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正如某个卦师所说今日是个好天气。
刚起床的杨蕊穿着雪白色丝质吊带短裙坐在梳妆台前，如同往日一样从紫金铜盒里捏了颗红宝石蛋面贴在眉心正中处。
一瞬间，现代风短发干练女青年就变成了宽袍广袖、云髻高耸的古代女子。环佩叮当、吴带当风，一举一动，优雅从容。
“杨师姐，你醒了吗？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音色清脆悦耳，宛如鹂鸣。
铜镜前，杨蕊不紧不慢的出声回应：“早就醒了，马上就出来，麻烦师妹等我一下。”
“师姐慢慢来，我不着急。”
门外的女子摆了摆手，在门前静候。
*
不久后，杨蕊打开了暗红色的雕花大门，看见了外面的人。
头戴银冠、项挂银圈、身穿银衣、手配银镯、脚系银链。走动间丁当作响，似雪银花。3
四目相对，苗族女性打扮的女子歪着头，摆手打招呼：“师姐早上好。”
“早上好，师妹。”杨蕊点头回应了一句，很有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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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这套天衣很好看，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打完招呼后，杨蕊的目光在师妹身上一扫而过，对着她上身的短袖小衣和有着繁复华丽刺绣的白褶裙夸奖。
似乎被饶到了痒处，苗族女性打扮的顾采薇眉眼弯弯，一脸赞同。
“当然，这可是云霄仙子的同款，我花了好大功夫才买到的，没有一点关系根本买不了。”
杨蕊心中一动，想起了她多做的几件天衣，顺势做起了生意。
“师妹，你和我说实话，你觉得师姐身上的天衣好看吗？”
顾采薇老老实实的说：“好看。”
杨蕊笑问道：“要不要买一套？”
她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大堆红宝石制品，有花钿，有耳环，有戒指，有流珠……
最后她说：“每一套都是我自己做的，你若是喜欢，便宜卖给你。”
顾采薇神情古怪：“师姐，你还做这个买卖啊？”
杨蕊点了点头，抱怨道：“没办法，修炼哪哪都要钱，若是不多赚一点钱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这话顾采薇赞同，随意取了一块红宝石饰品放在手心。观察了一会儿，她迟疑的问：“主材料是朝霞还是晚霞？”
杨蕊摇头，得意洋洋的说：“都不是，是太阳光。”
顾采薇闻言，吃惊不已。
“居然是日光所制，听说这样的天衣完全不会阻碍长生诀的修行，宗门里没几个人会的，师姐你是怎么会的？”
杨蕊微笑，装作谦虚的说：“多研究研究就会了。”
话虽然说的轻巧，然而谁都能做到的话以太阳光为主材料制作的天衣怎么可能稀少的几乎买不着？即使是她，上辈子也花了上百年的时间日夜研究，这才在现在有所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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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商量，顾采薇从杨蕊手中买下了一套天衣，当场一键换装。毕竟云霄仙子同款固然重要，但比不上长生重要。
同样的修行时间，如果说以太阳光为主材料制作的天衣完全不会阻挡长生诀的修行，那以云彩为主材料的天衣则会让长生诀的效率降低一成。
别小看这一成，日积月累下来，不知比别人节省多少时间？
*
每年的正月十五，各门各派都会在属地挑选新弟子，长鹤派也不例外。无论男女老少，鳏寡孤独，只要通过了测试就能加入相对应的门派。
就是每年几百万人测试，最后能收入门下的也就十几人而已，少得可怜。
杨蕊和顾采薇师姐妹两人最近被分配去千里之外的地方收新弟子。
为了保证效率，千鹤派执事堂专门为她们配备了一辆座驾，凭身份令牌在库房领取。
那是一个梭子型的飞行法器，表面上只有巴掌大小，玉白色的，不太起眼。然而里面的空间极大，足足可以塞下一个100平方米的房子。
正应了那句，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更让人惊讶的是，它还可以自动驾驶，自动归库。
出了山门，师姐妹两人进入了飞行法器中，让飞行法器带着她们赶路。
一段时间后，两人抵达了目的地——红霞城。
当她们抵达时，红霞城的广场上除了最中心的高台上还有地方落脚之外，其余都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的人群，拥挤不堪。
“好多人啊！”
第一次参与这项活动的顾采薇感慨了一句，手忙脚乱的从巴掌大小的飞行法器中取出了一件个头非常大，足足有一人之高的法器。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符文，一个比一个神秘、复杂，是专门用来测仙缘的。
杨蕊见此，熟练地将灵力注入某个符文，借用这法器开启覆盖整个广场的大型幻阵。
不一会儿的功夫，除了她们师姐妹两人之外，广场上的所有人都失去了神采，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真自己的世界。
杨蕊曾经体验过，还是两次。
第一次是上辈子，具体内容不记得了，因为她出来后就失去了记忆。
第二次是这辈子，其中内情记的清清楚楚。是在里面当了个实权女皇，后宫佳丽三千。可谓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不过第二次是不正常的，因为无论是谁从里面走出来都会失去记忆。这是为了避免有人沉迷其中，抛弃现实。
之所以会这样，大概是抹去记忆的法术对这辈子的杨蕊不起作用。
因此她做了伪装，装作自己什么也不记得的样子。
至于怎么通过测试，答案很简单，活到老，学到老。
只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毕竟在幻境里什么都有了，享受生活都来不及，学什么学？
杨蕊有时候都怀疑前后两辈子她之所以能一次过关，有很大概率是因为她几辈子都有浓厚的好奇心。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是世界上有的，她都想了解了解。
有道是好奇心害死猫，可有时候也福祸相依。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站在阳光下，无时无刻不在修炼的师姐妹两人睁开眼睛，停止了大型幻阵。
不一会儿的功夫，失去神采的众人纷纷清醒，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正在往西方落下的太阳告诉他们，现在不是早晨而是傍晚。不知不觉间，他们就过了一天。
师姐妹两人对这样的情况毫不意外，只是面无表情地找到了被选中的人，一个四五十岁的夫人，让她抓紧时间和家人告别。
*
一行人回到千鹤派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
杨蕊带着新弟子从飞行法器中走出来，按规矩让守山弟子给新弟子登记。毕竟新弟子还没有拜过祖师，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千鹤派弟子。
登记过后，一行三人准备离开。就在此时，山门外走来一个少女。
“这人好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顾采薇无意间扫了一眼，小声的说道。
杨蕊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因为她也觉得眼熟，就是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总之就是见过，有些印象，就是记不得了。
还不等众人询问，少女自报家门。
“我来自红叶城，姓贺名云霄，请帮忙通传一下。”
话音落下，众人皆惊。
原因很简单，曾经的天下第一强者，也是因救世而陨落的云霄仙子就叫这个名字，也来自红叶城。
顾采薇忍不住惊呼，“我说她怎么让我觉得眼熟，祖师牌位的云霄仙子就长这个样啊！”
事关云霄仙子，守山弟子不敢怠慢，立即请人入内，又联系了高层。
围观人群中，杨蕊一脸诧异。这人的血脉气息和她上辈子一模一样，难不成她在转世的时候一分为二，精分了？老实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哪个大佬不是法身化身分身报身应身一堆。
俗称开马甲。
半夜时分，在新弟子们还没有拜祖师的时候，云霄仙子转世之身出现的消息传遍了千鹤派上下。
讲真，杨蕊有些羡慕。
不为别的，一旦做实了身份，数不尽的资源就会从四面八方飞过来，保证够她用的了。
可惜没人信她是贺云霄。
因为太多人这么说过了，刚开始还有人认真检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等人说的多了，所有人都不放在心上，只以为在开玩笑。
杨蕊特别后悔，如果当年她不光明正大就好了，现在她就算是想讲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的事情证明她的身份都不行，因为根本就没有。
“改天找我自己要资源去，毕竟是一个人。”
*
“师妹，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们来买天衣。”
杨蕊回去的路上，一群同门师兄弟姐妹围了上来，将她围在中间。
她终于记起来还有生意要做，立刻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招呼道：“既然大家都来了，就好好挑选一番，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几十套天衣，样式有男有女，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金碧辉煌，雍容华贵，一看就不便宜。
围上来的同门师兄弟姐妹们一点也不在乎钱，仅仅半盏茶的时间就将所有的天衣分了，每人至少一套。
只是离开的时候，他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果然是用日光织就的，杨师妹好本事，今日算是开了眼。”
“其实之前我也学过，就是学不会。”
“正常，修行此术不仅要天赋，还要勤奋，两者缺一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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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风和日丽，天高云淡。
如某位卦师所说，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麒麟崖边，在千鹤派高层的注视之下，新弟子们拜见祖师。
同一时间，杨蕊沉默了。神魂不能共鸣，心意不能相通。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和“贺云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问题来了，这个“贺云霄”是哪里来的？
她或许是时候回红叶城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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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弟子拜见祖师后，杨蕊被要求带领他们去往百鹤书屋安置。在那里，他们将会被传授龙章凤篆和基本礼仪。
所谓的龙章凤篆，其实就是修行之人的统一文字。不学不行，不然连修行功法都看不懂，还怎么修行？
而所谓的基本礼仪，也就是行走坐卧而已。比如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
杨蕊对这件事情早有预料，一言不发的就带着新弟子们走了。
可走着走着，她发现新弟子们似乎在恐惧些什么，害怕的大叫。
杨蕊不解，附近难道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她怎么没有看见？还是说只有凡人看得见？
这样想着，她准备封禁修为，用肉眼查看四周。
“师姐你看，好多尸体，死人了。”
一个新弟子颤颤巍巍，全身都在发抖。
杨蕊抬头望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这些新弟子们是在怕正在练功的师兄弟姐妹们，以为是死了人。
一张张五官俱全的人皮或挂在树上或铺在地上或躺在石头上，被覆盖的地方血肉模糊，隐约露出五脏六腑的模样，好像是有点吓人。
“你们是在怕他们吗？”杨蕊决定确认一下，避免搞错了。
新弟子们连连点头，就怕回答晚了，让她误会。
杨蕊笑了笑，安慰道：“你们不要怕，他们不是尸体，是活着的。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其实是在修炼长生诀。你们应该听说过长生诀吧？没有听说过也不要紧。就是一门延长寿命，使人长生的法诀。只要我们一直修炼它，我们就没有寿尽而亡的时候。但它必须在阳光下修炼，皮肤接触的阳光越多，效果就越好。”
新弟子们听完，面色古怪，怪不得这一大群师兄师姐什么也没穿，还将自己变成了人皮，原来是这样。换做是他们，他们也会如此做。
带着人从一张张人皮中间穿过去的时候，杨蕊还讲了这些师兄弟姐妹们为什么会变成一张人皮，其根本原因是使用了血肉分离大法。修炼它至深处，别说是将自己展开变成一张人皮，就算是碎尸万段也能恢复如初。
新弟子们啧啧称奇，暗地里打算他们以后也这般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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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轮转，斗转星移。
时隔千年，杨蕊再一次回到了家乡。
在她的印象里那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城市，唯一的亮点就是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可现在是巍峨高大的城墙，熙来攘往的人群，繁华热闹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队，持剑高举的石像……
整体环境与千年前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