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山收去方才背痛的情绪,无奈叹口气:“你知道像我这种级别的一个月工资多少吗?”
“你在遗物整理师这行算什么级别?”蒋南玩味地看着柳雨山。
“我……”柳雨山语塞,他确实什么也不是。
蒋南嘚瑟起来了,“不过呢我也不是什么恶毒资本家,这样吧,给你个友情价一个月底薪五千,按单量提成。”
“一个月到手多少?”柳雨山问。
“看情况吧,好好干一个月拿五千五不是问题。”
“这么少?交五险一金吗?能不能再交个补充公积金?”
“差不多得了,要不要再包吃包住啊?”
柳雨山笑笑,说明天再说,转身就要回家。
“诶,”蒋南追过去,“明天早上还要去把今天那个房子打扫消毒的,十点钟按时上班,迟到扣工资。”
柳雨山头也不回挥挥手:“知道了,大老板。”
第二天一早,柳雨山跑完步回来在厨房里找到一大包干粉,应该是柳如雪没有吃完的。
柳如雪是个西南人,就算后来辗转到了别的城市,柳如雪都会想方设法的购买各种米粉,甚至会自己做,柳雨山从小吃了不少。
于是他剁了了肉沫炒个码子,做了两大碗香喷喷的米粉去敲蒋南的门。
蒋南睡眼朦胧开了门,转身就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吃早餐了老板。”柳雨山端着米粉蹲在沙发边企图用美食诱惑他起来。
蒋南闭着眼睛挣扎一会,还是爬了起来。
“柳雨山,你为什么要起这么早,这么大好的时光不多睡会。”
“睡那么多干嘛?一把年纪也长不了个子了。”柳雨山去蒋南家厨房拿了两双筷子过来,“而且你不觉得起得早的话这一天的时间都会很长,可以做很多事情。”
蒋南:“唉,年轻真好。”
柳雨山笑:“你不就比我大三岁,搞得这么老气横秋。”
蒋南:“你不懂,男人三十一道坎。”
“人家三十一道坎是成家立业,你怎么就是睡不醒呢?”柳雨山说完,呲溜吃了一大口米粉。
蒋南搅拌米粉,呼呼吹两下,“你管我呢,你怎么不成家立业?”
柳雨山想了想,说:“我怎么知道,我努力工作健□□活不乱搞男男关系,却被人说天蝎座狗都不谈。”
蒋南大笑,点点头:“天蝎座确实狗都不谈。”
说完被踩了一脚。
吃完了早餐,两人继续去昨天的那个地方打扫,昨天的整理工作多少带着哀伤气息,今天真的就是纯粹的体力劳动了。
很多积攒了很久的污垢要用专业的除垢剂才能去掉,打扫干净之后还要消毒。
柳雨山在门口看着蒋南背着一个大喷壶,从里到外喷洒一遍。窗子都开着通风。
离开之前两人对着屋内鞠了一个躬,再过一段时间,这里会出租给别人,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经住过一个心碎的女孩。
回去的路上蒋南说顺路去洗个车,柳雨山已经累趴了,单手撑在车窗台休息。
顺路去了一个路边的洗车店。
大概是长北市的夏天真的太热了,临近中午更是热得头顶冒烟,柳雨山随便往外一看。
“我靠。”
蒋南嘴角上扬,“怎么,喜欢?”
柳雨山不能否认,谁不喜欢肌肉裸男?
洗车店的好几个男员工都热得脱了上衣坐在门口的棚子里喝茶,见蒋南来赶紧拿起t恤准备穿上。
“南哥来了!”有人上前打招呼。
蒋南打开车门下车,胳膊在撑在车上,转头看一眼柳雨山说:“别穿别穿,都给我脱了。”
然后指着几个身材好的说:“你,你还有你们俩现在立刻给我去擦一下副驾驶的车窗。”
那人看看车里,还有个人,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蒋南开口了也只能照做。
“骚起来!”蒋南说。
当那几个裸男拿着抹布凑到窗前搔首弄姿擦玻璃的时候,柳雨山不得不感叹,蒋南真的是一个很缺德的人。
颜色各异的肌肉男在柳雨山面前搔首弄姿了几分钟之后蒋南看柳雨山脸蛋胀红像个被蒸熟的猪头,笑得苹果肌都痛了才让人走开。
柳雨山立马推开门按着蒋南的头就是一顿揍。
“诶,别打,别打了,再打我还手了哈!”蒋南躲闪着说。
柳雨山:“你缺不缺德啊!”
蒋南:“这不是为了讨你的喜欢嘛。”
柳雨山听了更气,想给他飞一脚,谁知道蒋南轻松闪躲之后握住他的脚踝给他按车后面了。
“柳雨山,你就是个窝里横。”蒋南贱兮兮地说。
“谁他妈在你窝里!”柳雨山还嘴。
车的另一头还有人在给车上清洁剂,眼看着就要往后面来,柳雨山被按在车上动弹不得,推着他的胸膛着急道:“先松开我,他们要过来了。”
蒋南不但不松开,还往前凑了一点,柳雨山的力气不是他的对手,瞬间两人胸膛之间只隔着柳雨山的一只手掌。
蒋南:“他们不过来就可以了?”
柳雨山不自在地移开眼神,“你有病吧。”
在其他人过来的前一秒,蒋南终于松开了柳雨山,柳雨山连放松一下刚刚被折叠得酸痛的腿都没有时间,背着手假模假样地说:“车牌不错。”
蒋南玩味地笑:“确实。”
“南哥,去那边喝点茶等会。”有人招呼蒋南。
蒋南嗯了一声,叫上柳雨山一起走过去。
柳雨山喝口凉茶,问他:“你认识?”
蒋南:“嗯。”
柳雨山:“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蒋南:“因为我热情善良大方又帅气,人缘极好。”
对于蒋南喜欢满嘴跑火车的样子柳雨山已经懒得搭理了。每每和蒋南在一起,柳雨山就会有种自己确实像个外人的感觉,他什么都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洗完车回了工作室,阿沐已经准备好了午饭,三个人吃完,柳雨山有点发饭晕想回家睡个午觉,这时候有个老人找上门来。
阿沐上前去招呼,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后转身看着蒋南说:“南哥,这是昨天那个女孩的奶奶。”
蒋南和柳雨山对视一眼,走到前台去:“阿沐,招呼奶奶到后面坐。”
阿沐:“好。”
还没来得及联系的奶奶自己找过来了。
她生活在小镇老家,办完孙女的丧事后才有精力去追问孙女的东西都拿回来了没有,得知儿子儿媳并不打算拿回来奶奶一下子就急了,从老家赶回来,去了警局拿到孙女的住址,联系到房东才知道东西已经被带到这里了。
“我孙女的东西我都要带回去,一样也不许扔。”奶奶双手放在膝盖上,声音有些颤抖。
昨天第一次收拾的时候已经把女孩父母不要的衣服和日用品之类的叫殡仪馆拉走了,蒋南想了想,和奶奶说了实情。
“昨天下午拉走的,也许还没有处理,我现在联系殡仪馆的人看一下情况。”
奶奶表情有些慌张,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教养,知道这不是工作室的责任。
本想睡一觉的柳雨山也不睡了,和阿沐一起站在前台等蒋南打电话确认。
“小宇哥,你以后就在这里工作了吗?”阿沐轻声问他。
“不一定。”柳雨山很斩钉截铁地回答。
阿沐有点遗憾,“哦……我还以为我们招到人了呢。”
柳雨山:“你们一直在招人吗?”
“嗯,”阿沐拉了个椅子过来让柳雨山说下,跟他解释:“其实一开始工作室有三个人的,南哥和小源哥,还有宣叔。”
“小源哥?是……蒋源吗?”柳雨山问。
“嗯,南哥的弟弟。”
柳雨山沉默片刻,没有追问这个事情,问阿沐:“后来怎么就招不到人了呢?”
阿沐:“其实因为薪资还不错入职过好几个人的,但是这个职业本身就比较特殊嘛,大多数人做了一段时间就受不了了,还有就是有些人不是很尊重死者,南哥就让他们走了。”
柳雨山能够理解。只是蒋源也曾经是工作室的一员这件事是他没有想到的,那蒋南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放弃了刑警的工作?
他转身通过背景墙的缝隙看到蒋南,他正在给奶奶看昨晚整理的遗物清单和在铁盒里发现的银行卡和信。
“小宇哥,你和南哥很早就认识了吗?”阿沐问。
柳雨山回神,“嗯,我们两个是邻居。”
阿沐:“那怎么都没见过你啊。”
柳雨山笑笑,没说话。
阿沐见他不想回答,也就不问了,拿着手机笑眯眯地回消息。
“女朋友?”柳雨山问。
“嗯嗯!”阿沐抬起头:“她说那个很讨厌的上司被总监骂了一顿,全办公室都开心死了。”
柳雨山也笑,打工人都懂。
“小宇,你跟我一起去吧。”蒋南从后面的会客区出来,交待阿沐:“你招待一下老人家,我们去一趟寿云山。”
殡仪馆还没有处理掉女孩的东西,但是这来回一趟也要三个多小时,时间很赶。
寿云山在长北市的南边,长北市最大的火葬场就在那边,有家殡仪馆是蒋南一直合作的,整理遗物之后有些家属不要或者无法带走的东西,除了垃圾之外他都会征求家属的意见之后把东西烧掉。
这是流传下来的传统。
柳雨山就是在寿云山领回柳如雪的骨灰的。
“刚刚说了什么?聊那么久。”
蒋南一边开着车一边说:“女孩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妈妈再婚后生了个弟弟,总之就是常见的重组家庭的小孩不受重视导致变得叛逆的故事。”
柳雨山若有所思:“就这样吗?”
“刚刚听奶奶说,她高三毕业的暑假,她去酒吧打工被人欺负之后跟妈妈说想报警,但是妈妈说你整天穿成那样在那种地方混被男的欺负能赖谁,大概就是这样这件事不了了之,那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不会再跟家里说了。”
蒋南说完,也很是无奈地抿嘴,“也许还发生过很多她无法向家人述说的事情吧。”
柳雨山靠着车窗,车里的空调温度很舒服,他想到那张病历报告,嘴里喃喃:“她已经和抑郁症斗争了四年的时间。”
刚到殡仪馆停好车,阿沐来了电话。
“南哥,又有一个叫薛常贵的人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