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浣纱楼位于京城城东的河坊街,依山傍水，优雅静谧。
但浣纱楼门前与整条街气氛不符的热络氛围，从街头一路传到了街尾。
姜云姝还坐在马车里,就听见浣纱楼门前的姑娘娇声呼唤着：“爷，进来坐啊。”
姜云姝眉心突突直跳,面上难得冰冷无色。
马车停下时，清秋在马车外轻声提醒道：“夫人,杨姑娘过来了。”
姜云姝撩开马车帘,目光正巧对上站在浣纱楼门前翘首以盼的迎客姑娘。
姑娘一见马车内是女子,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迅速堆起笑脸，热情迎来：“夫人,来里面坐坐吧。”
姜云姝抿了下唇,不知这儿怎连女子也要被邀请进入,难不成同清风小馆一般,还有男乐师吗？
姜云姝被清秋扶着下了马车。
那迎客姑娘正要再接再厉招揽客人。
杨灵珊从不远处一路大步走来,拉住姜云姝就往一旁去：“我们不需要，谢谢。”
姜云姝被杨灵珊拉着转到了浣纱楼旁的转角处才停了下来。
姜云姝皱眉道：“我得进去。”
“是得进去，可你知道沈大人在哪间包厢吗？”
姜云姝怔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你瞧见了吗？”
“没有，我就看见他鬼鬼祟祟进了浣纱楼,从我派人给你传消息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出来过。”
“那我更得进去了,不知道包厢,便去找。”杨灵珊瞪大眼：“你知晓这浣纱楼里有多少包厢吗，那得找到什么时候！”
“那怎么办？”
“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
姜云姝面色不悦地又朝浣纱楼门前的方向看去一眼。
从知晓消息,到匆忙赶来。
直到现在她也没想明白沈度怎会来这种地方。
姜云姝也不是没想过,沈度来此或许是因为办公，或许是调查案件。
她应当相信他的，可心里仍是不舒坦极了。
他连应玄派发给他的任务都敢毫不留情地拒绝。
若是真要来浣纱楼这种地方办公，除了他自愿的，她想不出别的可能会让他愿意前来。
姜云姝咬着后槽牙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试图让自己心境平和一些。
她问杨灵珊：“方才那门前的姑娘怎会见我是女子还邀请我往里去，难不成浣纱楼也同清风小馆一样有男乐师？”
杨灵珊闻言噎了一下，脸上似有不自然的红晕蔓上，过了会才回答她：“何止男乐师，你也知浣纱楼以何著名，只要你想，只要你要，就没有它没有的，自是有伺候女子的男伎。”
“不，或许说是男妓也不为过。”
杨灵珊压低了些声音道：“因着这里，是可以做那档子事的。”
姜云姝一愣，也有些脸热：“难道，清风小馆不能做吗？”
杨灵珊好气又好笑道：“你想什么呢，当然不能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流连清风小馆却鲜少踏足浣纱楼。”
杨灵珊本也是还未出阁的女子。
她喜玩乐，但不代表会胡来。
清风小馆以男乐师出名，但里头大多闲情雅致，弹曲唱歌。
看着俊美优雅的男乐师一饱眼福陶冶情操，和浣纱楼的性质自是大不相同的。
说到这个，姜云姝脸色又沉了几分。
正这时，杨灵珊派去的人也得了消息来报。
“走吧，我陪你一起进去。”
姜云姝看着杨灵珊将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由问：“我们不从正门进吗？”
“正门？你瞧那些热情的姑娘，若是咱们走正门，只怕还没去见到沈大人，就先被簇拥到包厢派好些男子来将我们围住了。”
姜云姝没曾想杨灵珊竟还有法子带她从浣纱楼的侧门进入。
这里似乎是浣纱楼内的歌姬和下人进出的门，她们一路进去并无人阻拦。
直到带路人带着他们穿过浣纱楼一楼厅堂。
正要转而上楼时，楼梯口忽的走来一位衣着艳丽的貌美女子。
女子看上去三十出头，不像门前迎客的小姑娘。
她看着几人愣了一下，随后问：“小祝，这两位怎从这个方向进来的？”
被唤做小祝的带路人脸色微变，肩膀霎时就绷紧了，显然是有些怕这名女子，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嫣姐，这两位、这两位是……是……”
他凑近女子压低声说了什么，像是也不敢撒谎老实交代了的样子。嫣姐闻言顿时发怒：“你开什么玩笑！那边可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人，你怎可随便带人进来，你这……”
嫣姐话未说完，就抬手似要招人来拦住他们。
杨灵珊见势不对，忙一把拉住姜云姝的手：“云姝，快，我们走！”
姜云姝和杨灵珊想到一块去了，几乎是在被她拉住手的同时，她也快速迈步朝着楼梯上方而去。
嫣姐一见，忙呵斥：“你们站住！不能随意到上面去！快来人，抓住她们！”
从楼梯口的骚动开始乱成一团。
姜云姝和杨灵珊迅速上楼，朝着刚才带路人指引的方向一路奔跑而去。
抓住她们？
到底谁抓谁？
被嫣姐唤来的护卫动作极快，几乎是瞬间就涌了上来，目标明确地追赶着刚上楼的二人。
姜云姝对身后动静充耳不闻，直到一路奔到了目标包厢门前。
杨灵珊还紧张地回头往后看了一眼，正惊慌想提醒那些人已经追过来了。
姜云姝眸光一凛，抬手猛地推开了包厢房门。
啪——
同时一声手掌拍桌的闷响声响起。
包厢内。
沈度沉着脸色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正要发怒，一转头目光就呆愣在姜云姝身上。
一旁竟还有三皇子应荣。
他本是正要起身安抚沈度，随着开门声响转头看去，全身动作也瞬间僵在了原地。
而另一头。
是距离那两人不远的几名衣衫轻薄， 搔首弄姿的……男子？
男子？！
姜云姝目光一怔，霎时瞪大眼。
可眼前光景还未来得及把那几人几近暴露的衣着看个清晰。
沈度大步走向门前，高挺身姿瞬间挡在姜云姝面前：“你怎么来了？”
“抓住她们！”姜云姝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边喊着一边追来的护卫已到近处。
沈度眸光骤冷，抬手揽住姜云姝的腰身将人护到身边，只冷眼扫去，就霎时叫那几名护卫惊慌地顿住了脚步。
“退下，这里没你们的事。”
几人不知沈度身份，但也知今日这间包厢里是极为重要的客人，否则他们也不会这般急促前来抓人。
他们面面相觑一瞬，忙垂首应道：“是，小的们这就告退。”
姜云姝侧头看着本是气势汹汹前来抓她们的几名护卫，就这么被沈度一句话打发了。
这便又回过头来，从沈度肩头歪过头去想查看屋里的情况。
但姜云姝刚一有动作。
沈度剑眉一蹙，抬手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视线固定在自己这里：“别看。”
姜云姝本也气恼着，刚才匆忙一撇，只觉里头乱花渐欲迷人眼，一手挥开沈度的手，发出一声脆响：“里面什么情况？”
因着这处的骚动，周围似有人注意到了。
隔壁的包厢打开房门来，是位衣襟略有散乱的姑娘，应是替屋中主人探头出来查看情况的。杨灵珊也注意到他们站在门前太容易引人注目了，忍不住道：“先进去再说吧。”
说罢，她和姜云姝都要迈腿而入。
沈度却是眉头更加紧皱：“别进去。”
“里面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
沈度：“……”
他深吸一口气，没法理直气壮说当然不能看，但也的确不能给她看。
沈度回头朝屋里冷声道：“你们几个，都出去。”
姜云姝在沈度怀里听到屋内传来齐齐的男声：“是，大人。”
男声？
真都是男子？
沈度和一群男子在这屋里干什么呢？
还来不及多想，沈度揽着姜云姝往包厢里去，但高挺的身子把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的，以至于姜云姝什么也没能看到。
但并无遮挡的杨灵珊却是将屋内情况尽收眼底。
只见屋内那几名穿着轻薄的男子匆匆收拾着跟前的东西。
有琴，有琵琶，有长笛，还有筝。
这情况像是沈度和应荣找了几名男乐师单纯地来包厢里弹曲奏乐，但那几名男乐师的穿着打扮又实在看起来不单纯。
杨灵珊正看得出神，眼前忽的一道身影挡住了视线。
应荣沉声在她跟前道：“你怎么把姜姑娘带过来了？”
眼前美景不再，杨灵珊不满地瞪了应荣一眼：“是你把沈大人带来这种鬼地方的？”
应荣尴尬解释：“晏淮请我帮忙，我这是为他出谋划策，现在好了，都被你给搅了。”
“我搅了？何等计谋需得来这种地方？是沈大人需要你帮忙才来，还是你自己本来就想来这种地方？”
“胡说！我堂堂皇子殿下，为何会喜来这种地方？”
杨灵珊轻蔑的视线在应荣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毫不客气道：“因为，你本好男色？”
应荣：“……”
这个女人，他真是……
这头争执不下，那头也好似剑拔弩张。
姜云姝被沈度遮挡得烦闷，一把推开他，转头却也只见着离去的乐师们匆忙的背影。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
沈度先一步抓住她的手，把她柔嫩的小手包裹进掌心中，像是怕人跑了似的，快声解释道：“云姝，方才包厢中都是男子，绝无半个女子。”
姜云姝眉心一跳。
这等解释，好似和屋中都是女子同样叫她胸闷气短。
姜云姝微仰着头看向沈度，再次甩开他的手，双臂环在胸前，淡声质问：“所以，你到这种地方来，背着我点一群男子陪你寻欢作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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