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醉后决定当影帝,嗯!【入v啦感谢支持】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感谢北鼻们支持!啵啵啵啵肿!
(审核小姐姐~那段是主角喝多了在发酒疯啦并不是那个哦~麻烦看一下啦)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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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本事你放开我!”那个男人大吼。
蒋南说好啊, 然后松开了那个男人,男人刚被松开还没转身又被蒋南锁住。
“松开了,又锁住了。”
旁边的顾客都忍不住窃笑还拿着手机录像, 男人更没面子了, 开始骂一些不入耳的脏话。
刚好柳雨山点的第四杯酒上来了, 他悠哉的靠着吧台一口全部灌下去,微微皱了下眉头。
“就会骂这些吗?骂爹骂娘的你没爸没妈么?”
“我看你没妈!你不但没妈还断子绝孙!”
柳雨山愣了一下, 然后忍不住笑了:“我是会断子绝孙啊,怎么你不会吗?还是说你今晚在这里想勾搭我在卫生间打一炮晚上还要回家哄老婆?啊拍了视频的朋友一定要发出去让人看看啊,不要让这种人渣祸害了女生。”
男人脖颈脸部都通红, 恼羞成怒道:“你他妈的有病吧!就你这样的能跟你说句话都是给你脸了!”
柳雨山:“给我脸?你有什么给我脸?你是长得很帅八块腹肌还是器|大|活|好啊?不用扒裤子我都知道你几斤几两, 妈的顺风都尿不出半米你在这里装什么逼!?”
“噗——”蒋南没忍住。
刚笑完保安来了,那个男人还是不依不挠的说柳雨山打人了,但是说报警又说不要, 胡搅蛮缠的直到蒋南佯装要给他一脚。
柳雨山骂了个痛快,坐在位置上让人又上了一杯酒。
蒋南的椅子不知道被谁拿走了,他站在柳雨山旁边,感觉到了他的低气压。
“没事儿吧。”
“没事儿。”
然后柳雨山就喝了个烂醉。
他掏出那张会员卡结账, 刷了两千块钱,心疼的捧着那张会员卡哭。
“先生……您没事儿吧?”服务员担忧地看向蒋南。
蒋南摆摆手, 示意没事, 凑在柳雨山耳边说:“回家吧。”
柳雨山满脸的眼泪:“我把我妈的卡刷没了下次她来怎么办啊。”
蒋南哭笑不得, “没刷完呢, 人家说还剩一千。”
“呜哇——妈对不起。”
为了不吓到服务员,蒋南半扶半抗的把柳雨山拖出了酒吧。
他自己也喝了酒车开不了了, 准备叫个出租车送回去, 柳雨山靠在酒吧门口的电线杆子上眼神呆滞的看着旁边的人。
凌晨的酒吧门口还是有很多人, 凑在一起抽烟聊天,聊着聊着就按在墙上亲了起来。
柳雨山一转头就碰到蒋南的视线。
“蒋南。”
他喝了好多酒又哭了,声音沙哑,脸上都是干掉的泪痕,紧绷绷的。
“干嘛,”蒋南看他红肿的眼睛还湿润着,有点无奈又很心疼,伸手给他擦一下:“多大人了还发酒疯。”
本来柳雨山已经冷静下来一点了,蒋南这么一说他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
“唉哟,大小姐别哭了,我错了,你随便发,小的在旁边伺候着好吗?”蒋南上前去想扶住他,没成想柳雨山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柳雨山滚烫的呼吸喷在蒋南嗯脖颈间让他身体僵硬。
平时操天日地的大小姐眼泪润湿了他的衣服,他委屈又可怜的问:“为什么没有人爱我呢……”
蒋南心脏都好像停了一秒,没有说话轻轻的抱住他。
“你可以爱你自己啊。”
只是在酒意和哭泣中昏昏欲睡的柳雨山已经听不清了。
蒋南废了好大力气才把柳雨山弄回家,在他身上摸了好半天也没摸到钥匙,只能先拖回自己家扔到床上。
“啊……”柳雨山叫了一声,翻身成侧躺。
蒋南去卫生间弄了个热毛巾回来给柳雨山擦脸,一进卧室就看到柳雨山衣服脱了一半卡在脖子,在床上气呼呼地扭来扭去。
他帮柳雨山脱了上衣,“给你擦擦脸好吗?”
“好的妈妈。”柳雨山乖巧躺平。
蒋南坐在床沿,垂着眼睛叹口气,然后笑着捧住柳雨山的脸说:“小宇,我是蒋南。”
柳雨山微微眯眼聚焦,不知道有没有看清,但是哦了一声。
“小宇,柳雨山,虽然不知道你和你妈妈是怎么回事,也许就像你说的什么大事也没有发生,你也不能用这件事情否定自己好不好?”
柳雨山的脸红红的,看着蒋南眨两下眼睛:“好。”
蒋南继续说:“要好好的去面对这些事情,面对你自己。”
“好。”柳雨山还是呆呆地回答,然后在蒋南拿纸给他擦眼泪的时候又抿着嘴掉眼泪。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爱我,我以为妈妈爱我呢,无论我做了什么都爱我。”
蒋南活了三十年都没见那个大男人哭成这样过,他像个小孩一样固执的问同一个问题,就好像他感知爱的能力已经停止在十八岁那年。
柳雨山崩溃地闭上眼睛,“蒋南,你是蒋南吗?”
蒋南耐心回答:“我是。”
“蒋南,那你可以爱我吗?”
蒋南呼吸一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实在不行你爱我一晚也可以,咱俩一夜|情吧。”
蒋南无语地抬头呼一口气,这崽子嘴里真的没几句正经话,他拿起已经凉了的毛巾按住柳雨山的头给他擦脸。
“行不行啊蒋南?”
蒋南:“行行行。”
“那你赶紧把衣服脱了吧。”
蒋南抓住柳雨山的手腕给他擦手:“脱脱脱。”
“脱好了吗?”柳雨山抓住蒋南的手把他拉下来。
还穿着整齐的蒋南:“脱好了。”
本以为柳雨山只是嘴上过过瘾,毫无防备的蒋南被柳雨山一用力拉了下来压在他身上,下一秒他的嘴就吻了上来。
“……”蒋南手里还拿着毛巾轻轻举起,两手好像在举手示意说不是自己主动的。
浑身都是热气的柳雨山抱着蒋南就是一顿乱啃,蒋南抿着嘴无处躲闪。
柳雨山亲得累了就侧身让蒋南躺下来搂着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问:“你爱我吗?”
蒋南吞了口口水:“爱你爱你。”
柳雨山:“那今晚我们就睡一觉。”
蒋南:“睡睡睡,睡他个昏天黑地的。”
刚说完柳雨山的手就往下伸去,把蒋南吓一跳赶紧往旁边躲。还好柳雨山脱的是自己的裤子。
柳雨山脱完裤子就贴上来抱着被子扭来扭去啊啊乱叫。
“蒋南你好了吗?!快点快点!!”
“快了快了。”蒋南一边给蒋南擦胳膊一边哭笑不得配合他演戏。
柳雨山听到蒋南的回应更来劲了,“你快点,进来了吗进来了吗?”
“进你个大头鬼啊……”蒋南抓着柳雨山的手腕给他擦手。
柳雨山已经醉得上头觉得手腕被抓痛了,十分入戏地甩手大叫:“啊啊啊啊啊——好痛啊!!蒋南,蒋南,快点。”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蒋南无助地捏紧手里的毛巾。
……
十分钟后,柳雨山赤|条条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蒋南站在床边手里还拿着毛巾低头看自己裤子上的点点湿痕,把无语两个字写在了脑门上。
他拿了薄毯给柳雨山盖上,自己去卫生间冲澡。
蒋南记得十年前的柳雨山不是这个样子的,他阳光天真快乐,不会因为只言片语就猜忌自己,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模样。
这得益于他的母亲柳如雪,因为她就是那样的人。
蒋南有个比他小七岁的弟弟叫蒋源,五岁时一场高烧带走了他的声音,治疗多年后右边耳朵能够听见细微声响,因此生活学业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普通学校转学去了特殊学校,从前一起踢球的小伙伴也逐渐没有来往了,因为他在场上总是听不到队友的声音。
小伙伴们没有恶意,只是慢慢的冷淡了。
于是抗拒出门的蒋源生活中常常出现的人就变成了父母哥哥,还有对门的柳如雪和柳雨山。
蒋南冲完澡回来,在另一边床沿坐下,看着柳雨山泛着酒意的粉红肤色,他还是那么孩子气,只是以前孩子气是因为有母亲在身后撑腰,现在是因为破罐破摔不再意的心态。
他想起高中的时候,有次他学校有事情回家很晚,蒋源还等着他没有睡觉,仔细一看额头上一个大包,看蒋南回来了傻呵呵的笑。
蒋南一下子就炸了,问他:“谁弄的?!”
蒋源是在会说话了之后才失聪的,还能说话,但是后来因为听不见无法分辨自己说话的音量和发音在外面经常会受到嘲笑,于是慢慢变得不爱说话了,如此几年下来发音也越来越不标准,只有亲近的人能听得懂他说什么。
他咯咯咯笑了一会,磕磕绊绊地说:“不告诉你。”
“你告诉哥哥,哥哥明天收拾他去。”蒋南说。
“不告诉,打他了。”
蒋南摸摸他的头,“谁打了?妈妈打了吗?”
蒋源又笑了一下,撒娇一般地钻进蒋南怀里:“我,我自己打的。”
蒋南疑惑,自己这个哭包弟弟可从来不跟别人打架,失聪之后性格更加软弱敏感,别说打架了,哭都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哭,回家了才撅着嘴掉眼泪。
“小宇哥哥。”蒋源说。
“小宇哥哥?是小宇哥哥帮你的吗?”蒋南问。
蒋源把头伸出来,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蒋南,是许久没有出现过的调皮神色:“小宇哥哥说可以我可以打。”
“嗯?”
“小宇哥哥说被欺负了就要还回去,打不过了就叫哥哥,不让别人欺负我。”
蒋南脑海里出现柳雨山那张傲娇的脸,想着他一边安慰劝解蒋源一边叉着腰警告那些欺负蒋源的臭小孩的样子就觉得有趣。
“哥哥。”蒋南抓着他的胳膊。
“嗯,哥哥在呢。”
蒋源:“我打得过他们,我拳头可硬了。”
蒋南心酸又感动,温柔地跟他说:“当然了,我们小源身体很好的。”
蒋源笑笑,继续说:“小宇哥哥还说别的小孩坏,我很可爱。”
“你当然很可爱了。”
“哥哥,我明天请小宇哥哥吃冰棒。”
“好啊。”
蒋源又往蒋南怀里拱,“哥哥给我钱。”
蒋南笑笑,说好。
于是第二天蒋南和蒋源哥俩一起在小区门口等柳雨山。
柳雨山其实是有点怕蒋南的,因为他比自己大上两三岁,块头又很大经常打架什么的,有次放学他偶然看到蒋南跟人打群架,真的太凶狠了。
他当场拒不承认自己像一个残疾小学生索要冰棒这件事。
因为他帮了蒋源所以当时的蒋南对柳雨山很有好感,强拉着他去了小卖部,给他买了一支绿色心情。
他对好好学生柳雨山说:“谢谢你,以后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
柳雨山:“我能有什么事儿,不用了。”
“没有最好,要是有就告诉我。”蒋南坚持道。
柳雨山尴尬笑笑:“真不用,有事儿我会报警的,警察不比什么管用啊。”
当时还是个喜欢用蛮力的高中生蒋南还沉浸在只要有武力就能在这些学生南。风堆里拥有威望的阶段,他可以保护弟弟。
他低头看看自己正在舔甜筒的天真可爱弟弟,又看看柳雨山。
柳雨山刚要大咬一口,见蒋南看着自己,心虚着解释:“总不能一辈子守着小源啊,你要教他怎么保护自己,你不能总想着他是谁的弟弟谁的儿子谁的孙子,他是他自己,就算他有缺陷也是他自己。”
柳雨山嘴上输出着从柳如雪那里听来的大道理,似懂非懂地又说了一句:“接受不完美的自己之后才能活得更开心啊。”
“那他保护不了自己呢?”
柳雨山愣住片刻后:“那就报警,要不你去当警察得了蒋南哥。”
蒋南想了想:“也好。”
蒋南在关灯之前又仔细的看了看柳雨山,轻声说了句:“你自己说的自己都做不到了。”
柳雨山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头痛欲裂腰酸背痛。
闭着眼睛挣扎好一会才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窗帘缝隙里投进来的点点阳光,天已经亮了,但是腰疼得像是被大巴车来回碾了八百回一样。
终于忍着痛翻了个身,发现床头柜和台灯都和家里的不一样,结合昨晚喝大了和腰酸背痛的症状,柳雨山隐隐感觉闯祸了。
等他视线转移到房间里别的地方,确认这的确不是自己家。
柳雨山撑着这张硬得好像地板的床悄悄的翻个身,看到了睡的一脸凌乱的蒋南。
完蛋了。
仔细一看,他脖子上居然还有个带着浅浅牙印的红色印记,而自己什么都没穿。
这次真的玩大了。
脑海里隐约开始出现昨晚的片段,想起蒋南温热的大手放在自己脸上,想起他们纠缠在一起的嘴唇和梆|硬的东西。
怎么就把蒋南给睡了呀我的妈。柳雨山宁愿自己是跟着哪个不认识的人回家睡了一觉也不愿意这个人是蒋南。
以后要怎么面对他。
柳雨山抓着自己的头发无声抓狂半响,开始想对策。
想了半天屁也没想出来,头更痛了。
既然没有对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说不定蒋南也是喝大了根本就不记得,大夏天的被蚊子咬一口脖子也会变红的,这个可以解释,而且□□的是自己他应该没有腰酸背痛吧。
柳雨山轻轻掀开薄毯,猫着腰做贼一样伸出一条大长腿准备下床。
咯吱……
床板突然响了一声,柳雨山吓得呼吸都停了,心中祈祷蒋南还是睡得很死。
然而他回头一看,蒋南双眼朦胧的看着自己。
“……”柳雨山吞了一下口水,“早。”
蒋南刚醒,声音沙哑:“早。”
柳雨山回过头,背对着蒋南。
如今自己□□,半坐半躺在人家床上,已经没有办法再隐瞒这件事。
要想继续做朋友,必须要把这件事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柳雨山在心里下了决定,努力放松身体长长地吸一口气后扯出一个完美假笑,回身说:“昨晚我们都喝多了,就当……没发生过吧。”
“啊?”蒋南眼神带着一丝疑惑。
柳雨山强壮镇定:“都是成年人了,别放在心上,我先回家。”
蒋南算是明白过来了,合着昨晚的事儿他都不记得了,或者说只记得一些片段。
于是他干咳一声,引来柳雨山的注意后拿个枕头靠坐起来,伸手撸一把自己的头发,手臂肌肉线条完美,装作无奈地咬一下嘴唇,“其实……”
柳雨山心跳一滞,“那个!早餐想吃什么我回家去做。”
蒋南没忍住笑了一下:“想吃小笼包。”
柳雨山赶紧抓起自己的衣服囫囵套上,但是没找到自己的内裤只能套上裤子挂着空档狼狈逃走。
蒋南嘴上一直挂着笑,觉得柳雨山这小子真挺有意思。
直到听到自家的大门被柳雨山关上才意识到有个地方不对劲,“不对啊……就算他误会我们两个真的睡过了,他这一大早早去给我做早餐吃是什么回事?”
“他不会以为是他上了我吧?!”蒋南惊觉。
柳雨山从门上的缝隙里掏出钥匙开门进去,绝望地瘫倒在沙发上。
“我昨晚是不是还喊他快点?”
窗外的麻雀一大早就在叽叽喳喳,吵得柳雨山心里更烦了,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昨晚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压在自己身上的蒋南绝对是真的。
柳雨山甚至还记得他胸肌放松的时候柔软又充满弹性的触感,记得他爽得嗷嗷叫的声音。
想着想着又有了反应,柳雨山赶紧冲进卫生间冲了个澡冷静下来。
洗澡的时候特地确认了一下自己后面的状况,竟然没有什么异样。
“是他太细还是我天赋异禀啊……”
蒋南没有等到柳雨山的小笼包,他认为那是柳雨山终于回忆过来了自己是□□的那个,当然就没有需要做早餐犒劳对方的义务了。
那他现在是觉得自己那个他了,自己要不要解释一下安慰一下。
蒋南站在家门口犹豫了一小会。
柳雨山磨磨蹭蹭了好久,想着要不今天请个假不上班了,正好网站还差一点收尾工作,也不算是荒度这一天。
但是不去就好像心虚一样。
左右为难好久,柳雨山决定还是贯彻自己早上面对蒋南的态度,就是假装自己是个情场老手,这种事情对于自己来说就是小事一件很快就忘了。
就当两个单身男人互相解决一下需求就行了。
“唉呀烦死了烦死了!!”柳雨山一般穿鞋一边哀嚎。
虽然他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是第一次跟男人睡觉居然是稀里糊涂喝醉了完成的,而且醒来好多细节都忘记了。
就好像吃到了想吃很久的美食但是一口吞了下去味儿都没尝明白。
柳雨山一脸懊恼地打开家门,和蒋南四目相对。
“早。”
“早啊。”
已经互道过早安的两人好像今天刚见面一样又打了一次招呼。
柳雨山继续露出完美假笑,“走吧,都十点多了。”
“嗯,走啊。”蒋南笑。
柳雨山只好走在前面。
两人走路的时候经常是一前一后的,怎么现在蒋南走在他身后都觉得怪怪的,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的屁股。
一前一后进了工作室,阿沐已经来了,见他们两个进来就从前台电脑后探出个头来:“早啊,南哥小宇哥。”
“早。”
“早。”
鬼知道他们一个早上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声早,但是这个时候都没心思开玩笑打趣,只能迈着板正的步伐坐到自己工位上。
阿沐疑惑地看着他们背影,说不出来那里奇怪,但就是很奇怪。他找到一个表格打印了几张出来走到办公区放在蒋南的桌子上。
“打印好了南哥。”
“好。”
柳雨山下意识的伸头想看,但是又因为那件事情故作冷酷地假装不在意。
蒋南主动说:“每个月底都要清点办公室的业务的,我们今天把仓库整理清点一下。”
柳雨山整个人缩在电脑屏幕后面:“嗯。”
整理的工作其实不难,就是清点一下这个月都用了多少用具,有哪些需要补货,阿沐则是整理每个月的单子后归档。
看蒋南在清理清洁用品的货架,柳雨山特地往另一边走整理防护用品。
手套和口罩是消耗得最快的东西,一个月下来货架上的东西都没剩多少了,柳雨山数了之后记录下来,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身后货架上的喷壶货柜,掉下来一个小喷壶砸脑袋上了。
不疼,但是动静很大,咚地一声。
“没事吧?”蒋南担忧着走过来。
柳雨山摸摸鼻子,“能有什么事,我身体好得很。”
蒋南笑笑,看他这个应激的样子就想逗他。
说话间柳雨山准备把那个喷壶捡起来,谁知道弯腰的时候睡了一晚上硬板床的腰嘎吱一声脆响,柳雨山痛苦地张着嘴。
“靠……”
蒋南看他好像真的是疼到了,赶紧扶着他。
那一阵疼十几秒就过去了,柳雨山扶着货架左右扭动一下腰部。
蒋南嘴角憋着坏笑:“对不起啊,都怪我昨晚……”
“闭嘴!”柳雨山低声吼道。
蒋南耸肩。
柳雨山想了想,嘴硬道:“还不是因为你的床太硬了,根本就是一块床板。”
“什么?!!”阿沐不可思议道。
柳雨山和蒋南回头,阿沐不知何时站在了仓库门口。
阿沐惊讶完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打扰到了两位新人,有些尴尬的挠挠脑袋说:“那个,警局打电话来说有个单子,要你们去警局一趟。”
仓库很快收拾完,阿沐带了很多饭菜过来,说是女朋友敏敏辞职之后在家潜心研究美食,这是她目前的最新成果。
“三瓜荟萃。”阿沐指着那盒又绿又黄的不明食材说。
柳雨山和蒋南不约而同看向阿沐,阿沐立刻心虚,解释道:“就是用黄瓜冬瓜南瓜清炒后加水炖煮而成,是三种瓜荟萃的营养食品。”
见蒋南和柳雨山一脸无语并没有想做出点评和试吃的意思,只好继续下一道菜,“这是‘鸡同鸭讲’,此菜发挥了创意和鸡道主义精神和一点创意,敏敏说‘凭什么它们鸭头能做成各种各样的美味而鸡不可以,所以就有了这道菜。”
柳雨山单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不就是鸡头炒鸭头,还切都不切,人绝味好歹还劈成两半呢。”
“咳咳,”阿沐搓搓手,硬着头皮继续下一道菜:“这是用中药炖煮的营养爱心汤。”
保温桶里黑乎乎一片,汤上面飘着颜色诡异的油星。
蒋南伸手用汤勺搅拌了一下,舀上来一颗动物心脏。
“这是鸡心南哥,敏敏说这是她受到了福建猪心滋补汤的启发,为了表达诚意爱心加倍,里面有鸡心鸭心和猪心,并且放了党参麻黄枸杞红枣之类的滋补药材,非常的……补。”
阿沐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缓缓坐下。
三个人围坐在桌子旁,看着桌子上的三道菜沉默。
柳雨山忍不住开口了,“说不定味道不错,蒋南,你尝一下。”
蒋南看看无助的阿沐,看看无语的柳雨山,自己作为这个工作室的老板,作为这里年纪最大的人,认为自己应该有所担当。
之间蒋南拿起筷子,犹豫之后伸向唯一一个看着至少不想吐的三瓜荟萃,下定决定之后寻思夹起一筷子塞进嘴里。
“咳咳……”蒋南没来得及拒绝就忍不住吐掉了。
阿沐小心翼翼地问:“很难吃吗?”
蒋南:“这居然是糖醋口的。”
阿沐:“敏敏说能激发食材的鲜度。”
“出去吃吧,我怕中毒。”柳雨山说。
阿沐虽然心疼女友,但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去了隔壁一家小炒店,点了几个菜等着上。
柳雨山一坐下就拿着手机在玩,刻意的避免和蒋南有肢体语言甚至眼神上的接触,直到阿沐问了一句:“南哥小宇哥,你们……”
“什么都没有!”柳雨山立马抬头严肃否认。
阿沐一脸懵:“你们喝汤吗?有免费的我去打。”
柳雨山额角流汗,“哦,喝,谢谢。”
阿沐走了,桌子上又只剩下蒋南和柳雨山,柳雨山继续埋头看手机。
“别这样,不至于吧。”蒋南说。
虽然蒋南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指什么,但是柳雨山立刻就懂了并且说:“我没什么啊,都是成年人着很正常,再说这圈子不就是这样睡来睡去的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故作轻松,眉头却微微地皱起。
蒋南突然觉得,柳雨山是不是也没有交过男朋友,并且对这个圈子里的风气十分厌恶。
想着跟他说实话算了,免得他胡思乱想。
“昨晚带你回来的时候没在你身上找到你家的钥匙。”
柳雨山盯着蒋南:“所以你就把我带去你家趁我喝醉了就……好啊蒋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果然是个老色批,昨晚在酒吧我就看出来,那个皮衣肌肉男贴着你跳舞的时候你眼神都荡漾了。”
“那……”蒋南想要解释说那是个表演互动,人家来互动难道自己垮着脸推开吗?但是柳雨山居然说自己‘果然是个老色批’,好啊,那我这个老色批肯定要贯彻到底了。
阿沐端着三碗汤小心地走过来:“小宇哥,帮我接一下。”
“我来!”蒋南立马起身接下两碗,嘴里还念叨着:“你小宇哥昨晚累到了,腰不好。”
柳雨山:“你有病吧!都说了是床板太硬!”
蒋南:“你是说我不行咯?”
柳雨山:“我没那个意思。”
阿沐:“……所以,真的……”
柳雨山端起碗喝一口清凉酸爽的开胃酸汤,破罐破摔对阿沐说:“大人的事少管。”
吃完了饭,蒋南和柳雨山开车去警局。
柳雨山问为什么接单子还要去警局,蒋南解释:“有些会涉及到犯罪凶杀之类的比较复杂,需要警察说明情况签保密协议的。”
柳雨山:“那犯罪现场不需要保护吗?”
“找到我们了那就是已经解决了,一般距离案子发生都是一两个月这样子。”蒋南说。
到了警察局,方时远接待他们。
“蒋队到这边坐,师父马上就来。”
柳雨山这辈子都没有进过一次警察局的审讯室,好奇的四处打量,很快就有个年龄看起来和蒋南岁数相仿的警察抱着电脑进来。
“蒋队,老样子还是先签协议。”他在对面坐下。
蒋南和柳雨山都签了协议,警察才把电脑打开给他们看现场的照片。
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柳雨山差点没叫出声来,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紧张地吞口水。蒋南注意到柳雨山有点害怕,便伸手在他大腿上轻轻拍一下安抚他。
第23章 是我最爱的女孩(一)
柳雨山看着那个血腥的场面忍不住小声地问:“这真的是自杀吗?”
那个警察看他一眼, 有点不满他多嘴,但还是肯定地说:“是,法医鉴定和现场勘察都可以确定, 而且她留了遗书。”
其它细节无可奉告, 签好字之后两人拿了钥匙离开。
按着单子上的地址开过去, 是个安置房小区,虽然房龄不大但是质量一般, 小区的公共区域不大绿化也少。
两人肩背手提着大量的清洁用具穿过好几个单元才在最里面找到逝者所居住的单元楼。
楼下的门禁是坏的,只需要把手从铁门上的缝隙伸进去拉开门锁就可以。
“这会不会有点危险啊,谁都能进来。”柳雨山说。
蒋南倒是习以为常, “很多小区都是这样的, 安置房小区大多都是租住着外来打工的,物业也不怎么管事。”
电梯里有厨余垃圾袋里泄露出来的隔夜菜发酵臭味,柳雨山昨晚喝多现在还有点不舒服, 闻了这个味道胃里一阵翻腾。
蒋南低头看他:“想吐吗?”
柳雨山忍住这种感觉,说了一声没事。
找到逝者的家,蒋南打开门,瞬间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扑出来, 柳雨山皱着眉头戴上口罩。
客厅是很干净的,看得出来逝者在这里已经住了很久, 有很多居住痕迹和个人爱好相关的东西, 茶几上还有一个拼了一半的乐高。
因为提前看过照片, 两人在玄关处穿戴好所有防护用具, 照例先是点香拜一下,香火的木质香味慢慢在房间里蔓延, 可以通过烟看得出来空气流动的方向。
卫生间的门口之前放置过封条, 已经撕掉了。柳雨山看蒋南还在组装纸箱子, 他就想去看看卫生间。
虽然已经看过照片,但是柳雨山在看到现场之后还是瞬间反胃,一股恶心的感觉直冲脑门,柳雨山捂着嘴跑开但是又不知道哪里可以吐。
“小宇!”蒋南看他不对劲喊了一声。
柳雨山看他手里刚好拆开了一个黑色的塑料垃圾袋,忙摘了口罩冲过去吐了个痛快。
蒋南战术后仰,但还是要给他开着塑料袋。
“好点没?包里有水漱漱口。”
柳雨山头皮都麻了,拿着水去厨房漱口。
蒋南收拾好东西之后自己走向卫生间。
满地凝结的血水,墙壁上了溅上了好多,尤其是浴缸靠墙的那一面有一条喷射血迹,蒋南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这个女孩一刀刺向自己的右颈总动脉之后喷射出来的血。
而据警察的描述左右颈总动脉都是破的,那她在刺破自己一边的总动脉之后还忍着失血的痛继续刺破另一边。
这真的是必死的决心,也是个狠人。
卫生间里最瞩目的还是那个浴缸,浴缸不大,水已经放干了,血水凝结,水平线的地方有深深的印记。
里面的味道不好闻,不过蒋南之前办案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接受良好,想着柳雨山估计是没办法进来收拾了,打算自己把这间弄了。
“这要怎么弄啊?”柳雨山重新戴上口罩站在卫生间们口问。
蒋南回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去把客厅的东西收拾一下吧,记得拍照录单子。”
柳雨山也不硬撑,离开了这个泛着恶心腥臊气味的房间。
客厅的面积也不大,容纳一个电视柜一个三人沙发和茶几、书柜餐桌之后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地方了。
柳雨山吧餐桌挪到靠墙的位置,空出一快地方来放纸箱子,先从电视柜开始收。
电视柜上摆着一排小乐高和一盆小绿植,不光是电视柜,茶几和书柜上也有很多装饰的小东西,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热爱生活热爱自己的家的人。
柳雨山把这些拼好的小乐高一一放进箱子里后拉开下面的抽屉,里面有很多街上收回来的传单和一些碟片。
他自己也有这个习惯,就是在外面收回来的传单会顺手带回家,在家里吃饭的时候用来垫桌子,吃完饭直接扔掉,很方便,不用擦桌子了。
书柜上放的书大多是漫画和小说,都是成套的,可能有收集的习惯。
她一定是有打算这个城市长久居住甚至是定居的,否则不会买这么多有收藏意义的东西。
“电影票?”柳雨山在收书的时候发现一个笔记本,贴满了电影票,都是双人的,而且日期相隔都不太远,大多是一个星期一次。
那她一定有一个固定一起看电影的人。
电影的类型很杂,从文艺片到超级英雄到恐怖片都有,不是电影发烧友就是借着看电影约会的小情侣。
而这个猜测,很快就有了定论。
因为卧室里有三本相册,里面都是相同的两个人。
一个身高稍微高一点,扮相比较中性,总是笑得比较含蓄,在装酷的样子。另一个是齐刘海,比较可爱,总是笑眯眯的。
从房间里的衣服和装饰物来看,在这里住着的应该是这个齐刘海的妹妹。
那,自杀的是她吗?照片上的另外一个女孩子又是谁?她们是什么关系?
也许是因为柳雨山本身是gay,用圈内人的眼光一看这两个女孩子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对。
最早的一张照片拍摄的时间居然是十年前,穿着校服靠在乒乓球台旁边,那个时候的手机像素渣成马赛克,尽管如此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她们那时候是多么的青涩。
上面写着拍照片的日期和地点。
是永城中学。
就在长北市,那个学校在长北市还挺有名的,因为当年它是军事化管理学校,坦白了说在里面读书的大多是在普通学校很调皮老师管不住家长也懒得管的小孩。
她们是在那里相遇的吗?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送进去的呢?
后面还有很多照片,有她们一起运动,一起出去玩,有拍的大头贴,有手绘的小画像,里面出现了很多长北市的地点,直到最近一张,是在某个餐厅里两人的合照,时间是一个多月前。
里面的快乐片段不计其数,不难看得出来她们感情很好。
房间里也没有病症相关的东西,不是因为病症原因。
柳雨山把相册装好,在抽屉里找到的一些单据和劳动合同。
收拾衣服是个大工程,柳雨山戴着手套把那些衣服一一叠好用塑料袋装好放进纸箱子里,忙到蒋南那边结束了他还没弄完。
蒋南身上湿了一半,身上都是消毒水的气味,站在卧室门口说:“还没好吗?”
柳雨山正在收冬天的衣服,“还没有,东西挺多的。”
刚说完回头看自己手里拿的这件外套,胸口的位置印着一家公司的名字,是本地从事电信行业的一家企业。
“这是?”柳雨山看向蒋南。
“员工吧。”
柳雨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衣服并排在一起比较。
“你看,这个工服很明显比她别的衣服大很多……不过也有可能是故意的,我挑工服也会特地要大一点的。”
“不对,”蒋南稍稍走进来一点,但还是和衣柜保持着距离,说:“如果是这个公司的户外作业的话一般不会挑不合身的,不方便高空作业。”
柳雨山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会不会是另外一个人的?”
蒋南:“什么另外一个人?”
柳雨山用下巴指指地上的纸箱子,“里面有相册,里面有两个女孩,有一个是这个女孩,另外一个不知道大概是她朋友。”
蒋南身上太脏了,没有去那相册,他看了看时间跟柳雨山说:“时间不早了,今天先到这里吧。”
柳雨山看看手表,“还没到六点呢。”
蒋南抬起手臂闻一下,痛苦道:“我都被消毒水腌入味了,受不了了。”
横竖今天之内是整理不完了,就先把东西都放在这个房子里先回去,明天再来干一天差不多能完成。
夏天傍晚的风凉凉的,面包车两头的车窗全都开了,晚风呼呼地卷进来,带着蒋南身上的消毒水味又跑出去。
尽管这样吹了一路,回到工作室的时候身上的味道还是很重。
蒋南冲上楼去洗澡,柳雨山洗了手和脸喝水。
阿沐的声音从前台传来,“小宇哥,敏敏待会来接我去吃饭,说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泰国菜,问你和南哥要不要一起去。”
“我不去了,”柳雨山一边说一边往前台走,站在阿沐身边说:“我还有点事情。”
阿沐:“好吧,那我先去试试看好不好吃,好吃下次再一起去。”
他一边在文档上记录东西,一边在刷短视频。
“好,在看什么?”
“随便刷着看。”阿沐说着就把手机推过来一点。
柳雨山瞄了一眼,在说一个杀人案,画面上都是马赛克也能感受出来原画面有多血腥。
本想把这个视频看完,可是一看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想起今天在逝者家里看到的浴室场景,心里很不舒服就闪开了。
跟阿沐打了个招呼柳雨山就先走了,他的了解柳如雪计划还在进行中。
回家冲澡换了衣服之后拉开电视柜的抽屉,在铁盒子里盲摸出一张卡片。
“五爷老火锅,就你了。”
正想着自己去吃火锅点不了几个菜,但是现在要是叫上蒋南又有点怪怪的,在玄关穿鞋的时候听到楼道里有动静。
应该是蒋南回来了在开门。
等他进去了再出去吧,柳雨山想。
可是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关门的声音,于是悄悄地从猫眼里往外看一眼,蒋南的大脸就怼在门口,他大气都不敢出。
但是下一秒蒋南就敲响了门。
“在家吗?”
柳雨山猫着步子往客厅走,然后再正常走过来开门,“有事儿吗?”
蒋南:“今晚吃什么?一起去买菜?”
柳雨山:“我出去吃。”
“吃什么?一起去呗。”
柳雨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吃火锅,可是有约了,下次吧。”
他能跟谁吃饭去?
蒋南单手撑在门框上欺身过去笑一下,“忘记昨晚了?不怕菊花遭殃啊?”
第24章 是我最爱的女孩(二)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点事儿没有, 谢谢你哦。”柳雨山说完耸了耸肩。
蒋南并不觉得被内涵了,反而觉得柳雨山真的很像个嘴很硬的中二少年。
火锅店的位置不远,就在小区下面商场旁边, 跟它的名字一样装修得就很上世纪。正是吃饭的点店里的人挺多的, 等了十几分钟才进去。
昨晚的事情过去之后柳雨山和蒋南在一起就觉得有点怪怪的, 蒋南反而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难道蒋南才是真浪荡海王吗?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你看看还有什么要点的。”蒋南把已经勾过的菜单递过来, 柳雨山才回过神来接过菜单看了看。
蒋南点的东西基本都是肉类,柳雨山又加了点蔬菜叫服务员过来。
服务员看完菜单跟他们确认菜品,然后询问汤底, “汤底有少麻少辣或者其他要求吗?”
柳雨山:“不用, 正常来就好,谢谢。”
服务员都知道问要不要少麻少辣,自己却总也记不住妈妈不吃花椒。
等待的过程中柳雨山拿着手机到处乱滑防止和蒋南对视。
火锅店里有两台电视, 正在播放着本地的一个新闻台,讲了一起医闹事件,蒋南靠着椅背看得很认真。
“之前也处理过一个医闹的单子。”蒋南说。
柳雨山注意力根本不在手机上,马上就问:“怎么回事?”
蒋南:“就是很常见的医闹事件, 有个护士被伤到了腿,路过的另一个住院病人上前帮忙结果不小心被闹的人推倒脑袋磕到了。”
刚说完, 电视里开始报道新的案件了。
讲的是一起凶杀案, 画面打了很厚的码, 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来现场非常血腥, 下面标题上写的是一对老夫妻被一个女孩杀害。
杀人凶器是一把西瓜刀。
“这也太狠了。”柳雨山说。
但是下一秒主持人就说道:“目前警方通报,杀人凶手李某已经在家中自尽身亡, 本台记者将持续跟踪此案件。为何以如此残忍的手段行凶?凶手为何杀人后自杀?凶手与被害人之间是什么关系?敬请关注, 接下来继续为您报道……”
柳雨山看着电视画面上的血腥画面, 脑子里无法控制的想起那个血红的卫生间。
他下意识的看向蒋南寻找某种认同,蒋南却没有说话。
锅底和菜很快就上来了,味道还不错,食材也新鲜,但是每份食材的分量都不多只有一小盘,倒也符合它的价格。
这会不会就是柳如雪喜欢来这家的原因?分量少可以吃得完。
因为不喝酒也不怎么聊天,很快就吃完了,柳雨山拿出会员卡积分,服务员告知里面已经又四千多的积分了。
“积分有什么用?”柳雨山问。
服务员说:“一百积分可以当作十块钱在本店消费。”
柳雨山:“好的,那麻烦帮我积上。”
“干嘛不用积分抵扣啊?”蒋南拿了一颗清口糖塞进嘴里。
“你管我。”
服务员操作完毕后说:“已经加上今天的370积分,这是您的卡,江先生。”
柳雨山到嘴边的谢谢变成了“什么?”
“怎么了?”服务员也不解。
柳雨山:“这个卡的主人叫什么?”
服务员也有点疑惑:“江赫先生,不是吗?”
“是……”柳雨山尴尬笑笑,着补说:“我以为你说蒋先生呢。”
蒋南并不知道柳雨山为什么这个反应,还打趣说:“蒋怎么了?蒋那就是我的了。”
路上柳雨山一直沉默不语,蒋南开始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了,回想一下难道是那张卡的归属人有问题?
蒋南试着开口:“一般这种地方的会员卡名字都可以乱报的,只要手机号是对的就行。”
柳雨山:“我认识江赫。”
“你认识?谁啊?”
“我妈的……朋友。”柳雨山没办法说出我妈的男朋友这几个字,尽管他心里无比清楚,当年柳如雪和江赫就是情侣关系。
就是他高三的那一年,他发现妈妈和一个男的接触特别频繁,好几次在家里阳台看见那个男的送妈妈回来。后来知道了那个男的是个开超市的,和妈妈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他连想都没想就直接跟妈妈说不要跟别人结婚。
柳如雪听到柳雨山的那句话时只是笑笑,说:“我们还没有结婚的打算,而且江叔叔人很好的,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她之前没有跟柳雨山说是觉得关系还不够稳定,另外就是他正在准备高考不想影响到他,并没有想偷偷恋爱的意思。
而柳如雪的解释和退让并没有让当时的柳雨山平静下来,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柳如雪跟别人结婚了之后分走她的爱,甚至是再生一个小孩,他不喜欢。
他愤愤地摔了自己的书包,对着柳如雪大吼:“我才不要跟他认识!你不准跟他结婚生小孩!”
他回了房间之后生怕柳如雪不能感受到他的愤怒,拿起书柜上的书就往门上砸,试图让柳如雪恐惧,让她害怕失去自己这个儿子。
他胸有成竹的在房间里等了半个小时,等着柳如雪来敲他的门说妈妈永远最爱你妈妈听你的不会跟别人结婚,我门会永远在一起。
可是柳如雪没有,柳雨山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书包已经收拾好放在沙发上,桌上放着五十块钱和留言。
柳雨山回想到这里,拉着蒋南就往家里面赶。
蒋南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跟着跑柳雨山跑回去,他一回家就冲回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怎么了?你找什么啊?”
“找个东西。”
蒋南干笑一下,谁不知道你在找东西。
几分钟后,柳雨山从一本书里抖出来一张纸条,来回看了好几遍之后突然坐在床上笑了。
“什么东西?”
柳雨山招呼蒋南在旁边坐下把纸条递给他。
蒋南在他旁边坐下,字正腔圆地念:“柳雨山同学,原本是特地回来给做饭吃的,但是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让我很不开心,自己去外面找饭吃吧。——你妈。”
蒋南没忍住笑了一下,转头看柳雨山。
柳雨山也笑:“她是不是在骂我?”
蒋南:“是你妈的话,确实有这个可能。”
柳雨山:“可是我妈就是她。”
蒋南:“说明她生气起来连自己都骂,是个狠人。”
柳雨山笑了一会,像是放松一样地长长叹口气后往后瘫倒在床上。
“那次吵架是因为我发现我妈跟这个江赫好上了,我特别生气,到处摔东西。”
“你怎么跟个泼妇似的。”蒋南笑。
“那时候哪知道啊,以为我在她心里我她在我心里是一样的呢。”
蒋南把纸条好好地放回桌子上,单手撑着床问他:“什么样?”
柳雨山:“就是……我们是彼此地唯一。”
“你就这么对你的唯一啊。”蒋南笑着说。
“嗯,怪不得我妈要走,是吧。”
说完柳雨山自顾自地笑了一下,为曾经的自己感到羞愧,也为现在的自己感到一点轻松。
当年吵完那架,柳如雪看完电影后回来就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对柳雨山的愤怒置若罔闻。但是根据柳雨山的观察,她和那个江赫没有再联系了,或者说不再让柳雨山看到他们的联系。
失去柳如雪的柳雨山终于在长大后的某一天意识到追求爱情并没有错,能够遇见爱情有多不容易,为自己自私的行为感到后悔和羞耻。
还好,还好柳如雪没有因为他放弃自己喜欢的。
“唉呀……”蒋南也长叹一口气,自然地往后躺下去。
“你干嘛,回家睡去。”柳雨山推他胳膊。
蒋南:“又不是没睡过,害什么臊啊。”
柳雨山抬起长腿给他一脚:“滚呐!!”
像是在烈日下走了很久一身汗的人洗了个澡,柳雨山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就出去跑步,回来做了两碗馄饨去敲蒋南的门。
等了好一会蒋南才来开门,又是一头鸟窝光着上半身来开门。
柳雨山一手拿着一碗馄饨,烫手得很,“我都快被烫死了下次能不能快点来开门!”
蒋南两只眼睛都还不能完全睁开,丧尸一般挣扎着刷了牙来吃早餐。
吃完了两人各自换好衣服准备去做完昨天没有做完的工作,在门口碰面的时候蒋南扔个柳雨山一个东西,他接过来一看,是把钥匙。
“给我这个干嘛?”
蒋南背着他的大包双手插兜,“以后大早上的别敲门了,自己进来。”
柳雨山看着蒋南的背影,把钥匙放到自己家门上的缝隙里。
由于柳雨山早起,把工作安排都提前了。
平时都是十点多才出门,今天不到九点就走,赶上了上班早高峰,堵在路上龟速挪动。
后面的车还一直按喇叭,搞得柳雨山很烦躁,“怎么堵成这样。”
蒋南在这些事上面往往脾气好得不像话,没有生气,跟柳雨山聊天:“你在上南那种大城市不是应该更堵吗?”
柳雨山:“我们打工人都是坐地铁上班的,没有那个条件在路上堵,而且程序员的下班时间都是十点以后,更不会堵了。”
“说到程序员,我想起你那个‘朋友’到现在还没给我交活儿呢。”蒋南说。
“快了,别催……我的意思是他肯定是有别的工作之类的耽搁了,反正还没有到一个月的时间嘛。”
蒋南笑笑,没再继续问,他只是想转移一下柳雨山烦躁的情绪。
来到逝者家门口的时候柳雨山刚想插钥匙,突然被蒋南拦住。
“怎么了?”
“里面有人。”
第25章 是我最爱的女孩(三)
“我……擦。”柳雨山腿都软了, 悄摸儿的溜到蒋南身后。
仔细一听,里面还真的有动静。
蒋南:“是真的人。”
不管是真的人还是假的鬼,柳雨山都觉得这样一个刚死过人满地鲜血的地方里面有动静很可怕。
“说不定是家人。”蒋南说着, 上前敲门。
咚咚, 咚咚。
房子里的动静立刻消失了, 静悄悄地。
柳雨山夹着声音说:“更吓人了……”
“请问有人吗?”蒋南凑近门口喊了一声。
房子里还是很安静,气氛越发诡异起来, 蒋南也谨慎地放下手里的包让柳雨山往后退一点,从包里找了个大刷子贴着墙壁再次敲门。
“请问有人吗?这里是人间山海家政。”
这是蒋南的习惯,除了在雇主面前会说真实的职业, 其它时候还是自称家政, 主要是担心有人会觉得不吉利觉得膈应。
又是两分钟的安静,就在蒋南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房间内传来走路的声音。
门开了。
是相册上的女孩,她个子很高, 头发长到肩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尽管现在她并没有化妆也没有做什么打扮,只是一件很宽松的黑色衬衣和长裤,都能看得出来她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
是那种清冷美女。
她淡淡开口:“谁叫你们来的。”
蒋南:“警局, 我们是从事遗物整理工作的工作室,我叫蒋南, 这是柳雨山。”
柳雨山现在不害怕了, 轻声说了一句:“你好。”
“进来吧。”女孩转身往家里走。
柳雨山跟在蒋南身后走进去, 看到客厅桌子上多了一个纸箱, 里面放着的是那三本相册。
有种房子主人回来了的感觉,柳雨山和蒋南进屋之后都有点不自在。
“你是要带走什么东西吗?”蒋南问。
“是。”
蒋南犹豫了一下, 还是说:“我们和警局签了协议, 房子里的东西要如数交给警局。”
女孩冷冷看蒋南一眼:“这里也有我的东西。”
“我可以联系警局说明情况, 如果警局那边可以的话你可以处置。”
“凭什么!”女孩看蒋南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语气更凶了。
柳雨山见状忙打圆场,“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我们也是受警局委托,如果是您的东西的话我相信警察也会同意你带走的。”
女孩听柳雨山这么说,来回打量他们一眼,觉得他们应该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事情,脸色缓和了一些。
“我只拿这个相册,这个应该不会有什么线索的,你们可以检查。”
蒋南坚持:“我们不是警察,请你跟警局协商。”
柳雨山看着蒋南的后脑勺,觉得他今天态度太过于强硬了,毕竟人家刚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女孩很是无语地看一眼蒋南,低着头想了一会之后直接抱上那个纸箱子就要往外走。
“这位小姐。”蒋南伸手拦住她。
“滚开!”女孩闪避蒋南的手臂往外走,恶狠狠地瞪柳雨山一眼,柳雨山犹豫着要不要拦。
蒋南快步冲过去在门口堵着,态度强硬:“你不能带走。”
女孩低声怒吼:“这是我们的东西!”
“你是逝者什么人?是亲属吗?”蒋南质问。
“关你屁事!”
蒋南:“再这样我报警了。”
女孩听到这句话更加愤怒,不管不顾的冲撞蒋南想把他推开,蒋南的体型比她大很多,自然是冲不开。
“你烦不烦啊!”女孩失控大吼,伸出一手去推蒋南,但是她情绪崩溃自己都站不稳,反而跌倒在地,低着头安静两秒之后传来轻声啜泣。
柳雨山看她哭了赶忙上去安慰,“你没事吧?”
“用不着你们假惺惺!”女孩挥手推开柳雨山。
蒋南看柳雨山被推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
女孩还在哭,他也很无奈,跟她解释:“结案之后东西都会归还给家属的。”
女孩声音沙哑,落寞道:“可我不是家属。”
蒋南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没办法给她保证什么。
很快女孩就擦干了脸上的泪站起来,她知道蒋南和柳雨山没什么错,他们只是正规的收钱办事而已。
“抱歉。”
说完之后她就离开了,那个装着相册的箱子放在地上。
柳雨山刚想说句话,对面的住户打开了门,八卦地往楼道尽头看,见女孩已经没了身影才跟柳雨山和蒋南说话。
“小伙子,你们是警察叫来的?”
“是的。”蒋南说着,把纸箱子抱起来。
对门的阿姨看着纸箱子又说:“你们知道吧,住在这里的姑娘把刚刚那个姑娘的爸妈给杀了。”
柳雨山震惊到微微张嘴,不可思议地看向蒋南。
蒋南倒是一脸平静。
“她们两个住一起的,是那种关系知道吧,哎哟造孽哟,啧啧。”阿姨说着说着还要好奇地往房子里探头。
蒋南伸手拦住:“抱歉阿姨,不能进去。”
那个阿姨碎碎念了两句,回去了。
柳雨山还没回过神来,蒋南在他肩膀上拍一下,“别发呆了,干活。”
柳雨山一边戴手套一边说:“照这个爱意说的这个女孩和逝者是一对,然后逝者杀了刚刚那个女孩的父母然后自杀了?!是这么回事吗?”
蒋南嗯了一声,“昨晚在火锅店里看的那个新闻应该就是这个。”
“可是我觉得……”柳雨山说到这里,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觉。
他觉得刚刚那个女孩对逝者没有一丝的恨,她过来拿她们两个的相册,她的崩溃大哭,都像是为逝者心痛,根本不像是一个人面对杀了自己父母的人的样子。
今天的目标就是把东西都收拾好,卧室的东西是最多的,昨天只来得及收拾了一点衣柜,还有很多东西要整理。
柳雨山在收拾书桌下面的抽屉时找到逝者的一份劳动合同,是一个房地产公司,职位是策划,不过已经是两年多前的签的了。
逝者的名字叫温一一,二十五岁,本地人。
除此之外没有更多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了。
东西最多的是梳妆台,应该是个爱美的女孩子,很多化妆品和首饰。
其实这些东西对警局破案完全没有帮助,而且温一一已经自杀,案发现场是在被害人经营的夜宵店,有监控录像,并没有什么好纠结的点,已经可以结案了。
忙到中午将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完,分类好之后登记,准备出去吃个饭回来做最后的清洁。
就在小区外面随便找了个小店吃饭,每次上午工作完柳雨山都没有什么胃口,尤其是那个房子里一直有股腥臊气息。
吃饭的时候警局打了个电话过来问情况,蒋南说今天能收拾好,到时候送到警局去。
“不用送来警局了,你们处理掉就行,今天结案了。”
警察解释了一下之前一直没有结案是因为凶手和被害人的女儿认识,还在当晚去过她家,媒体抓住这点报道得太多,怕有什么疏漏,今天有个逝者的远房亲戚过来签了字。
蒋南:“那东西怎么处置?”
对面回复:“说不要了,你们处理就行。”
这样一来就可以把温一一的东西交给刚刚那个女孩了,可是他们根本没有留联系方式,只好后面再去找。
东西都清出去之后做最后的清扫和消毒,卫生间里依然弥漫着淡淡的腥臭味,需要深度消毒,蒋南包揽了卫生间的工作,柳雨山就自觉的去了卧室。
虽然卧室的空间并不是很大,但是东西都收走之后房间里显得空空荡荡的。
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就这样在两天之内被抹除干净。
柳雨山想想自己家里哪里都还没有动过,柳如雪生活过得痕迹还保留着突然觉得有点温暖。
这说明还有人惦记着她。
柳雨山拿着扫把蹲下,准备把床底下也扫扫,他个子高,几乎要趴在地上,扫把在床底下挥动,突然碰到一个罐子一样的东西,他用扫把把那个东西勾出来。
是一瓶早已经禁止售卖的农药,还没有开封过。比起它的除草功效,讨论得更多的是喝了它自杀的各种新闻。
一个住在城市里的人怎么会需要买这种东西?况且这个药已经禁售了不好买。
难道是逝者原本想用它来自杀吗?最后又因为什么原因没有用?为什么会出现在床底?
之前警察说温一一杀人的当晚是和早上那个女孩见过面,新闻报道温一一是晚上十二点左右行凶的,那个时候那个女孩在哪里?
柳雨山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温一一行凶会不会是那个女孩的指示?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柳雨山就不可抑制的开始往那方面想,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跑出去找蒋南。
“蒋南!”柳雨山跑过去,看到蒋南正跪在地上撅着屁股拿消毒水刷地板缝隙。
他转头:“干嘛。”
柳雨山对蒋南的屁股不忍直视,转移视线靠在卫生间门边,“我在她的床底找到了这个。”
“百草枯?”
“你说她家里为什么放着这个?”
蒋南站起来,他还带着湿手套不方便拿,歪着头看问道:“用过了吗?”
柳雨山:“没有,还没打开呢。”
蒋南皱着眉头摘了手套拿纸巾包着那瓶除草剂看了好一会,抬头和柳雨山对视,“你觉得是为什么?”
柳雨山:“她们会不会是共谋?或者这个原本是她想用来自杀的。”
“跟警局说一下。”蒋南说。
这大概是最合理的做法,如果关系到案子还是交给警察处理的好。
忙到下午六点多,房子恢复整洁,到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蒋南和柳雨山收拾好东西准备锁门下楼。
刚把门关上,早上来过一次的那个女孩从楼道里跑了过来。
“我刚刚去警局了,警察说结案了一一的遗物由你们处置,把东西都给我行吗?”她好像是一路跑上来的,气息不稳。
柳雨山看看蒋南,蒋南说:“两个小时之前可以,现在不可以了。”
“你什么意思?”
蒋南从包里拿出那瓶用密封袋好好的装着密封袋,“那你告诉我她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第26章 是我最爱的女孩(四)
女孩眼神闪过慌乱, 但还是嘴硬:“为什么不能有?”
“这种除草剂早就被禁止售卖了,你家里出现这个东西我交给警察让他们查一下是从哪里买的算是合法举报。”蒋南的神色严肃,柳雨山看到了他曾经作为刑警的样子。
女孩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 一下子就慌了。
看她这个样子, 蒋南反倒没有刚刚那么严肃了, 她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不像会策划这些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蒋南冷冷开口。
女孩抬眼看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开口回答:“肖悦。”
蒋南:“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出现在这里,温一一杀人后自杀个你有没有关系。”
肖悦:“有关系。”
她似乎是知道逃不过这一段了, 放松了一些:“我说了你就不会告诉警察吗?”
“如果涉及到案件, 我还是会告诉警察。”
“当然涉及到……”
肖悦像是脱力一样缓缓靠在墙上,沉默片刻后问他们:“东西呢?”
柳雨山:“一部分被垃圾站拉走了,一部分在我们车上。”
“垃圾站?!”肖悦质问。
柳雨山温声解释, “一般贴身的物品会送到火葬场火化,其他的会直接送到垃圾站。”
“有联系方式吗?我要拿回来。”肖悦眼神中带着恳求。
蒋南和她对视片刻,拿出手机给垃圾站的人打电话,让他们先不要处理那些东西。
一个小时后, 肖悦跟着他们回到了人间山海,阿沐看到肖悦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诧异地看着蒋南和柳雨山。
蒋南摆手示意让他别管, 带着肖悦进了会客室, 他把那瓶除草剂放在桌子上, “说吧。”
“我和一一初中的时候就认识,我们是同学。”
蒋南:“这个我知道, 说点跟这个东西有关的。”
肖悦对蒋南一直没有好脸色, 看他咄咄逼人的样子低头冷笑一下后再次和蒋南对视, 一字一句说道:“那是我想用来杀我爸妈的。”
正在倒水的柳雨山无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一次性杯子,不可思议地看向肖悦。
“还有一瓶安眠药,不知道一一扔到哪里了。”肖悦继续说。
蒋南:“你为什么要杀你父母?”
肖悦:“因为他们要害死我。”
她语气强硬,但是眼神开始波动,她在强撑着,“他们从小就更喜欢我弟弟,小时候我被拐卖过,后来被警察救回来我爸妈说是走丢的,前段时间才知道其实是他们把我卖了。去年我弟撞死了别人自己瘫痪了在医院躺着,他们要我嫁给一个有钱的男人拿彩礼去赔钱,我不愿意他们就要死要活的,还以为我不知道小时候的事情呢。
“我让他们卖房子还钱,他们不愿意,还偷偷找一一要钱,一一凑钱的时候被我发现,我们决定给他们一笔钱之后离开长北市,他们好言好语的说对不起我,然后当晚就在我的水里下药,差点就被那个老男人睡了。”
肖悦看着说不出话的蒋南和柳雨山,“是不是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种父母?他们到处说我是不孝女,说我不管家里,还要敲诈我女朋友。”
“我……”肖悦的情绪逐渐崩溃,“要不是我一直不回消息一一觉得不对劲找过来我就被人侮辱了,我真的恨他们。”
柳雨山扯了两张纸给她递过去。
肖悦平复一下心情,“所以我买了那个除草剂和安眠药打算放他们的饭里,但是那天去找一一被一一发现了,我们在卧室起了争执吵了一架,她给我倒水喝,可是我喝了之后就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在我朋友家里,我爸妈死了,一一自杀。”
柳雨山和蒋南都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
“这些你有跟警察说吗?”蒋南问你。
肖悦:“没有……一一给我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让我不要说,就说我是去了朋友家玩。”
这是一个过分明朗的犯罪过程,温一一杀人的时候店里全程有监控,后面甚至有目击证人,杀人是事实。
柳雨山想着想着,“那你是怎么跟警察说的?温一一总该有个犯罪动机。”
肖悦冷笑,往后靠在椅背上:“我爸妈这两年私底下背着我跟她拿了很多钱,我被我爸妈下药的时候他们就有冲突,一一还受了伤。”
“可以把东西给我了吗?”肖悦问。
柳雨山不敢拿主意看向蒋南。
蒋南:“可以,但我举得你应该向警察坦白,至少那个老男人会受到惩罚。”
“没必要了。”
肖悦带走了那三本相册,其他东西会在父母葬礼结束后过来拿。而那个所谓的温一一的远房亲戚只是在警局签了个字之后再也联系不上。
关于温一一成长的过程全都被埋藏在那三本相册里被肖悦带走,蒋南和柳雨山也只是匆匆看过几张。
那些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的印记会封存在肖悦的心里,她父母的死,温一一的死,还有那个在医院里瘫痪的弟弟,会压在肖悦的心上跟随她一辈子。
柳雨山这大半个月跟着蒋南也处理过不少的单子了,但是没有一起像肖悦和温一一这样让人感到绝望。
有些人死了是解脱,有些会很遗憾,但活着的人总能看到一点希望,心里有一点能量能够支撑着活下去。
肖悦好像什么都没有。
好沉重,柳雨山想着,心里想压着一座大山。
柳如雪走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她会有什么遗憾吗?
平时对顾客的故事看起来相对淡然的蒋南脸上也是擦不去的沉重,办公室里三个人都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说话。
实在是不知道能讨论点什么了。
“蒋南,我这两天要请假。”
“好,去做什么?”
柳雨山:“回一趟我妈的老家。”
蒋南低着头想了一下,跟他说:“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反正这两天也没有什么单子,就当散心了。”
柳雨山虽然心中有向往,实际上心里还是胆怯,怕到时候不止如何面对老家的那些人,甚至是回去了都找不到跟妈妈还有联系的人。
有蒋南的陪伴大约好好一点,他想。
晚上两人去那个居酒屋吃东西,顺便跟老板打听一下关于柳如雪老家的事情。
“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早呢,高中同学,我知道她家是哪个镇的但是具体是哪个位置就不知道了,也很久没有回去过。”老板说。
时间还早,居酒屋里的客人并不多,只有两个在旁边桌子吃咖喱蛋包饭的女学生,餐台后面的铁锅滋滋地想,是柳雨山点的猪排饭。
柳雨山记下了地址,跟老板闲聊:“没有回老家看看吗?”
老板笑笑,“好不容易跑出来了,还回去干嘛?”
蒋南和柳雨山不约而同望向老板。
老板脸上是释然的笑,一边翻猪排一边说:“我是因为老公家暴离婚的,干嘛还要回去?我都被打得住院了我家里人还劝我为了小孩忍一忍。”
为了小孩。
这句话确实是本土国情了。
“一开始离开之后我一直觉得亏欠孩子,总是忍不住回去看他,可是他变得很讨厌我,说我不要他不管他。”老板把煎好的猪排放在盘子里,再往里面夹一些切好的配菜,“我很难过很自责,同时也对孩子有点失望,他是个初中的大孩子了,平时他爸爸怎么对我的他都看得见,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呢?就很纠结,后来在长北市碰到你妈妈,她跟我说了一句话。”
柳雨山发现老板在看着自己,就顺着问下去:“什么?”
老板:“她让我不要这么想,她说‘有些事情是关乎爱与不爱,不是谁欠谁的’,我想了很久觉得很有道理,如果他觉得我必须鼻青脸肿的在家里给他做饭洗衣服否则就是不爱他,那我也可以觉得他自私的索取是不爱我,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不是谁欠谁的。”柳雨山喃喃。
或许自己总是下意识的认为她是我妈妈她就会永远对我好就是一种觉得妈妈就是欠他的感觉。
吃完了饭两人沿着路灯下的小路走回去,柳雨山决定明天就出发去妈妈的老家,蒋南说当是旅游放松一下,但是他一脸的沉重。
“怎么了这是?”柳雨山双手插在兜里,用胳膊肘去碰一下他。
蒋南耸耸肩,也把手揣进裤兜里,“没什么,总觉得有点不安心。”
柳雨山:“放心吧,过去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蒋南笑着看他:“保护我?”
柳雨山:“对啊,你看起来这么欠揍。”
蒋南:“要是去你老家的话我被揍只有两个原因。”
“什么?”
“一是你到处叭叭你的小嘴惹到别人,我们被群殴;二是你老家的人不满意我这个女婿。”
柳雨山一开始还微微点头表示认同自己这张嘴有时候是挺会惹事的,到了后面那一句才发现自己又被占了便宜。
“有病,不占我点便宜你浑身难受是吧。”
“唉,距离上次已经挺久了,是有点难受。”
“可以阉掉。”
蒋南闻言往旁边退了一点,“这么狠毒?!谋杀亲夫啊!”
旁边还有人走来走去,柳雨山嫌弃得不行赶紧把他拉过来想让他别演了,谁知道蒋南一时没站稳直接贴柳雨山身上了。
柳雨山吓得赶紧往后退。
Bang!脑袋嗑电线杆子上了。
“靠!”蒋赶紧过去轻轻捧着他的头看,“疼不疼啊?这么大一声儿响。”
柳雨山疼得龇牙咧嘴:“你撞一个试试。”
蒋南笑着把炸毛柳雨山拉进怀里,一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抚摸:“呼噜呼噜毛儿吓不着。”
柳雨山瞬间身体僵硬不敢动,耳朵烫得发疼。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动作真的很暧昧啊……
第27章 柳如雪(一)
“赶紧放开。”柳雨山小声道。
蒋南松开柳雨山, 发现他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本想再逗他两句的,但是柳雨山给他一个眼神之后他就消停了。
柳雨山好像在撒娇, 在告恳求他:求你了我真的受不了这个。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回家, 在楼道里告别。
“明天几点?”
柳雨山:“七点。”
蒋南震惊:“那么早?”
柳雨山:“不去算了。”
“又没说不去, 瞧你这大小姐暴脾气,明天小的七点准时在门口候着。”蒋南说着打开了家门, 又回头跟柳雨山说:“晚安。”
没等柳雨山回一句晚安,蒋南的门就关上了。
柳雨山摸摸鼻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本以为蒋南只是嘴巴太碎喜欢损自己, 但偶尔又能感受他犯贱的表象下一点细腻的温柔。
次日一早, 柳雨山收拾了两件换洗的衣服装好去敲蒋南的门,以为他还在睡觉,谁知道蒋南穿着钓鱼佬装备就出现了。
“我们不是要去钓鱼。”
“我知道。”
“那你穿成这个样子。”
“你不懂, 去乡下还是穿这种方便。”
柳雨山懒得争执,两人打车去高铁站,路上要开半个多小时,两人都歪着头咪了一路。
柳如雪的老家在隔壁省份, 先坐高铁到柳如雪家所在的地级市,再转大巴或者火车到县城, 从县城坐巴士去镇上。
这是柳雨山在网上找到的路线, 这个路程走下来基本一天就过去了, 这也是柳雨山要一大早出发的原因。
“我睡了哈。”蒋南把头顶的鸭舌帽往下拉盖住眼睛往后一趟, 睡得昏天暗地。
柳雨山对家乡一点印象都没有,柳如雪也没有带他回去过。
车窗外飞速而过的风景是那么的陌生, 那时候他还太小, 是一天能在妈妈怀里睡十几个小时的小孩。不知道当年柳如雪带着他离开家乡来到长北市的时候看以的是不是也是这片风景
她那时候在想什么?
盯着窗外的风景三个多小时, 到达地级市,火车进站,柳雨山还没来得及叫蒋南他就自己醒了,揉揉眼睛看窗外,“到了?”
柳雨山:“嗯,你倒是醒得很及时。”
蒋南喝口水清醒一下说:“以前当警察的时候练的,争分夺秒在车上休息。”
这个站下车的人很多,两人东西很少,随着人群慢慢的挪动出去。
“好多年没有来过了,没想到高铁站修得这么大了都。”
“嗯。”
“这是新站吗?我怎么看外面的楼也不一样了?”
“是。”
“你饿不饿,出去吃碗面吧,这里牛肉面很好吃。”
“可以。”
蒋南觉得柳雨山有点不对劲,转头看他:“怎么了,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近乡情怯啊?”
柳雨山给他一个标准假笑。
这儿完全算不上是他的故乡,这是柳如雪的故乡。
接下来的一天都在路上赶着,不在车上就是在等车。到居酒屋老板娘和母亲信封中提到的老家小石镇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小镇的街道一眼就可以望到头,蒋南和柳雨山两个大男人站在街边,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惹得街边小店的老板观望。
“哪家啊?”柳雨山自言自语。
“你问我?”
“我没问你!”
蒋南四处看了一下,挑了个卖鞋子的店进去问:“姐姐,您知道柳如雪家是哪个位置吗?”
柳雨山也跟过来,听到店主说:“柳如雪啊?她家在很后面的位置哟,你找她的话这里可找不到,好多年没回来过了。”
蒋南指着街尾,“那边吗?”
店主说是。
柳雨山也上来问了一句:“她家里还有人吗?”
店主盯着柳雨山的脸看了又看,“你找她家干什么?”
“有点事情。”柳雨山敷衍道。
店主犹豫怕万一是不怀好意的人,不过想着反正早也没人住了才说:“就从这里往下面走,有一家卖饲料的旁边有条小路,往里面走第三家就是了。不过家里早就没人住了。”
柳雨山:“家里人呢?”
店主越看柳雨山越觉得熟悉,试探着问他:“你是如雪儿子吧?”
柳雨山嗯了一声。
“老人早就走了,堂哥一家也早就搬到市里面去咯。”
谢过店主之后两人往街尾走去,小镇的傍晚很安静,只能听到路边小店家里传来的电视声音,远远的看过去,像是时间静止了。
按着店主的指引找到那个房子,小石镇55号,一扇已经掉了很多油漆的红色大铁门,是个有院子的两层小楼,不临街没有店面。
看起来已经好久没有人打开过了。
“翻进去?”蒋南问。
柳雨山白他一眼,默默从书包里摸出一串钥匙开始试。
蒋南:“哪儿来的钥匙?”
柳雨山:“在我妈的房间里找到的,希望这个门锁没有换过。”
柳雨山一把一把的试,到第四把的时候铁门后面咔哒一声,门开了。
“居然真的这么多年都没换过。”
“都没人了谁来换。”柳雨山说着,用力推了一下被锈的门,门吱吱呀呀地打开,院子里石板的缝隙长着茂盛的杂草,已经有半个人高。
尽管知道这是自己母亲的老家,柳雨山还是忍不住的想。
这他妈也太像个鬼屋了。
“这他妈的也太像鬼屋了。”蒋南说着,抬脚走了进去。
柳雨山跟着走进去,看着荒芜的院子和长满蜘蛛网的屋檐,开始思考今晚住哪儿的问题。
院子并不大,现在杂草丛生更显得院子拥挤,蒋南踩着杂草趟出一条路好让柳雨山跟上来。
丝缕残阳的光线打在破败的院子里,柔软又残酷。
柳雨山想到柳如雪长大的地方变成这个样子就觉得有点心酸。他走到大门面前轻轻推了一下,没能推开,挂在门上的锁叮当响。
“我找一下钥匙。”
蒋南说好,然后抬头四处打量这个地方,看向隔壁的房子的时候发现隔壁阳台上有个小孩,她用丝巾围着半张脸,肩膀上披着床单,扎着双马尾,神秘兮兮地一下躲下去一下探出头来。
“你们是谁?”小孩问。
柳雨山也抬头看过去,对着女孩说:“女侠,您哪位啊?”
女孩语气里满是雀跃,“我乃富贵打米厂二千金!你呢?”
蒋南和柳雨山都忍不住笑,刚要说自己是谁的时候女孩身后冒出一个老奶奶,看见院子里有人立刻操起手边的木棍。
——尽管他们此时相距着一个楼层,奶奶不可能跳下来,柳雨山和蒋南也不可能飞上去。
“你们是干什么的?!”奶奶大喊。
柳雨山觉得很有意思,笑着说:“奶奶你猜?”
奶奶抬手就把木棍扔了下来并且大吼:“来人呐!!有强盗!!”
柳雨山刚刚还在傻乐现在就要面对飞天来棍几乎避闪不急,刚要推着蒋南闪开就发现身后一条长腿抬起来一脚踹飞了那根木棍。
还没等柳雨山感叹蒋南这一脚很帅的时候就有四五个大汉冲了进来。
众人面面相觑。
冲进来的大汉为什么会犹豫疑惑?因为柳雨山长得和柳如雪实在是太像了。
“你是……”
蒋南下意识地伸手把柳雨山挡在后面,“大哥,我们不是强盗。”
柳雨山:“柳如雪是我妈。”
大汉们互相交流眼神。
柳雨山拿出钥匙,“这是我妈留下的钥匙,我们是开门进来的。”
冲在前面的一个光头伯伯说:“你是雨山?”
柳雨山点点头。
大汉后面冒出个双马尾丫头,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看着他,学大人问:“你是雨山?”
闹了个乌龙,光头大伯招呼他们去家里坐,说这个房子十几年没有人住了根本住不了人,小丫头拿着木头当剑在柳雨山旁边假装砍来砍去。
正是吃饭的点,柳雨山和蒋南也饿了,跟着大舅走。
光头大舅就是那个小丫头的爸爸,住隔壁,路上笑着说:“我和你妈妈从小一起长大的,天天一起玩泥巴,没想到她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对了,这次你妈没回来?”
柳雨山干干地笑一下:“大伯,我妈走了。”
“啊?这……怎么回事?”
“突发心梗,没抢救过来。”
光头大舅点点头,好一会儿没说话,进了家门时才说:“我们这个年纪确实是死活一瞬间的事儿,她这些年过得好吗?”
柳雨山不知所措地看向蒋南,蒋南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他们这么多年没见的事。
“挺好的。”
回家的时候舅妈和小外婆已经做好饭菜,大伯跟她们解释了一下,舅妈和小外婆热情地招待他们坐下。
小外婆笑眯眯地看着蒋南,“你是哥哥雨山?哎哟这也长得不像呢,没遗传到你妈,弟弟不错,如雪什么时候又结婚的?”
柳雨山尴尬解释:“小外婆,我是雨山。”
小外婆一拍大腿,“哎哟,那……那你弟看起来比你成熟多了。”
……
“妈,这是雨山的朋友,不是哥哥也不是弟弟。”大舅解释。
小外婆恍然大悟点点头,觉得这样合理多了。
“孩子长得真好,长大了就好啊,你妈走的时候我担心呢,担心她一个小姑娘照顾不好孩子,自己在外面吃苦。”
柳雨山苦涩笑笑。
“来,先吃饭。”大伯招呼道。
席间又跟小外婆和舅妈告知了柳如雪的死讯,都惋惜叹气。
吃饭的时候大舅问:“这次回来是送你妈回来么?”
柳雨山摇摇头,“没,葬在长北市了,这次是想来看看老家,看一下我妈长大的地方。”
大舅给柳雨山和蒋南倒了酒,说:“也好,也好,去看看你外公外婆的墓,收拾一下家里。”
“是。”柳雨山点点头,举起酒杯,顺便踢埋头干饭的蒋南一脚,“敬您一杯,大伯。”
矜矜业业的拎包小弟蒋南举起酒杯,三个人全干了。
“哈……”
“嘶……”
蒋南和柳雨山的脸都皱成一团,喝不惯土酒,这酒也太冲了,一路烧到了胃里。
大舅神色如常:“今晚就在我这儿休息吧,收拾个房间你们将就一下,你家得好好收拾一下才能住人了,里边的估计啥有没有。”
“有呢。”双马尾女侠奶里奶气地开口。
柳雨山笑笑,看着她问,“有什么?”
女侠抬着下巴说:“有可漂亮可漂亮的婚纱。”
第28章 柳如雪(二)
“婚纱?”柳雨山问。
女孩点点头, 然后就被舅妈的眼神制裁了,“你怎么知道有?”
女孩埋头吃饭不敢说话。
“快说。”舅妈在桌子上敲一下。
“我们去里面探险,”女孩低着头, 小声坦白。
舅妈:“怎么能随便进被人家,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不能随便去别人家,也不能去危险的地方。”
柳雨山笑笑说:“没事儿, 小孩子无聊当这个是探险呢,我们小时候也喜欢干这种事。”
老房子里的婚纱今晚是看不了了,毕竟柳雨山和蒋南都没有探险的爱好.
虽说是一个地方的人, 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还是有点尴尬, 吃完饭大家闲聊一会就都说该休息了.
舅妈给他们收拾了一个屋子出来,应该是个不常住人的客房,里面还堆着好多夏天用不上的棉被, 被舅妈堆在角落。
“卫生间就在楼梯口那里,你们热水是开着的可以洗澡。”
道过谢舅妈就离开了,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乡镇上的人睡得都很早的样子, 外面除了偶而路过的车子声音,没有别的活动了。
蒋南自如地从包里拿出自己带的换洗衣物去洗澡, 柳雨山看着这张床开始烦恼。
本来两个男人一起睡一张床是没什么的, 如果他们之前没有睡过的话。
柳雨山后来想想觉得自己真的好亏, 好不容易跟男人睡了, 对方虽然是自己朋友但是好歹身材好人也帅,自己醉得跟个狗一样什么都不记得。
到底好不好玩舒不舒服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想着想着柳雨山就害臊起来, 早知道不让蒋南跟过来了。
这时候蒋南推门进来:“好了, 你去洗吧。”
蒋南的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 本来已经擦干的上半身又变得湿漉漉,屋内的灯光不是很足,让这个场面看起来有点不正经。
柳雨山转移眼神好像很不在意的一般拿自己衣服一边说:“怎么不擦擦头发。”
蒋南:“就一块新毛巾。”
“擦呗。”柳雨山看他。
蒋南叹口气,“不是为了留给你嘛,你可是大小姐我怎么敢独用一块新毛巾。”
柳雨山翻个白眼,拿着换洗衣物出去了。横竖说不过他。
洗完澡回来他头上搭着个毛巾,他没有用过还是干的准备给蒋南擦头,他头发比较长不擦很难干。一进门就看到蒋南撅着个屁股趴在窗台上。
“你干嘛呢?”柳雨山问。
蒋南头也没回:“吹头发啊。”
柳雨山抿着嘴无语了还一会才走过去说:“让让,我也要吹。”
小镇的山风轻快凉爽,就是力度不太够。
“我觉得这样吹吹到半夜都吹不干。”柳雨山说。
“那怎么搞,总不能湿着头发睡觉吧。”
柳雨山呵呵一笑,开始疯狂摇头晃脑手动增加风速,甩动的过程中头发甩到蒋南脸上抽得他脸上都是一条一条的水印子。
“都甩我脸上了!”蒋南说着,往后退一点。
“这我就不能控制了。”
“嘿,”蒋南站起来,一头湿发耷拉在脸上,“那可就别怪我甩你脸上了,我头发可是比你长。”
说完又挤进去,学着柳雨山疯狂甩头。
星空浩瀚,夜风习习,某大山深处的一个二楼窗台,两个不知名男子疑似狂躁发作在窗前狂舞。
随后因为头晕双双倒在床上。
柳雨山:……
蒋南:哎哟。
“你哎哟个屁!”柳雨山说着伸手撑在床上想从蒋南身上起来,但是立马又失去方向感扑腾一下倒在蒋南胸口。
“哎哟!”蒋南再次哀嚎。
柳雨山再次狂怒:“别在哎哟了!搞得好像我怎么你了一样。”
蒋南哀嚎:“你这一米八的大个压在我身上还不算怎么我啊,重死了。”
柳雨山听完只想赶紧起来别再被蒋南嘴碎,谁知道刚撑起来一点蒋南的大手就搭在了自己腰上往下一按。
两人身上都散发着杂牌洗发水的浓烈又劣质的香气,刚刚用非正常方法吹干的头发现在都凌乱着。
柳雨山的发丝细软,温柔的垂坠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
他也看不到蒋南的表情。
“干嘛……”
蒋南的心跳变得有点快,他想要克制这个事情不让柳雨山察觉,但是越克制越做不到,只能深呼吸两口说:“缓一会,不晕了再起来。”
蒋南这么温温柔柔正经地说话,柳雨山倒有点不习惯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能哦地一声,轻轻趴在蒋南胸膛。
过了一会,柳雨山有点受不了了,头也没那么晕就赶紧起来,站在床边。
“咳咳。”蒋南干咳两声,有点不好意思翻身背对柳雨山,还拉过被子盖住腰腹的位置,“不早了,睡觉吧。”
柳雨山低着头,有点没忍住,憋着笑说:“哦。”
柳雨山关了灯轻轻上床躺下,和蒋南隔着半米的距离,谁也碰不到谁,但是刚刚蒋南的表情真的太好笑了。
也有他憋着不敢说话的时候。
“别笑了。”蒋南无奈道。
“我没笑啊。”柳雨山说。
蒋南还没恢复过来,不然高低给他来一脚。
“床都在抖好不好!”
柳雨山深呼吸两下,不再笑了,但是仍然能感受得到蒋南现在像个充气的河豚,气呼呼的。
“好了,都是男人,我能理解。”柳雨山安慰道。
“你理解什么你都没硬。”
柳雨山没想到蒋南又开始肆无忌惮嘴炮了,忍不住笑说:“你怎么知道没有?”
“嗯?”蒋南翻身过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柳雨山的脸。
柳雨山一下就怂了,“我没有我没有,我开玩笑的。”
蒋南:“我不信,我这种绝世猛男搂着你你能忍住?”
“开什么玩笑,你会对自己哥们儿硬啊?那不是……”柳雨山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自己说的好像不是很对劲。
蒋南对着他硬了。
“睡吧。”柳雨山强行转移话题后翻个身,背对着蒋南。
蒋南看着柳雨山的后脑勺,许久没有说话,他知道柳雨山没睡着。
过了好久,柳雨山还是一动不动,蒋南轻声问一句:“怎么不谈恋爱,没碰到喜欢的么?你这么好。”
柳雨山想装不听见,但是很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忍了一会还是小声地回答:“圈子太乱了,不喜欢快餐式的的恋爱。我也不好,觉得自己处理不好亲密关系。”
他的回答很真诚,也是他会说出并且实践的回答,蒋南没有回应,柳雨山就问:“你呢?”
蒋南想了想,说:“小时候你妈说让你嫁给我做老婆,我还等着呢。”
“有病啊。”柳雨山翻身和蒋南面对面:“那是开玩笑的,我是在演舞台剧。”
蒋南没有跑火车开玩笑,只是笑笑说:“我知道,演公主挺可爱的。”
两人默默对视着,柳雨山看着蒋南温柔坚毅的脸有想凑过来的趋势。
“好困。”柳雨山翻身成平躺。
蒋南微微抿唇,也平躺下来,两人都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直到深夜。
第二天被楼下轰隆隆的声音吵醒,是大舅家的打米铺子开始工作了,柳雨山和蒋南简单收拾之后向大舅道谢回了自己家。
“要收拾这里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吧。”蒋南拿着从大舅那里借来的镰刀在院子里乱砍。
柳雨山打开了家里的大门,尽管家具齐全,看起来还是空空荡荡的。
看得出来主人离开这里之前有好好的收拾过,桌子上都盖着透明的塑料,柳雨山看见正对门的地方墙壁上有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年纪并不大。
柳雨山猜这应该就是外公外婆了。
听柳如雪说过一点外公外婆,说外公是当兵退伍的,外婆是个老师,在她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
“外公外婆么?”蒋南走进来。
“应该是吧。”
蒋南站在柳雨山身边仔细看了看说:“别说,你和你外公长得挺像的,回头收拾一下上个香吧。”
昨晚大舅还说到去外公外婆的坟上看看,柳雨山开始觉得一个周末根本回不去。
蒋南轻轻撞柳雨山肩膀:“别发呆了,收拾收拾吧。”
说完到处找卫生间打水。
房子的水电没有停,不知道是那份堂叔在交还是柳如雪在交,蒋南拿盆打了水就开始到处擦桌子,柳雨山看着他勤奋的背影,偷摸着从院子里的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有两个房间,都没挂窗帘能看得见里面,柳雨山的钥匙还挂在楼下的大门上就先猫着腰往里面看。
他看到了那件可美可美的婚纱,就挂在衣架上。
婚纱不是纱布材料,是缎面的那种布料,在那里挂了那么多年看起来还是带着光泽感,只是颜色已经变得发黄。
其实是很简单的抹胸款式,简单中带着设计感,柳雨山一眼就知道这件婚纱很适合柳如雪。
她皮肤白皙,高高瘦瘦,总是一头长到腰间的卷发,喜欢涂正红色的口红和戴珍珠款式的耳坠,就算是在她忙着上班加照顾自己要高考的儿子的日子里她也每天都认真打扮。
她一直都很漂亮的。
可是婚纱为什么会在娘家呢?是离婚之后拿回来的吗?离婚之后她又回这里住了一段时间?那自己应该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正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蒋南拿着钥匙走了上来:“看什么呢?”
柳雨山指着窗子说:“我妈的房间。”
蒋南找了钥匙打开,旧木门应声打开,两人一起走进去。
柳雨山去把窗子开了通风,风一吹,有阵阵灰尘被激起,他捂着鼻子转身,看到蒋南在书桌旁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看。
他走过去:“什么东西?”
蒋南拿起来给他看。
结婚照。
第29章 柳如雪(三)
这是柳雨山第一次看到父亲的样子。
他觉得……很陌生。
尽管他们有着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血缘关系, 还是那么的陌生。
柳雨山从蒋南手中接过那个相框,是八十年代摄影技术特有的高饱和复古感,在三十年的时光磨砺中褪去了许多细节, 朦朦胧胧的。
照片上柳如雪穿着的婚纱就是房间里摆放的这一件, 缎面质感, 抹胸款式,没有多余的装饰非常经典, 就是现在看起来也一点都不过时。
她很漂亮,他们都笑着,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婚, 拍照片的这一刻一定是快乐的。
“小宇, 你看。”
柳雨山在蒋南的声音中回过神来,转身去看他。
蒋南手里拿着另外一个相框,上面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 “这是你吧,上面还写着你拍照的日子。”
柳雨山看了看,应该是百天的时候的照片,家里也有好几张, 衣服和背景都是一模一样的。
一手一个相框对比着看了一会,脑海中无意识地将父亲的身影抹去, 只剩下自己和柳如雪。
房间里还有很多柳如雪和自己的旧物, 衣服、童话故事书、玩具, 柳如雪说过她是在不到一岁的时候带着他离开家乡的。
小孩的身体长得快, 所以走的时候很多东西就没有带走。
这里有柳如雪的成长痕迹,书柜里的杂志和小说, 从小学生爱看的绘本到中学喜欢的言情小说武侠小说, 再到后面有很多教师相关的书籍, 还有几本育儿相关的书。
柳雨山从书柜上抽了一本小说出来,就是现在大家经常会吐槽的那种霸道总裁和灰姑娘的类型,已经很旧了,这么多年没有翻开过甚至有些纸张黏在一起。
随手翻开几页,还能看到柳如雪用笔标记的经典段落。
有点好笑,又很可爱,少女心满满。
又随手抽了一本杂志,是一本英文版的国家地理杂志。
国家地理是柳雨山有记忆以来母亲一直在订阅的杂志,家里几乎有所有的中文刊。柳如雪从不限制他看什么书,只要不犯法就行,从科技类的到漫画书小说,只要他说有想看的书,柳如雪从来没有拒绝过。
所以在那个只喜欢肯科技杂志和漫画书的年纪,柳雨山还问过柳如雪为什么每个月都买那个杂志啊,都不好看。柳如雪敲他脑袋说:“你不看我就不能买了?我爱看。”
仔细想来,柳如雪好像从小到大都在告诉他一件事,就是她除了是自己的妈妈,也是她自己。
想着想着柳雨山忍不住笑了一下。
“怎么了?”蒋南凑过来。
“没什么,就看看书。”
蒋南贴在他旁边一起看书柜里的书,看到国家地理还特地扯出来翻了一下:“我家里也有好几本。”
柳雨山问他:“你也喜欢看吗?”
蒋南:“我一般,是蒋源喜欢看,有时候去你家看,没看完就带回来结果忘了拿回去,就一直放在我家了。”
“我说呢,我妈经常说她杂志不见了,赶紧给我还回来。”柳雨山在蒋南胳膊上轻轻捶一拳。
“我回去找找。”蒋南随手翻看着着那本杂志,突然从书页里滑落出一张明信片。
柳雨山弯腰捡起来,突然就笑了,“蒋南,你看,”
蒋南凑过去看:“雪山?”
“乞力马扎罗啊。”柳雨山把明信片翻过来看背面,上面写着:柳如雪,春天快乐,今天下雨,在书店里看到这张雪山的明信片,知道你喜欢雪山就挤过来。期待再次见面。——李君。
蒋南:“李君是你爸爸的名字吗?”
柳雨山:“不知道。”
“这都不知道?”
柳雨山无语:“我上哪儿知道去啊。”
本想再找一点和父亲有关的东西,但是除了那张照片和明信片别的都没有了。
柳雨山看着房间,说:“别的东西都扔了,怎么还留着结婚照呢?”
蒋南正在窗台边擦玻璃,随口说了一句:“那照片多漂亮啊,要我我也留着。”
是啊,这么一说柳雨山也明白了,柳如雪留着那张照片不是因为它是和父亲的结婚照,只是因为照片里的她确实很美,留着明信片就是因为她喜欢。
这是柳如雪能做出来的事情。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柳如雪的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把那条婚纱群拿到阳台晾一晾,在隔壁舅妈的邀请下去吃午饭。
昨天晚上刚来,时间又太晚,还没有来得及柳如雪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大舅主动跟他们说:“下午你们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看你姥姥姥爷的墓,就从你家门口的那条路一直往里面走,碰到岔路口往左边上山一颗很大的板栗树旁边就是。”
“知道了,谢谢大舅。”柳雨山夹一块菜吃,接着问他:“您见过我爸吗?”
大舅:“见过啊,大家都见过。”
“他们是因为什么离婚的?”
大舅皱着眉头想了想,“如雪当时说就是处不来,矛盾太多,但是那时候他才刚生下你我们都劝不要这么冲动,但你姥姥姥爷都不在了没人管着,很快就离婚了。”
柳雨山:“是我爸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吗?”
“倒也没听说这个,你爸那个人挺随和的,脾气挺好,就是啊……”大舅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有点犹豫地看向舅妈。
舅妈似乎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他的样子直接说:“没主见,哎呀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怕担事儿。”
柳雨山:“那你们现在还能联系得上他吗?”
舅妈哦哟一声:“早不联系了,离婚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怎么孩子,你也没见过?”
柳雨山摇摇头,看得舅妈更加愤慨,“我就说这个男人没担当,这么多年也不看看孩子。”
柳雨山苦涩笑笑,又聊了一些柳如雪小时候的事情。
柳如雪从小就是个主意特别多的人,很活泼也很听话,总之是个不让父母操心的孩子,她父母都是安安分分的人,她上大学念的也是师范专业,都以为她也会在老家一直安稳的生活下去。
但是从上大学开始,柳如雪就总不回家,放假了要么去打工要不就去支教什么的,开始i做一些大家都觉得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和丈夫就是在支教的时候认识的,同省的,一毕业就结了婚,结婚不到一年姥姥姥爷去世,又过了一年柳如雪怀孕,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他还时不时陪柳如雪回来老家看看,不知道怎么就那么突然的离了婚。
再后来柳如雪就离开了老家,渐渐和老家的人都失去了联系。
打柳雨山有记忆起就是在长北市,一开始她们是住妈妈单位的宿舍,后来租了房子,再后来就是买了现在住的地方。
吃完饭要离开的时候柳雨山问了父亲的名字,大舅说叫李君,还给了父亲老家的地址。大舅问是不是要去找他,柳雨山只是笑笑说不知道。
蒋南跟在柳雨山的身后,看他有些落寞的背影,问他:“要不去找找你爸?问问离婚的原因?”
柳雨山好一会才回答:“不去,他都不想找我我找他干什么。”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离婚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联系过你们吗?”
“一个哺乳期的妻子,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他都能不管,知道那些干什么。”
蒋南走上来笑着说哦:“去揍他一顿解气。”
言之有理,柳雨山说:“也不是不行。”
下午把一楼和院子都打扫了一遍,时候柳雨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灌水,忍不住感慨:“我发现回来之后干的都是体力活,绕不开家政了。”
“这大概是命中注定,别挣扎了。”
蒋南刚说完,发现隔壁的小外婆来了,听说他们要去坟上看看,给他们提了个小篮子过来,里面有香有纸,还有一些吃的。
本来小外婆想带着他们过去的,但是下午正是气温高的时候,还要爬坡上坎的柳雨山就说不用了,戴上帽子和蒋南按指示往后面的山走。
原本害怕找不到地方,但是一到岔路口就能远远的看见那颗巨大的板栗树。
柳雨山很久没有走过山路,上了山之后走得有点费劲,拎着小篮子歪歪扭扭,蒋南看不过去了让他把篮子给自己。
“不用,我还能连这个都拿不动了?”
“我怕你摔了连累吃的。”蒋南上前接过篮子,主动走在前面。
越往上走离农田越远路就越烂,应该不经常有人走,等走到坟地的时候更是杂草丛生,好在来之前记得带了把镰刀。
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墓碑,柳雨山想起看过老家的叔伯给柳雨山寄的信,提到过是后面修缮的。
蒋南在割草,柳雨山踩着草丛挤到墓碑前,看到了姥姥和姥爷的名字,上面还有柳如雪和自己的名字,自己这个外甥这辈子都没和他们见过一面,但名字还是会出现在他们的墓碑上。
这是血缘规定的,改变不了,但柳雨山看他们还是很陌生,这是感情,瞬息万变。
柳雨山正在感概,听到蒋南接了个电话。
“喂?嗯,很着急吗?什么?知道了。”
蒋南挂了电话,转头去找柳雨山。
“怎么了?”柳雨山问。
“有个单子。”
“很着急吗?能不能拖两天?”
蒋南:“上次那个肖悦,自杀了。”
第30章 是我最爱的女孩(五)
肖悦的死讯让两人心情沉重起来。
当时这个单子结束得就很潦草, 因为涉及到刑事案件,她又是当事人之一,蒋南习惯性的用刑警职业思维去判断她, 导致一开始有些不愉快, 而现在她自杀了, 难免觉得自己是压垮骆驼的稻草之一。
祭拜完姥姥姥爷回家的路上,柳雨山感觉到了蒋南的低气压, 走到他身边去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去找大伯看看能不能找辆车送我们去市里。”柳雨山说。
蒋南点点头,又说:“实在不方便就明天早上再走吧。”
柳雨山:“先去问问。”
最后大伯找了个镇上的有车的人,说可以今晚就送他们走, 晚上有高铁可以回去。
才回来了一天就要走, 老房子收拾了一半,比起之前来显得更乱糟糟,倒是有一点生活气息了。
连夜赶回长北市,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蒋南和柳雨山回工作室看了一下阿沐从警局那里收到的资料,上面显示肖悦是昨天上午被发现在家里,结案是用吞食安眠药后开煤气自杀。
并且和温一一一样留下了遗书。
蒋南看完现场资料, 神色痛苦。
“这也不是我们能解决的。”柳雨山安慰。
蒋南沉默半响后说:“其实我当时就已经觉得她心理有点不正常,你还记得她说过的一句话吗?”
“什么?”
“我说她应该向警察坦白她当时差点被那个相亲男猥亵的事情, 至少可以让他受到惩罚, 她说‘没必要了’。”
柳雨山:“你的意思是她从那个时候就想好了要自杀是吗?”
蒋南:“我不知道, 但是如果当时我做点什么……”
气氛一时沉重, 柳雨山缓缓伸过手去覆在蒋南的手背上,“别把这个事情怪罪在自己身上。”
第二天一早柳雨山和蒋南早早就出发去肖悦的住处。这个房子位于长北市老城区的一个老小区, 步梯楼四层, 楼道狭窄, 堆放着许多杂物,早晨有许多老人在楼下晒太阳聊天,见蒋南和柳雨山来,以为他们是便衣警察,开始打量他们。
“警察?”
“怕又是那家的事情哟。”
“也是好突然,前两天还要卖房子嘞。”
“是呀,还开煤气,好危险。”
蒋南听到他们讨论,停下脚步来,“奶奶,你说肖悦这几天在卖房子?”
奶奶像是个被老师抽中回答问题的积极小学生:“是嘞,她说把这个房子卖了,要给他弟交疗养院的钱自自己去外地工作。”
“那卖出去了吗?”蒋南又问。
“卖房子又不是卖鸡,三两天哪里搞得完。不过也能理解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我说啊她最近是什么事情都不顺利,倒霉得很。”
蒋南和柳雨山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在旁边花坛坐下,“怎么说?”
奶奶们开心了,正愁没人聊天呢。
“她那个没用弟弟闯了那么大一个祸,把家里人都拖累了,他爸妈也不容易,大半辈子就耗在这个上面了,还拖累小温。”
柳雨山:“小温?你们知道她?”
奶奶:“知道,怎么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来往往,都说是肖家二女儿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搞成这样。”
“小温和肖悦家人感情好吗?”蒋南问。
奶奶面露难色,“说不上好不好,有时候看着挺好但时不时也会吵架,因为肖悦爸妈总让她结婚,她结不了婚嘛。”
“就是就是。”另外一个奶奶附和:“这说出来也没什么,我半截身子埋土里的都想的明白,这不是什么大事,现在的女孩子能工作赚钱,不结婚两个一起过日子也很好的嘛,但是她爸妈不理解。”
旁边一个高高瘦瘦脸色很严肃的奶奶开口:“什么理解不理解,谁不知道他爸妈就是想拿女儿还换钱,卖过一次还想卖第二次呢。”
这话太劲爆,几个奶奶开始你看我我看你,就好像这件事是大家都知道但是一直心照不宣的不说,现在突然被说了出来。
“看我干什么,别说这事儿是真的,就算是假的我也敢说他们两口子对不起肖悦!要不是他们逼肖悦结婚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一步,那个男的忒不是人还缠着肖悦呢!”高瘦奶奶硬气道。
这件事肖悦跟他们提到过一点,当时并没有细问相关细节,警察那边应该是知道的,但是这些事情和这次肖悦自杀有什么直接关系呢?那个男人还缠着肖悦是什么时候?
蒋南问了一句:“奶奶,你说那个男的还缠着肖悦?他后来还来找过肖悦吗?”
奶奶一脸鄙夷,“昨天早上还提着两箱水果来过呢。”
蒋南开始觉得不对劲,问了一下细节。说是昨天很早的时候,大概是早上七点左右那个男人提着礼品过来,那时候小区里还没有什么人活动,但是老年人觉都浅,有点动静就醒了,这个高瘦奶奶刚好就在阳台浇花,听到了隔壁的动静。
“他们说了什么?”
奶奶:“那个男的就说很痛心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能联系我我很开心,肖悦就说进来吧,两人就进去了。过了半个小时吧,男人就走了,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我们就发现有煤气味报了警。”
柳雨山插进去一句问:“是肖悦主动联系他的吗?”
奶奶皱着眉看他一眼,觉得有点不对劲:“你们不是警察局的人?这都不知道?这些之前就跟警察说过的。”
蒋南向他们坦白了身份,奶奶们也许是走过了人生大半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加上心疼肖悦的遭遇,看见这两个来为她收拾遗物的人也觉得亲切许多。
蒋南和柳雨山带着疑问上楼,打开了肖悦家的房门。
这是个典型的老小区小户型的房子,七十平米的三室一厅,很老旧很逼仄,这里曾经住着四个人,因为父母经营着餐饮店家里堆放着很多需要用到的一次性包装盒各种调料等等,更杂乱了。
按警察说的肖悦是在客厅发现的,当时厨房的门是开着的,她本人是服用了安眠药之后再开的煤气。
“也许是怕自杀失败。”民警是这么说的。
蒋南和柳雨山都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不对劲。
肖悦之前的经历和表现看起来确实有自杀的倾向,听到她自杀的消息并不觉得很奇怪,更多的是遗憾。可是她最近在筹备着卖房,卖房还没有完成,而且她那么在乎的东西,温一一的遗物还有一部分放在人间山海工作室的仓库,甚至是她父母去世之后需要处理的很多手续都还没办完。
不像会在这种时候自杀的样子。
柳雨山在房子里简单转了一圈,这里的一切都像是戛然而止,并不像有预谋的自杀,有点奇怪。
蒋南放下了带过来的东西,开始组装纸箱子。
柳雨山看他组装好了一个就直接拿起来进了肖悦的房间。
这应该是家里的小次卧,墙上贴着看起来是最近才贴上去的新壁纸,壁纸贴上了之后又把之前摘下来的明星海报贴了上去。
房间里只能容纳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书桌上有书有笔记本电脑和她的护肤品化妆品,满满当当,有些杂乱。
柳雨山走到书桌旁边,看到一瓶自己以前也用过的爽肤水便拿起来看了看。
“不对……”柳雨山喃喃,感受着手里沉甸甸的爽肤水,然后低头在桌子下面找到垃圾桶拉出来翻了一下。
爽肤水的包装还在垃圾桶里,包装壳就在最上层,这么看来这瓶爽肤水的拆封时间就在那天早上或者头一天,不会太久。
再往下翻了一点,找到另一瓶爽肤水,还有一点点的量,大概还能用个一周左右。柳雨山也有这个不好的习惯,很多护肤品用到只剩一点之后就不想再用了,迫不及待想用新的。
人会在想要自杀的当天早上还拆封一瓶新的爽肤水吗?
也许会有,但是结合这个家里的一切一切就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合理。
柳雨山想了想,轻轻放下那瓶爽肤水没有再动这个房间里的东西,他走出去找蒋南:“蒋南。”
接着发现蒋南蹲在厨房里翻垃圾桶。
怎么也在翻垃圾桶。
柳雨山走过去问他:“在找什么?”
“我刚刚开冰箱看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两瓶八百毫升的纯牛奶,一瓶开封了一瓶没有,我就翻翻看垃圾桶有没有什么购买记录。”蒋南一边说一边翻,找到了一个购物袋。
柳雨山看着他展开那个被捏成一团的黄色购物袋,想了一下说:“胜利超市,好像就是小区门口的那家。”
蒋南拿起手上的购物袋,慢慢的打开之后在里面找到一张超市的小票,小票上的日期显示就是在昨天晚上七点钟在胜利超市购买的,除了牛奶还有面包和蔬菜。
蒋南把小票放在案台上,脱掉自己已经脏掉的手套:“你刚刚叫我。”
“嗯,我在卧室发现一瓶刚拆封的爽肤水,而旧的那瓶还没有用完,我觉得如果一个人都想着今天就要自杀,还会开封一瓶新的爽肤水来用吗?”柳雨山分析道。
蒋南环顾一下四周后看着柳雨山:“我无法肯定一个想要自杀的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结合肖悦遗物来看,这不像是个自杀现场。”
“那……像什么?”
蒋南拿出手机准备给警局打电话,说:“这像个凶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