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可笑之极
简直可笑之极!
这是赵玧成二十七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他,赵玧成是秦淮素的夫君,到六乾轩还得她同意?
懒得跟下人计较,赵玧成欲要一掌推开人,“再不滚开,休怪本侯不客气。”
“住手!”
赵玧成盯着发出声音的人,视线定格在那张沉冷的脸上,瞬间的错愕变成满不在乎地哼笑。
“秦淮素,你活腻歪了?竟敢呼喝本侯?”
赵玧成欲要上前教训人,顺风立马挡在前面。
一个不放他在眼里,两个不放他在眼里,这些下人还知道他是大靖国的顺昌侯吗?
赵玧成气得破口大骂:“以夫为天,秦淮素你懂吗?竟敢让人拦着本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夫君?”
骂声太大惹得周围的人都驻足在附近,前来拜访的商户见状赶紧打道回府,另寻借口再约。
秦淮素见状,秀气的眉毛拧得紧紧的。
她知道,若让赵玧成再继续胡闹下去,定会对六乾轩声誉造成很大影响。
径自走下台阶,停在赵玧成面前,在赵玧成沾沾自喜以为秦淮素前来认错时,耳边响起极具震慑力的一声。
“来人!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他给我拖离六乾轩,休得让他靠近半步!”
“秦淮素,你敢!”
眼前的女人一脸冷容,怎看也不像开玩笑。
赵玧成觉得秦淮素真的疯了,哪个女人不是对自己丈夫千依百顺,她竟敢叫人这样对待自己丈夫。
什么叫妇德?什么叫妇言?她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吗?
男人完全失了理智,像只疯狗般就要扑上去。
顺风轻松将他擒下。
与此同时,门内纷纷走出十来个手持木棍的强壮男丁,将赵玧成团团围住。
其中几名打手压着赵玧成往外拖。
赵玧成动弹不得,最后只得继续开骂,秦淮素恼了,对如月使了个眼色。
如月上前用帕子堵上赵玧成的嘴,“姑爷,得罪了。”
一个婢子也敢对他动手,六乾轩究竟是什么地方?连他顺昌侯也不放在眼里吗?
赵玧成目眦尽裂,可他双手被捆,嘴巴被堵,只得对秦淮素干瞪着眼,发出唔唔唔的呜咽。
他后悔自己没有带人马就来,不然现在起码有帮手;但又暗自庆幸自己一个来,起码他在下属面前没有丢了面子。
秦淮素走到他面前,一言不发盯着他,凉薄的眸光跟在侯府全然不一样,赵玧成觉得此时的她让人后背生寒,很是陌生。
“夫君,”秦淮秦单手扶额,状似思考,“你要再闹下去对你面子也有损,你非六乾轩的人,有什么事容我回府再跟你商议吧。”
听起来像是商量,实则是——不容赵玧成拒绝。
未等赵玧成开口,秦淮素转身拾阶而上,跟傅显走进六乾轩。
六乾轩——万家历代议商重地。
一梁一柱,一砖一瓦均年代久远,蕴含数代人的心血结晶,单是前面待客厅悬着的那块牌匾就给六乾轩上下员工无上荣光。
进入六乾轩,所有人见到秦淮素都会恭恭敬敬唤她一声“秦当家”,就连两名丫鬟都觉得在这里比起在侯府要威风多。
傅显默不作声跟在秦淮素身后,他发觉女人在这里,就像一个会发光发热的日轮。
一行人绕过前厅,到了后院。后院主屋分做两层,一楼正厅是万家各大叔伯开会议事的地方,旁边的几间厢房就是各门生意管事上班之地,主屋后面的几间房屋则是库房以及住宿员工的房舍。
从左边的楼梯上去,二楼几乎一层都是秦淮素办公的地方。另外还有两间房,一间如云办公的地方,另一间则是如月的。
两个丫鬟退下后,秦淮素跟傅显直接到了她的书房。
今早接二连三发生的一切早已令秦淮素精疲力竭,关上门那刻,她终于松了口气。
回头却看到狗男人大模斯样地坐在主位,摆弄案上的文房四宝。
要知道,那是六乾轩的第一把交椅,这是他可以乱坐的吗?
秦淮素额角突突地跳,气得冲过来,扯着男人衣襟,欲要将人从主位拉起来。
“傅显,你快给我起来。”
她那点小力气,傅显根本不放眼里,手一扯,女人就跌坐在他腿上。
细细的腰肢,男人圈着,紧着,在她耳边道:“你现在不也坐着了吗?”
低沉撩人的声音,浮浮沉沉的热气,两者在秦淮素耳畔缭绕,女人瞬间想到之前马车上的事,耳根红得发烫。
傅显忍不住轻轻啄了下红透了的耳珠,戏谑道:“唔,还是这么害羞。”
“你起开”
秦淮素一开口,却发现声音娇软如水,气势全没。
反倒惹得男人眸色暗了几分,手也跟着不安分地伸进她裙下。
“傅显,”秦淮素大惊,拉住他的手往外扯,“这里是六乾轩,你不能在这里对我”
女人急得快要哭出来,傅显这才收了手,捏着她脸颊,哼哼道:“看来六乾轩给你底气了,不但敢凶赵玧成,连本王也不放眼里,直呼其名了。”
六乾轩就算给她再大的底气,秦淮素也不会傻到得罪他这个最大客户,傅显手里不但有着皇家人脉,更有不少生意也是由他介绍的。
对他凶?试问有谁愿意跟钱过不去?
能屈能伸的秦当家,当即搂着他脖子,撒娇道:“六乾轩的生意还得仰仗傅爷多多牵桥搭线,傅爷既然喜欢坐,那坐一会也无妨的。”
傅显当然不会信秦淮素说的。
他认识秦淮素快10年了,当年他在宫内偶遇跟着娘亲进宫觐见的小淮素,7、8岁的人儿一张小嘴长得可甜了。
傅显躲在暗处看到,那小女孩明明讨厌给她带路的公公,可那张嘴就是哄得人开开心心,最后那公公还赏了她两个铜板。
小小年纪的她就懂得处世圆滑,现在的她,又能有几分真?
一如三年前,明明应下婚诺的人是她,可等他从江南回来后,她却成了别人的妻。
这根刺在他心中多年,怎也拔不掉,想到赵玧成现在时刻在她身边,俊朗的容颜一片阴鸷。
秦淮素不知自己哪里触到他底线了,看着男人越来越沉的脸,她欲抽身离去之际,傅显一把抱起她,走往后面的休息室。
“傅显,你不可以!”
“闭嘴,你不想要皇上寿辰这桩生意了吗?”
“这是两码事,你不能”
秦淮素没想到傅显那么能缠人,这一消磨,便是从早上到了下午。
辰时,她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侯府,一进大门,便见赵玉凝带着安嬷嬷及两名婆子在门后的板壁候着她。
一见她,赵玉凝直勾勾瞧过来,冷笑道:“嫂嫂你终于回来啦,娘亲在前厅等着你呢。”
第12章 今回不易过
今天让人赶走赵玧成,秦淮素就知道不会就此罢休。
既来之则安之,她对着赵玉凝坦然一笑时,却见赵玉凝翻了个白眼对安嬷嬷道:“去,把那两丫鬟给我绑过去。”
眼看几人就要动手绑人,秦淮素凛目低喝:“安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依旧一副慈祥的面孔,福身道:“回大夫人,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旁边的赵玉凝拿着帕子掩唇,“嫂子,你有时间关心别人,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说完,她淡淡撇嘴,率先往前厅走去。
看来今回不易过。
秦淮素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但现在她已无路可退。
到了前厅,蓝氏,赵玧成还有纪桑芙早已在里面候着。
本来跟纪桑芙有说有笑的蓝氏,一见秦淮素,脸马上黑了下来。
这三年里,秦淮素极少见她到会沉脸,人前,她总爱标榜‘我佛慈悲’,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算起来,真正见到蓝氏脸色的,今次是第二次。
装着看不懂,秦淮素走进室内,对着上首的人行礼。
“素儿见过婆婆。”
跟着又对赵玧成道:“素儿见过夫君。”
赵玧成上来就是一巴,“贱人,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夫君吗?本侯今天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这一巴力度很大,打得秦淮素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可她依旧仪态端雅,恭身道:“夫君,这件事我可以向你解释”
她未说完,蓝氏已按捺不住,拍案而起,指着秦淮素骂:“秦淮素,你好大的胆,竟敢当街驱逐侯爷,你眼里还有你夫君,还有这个家吗?”
赵玉凝捏着帕掩唇,“娘亲,你还跟她说什么,这种人就该给点苦头吃吃,她才知道乖。”
蓝氏气得捂着胸口,对安嬷嬷使了个眼色,“去,把家里的藤条拿出来。”
这个藤条是当年赵家的祖先为了惩罚有辱门风的家仆或家人,只要犯了家规才会将它请出。他是匠人由几条藤编制而成,并每年用桐油养之。
如云和如月吓得连连磕头,对蓝氏道:“老夫人,要罚就罚我们吧,小姐她身子不好,受不得这种打。”
赵玧成对着如月胸口一脚踹过去,“你们两个不用争,等我教训了这个贱人,就轮到你们。”
安嬷嬷很快取出藤条,看着油光发亮的藤条,有的人心里乐开了花,而另外的人则担忧忡忡。
赵玧成拿起藤条,走到秦淮素面前,目露凶光,“贱人,为夫今天就好好教你如何当一个好妻子。”
说完他扬起手里的藤条——
预期的痛感没有来临,如月挡在秦淮素跟前,她顾不得身上的痛,皱眉对赵玧成道:“姑爷,所有事都不关小姐事,你要打就打我吧。”
如云也挡在秦淮素跟前,对赵玧成道:“对,姑爷有什么气就冲我们撒好了,不关小姐事。”
赵玧成更气了,拿着藤条甩出阵阵风声,“好,好一对忠心护主的狗奴才,那今天本侯三个一起打。”
不由分说,赵玧成对着三人一通乱打,两个丫鬟被打得鲜血淋漓,她们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秦淮素挡下不少,但再这样下去,早晚也得出人命,眼看赵玧成的藤条又要落下,秦淮素突地站了起来,抬起右手挡住了那一下。
“够了!”
无视右手臂的鲜血已渗出,染红了衣衫,秦淮素将两个丫鬟护在身后,单手执着那根藤条,冷戾道:“夫君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是不是该适可而止?”
好不容易才出了一口恶气的男人,火头正旺,岂是秦淮素三言两语就能压下,赵玧成拿着藤条走近秦淮素,用藤条挑起女人下巴,灯火明耀,下巴光洁薄嫩的肌肤,盘桓着蓝色的青筋,脆弱得似一掐就断的样子。
就是这样的女人勾三搭四,还要让他丢尽了面子,赵玧成心中怒火盛极,压着怒意道:“秦淮素,现在才知害怕,你之前不是很威风的吗?”
蓝氏走过来抢过儿子手里的藤条,一下下狠狠揍在秦淮素身上,边揍边骂:“叫你欺负我儿子,叫你欺负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
看着秦淮素满身血污,衣衫破烂,头发凌乱,纪桑芙和赵玉凝心中要多爽有多爽,但纪桑芙这个时候清楚,绝不能袖手旁观,于是她给蓝氏跪下。
“婆婆,姐姐她许是有难言之隐,现在打也打了,只要婆婆和相公给姐姐一个改过自身的机会,桑芙看,这事就算了吧。”
赵玉凝却不这么觉得,讽笑一声,“小嫂嫂,你也太好说话了,别看有些人平日不怎么说话,其实呐,阴着呢。”
阴阳怪气的暗示,惹得蓝氏又扫了秦淮素几下。
但纪桑芙冒险拉住了蓝氏的手,“婆婆,还是别打了,家丑不可外扬,说不定姐姐是受有心人教唆,只要姐姐认了桑芙,日后有桑芙在姐姐身边陪着,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的。”
蓝氏一时没意会过来,责怪纪桑芙性子软:“儿媳,你这样是不行的,性子太软遭人欺负。”
纪桑芙扯了下蓝氏的手,情真意切道:“桑芙有婆婆撑腰,桑芙不怕,只是为了侯府声誉,别再打姐姐了。”
秦淮素看着好一朵大白莲,心头冷笑,呵呵,原来她打的算盘在此。
蓝氏当即明白过来,跟赵玧成对视一眼,也放下了藤条,转身对秦淮素道:“素儿,你听到了吗?既然桑芙愿意为你求情,平妻的事你怎么看?”
赵玧成也缓了眼色,不再开口闭口叫秦淮素贱人,负手而立“素儿若真的知错能改,为夫也不既往不咎。”
看着这一家人,秦淮素痛得冷汗不停涔出,捏着拳头冷笑:“夫君,你可知六乾轩是什么地方?”
第13章 心底的情动
六乾轩是什么地方?
赵玧成当然知道,不但他知道,全京城甚至全国不少地方都听过六乾轩的大名。
万家世代为皇商,六乾轩由万家太祖一手创下的议商要地,更是太祖皇帝亲题的牌匾,据闻六乾轩还有先皇所赐的免死金牌,听说还是朝廷半个金库,这也是秦淮素敢横的原因。
呵,就算这样又如何!
赵玧成斜斜瞟了秦淮素一眼,哼笑。
“秦淮素,就算六乾轩是太祖皇帝御赐的皇商,说到底还是皇商,就算是官,还得看官阶呢。”
身上的痛感渐缓过劲,秦淮素总算神思清明两分,“没错,六乾轩的确只是皇商,但夫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女人抿了下发干起皮的唇瓣,声音有点沙哑。
“太祖皇帝给万家赐下牌匾之时,就颁下圣旨,万氏族人及其旁系,凡从政者不过问商事,从商者不问政事。夫君当天已握有将军府的兵权,就不得再过问六乾轩的事,否则违抗先皇命令。”
还有这么一个规定吗?
赵玧成脸色变了变,不自觉地抹了下脸。
照秦淮素说的,那她当天阻止自己进内,岂不是等于救他?
一时间,厅内静悄悄,赵家的人急了,对此却无计可施。此时纪桑芙走过来,取出帕子包住秦淮素受伤的手。
一边包扎,一边关怀道:“既然相公不可以,日后姐姐若不嫌弃,妹妹愿意每天陪姐姐到六乾轩帮忙打理,以为姐姐分忧。”
赵玧成眸光亮了瞬,心中感叹桑芙果真是他好妻子。
他咳了声,缓了脸色也跟着帮腔,“桑芙说得对,既然一家人,就让她去帮你。”
这对狗夫妻看得秦淮素头直犯晕,她稳住身子,强作镇定地摇头:“多谢纪姑娘好意,可惜六乾轩不是你们想进就可以进去的。”
一次给脸,两次哄,她秦淮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真当自己是什么宝吗?
赵玧成忍不住怒喝:“贱人,我看你今天是敬酒不喝,喝罚酒了。”
说完,他又要对秦淮素抽下去。
秦淮素慢条斯理地扯下纪桑芙包在她手上的帕子,冷眼迎上赵玧成。
“夫君,我劝你适可而止,你今早也知道素儿接了皇上寿辰的生意,要是我因此不能到宫里商议,皇上万一追究下来,夫君打算如何解释?”
一句话令赵玧成进退不得。
对呀,若此时把她打伤了,万一皇上来请人,秦淮素告状怎办。
再说,她受伤,也就没人打理六乾轩,那就等于说没钱拿回侯府了。
赵家的人顿变闷不吭声,个个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蓝氏悄悄睨了儿子一眼,暗示他见好就收。
思来量去,赵玧成心不有甘的将藤条扔地上,命令:“把她们三人锁在主院,今晚谁也不准拿吃喝给她们,让她们好好反省。”
****
夜很静。
只偶尔传出几声虫鸣和痛苦的喘息声。
一整晚没有进食的人,半夜突发高热,秦淮素又痛又冷,蜷缩在床上,舔着发干的嘴唇,喉间溢出了声。
“水”
不知是谁,把她抱了起来,将水递到她唇边。
干得起皮的唇瓣碰到杯沿,秦淮素举着被包扎过的手,捧着杯子,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水。
喝完了,她觉得不够,又对那人道:“还要!”
那人默默地又倒了杯给秦淮素,女人足足喝了三杯,才觉好点。
脑袋晕沉沉的,怀抱的温暖令全身发冷的她,贪恋地往里蹭,将自己完完全全缩在那人怀中。
那个怀抱很暧,秦淮素窝在里面,才觉得好受点,但却又不满足地细声嘟嚷:“冷。”
那人收紧了两手,将她抱得更紧,秦淮素感到那人将脸贴在她头顶沉沉抿着气。
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熟悉的气息,令她莫名心安,秦淮素强撑着的仅剩的理智想看清眼前人。
小小的手热得发烫,她顺着男人的脖子,摸到了男人的颌骨,再一路往上一点点描绘着他的五官。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内翻涌,久久,秦淮素才漫出心中那两个字。
“傅显?”
男人没回应,但秦淮素莫名觉得心安,继续靠在他胸膛,小手继续在他身上乱摸,委屈兮兮道:“傅显,我难受。”
男人一把按住她乱来的小手,随后又用手指拨开盖在她脸上的青丝,看着如流浪猫般的她,眸底一片深沉。
薄而凌厉的唇凑了上来,轻轻贴着她的唇瓣慢慢搓磨,似在安慰她,又似在安抚自己。
“傅显”秦淮素轻咬着唇,眼角划下清泪。
心中一直压抑的情绪决堤而出,秦淮素头一回主动,摄取着对方气息,回应他,回应心底的情动
一晚过去,将近天明之际,秦淮素终于幽幽转醒,神思逐渐回复清明的她,半睁着眼看了下房间的摆设。
一名圆脸婢子闯入秦淮素眼帘。
“大夫人,你醒了?”
秦淮素皱了下眉,凝视她。
她记得这是侯府的丫鬟,她嫁来没多久,这小丫头就跟着几个人一起被卖到这里,而她便是当时自己瞧着乖巧顺眼,挑到主院做二等丫鬟的。
“红薏?”秦淮素唤了声。
红薏眼眶微红,显然是哭过,低声应道:“大夫人,婢子在呢。”
秦淮素茫然看着房间,完全不像有人到过的痕迹,心里纳闷。
情感昨晚是梦?
忍不住,又问:“昨晚是你照顾我?”
“是的,昨晚是我留在房里照顾夫人您。”
红薏回话。
秦淮素抿唇不言,意味不明的眸光敛于长睫之下。
她记得那个怀抱很真实,很温暖,那人的气息她清楚感应到是傅显的。
淡淡的眸光掠过红薏的脸,秦淮素漫不经心地又问了句:“除了你,可还有谁来过?”
红薏跪在地上,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大夫人明鉴,这里是主院,昨天侯爷已勒令禁止所有人靠近主院,婢子也是后半夜得了允许才进来瞧瞧您和如月姐姐她们。”
一派胡言。
昨晚的感觉太过真实,秦淮素绝不会记岔。但现在避免再起风波,秦淮素决定就此作罢,换了个话题问:“如月她们怎么样?”
“两位姐姐还好,休息几天,就能如常了。”
听到她们还好,秦淮素心中才稍觉安定,对红薏招招手,“扶我起来吧。”
铜镜里的美人,满脸苍白,本已纤瘦的身型此刻犹如冬日挂枝上的残叶。
红薏边给秦淮素梳头,边说着外面的新鲜事。
秦淮素安静听着,从镜中窥视红薏,意有所指问:“昨晚我记得有人给我喂水,是你吗?”
红薏梳头的动作没停,就连眼也没眨一下,温声温气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似作假。
“是奴婢呀,昨晚就是奴婢伺候大夫人的。”
然而,秦淮素知道——她在说谎!
只是,她为什么说谎?
那人又是谁?
正当她愣神思考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赵玧成走了进来。
第14章 究竟谁照顾谁
要不是宫里来人,赵玧成绝不会再踏入主院半步。
不看秦淮素一眼,赵玧成拂了下衣袍,坐下来道:“宫里来人接你了。”
秦淮素应是,不动声色。
赵家的人是什么样,她心里早已一清二楚。
若然只是宫里来人,差个丫鬟就可以办好的事,用不着赵玧成亲自来。
他的出现,证明还有其他。
果然,赵玧成跟着道:“一会见了宫里的人,知道怎么说吗?”
女人心中冷笑,脸上不形于色,从善如流道:“是,素儿知道。”
她此时的乖巧令赵玧成心中舒坦几分,理所当然地哼了声,便不再多看她一眼,踏步离开。
等秦淮素装扮好后,到了前厅,坐在上首的傅显第一个瞧见她。
站在他旁边的公公顺势看了过来,一见秦淮素,眸光闪了闪,赶忙作揖。
“秦当家。”
那名公公秦淮素认得,他是大靖端雍帝其中一名近身伺候公公。
秦淮素赶忙上前行礼:“见过平阳王,见过康公公!”
傅显正在喝茶,听到女人声音,只是淡淡嗯了声,连眼皮也不曾抬下,倒是康公公客气有礼,上前虚扶一把,“秦当家请起。”
赵家的人不乐意了。
本来听到宫里来人要见秦淮素,赵家的人早已酸得如同喝上了几坛老陈醋,但想着沾点皇气,说不定也能将他们带旺,于是死皮赖脸地硬要往上凑。
没想到现在却听到康公公唤秦淮素为‘当家’,而不是赵夫人。
皇帝身边的人唤一个女人做“当家”,那是何等的荣耀?
赵家的人心里不停冒着酸泡。
特别蓝氏。
看着康公公对秦淮素客客气气的样子,蓝氏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她耗尽一生,也是第一回 见到宫里的人,更别提她这一生都想要个诰命夫人当当,可是却连个机会都不曾有过。
反倒这个女人整天在外面抛头露脸,扎在男人堆里的,反而得到那些男人器重,凭什么呢?
她可是一辈子的大家闺秀呀,哪里就比不上秦淮素?
拿着茶盖闷闷地刮着,听到康公公的声音又再响起。
“秦当家,老奴今天来是另有要事跟您商量,温贵妃已怀有龙嗣,想请你进宫陪伴几天,未知秦当家意下如何?”
温然是她儿时玩伴,这个当然没问题。
但秦淮素知道绝不可以就这样应下,今天她已抢了赵家人的风头,扫了赵玧成的威风,赵家人岂会那么容易就让她去领此等荣耀。
长睫眨了眨,女人对康公公行礼道:“素儿自是没问题,但此事还需征求夫君意见才可。”
“这是自然。”康公公心领神会地朝赵玧成鞠躬,“未知侯爷你的意思如何?”
赵玧成对秦淮素的表现满意极了。
看来之前的家法是有效的,她终于知道要尊重他这个丈夫了。
温贵妃是当今宠妃,她怀有龙嗣,赵玧成是知道的,要是秦淮素跟她关系交好,也就是对侯府有得益,他没有理由拒绝。
但也得装腔作势一番,以让皇家的人认为他们夫妻情深。
于是拉着秦淮素的手,深情道:“既然温贵妃娘娘有孕,又跟夫人是手帕交,为夫岂有不放的道理,但夫人你也要小心身子,莫要让为夫担心。”
好一对恩爱夫妻。
傅显端着茶盏,冷冷看着这一切。
能跟皇室中人亲近,不单是蓝氏毕生追逐,赵玉凝也羡慕不已,趁机走到秦淮素身边,挽着她手臂,亲昵道:“嫂嫂,玉凝还没到过皇宫,要不玉凝陪你一同去可好?”
妹子的提议正合赵玧成心意,也在旁边附和,“对呀,夫人,不如你带上玉凝,有她照顾你,为夫也放心。”
呵呵,究竟谁照顾谁。
秦淮素心里冷笑,但是面上还是一副乖顺的样子,为难道:“素儿不是不想带小姑子同去,就怕温贵妃会介意。”
康公公甩了下尘拂,也道:“秦当家说得有理,后宫重地,没有皇上旨意,外人不得入内,赵小姐我看还是算了吧。”
她堂堂顺昌侯府的千金小姐,竟被人当面拒绝,赵玉凝的脸色如同吃了米田共般。
赵玧成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只得讪讪道:“既然如此,那夫人你小心点吧。”
正在喝茶的傅显忽地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众人噤声。
康公公心领神会,忙在一旁提醒,时辰不早了。
秦淮素最后对赵玧成交代。
“夫君,我不在的这几天,麻烦你们照顾好如云和如月,她们两个是我的人,我心里系着她们呢。”
赵玧成当然明白秦淮素的意思,现在皇帝那么看重她,他也不好拿乔,于是拍胸脯保证。
“放心,为夫知道的。”
马车载着秦淮素等人向着皇宫出发。
但到了皇城附近,马车却停下了,一直小憩的秦淮素听到声响,睁开了眼睛,看到康公公站了起来,深感奇怪道:“康公公,我们不是要进宫吗?”
康公公意味深长地笑着,又对傅显作了个揖,“王爷,老奴先行回宫复命,这就告退了。”
“什么意思?”
秦淮素问完,马上明白过来,刚才的一幕不过是做给赵家人看的戏?
他们根本不是要进宫。
秦淮素没想到傅显越发大胆,竟联合皇帝身边的人一起演戏。
恼怒的她要跟着康公公一起下车,却被一直缄口不言的人一把抱住揽了回来。
“傅显,你放开。”
秦淮素气得拳打脚踢,又咬又啃。
傅显不在乎那点小痛小痒,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摸她额头,感觉到女人的体温跟自己一样的,他才露出笑脸,“嗯,没烧了。”
做生意的人总是很敏感。
秦淮素瞬间捉住重点:“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昨天夜里的人是不是你?”
傅显眼皮都不曾抬下,容色自若地反问:“什么昨天夜里的人?”
“不是你?”
“什么不是我?”
继而,傅显弯了下凤眸,“秦淮素,你突然这么说,是不是想我了?”
说着他就要去亲秦淮素。
被男人的厚颜无耻吓倒,秦淮素推着他的脸:“走开,我才没有。”
第15章 他每天都很想你
傅显的样子不像装出来的。
可是,秦淮素很清楚记得独属于男人的那股气息,只是傅显的否认也不无道理。
侯府守卫森严,傅显就算本事通天,应该也不可能进入主院。
一脸警惕睨着男人,秦淮素依旧不放心地问:“那你又怎么知道我高热了?”
“你的好夫君说的啊。”傅显痞笑,“秦当家看来病一病,脑子也有点不灵光了。”
确实,秦淮素没想到这点。
傅显从赵玧成口中得知也不是不可能,若然他说得是真的,那昨晚的男人又是谁?
秦淮素小脸一白,不敢想下去。
“怎么了?”
留意到女人神色不对,傅显挑眉一问。
为免多生事端,秦淮素改口道:“没事,我一时糊涂了。”
这种小问题,傅显并未放在心上,反倒是眸光一直落在秦淮素的手臂上。
秦淮素顺着他眸光,看到一抹鲜红浸湿了她的衣衫。
“怎么回事?”
未等秦淮素回答,傅显率先捉过她的手,撸起袖袍,纤细嫩白的手臂,可见深深浅浅的瘀痕,有一处地方皮肉绽开,不断渗出血珠。
“他打你?”
秦淮素从没见过傅显的脸色会沉得如此可怕,无可挑剔的俊脸透露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凶狠。
不敢再看他,女人抿着唇不愿开口。
傅显也没逼她,伸手从车椅下面的小柜掏出金创药等别包扎的工具,将人抱到怀中,自行给她处理。
秦淮素欲要收回手,“等我自己来吧。”
“再乱动,我就先把你手捏断。”男人手下用力,证明他不是说笑。
说罢,他已开始动手处理,等他包扎好,马车也停在了平阳王府门口。
傅显抱着她,一路回到自己屋里,看着房间既熟悉又陌生的摆设,秦淮素心里漫出一股子难受。
她的第一次就是发生在这间房。
她婚前最后一次见他,也是在这间房。
那时的傅显搂着她,信誓旦旦道:“素儿,等将军回来,我便上门提亲,你一定要等我。”
然而她等来的却是,他亲口对她说——
她再也不配踏进平阳王府半步。
婚后的三年,傅显每次见她都是在他的私宅。
现在将她带回王府,又是什么意思?
“在想什么?”傅显看着正在发呆的人,冷不丁开口。
秦淮素抬眸凝着眼前人,心中之感酸酸楚楚,默了瞬,直截了当地问。
“怎么带我回到这里?你不是说过我再也不配进平阳王府?”
淡然的眸光落进女人眸底,只见傅显骨指轻拂,几缕落在她脸颊的青丝立滑落两旁。
意乱情迷下,秦淮素除了听到自己乱砰的心跳声还有男人冷漠的声音。
“秦淮素,不该问的就别问,难道你对咱们之间还心生希冀?”
傅显的话冻住了女人的心。
对啊,她早已没有立场问他任何私事。
刚才她在期待什么?
秦淮素自嘲一笑,漂亮的狐眸敛去不该有的情绪,正要自圆其说时,房外响起声音。
“王爷,药端来了。”
“拿进来吧。”
一名年约五旬的妇人端着托盘走进房内,秦淮素见到她眼前一亮,下意识唤了声,“张嬷嬷。”
张嬷嬷见到她,却无任何惊讶之色,很是稳重地先给傅显行礼,再回应秦淮素。
“秦当家,好久没见了。”
秦淮素定定看着她,不知如何开口。
她是傅显的乳娘,对自己跟傅显的过往一清二楚,更是自己曾做出过承诺的人,此刻她早不是当年的女子,更是食言的那人。
张嬷嬷看出她的尴尬,将托盘放下,端起药碗走到秦淮素身边,和颜悦色道。
“秦当家,这药是王爷命老奴给你熬的,快点趁热喝了吧。”
傅显吩咐的?
秦淮素微讶,眸里的流光隐隐跃动。
旁边的男人却站了起来,理了下衣袍,负手走向门边。
经过张嬷嬷身边时,抛下了那么一句话,“本王还有事忙,府里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男人远去的背影如山,秦淮素凝视半晌后,收回视线,嘴角自嘲轻勾。
一旁的老人看着互相折麿的两人,心中叹息,拉起秦淮手的右手,将药碗放在她手心,语重心长道:“当家,你别看王爷对你很冷淡的样子,其实这三年,他每天都很想你的。”
想她?
想她就不会想到这三年傅显对她的百般折磨和羞辱,秦淮素半个字也不敢信。
瞧着女人的脸色越发不好,张嬷嬷赶紧换了话题。
“当家,你快把药喝了吧,不然凉了,药效没那么好的。”
“嗯。”
秦淮素压下心中惆怅,端起碗一饮而尽。
张嬷嬷又拿着一个瓷碟过来,对秦淮素道:“快吃一个甘草杨梅压压苦。”
这是秦淮素最爱的零嘴之一。傅显知道她爱吃,昔日平阳王府总是备着这款食物。
现下再见杨梅,刚才压下的怅然又再不知不觉填满心房,秦淮素闷闷地拿起一颗放到嘴里,如同㬭蜡,却不忘夸上一句。
“好吃。”
如今的情况,说再多也是枉然。
张嬷嬷心里叹气,伺候人躺下后,收拾好物品离开傅显房间。
顺昌侯府那边自秦淮素离开后,静安堂的抱怨声此起彼落。
“娘亲,想不到那贱人竟然可以认识那么多贵人。”赵玉凝心生不忿道。
“对呀,娘亲也想不到。”
蓝氏知道秦淮素有钱,但没想到她人脉比她想象的还要广,难怪她能一个人养起侯府全部人。
想到她平日才给自己那点月钱,蓝氏的脸更黑了,拍着桌子道:“果然是贱人,赚那么多钱,竟然才拿那么点回侯府,当我们乞丐吗?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贱种。”
“就是”赵玉凝也气得胸口起起伏伏的,“要我说,六乾轩赚的钱都是我们的才对,万家的人凭什么分。”
被女儿这么一挑拨,蓝氏更不愤了:“凝儿说得有理,六乾轩的钱就该是顺昌侯府的。她人都嫁到侯府,她的钱就是侯府的钱,她的六乾轩就是侯府的六乾轩。”
贪婪妇人拉着女儿的手,眼神阴毒,“明儿,你到六乾轩那,把大权拿回来。”
第16章 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
要是能那么容易拿到,赵家还用等到现在吗?
一直不说话的纪桑芙不得不提醒两句。
“万万不可呀,没有姐姐在,咱们也进不去六乾轩,再说咱们贸然进去,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拿到她的印章。”
此话有理,赵玉凝对蓝氏道:“娘亲,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见她们听进去了,纪桑芙继续道:“这个时候,咱们最好还是不要跟姐姐作对,只要取得她的欢心,说不定哪天她就带咱们到六乾轩,到时等咱们了解一切运作后,再拿回来了也不迟。”
目前来说,这个做法似乎最是妥当,但是这得要多久?
赵玉凝嘟着嘴道:“那要多久呢?万一那贱人一直不让,那咱们岂不白费心神?”
这个还真不好说。
纪桑芙默了默,反问一句:“那小姑子有何高见?”
她要是有就不用烦了,赵玉凝跟蓝氏对视一眼,得到对方的默许后,不情不愿道:“那就按小嫂嫂说的做吧。”
适时,安嬷嬷将刚做好的燕窝呈上时,门外小厮的吼声差点让她把燕窝悉数洒于地上。
一名小厮跌跌撞撞跑进来,直接越过安嬷嬷,跪在地上道:
“回禀老夫人,大事不妙呀。”
“什么大事不妙?”
本来拿不到六乾轩已令蓝氏心中窝火,现在听到小厮说话不吉利更火。
小厮被蓝氏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咽咽口水才道:“侯爷,他在花楼跟人打架,现在人被刑部扣押下来。”
“什么?”蓝氏脸色徒然大变,整个人登时站起,指着小厮,厉声斥问“侯爷他究竟怎回事?”
小厮不敢有半句隐瞒,将赵玧成侍从报回来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来今晚赵玧成跟同僚去花楼喝花酒,喝得正高时,有个男人搂着花魁从他身边经过,不知因何,他忽地扑向那个男人,将人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一身。
他打伤的人恰好是相爷的儿子,对方气得直接将他告到刑部,让人将他带到牢中。
蓝氏听完,整个人站不住,要不是赵玉凝扶住她,她就要摔在地上。
“娘亲,你小心点。”赵玉凝的声音透着担忧。
蓝氏愣了好半晌,混浊的眼睛起了浓浓痛色,不停用手捶着胸口,“孽子,孽子呀!”
纪桑芙心中虽不痛快,但现时不是她斤斤计较的时候,于是上前也表现关怀一番,“婆婆,你千万不能有事呀,现在咱们还得想办法让人把侯爷赎回来。”
这一晚,顺昌侯府不得安宁,同时平阳王府也有人一刻没有闲下来。
“傅爷,刚刚侯府的人已经让人将顺昌侯接回府,另外相爷那边也同意销案了。”
傅显静静听着顺风的话,俊朗的脸庞讳莫如深,眸光只随着手指偶尔掀翻书纸的动作而有所变化,间中回应一声。
等顺风说完,傅显才问:“刑部的人可有用刑?”
顺风知道傅显是要为秦当家出气,自是不会疼着赵玧成,拱手回话:“回主子,估计顺昌侯没个五六天下不了床。”
傅显听此,脸色稍霁。
想起那晚,他看到秦淮素身上的伤,至今也未能释怀。
没想到赵玧成竟会下手如此之恨,女人手臂有一处伤口的皮肉已裂,几可见骨。
每每思及此,傅显神色一片冷冽,眸里敛着的阴沉卷起一片骇人之色。
顺风实在看不过去,心生不甘,嘀咕道:“傅爷心里一直有秦当家,何不直接将人抢回来?”
下属的不吐不快,惹来主子一记刀眼。
等人退出书房,傅显从书桌右边的抽屉,取出一个檀木盒,将盒子打开,里头躺着一支打造精美的鎏金凤凰衔珠展翅发簪。
那是三年前,傅显在江南命人打造的。
想着回京之后,告诉她“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的心意。
没想到,三年后一切竟是讽刺
看着木盒里的发簪在灯光下散着乱人眼眸的莹光,傅显心中抽痛,不自觉伸手拿起发簪于手中轻转,盈盈金光流转,似他心中一直藏起的情绪经久不散。
****
赵玧成也没想到自己运气那么背。
不就是喝得有点多,怎么就开始迷迷糊糊头脑不清醒了呢?
想着自己揍的可是宰相独子,他心中一阵懊恼。
要知道顺昌侯府早已是徒有虚名,要不是三年前他将镇西将军的兵权夺于手中,估计现在还是个人人可忽视的闲人。
想着自己昨晚见着那新来的花魁,他想起那个已离开一天的女人,心中更是又羞又愤。
他就怎么会错把花魁认成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呢?
秦淮素,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若然你不是勾三搭四,不是跟傅显暧昧不清,本侯又何至狼狈至此?
他正阴恻恻地想得入神,纪桑芙端着药进来,看到他的眸光吓了一跳,当即垂下眼眸,将药放在几面,低声道:“相公,该喝药了。”
赵玧成心中闷气难舒,见着纪桑芙低眉顺眼,又一脸木然的样子,心里火气更大。
一个未过门的妻子也开始敢给他甩脸色?
这一个两个,还有点妻子的样子吗?
决定要施点下马威,他直接把药碗扫落在地,“木口木脸的,现在是不是连你也敢给我脸色了?”
果然是个负心汉。
喝花酒喝到上刑部的人,还好意思摆谱?
是谁跑来跑去将他赎回来的?又是谁不眠不休照顾他一晚上的?
现在好了,就开始装大爷。
纪桑芙心中不屑又愤然,但她没有底气敢发作,于是默默收拾好瓷碎,换了副嘴脸,“相公,桑芙哪里敢,桑芙心中时刻忧心着相公安危,已经一宿没合眼了。现在相公无理怪罪,是要嫌弃桑芙吗?”
说完,她提袖拭着脸上不存在的泪痕。
赵玧成听此,心中才觉得舒服些,想到自己刚才行为着实有点过火,渐缓了脸色,拉过桑芙的手,圈在怀里,哄着,“芙儿莫哭了,是为夫心情不好怪错你了。”
那么容易原谅,男人岂会放她在心上。
纪桑芙虽没挣开越玧成怀抱,但也扭开脸故意不看赵玧成,“相公的心早已在花楼那,还怎会在乎芙儿这种无趣的妇人?”
赵玧成知道她还在介意自己去喝花酒的事,于是赶紧亲了女人一口,信誓旦旦对她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那花魁真的没什么。”
第17章 难怪赵家的人想得到它
只要是出去喝花酒的男人,哪个事后不是这样跟自己夫人说?
纪桑芙心里翻了个白眼。
但她还是装着天真乖顺的样子,“真的?”
赵玧成见状,连忙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当然是真的,为夫这么多年里,心里就只有你。”
纪桑芙见好就收,缓和了脸色。
现在她还未成为赵玧成真正的妻,她也不敢真的跟赵玧成闹翻,她能否成为侯府夫人,她儿子能否继承爵位比起男人重要得多,想到此,纪桑芙决定忍辱负重。
*****
离开了顺昌侯府,秦淮素的身体恢复得特别快,两天后她便可以如常走动。
今天,傅显去了宫内见皇帝还未回来,素淮素已经太久没有收到如云如月的消息,终于坐不住,决定找辆马车回六乾轩打听消息。
张嬷嬷得知秦淮素要走,赶忙到傅显院里阻止。
“秦当家,万万不可呀。你要是有点什么,咱们可不好跟王爷交代。”
秦淮素换了一套普通人家的衣服,看起来就像个市井街妇,她一边走,一边应:“张嬷嬷放心,我很快就回来的,再说我只是回六乾轩,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等张嬷嬷继续哆嗦,秦淮素已上了早已唤来的马车。
世事偏有那么凑巧,秦淮素要出门,赵家的人也要出门,而且还是往最热闹的市中心去。
赵玧成为了哄住纪桑芙,给了她一千两银票,又让赵玉凝陪她到铺子里挑些她最爱的布料首饰。
两个人在京城最旺的正阳街买了不少,赵玉凝看着没多远便是六乾轩,两只眼睛似冒着绿光,一转不转地远眺,就连纪桑芙唤她,也忘记回应。
“凝儿,你在看什么?”
纪桑芙睨着赵玉凝像失了魂的样子,心中纳闷。
眼珠子一转,赵玉凝心生一计,弯着美眸对纪桑芙道:“小嫂嫂,前面就是六乾轩,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纪桑芙顺着赵玉凝指的方向,大气庄严的建筑物映入她眼帘,整个人瞬间怔住。
这就是六乾轩?
难怪赵家的人想得到它。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还有气派的门面,纪桑芙艰难咽咽口水。
这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的店面,而秦淮素竟然是这里的当家。要是这个是她的,那她还须忍赵玧成吗?
到时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
想到此,她两只眼珠也冒出贪婪的光。
跟她有着同样心思的赵玉凝忍不住内心的鼓动,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小嫂嫂,咱们到前面看看。”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呀?”
纪桑芙嘴上说着担忧的话,可两只脚却跟着赵玉凝的步伐走。
两人快走至六乾轩门前,忽见一辆马车停下。
鬼使神差的,赵玉凝拉住纪桑芙躲在不远处的树后,鬼鬼祟祟地露出半个头。
纪桑芙不明赵玉凝何意,但也照做,当她看到了从马车上来的人,立时捂着嘴巴睁大眼睛。
秦淮素?
她不是进宫陪伴温贵妃吗?
两个人随后便听到——
从门里走出一名年过半百的老人,上前对秦淮素客气招呼:“当家,您总算回来了。”
秦淮素拉紧了身上披风,跟老掌柜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他。
“嗯,难得有空,回来看看你们。”
两个人边谈边走,进了六乾轩大门,完全没有留意到附近周围的变化。
纪桑芙至今还未完全消化,眸光一直停留在六乾轩大门口。
赵玉凝率先开口:“小嫂嫂,那个是秦淮素对吧?”
纪桑芙怔愣地点点头。
“她不是在宫里陪着温贵妃吗,怎会出现在六乾轩?”赵玉凝双手环胸,一脸狐疑。
纪桑芙眸色深深,忽然,她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对赵玉凝道:“凝儿,或许是我们看错了,咱们先回去再说吧。”
“小嫂嫂,那明明就是秦淮素,怎么可能是错了……”
纪桑芙拉着她,哄着她往回走,然而赵玉凝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哪怕已到午饭时候,还要喋喋不休拿出来说。
今天的她连吃饭也没干劝,手边的碗筷一直没动,单手托腮,沉吟着,“小嫂嫂,就算你认为我看错了,但我还是很相信自己双眼。”
忽地,赵玉凝对纪桑芙道:“要不,咱们下午再去一趟六乾轩?”
纪桑芙夹了块牛肉放到赵玉凝碗里,笑得温软。
“快吃饭吧,别胡思乱想了。”
赵玉凝不高兴了,嘟嘴道:“小嫂嫂,她对你那么差,你还偏帮她,你不知道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吗?”
蓝氏早就留意着她们俩的谈话,担心女儿说过了,拔高了声量:“怎么跟小嫂嫂说话的?”
赵玧成也心感好奇,插了一句:“你们两个究竟怎么了?”
一桌子人的眼光齐齐放在纪桑芙和赵玉凝身上。
为免赵玧成多心,纪桑芙夹了个鸡腿放进赵玧成碗里,“相公,甭管啦,凝儿看错人而已。”
“小嫂嫂,我们都看到那个人就是秦淮素,你何必替她隐瞒?”
赵玉凝不干了,气得小嘴鼓鼓的。
听到女儿言之凿凿的话,蓝氏问:“芙儿,是不是有这样的事?”
纪桑芙垂头咬着唇,低头不语。
她的沉默证明了一切。
蓝氏眸光一紧,重复道:“凝儿,你说。”
纪桑芙不说,赵玉凝早已按捺不住,在饭桌上不吐不快。
等她说完整件事,赵玧成气得火冒三丈,就差要把饭桌掀了,“贱人,竟敢欺骗本候,看我不把你的腿给打断。”
说完,筷子一扔,就要往外走。
是个人都知道这是要闹事的前奏,此时,纪桑芙赶忙拉住他,“相公,你冷静点,芙儿不想告诉你,就是不想你有事。”
“都是一家人,说不定姐姐这么做是有苦衷呢。”纪桑芙苦口婆心劝道。
“芙儿,你的性格实在太软了。”赵玧成欲要挣开她的手,“我必须要去将这个贱人带回来。”
见劝不动,纪桑芙从背后抱着他。
“相公,你冷静点,上次的事你忘了吗?万一今早真的是看错,误会了姐姐,你在六乾轩闹事,以后咱们想插足六乾轩就更难了。”
一句话,顿住了赵玧成的身形,他回头看着纪桑芙。
第18章 大放厥词
男人漆眸起了迟疑之色,紧抿着唇看着纪桑芙。
蓝氏转念一想,也觉得纪桑芙的话甚有道理,附议道:“玧成,芙儿说得对,你还是先坐下来。”
母亲给的下台阶,赵玧成不得不顺着坐下,但他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的阴沉。
纪桑芙倒了杯放到赵玧成手里,细细给他分析:“相公,你忘记姐姐说的?咱们都没有资格进六乾轩。”
捉住赵玧成的手轻拍了下,纪桑芙情真意切,“就算今次被你硬闯进去,万一真的是误会,到头来,吃亏的可是咱们呐。”
越听越觉有道理,不但赵玧成缓和了脸色,就连之前一直嚷嚷的赵玉凝也不吭声了。
蓝氏深感认同,也劝上两句。
“对呀,玧成,桑芙说得有道理,你要是把事情闹大了,反而给了那贱人理由,反咬一口,以后咱们想插足六乾轩就更难了。”
现在她被一双儿女带偏,也开口闭口叫秦淮素‘贱人’了。
赵玉凝听着别人对秦淮素口出恶言,身心舒畅地补了句:“哥,小嫂嫂和娘亲说得对,还是稳当点好。”
大家意见一致,赵玧成再不想忍,也得忍住。
沉眸道:“等本侯明天去跟皇上提议,将她接回府中。”
然而赵玧成还未来得及见驾,就已从太监口中得知,秦淮素今早已出了宫至今未回。
竟然真的不在宫中?
赵玧成站在御书房廊下,阴恻恻地想:
好呀,秦淮素,你竟然够胆借温贵妃之名行苟且之事,今回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说!
罔顾众人异样眼光,赵玧成如风般,又匆匆离开御书房。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赵玧成在一间果脯铺子看到秦淮素,他不但看到秦淮素,还看到傅显。
看到两人若即若离说着话,言笑晏晏的样子,赵玧成怒从心中起,什么理智都荡然无存。
“贱人!”赵玧成从马车上跳下来,直冲向秦淮素,“竟然背着自己夫君偷汉,看我今天怎么打死你。”
骂声很大,惹得不少路人看向他。
在那只要作恶的手快伸到秦淮素身前,傅显往前一站,挡在女人跟前,睨着人冷声道:“侯爷,请自重。”
凛凛有神的丹凤眼漫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即使傅显说得慢条斯理,但听者也能感应到他那股子怒意,心中发怵。
赵玧成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不是自己能动得了的人,眼神闪缩了下,又强撑气势冷笑:“何解王爷总是跟我夫人一起?难道王爷不知道有夫之妇,要避嫌的道理?”
秦淮素听此手不禁一抖,傅显察觉到女人变化,转身虚扶着女人手臂,并接住了那包差点要掉下来的乌梅。
体贴问了句:“没事吧?”
两个人的动作惹得赵玧成眼睛快要喷火,怒喝:“傅显,你快放开她。”
巨大的声音令傅显眉毛轻拧,回头凉凉扫了赵玧成一眼,天生的王者气势很是慑人,赵玧成自然而然噤了声,愤恨腹诽——
好!既然傅显不是他能撒气的对象,那秦淮素总可以了吧!
很快,赵玧成就将矛头指向秦淮素。
“贱人,你看看你跟个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还敢诓骗我,是到宫里陪温贵妃,连皇室中人也敢拿来招摇撞骗,我看你是活不耐烦了,快跟我走。”
一直没机会开口的秦淮素,终于开口:
“夫君你误会了,过几天等我回去再跟你解释,现在我还不能跟你回去”
“不能跟我回去,什么意思?”赵玧成听得火冒三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懒得听秦淮素废话,就要扯人走。
玄黑袖袍一扬,镶着鎏金暗云纹的袖边随着傅显的动作,有如云行风涌。
傅显挡在秦淮素跟前,拂开赵玧成的手,“侯爷,赵夫人暂时还不能离开。”
“傅显,本侯敬你是平阳王,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忍让你,何解你非要插足我婚姻?”
赵玧成气得牙关直响,双手暴起的青筋恐怖地蜿蜒在手背。
要不是碍于对方身份,他早就想动手打人。
傅显依旧半步不让,挡在女人身前,冷冷看着赵玧成。
“顺昌侯,前段时间你在花楼闹的事还未能让你吸取教训吗?本王劝你冷静些。”
赵玧成哼哼冷笑两声,“傅显,你走开,我跟我妻子之间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侯?这是本侯家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指手画脚的。”
赵玧成气得已然忘记对方身份,连尊称也不用了。
双方各不相让时,一把苍老的女声响起,“顺昌侯,你今天倒是让老身见识到你的威风呀。”
陌生的声音令赵玧成扫了几眼铺子,终于在过道的门口处看到一名年约五旬的老妪。
看她的样子,定是从后堂听到声音跑出来察看一番的八卦妇嬬。
赵玧成心中轻蔑冷笑,断定她只是一个普通老妇,并不放在眼里。
“老人家,既然知道我是顺昌侯就不要多事,一把年纪了,就该安享晚年。”
毫无尊卑教养的话,引得老妇细长的柳叶眉蹙了起来,两眉之间的皮肤形成沟壑。
“顺昌候,你放肆!”
秦淮素有着一种无力感。
她没想到赵玧成那么没眼力见,既然敢对太后身边的女官口出狂言,难道他没看到老人腰间别着的玉佩吗?
那个玉佩可不是普通富贵人家就有的东西,那是太后赐给陈嬷嬷的宫中之物。
一队便装打扮的人走了进来,老妇使了个眼色,其中几人上前将赵玧成押在地上。
此时赵玧成心中发怵,但他以为这是傅显在耍威风,又怂又要装出生气的样子,瞪着傅显质问:“平阳王是什么意思?”
傅显淡淡看着他,没有回答赵玧成的问题,倒是刚刚口出狂言的老妇走到他面前,郑重其事道:
“顺昌侯,你出言不逊,老身定会将你今天的一言一行告知皇上。告知太后。”
区区老妇也敢大放厥词?
赵玧成彻头彻尾慌了,“你是……”
第19章 陈嬷嬷
傅显冷笑:“顺昌侯,你果然在边陲呆久了,竟变得一点观察力都没有。”
什么意思?
赵玧成咀嚼着傅显的话,羞愤地看着几人,最后眸光定格在老妇身上。
到了此刻,赵玧成才正式打量起他不以为然的老妇。
一身灰布衫裙,头上就别了朵简单珠花,这种打扮,稍微好点的官太太穿得都比她好。
只是……心为何会慌?
赵玧成紧张地眯了下眼睛,再次看向眼前人。
老妇虽上年纪,可眸光凌厉有神,她的身上总是有着一股特别的气质,赵玧成盯着人,心越来越慌。
越发看不懂这个老女人。
“怎么?连太后身边的陈嬷嬷也不认识了?”
傅显提醒他。
太后……陈嬷嬷!?
赵玧成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老妇从腰间取出一块金牌。
金牌上面的图案,赵玧成认得那是出宫令牌。
而且,他也终于留意到老妇腰间一直别着的那块玉佩——
他记得,那是皇帝送给太后之物,后来听说太后把它赐给了跟在身边三十五载的女官。
那……
赵玧成意识过来,吓得连连磕头。
“陈嬷嬷,请您原谅玧成有眼不识泰山,一时想不起来是您,才造成误会,您老千万别见怪啊。”
赵玧成虽然没有见过陈嬷嬷,但她的大名却听了不少,她不但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女官,更是皇帝的恩人,皇帝幼时曾有一次落水,就是陈嬷嬷不顾自身安危将他救回。所以别看她是‘奴’的身份,后宫之中不少妃嫔巴结她,她一开口,有时候,连皇帝也给她几分薄面。
而今天他竟然得罪这样的一个人物,赵玧成恨不得拿头撞墙。
陈嬷嬷脸色早已不善,收回金牌,居高临下看着赵玧成,“顺昌侯,你态度狂悖,口出恶言,乃至对平阳王亦敢不敬,径称王爷大名,以及对妻室一口称之‘贱人’,可见品行不淑,实有损于皇上所封之官爵。”
听着陈嬷嬷训话,赵玧成全身发凉,痛哭流涕,“是是是,是玧成的错,求陈嬷嬷原谅玧成一回吧。”
“原谅?”陈嬷嬷不再看赵玧成,走到秦淮素身边,“顺昌侯,要不是温贵妃今天非要吃宫外的果脯,老身岂不是错过了你如何污蔑王爷的戏码?”
赵玧成听得冷汗涔涔。
又听到陈嬷嬷道:“那你可知污蔑王爷该当何罪?”
没想到秦淮素真的是进宫陪温贵妃,赵玧成此刻心里恨极了赵玉凝。
都怪她,好的不学,竟学了市井妇人那套胡编乱造,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变得如此难堪。
赵玧成几乎要磕头,“陈嬷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眸光无意间落在秦淮素身上,赵玧成灵机一触,朝她喊道:“夫人,请你念在夫妻份上,就帮为夫说几句好话吧。”
秦淮素抿着唇看了赵玧成一眼,虽然她心中对此人极之厌恶,但此时他闹大也属不好,权衡过后,秦淮素给陈嬷嬷福了个礼。
“夫君他也是无心之过,求嬷嬷念在素儿为未来小皇子办事的份上,绕过夫君这一回吧。”
陈嬷嬷看了傅显一眼,依旧不松口,“王爷,您的意思?”
后者淡淡点头。
既然主子决定不追究,陈嬷嬷只得作罢,微叹一口气:“王爷大量,那这次姑且就算了吧。”
押着赵玧成的便衣暗卫,听命松开了他。
死里逃生令赵玧成学乖了很多,站在秦淮素身边沉默是金。
他攥着手默然杵着,思路逐渐清晰。蓦然间,他发现自己每次见到傅显跟秦淮素一起,他总是不能理智。
思路越发清晰,当他逐渐明白自己的内心深处隐藏的情愫时,半垂的睫毛之下掩藏着狠意横生。
他看了秦淮素一眼,眸光灼灼,极其复杂。
秦淮素并没在意,她走到商家罗列出一碟碟的样品面前,拿起一颗盐渍梅子,尝了一口,对陈嬷嬷道:
“嬷嬷,就选这种吧,温贵妃不喜太酸,也不太喜甜,这个最是适合她的口味。”
陈嬷嬷也尝了一颗,点头认同,“嗯,夫人所言极是。”
跟着,秦淮素让掌柜包起一小坛盐渍梅子,一时没注意,不小心踩到裙子,整个人差点就要往一边栽去。
跟在一旁的赵玧成手急眼快地搂住秦淮素的腰肢,体贴入微地问:“夫人,没事吧?”
陌生的触感令秦淮素微微一怔,她没想到赵玧成会扶她,愣愣道:“没事。”
腰间那只手没有松开,还收紧了些,秦淮素回神过来,轻蹙着眉,看了赵玧成一眼。
他又想玩什么把戏?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秦淮素表情僵硬地挣扎着扳开了赵玧成的手。
但又怕他发神经,赶忙补了句。
“夫君,不要这样搂着,妾身很不适应呢。”
赵玧成却误会她是害羞,听话松开了她腰,改成牵着她手。
“夫人说得对,那为夫这样牵着你吧。”
赵玧成一连串的举动变得莫名其妙,秦淮素很是不适应,头皮发麻。
但碍于陈嬷嬷在,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一直干笑。
傅显看着眼前的两只手紧紧相扣在一起,他的心也紧紧扭成一团,丹凤眼一片阴鸷。
心底的怒气积攒到最高时,一直握在手里的杯倏然尽裂,鲜血染着茶水流了一桌。
伺候的丫鬟看到,不禁惊呼:“王爷,你的手……”
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慰问。
秦淮素扭头看到傅显一手鲜血,心下微紧,下意识上前,取出帕子将男人受伤的手包起来,如同昔日那般。
“怎么这样不小心。”
女人专心给他包扎的样子,温温柔柔,似朵在风中悄然绽放的玉兰花。傅显见着才觉心中舒服一些,却依旧臭着一张脸,任由秦淮素摆弄他的手。
两人靠得如此之近,身后的赵玧成看得双拳紧握,手背皮肤绷得冷白一片。
第20章 以后不准靠近他
傅显出事,陈嬷嬷当然不敢迟疑,等掌柜把货包好,她立即道:“平阳王负伤在身,咱们先行回去吧。”
赵玧成此时却提议:“既然嬷嬷要回宫,那玧成就先行带素儿回府好了。”
这点小事,陈嬷嬷正要开口答应时,傅显却先开口:“夫人,温贵妃可是你儿时闺蜜,本王认为你该再多陪她两天为宜。”
傅显开口,陈嬷嬷也不好再逆他意,跟着附和道:“平阳王说的是,赵夫人就这样离开,未跟贵妃拜别,此乃不敬。”
山大压死人,上头的人开口了,赵玧成也不好再找借口。
于是乎,他拉着秦淮素的手,含情脉脉道:“既如此,素儿再多留两天便是,到时候,为夫亲自去宫门迎你。”
秦淮素看着赵玧成的眸光,心头微顿。
赵玧成今天莫名其妙的操作令她一时半会摸不到头绪。
傅显携着一身冷冽气息走了过来,站在秦淮素身边,吐字如冰,“夫人,时辰不早了,让温贵妃等可是大罪。”
只要皇室的人不高兴,什么都是大罪。
秦淮素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耐不住对方的一身冷意,脖子一缩,双腿也跟着不自觉地抖了下。
她不敢看傅显,垂着头,紧抿着唇轻应:“嗯。”
别人可能不知,但秦淮素绝对听得出——
狗男人此刻在生气!
为免夜长梦多,秦淮素收回跟赵玧成扣在一起的手,同时道:“夫君,你先回候府,素儿过两天便回。”
赵玧成总隐约感到不妥,可他也说不上来,更不好拂了陈嬷嬷和傅显的意,唯有收起想拒绝的心,做出通情达理的姿态。
“好,素儿安心回宫便是,两天后夫君在西华门等你。”
“嗯。”
秦淮素跟着陈嬷嬷和傅显再次乘坐马车回宫,到了西华门,陈嬷嬷对傅显道:“王爷,就此为止吧,您也尽快回去处理伤口吧。”
傅显靠在车壁上,闭着双眸,不甚在意应道:“嗯。”
陈嬷嬷欣然就要拉过秦淮素下车。
“等下。”傅显忽地睁开眼,朝陈嬷嬷望了过来,“皇上的寿辰在即,秦当家还需跟本王有要事商议,嬷嬷先行回宫复命吧。”
傅显那双丹凤眼长得最是好看,也最似先皇,所以是众多孩子中最得先皇欢心的那个。圆润的眼型,眼尾上扬,隐约形成一条优美的弧线,犹如凤凰尾巴的羽毛,优雅且有气势。
就是这么一双眼睛极具威压,只随意一瞥,陈嬷嬷自然而然想要臣服。
她福了个礼,下了马车。
“陈”
秦淮素想叫住人已来不及,身后袭来一股强大的低气压骇得她双手挥舞,推拒着来人。
男人一手将她从座位上捞过来,对着外面的马夫喊了句:“回王府。”
“我不去。”
秦淮素不知傅显发什么疯,但直觉告诉她,若跟他回王府,她的苦头定然少不了。
男人将她压在车壁上,无视她的挣扎,不停地吻着她,最后在饱满娇嫩的唇瓣上狠咬一口,沉声道:“别惹我生气。”
女人痛得眼泪汪汪,细微的叮咛声惹得男人下腹绷紧,欲望灼烧他的胸腔。
想到她刚才跟在赵玧成身侧,那副乖巧的小女人模样,傅显眸色一暗,捏着她下巴的手蓦地用力,迫使秦淮素不得不张开小嘴。
口舌交缠,两人纠缠到马车停在王府门口才停了下来。
傅显将秦淮素抱下马车,直奔房间。
原以为刚才的已是结束,原来那不过是前奏,回到自己地盘,傅显才彻底释放自己的欲望。
床上。
傅显疯狂折磨着秦淮素,这跟以往不一样,每一次的撞击都是带着无比的恨意,仿佛要将秦淮素的身子掏空。
受不了他折磨,秦淮素玉指在男人胸膛留下痕迹。
哭腔浓重道:“你究竟气什么?”
“气什么?”傅显即使情动,眸光依旧淡淡,看不出情绪,“看来你真的忘记自己是谁的女人了。”
说着,他的手又狠狠揉弄一番。
秦淮素受不了溢出暧昧之声,又在傅显身上留下一道抓痕。
幡然想起,她的手被赵玧成捉住的情景。
狗男人………是吃醋?
承受着快乐跟痛苦并存的快感,秦淮素捉紧傅显手臂,尽最后一丝清明跟他解释。
“我也不想……”
以吻封缄,傅显吻得很深,很长,直到女人完全开不了口,他才抬头。
男人深邃的丹凤眼,墨眸如漆,里头升起的星光跳跃着深情。
秦淮素心尖一颤,不自觉唤出口。
“显郎。”
显郎——
那是二人相恋时,女人对他的称呼。
傅显一张俊脸情绪莫明,盯着身下双颊绯红,鬓额濡湿的女人,俯身以鼻尖相触。
“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吗”
“知道。”
“以后不准靠近他。”
“嗯。”
秦淮素忽地捉住他手臂,反问:“那他靠近我,怎么办?毕竟他是我……”
傅显眸色瞬沉,咬了女人肩头一口,“总之你不准靠近他,其他事我来想办法。”
……………
什么叫一天一夜下不了床,秦淮素总算体验到了。
到了次日的黄昏,她依旧躺在床上痛得无法动弹。实在难明,傅显是怎么做到,持续了那么久还能上早朝。
一想曹操,曹操就到。傅显今天很忙,直到现在才回来。
踏进门的一刻,他就见到女人缩在被子里发呆。
跟平时的她不一样,有点可爱。
秦淮素也看到了傅显,自然而然想到昨晚的事,小脸涨红,捉住被子缩到床里一角。
傅显瞬间起了逗弄的心思,朝秦淮素走去,伸手似要夺走她的被子。
“不要!”
秦淮素大惊,捏着被子的手都在颤抖。
她现在可没有力气再去应付他。
傅显连人带被抱进怀里,低头看着女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菀尔。
吻了吻秦淮素紧闭着的眼睛,哑声道:“看来你又有精神了。”
秦淮素的脸红得跟熟透的虾子一样,咬着下唇,声音听起来很是委屈。
“好痛,真的不要了。”
傅显喉结一滚,终压下欲望,指腹在秦淮素脸颊流连:“那你答应我,再陪我几天。”
秦淮素无奈抿出一口气。
“傅显,我始终是他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