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晋江正版阅读

    时书瞬间怔在原地,这是什么意思? 世界将在三日后关闭?

    他和谢无炽, 必须分出最后唯一的胜利者?

    念头一出, 时书浑身寒气, 刚才一拳一拳打在音昆身上想要发泄的情绪, 全被抽离。

    时书猛地抬头望着天空: “你耍我? 你耍我是吧? !你竟然给出这样的结局! ”

    “……”

    他跟谢无炽刚走过了这场战火, 走过千山万水,从相南寺走过各大州府, 走过夜里的桃花驿和清晨的板桥, 走过白骨如山鸟惊飞, 走过分离也走过重逢,终于一起在燕州的雪夜过上了以为宁静的生活,但没想到战火又起?

    时书心里被一股巨大的引力拉扯: “我跟谢无炽还没有过未来……”

    时书猛地抓住宋思南, 双眼赤红: “思南, 你是不是系统的人? 你是活生生的人吗? ”

    宋思南不解其意: “你在说什么? 小书。系统什么意思? ”

    “你们明明都是人……你,林太医, 裴文卿……”

    时书后退一步,脑子忽然想到什么, 猛地跳下台阶: “你先护送子涵,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

    “怎么了? ”

    “我要去找谢无炽,我要去找他……”时书狂奔到马匹拴着的树根下,翻身上马,朝着东都用力一挥马鞭, 马匹像箭一样窜了出去。

    马蹄在路面狂奔, 风声渐紧。

    时书心脏缩成了很小的一团, 紧绷不已, 那些回忆涌现。谢无炽教会他骑马, 为了让他有一天逃离战火纷飞, 在流放三千里后在森州的雪原上, 谢无炽教会他骑马, 也说过一句话。

    ——有一天, 你意识到跟你朝夕相处的好友居然是你事业上最大的对手, 并肩作战过的友情就会开始扭曲和变质, 直到任何感情荡然无存。

    想回家, 但时书没想过最后还要和谢无炽决一死战, 留下唯一的那个。

    马蹄在道路上狂奔, 狂啸的风从耳边擦过, 让时书不能呼吸, 嗓子发疼, 竟然在马背上哽咽。

    未来如同大海上的迷雾, 但此时此刻, 他只想找谢无炽。

    长阳县赶往东都一百五十余里, 骑马狂奔都要大半日的功夫。现在已是傍晚, 时书驾着马在路上奔驰, 黑夜如影随形。

    一路上, 鬼影盘旋, 老鸮呼号, 野狗在乱葬岗狂吠, 尸体骸骨扔在路旁。

    无穷无尽的黑夜。

    时书思绪模糊, 一切记忆回到原点。时书从周家庄动身跑了三十里路, 夜奔谢无炽在的相南寺,一切跌跌撞撞, 达成闭环。

    没想到最后三天, 时书再一次不顾一切地飞奔向谢无炽。

    马蹄疾驰, 狂风灌耳。时书身上的衣衫破损, 喉咙里冒出血腥味。

    刚和音昆互殴过, 现在浑身上下生疼, 骑马越是颠簸, 身上的疼意也在提醒他。从黑夜的暴风雨中穿行而过, 握紧马缰, 借着夜色认路, 遇到岗哨便拿出文书换马, 岗哨再送他走一段路。

    深夜的路上很安静, 方便他回忆和谢无炽的每一个细节, 回忆每一份每一秒。

    “谢无炽……”

    时书的心脏开始发痛, 他在马匹上弯下腰, 马蹄越过黄土路, 山谷沟壑, 松树林, 大路, 溪流旁。

    驶过无穷无尽的黑夜, 缩短彼此的距离。时书握紧缰绳的手已麻木, 思绪也在麻木, 只是在反复回忆他和谢无炽的一切。

    谢无炽此时在干什么?

    “他们不配知道我的条件。”

    “我不为任何人改变自己, 谁都不行。”

    “当救世主不能带给我任何快意。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当狗。”

    “我几乎只爱自己。”

    “……”

    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他的锋利, 此时此刻, 谢无炽可以轻松地置自己于死地, 可时书知道, 他绝不会伤害他。

    那谢无炽现在在干什么?

    他开了这个系统, 意识到世界会在三日后陷入冰封的永寂, 他在想什么? 他会怎么做。

    时书一想到这里, 心里就一阵痛楚, 眼眶湿润。他知道, 谢无炽不会伤害时书, 那他会伤害谁?

    时书哽咽: “谢无炽你等等我, 我马上就来了……如果你敢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

    马蹄不知道疾驰了多久, 时书心急如焚, 时间的流逝正在扭曲, 变得有些麻木, 只知道赶路。时书脸色发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 黑夜的暴风雨变得稀薄, 树梢上头的天边出现了鱼肚白。

    “天快亮了? ! ……东都马上到了……”

    时书意识一个激灵, 马匹忽然长嘶叫一声停下, 时书从马上滚落下来, 马匹低头啃吃野草, 再也不肯跑了。时书才发现, 自己无意识用鞭子催马多次, 马已极饿极其困乏。

    时书拧眉: “对不起对不起! 你在这里等驿站的人来牵你, 我……我要先走了。”

    “我要去找谢无炽。”

    时书辨认熟悉的路, 脚步崴了一下, 转身朝东都跑去。呼吸在喉咙里蔓延, 时书认得这些路, 认得路边的每一朵花每一棵树, 这都是他和谢无炽在这个世界的记忆。

    时书踩着坚硬的泥土, 捂着疼痛的腰腹, 他知道谢无炽在系统中能够定位他的坐标, 谢无炽此时在干什么? 他在想什么?

    想到谢无炽, 精疲力竭也有了力量。时书往前跑。

    奔跑, 奔跑是人类的本能, 只有不顾一切地奔跑, 才能得到心中所爱。

    眼前, 出现了一列列兵马, 为首的平逸春看见时书身影在丛林中出现, 慌忙下马。

    “殿下, 末将来迟, 请——”

    时书喉咙里涌出血腥味, 汗水沿着下颌滴落, 苍白的脸转向他: “什么? ”

    平逸春: “陛下昨晚忽然紧急召集群臣训政, 处理政务, 写诏书, 知道殿下赶来, 让末将前来迎接——”

    时书: “他在哪儿? ”

    平逸春: “请殿下随我来。”

    时书辨认他的脸色, 平逸春似乎知道什么, 威严的脸沉默不语。时书看他一眼, 往山上跑, 一大片一大片的控鹤军竟都汇集在山脚下, 时书走过时, 千军万马, 跪在地上发出臣服的声响: “参加殿下。”

    时书目光转动, 猛地质问平逸春: “到底怎么了? ”

    平逸春铠甲森严, 道: “陛下昨夜颁布诏令, 立殿下为皇储, 皇太弟。”

    说完, 平逸春单膝跪地: “控鹤军, 誓死效忠殿下。”

    时书往后退了一步: “不, 不对……他人呢? 他人现在在哪儿? 我要见他! 快告诉我! ”

    “在悬崖上, 正等着殿下。”

    时书转身慌忙往山上跑, 军队控制着这座山, 威严的军队五步一岗, 十步一哨, 当时书跌跌撞撞地跑过时, 谢无炽的嫡系军铁甲肃穆, “刷”一声, 无不卸甲跪地臣服。

    时书眼眶发热, 心急不已: “谢无炽, 你到底干了什么? 他们为什么这么对我, 你干了什么?”

    山里的秋风狂盛, 树梢枝头落叶纷纷, 时书清隽的背影踩在枯叶上, 一路往悬崖上奔跑。一条巨大的河流侵蚀石头, 留下拍打两岸的声响。

    时书终于穿过清晨的狂风, 走到悬崖上, 天光大亮, 他看到了谢无炽的身影。

    谢无炽并未穿着龙袍, 而是一身古朴简单的衣服, 是他们刚离开相南寺, 在流水庵穿的文人装束, 那是他们第一次有了家。

    谢无炽身影站在悬崖尽头的河岸旁, 正在俯瞰悬崖下的大江大河, 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时书双手撑着膝盖, 精疲力竭, 对谢无炽对视, 狂风骤然, 秋叶漫卷, 越过无穷无尽的刀光剑影和时间。

    时书眼泪不受控制涌出: “谢无炽! ”

    谢无炽生的很冷的眼睛看他, 启了下唇。似乎想往前走, 步履却挺直。

    时书一边流泪, 一边前行: “谢无炽, 抱抱我……”

    谢无炽眉眼平静, 袖中探出一把匕首: “你先别过来。听我的话, 不要意气用事。”

    时书眼前模糊, 抽泣着停在原地。

    谢无炽似乎在回忆什么, 抬头, 和他对上视线: “时书, 遇到你, 我很高兴。”

    时书停在原地。

    谢无炽: “这个系统类似古代世界百人求生赛事, 只有唯一达到成就的人, 才能拥有实现愿望回家的机会。其他没达成条件的人, 则被系统机制淘汰, 杜子涵也是这样被强制淘汰。我从昨天激活系统至今思考了很多, 我认为, 赢得比赛的这个机会, 对你更有意义。”

    时书: “你说什么?”

    谢无炽的衣袖被风吹起, 语气没有波澜: “既然两个人能赢一个, 总好过一起死。你一直无法接受古代世界的野蛮, 战争的残酷, 也难以承受弱肉强食。现代更高级的文明和法制, 会让你生活得更快乐。”

    时书: “那你呢? !我回家, 你呢! ”

    谢无炽: “我并不想回到现代世界。”

    时书眼泪落在白净的脸上: “为什么? ”

    谢无炽: “在这里, 我能试探自己能力的边界, 成为天下共主.群雄逐鹿, 而只有我登上皇帝之位。对我来说, 能力的认可已经足够, 我喜欢这里的无拘无束。”

    时书: “不管你怎么说, 我都不会一个人回去……”

    谢无炽看他, 道: “时书, 我在和你权衡利弊。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那时候我是因为自杀, 才来到这个世界。”

    时书: “什么?”

    “除了追逐更大的刺激, 难以找到存在的意义。我和父母的关系不好, 有心理障碍, 和其他人也无法建立亲密关系, 身旁时常簇拥着很多人, 但我觉得他们愚蠢, 浮夸, 虚伪, 头脑空空。我一直非常孤独。”

    “我希望有人爱我, 但轻蔑狂热的崇拜者。对人有兴趣, 但很快发现那人乏味轻佻。追求我的人, 只会像狗一样趴着摇尾巴, 令人乏味。那个世界, 让我觉得虚假, 毫无意义。甚至当我想追逐权力和财富, 世界也拱手献来。”

    时书眉头紧拧, 眼眶通红: “谢无炽……”

    谢无炽: “我在这里实现了自己追逐设定的目的和计划, 证明了我的能力, 足够了。最后只有一个机会, 不如放你回家, 时书, 因为有很多爱你的人在等你——”

    时书猛地出声: “我不听, 我不回去——”

    谢无炽却道: “还有你的妈妈。”

    “你不要给我提她! ”时书突然就爆炸了, “谢无炽, 你以为我听不懂你的话术? 你以为你说出我爸妈在等我回家, 就能让我放弃你、心安理得接受你的好心好意? !权衡利弊, 接受你四年起早贪黑时间才实现的你的价值, 继承你的帝位, 掠夺你的成果, 把你扔在这个马上要陷入永恒静止的世界, 让你再孤伶伶地一个人, 你以为我是这种人吗? ”

    谢无炽手指似乎颤了一下, 面无表情地道: “我是为了你好。”

    时书连珠串似的说: “谁要你为我好了? !你不是非常自私的人吗? 你不是说过只考虑你自己的感受吗? 谢无炽……你不是说过你爱我吗? 你为什么不自私自利地说: 你要我和你一起死, 你要我给你陪葬, 你要我死在你身边, 你为什么不这么说? 这才是你的本性……你为什么不这样……”

    时书一边说, 一边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在风中肆意横流。他实在有太多话想说, 实在是太委屈。

    谢无炽安静下来, 道: “为什么不……”

    时书: “我昨晚到现在, 你在想什么? 我一直在想你。”

    谢无炽轻呼吸了一下, 昨天夜里, 他在事无巨细回忆和时书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

    这三四年, 他们在相南寺的炕上抵足而眠, 到流水庵后, 夜夜睡在一张床榻, 溪水流淌, 谢无炽站在岸边, 看阳光下的时书摸鱼洗脚, 再一起宿再在更深露重的驿站内, 一个做饭一个生火……

    最重要的, 是我们一起在这个世界走过的路。

    时书陪他走过了千山万水, 流放路上抱着他喂粥, 笑嘻嘻开玩笑让他心情好, 把最温暖的被褥递给谢无炽。

    时书在军务最繁忙时, 夜里陪他睡觉。屯所累得精疲力竭, 但每天每夜都从很远赶路回来见他,从在一起后, 一直如此, 迁就谢无炽的事业。他们一起过了寒冷的冬天, 抱着在被窝里取暖, 在旻区的小屋子过了田园生活, 积雪的冬天, 一起烤火, 等着他写完一整本日记。

    时书跟他发过誓, 好好地爱他, 无论什么时候,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谢无炽: “时书, 谢谢你对我好, 总考虑我的感受。无论我生病还是正常, 从来没对我有过恶意, 一直爱着我。”

    时书眼泪淌落: “你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 ”

    谢无炽手中拿着匕首, 剑刃寒光: “此命此身此志此心, 非我心甘情愿者, 无可得。我让你回去。”

    时书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怒意冲天, 往前走: “谢无炽, 我爱你, 对你好, 是因为我本来就爱你, 不是为了有一天, 我们两个中间出现利益冲突时, 让你心甘情愿牺牲自己, 来成全我! ”

    谢无炽将匕首放在颈项, 鲜血涌出: “继位诏书已写好, 只要我一死, 你就是天下共主。”

    “谢无炽! ”

    时书往前跑: “我爱你, 我希望你能好好做你自己, 我不想控制你, 让你为我作出任何牺牲。”

    谢无炽将匕首往颈部割, 鲜血涌出, 时书崩溃似的嚎啕大哭。谢无炽眉头拧起, 眼尾滑下一滴透明的水滴。

    时书发疯似的喊: “我不要! 我爱你, 我想你永远骄傲, 永远做自己!”

    谢无炽后退几步, 失血的疼痛袭来, 他听到时书的声音, 意识一片模糊, 背后的悬崖底下则是滔滔江水。

    “哗啦——”

    水, 水声。

    跌落在水里的透明的蓝色薄膜在视网膜中晃动, 来到这个世界前的一切, 都在复苏。

    海滨昂贵奢华的别墅内, 蔚蓝色天空晴朗, 舒展的海岸线绵延到白色沙滩尽头, 棕榈树叶在微风中摇晃。庄园的盆栽和植株修建美观, 高大的雇佣白人正在修剪草坪, 女佣围着围裙, 正在忙碌一场宴会。

    漂亮的女人身穿奢华高雅的百褶长裙, 拿着酒杯和遮阳伞下的人说话, 其他人无不看她的脸色,适时逢迎, 阳光下响起一串一串悦耳的笑声。

    一个小小的男孩在玩遥控飞机, 他走到女人的身旁: “妈妈, 今天放假, 你说了要陪我玩儿的。”

    女人说: “我好像答应过你, 不过, 是你的绘画和音乐课拿到A+。”

    男孩说: “我拿到了。”

    其他人立刻鼓掌欢呼: “哇哦, 小寻真厉害……”

    女人笑着弯下腰: “妈妈在和人说话, 你自己去玩啊。索菲娅, 带他过去。”

    中年女佣上来牵男孩的手, 操纵遥控飞机, 男孩面无表情说: “骗子, 一次一次地骗我。”

    中年女佣摸摸他脑袋, 说: “我来陪少爷玩。”

    “你走开! 别过来。”

    男孩推坏了玩具, 生气地走开, 到花园的树雕下坐着。他把动静闹得很大, 希望妈妈能看见。但坐了半天, 只有中年女佣一直站在不远处张望他。

    ……

    海滨夏日很长, 偶尔会很炎热。七八岁的小男孩每天上学, 课后无聊, 看见中年女佣在工作, 他坐在旁边看她干活, 女佣跟他抱怨家里的丈夫和孩子, 语气轻柔, 再给他拿点小零食吃。

    那天, 男孩气冲冲地回家, 跟妈妈说: “学校有个很讨厌的人, 总是想让我和他一起玩儿, 不玩就带几个关系好的堵我, 我很讨厌! ”

    妈妈抬了下眉: “为什么不呢? 建立社交关系很重要。”

    男孩说: “我不喜欢他, 他很吵闹。”

    妈妈说: “你可以想想办法, 应该怎么解决一个讨厌的人。妈妈先不告诉你, 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男孩恼怒地回到房间, 中年女佣进门, 听了他一通抱怨, 说: “那种讨厌的人, 动手打。”

    第二天, 男孩下车回家, 心情很好, 女人却一脸凝重地找到他: “你的办法, 就是把他打了一顿?”

    男孩说: “我只是讨厌他, 没想过解决他。动手打了他之后, 我心情好了, 解气了。”

    女人眉眼拧起: “你优柔寡断, 并且意气用事, 让妈妈感到失望。”

    男孩一下怔在原地, 牙齿咬紧, 眼睛发红。

    “我找爸爸说。”

    电话的另一头, 是个忙碌沉稳的男声: “听妈妈的, 爸爸现在很忙。过了这阵子再来看你。”

    男孩: “为什么? 我讨厌你们! ”

    话音刚落, 女人脸色阴沉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 把玛莎叫过来, 我每年付给她几十万美元, 怎么把他教育成这样?”

    一群人急匆匆汇集在办公室开会, 有儿童心理学家, 也有各科老师, 男孩坐在椅子里, 反复说:“我只是很生气, 我……”

    几个人对他一笑, 和女人说话, 翻开资料, 打电话去学校调查监控视频, 把那个打架的视频反复播放, 对着视频分析, 再找男孩谈话。

    有个温柔的老师, 对他微笑, 表示理解。男孩和他说了很多话, 也包括中年女佣安慰他的那一句。

    转头, 老师在女人身旁说: “我问过了, 小寻说, 是索菲娅让他打人, 他才去的。”

    “索菲娅? 让她明天不用来上班了。我的儿子轮不到别人来插手教育。”

    “为什么? 不许解雇他! 不许! ”

    男孩起初还是呼喊, 最后变成咆哮, 直到被拎起来, 丢进了漆黑的房间内, 将门锁紧闭。

    “夫人, 让孩子关禁闭不好……”

    “我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 为什么不行? 他必须先冷静下来, 你没看见他都发疯了吗? ”

    帮他说话的教育专家立刻改口: “没问题的, 夫人。”

    男孩关在冰冷的房屋内, 盯着那扇门, 直到饥肠辘辘, 浑身冰冷。

    男孩倒在地板上, 用手指抠着门板, 不甘心地喊: “妈妈, 我错了……妈妈……”

    ……

    颈部的疼痛剧烈, 鲜血从颈项里流淌, 疼痛果然让他上瘾, 谢无炽回到了熟悉的情绪当中。

    教学楼的置物间, 身材高大、将定制校服穿得很清隽的少年, 打开柜子, 漆黑的眼睛扫向柜子内, 没想到看到一只死掉的蜥蜴。

    背后道: “他就是门门功课都拿A+的人啊? 为什么查不到他的家庭? 不会是靠奖学金选上来的贫困生吧? ”

    “不像, 他手上的米查德米勒是真的, 也许是那种家里从商的人吧, 爸妈没地位的。”

    少年侧脸, 漆黑的眸子看到新班级内的几个同学。他们正对他手里的蜥蜴尸体做鬼脸。

    “脸还不错, ”一个男生说, “嘿, 要不要去卫生间来一炮? 以后我都罩着你。”

    “可以, 你长得也不错。”

    “你一直拿着这个蜥蜴干什么?”

    “你放的? ”

    “对啊, 路边捡到的, 惊不惊喜? ”

    盥洗池内, 男生解裤子上的腰带, 但下一秒被掐住脖颈, 一只手掐开他的下颌, 恶臭的蜥蜴尸体直接塞进他嘴里。

    “呜呜——呜! 噗咚! ”抽水马桶发出声响。

    门板“哐当”一声, 片刻后打开门, 男生满头鲜血哭天喊地冲出来, 趴在池子上狂呕: “你这个疯子! 呕! — — ”

    少年走到他旁边, 洗手, 消毒。

    “你等着, 你等着! 我要找我爸爸! ”男生捂着头上的血说。

    第二天, 男生和他爸爸, 一起对少年鞠躬道歉。少年在校长办公室内, 思考了会儿, 看向鼻青脸肿的男生: “我也想跟你道歉, 我昨天下手好像太重了, 也许你是开玩笑, 我没必要这样。”

    男生连忙摇头: “没有, 没有! 没有……是我的错! ”

    少年轻呼吸了一下, 拎着书包走出了办公室。

    有时候, 他也分不清楚, 自己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因为无论真话, 还是假话, 结果从来都一样。

    ……

    房间粉刷得十分清新, 让人一进来就觉得心情愉快。桌上放了一盆绿植, 植物旁边则是堆叠成山的病例和书籍,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心理医生坐在椅子里, 一边看向坐在对面椅子中、西装革履、将手腕搭在椅背上的年轻男人。

    医生说: “哇, 很难得看见你这么英俊的男人。”

    “我对你不感兴趣。”

    医生笑了: “哈哈哈, 这笑话很好笑。看了你的病例, 你家里人禁止你搞同性恋? 又是性心理障碍。”

    “我父亲的工作和家族, 不允许家庭成员出现一丝丑闻。他们知道我的性取向后, 大概很担心我成为滥交、嗑药、群体派对那些放纵的群体, 他们非常紧张。还有一个原因, 我父母都很希望我能为家里传宗接代。对于家族来说, 血缘延续非常重要。”

    “那你呢? 我想你不会在意父母的看法。但你为什么还没有过感情经历?”

    “我也在思考。当我可以被爱感化时, 却得不到。而现在, 你可以轻易地看穿一个人的社会层次、智力水平和家庭教育, 以及他接近你的目的, 这时候他们的面孔和身材就毫无吸引力了。”

    “但你还是想要。十几岁二十几岁, 是被荷尔蒙支配大脑的年龄段, 话说得难听一点, 大部分人脑子里只有交.配二字。”

    谢寻不觉微笑: “没错, 我也一样, 满脑子只想找人交.配。”

    “但你太聪明, 轻易看透了别人的单薄和轻浮, 所以在最容易滋生爱情荷尔蒙的年龄, 你希望得到爱, 却厌恶人。”

    谢寻: “正是如此。”

    医生笑呵呵说: “说不定等你三十几岁, 因为身体机制荷尔蒙消退, 就不会认为没有爱就活不了了, 会去追名逐利。不过你这种级别的贵公子, 生下来已经拥有一切, 想不到你还想追求什么。”

    “嗯, 三十几岁, 也许我就去关注除了情爱以外的事情了。”

    “是这样的, 你太聪明, 我无法给你任何心理暗示, 或者疗愈, 谁也无法说服你。”

    “……”

    游泳池内波光粼粼, 华丽的灯饰挂在树枝上, 不远处的别墅内, 舞会正开到最兴奋的时刻, 所有人都在狂舞, 一支一支的乐曲激奏出美妙狂欢的音调, 觥筹交错, 纸醉金迷。

    谢寻坐在椅子里, 喝了杯酒, 忽然, 一阵情绪涌入心底。

    谢寻低下头, 平静地找药, 但没找到。

    他站起身, 准备让保镖送过来。但他喝了杯酒, 也许是忽然间, 脚步一阵晃动。

    “咚——”身影骤然跌入水中。

    冰冷的水膜迅速覆盖周身, 沁透骨髓的凉意先是冰冷, 但立刻像一种拥抱, 海浪静静地环抱着,包裹着他。

    谢寻的一只手伸出了水面, 被风吹得的那一阵冰冷, 远远不如在水里温暖。

    而那阵冰冷, 除了水池, 还是他从小到大, 体验至今的寒意。

    这种寒冷, 让他越发感觉到水里的温暖。

    谢寻闭上眼, 似乎想了一刻钟。

    ——要不然, 就不再起来了。

    颅内越来越窒息, 谢寻重新睁开眼, 眼前一片荒郊野外的林区, 几只狗正对他狂吠, 他抬起头,眼前是个村落, 家家户户的茅屋冒出腾腾的雾气, 一位大婶正在晾衣服, 一转头看见他, 吓一跳:“小大哥, 你啥时候来的? 在俺院子里有事吗? ”

    谢寻只调整了一刻, 便礼貌致意, 盘问起这里的来历。

    谢寻在陌生的古代土地上走动, 眼前一方古刹, 隐入梨花林中。谢寻走到寺庙内, 见青苔蛛丝,一位老者。

    寺内一方碑刻, 写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

    从那以后, 他在古代定居, 改名为谢无炽。

    再到, 在周家庄的山坡底下, 遇到那赶着羊群的少年。

    你病态, 偏执, 没有同理心, 但你还是得到了理想中的感情。

    “呼——”悬崖上狂风骤然。

    眼前的水膜淡化, 消失, 只剩下人影。

    疼痛锐利, 皮肉割开受伤, 谢无炽想再捅一刀时, 被时书猛地抱进了怀里。

    时书握住他的手, 身体遮挡他: “谢无炽, 我求你了! 你怎么会这样? 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我不想要你给我的好,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不想要你为我牺牲你自己——”

    谢无炽一抬手, 背后辛滨冲了上来, 他眼角滑下泪水: “我想让你回到, 你被所有人爱着的地方。被你爱过是我的幸福。”

    话音刚落, 谢无炽后退一步。

    狂风呼啸, 发缕散乱, 悬崖下的大河正滔滔而流, 白浪沸腾发出怒吼和咆哮声。

    谢无炽再往后退了一步, 一块石头猛地被踩空, “咚! ”跌落在河流中, 立刻被风浪和漩涡吞噬。

    护卫拽住时书的手腕, 时书睁大眼睛, 下一秒, 谢无炽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下一瞬间, 像一只短线风筝, 被狂风吹落下了悬崖。

    “谢无炽! ! ! ”

    时书喉咙发出一阵嘶喊, 夺过的刀没有任何征兆挥向护卫, 护卫也没预料到, 紧急一松手, 但立刻要抓住。

    ——但只有一瞬间, 时书纵身从悬崖一跃而下, 没有任何犹豫。

    “你说什么权衡利弊, 但我这个人, 最不会权衡利弊。”

    时书跳下悬崖, 抓住了谢无炽的袖子, 和他急速坠落。

    也是这一瞬间, 时书的脑海中, 忽然【叮——! 】响起系统的提醒:

    【玩家谢寻、玩家时书性命攸关, 系统提前结算开始】

    【旻族残兵已被全部抓获, “鹤洞书院”守护成功, 玩家·时书达成隐藏成就——“文明火种”】

    【开启隐藏文明成就条*载入中——】

    【S级成就·结识特殊人物: 小树, 通过小树、元观支线, 积累文明积分——“民族融合”】

    【S级成就·结识特殊人物: 裴文卿, 引出新政, 积累文明积分——“制度变革”】

    【S级成就·结识特殊人物: 音昆, 杀死极端分子, 积累文明积分——“守护文脉”】

    【S级成就·结识特殊人物: 宋思南, 共同屯田, 积累文明积分——“土地开发”】

    【A级成就·结识特殊人物: 林养春, 通过治理瘟疫, 积累文明积分——“医学进步”】

    【C级成就·结识特殊人物: 母子三人, 引入高产量粮食, 积累文明分——“促进生产”】

    【玩家·时书的行为, 对当前世界产生了深远的积极影响】

    狂风吹拂, 时书心口好像被重物冲撞, 睁大眼, 系统正在载入中, 像置身于电影院, 眼前忽然出现一幕又一幕的画面——

    古寺青灯, 夜深人静, 透过那一轮圆窗, 他和谢无炽一个坐在桌前看书, 一个躺在床上跷二郎腿, 时书抬起头, 笑着去看谢无炽眼前的书卷。

    僧庙夜变, 两人一起站在漆黑丛林中, 偷偷看向矛盾中心, 世子与主持在佛塔火炬前的对抗。

    晴空烈日, 一手牵着毛驴, 谢无炽站在去往治理舒康府瘟疫的道路上, 时书在河流边掬水喝, 两人一高一低对视。

    城中瘟疫, 时书手持药罐, 额佩纱缎, 谢无炽从背后抱着剑, 靠着木柱, 看向他碗里的药渣……

    ——画面在迅速闪动, 从最开始缓慢地加载, 逐渐变成一幕一幕的动态画面, 映照在时书的瞳孔谢无炽身受瘟疫, 面色苍白, 背靠梁柱割腕放血; 时书从红绣阁上一跃起下, 撞入谢无炽怀里,人群尽头是许家二位兄弟; 醪水河上小舟飘摇, 时书躺在床板上, 谢无炽俯下身, 修长手指按在他唇上……

    接着是, 时书看他腿.间的刺青, 再接着, 时书坐在马车的木板上, 低头看谢无炽用龟壳抛的铜钱, 少年俊脸清秀——

    梁王寿辰, 时书睡在谢无炽的被窝里, 听到他与世子的夜谈之声; 买了新的院子; 谢无炽拿出账本直言向皇帝进谏新政, 扳倒权宦丰鹿, 被羁押在乌台参与“十日赌博”, 时书拎着饭菜去乌台的牢狱中看他, 再一转身, 谢无炽身着朱红圆领罗袍, 官拜御史, 兰台控鹤, 开始巡查全国新政……

    再接着, 炎炎烈日, 时书和他睡在驿站的木板上, 夜不能寐; 半夜, 时书被他叫醒, 一起走向大白岗, 遭遇提前埋伏的土匪, 时书被他背在背上, 走过乱葬岗, 走到百姓的村落。

    潜安府大雨瓢泼, 人群在暴雨中疾呼“快割稻谷! 晾晒稻谷! 粮草烂在田里, 恐怕激起民变! 会要造反! ”, 而大户庄家缄口不言……那个有着圆月亮的幽蓝色树林, 时书躺在柔软的夏草中, 听到蝉鸣声, 被牵引着手抚.摸谢无炽的胸口和腰腹……

    “享受就好。”

    谢无炽俯下身, 和他双唇辗转……时书是第一次通过第三视角, 看见自己和谢无炽的全部, 然而, 画面仍然在极速翻页, 加载这接近四年的一切——

    接下来, 已是新政失败, 谢无炽沦为阶下囚, 流放三千里。时书为他脚铐缠上布条, 替他擦洗着脸和身体, 深夜, 谢无炽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肌肤相亲, 吻他的后颈, 修长的手指拂过少年白皙的骨骼皮肉……

    路上下起积雪, 时书从山头上跑下来, 谢无炽身戴枷锁风尘满面在后; 那个冬天的新年, 时书抱着谢无炽一下午, 哄他吃山楂, 逗他笑, 安慰病体沉疴的他, 还放了一个炮仗, 红艳艳的图纸落在房间内, 第一次和他在古代过年。

    接下来便是森州, 谢无炽在监司结识赵世锐; 风雪大盛, 一方四合院落。时书带着来福和杜子涵, 到积雪覆盖的粮道上铲雪, 谢无炽在暴风雪中骑马穿越风雪而来, 接他回家。

    森州冬天的那一个个夜晚, 时书无不被他抱在怀里, 强吻之后再抱着裸睡, 甚至被他吻醒。时书甚是困惑, 也有点半推半就, 反正都是兄弟。

    ——时书眼前望着快速闪过的画面, 心中浮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感慨万分——系统调转了画面, 开始转向更为开阔和沉重的场景。

    凛冬城楼上的主将, 城下搏斗的士兵, 积雪松树林间烧毁的粮草废墟……宋思南刻在手腕上“恨”字留下的鲜血……时书逃离大盛府, 走在山阴道中, 回头望向城池楼头的一瞥。

    转瞬之间年华流转, 早春晴朗, 茶楼里输送粮草的百姓战战兢兢议论着谢都统制, 时书喝下那碗热茶, 再一回眸, 纵马疾驰的高等武将衣袍掠过鼻尖, 谢无炽停在收过桥税的板桥上, 拎着马鞭转过身来。

    北旻战争开启, 一大批一大批被战乱波及的黎黑百姓流浪在道路中, 时书站在路口组织次序, 大声喊: “跟我们走! 去新的屯田所! 不要害怕, 谢将军给我们村子住, 不会没有家的! ”

    时书和流民一起拔草砍树, 他们开辟着荒原土地, 将来, 眼前的不毛之地会兴建起城池村镇, 人口繁荣, 商业茂盛, 百姓安居乐业。

    边军对于军功的争夺也早已开始, 主战派占据朝廷上风, 各大军区开始互相吞噬领地, 谢无炽对冯重山的太阴府虎视眈眈, 直到爆发了狁州之乱。

    时书坐在马车上, 一路被载往狁州; 天气燥热, 士兵们无不疲乏, 时书躺在凉席上, 听到不远处城楼里轰隆隆的抛石机声, 睡不着觉……门“嘎吱”一声轻响, 下值后的谢无炽还身穿细铠, 进门来, 让时书抚.摸他发烫的身体。

    城里战火纷飞, 城楼飞箭如雨, 尸体抛到城楼内来, 瘟疫开始蔓延……那个容纳数万人的填尸坑, 苍蝇像黑色的雾气一样席卷, 火光燃烧着士兵们的身体, 人体骨骼在火焰中爆裂。

    画面中的时书, 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他后背伤口渗出血痕, 踉跄回到尘土中的小镇。

    小树的脸浮现出来, 时书凝视着这一群人, 心中的想法似乎越来越坚定, 所以他背着包袱, 走上了去旻区寻求合作的道路。但他的身旁, 多出了一道身影, 谢无炽陪他宿在妖狐野寺, 和他在荒野的屋内深吻。

    时书心里的柔软似乎被牵动起来, 他眉间轻轻拧起, 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幕画面——

    他和谢无炽牵着手, 在旻人的封锁区内前行。旻人的百姓, 也在田垄中艰苦地劳动, 受到鞭子抽打。溃退的旻兵则在城内大口喝酒, 感伤亲人, 没脸回到草原。

    神诞十日之市, 城内摊贩云集, 旻区的遗民正在远眺南方, 烟尘落泪。草原上的母亲也在远眺南方, 担忧子女。草原败仗之后离心离德, 众人用利剑砍破联盟, “哗啦——”一声火起, 烈火从齐腰高的秋草中燃烧而起, 草原上的人骑在马匹上, 互相争夺领地, 厮杀之声震天动地。

    长箭, 弯刀, 吟诵着景人诗歌的旻王, 生着景人面孔却仇恨深重的王子……异族分化, 归于燕州谢氏。而朝堂上, 此时却物议沸腾, 一群一群朱紫大袍的官员, 揎拳裸臂呼喊着: “谢无炽有不臣之心啊! 请陛下削夺其兵权! ”

    一列一列手持长矛的军队, 从东都进发, 踏过滚滚烟尘, 向着燕州而去。马车辚辚, 背负锅灶,土地踏出烟尘。而雨幕从屋檐坠落, 谢无炽目睹圣旨上的白纸黑字, 只是转身而去, 纵马疾驰向收复旻景的前线……

    ——时书心口震动, 画面上燃起了狼烟, 一切都开始变化了, 号角在朔风中吹响, 北旻的使者与大景使者往来通信, 手指在地图之上, 用刀子将标注着“太阴府、部府、永安府”界限的纸张, 切割下来——

    城内百姓纠结在一起, 愤怒地呼喊, 抵住城门不允许割地官员入城。再抵住城门, 抵抗狼兵入关的叩门, 但“哐当”一声, 门开了。狼兵入关, 中原陆沉, 血影在城池之中飞溅, 日暮途穷, 城楼下堆满了残缺的骸骨。

    血红的诅咒像瘟疫一样蔓延整片中原大陆, 从一座村落到县城, 再从县城蔓延到州府, 直到血红色染满整张大景地图, 一片烈火将地图燃烧成灰烬, 烟雾散去后, 是废墟中的城池, 死尽的百姓, 疯狂的士兵, 狂热的复仇欲望, 军队之间的咆哮对峙。

    谢无炽站在城楼上, 眺望整片万里山河, 手中执着棋子, 将一寸一寸血红的地图染回原来的颜色, 染回他的山川脉络, 直到最后一抹血红色在地图上消失殆尽。

    东都三千繁华, 万丈红尘, 佛像垂首。一朝城破, 可怜万千繁华, 高官厚禄, 满城公卿, 斯文体面, 不过是刀刃下的亡魂, 血中蠕动的蛆虫, 被谢无炽一只脚踩在脚下的烂肉。

    国体震动, 城破! 帝王西奔逃亡, 天下风雨飘扬, 满地尸骨作陪, 最后, 谢无炽垂首站在山顶上, 身后万千铁骑黑压压如同山势, 他俯瞰眼前东都城池的屋檐楼阁, 手中拿着一卷垂落帝王鲜血的明黄禅位诏书……

    ——封刀, 城门再次关闭。

    画面转动, 莺鸣鸟啼, 时书站在鹤洞书院的台阶下, 仰起俊秀白皙的脸, 望向眼前繁华的亭台楼阁。

    传来诵书声声, 菩提树下光影浅淡, 每一个经过的人脚步轻巧, 面露微笑; 屯田所内, 一瘸一拐的女人摘取翠绿的菜叶, 放到篮子里, 扭头叮嘱女儿: “冬瓜和南瓜都留起来, 等小书哥哥打仗回来了, 给他送去。”

    女人推开门, 篱笆外,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绿意盎然, 枝头缀着沉甸甸的黄色果实。

    城池内正建起新的房屋, 恢复战乱之前的模样; 画面跃过千山万水, 跃到很远很远的旻区。战争之后, 归义草原上的女人们收到寄回的财物, 口袋里装满了南下东都买的糖果, 糕点, 盘子和瓷器上雕刻着景人的纹路。

    尸山血海中, 凝聚起了新生的希望。

    【“历史运动的胜利者, 不是这一胡族, 或者那一胡族, 也不是江左的门阀士族或次等士族。历史运动结束, 它们也统统从历史上消失了。留下来的真正有价值的历史遗产, 是江南广阔的土地开发和精致的文化创造, 是北方普遍的民族进步和宏伟的民族融合。这些才是人民的业绩, 和历史的核心。”】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 其兴也忽焉, 其亡也忽焉。】

    【“天下共主”一人可得, 而“文明火种”人人可得】

    【恭喜玩家·时书, 达成成就——“文化火种”】

    【命运通过选择, 一次次地让你去验证你是谁。系统在玩家进入后, 将观测每一位玩家的游戏状态, 并设置部分强制与巧合。万望理解。】

    【此外, 在系统设置的388个区服中, 只有玩家·谢寻达成“天下共主”成就, 立不世之功, 平定天下战乱, 争雄于世, 夺得九五至尊之位, 成为千古一帝。】

    【其他玩家的文明贡献, 即: 对人类社会产生的积极影响, 远低于玩家·时书。】

    【二位同时拥有通关资格。】

    【*温馨提醒: 当前世界即将陷入永恒寂静, 将由已观测二位3年零9个月的人工智能来模拟出因二位存在而衍生出的古代世界模型。二位可以在宏观的时间尺度上度过在古代的一生, 并在回到现实世界后, 随时回顾。】

    【*温馨提醒: 感谢二位参与这场古代世界冒险, 二位将携带这段记忆回到现实世界, 且并不增长现实世界的时间。】

    【*温馨提醒: 被淘汰玩家已回到现实世界, 无法携带本次穿越的任何记忆】

    【感谢二位参与, 世界将在30秒后被封存。】

    【倒计时: 30, 29, 28, 27, 26……】

    “扑咚——”

    时书在一瞬间, 跌落入了冰冷彻骨的河流当中。胸腔漫入一股巨大的水流, 压迫心脏。

    “咳咳咳……”

    时书猛地暴咳一声, 将水流吐了出来。

    时书双手扑腾, 往下拽到谢无炽的袖子, 海浪像泥沙在将人淹没。水流推动着人体, 时书找到支点朝他游了过去, 一点一点勾住手指, 直到紧紧和他拥抱。

    “我来了, 谢无炽。我来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我们都不用死了……”

    漆黑头发粘在耳边, 唇瓣发白, 时书凑近吻他。

    水流嘶吼, 不仅要冲散他俩的身躯, 也要冲散他们的生命。

    谢无炽: “为什么跳下来? ”

    “我说过, 我爱你。”

    一阵水浪打来, 淹没了轻微的呢喃。

    时书听到一刻不停在提醒的倒计时, 提醒着这个世界即将到来的寂静。

    【18, 17, 16, 15……】

    时书的手抚摸他颈部的伤口, 吻了吻他的唇: “我们一起回家, 回到原来的世界。谢无炽, 有我在……我给你一个家……你跟我……你永远都有我……”

    “好。”

    谢无炽掠起眼, 鼻梁落下水珠, 时书紧紧抱着他。

    两个人靠在一起, 感受这一场只有他俩独有的、宇宙级别的, 专属记忆。

    【3——】

    【2——】

    【1——】

    【轰——】

    时书紧拥着谢无炽, 脑海中掠过裴文卿, 宋思南, 林养春, 掠过一切, 感受到世界寂静时的阵痛。

    眼泪滑落而下。

    古代, 再见了, 谢谢你们……-

    蝉鸣传出枝桠, 窗外天气晴朗。

    一间明净开阔的男生寝室, 统一穿黑T恤, 短裤, 头发都剪得很帅, 穿白袜子, 五颜六色的运动鞋, 有两个趴在桌子上睡觉, 还有的在床铺上睡着。

    忽然, “哐当”一声, 椅子被拉开。

    声响瞬间吵醒了午睡的人, 从床帘探出头: “到时间了? 我闹钟怎么没响? 不是, 才睡三十分钟, 小书包你——”

    黑T恤, 身高修长, 肤色白皙的俊秀男生站在原地, 如梦初醒: “……我回来了。”

    “你回来什么了? 做噩梦了? ”姚叶说完, 往下一勾头, “我艹, 兄弟, 你怎么哭了! ”

    时书满脸泪痕, 止不住流泪, 很难从那个浩大的世界走出来。

    “啥情况? 表白被拒了? ”

    “打游戏输了? ”

    “上次去的比赛没拿名次啊?”

    时书擦了下满脸的眼泪: “跟谁说话呢? 知不知道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分化异族、促进屯田、救过百姓、保护文脉的唯一特殊成就获得者、新朝第一个封王小功臣、拯救百姓的医学大师、来福终身饲养员、勇敢无敌智勇双全小书包?”

    整个寝室: “? ”

    时书想到这里, 心情豁然开朗: “回来了! 好事, 我还干了这么多好事!”

    时书想到什么拿出手机, 第一个找到柏墨的微信, 正要点击拨通时, 灵魂中响起提醒: 她在上课。

    时书只好发了个视频: “妈妈, 我想你了。”

    片刻, 时书看到手机里甩来一个“没生活费了? ”

    “…”

    时书低头再审视自己, 头发变短, 贴着俊美白净的脸, 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对了, 回来了……子涵也回来了? 来福呢? 留在古代了?

    谢无炽? 时书慌忙拿出手机, 但于事无补, 系统让人达成成就便立刻回家了, 他和谢无炽根本没来得及留联系方式。

    怎么办?

    怎么找到他?

    谢无炽很少提现代的事情, 说过家庭住址吗?

    时书一着急就挠头发, 没片刻, 梁玉才爬起床: “走喽, 上课了。”

    时书: “上课? ”太久没上课了, 差点忘了自己18岁。

    时书照了下镜子, 果然回到18岁。他跟着室友一起下楼, 学校整齐的楼栋, 塑胶跑道, 和绿油油的林荫。

    时书: “我回来了……”

    而且, 他拥有了一段, 谁也无法想象的冒险。

    时书整个人还在游离状态, 直到上完了这节课, 和室友一块儿出校门吃饭。

    时书扫了眼繁弦急管的街道: “我回来了? ”

    姚文博说: “时哥, 你念了一下午的回来了, 这是什么咒语吗?”

    时书踩着树梢下的影子, 仍在抽离感中。身旁几个哥边走边刷手机: “我靠, 这个黑丝! 绝了! ”

    “……”

    梁玉才跳起来投了下篮, 一把揽住时书的肩膀: “吃啥? 我买个煎饼啃啃, 饿得不行。”

    时书站在路口, 室友准备一起去吃饭, 先买点零食垫垫。时书: “我现在不是很想吃, 正餐再说吧。”

    正常的, 平静的现代生活……? 时书东张西望, 室友边走边闲聊: “这谁的车, 停路边装逼的吧? ”

    时书看了眼, 学校门口经常停豪车, 富哥接送女朋友。尤其还是首都, 有钱人特别多。

    男生之间聊车很正常, 时书没什么兴趣, 不断回忆着穿越的朝代, 那些人和事。时书站树荫底下, 白净的手指拎着瓶矿泉水, 挠了挠头发。

    眼前, 停下一辆黑色迈巴赫, 时书看着前方。

    姚叶说: “我靠, 这车帅。”

    梁玉才: “这男的更帅吧? ”

    “这男的确实比车帅, 很少看见豪车车主比车帅的。”

    时书心想: “要不发个视频吧, 视频能有几千万播放量, 万一谢无炽刷到了呢。”

    “卧槽, 真特么帅啊。一个男的怎么能帅成这样? ”梁玉才惊呼。

    时书烦了: “男同离我远点。”

    “不是, 你看啊。”

    时书真不想看, 但是察觉到周围气氛, 很多人侧目。时书抬起头, 阳光一下照在眼里。

    豪车刚停好, 车门上搭着浮着青筋的手, 男人刚从车上下来, 一身黑色的裁剪得体的高订西装,将宽肩窄腰勾勒得刚好, 他下了车, 发缕遮着的眼下一片冷意, 高挑的身材在人群中极为醒目。

    姚叶: “什么级别的富哥, 懂吗? 看见没, 前后保姆车护航, 里面全是保镖。”

    果然, 对方刚下车, 保姆车立刻下来几个一米八几穿西装的男人, 面无表情, 观察人群。

    时书手机来电, 陌生号码: “喂。”

    谢无炽关上车门: “我在你校门口, 出来。”

    时书: “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 ”

    “你户口本我都看过了, 课表现在没课, 在哪儿? ”

    时书: “……”

    不是兄弟, 我犯事儿了?

    时书往前走: “谢无炽! ”

    手机扬声器传出的声音, 和现实中重合。

    人潮汹涌, 仿佛汇集着万千的碎片, 两道目光跃过时空对视。绿荫底下的少年身影清隽落拓, 短发压在白净的耳边, 正抬起笑容。

    时书看他两眼, 直到谢无炽走到面前: “看你的表情, 又不熟了?”

    几个室友正处于宕机状态, 时书说: “介绍一下, 他是我朋友——”

    谢无炽纠正道: “男朋友。”

    时书立刻改口: “他是我男朋友。你们去吃饭吧, 我跟他一块了。”

    “男朋友? 你昨天还在骂男同, 时书你耍我。”梁玉才说。

    姚叶: “啊? 你也是男同啊? ”

    “不是哥们儿, 真#白袜体育生#180#0了吧。”

    完了, 接不上梗了, 先躲被窝里背两天再跟他们聊天吧。时书再说几句, 和谢无炽一块走。

    好陌生的感觉。

    谢无炽: “上车。”

    时书往后座上, 谢无炽的手指停在车窗, 看他片刻: “什么意思? 副驾。”

    时书绕到副驾上去, 谢无炽靠过身, 替他系好安全感。

    时书后背僵硬一动不动, 谢无炽收回目光: “两天没上床, 就得直回去, 下次吃我几把才能弯回来。”

    “…”

    “不是, 你说什么啊兄弟? ”

    时书梗住之余, 心说这刻薄味儿和零帧起手对了, 是谢无炽, 绝对没认错人。

    谢无炽打方向盘, 车身倒出: “去哪儿吃饭。”

    时书: “随便吧。”

    “回来习惯吗? ”

    时书: “不习惯, 我要花时间好好想想他们, 还有来福, 想到他们心里就很复杂。”

    谢无炽: “没事儿, 想见他们了带你去公司看, 世界模型都在, 随时可以体验。”

    时书: “你还是投资了那个游戏? ”

    谢无炽: “刚砍。”

    “…”

    等红绿灯, 车停下来。时书总有点不好意思看谢无炽, 后视镜倒映着谢无炽俊朗的眉眼, 看人还是像看狗, 和古代的他一模一样, 但这身西装和他的短发, 却和印象中的感觉很不同。

    古代帝王, 除了谢无炽, 其他皇帝的压迫感时书几乎没感觉, 但回到现代以后, 谢无炽是非常真实的, 让人感受到他家境的优越和良好的教育, 并且绝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阶层, 和时书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谢无炽: “晚上回学校吗? ”

    时书: “我忘了课表了, 我看看啊。晚上没课。”

    谢无炽: “那你今晚陪我。”

    时书再悄悄看了眼后视镜, 谢无炽面无情绪, 不是, 这场面怎么这么像金主包养男大学生呢?

    时书: “呃, 好吧。”

    谢无炽侧头, 时书白净的手指抓了抓头发, 看到他放在车上的身份证: “谢寻。”

    时书: “我叫你哪个名字? ”

    “都好。”

    时书再看来看去, 看到小柜子里放的药, 拿出来翻看。谢无炽开车, 时书为了缓解尴尬, 就在车上到处翻翻摸摸, 仔细研究药的成分: “治什么的? ”

    谢无炽: “抑郁障碍。”

    时书: “哦。”仔细看药, 然后把用法和名字都记住。

    时书看到柜子上有个礼盒, 没好意思问, 把小柜子里东西都翻完了, 就是没翻。不熟上了, 也是。

    谢无炽余光能看见时书的小动作, 笑了下, 但也没说话。

    一会儿, 车停了。时书一下车, 发现是别墅区: “饭呢? 不是说吃饭?”

    谢无炽: “现在, 让你先记得我是谁比较重要。”

    时书虽然知道但还是象征性问: “你想干什么? ”

    司机去停车, 时书走在这别墅区。服了, 在古代一身硬骨, 回到现代就知道现实的压制力了。时书抱着不是很自在, 但也随便吧的心态, 跟谢无炽进了门。

    别墅内有佣人, 穿着女仆的衣服。跪在地上擦地。时书多看了两眼: “我靠。”

    我妈政治老师。

    谢无炽脱掉西装外套, 开门进房间: “进来。”

    时书只好再跟进去, 就慢了几步, 进门谢无炽上衣已解开, 露出肌肉紧实的胸口和腹肌, 时书一下被按在墙上, 手腕让他牵住, 亲吻瞬间落了下来。

    时书后背有些僵硬, 慢慢地, 谢无炽深吻着他, 舔他的唇舌, 时书察觉到了这种亲吻的熟悉感。

    谢无炽吻了他一会儿, 时书别扭的感觉完全消失了, 双眼看他。

    谢无炽: “你这个容易失忆、动不动就直回去的毛病, 还说给我一个家, 骗我? ”

    时书: “我没骗你。”

    谢无炽低声: “怎么给我家? ”

    时书脸红: “我肯定对你负责, 对你好, 我说话一直算数。”

    谢无炽: “你从悬崖上跳下来陪我, 我就知道了。”

    时书笑了一下, 对谢无炽说了这么羞耻的话, 仔细想想还有点羞耻。少年白净俊秀的脸有点红,转移话题: “还亲吗? ”

    谢无炽: “想要吗? ”

    时书点头: “嗯嗯。”

    谢无炽手捏着他下颌, 轻轻摩挲: “佣人在做饭。先吃饭, 吃了我去买套。”

    “……”

    不是。

    时书还没表达出一句话, 吻再次落上来。一旦接吻, 身体就开始发热, 时书帮他橹着时, 低头看到了黑色锋芒的刺青, 埋在丛林一旁的暗色皮肤。

    谢无炽低声喘: “再重点。”

    时书加重, 谢无炽漆黑眸子垂视他, 从旁边取出了手机。时书: “你干什么? ”

    谢无炽: “第一条视频。”

    时书: “……”

    荡夫。

    不过, 时书才想起来: “虽然在古代我们认识三年多了, 但回了家我才18岁。好奇怪, 我好像还是清纯直男吧? 跟人连手都没牵过。”

    谢无炽: “没关系, 就当是十八岁, 我们再谈一次。”

    时书心念动了一下, 谢无炽嗓音在他耳边, 喘声沙哑性感, 片刻后, 用纸巾擦干净, 重新将白衬衫穿戴整齐。

    一旦穿上衣服, 又恢复了非常陌生的禁欲和矜贵沉稳。

    谢无炽探手拿过时书的手机, 坐在床上: “加联系方式。”

    时书: “哦。”不过, 时书却看见他翻开了别的软件, 还有相册, 包括视频网站的点赞和私聊页面。

    时书: “你干什么? ”

    “查手机。看看十八岁的时候, 有没有点赞过黑丝女主播。”

    “……”

    时书: “应该没有吧, 我不爱看那个。”

    时书坐旁边看谢无炽查他手机, 除了点赞列表还有聊天列表, 私信的人很多, 不过时书从来没回过。翻了翻, 时书笑容明朗: “看吧, 我就说了, 我什么也不看。”

    谢无炽单手撑在床上, 另一只手解了下衬衫的领扣。修长的手指和锁骨。时书看到这个动作, 莫名其妙耳热口燥, 完了, 这下真的完了。老时家绝后。

    谢无炽查完软件, 再查社交软件列表。

    时书木头脑袋谈了一年也开窍了, 谢无炽查手机会让他控制欲得到缓解, 虽然有隐私, 但时书聊天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也无所谓了。

    没关系, 谢无炽对感情需求高, 让他高兴一点。

    谢无炽翻了几条, 跟时书加上好友, 改了备注并置顶。

    时书双眼明亮, 看谢无炽做完一切, 将手机扔床上: “心情复杂……”

    回家了。也许是念念不舍, 不过, 时书会一直记得他们的。

    他一伸手, 谢无炽在他身旁坐下, 问: “你是我男朋友吗? ”

    时书: “当然了。”

    “现在你在学校, 我在公司, 不像在古代相依为命, 你也不能天天出校门见我——”

    时书直起身, 和谢无炽目光相对。还没想好说什么时, 时书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柏墨打来的视频。

    时书接通: “妈, 爸。”

    “小乖宝, 在哪儿呢? 不在宿舍呀, 下午给妈妈发视频说想妈妈, 怎么了, 心情不好吗?”

    时书: “我现在心情已经好了。”不过, 时书一伸手, 将谢无炽整个人拽入镜头中。

    “爸妈, 跟你们说件事。”

    柏墨一脸姨母笑: “这你朋友啊? 小伙子长这么帅。”

    时书: “男、朋、友。我和他谈恋爱了。这周末我回家, 妈妈把我房间收拾好, 我带他回来住两天。”

    柏墨和时轮的表情瞬间石化: “你说什么! 畜生! 你在整蛊爸爸妈妈吗? 别开玩笑了! 信不信老娘揍你啊! ”

    时书索性凑近吻了下谢无炽: “没有, 我爱他, 我要和他过一辈子。”

    “别开玩笑了! 一辈子, 是这么几句话的事吗? 你才十几岁你懂什么一辈子啊! ”

    谢无炽漆黑的发缕垂到眼底, 面向镜头, 两父母正在试图理解状况中, 说要揍时书的同时, 不忘了对谢无炽友好地笑一笑。

    时书: “打个招呼? ”

    谢无炽看向镜头, 道: “叔叔、阿姨好, 我叫……”顿了一下。

    “谢寻。”

    视频通话挂断。

    时书和谢无炽一起躺在床上, 时书说: “谁说十八岁不懂一辈子啊。在古代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你对我最好, 可以和当皇帝的谢无炽在一起, 回家了又能和谢寻在一起, 相当于和你谈了两辈子!”

    谢无炽: “好, 这个世界, 我们再谈一次。”-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