没打通,就被施诚挂了。
他有案底,如果今天再进去一趟,就算他是受害者,估计家里也会知道。
到时候又少不得挨一顿批评。
再这样下去,他估计在国外就回不来了。
“八十万是吧?”施诚一双眯眯眼,泛着骇人的寒光,“我敢给,你敢收吗?”
啤酒肚老板顿时背脊发凉。
他靠着做这种黑心生意,攒了点儿家底儿,但是也不敢跟那些真正的有钱人硬碰硬。
最开始他看这眯眯眼年轻人一口的ABC,以为他是什么华裔,所以才敢张那么大口。
可现在一听中文不是说得挺流利嘛。
啤酒肚老板在施诚蛇蝎般的目光下,喉结滚动,“十,不,八万就行。”
施诚勾着嘴角,“行,刷卡。”
营业员马不停蹄的拿来了刷卡机,这人怎么突然变脸,太吓人了。
瞿秋离内心翻了个白眼,还是好心的给韩越发了条信息,让他们找老板要收据,以及店铺出具的鉴定证书。
鉴定证书是批发的,但店铺的logo却不是假的。
这些都是证据。
没他什么事儿了,转身回了自己的铺子。
刁小芸一脸吃瓜群众的模样,“怎么样了?老板。”
“留证了。”话虽然是这么说,瞿秋离也给韩越提醒了,至于韩越之后要不要报警,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至于对面老板,会不会在暗地里给他使坏,那就拭目以待。
半个小时后,警察叔叔的车开到了门口,把对面的啤酒肚老板带走了。
看来那韩越也不是蠢得无可救药。
瞿秋离原本以为这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但是没多久那个施诚就来到了他的铺子里。
“假少爷,oh,不,瞿少爷,今天的事情,多谢。”施诚端的就是一派风流。
报警是韩越报的,跟他没多大关系,甚至还觉得为了这几万块钱报警有点丢人。
所以他把那假玉玺全部交给了韩越,让他自己去处理。
而他自己,好不容易碰到个可心人,不来试探两句,都对不起他自己。
瞿秋离本身就厌恶施诚,他坐在柜台里,头都没有抬一下,“不必,只是路过而已。”
施诚丝毫不在意瞿秋离的冷漠,“为了表达感谢,今晚请你喝一杯,怎么样?地点随你挑选。”
瞿秋离抬头看着施诚,这人是听不懂人话?
“不喝,施少爷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那请你自便。”
施诚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瞿少爷还真是个大忙人,那我现在要在你这里买古董,你总该招待一下顾客吧?”
“施少爷要买什么?随意参观,看上什么再给你介绍。”瞿秋离对于送上门来的生意,从来都不会放过。
施诚原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哪里懂什么古董古玩这种东西。
看了一圈儿,他把目光投向了店铺里最显眼的那个展示柜。
展示柜里挂着一幅山水画,就是祁明哲大佬那一幅。
也就是这店里的镇店之宝。
“瞿少爷就给我介绍一下这幅画吧!”
瞿秋离整个一大无语。
他该说施诚眼光好呢,还是说施诚眼光不好呢?
这幅山水图,之前来问价的人不少,甚至还有人出了天价,但他从没想着要卖。
“抱歉,这幅画不卖。施少爷换个别的吧。”
施诚眉毛一挑,“我还就看上这一幅画了,瞿少爷开价吧。”
他觉得就没有钱不能解决的事情。
他进店之前就打听过了,圈子里在瞿秋离这里买的古董也就几十万到几百万这个价位。
这幅画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估计价格能高一些,他想着最多也就一两千万。
他现在是没这么多钱,找朋友倒个手,把画拿回家,哄了亲爹高兴,那他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完全没把这点钱看在眼里。
甚至还想着一掷千金,或许能博瞿秋离这个冷美人一笑。
“这幅画真的不卖。”瞿秋离转头拿了别的山水图出来,“这也是山水图,年代还要更久远一些。”
“不,我就要那一幅。”施诚都没看瞿秋离新拿出这一幅画,指着展示柜里的山水图:“我就喜欢这一幅。”
“这幅图是祁明哲的真迹。”瞿秋离懒得跟他废话,“施少爷或许可以先查一下祁明哲。”
施诚被瞿秋离那淡漠的眼神看得兽血沸腾。
这样子的冷美人,玩起来才带劲儿。
“我买来送我爸的,太差的拿不出手。”施诚完全没有想过要去了解什么祁明哲,“瞿少爷要是舍不得,那我出双倍价格,你觉得如何?”
瞿秋离笑了,“上次出现祁明哲的画,是在帝都的一场拍卖会上,最后以一亿六千万成交,施少爷说出双倍价格,我也只好忍痛割爱,施少爷给个三亿整数吧。”
霎时,施诚的脸色铁青。
别说是他了,就算他爸来了,要花三亿去买一幅画,都要稍微掂量一下。
更何况,他现在这种情况,哪里拿的出三亿?
他怎么都想不到,几年不见,这假少爷居然把生意做这么大了。
假少爷哪里来的本金?
施诚还来不及细想,古玩铺子又进来一个人。
“阿离。”蔺向禹提着一个保温箱进来,“妈说今天你不回家,让我给你送饭过来,厨房那边炖了你最爱喝的汤。”
说完他又看见还有个陌生人,“忙着呢?那我先去后边等着你。”
瞿秋离点点头,“顺便把后面屋子里的暖气打开吧。”
“男朋友?”施诚看他两人亲昵的模样,猜测道:“你这男朋友还挺浪漫,居然还跟个小姑娘似的,送爱心午餐。”
蔺向禹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这位是?”
施诚才回国,跟蔺向禹还没碰过面,两人都不认识对方。
“介绍一下。”瞿秋离终于从柜台里走了出来,“蔺向禹,我哥。”
说完,他又对蔺向禹说,“这是施家的,应该叫施诚。”
蔺向禹和施诚眉眼交锋,似乎第一眼都看对方不顺眼。
蔺向禹同时也看出来瞿秋离似乎也不太欢迎这个叫什么施诚的,“阿离不忙的话,就先吃饭吧。”
这是在逐客了。
被维护的瞿秋离,心里又是一暖,像是突然有了后盾,心里有了底气,他忍不住想要恶心一下这施诚,“施少爷是确定想要双倍买这幅山水图?那我可就给你拿出来了?”
施诚咬紧了后槽牙,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现在连一个假少爷都能蹬鼻子上脸了,他能给这个假少爷两分笑脸,都是看在这假少爷皮相不错的份上。
怒气冲冠之下,施诚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柜台上。
柜台是钢化玻璃,自然没那么容易碎。
但柜台里面的汝窑瓷器,却因为震动而摇摇晃晃。
瞿秋离赶紧上前想要稳住柜台,可还是晚了一步。
砰地一声,柜台里的汝窑花瓶摔得细碎。
瞿秋离也火了,“施诚!有病就去吃药,别在我这里撒泼。”
蔺向禹可不像瞿秋离这么斯文了,他放下手里的保温箱,一脚就给施诚踹了过去,“不管你是谁家的,别在我蔺家人面前撒野。”
瞿秋离有点震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家这个憨憨大哥发这么大的脾气。
有点帅啊!
他忍不住想,小时候被这些人欺负的时候,他不敢告诉爸妈,怕添麻烦,但是如果那时候这么有人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这该有多好。
蔺向禹的出现,就像是弥补了他曾经幻想中的英雄。
不过像施诚这种人,确实该欠收拾了,别以为他没注意到施诚看他的眼神。
隔夜饭都要恶心得吐出来。
施诚被踹得后退了两步,那眼神像是淬了毒。
蔺家的儿子不是失踪二十多年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了也就罢了,还这么维护这个冒牌货。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不宜硬碰硬,啐了一口,转身就想走。
“站住!”蔺向禹喊住他,“把瓷瓶的钱赔了。”
施诚转过身,恶狠狠的盯着这两人,把卡丢了过去。
瞿秋离也不矫情,痛快的拿了刷卡机,收了款。
施诚走了之后,瞿秋离看着柜台里的碎片,抑郁地长叹了口气。
“你先吃饭,这里我来收拾。”蔺向禹把保温箱交给瞿秋离之后就打开柜台,小心翼翼的将碎片拿了出来。
发生这种事情,瞿秋离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一小口一小口的扒拉。
碎片被蔺向禹妥善的放进了木盒里,“别难过了,至少他赔钱了,咱也没亏。”
瞿秋离摇摇头,“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些东西,只会越来越少,碎一件就少一件。”
钱都不是最重要的,他只是觉得可惜。
好在碎片还算完整,找人修复一下,应该可以复原。
蔺向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在之后的几天都默默的过来送饭。
店里忙的时候他就帮忙端个茶倒个水,不忙的时候就陪瞿秋离闲聊。
其实也是为了防止对面老板和施诚过来找麻烦。
好在一切风平浪静,古玩店也因为年底这个送礼高峰期,赚了不少的钱。
过年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
瞿秋离锁了店门,跟着蔺向禹一起回了蔺家。
在家的日子是轻松自在的。
几乎每天都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瞿秋离过完这个年,胖了好几斤。
就连蔺母也会开玩笑,说阿离胖点好看。
瞿秋离本人倒是不怎么在意,过段时间自然就能控制住了。
轻松的日子一直到年初三,刁小芸一大早去开店门。
店门被人泼了红漆。
她吓坏了,赶紧给瞿秋离打了电话,然后报了警。
红漆还是湿的,应该是昨晚泼的。
查了这条路的监控,拍得不是特别清晰。
大冬天的,那人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应该是个男性,手里拿着一个饮料瓶子,红漆就是从那瓶子里泼出来的。
就前年这段时间,跟他闹过矛盾的也就是施诚和斜对面的啤酒肚老板。
他觉得施诚那人应该不至于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所以主要的怀疑对象还是啤酒肚老板。
斜对面过年前查出里面三十多件带裂纹的玉器,然后就被查封,勒令整改。
到现在也没开业。
瞿秋离提供了自己的怀疑对象,警方这边立案侦查。
但这种事情查起来太慢了,一时半会也很难找到人。
店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瞿秋离也不放心刁小芸一个女孩子在店里,所以又从蔺家搬了回来。
只是他这半个网红店,因为这次泼红漆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这段时间店里几乎没有什么生意。
直到半个月后,警方顺藤摸瓜,还真就从那啤酒肚老板的查到了端倪。
破红漆的是那啤酒肚老板的乡下亲戚。
只是那人被抓了之后,一口咬定是瞿秋离影响了啤酒肚老板的生意,他气不过才偷摸儿想办法帮叔叔出口气。
愣是完全把那啤酒肚老板给摘了出来。
啤酒肚老板出了局子,打了个电话,“沈先生,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只不过我侄子进去了,您看这价钱?”
沈世奇坐在酒吧里包间里,喝着闷酒,完全没有达到目的的欢心,反而在心里怒斥这些人都是蠢货。
他只是想通过这啤酒肚给瞿秋离随便找点麻烦,他好借此接近瞿秋离,却没想到这啤酒肚用了这么愚蠢的方式。
现在还胆敢叫他加钱?
挂了电话,沈世奇又猛灌了一口酒,一抬头,门口站着一个人,不知道听了多久了。
“沈先生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想要收拾那假少爷,办法多的是,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沈世奇笑了,“不知道施少爷想怎么合作?”——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拿红包喂,小可爱们。
第26章 地震
要怎么合作?
施诚虽然回国不久, 但他狐朋狗友却不少,前几天他查到不少有趣的东西,他不在的这几年, 居然发生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
他也跟着笑了,一双眯眯眼里全是算计, “那就要看世奇想要的是什么了?”
沈世奇并不在意施诚的态度, 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 当然,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施诚能主动找上他,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他给施诚也倒了杯酒,“施少爷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施诚端着酒杯没动, “我的意思是…你想要的究竟是蔺氏,还是瞿秋离了?不必急着回答我,你慢慢考虑。”
沈世奇双手顿时握紧, 都是成年人,也都是聪明人, 他不可能听不懂施诚的意思。
他曾经想的是, 瞿秋离他要,蔺氏他也要定了。
他之前的打算就是接近瞿秋离, 让瞿秋离爱上他,瞿秋离未来接手蔺氏, 那他自然就把蔺氏收在了手里。
可当初太年轻,在追求瞿秋离的过程似乎用力过猛, 反而适得其反,让瞿秋离越来越厌恶他, 好不容易回国,还是因为真少爷被找回来了。
他也想过,好好跟在真少爷身边,哪怕是做个特助,也算是在蔺氏一人之下了。
可偏偏那真少爷把他打发得老远,要不是年前他设计跟蔺母拍了两张照片发朋友圈,那分公司估计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原本一切似乎都按照他预计的方向在走,结果,过年前他听说了一个消息,蔺父居然给了瞿秋离百分之十的股份。
这消息,无疑是惊爆了他的内心。
凭什么?
都是在蔺家养大的,为什么瞿秋离能得到这些,而他什么都没有?
所以才有了他找人去找瞿秋离麻烦的事情,结果那逼居然用泼红漆这么不入流的事情,让他想接机接近瞿秋离都没合适的机会。
而如今,有另一个机会在眼前了。
施诚的意思他很清楚,施诚想要瞿秋离。
沈世奇的拳头握了又握,半晌之后,他像是放弃了什么,举起了酒杯,“自然是要蔺氏。”
施诚眉毛一挑,酒杯碰上了沈世奇的酒杯,“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他就知道,想沈世奇这种人,野心永远比爱情更重要。
至于他自己,喜欢瞿秋离?
嘁~!无非是想玩玩罢了,像那种清冷美人在床上深陷情欲,一定很迷人。
他都已经想象到冷美人如何在他身下求饶了。
两人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但丝毫没有影响到现在的瞿秋离。
年前卖出去不少的古玩,瞿秋离趁着最近生意不好,又去古代进了一躺货,把店里补得满满的。
没生意他也不急,在这条古玩街上,他之前一个月的收入就顶别人半年了。
许久没去研究室那边了。
他得要去看看。
研究室那边,年前决定了要从养蚕开始,而前段时间,小伙伴们就在全国各地的找蚕种。
他们要的不是普通的蚕种。
而是要那种瘦不拉叽,看着就不好养活的蚕种。
因为他们发现,越是瘦弱的蚕,吐出来的丝就越细越轻。
可是啊,现在的蚕都发育良好,长得都白白胖胖的,跟成年人手指头一样粗,明显不符合他们的要求。
找了许久,这才通过一点人脉,找到了别人特意培育的新品种蚕,只是人家培育这蚕,不是为了吐丝,同样是为了研究。
只是研究方向不同罢了。
他们观察过那蚕去年的成长以及吐出来的丝,勉强达到了他们的预期。
花了一笔巨款,这才从人家手里扣出一批蚕种。
这年已过完,春天很快就到了,正是养蚕的好季节。
赵颐年的爸妈就是养蚕的,他为此还特意找他爸妈取了经,甚至在蚕种孵化的时候,还特意把他亲妈给接到了工作室。
瞿秋离到工作室的时候,正是一群年轻人拿着笔和本子,围着一名中年妇女,七嘴八舌的讨教着。
气氛特别和睦。
“哟,瞧瞧这是哪位呀?”一名眼尖的小伙伴发现了瞿秋离,“让我康康这位帅哥是来干什么的?”
“豆哥。”瞿秋离笑着,“别这么挤兑我,我不就是几个月没来嘛。”
那名叫豆哥是不是男孩子,是一名女孩子,因为她一急就冒痘,最后自嘲的给自己取了个豆豆姐的外号,然后又因为行事风格太过于女汉子,后来就叫成了豆哥。
豆哥嘴上啧啧作响,“你还知道你几个月没来啊?啊?要不是我每个月都准时收到了工资,我都要怀疑你这个老板跑路了。”
瞿秋离知道她在开玩笑,心里完全没在意。
其中能在这个研究室里工作的,都有着同样的爱好与目标。
至于豆哥说的工资,其实就是安市大部分普通人的收入,或许他们随便换个工作,收入估计都比现在高。
其他几个小伙伴都发现了瞿秋离,放弃了赵颐年的母亲,全部都朝瞿秋离围了过来。
与刚才和谐的分为不同,现在是他们七嘴八舌的在讨伐瞿秋离。
而瞿秋离,或许在这个时候才能露出几分年轻人的活跃感,与众人嬉笑怒骂,闹成了一片。
等他们闹够了,这才说回正事。
现在研究室分成了两队,一队人在研究纱衣复原,另一队在研究失传的秘色瓷。
纱衣复原如今有了头绪,正在进展中,至于能不能成,那得要先把蚕养活了再说。
等蚕养好了,吐丝结茧之后,能不能成功织成布再另说,反正目前算是在稳步向前的。
“那我之前给赵颐年的复古纺织工具如何了?”瞿秋离问。
古代人秘不可传的技术难求,但纺织工具这种还算比较大众的物件,相对来说,不算难得,花钱就能买到。
既然是要复原纱衣,想要真正做到完美复原,最好的就是连纺织工具都用古代技术。
而且,这样也有可能一定程度上提高纱衣复原的成功率。
“还没开始做。”赵颐年说,“你给的图纸几乎太完整了,到时候再找人定做就行。”
瞿秋离想了想,“反正现在还在养蚕阶段,可以先分出两个人去盯着定做纺织工具吧,多调试几回,免得到时候跟不上进度。”
赵颐年点点头,立马跟豆哥一起埋头商量去了。
瞿秋离喜欢这里,喜欢这样的氛围。
纱衣这边讨论出来一个章程,分工合理又明确,瞿秋离想了想,提议特聘赵颐年的母亲做养蚕顾问。
毕竟他们没有养蚕的经验,而这批蚕种又与常规的不同。
赵母还有点紧张,她最开始被儿子接过来,以为就是教一下这些年轻人怎么养蚕,她养了几十年的蚕了,经验还算是有点的。
但是,现在正儿八经成了研究室的顾问,她…就是个农村妇女,实在是有点不知所措,也怕自己做得不好,反而给研究室添麻烦了。
“阿姨不用担心。”瞿秋离宽慰她,“我们这些人都没养过蚕,只能通过查资料,慢慢摸索,您是专业的,有您在旁边把关,我们也要安心许多。”
赵颐年也赞同,他母亲基本上一辈子都没走出过县城,现在有这个机会,也挺好,他们母子俩也能多相处一段时间。
好说歹说,赵母总算是放下心,留了下来。
这边定好了流程,瞿秋离又去楼上了。
楼上现在是专门研究秘色瓷的。
秘色瓷,古人用“姿如圭璧,色如烟岚”来形容它的釉色和器质之美。
可是它正儿八经的失传了,现代专家用了无数方式进行实验,什么温度,天气,泥土,釉体,都无法完全复原秘色瓷。
而现在他们的研究室,秘色瓷小分队,也在进行无数次的尝试与实验。
小分队见瞿秋离来了,都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研究室的大头支出就是他们秘色瓷研究了。
他们没有自己的窑,每次有点新发现,都只能去外面租借,而人家窑厂开窑一次,成本本身就不低,所以他们租用的费用就更不会便宜了。
更别提他们还有各种毛病,提各种要求,烧窑的老师傅都要被他们烦死了。
再加上,他们还要全国各地的去找烧瓷器的各种黏土,反复实验。
这一笔一笔的费用算下来,真的不低。
其实,按照长期作战的准备,自己建个小窑厂比较划算。
但他们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前两年,整个研究室还是在瞿秋离的带领下复原出几件失传的工艺,上交给国家之后,国家会根据工艺的价值,发一笔奖金。
可是这笔奖金,大部分都被瞿秋离奖励给了他们这些参与人员,剩下的一部分用作后续研究。
至于瞿秋离,他们一直都知道,是瞿秋离的个人经济在支撑他们的研究。
而且,说句自己很没用的话,之前的研究,瞿秋离才是研究贡献里的重中之重,可以说没有瞿秋离,仅凭他们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这是怎么了?”瞿秋离见他们沉默,与楼下吵吵闹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小分队主要负责人站出来,颇为尴尬地说,“最近进展不是特别好。”
他们看到楼下有进展,自己也急的,谁还没有点攀比的心思呢?
“不急,瓷哥,咱们慢慢来,资金方面现在不用担心了,我古玩店那边收入还不错。”瞿秋离能预想到这样的情况。
小分队负责人外号叫瓷哥,这回是男孩子了,因为特别喜欢瓷器,所以才加入了他们的研究。
瓷哥听瞿秋离这么说,更难为情了。
瞿秋离拍了拍瓷哥的肩膀,“咱们组建这个研究室本身就不是为了赚钱盈利,我也做好准备持续资金输入了,别慌,大胆去干吧。”
国家有不少专家都在研究这个,专家那边的研究都停滞不前,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进展不佳,完全可以理解。
至于瞿秋离自己,秘色瓷的秘方,实在是太难寻了。
国家出土的本来就少,也就是说,在古代这个瓷器的生产也不算多。
所以,他在古代想找秘方的进展也不怎么样,跟别提他还只能暗中调查了。
瞿秋离跟秘色瓷小分队聊了一会儿,发现的问题,也都一点一点的去解决。
“咱们自己建个小窑厂吧。”最后瞿秋离提议,“反正这里是郊区,窑厂选址应该不难,到时候再请个烧窑的老师傅。”
有些老师傅工作很多年了,有着丰富的经验,说不一定他们也会有不同的思路或者看法呢。
反正现在不缺钱,瞿秋离也做好了跟秘色瓷长期作战的准备,自己有窑厂确实方便许多。
如果幻想一下,运气好的话,窑厂建好没多久,秘色瓷就研究成功了,那也不亏,这窑厂还能卖掉,或者他们自己以后也能试着烧窑做生意呢。
总得要一步步试着来。
瞿秋离结束了一天的研究室行程,下午给大伙儿都放了个假,请大家一起去吃火锅去了。
都是年轻人,火锅yyds,大家都吃得热火朝天。
瞿秋离这个口味比较清淡的,今天都吃了不少,还跟他们一起喝了点酒。
一行人吃完火锅,各个都喝得晕乎乎的,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上。
“这路怎么在晃?”豆哥趴在另一个女孩子身上,“你走稳一点行不行?”
“明明是你在晃。”另一名女孩子也歪歪斜斜的,“你别动我,我要站不稳了。”
不多时,旁边的也在说路晃得厉害。
酒精使人反应迟钝,瞿秋离最开始都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大家都喝多了。
直到有路人喊了一声:“靠,地震了。”
众人霎时间清醒了。
天灾面前,人类都是渺小的。
但幸好他们现在都是室外,只需要小心躲避高楼坠物。
地震持续了一分钟左右。
四周环境都还算好,没有出现混乱。
看来,地震的中心不是他们这里。
众人又不约而同的拿出了手机,他们这里的震感如此强烈,那震中心必定也不远。
想上网看看情况。
国家地震局第一时间就发布了消息。
地震中心是在大西北的草原上,7点2级地震,目前受伤人数还未统计。
安市离西北不算远,所以才有这么强烈的震感。
“虽然有点不道德。”豆哥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马路牙子上,“幸好不是咱们这里。”
身为川省人的赵颐年倒是很淡定,“在我们那儿,每年地震的时候,就朋友圈震得最厉害了。”
瞿秋离想了想,掏出手机给那边捐了笔款。
原以为,这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因为震中心在草原上,周边城市有波及,但只几百个人受了伤,并没有伤亡。
但是瞿秋离第二天就接到了尹老的电话。
尹老年前就去那尊青铜器古墓那边参与工作了,过年都没有回来。
瞿秋离原本以为尹老是打电话叫他过去上香的,却没想到是古墓出事了。
古墓所在的山脉真好横在安市和大西北的中间,受到了波及,有一部分古墓坍塌了,里面的文物都被泥石冲刷了出来。
古墓还没正式开始挖掘,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又有多少文物在此次灾害中损毁。
幸好的是,参与这次考古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大碍,只有几个受了轻伤,已经送回市区治疗去了。
这也就导致,现在参与考古的工作人员严重不足,而地震刚过,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余震,多数人都觉得等地震完全过去之后再进山也不迟。
尹老心疼极了,他这次打电话来,就是为了把瞿秋离这个高材生拉过去救急。
现在是要抢救被泥石冲刷出来的那一部分文物。
瞿秋离知道其中的危险性,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接完尹老的电话,给刁小芸把店里的工作安排好,瞿秋离就马上订了动车票,收拾东西出发了。
坐了动车,又转了客车,摩托车,这才到了山脚的临时基地里。
下了摩托车的瞿秋离,一脸的菜色,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自己开车过来呢,尽管多花点时间,也不至于这么辛苦了。
“阿离。”尹老步伐如风,拉着瞿秋离就进了基地,“来得正好啊。”
尹老其实有些感动,也有些愧疚,现在进山,确实不是明确的决定,可他就是放心不下那些文物。
“老师,不用说这么多。“瞿秋离知道尹老愿意为了这个行业贡献自己的一生,而他自己也同样热爱着这个行业。
尹老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瞿秋离的肩膀,神色中都是自豪。
休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刚亮,一行人就整顿出发了。
加上尹老和瞿秋离,总共有十二个自愿上山的考古工作人员,再加上负责当地负责安保的人员。
总共五六十号人。
原本上山是有能坐一半路程的缆车的,但现在地震刚过,缆车不敢用。
一行人只能背着厚重的行囊,徒步上山。
“需要我帮忙吗?”说话的是负责安保的人员,当地人民子弟兵。
瞿秋离出发之前主动帮尹老分担了一部分重量,这也就导致瞿秋离的登山包现在看起来特别吓人。
瞿秋离还能坚持,他摇了摇头,“不用,你们也都很辛苦了。”
那子弟兵看了一圈,就只有瞿秋离一个年轻人,心中也很是佩服。
再看他长得白白嫩嫩的,就忍不住想要帮一把手。
但既然人家不需要,他也不会过度关心,以免引起人家的反感。
一行人走走停停,过了正午,这才到了年前就建得差不多的考古基地。
之前为了考古工作,修建了几栋小平房以及大棚。
大棚基本上都已经全部被泥石冲塌了,但平房都还是好好的,当初修建的时候,考虑到长期考古需要,地基就打得特别好,现在完全能住人,再来两次地震也受得住。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这一段时间,瞿秋离都只能在这山上当野人了。
整顿好之后,吃了点干粮,他们这十来个考古工作人员都没耽搁,立马投入了工作中。
那些人民子弟兵也没闲着,塌掉的大棚,该修就修,不能修的就帮他们搬走,还有那些被冲刷出来的巨石,他们该挪走的挪走……
现场进行得热火朝天。
瞿秋离已经许久没有趴在泥土坑里,拿个小铲子,小毛刷,小心翼翼的挖土了。
不到两个小时,他就累得直不起腰。
“阿离,你这身体素质不太行啊。”尹老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该跟我们这些老家伙学习学习。”
瞿秋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之前参与过几次考古工作,这次的环境还真是最艰难的一次了。
刚到初春,山里的温度还很冷,为了不影响活动,又穿了防护服,所以里面穿得都不多,冷得不行。
他就感觉那寒气嗖嗖的往骨头里钻。
实际上,这是考古学家,多多少少都有一点这样的职业病,但几十年下来,已经习惯了。
瞿秋离很是佩服。
第一天的工作,抢救出来不少的陶器碎片,还有几十个青铜刀币,以及各种银器。
尹老看着那些陶器碎片,心疼得不行,“要是我们早点挖掘,说不一定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这些陶器都能保存下来。”
千金难买早知道。
“别这么想,老师。”瞿秋离安慰他,“前期准备工作没做好,挖掘途中也难保不出意外。”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两块碎片,“您看,从这断面来看,应该是早就碎了的。”
只是因为地震,碎得更厉害了而已。
有专业的文物修复专家,复原陶器应该不难。
随着几天挖掘,这片被泥石冲刷出来的墓地总算是有了雏形。
看样子,还是个耳室。
瞿秋离之前去看过盗墓者挖出来的那个耳室,跟这里是一南一北啊,隔了老远。
这该是多大一座古墓啊?
在三千年左右的古代,能有这么大墓地的,不可能仅仅只是有钱人这么简单。
必定是个及其有权有地位的人。
要是墓主人身份明确,估计又要震惊考古界了。
随着地震的事情平息,后续的工作人员陆续进场,瞿秋离这个编外人员倒是闲下来了,时不时去搭个手,帮个忙就行。
这天,万里无云,瞿秋离难得感慨,这里的景色其实还是非常不错的,难怪那古墓的主人要把墓地定在了自己。
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不到半个小时,蔺向禹的信息发了过来。
蔺向禹:“你在玉钩山考古?”——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垃圾下线的事情,不要慌。
银手镯配绿马甲,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明天上夹子呀,所以会很晚更新。
为了补偿大家,明日更新一万。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第27章 童养媳
瞿秋离出发之前, 跟爸妈打了声招呼,怕爸妈担心他去了震区,所以也只说了自己跟老师一起去考古了, 在山里,信号不好。
但蔺向禹怎么会知道他现在的位置呢?
瞿秋离想着, 自己跟蔺向禹直接完全不存在什么真假少爷之争了, 可以正常当个朋友相处了。
所以直接问一问不就得了。
瞿秋离:“你怎么知道?”
蔺向禹很快就打了个电话过来,“这边才地震过, 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一个人就跑震区来了,多危险啊。”
一开口就是责骂,但瞿秋离的唇角却挂上了笑意。
“走得匆忙,我怕你们会担心。”瞿秋离还是解释了一下, “其实这里没什么危险,有我老师带队,而且还有人民子弟兵在保护我们的安全, 不用担心的。”
蔺向禹稍微放心了一些,“你还要在山上待很久吗?平时吃饭这些方便吗?”
还要在山上待多久, 这个瞿秋离就说不准了, 虽然现在参与考古工作的人员是足够了,但也需要有人做助理的。
而瞿秋离现在就是扮演了这么个角色。
至于吃饭住宿, 这个真的就不能强求了。
山里条件艰苦,好几个人分一间屋子, 睡大通铺;他还好一些,是跟尹老两个人分了一间小房间。
这条件算苦了, 但人民子弟兵才是真的辛苦。
住宿不够,他们都是搭的帐篷。
至于吃饭问题, 大锅饭呗。
每天考古工作这么辛苦,山上又危险,没人愿意来接做饭这个工作,只有炊事班每隔两天下山运送食材物资,顺便平时负责他们的一日三餐。
瞿秋离过年那会儿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几斤肉,都在最近瘦没了。
瞿秋离没有正面回答蔺向禹的问题,随便糊弄了几句,然后把话题转了回去,“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的位置呢?”
蔺向禹笑了笑,“我长大的地方就在你拍照的南面,你照片里拍到了一个信号塔,我看着熟悉。”
瞿秋离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他知道蔺向禹是在西北长大的,却没想到居然会是这里。
附近的生活环境,这段时间听老师们聊天,或多或少都了解了一些。
确实是非常艰苦,听说去镇上上学都要走一两个小时的山路。
也不知道蔺向禹小时候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考古现场这边忙起来了,瞿秋离又被召唤过去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两个小时后,一个兵哥过来找他,说是有人来看他了。
考古现场,自然是全方位保护的,普通人不能随意进入。
瞿秋离还在好奇,这深山老林里的,谁会来这里找他?怕不是找错人了?
直到他看到蔺向禹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隔离线外的时候,他惊呆了。
他和蔺向禹才挂了电话两个多小时,就算是蔺向禹从安市飞过来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瞿秋离连忙大步上前。
蔺向禹笑了笑,“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昨天才回来,要办点事情,刚好看到你发朋友圈,我过来看看你。”
瞿秋离点点头,再看蔺向禹的穿着,不像是在安市的时候那么规整,现在反而有些轻松凌乱。
“这是给你带的吃的。”蔺向禹将东西递给他,“在山里估计吃不好,我从老乡那里给你收了些农副产品,都还不错,你试试?”
蔺向禹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些小心翼翼,他眼里的瞿秋离是矜贵的,平时吃饭也精细,细嚼慢咽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惯这些农副产品。
打电话的时候,他问瞿秋离在这边吃住怎么样,瞿秋离没有正面回答,他就已经有了猜测,所以这才出门收了这些东西,赶紧送了过来。
他突然想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找不到原因,只能归结为他的瞿秋离是一家人。
瞿秋离感动到心率不齐,真的。
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不怕吃苦,来这里之前他就预想到了考古现场的艰难,也为此做好了准备。
可是,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翻山越岭的,就为了给他送过一点土特产。
土特产有点重,但重的或许不仅仅是土特产。
“要不要跟我进去看看?”瞿秋离拎着东西,想着带蔺向禹参观一下,一般普通人都会对考古有点兴趣。
或许是华夏人民刻在DNA里的?
果不其然,蔺向禹听了之后,眼睛立马就亮了。
不过,这种地方都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的,他又问:“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做个登记就行。”瞿秋离看向一旁站岗的兵哥,“大哥麻烦一下,这是我哥,过来给我送点东西。”
兵哥黝黑的脸上都是笑意,这段时间,不是没有年轻人加入考古工作,但就是这个长得最好看的年轻人,最是辛苦。
就跟他们似的,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可关键人家从没喊过一声累。
兵哥拿出登记册,“你们兄弟的感情可真好,去吧,记得到点出来就行。”
蔺向禹的童年,这座大山就是他的玩伴,没少在山里撒泼撒野,打野兔,采蘑菇,可他还是第一次次在山里看到这样的场景。
看起来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但细看之下又觉得有规律可寻。
瞿秋离见他感兴趣,跟他介绍道:“这些坑都是根据古墓的年代,再根据文献资料,以及曾经挖掘的古墓,初步判断出古墓形式,一一划分,避免挖坏了,或者塌方……”
他讲得很详细,蔺向禹听得也很认真。
这是在山上,大型机械上不来,所以基本上都是靠人力。
蔺向禹看着看着,感觉有点心疼,他们家阿离,在家的时候都没让他做一点事情,可没想到来考个古,还得拿着铁锹挖土。
他知道这山上的土地,硬得不行,一铲子下去,手都可能给你震麻。
但他知道这些瞿秋离热爱的事业,他不会劝瞿秋离放弃什么的,只是默默的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改善一下瞿秋离现在的生活。
他想了想,“你估计还要在这边工作多久?”
“这真没数。”瞿秋离说,“我现在就是个编外人员,对外说的是我导师的助手,所以……”
他也不是很确定。
尹老原本是有助手的,在这次地震中受伤了,现在还在治疗,估计得等那个正牌助理上山,他才可能离开吧。
但是,他其实也不是那么想离开。
尹老最近老是在跟他说,这座古墓跟他有缘,他一来,考古工作就变得特别顺利,就连天气都很好。
而且,他自己其实也想见证这座古墓的主人,想要知道这座古墓背后的故事。
蔺向禹没说话,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瞿秋离想了想,“你呢?过来办事?要待多久?”
“现在公司没什么急事,爸给我安排了网课老师,所以也不急着回去,我也挺久没回来看看了。”蔺向禹回答道。
现在老爸的意思就是让他先把该学的都学了,然后再进公司,送蔺父的助理做起,一步步慢慢熟悉。
瞿秋离点点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照理说,这个地方是蔺向禹曾经受苦的地方,但他依旧从蔺向禹眼中看到了些许的怀念。
仔细想想也没毛病,毕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都有属于自己的回忆。
两人聊了一会儿,瞿秋离还带蔺向禹去吃了大锅饭。
蔺向禹还算满意,这大锅饭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了,那他送过来这些农副产品,就可以留着偶尔打打牙祭。
送走了蔺向禹,瞿秋离这才把他送来的东西拿出来整理。
有风干肉,香肠,腊肉,菌干,还有八十个装在米盆里的土鸡蛋。
瞿秋离笑了,肉类和菌干还好说,这八十个土鸡蛋是怎么回事?
都先不说鸡蛋带上山有多危险,磕磕碰碰,说不定半道上就碎了,得不偿失。
就说这八十个鸡蛋,也不知道蔺向禹跑了多少户人家才收集出来这么多。
要知道,在农村,每户人家养两三只鸡,基本上一家人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很难存下十来二十个。
他这假大哥真的有心了。
“阿离,你这土特产不错呀。”尹老回房之后,一脸揶揄,“我刚听他们说,有个帅小伙,不远千里给你送东西。”
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劲?感觉过于暧昧了些?
瞿秋离无奈的笑着,“哪有这么夸张,人家就在山的另外一头。”
尹老挑了挑眉,“按照你们青年人的说法,你这颗白菜,被猪拱了?”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爱情应该是全世界最应该被包容的感情,关乎道德,却无关性别。
不知道怎么的,瞿秋离有点脸热,他解释道:“那是我哥,蔺家的亲儿子。”
说完,他又强行解释了他和蔺家的关系。
尹老看着瞿秋离的表情,若有所思,最后,他语不惊人事不休:“你们没在一个户口本上吧?”
瞿秋离:“……?”
当然没有在一个户口本上,当初蔺父蔺母提出收养,他拒绝了,所以他的户口未成年之前都在孤儿院,满了十八岁之后,蔺父才单独帮他把户口牵了出来。
所以他户口本上就只有他一个人。
薄薄的一本。
说起来也有点感伤。
尹老没再问什么,但表情老神在在的,甚至时不时瞟一眼这一堆土特产。
他不是馋,就是在山里呆久了,总会想吃点别的,调剂一下口味。
瞿秋离懂了,“我不会做饭,要不然给你煮两个白煮蛋?”
这个用烧水壶就能煮。
尹老咂巴了两下,“行吧。”
看起来还挺勉强。
瞿秋离无奈,这小老头儿,还真是。
给尹老把蛋煮上之后,瞿秋离把这一堆土特产分成了两份,一部分先留给自己,另外一部分他准备提到厨房那边去,让大家一起尝尝。
总不好一个人吃独食,而且他年纪小,平时大家也都很照顾他。
“瞿小哥,你这要怎么吃?”炊事班的老兵笑吟吟的接过东西,看了一眼,“你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他们平时吃的菜和肉,也都是山脚下的基地准备好,他们隔两三天下去背一趟。
虽然谈不上难吃,但大锅饭嘛,怎么样都比不上精心烹饪的食物。
“您看着弄就行。”瞿秋离说,“今晚就做了吧,让大家都尝尝。”
东西不多,每人也就能尝个味道。
“好叻!”
下午,众人刚收工,就闻到了一股异香,勾得人馋虫都要出来了。
才上山的那些人还好,而最开始就上山的那一帮人,简直是要流口水了。
“今晚吃什么?”有人问。
“我闻到蒜苗炒腊肉的香味了。”
“不对,明明是炖腊排的味道。”
……
炊事班这边,今天特意分了一口锅出来,就是为了料理瞿秋离送过来的食材。
虽然比不上饭店的口味,但比平时大锅饭,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小瞿。”做饭的大哥特意把每道菜都给瞿秋离留了一大碗,“你端回去,自己慢慢吃。”
虽然爱分享是好习惯,但毕竟是人家带来的食材,总不能跟别人一样,最后就吃了两筷子吧。
做饭的大哥还是有私心,想给这小帅哥多吃点,养胖点。
瞿秋离也没拒绝,顺便把尹老的饭一起打了回去,一老一少,就着这几个菜,吃得肚儿圆圆,一本满足。
屋子里还剩了些食材,瞿秋离想着,鸡蛋,他和尹老每天一人两个,剩下的那些食材,过几天再拿出去做了,大家一起吃。
可还没等到他第二次贡献食材,蔺向禹又背着大包小包的来了。
“哥。”瞿秋离提前就接了电话,现在正在出口处等着呢,大老远就看着蔺向禹身上都挂满了东西,比上次还多。
他连忙拉开警戒线,小跑过去,帮蔺向禹分担了几包。
“怎么又送这么多?”瞿秋离说,“我在这里挺好的,上次你送来的都还没吃完呢。”
蔺向禹笑了笑,“除了鸡蛋还剩着,其他的都该差不多了吧?”
瞿秋离不太好意思的说:“你晚来一天,那肯定是没了,现在还有。”
蔺向禹就知道瞿秋离这性格肯定不会一个人吃独食的,所以他才趁着这几天,又赶紧在村民手里收了些。
“哥,我觉得这些土特产味道都还不错。”瞿秋离带着蔺向禹往里走,随意的问道:“你给爸妈寄了吗?”
蔺向禹愣了一下,其实他想过要寄的,但爸妈只知道他要去办点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却不知道他是回这里来了。
他能感受到爸妈对这个地方的排斥,他也能理解。
其实他对这个地方的感情也是很复杂的,把他养大的老头子,不是买他的那户人家,买他的那户人家又住在山的另外一头。
当初他刚被卖过来,一个娇少爷,日子一落千丈,人生地不熟,又吵又闹,不肯吃饭,天天想着跑,挨了不少的打。
后来有一天,那户人家出门被车撞了,一个重伤不治,一个残疾,那家人怪他不吉利,说他晦气,把他打得半死,丢在了山沟沟里。
然后才被那孤寡老头儿捡了回去,他醒来就记不得自己是谁了。
那孤寡老头儿原本也是有家人的,但出去打工都死在了外面。
是个可怜人。
所以那老爷子见他不记得事情了,就动了歪心思,骗他是亲孙子,想留着他给自己养老送终。
其实他中学的时候就知道老头不是亲爷爷了,但他也只是在别人半开玩笑里,一知半解,觉得买他那户人家是亲生的。
所以他那时候就想着既然那家人把他丢了,那他也不可能回去,做人要有骨气,所以也就从来没想过翻一座山,去找那户人家。
直到去年,老头儿寿终正寝,临死前才告诉他真相。
瞿秋离见他沉默,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不寄也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味道还不错,想让他们都尝尝。”
不过,他也不知道养尊处优几十年的爸妈能不能吃得习惯。
或许这就是亲情吧,吃到好吃的,总想着爸妈没吃过,想带给他们也尝尝。
“你帮我寄吧。”蔺向禹考虑之后说,“到时候就说你在考古这边山里找村民收的,别说是我寄的。”
他这次回来之后,把事情办好,以后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他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他是蔺家的人。
瞿秋离沉默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兄弟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蔺向禹想着瞿秋离反正不会做饭,干脆直接把东西背到了厨房那边。
“大哥。”蔺向禹一脸的憨厚,“我弟在这边吃饭,您平时多照顾,这些吃的东西,你看着做就行了。”
老大哥笑着应了,前几天那顿饭,他也尝了几筷子,唇齿留香,恋恋不忘,还想着等这边工作结束了,临走之前去村民那边收点土产带回家吃。
瞿秋离有个哥哥,又来给他送土特产了,这消息不胫而走。
大家都在期待今天的伙食了。
“阿离。”尹老背着个工具包,“你今天跟你哥下山去吧,你王哥今天下午就上山了。”
王哥就是尹老的助理,跟着尹老很多年了,比瞿秋离大了十好几岁。
瞿秋离不太想走,“我留着打下手呗,等墓地主人身份确定了再走。”
尹老笑了笑,“没让你回安市,只是给你放个假,让你休息几天,你也好下山休整一下。”
在这山里,别的都还能将就,但是没有自来水,洗个澡都不方便。
瞿秋离这些天,都只能只打一小盆水擦擦,隔几天才能洗一回头发,他自己都要嫌弃自己了。
一想到能痛痛快快的洗个澡,他心动了
瞿秋离考虑之后终于妥协了,“那行,下午我就下山,过两天就回来,到时候跟师兄换班。”
“不急,你好好休息几天,万一这边有事情,我再打电话通知你。”尹老大手一挥,替他做了决定,“住酒店的时候,记得开票,拿回来报销。”
瞿秋离笑着点头应了。
中午,蔺向禹跟大家一起吃了饭,受到一众好评,说他疼弟弟,说他长得帅,说他年轻有为。
说得蔺向禹都要脸红了,不时用眼神向瞿秋离求助。
瞿秋离心里乐疯了,他怎么不知道假大哥还这么纯情呢?
还夸不得了?
话说回来,他这假大哥今年该二十七岁了,也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他未来会找什么样的对象。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就好像…自己好不容易有个大哥替他遮风挡雨了,未来这份关心会被嫂子分走。
瞿秋离摇了摇头,把这莫名其妙的想法甩了出去,替假大哥解围:“你们可别说他了,万一把他说得不好意思了,下回可就不给你们送吃的了。”
众人立马调转话题,改夸瞿秋离了。
蔺向禹咧开嘴,整齐的大白牙都笑出来了。
瞿秋离:“……”这风水轮流转?他这假大哥怎么还有点腹黑的潜质?
好在吃完饭就散了,大家也都忙去了,瞿秋离也准备回房间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了。
蔺向禹陪着他一起收拾,试探性的问:“你要不介意的话,跟我回去住吧,那边就我一个人。”
他的想法是,镇上哪怕是最好的酒店,都破旧得不行,而且还不知道那边的床单被罩够不够干净,所以还不如跟他一起回村里。
村里的房子,至少他收拾得很干净,而且他还能照顾着阿离得一日三餐。
显然瞿秋离也想到了这一点,“那行,我跟你回去。”
正好,他也替爸妈看看蔺向禹长大的环境。
蔺向禹高兴了,主动将瞿秋离的包背在了身上,“我力气大,下山路不好走,我来背就是了。”
说完,他怕瞿秋离拒绝,背着包就跑了。
瞿秋离看着他在山里如履平地的背影,心里再次感慨,有个哥哥,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要回蔺向禹长大的村子,倒是不用下山,在半道上就换了另一条山路。
“这条路感觉好走很多。”瞿秋离看着这条单行道水泥路。
蔺向禹在前面带路,“这里以前也是泥土路,我小时候上学,特别是下雨天,一走就是满腿的泥,那时候我就发誓,长大了之后要赚钱修路。”
“这条路是你修的?”瞿秋离有些诧异的问。
蔺向禹摇了摇头,“我只出了一部分,其他的都是临近几个村凑钱,然后政府又出了一笔钱修的。”
那时候他事业才刚起步,也没多少钱。
再则,他那时候虽然知道自己不是老爷子的亲孙子,但老爷子也算是对他不错。
上高中的时候,老爷子把牛卖了给他凑的学费,后来他在外地创业,老爷子不愿意出山,他就想着,把路修一修,老爷子出门赶集方便点。
说实话,他对老爷子的感情其实也很复杂。
如果当初老爷子在山上捡了他,直接把他送到派出所,说不定他那时候就能跟爸妈团聚了。
可是,如果老爷子没有捡到他,他估计已经被山里的豺狼吃了。
人性,始终都是最复杂的东西。
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一个小村落了。
“就在前面了。”蔺向禹指着一栋小平房,“那就是我住的地方。”
说着说着,他突然僵住了。
“怎么了?”瞿秋离想着,破是破了点,能住人就行,能让他洗个澡就行。
蔺向禹挠了挠后脑勺,“我忘了,家里就一张炕。”
说完他又指着另外一边废墟,“原本是有三间房的,这次地震震塌了。”
没塌的那间房,是后来修的红砖小平房,塌的那边都是很老的土坯房了。
这些瞿秋离也愣住了。
“咳。”蔺向禹不太好意思地说,“你睡家里就行,我去老乡家里借住几天吧。”
瞿秋离没说好,但也没说不好,“先去看看吧。”
进了村里,到处都是打量的目光。
瞿秋离有点不自在。
“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到。”蔺向禹难为情道,“要不然回屋歇会儿,我等会儿再送你下山,去镇上。”
瞿秋离摇摇头,“不用。”
来都来了。
下山,环境说不定还比不上这里呢。
到了家,蔺向禹直接当他带进了那间红砖平房,“你看这里,能住得习惯吗?如果能行,我就去老乡家里借住,不行的话,还是送你下山。”
瞿秋离看这张炕还挺大,两米多,比他考古那边的住宿环境好很多了,而且收拾得挺干净。
哪有那么矫情,哪有那么娇气:“哪有把你挤开的道理,这炕还挺大,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挤两天吧。”
蔺向禹眸色亮了,他刚才不是没想过一起睡,但他觉得瞿秋离的性格应该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睡,所以都没敢提。
“那你歇会儿。”蔺向禹把包放下,“我去给你烧洗澡水。”
说完,他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瞿秋离有点愣神,烧?洗澡水?
其实进村之后,他也观察过,这里确实是非常落后了。
基本上都是一层楼的砖瓦房,甚至还有几户人家还是土房子。
洗澡的地方就在这砖瓦房背后,是在卫生间里。
还算比较现代化,有蹲坑,有浴霸灯,贴了瓷砖,还挺干净的,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农村大粪坑。
这应该也都是蔺向禹后来修的吧。
“水不够就叫我。”蔺向禹拎了两大桶热水进来,“沐浴露洗发水虽然不怎么好,但都能用,你将就一天,我明天让人帮忙带两瓶好的回来。”
“哥,你真别把我想那么娇气。”瞿秋离都无奈了,他这大哥还真是处处都在为他着想,点点滴滴都在关心他。
感动之余,也有点无可奈何。
“那行,我先出去了。”蔺向禹走之前还顺手把浴霸大灯给打开了。
关上门,瞿秋离看着两大桶水温正合适的热水,长吁了一口气。
他这大哥……
好多天没有好好洗澡了,瞿秋离这个澡洗得特别痛快,洗完澡都感觉自己轻了两斤。
换上衣服,瞿秋离把浴巾搭在了头上。
头发有点长,不擦干容易头疼。
“阿离,你洗好了吗?”蔺向禹又回来了。
瞿秋离一边擦头发,一边把门拉开了。
蔺向禹霎时就愣住了。
刚洗过澡的瞿秋离,皮肤都泛着淡淡的粉色,略微宽松的T恤和休闲裤,衬得他慵懒又随意。
可头发丝滴滴答答的水珠落下,滑过脖颈,淌过锁骨,直至没入领口深渊。
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蔺向禹的眼神,让瞿秋离突然有点尴尬。
他看着蔺向禹手里的吹风机,问道:“这是要给我的吗?”
“对对对。”蔺向禹回过神,把吹风机递了过去,“我头发短,家里没有吹风机,刚出去找人借的,你赶紧吹头发吧,别着凉了。”
瞿秋离歪着脑袋,看着蔺向禹离开的背影。
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感觉错。
但他也不是那么的肯定。
或许这就是直男跟弟弟相处的样子?
他没谈过恋爱,也没有过哥哥,实在是太难分辨这界限了。
吹完头发,把自己收拾规整之后,瞿秋离这才拿着吹风机去找蔺向禹。
蔺向禹在厨房,烧火炖汤。
厨房塌了一半,但土灶这边还能用,只要不下雨,这几天将就做个饭没问题。
“这边要修吗?”瞿秋离也搬了根小板凳,坐在了蔺向禹旁边,“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个房子?”
蔺向禹摇摇头,“不全是,房子我不打算修了,以后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回来了。”
塌的不只是房子,还有老爷子一家人的墓。
他回了蔺家之后,换了号码,村里人都不知道,房子塌了,墓也塌了,最后还是村长找到他高中班主任,从班主任那里找到了他现在的联系方式。
其实打点钱,让村长或者老爷子的机房亲戚帮忙把墓地迁了就是。
但他总归是老头儿一个人辛辛苦苦养大的,当初老头跟他说完身世之后就走了,他那几天都处于一个迷茫且震惊的状态,所以老头儿的丧事办得比较简单。
这次,他想着,给老爷子一家人好好修座墓地,算是还了老头儿的救命之恩,至于养育之恩,大概就拿老头欺瞒他身世的事情抵了吧。
说到底,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老头儿。
特别是知道了爸妈为了寻找自己,曾经付出过多少的努力,受过什么样的伤害之后。
蔺向禹看了看瞿秋离,说了自己的想法,以及心里的矛盾。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说起这个事情,说起这些年的经历。
就连爸妈都不知道,但他就是想告诉瞿秋离。
瞿秋离听完之后,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拐卖儿童,在他眼里,理应买卖同罪;因为没有买家,人贩子就不会再去拐小孩子了。
但老头儿不是买蔺向禹的人,还偏偏又是蔺向禹的救命恩人。
这一点啊,确定是很复杂。
瞿秋离没有经历过,也无法感同身受,“按照你心里的想法去做吧,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蔺向禹沉默的点了点头。
气氛有些沉重。
瞿秋离起身,掀开锅盖,“你这炖的是什么?好香。”
“鸡汤,用野生菌炖的。”蔺向禹见他似乎还挺喜欢,“我不太会做饭,怕你不习惯,就炖汤简单一点。”
说起吃的,气氛总算恢复了正常。
蔺向禹往灶台里添了一根木材,“小火慢慢炖着就行,我们出去走走?我带你去转转,顺便把吹风机还了。”
吹过了几场春风,田野里也逐渐有了绿色。
傍晚的彩霞斜飞,走在乡间小路上,心情是别样的惬意。
蔺向禹时不时跟瞿秋离讲讲小时候发生的趣事,逗得瞿秋离笑得前俯后仰,难得有这么毫无形象的时候。
掏鸟蛋掏出一窝蛇,那炮仗炸粪,坑炸了小伙伴一身米田共,下河沟摸小龙虾,屁股被夹出血,采了毒蘑菇,吃了吐泡沫……
这都是瞿秋离从未经历过的事情,而他也从这些小事情当中,逐渐拼凑出了蔺向禹的童年。
“那后来呢?”瞿秋离忍不住好奇,“长大一些就不会那么皮了吧?”
“其实也皮。”蔺向禹眼中有几分伤感,“九年制义务教育,我天天玩,成绩也是全校第一,可初中毕业,没钱上高中,老头把家里牛卖了,我之后就老实了不少。”
怕不听话,不让他读书。
村里好多小伙伴都是这样,成绩不好,又不听话,读完初中就跟着爸妈出去打工了。
他本能的不喜欢那样,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一定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高中是在县里,只能读住校。
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是卖牛解决的,但家里没有第二头牛可以卖了,所以他课余时间都在县里打临工。
直到班主任了解了他的情况,给他申请了贫困生资助,他的日子才轻松一些,后来顺利考上大学,离开了这里。
大学几年,他都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一趟,不是他不想回来,是老头儿不让他回来,而他给老头儿打的钱,老头也一分没有用过。
他现在仔细回想,老头儿或许也是愧疚的吧。
话题又转到这里来了。
瞿秋离不知道该怎么接,或许只要是在这个地方,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这个话题吧。
“余林。”一名大婶儿老远就开始喊,“你等等,婶子有话跟你说。”
余林,蔺向禹之前的名字,据说是老头儿在林子里捡到他,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瞿秋离跟爸妈去接蔺向禹的时候,他还感叹过余林这个名字跟蔺向禹还挺有缘。
“马婶。”蔺向禹礼貌的打了声招呼,“找我什么事情?”
马婶没有明说,就问:“你今年也二十七了吧?”
蔺向禹点点头,“还有几个月满二十七。”
马婶又问:“那你回家了,你爸妈对你还好吧?”
“爸妈对我都很好。”蔺向禹像是领悟到什么。
这是来说媒了?
在乡下,基本上都是这样,自由恋爱的不多,大多数都是年纪差不多了,然后找村里的各位大婶儿说媒。
蔺向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问题,他本能的有些排斥,但这马婶以前对他也不错,去上大学的时候,马婶还偷偷给他塞了两百块钱。
马婶还在继续说,“你年纪是有点大了,但是问题不大。”
她心里想着,之前是余老头儿家里实在是太穷了,所以才没人给他说对象,都耽搁了。
瞿秋离不懂,这是个什么情况?
一脸雾水的站在一旁。
直到马婶又问了一句,“你在外头没找对象吧?……”
瞿秋离悟了,他一脸揶揄的看着蔺向禹。
也不知道为什么,蔺向禹感觉头皮发麻,“马婶,你别说了,我现在没打算处对象。”
马婶被打断,有点不高兴了,“你都二十七了,你看跟你一起长大的那些小伙子,哪个不是娃娃都会打酱油了。”
蔺向禹:“…马…”婶。
马婶没让他说完,接续叨叨,“婶给你介绍的也不是什么没上过学的农村姑娘,人家去年刚大学毕业,在城里工作,长得也水灵……”
她开始了一系列的报户口本,人家女孩子的家里有几口人,收多少彩礼,她都弄得清清楚楚。
“马婶,真不行。”蔺向禹硬着头皮拒绝,“我现在还没打算结婚呢。”
马婶愣住了,试探性的问:“是你亲爸亲妈家里不让?还是他们那边给你定好了?”
“对对对。”蔺向禹借着这个台阶就下了,信口胡言:“我爸妈给我定好了,小时候就定了。”
马婶有点不乐意,“这还怎么给你定童养媳了呢?这种糟糠习惯不好,还是得看你自己喜不喜欢才行,你爸妈也不能左右你的婚姻。”
童养媳?
蔺向禹听了这个词,转头就和瞿秋离对视上了,不到一秒钟,两人就不约而同的转开了视线。
这……
马婶完全没注意两人的眼神,还在一脸语重心长,“婶子给你介绍对象,也不是要你马上去结婚,就是让你去看看。”
“我知道,婶子是为我好。”蔺向禹深吸一口气,“但是我回了爸妈身边,这两年还想多陪陪爸妈。”
马婶欲言又止,又不是要你出嫁,娶媳妇儿又不妨碍你陪爸妈。
第28章
不过, 话又说回来,“小林呐,你爸妈家里的条件咋样啊?还过得好不好?和亲戚朋友相处还和睦吗?”
“都挺好的, 婶子,爸妈在城里有房子, 工作收入都很稳定。”蔺向禹这次回来, 也没跟任何人说过蔺家的情况,马婶是好人, 但村里头有歪脑筋的人也不少。
该报的恩情他会报,但以前本来不相干的人,就别想着来打秋风了,他不想到时候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蔺向禹接着说:“我爸妈这些年从来没有放弃过找我,他们对我都很好, 房子车子都给我买了,婶子不用担心。”
他特意这么说,因为他知道村里人都还是会觉得经济情况最重要。
马婶心里也有点愧疚, 当初全村都知道蔺向禹是余老头捡回来的,但是他们也只是认为蔺向禹是被人丢弃了, 那余老头捡回来也挺好, 好歹是个小伙子,可以摔火盆。
但他们全部都不知道余老头其实知道蔺向禹以前是被拐来的。
哎, 说到底,也是别人家的家事, 他们这些做邻居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你真不去相看对象?”马婶问:“是不是你爸妈不喜欢农村人?”
“您这是说哪里话?”蔺向禹笑着, “我也在农村长大,爸妈也不见嫌弃我, 真的是家里定过了,虽然还没结婚,但婚事也没退。”
马婶见他执意不相看对象,也没勉强,拉着他聊了会儿家常,然后这才把话题转到瞿秋离身上。
“这位小伙子长得也真好看,你俩长得还挺像。”马婶只知道瞿秋离是蔺向禹城里的兄弟,具体关系不了解。
她看着瞿秋离的美人脸,打趣地说,“有对象了吗?长这么好看,应该也用不着婶子帮你介绍对象了吧?”
“不不不。”瞿秋离惊慌失措地看向蔺向禹,“我这…马婶,我,……”
他不明白怎么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这些农村大婶儿就这么爱给人介绍对象吗?
蔺向禹忍俊不禁,“婶子就别操心我们了,马哥现在咋样啊?”
马婶子两口子都姓马,马哥就是马婶子的儿子,比蔺向禹还小几岁,读完高中就没读了,性格也比较拽,一群小子跟着他后面叫马哥。
“你可别说那泼猴儿了,什么马哥不马哥的,跟匹野马似的乱窜。”马婶子说起自家儿子就是一脸的气愤,“给他找了个进厂打螺丝的工作,又轻松,一个月好几千的工资,他还不满足……巴拉巴拉……”
蔺向禹和瞿秋离对视一眼,总算是把介绍对象这个话题绕过去了。
马婶跟着两人在村里走了一圈,有不怀好意想找蔺向禹打秋风的,全部都被马婶怼了回去。
“你瞧那些人,小时候给你吃了颗糖,现在就想找你要钱,你别搭理这些人。”
“嗯嗯。知道的。”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锅里还炖着鸡汤,蔺向禹也就带着瞿秋离开始往回走了,马婶也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了。
“你们晚上就吃这个?”马婶心疼道,“两个大小伙子都不会做饭,够吃吗?能不能吃饱?”
“婶子,够吃了。”瞿秋离觉得,现在有蔺向禹给他炖鸡汤就不错了,他自己能煮个泡面就算是厨艺巅峰了。
马婶子没说什么,拒绝了蔺向禹留饭的邀请,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可蔺向禹和瞿秋离准备就着这一锅鸡汤吃一顿饭的时候,马婶子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两个碗。
“家里做的,你们将就着吃吧。”马婶子把菜放下,“最近你们没地方吃饭,直接来婶子家里吃吧,你叔也让你过去,说想跟你喝两口。”
“不用不用。”蔺向禹拒绝了,马婶子人好,他会报答,但他也不想再跟这个地方牵扯过深了,“我们就待不了两天了,随便吃点就行。”
马婶子看了蔺向禹一眼,似乎看见了他心里的想法。
能理解的,她叹了一口气。
“那行吧,有事情再找婶子。”马婶放下碗就走了。
马婶带过来的也就是一个农家小炒肉,一个小青菜,简简单单的农家菜,味道还不错,两人都吃得很开心。
“马婶就是比较爱操心。”蔺向禹有些感慨地说,“小时候真挺照顾我的。”
那时候家里就他和余老头子那个男人,他唯一能感受到一丁点的母爱就来自马婶。
瞿秋离点点头,他知道蔺向禹肯定有自己的安排。
吃过饭,村里也没有什么娱乐,家里的大头电视机也看不了几个台,两人早早的就上了炕。
“要烧炕吗?”蔺向禹抱了一床干净的被子和枕头过来,“晚上还是有点冷的。”
瞿秋离想着,都是年轻人,火气旺,他之前在山上都没冷,这里应该也不会冷,“不用那么麻烦,我不冷的。”
如此,蔺向禹也不折腾了。
一张炕,两三米宽,两个人睡炕上,都还能睡下几个人,宽敞,也正好不会尴尬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还算愉快。
村里的空气好,瞿秋离之前在考古现场那些天确实也累到了,还不到九点,他聊天的声音就越来越弱,越来越慢,逐渐睡了过去。
蔺向禹拉了灯,借着昏暗的月光,侧着身子,看着瞿秋离的睡颜。
他其实不喜欢跟人睡一起,或许是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夜晚本能的没有安全感,特别是身边有人的时候,他都很难入睡。
可瞿秋离在他这里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他看着瞿秋离浅浅的呼吸,被子随着胸膛微微起伏,模样乖巧至极。
明明醒着的时候都是自带仙气儿的,怎么会有睡相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呢?
鼻尖上那颗小痣,似乎牵引着他向前,直到面颊上感受到了瞿秋离的呼吸,他才猛然惊醒。
他,他刚才……居然想吻一吻那颗小痣。
爸妈跟他说,他小时候第一次在孤儿院见到阿离的时候,就因为这一颗小痣,他就吵着他们一定是一家人。
是啊,他们是合该是一家人的。
只是,现在,他们算一家人吗?
因为他回家了,阿离离开蔺家,就算阿离现在愿意时不时回蔺家住几天,但阿离心里似乎不敢把蔺家当成自己的家。
不该这样的。
阿离就该是他们蔺家的人。
做不成兄弟,那就,那就……
困扰了他许久的年头,在这一刻终于破土而出。
他脸盲,可他在跟爸妈去做DNA的时候,第一次见瞿秋离,他就记住了瞿秋离的模样,再后来,相处中,瞿秋离的面容在他的眼中有了具像化。
比起朝夕相处的爸妈,他更先记住了原本相处不多的瞿秋离。
这还能是为什么?
蔺向禹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有点心慌,有点喜悦。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瞿秋离的睡颜,直到夜色深沉,月上中天。
初春的西北乡村,深夜里是寒冷的。
只盖了一床被子的瞿秋离似乎被寒气侵扰,感觉有点冷了,但他却没有醒来,先是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后又本能的靠近热源。
咚!咚!咚!
蔺向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瞿秋离裹着被子,像一只蚕蛹,蠕动着钻进了他的被窝。
紧张,不知所措。
他应该多给阿离准备一床被子的。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起身,瞿秋离从被窝里伸出手臂,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腰身。
砰地一声!
蔺向禹听到自己的心脏爆炸了。
他想动,却也不想动。
两个人的体温交缠着,在这春夜里驱散了寒冷。
就连心都是滚烫的。
蔺向禹逐渐放弃抵抗,团吧团吧,将瞿秋离连带着被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试图说服自己,他是怕阿离冻感冒了,不是在占便宜。
嗯,一定是这样。
他就这么抱着瞿秋离睡了一整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睡得太早的瞿秋离先醒了。
还没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勒得快喘不过气了,迷迷糊糊间感受了一下,一条手臂横在了他的胸前,而他的手臂也牢牢的抱着什么。
瞿秋离心里咯噔一声。
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声粗口,“卧槽。”
他小时候就有睡觉喜欢抱着东西的习惯,后来长大了,这习惯渐渐就没了,只会在偶尔失眠的时候,抱着抱枕睡觉。
前段时间在山上考古,每天累得跟狗似的,晚上躺床上就睡着了,根本没有机会让他失眠。
昨晚也是一样,他记得自己应该很早就睡着了才对,那他现在怎么抱着蔺向禹?
睁开眼睛瞟了一眼,嗯,不是蔺向禹主动的,是他自己先动手的,是他自己滚过来的。
还连带着被子一起,睡在了蔺向禹的被窝里。
尴了个大尬。
瞿秋离小心翼翼的深呼吸了两口,鬼鬼祟祟的将自己的手臂收了回来,然后从蔺向禹的怀里钻了出去。
可动静还是有点大,“阿离怎么了?”
蔺向禹没睡醒的声音还迷迷糊糊的,带着男性清早该有的那种微妙的嘶哑。
瞿秋离紧张得不行,要是蔺向禹现在就醒了,他们得多尴尬?
“咳,我去上个卫生间,你继续睡。”话音刚落,他就听见蔺向禹的呼吸声又恢复了平稳。
瞿秋离松口气,抱着衣服就出门了,跑到卫生间才把衣服穿好。
洗漱完,他也没有什么睡意了,天刚亮。
想了想,要不然他去煮个粥?
等会儿蔺向禹起来就刚好吃早饭。
煮白粥不难吧,淘米加水煮就行了。
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煮粥是不难,但农村的土灶生火却是个难事。
折腾了半个小时,总算把火点燃了,就是这厨房里全是烟,放在城市里都会触发烟雾报警器的那种程度了。
门窗没关严实的蔺向禹就是在烟雾中被呛醒了。
顿时大惊,着火了吗?
“阿离。”蔺向禹高盛呼喊,“阿离,你在哪儿?”
他衣服都没穿好就冲出了房门,一看是厨房冒出来的烟,他赶紧跑了进去。
“哥,你醒了。”瞿秋离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抬起脑袋。
这小模样。
脸上像个小花猫似的,全是灰。
蔺向禹看了看锅里,再看了看灶台里烧的湿木头,他悟了。
无奈的笑了笑,“饿了?饿了你叫我起来做饭就是。”
说完他还伸出手指把瞿秋离鼻尖上蹭到的灰抹了,“你看,脸上都是灰。”
瞿秋离卡壳,他是想着不能老让蔺向禹照顾他,而且今天早上的事情他还尴尬着呢,没事做,想着煮个饭打发时间。
谁想到,煮个稀饭都这么难。
蔺向禹回房把衣服换好,重新回了厨房,接过瞿秋离手里的火钳子,“你去洗把脸,我来做吧。”
哎,瞿秋离看着满屋子烟熏火燎的,还是放弃了做饭了的念头,他不适合这个。
稀饭是个半成品,最后蔺向禹再次加工之后,两人暖呼呼的吃了一餐早饭。
“我等会儿要去镇上一趟。”蔺向禹说,“路难走,你就在家里休息吧,需要我带什么东西,就给我发信息,我中午前就回来。”
瞿秋离点点头,今天阳光不错,搬个椅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就挺好,懒得动。
蔺向禹今天是去镇上取之前定好的墓碑,回来的时候,还在镇上的大超市里买了些相对来说比较大品牌的洗漱用品。
但他刚进门,看到的场景就是瞿秋离歪歪斜斜的躺在椅子上,双腿搭在了另外一张椅子上,戴着耳机,眯着眼睛,唇角勾着一个浅浅的弧度。
整个人惬意得不行。
太阳刚好照射在他的身上,真个人都笼罩着一层金黄色的光辉。
有的人,天生就该是世界的焦点。
瞿秋离耳机里的音乐刚停,他听见了脚步声,是蔺向禹的,他没有睁眼。
蔺向禹缓缓走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瞿秋离,半晌之后,我回屋拿了一床小毯子,轻轻的盖在了瞿秋离的身上。
瞿秋离微微愣了一下,在蔺向禹没有看到的角落,勾起了唇角。
余老头子一家人的墓碑都定好了,农村是没有什么墓园这么一说的,都是埋在野外山坡上。
蔺向禹前段时间就把墓地选好了,也修筑得差不多了,现在墓碑也到了,也就剩迁坟这么一个事情了。
瞿秋离这几天都陪着蔺向禹,把事情规规整整的办妥当了。
以前蔺向禹打给老头子的那些钱,老头子都没用过,不多,十来万,但他也不打算拿回去,想了想,把那存折里的钱拿给了老头子的亲戚,让他们帮忙逢年过节来上一炷香,扫个墓。
老头子亲戚那边痛快的答应了。
蔺向禹给余老头子的坟上添上了最后一抹黄土,他总算是卸下了一身的枷锁。
“我准备这几天就回去了。”蔺向禹褪去了心中的阴霾,脸上都是轻松的笑意:“阿离你呢?”
“我老师也打电话了,挖到主墓室了,我明天就要上山去了。”
蔺向禹想了想,“那行,我先送你上山,然后我再回家,你有事情再跟我联系,要是缺点什么,我给你寄过来。”
还不知道这个古墓要挖多久呢!
“不缺什么的。”瞿秋离说,“你有空去我店里帮忙看看就行。”
蔺向禹应了。
第二天一早,蔺向禹就把瞿秋离送回了考古现场,临走前,他夹带私货的给了瞿秋离一个拥抱。
“你要照顾好自己。”
瞿秋离这些天不是没有感受到,但他心里还矛盾着呢,简单的拥了一下蔺向禹就松开了,“你也是,照顾好爸妈。”
分别很简单,只是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了别的东西。
蔺向禹刚走不久,尹老就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阿离,你快跟我走。”尹老手中拿着一个盒子。
看样子是刚挖掘出来的,瞿秋离没有细看。
他只是看到尹老这么激动,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突然猛地跳了几下。
直到,他们进入了临时搭建的文物保护中心。
瞿秋离刚进去,所有人的目光就锁定在了他的身上,有探究的,有好奇的,也有羡慕的。
瞿秋离不明所以。
直到有人反应过来之后,打开了投影仪,墙上正投射着一幅画。
瞿秋离脚步一顿,那幅画,那副画跟他太像了。
虽然是通过现代高科技复原的,但也不得不承认,那副画跟瞿秋离的神态十分神似,特别是鼻尖上的那一颗小痣,简直栩栩如生。
瞿秋离愣住了,他背脊开始发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到。
“我就说你跟这古墓有缘吧。”尹老一脸的兴奋,“昨天主墓室挖开了,棺木里是空的,只有一套衣裳,还有一张羊皮纸作的画。”
这墙上的画,就是那张羊皮纸画复原而来的。
之前考古界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通过科技复原出古代人的长相,结果发现那古人跟现代某某很像,所以都没人怀疑过什么,都是觉得瞿秋离确实跟这座古墓有缘。
另外一个考古学家接着说,“所以我们推测,这墓地应该是衣冠冢,只是墓主人的身份还不明确,只不过这么大的古墓,身份应该是不简单的。”
尹老点着头,“是啊,太不可思议了,是什么样的情况会给这个人立衣冠冢呢?除非是找不到遗体,或者别的不可抗力的因素?”
初春的天气,瞿秋离愣是汗湿了后背。
怎么会这样?
瞿秋离看着画中的自己,似乎比他现在要大十来岁的模样,他试探性的问,“那这座古墓,大致推算出年份了吗?”
“舟朝,公元前870年上下。”尹老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我手里这个盒子。”
尹老将盒子放在了桌上,继续说道:“这盒子锁扣的工艺,已经远超于当时的工艺了,我们曾经考古出来的,这样的盒子,大概应该属于松朝时期才对,太不可思议了,古人的智慧确实是不可小觑的。”
现在他们还不敢轻易把盒子打开,怕破坏里面的东西。
瞿秋离已经听不见尹老在说什么了,他整个人都恍惚了。
公元前870年,那就是他在舟朝往后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再看哪个木盒子,不用打开,他就知道。
那里面是一只竹笛。
是他之前在松朝随手买的,后来去了舟朝,回来的时候忘了,就放在了他在舟朝的宅邸中。
也就是说,这座古墓,是他自己的墓地?
操了,瞿秋离想骂娘,谁给他在古代建这么大一座墓啊?
现在还特么的,自己挖了自己的墓?
瞿秋离恍然,他在古代无法做出改变历史的事情,可是他又确确实实的参与其中。
他曾经想的都是稳妥起见,所以都是去的历朝历代最和平的时期,除了特殊情况,他根本没想过要去别的时期。
但实际上,他除了无法回溯时间,是可以去到他去过的那些朝代之后的某个时间段的。
打个比方,去年他在汤潮结实了祁明哲大佬,他没有办法回溯到认识祁明哲之前,也不能穿越到认识祁明哲之后的那几年,但他可以穿越到几十年后。
具体的,他猜想,大概是要那条时间线脱离了墨弦公子的影响之后的时期。
这历史,每个时间线都是千丝万缕,也就是这万千变幻中,形成了现在的世界。
至于这座墓地,他得要想办法会舟朝去看看了,他觉得不可能是宅邸里那一家人仆人给他建的墓地。
仆人是好听的说法,但在哪个时期,应该叫做奴隶才对。
奴隶是不可能有权利修建这么大一座墓地的。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曾经在那边结识过的某个贵族朋友,在未来的几十年后,他不再出现,所以那贵族朋友可能认为他死在了外面,才给他修建了这种衣冠冢?
但这些都只是他目前的猜测而已,而且他都刻意避开跟古代人深交了,谁会对他那么‘好’?
“阿离,阿离。”尹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这种时候还敢走神?”
“抱歉。”瞿秋离回过神,稳住心神,态度端正道,“我就是看这个墓主人跟我长得太像,实在是太震惊了。”
尹老没有在意,还开玩笑地说道:“说不定就是你的祖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里面还是有个祖父悖论。
如果没有瞿秋离穿越,就不可能会有这个古墓,但这古墓又确确实实的存在了,所以在挖开之前,称他为薛定谔的古墓?
哈哈哈哈哈,有点绕。
<<<<<<<<<<
好了,关于阿离的身世猜测,已经有个小可爱猜得非常接近了。
其他的小可爱也有猜到阿离的父母一个是古代人,一个是现代人。
所以,5000jjb会在本章发出之前发给猜得最准的那个小可爱。
小可爱记得在评论区认领一下下呀哈哈哈哈。
其他的小可爱也可以拿个小红包。
嘿嘿,感谢大家的参与和支持。
本次活动到这里结束,哈哈,下次我再想想再来个什么活动。
你们都太聪明了。
本来还想再守一段时间,让我可以多点评论,哈哈哈哈,
没守住哈哈哈。
第29章 活人殉葬
众人一听, 都觉得还挺有道理的,能如此相似,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有个大佬突然提议, “一般棺木里的衣服或者陪葬品,都应该是墓主人生前用过的东西, 要不要试着提取一下棺木里陪葬品的DNA?追溯一下, 看看是不是跟小瞿有联系?”
众人都在赞同这个说法,这说不一定又是考古界的一大新发现呢。
只有瞿秋离心里咯噔一声, 他迅速回想了一下,应该不至于吧?
平时他不在舟朝,甚至去得很少,但几个仆人都把宅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很干净,指纹这些都不会留下。
再则, 这个衣冠冢他自己又没经过手,所以里面的东西,他根本没碰过。
至于尹老那个盒子里的竹笛, 他也是用绢布擦过之后放进去的。
至于衣服,其实他衣服不多, 穿一次就洗一次, 应该不会残留什么汗液或则毛发之类的东西,而且那人给他建衣冠冢都是他在舟朝十几年后的事情了。
谁知道那十几年有没有别人碰过他那些盒子笛子衣服什么的。
再说了, 这都实打实的埋了两三千年了,DNA哪有这么容易提取的。
瞿秋离稍微把心放下去了一点, 玩笑似的说,“这都几千年了, 就算是血脉传承,哪有这么小的概率流传到今天呢。”
是这么个道理。
众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聊起了挖掘出来的那些文物,青铜器偏多,各种形式的都有。
有大佬又在猜测了,“或许墓主人生前就十分喜爱青铜器。”
尹老也表示赞同,“而且你们看这些青铜器的保存得十分完好,显然,这个墓主人是个讲究人。”
又有大佬表示质疑了,“如果是大世家或者王公贵族,餐具上应该有属于他们家族的标识才对,可我们挖掘出来的这些,都没有什么标识,反而是比较常见的刻纹。”
“可能,他的身份比较神秘,或者他的身份在那个时期比较敏感?”
……
大佬们都在发散思维,各种猜测,各种假设。
只有瞿秋离一个人尴尬得脚趾头抽筋。
想当初,他跟着老师考古的时候,挖掘出来的东西,他也会跟着老师们一起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可如今,他是挖到了自己的衣冠冢啊。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十分喜爱青铜器呢?
还有那个给他立衣冠冢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给他埋了这么多青铜器?
就不能多埋点文献资料?或者当时民俗故事?
等等,其实也不是不能办到。
瞿秋离突然想,他现在还不确定是谁给他立了衣冠冢,但肯定是他认识的人无疑,还是十几二十年之后才立的墓。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而且他也没法去看看。
所以这古墓目前就是个薛定谔的墓,只要还没有全部被挖掘,那就还有无限的操作可能性。
他大胆揣测世界意识,他是不是可以穿越回去,在他那些认识的人里面,无意识的传播自己未来的墓地想带些什么陪葬品。
那个年代,生前就给自己决定好陪葬品,是很正常的。
不过,这都是垂垂老矣,或者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时候才会开始安排,他在古代的年纪也就二十来岁,安排自己的陪葬品,似乎确实早了点。
但办法嘛,都是人想出来的。
看来,得找机会离开几天了。
要说这机会,马上就来了。
大佬们讨论无果,决定还是把整个墓穴挖出来再进行一番完整的讨论以及验证。
但现在就是有一个问题。
尹老那个木盒子,也就是瞿秋离装竹笛的那个盒子,锁扣已经被腐蚀坏掉了,现在想打开它,遇到了难处。
这些都是文物啊,还是超越舟朝工艺的锁扣,他们不敢轻易上手,所以得让人送回去,让更专业的人,带着更专业的工具进行开锁。
以便完整的保存下这个木盒,以及木盒里的东西。
瞿秋离想了想,毛遂自荐:“我去送吧,正好我回安市有点事情要办。”
要送回安市文物保护中心,瞿秋离反正也是个编外人员,正合适,别的人都在忙着考古呢。
经过讨论之后,由一名兵哥暗中护送瞿秋离和木盒子的安全。
决定好了之后,瞿秋离第二天就收拾东西出发了。
木盒经过了再次打包,十分的安全,但外表看着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快递盒子。
回家的路上一路绿灯,安检都是走的特殊通道,到达安市之后已经有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在高铁站接应了。
“是瞿先生吧?”负责来接人的,也是个年轻人,比较热情地问,“你们在那座古墓考古得如何?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看样子也是个考古狂热爱好者。
瞿秋离笑笑,“都在有序进行中,等有了明确的发现,应该会公布出来的。”
负责人一脸的羡慕,“我也好想参与这次古墓挖掘,资历不够啊,好多年都没出现这么大的古墓了。”
语气有点酸。
瞿秋离大概能听出来他的意思,无非就是看自己这么年轻,居然能参与这么大的考古工作。
可是谁又能知道,他是在地震后的第二天临危受命呢?
想当初,地震后,他们第一批上山的就十来个人,那时候可差人得不行,可又有几个人愿意去冒险呢?
他没再说什么,跟着负责人和兵哥一起将木盒子送进了文物研究中心,开箱验货之后,这才算成功交接。
到底是自己的东西,瞿秋离还有点不舍,盒子交过去之后,目光频频往那处看。
“小瞿同学放心。”文物中心的负责人只当他是不放心文物,笑着说道,“我们肯定会安全打开盒子的。”
瞿秋离点点头。
那边又问:“你们那个古墓现在对以后有安排了吗?”
他的意思是,那座古墓是会直接修建成景区,供人买票观赏,还是将挖掘出来的文物全部送到当地博物馆进行展览,然后再把古墓遗址保护起来。
这一点其实上面也在愁。
其实已根据以往经验,一般都会修建成古墓景区。
但这座古墓的位置实在是太偏僻了,要修建成景区,除非墓主人的身份十分特殊,比如是古代帝王,侯爵,名将,著名才子等等的墓地。
如果只是个无名墓,修建景区的投资太大,而且很难回本。
毕竟谁也没有多少闲心,跋山涉水的去看一个无名之辈的墓地吧。
就算是里面出土的文物价值高,但普通人也就是看个热闹,基本都不懂什么研究价值,历史意义之类的。
“还没确定。”瞿秋离答道。
其实他还是有点羞耻的,一想到自己的衣冠冢会变成景区,来来往往的游客都在墓地中听导游讲解考古学家提供的资料文献。
只要一想到这个场面,他就想换个星球生活。
但其实也无所谓,考古学家再怎么牛逼,也考古不出来他是穿越过去的吧。
所以未来的那些资料,都只能是考古学家们的各种推测。
哎……
现在还是想想,要怎么把这座古墓发挥出更大的价值吧,参不参观的,反正他又不去。
只要他没亲眼看见,那就假装不尴尬吧。
离开文物中心之后,瞿秋离打车回了古玩市场。
他这么久不在店里,幸好刁小芸靠谱啊,要不然还真得出问题了。
“老板,你回来了?”刁小芸特别激动,“你可算是回来了,最近天天有人来问祁明哲大佬的山水图,我说了不卖,他还是天天来。”
估计是遇到祁明哲的狂热粉丝了。
能理解,但不卖就是不卖。
“辛苦了。”瞿秋离想了想,“今天就早点回去吧,给你放几天假,回家陪陪孩子吧。”
这段时间的古玩收益虽然比不上去年年底那段时间,但也已经非常不错了。
瞿秋离现在打算去舟朝那边一趟,实验一下关于古墓的猜想,可能时不时的得回来接收手机信息,店里有人也不太方便,那就关门歇业几天吧。
刁小芸也确实很久没有休假了,高呼:“老板万岁。”
前脚刚送走刁小芸,那个祁明哲的狂热粉丝后脚就到了。
这狂热粉丝还挺年轻。
“今天考虑得如何了?”那人一进门就问,“价格可以再提两成。”
话音刚落,他才看到柜台的里小姐姐变成了一个更好看的小哥哥。
“我是这里的老板。”瞿秋离站起身介绍,“之前我店里的员工跟我说过,有人想买这幅山水图,想必就是阁下了?”
“我姓苏,苏晋。”苏晋主动自我介绍,“总算是等到老板了,不知道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您割爱呢?”
瞿秋离看他态度不错,面向也比较正直,实话实话道,“这幅画确实没打算要卖,希望您能理解。”
苏晋有些苦恼,但也没强求,“实在是家里的长辈喜欢祁明哲的画,价格方面您不用担心,市价的双倍,三倍,您尽管开口,所以您可以再考虑考虑。”
瞿秋离这倒是有点震惊了,他之前说三亿卖给施诚,是因为故意让他难堪的,但现在看这人的态度诚恳,也不像是来捣乱的。
但是,“抱歉。”
苏晋也不恼,双手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如果您哪天想出了,记得优先跟我联系。”
瞿秋离收下了,应了声好。
苏晋笑了笑,也没空手走,买了一沓老宣才离开。
等人走了之后,瞿秋离直接在店里锁了门,回了自己的房间,拨弄着怀表,眨眼间就回到了舟朝的宅邸里。
舟朝,除了必要的找资料以外,他确实来得不多。
都说过,他只去历朝历代最和平的时期,但整个舟朝几百年的时间,都算不得十分太平。
现在这个时间段算是非常好的了。
瞿秋离换了身衣服,简单的束了头发,一身清雅。
宅子里的仆妇一家三口早就习惯了公子离的神出鬼没,见他从房里出来,规规矩矩的行李问安。
瞿秋离矜贵的点了点头,让他们起身,“最近可有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有人送拜帖?”
仆妇的夫君站出来,“公子离,昨日姜家送来了白帖。”
白帖,也就是报丧用的帖子了,是邀请人去参加葬礼的。
瞿秋离让他把白帖拿过来。
姜家,瞿秋离知晓,在历史上,整个家族出了无数的谋士,算是舟朝的名门望族了。
但是,上天也不是只偏爱他们的,姜家有个天才少年,一岁习字,三岁作诗,八岁便能做出锦绣文章。
但上天给了他如此好的天赋,却没有给他一副好的身体。
那位天才少年从小就体弱多病,走一步都得喘半天,三不五时还吐口血,如今不过十五六的年纪……
英年早逝,天妒英才啊。
其实瞿秋离以前见过那位天才少年一次,大致推断他是先天性的心肺有问题,现代医学可以解决,甚至也有药物可以改善病情。
只是,瞿秋离没法把药带过来,更不可能把药送给少年,只能在心中叹一声可惜。
瞿秋离想了想,他这次是为了弄清楚到底是谁给他建的衣冠冢,反正能确定的是,肯定他认识的人。
而他在舟朝的社交不多,就那么几个人勉强算得上是朋友。
姜家这一辈的长子,姜肃,就是其中一个,而这次的白帖也是姜肃送来的。
决定了之后,他按照帖子中的时间,按时上门,准备参加葬礼。
一代天才陨落,是一件非常令人痛心的事情,但姜家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悲切。
姜家上下一致认为,少年是终于解脱了,他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十多年的缠绵病榻,可不就是解脱了嘛。
“公子离。”姜肃亲自上前迎接,“我原想着你不在城中,送贴告知一声便好,公子亲自来一趟,实在是蓬荜生辉。”
瞿秋离回了一礼,“公子肃不必多言,我与令弟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理应来送他最后一程的。”
“褚家,卫家都来了。”姜肃把瞿秋离带到了客室,“公子离可与他们几位叙叙旧,今日忙碌,恕招待不周。”
瞿秋离想着,这不就巧了嘛,他拢共认识的几个人,今天都在了。
他拱了拱手,“公子肃不必如此客气,尽管去忙,待他日,你我再把酒畅谈。”
姜肃离开之后,瞿秋离就跟褚家和卫家的公子打招呼寒暄去了。
几人年纪相仿,而公子离的身份神秘,他们相处得还算和谐。
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瞿秋离各种观察,这两家都不像是会给他建衣冠冢的样子啊。
还是得慢慢观察。
实在不行,那他就找借口聊起葬礼的事情,顺便往陪葬品这个话题上引。
这也是个办法。
舟朝人重礼。
这场天才少年的丧礼办得十分隆重,最开始瞿秋离还能跟着看个热闹,但后来他就接受不了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方便直接走人,这样太失礼了,但他真的差点吐了。
活人殉葬。
这个词,现代人都不陌生,但现代人也只能说古代人残忍,唾骂几句。
可他们没有亲眼见过这样的场景。
瞿秋离亲眼见了,这岂止是残忍?
两位妙龄少女,穿着丧服,脸上无悲无喜,十分自觉地就走进了墓地里。
她们的家人甚至还觉得这是荣耀,能给天才少年殉葬,这是他们这种小门小户无上的光荣。
可能那两名女子也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反抗无果之后,只能平静地接受。
这或许就是宿命吧!
瞿秋离看着她们依旧稚嫩的脸庞,心里堵得发慌,这个年纪,在现代还是个初中生啊。
为什么要用活人殉葬呢?
他无法接受。
可是面对这样的事情,他却无能为力。
他无法改变历史,就连这样的小事情,他都无法做到。
他试过想要上前阻止,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嘴上像是粘了万能胶。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两个小女孩走进了墓地,看着墓地关上了石门,看着一抹又一抹的黄土覆盖住了墓地。
直到葬礼彻底结束,瞿秋离才算是解除了世界意识对他的限制。
这是他第一次被世界意识限制行为,以前都还只是打雷警告一下。
瞿秋离望了望天,世界意识?天道吗?
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机缘?为什么又要让他见证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这样的场景,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残忍。
他在心里狠狠的唾骂了一阵这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似乎感受到了,一阵狂风吹来,瞿秋离被吹了个灰头土脸。
但瞿秋离难得叛逆,心里不服,依旧痛骂这世界意识没人性。
骂到最后,风停了,世界意识可能觉得瞿秋离骂两句解解气也好,但瞿秋离也放弃了,骂他有什么用呢?
“公子离为何如此模样?”姜肃见他面色苍白又凝重,关切地问:“是否需去看大夫?”
瞿秋离摇摇头,他看了姜肃一眼,“公子肃,你如何看待活人殉葬的问题?”
姜肃怔愣了一瞬,“公子离为何如此问?这不是历来传统吗?”
瞿秋离心中苦笑,跟这些古代人掰扯不清楚。
他们更在乎身份,尊卑,这些所谓的传统礼仪究竟是否合理,是不是太残忍,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就连瞿秋离他自己,如果不是他暗中给自己经营的隐世名声,如果不是他的穿着打扮,长相气度都不像是小门小户能培养出来的,这些所谓的贵族,或许根本不会想要跟他结交吧。
这想法或许有点悲观了。
但也不能否认,大多数情况下,这才是真实的。
再换个角度讲,如果瞿秋离是像小说里那样,魂穿到了某个农户家里,或者奴隶的孩子,就算是他才高八斗,在这个时代,想要出头,比登天还难。
因为他们这种阶级的,根本接触不到那些所谓的世家贵族。
瞿秋离摇了摇头,深色黯淡地回答姜肃,“我只是觉得活人殉葬太过于残忍,或许可以换个更平和的方式,在墓葬中放一些他生前喜欢的东西,他或许会更开心。”
姜肃若有所思,没有回答。
褚家和卫家的公子在一旁听了,难得反驳。
公子褚,“公子离此言差矣,人死后会在另一个世界里,墓地便是他们在那个世界的住所,所以我们才将按照‘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的礼治办理。”
也就是按照活人的规格办理,该有人伺候,就得有人伺候,该有姬妾就得有姬妾。
公子卫也赞同,甚至还玩笑道:“等我去了那个世界,我一定要陪葬十个八个美娇娘。”
瞿秋离摇了摇头,三观不同,就算他说破嘴皮子,这些人也无法理解与赞同。
他突然想到,自己那座衣冠冢里,应该不会有什么活人陪葬吧?
他想到,那座衣冠冢很有可能就是这几个人其中的某一位的他建的,他连忙说道,“要是我去了那个世界,无需任何活人殉葬。”
姜肃终于接话了,“公子离为何如此说?”
“这对我来说根本无意义。”瞿秋离非常郑重地回答,“先不说我平日里就不爱身边有人伺候,死了清刚好清静。”
姜肃笑了笑,“公子离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
但这也符合公子离的性格。
公子卫却不太赞同,“那你在那个世界岂不是孤身一人?”
瞿秋离看了他一眼,又说道:“我若是死了,多给我陪葬一些书籍,各地风情志,或者民俗故事就足矣,足够我在那一个世界消遣了。”
瞿秋想了想之后,又施施然地说,“我死后,最好是立一座无名碑,墓中也不要放任何关于我身份的物件,人死如烟灭,来去如尘埃。”
“公子离大义。”姜肃拱了拱手。
瞿秋离在舟朝待了好几天,除了姜肃疑似是给他建墓衣冠冢的人之外,他还没有收集到其他任何有效的信息。
但他也想不明白,姜肃为什么要给他修建衣冠冢?
看上他了?
这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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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陪葬品
舟朝男风盛行, 喜欢男子是一件雅事,基本上都不会遮遮掩掩的,更何况姜肃都成亲了, 所以应该把这可能性排除才行。
瞿秋离想来想去,或许姜肃是真的把他当知己友人了吧?
现在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外人面前有意无意提到的那些陪葬品, 到底对未来有没有用。
不过啊, 现在说这么多也没用。
都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姜肃呢,也有可能会是他未来这十几年在舟朝遇见的人呢?
耽搁了好几天, 瞿秋离也准备回现代了。
舟朝没什么古玩可以带回去的,这个时期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文物级别的了,他正参与舟朝的古墓考古呢,还是不要做这种容易让人多想的事情了。
只是他走之前, 换衣服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盒子。
对,就是那个被尹老挖出来的那个装着竹笛的盒子,当时在松朝集市上看到这支竹笛工艺还不错, 随手就买了。
可没想到会牵扯到现代去了。
他突然间想到,这盒子是密封的, 里面的竹笛……
想到这, 他又立马将竹笛拿出来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 确保不留下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系列的工作,瞿秋离满意的点点头。
突然他又想, 这是自己的东西,要不要试试看能不能带回去。
想了就去做, 他一只手拨弄着怀表,一只手拿着盒子, 时间定好,三秒钟过去了,十秒钟过去了,依旧无事发生。
看来,还是跟别的东西一样。
已经在现代出现的东西,他这里就不可能带回去。
哪怕这东西原本是他自己的。
他总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如果当初他没有忘记把竹笛带回去,那是不是古墓那边就无法挖掘到这支竹笛?
很难想象,太混乱了。
瞿秋离摇了摇头,重新将盒子放进了柜子里,正准备回去,房门响起了敲门声。
“公子离。”仆妇恭敬的声音传来,“公子卫上门拜访。”
公子卫?
他来做什么?
瞿秋离还记得那天,公子卫说死后要陪葬十个八个美娇娘,自那天起,他就刻意疏远了这人。
这也不是人家公子卫的错,是因为这个时代,是因为他们从小所接受的教育,导致了他们现在这样的思想。
但始终话不投机半句多。
以后减少交集就是了。
瞿秋离正准备让老妇回绝,“你就说我已经出门游学去了,近期都不会回来。”
老妇应了一声是,但下一秒,公子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公子离。”公子卫带着笑意的声音,“抱歉,未经允许,私自上门叨扰,还望公子离见谅。”
瞿秋离叹了口气,出了房门。
人都来了,闭门不见,不符合礼仪,再说了,他和公子卫确实没有上门明面上的矛盾,只是理念不同罢了。
“公子卫今日前来,可是有重要之事寻我?”
公子卫面上有些苦恼,“不知在下是何处惹恼了公子离,公子离为何如今对我避而远之,卫心中惶恐。”
瞿秋离叹了口气,当初想要跟公子卫结交,就是看着公子卫是个直肠子,心里藏不住秘密的来着。
但如今这直肠子捅到他这里来了?
他该怎么回答,说不应该用那么多活人殉葬?说活人殉葬太残忍?
这理念不同,三观不同,根本没法说。
而且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说得出口。
“无事。”瞿秋离试探性的说,“只是近期总会想到姜家那天的葬礼,心中感觉疲累与不忍罢了。”
公子卫像是反应过来什么。
虽有些不理解公子离的想法,但他选择尊重。
他让自己的随从把带来的一大箱子竹简抬了上来。
箱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竹简。
“我知公子离喜爱读书,这些都是卫家藏书,我重新找人复刻了一次,赠予公子离。”
瞿秋离瞬间就激动了。
古代读书难啊,无数的书籍,知识,秘技,都是掌握在这些士族手中,可朝代更替,这些士族手中的书籍,能保存下来的,微乎其微。
甚至还有个时期,书籍都差点断层了。
就连瞿秋离自己,当初来这个朝代之前,只是在现代网络上学了点舟朝的文字,还不一定准确,来这里之后,他偷摸花了重金找人教他识字,学了好久才算把这个时代的文字学完。
不是他笨,也不是他不行,是因为他想找学习文字的书籍这一点就难于登天啊。
幸好他后来经营的隐世家族子弟的名声还不错,可以偶尔跟这些公子借阅一下,他再偷摸誊抄。
可他是真的是第一次看到一整箱子的竹简啊。
有点小激动,不,是非常激动。
虽然这些东西他没法直接带回去,因为这是文物级别的东西,交代不清楚来历,他也不可能再跑一趟鬼市。
但他可以想办法,让这些竹简以后进入他的衣冠冢啊。
公子卫看着瞿秋离的表情,稍微放心一些了,“还请公子离莫要与我生分了。”
瞿秋离激动之余,深深的看了公子卫一眼。
如今看来,这公子卫似乎也有可能是给他立衣冠冢的人啊。
他给公子卫行了一个大礼,“公子卫高义,离必定会将这些书籍好好珍藏,反复品读,就算是他日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离也会将这些书籍葬入坟墓,生生世世陪伴。”
这时代,墓葬中的规格,基本上就说明了墓主人的喜好。
反正他这消息现在已经传出去了。
公子卫不知道想到什么,脸颊泛红,“那我便不叨扰公子离了,听说公子离不日又要出门游学,在此祝平安,他日回来,记得找我喝酒。”
瞿秋离送走了公子卫,回房之后看到这一大箱子的竹简,整整一百多卷的竹简啊。
他粗略的翻了一下,古文,民俗风情志,先辈们的游记,诗集收录……
这这这,要是都能保存下来该多好啊。
他又看了一眼这个装着竹简的木箱子,十分华丽,但这玩意儿他不防水,也不防腐,埋地底下两三千年,还能剩下什么?
太不保险了。
瞿秋离仔细考虑了之后,画了一张图纸,一张可以防水的箱子的图纸,用青铜器铸造。
为了掩人耳目,他还顺便铸造了一些别的器具。
把图纸交给了仆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想到了古墓里挖掘出来的那些青铜器。
这特么简直就是个奇奇怪怪的闭环啊。
这世界意识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时代,青铜器,没点地位都还不好弄。
幸好工匠一听仆妇说是公子离要的,这才收下了羊皮纸画的图纸和定金。
“我又要出远门了。”瞿秋离交代道:“等青铜箱铸造完成,把我卧房里的那些书籍竹简都小心妥善地放到箱子里,封好。”
仆妇应了,退了下去。
瞿秋离关上房门,又看了一会儿竹简,这才拨弄着怀表,回到了现代古玩铺子里的房间里。
刚睁开眼,手机就劈啦啪啦的全是信息。
这是怎么了?
他每天都会抽一点时间回来看看信息的,今天怎么这么多?
一打开手机,基本上全是蔺向禹发来的。
蔺向禹:听刁小芸说你回来了?
蔺向禹:回家来吃饭吗?
蔺向禹:家里做了你爱吃的菜。
蔺向禹:爸妈知道你去山里,都很担心。
蔺向禹:还在忙吗?
蔺向禹:怎么都不回信息?电话也打不通?
蔺向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
字字不提他自己,但字字里都是他自己的心意。
瞿秋离嘴角勾了勾,回了信息过去。
瞿秋离:睡着了,手机不小心关机了。
信息刚发出去不到三十秒,手机铃声就响起了,是蔺向禹打来了。
“在店里吗?”蔺向禹问。
瞿秋离笑着,“你是守着手机的吗?我刚回信息,你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蔺向禹不太好意思的沉默了三秒钟,也不太好意思承认自己是在担心。
“我在你古玩铺子外面。”他回答说。
瞿秋离愣了一下,“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洗漱收拾一下。”
“好。不急,你慢慢来。”
挂了电话,瞿秋离长吁了一口气,他这状态就完全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还有这头发,才在古代挽了发髻,现在还支棱着呢。
他迅速冲进了卫生间,给自己洗了个战斗澡,进门到出门,总共不到三分钟。
他发誓,这是他洗澡速度最快的一次了。
胡乱吹了一下头发,还半干着,他就穿上衣服,下楼开门了。
透过窗棂,他看见蔺向禹就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个食盒,靠在门外的柱子上,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哥。”瞿秋离打开大门,“你怎么过来了?”
蔺向禹笑了笑,“你之前跟我说,让我有空来店里看看,之前来的时候都刁小芸在,昨天来的时候,没开门,我问了她,才知道你回来了。”
然后他今天发信息,瞿秋离没回,他有点担心,正好爸妈叫他给瞿秋离送点东西,他就过来了,顺便还让厨房做了几个瞿秋离爱吃的菜。
“先进来吧……”
“你先去把头发吹干……”
两人异口同声,随后又相视而笑。
瞿秋离听话的先上楼把头发吹干了,蔺向禹也听话的进门坐着等他。
“这次还走吗?”蔺向禹把饭菜端出来,随意的问,“考古那边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瞿秋离解释了一下自己这次是回来送东西的,应该还会再过去的吧,得等这边的盒子打开了,之后再等尹老给他通知。
蔺向禹点点头,又问:“那你昨晚没睡觉?”
要不然这都大中午了,怎么还在睡觉?
“嗯?”瞿秋离先是不明所以,然后又反应过来了,“额…对,我没睡觉,逛鬼市去了。”
他说谎说得心虚,但蔺向禹却没有怀疑。
“先吃饭吧,应该都是你喜欢吃的。”蔺向禹说:“爸妈让我跟你说,要不然还是回家住吧,你一个人在外面,吃饭都不方便。”
尽是吃外卖了,外卖怎么能比得上家里的味道呢。
瞿秋离小口吃着饭,没有回答。
他原本以为现在可以和蔺向禹可以自然相处了,但没想到蔺向禹似乎对他有别的心思。
而且,回家住也不是很方便,他偶尔需要穿越。
要是住在家里,穿越几个小时还行,但像这次一走就是好几天,那就不太方便了,到时候不还得找借口出来待几天嘛。
而且,蔺家离这里有点远,早晚高峰堵车,开车都要开一个多小时,他多睡一个小时不香吗?
其实蔺父这几年送过他好几套房子了,有公寓,有大平层,有花园洋房,在这附近的房产也有两套。
但他还是没去住,之前是觉得那是蔺家的东西,他不想动,但现在他只是觉得住在店里方便。
至于吃饭……
这个不强求,但他也有无数的外卖可以选择的。
蔺向禹又试探性地说,“早晚都让司机接送你吧,你看你又瘦了,你回家,爸妈看了都得心疼。”
天生长不胖的瞿秋离无话可说,就像过年那几天,是长胖了点,但就算是他没进山考古,最近也应该瘦下来了。
只要身体健康不就好了。
但有一种瘦,是爸妈觉得你瘦,或者你哥觉得你瘦?
“不用那么麻烦的。”瞿秋离说,“想爸妈了再回去住几天,平时还是住在店里比较方便。”
话都说到这里了,蔺向禹也不再强求,只默默的想着,多来看看阿离,多给他送几次饭。
“哦,对了。”蔺向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最近那沈世奇有联系过你吗?”
瞿秋离皱眉,提这个人干什么?
“好几天之前给我发了条信息,问我最近怎么样,我没回,发生什么事了吗?”
蔺向禹摇摇头,“现在还没事,但你还是要小心这个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先前瞿秋离录节目那天,蔺向禹无意间听见了那女艺人的电话,在之后,他就在暗中调查沈世奇。
这一调查才发现他确实不太老实,在国外那几年也不干净。
只是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而且,他最近还查到一个消息,那沈世奇不知道为什么跟施诚搅和在一起了。
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搅和在一起,想想就知道不会干什么好事情。
不过,这些就先别让阿离知道了。
他会解决的。
绝不会再让这些人欺负阿离了。
瞿秋离答应了,“我本来就不搭理他,他要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可千万别手软。”
蔺向禹笑了,“我知道的,你放心。”
文物研究中心那边,盒子已经打开了,瞿秋离下午还特意开车过去看了一下。
确实是他那一支竹笛,保存得还算不错。
瞿秋离看着那支竹笛,心中有点恍然,这竹笛明明他早上才擦拭过,此刻就已经褪去了他原本的光泽。
或许,这就是历史的意义吧?
幸好竹笛这样的乐器出现得比舟朝还要更早一些,所以除了那个超越舟朝工艺的锁扣之外,目前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
至于那个锁扣,专家们也归结于,他们曾经的推测有误,这锁扣工艺应该要出现得更早一些才对,如今也算是个新发现罢了。
历史嘛,文物嘛,总是有他们的意义的,至于现代人能不能理解,其实不重要。
瞿秋离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其实在现代,许多对古代工具使用的猜测都是错误的,甚至诗词流传也有一定的偏差。
可他之前没办法指出来,因为那都是专家们共同研究的结果,他一个毛头小子,总不能平白无故的说他们都是错的吧。
也总不能说自己穿越过去亲眼看到的吧。
所以以前他是没办法,但现在嘛,因为那座古墓,给了他不少的启发。
他是不是也可以在古代给自己修建伪墓地,就把那些失传,或者遗失的历史文献,或者是文物都埋进去?
还有,那些限制他带回来的东西,是不是也可以靠这个办法,埋进去,以后再挖出来。
只是墓地一定要选择一个安全的地方,就像山里那座墓一样,经历千年风霜,就在那里安静地等待他们去挖掘就好。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但他得把墓地的地理位置好好研究一下。
古代很多看似很偏僻的地方,在现代已经高楼林立了,总不能让人家楼房下面莫名其妙出现古墓吧。
所以,还是得那种深山老林比较稳妥。
此事不急,得慢慢研究。
瞿秋离在古玩铺子里看了几天店,修整了几天,蔺向禹这几天也天天来送饭,还美名其曰,不想让他饿肚子。
多么拙略的借口啊,可瞿秋离都要招架不住了。
他还没想好呢。
蔺向禹是个好人,对他也很好,但他现在还不确定自己的心意,而且他总觉得对不起爸妈。
更何况,人家蔺向禹还没有明着说呢,只会时不时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幸好尹老的来电解救了他。
“怎么了?老师。”瞿秋离刚接通电话,就听见尹老的咆哮。
尹老看着面前的东西,兴奋不已,中气十足地说,“你赶紧回山里,我们挖到一个类似书房的地方,里面有一整箱子的竹简古籍,保存得都十分完好。”
瞿秋离笑了,这果然是薛定谔的墓。
这简直就是世界意识出了bug。
那他未来的操作空间可大了,这一点发现,简直是绝了。
“那我现在买票,今晚应该就能到。”虽然瞿秋离不知道尹老为什么要叫他这个编外人员回去,但他相信尹老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挂了电话,瞿秋离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蔺向禹在一旁,犹犹豫豫的,“要不然我送你吧!”
坐动车过去,还得倒车坐大巴,大巴也只能到镇上,镇上还得坐三轮摩托车才能到山脚下的基地。
太麻烦了。
还是开车比较方便。
瞿秋离愣了一下,他想了想,“不用那么麻烦,你跟我一起过去,不就得一个人开车回来了吗。”
这多辛苦。
“没事,不幸苦。”蔺向禹执意要送,“上次说给爸妈寄土特产,结果我俩都忘了,这次过去,刚好去收一点,正好给爸妈带回来。”
到时候就说是瞿秋离在那边收的。
瞿秋离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
只不过去的路上,是他开的车,避免蔺向禹一个人开一个来回。
瞿秋离其实不喜欢开车,他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大多数都喜欢跑车,蔺父也送过他几辆,但他都没开。
反而是自己赚钱买了一辆五六十万的奔驰,舒适度各方面都不错,日常使用,完全足够了。
不过,这次开的是蔺向禹的车,蔺父给儿子买的林肯领袖。
这比较大,瞿秋离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开得比较慢。
天黑了都还没到目的地。
“看来今天是没办法上山了。”蔺向禹说,“我们直接在县里停吧,县里的住宿条件比镇上要好一些,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过去吧。”
大晚上上山也不安全。
瞿秋离也是这么想的。
到了地方,定好了酒店,已经九点多了。
“要不要吃杂酱面?”蔺向禹想到这县城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吃的,而且时间也晚了,就高中学校门口有一家杂酱面还不错。
现在高三正好晚自习下课,面店还开着呢。
开了一下午的车,腿都坐麻了,学校离这里不远,两个人都选择走路过去。
县城离的夜景肯定是比不上大城市的,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蔺向禹会时不时讲一讲这县城里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哪里有好玩的地方,他又在哪里打过零工。
瞿秋离听得津津有味,从这些点点滴滴里,他又拼凑出了蔺向禹的青春期。
不可否认的是,蔺向禹就算是没有蔺家,未来也会开拓出广袤的天地。
金子就算蒙上尘埃,那他依旧是金子。
晚上九点多的学校门口还很热闹,都是些刚下晚自习的学生。
学生们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或是讨论哪款游戏好玩,约着一起下副本,或是八卦哪个班的男生又跟哪个班的女生在偷摸早恋,或是作业太多,今晚又要爆肝了……
“青春真好啊。”瞿秋离感慨。
“噗呲~!”蔺向禹没忍住,“你才二十二岁,感慨什么青春?你现在换一身校服,挤进他们中间,保准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瞿秋离有点脸热,忍不住幻想十七八岁的蔺向禹,穿着校服会是什么样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差点赶不上哈哈哈哈哈。
阔不阔以求留言呀。
一米五五的作者双手举过头顶给小可爱们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