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扒皮开店这么多年,也是老江湖了,听着三言两语,马上就明白了。
这孙奥迪当时估计为了吃回扣,皮带找晏桦勉强修下,不愿意换新的。结果现在出问题,耽误大事了,只能把屎盆子往车行身上扣。
孙奥迪嗓门大,动静不小,车行门口围了不少人,连带着几个准备来修车的顾客也都被吓跑了。
晏桦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周扒皮给拽住了。
出门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周扒皮赔笑道:“老板,您刚才说话要讲证据的,你说我这小师傅拍着胸脯保证给您修好,你也得拿出证据来啊?不然我们这也委屈啊。”
“这皮带裂开,找我们修,我们都会事先说好风险的。这小师傅在我店里待了四年了,整个车行最负责认真的就是他了,不信你去打听打听,他修之前肯定会跟你说这些的。”
孙奥迪见讹人不成,撒泼道:“好啊,大家都来看,这家车行修车有问题,修了等于白修,出问题就算自己倒霉。谁来这家车行修车,就等着出车祸吧!”
修车的最忌讳这些了,况且晏桦最近本就火气大,孙奥迪算是撞到枪口了,他顺手抄起地上扳手,指着他道:“你再说一遍。”
孙奥迪怕晏桦年轻气盛,真把他给打了,哭天喊地跑着,“修不好车还打人呢!天理何在呢!”
他边喊边跑,整条街都听到他的声音。
晏桦被胖子和王润平两人,一个抱着腰,一个拦着胳膊,生怕他驴脾气上来,拦不住。
这有理都说不清了。
周扒皮和几个老师傅则去追孙奥迪,恨不得把他嘴给捂上。
其余几人则把晏桦劝回去,胖子累的一身汗,坐在旁边只喘粗气。
王润平也撩起背心擦着额头的汗道:“都好几年没见你这样了,今天咋回事啊。喝点菊花消消气。”
晏桦本就因为江野的事,胸腔有一股无名火泄不出去,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是孙奥迪这一闹,他心里愈加烦闷。
恨不得出去和这人打一架。
张工也默默叹气:“遇上这种人算我们倒霉,以后皮带快断的来,除了换新,一律不修。”
胖子担心地问:“刚才那人说几十万的合同耽误了,万一真让咱们赔怎么办?”
张工摇摇头,喝了一口菊花茶不急不慢地说:“看老板怎么对付吧。”
“这点小事他要是应付不了,就白开这么多年店了。”
晏桦手里还握着那柄把手,眉头凝起,薄唇紧抿,因为夏天剃的寸头,此刻看上去更是有几分凶煞,身上的戾气也像是藏不住一般全部在此刻泄了出来。
前几年的温和好脾气都像是装出来的,此刻在他们面前才是最开始认识的晏桦。
失控,暴戾,不顾后果。
但这种现象还未持续到三分钟,就因为一通电话的到来而全部消失。
在晏桦看清手机上的来电信息时,他丢下手中的扳手,眉眼柔和几分,神情也不似刚才紧绷。
车行的人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晏桦。
“喂,小野。有什么事情吗?”晏桦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吓人。
江野醒来后就想给晏桦打电话了,但是又怕他还在忙,纠结许久后还是决定挑着饭点的时候拨通了电话。
“桥哥,你还在生气吗?”江野问。
晏桦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和你生气,我只是担心你,以后回家早一点,十一点已经很晚了,你知道吗?”
“桥哥,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那么晚回来了,我保证。”
“嗯。下次早点回家。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如果说对孙奥迪是直抒胸臆地生气愤怒,那么对江野,晏桦更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把这辈子所有的好脾气和耐心都用在江野身上了。
养孩子真难。
晏桦想要当一个合格线以上的哥哥。至少要比周立伟这个不合格的父亲好。
周扒皮回来时,满脸的不耐烦,骂骂咧咧地说:“真他爹的晦气,早上听到乌鸦叫果然没好事。”
“老板咋整啊?我们真赔钱啊?”胖子追着周扒皮问。
“赔个几把,我把店卖了赔他?晏桦你也是,遇到这种人,就别给他修啊。现在甩都甩不掉了。”
周扒皮倒也不是真的有多担心晏桦,如果真要赔,晏桦穷光蛋一个,光脚不怕穿鞋的。他好不容易开的店,可不能就这样搅黄了。
他想了下说:“算了,晏桦,你这几天放假回去,躲一躲。”
“别让这孙奥迪找到你了。”
周扒皮想的是把晏桦支走,等孙奥迪来闹时,就说他不干了,跑了。有事让他去找晏桦。
二来也是晏桦最近脾气肉眼可见的不好,他也真怕按不住这个刺头,把人揍了。自己才是真的要赔钱了。
“放到什么时候?”晏桦问。
周扒皮也烦得很:“鬼晓得啊,你惹出来的事,还得我让给你擦屁股。你回去好好呆在家,把脾气再练好点。还以为你这几年改好了,今天一看还是老样子,你简直是我祖宗。”
“我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你再什么时候来。”
晏桦也没了上班的心思,收拾了几件衣服就直接骑摩托回去了。
等他到了家门口时,才发现自己又没带钥匙。从前回来都是和江野一起,他开门。
江野现在又不知道去哪了,大周末的,不在家。
晏桦门都进不去。
峰子就从厨房端个菜的功夫,店里就来一尊大佛。
“哟,今天什么日子啊。”峰子打趣地笑了一声。
“钥匙给我。”晏桦掌心朝上毫不客气地说。
江野一个小孩在家,晏桦总归不是很放心,所以又在峰子家里放了一把备用钥匙,以防万一。
“放家里呢,等会给你拿去。咋,小野又不在家?”
晏桦灌了一大口凉水,“十一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在家,十二点半的时候人就不在了。”
“别说你了,我都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他没来你这吃饭?”晏桦皱眉问道。
峰子拉开椅子坐下:“好久没来了,说学校考虑小升初学习紧张,中午和晚上都有小食堂。”
“周六周末呢?”
“老大,小野周六周末不都是去找你的吗?”峰子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晏桦。
晏桦靠在椅子上,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他会不会去找你了啊?”峰子突然提醒一句。
“靠。”晏桦猛然站起,但是很快又意识不太可能,“他要去车行肯定会跟我说的。”
“万一呢?”
晏桦也越想越嘀咕,掏出手机,“不会这么巧吧?”
“喂,胖子。”
“怎么了,晏哥。”
“小野有来找我吗?”
“没有啊,没见到人啊。”
晏桦哦了一声,“那如果他去了你给我打电话说一声。”
“没去?”峰子问。
晏桦挂断电话,“你说他可能去哪?”
“我哪知道。你弟弟又不是我弟弟。”
“他平常会去哪啊?”
“图书馆,体育场,少年宫。”晏桦想起几个地名。
因为怕江野在学校受欺负,晏桦还给他报了武术班以及一些兴趣爱好班,偶尔画画练字,不过江野除了武术,其他都没啥兴趣。
但是这些地方都在建设车行附近,不在家这边。
“你着急就去找找呗。”峰子想起了什么突然问,“我靠,你不会因为想江野就突然回来了吧?”
晏桦:?
“我晚点跟你说,车行出事了。我最近也算是倒霉。”
还没等峰子再问点什么,晏桦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峰子撇了撇嘴,怪声怪气道:“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担心弟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