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事……
望着眼前的男人,乌拾忆心情十分复杂。
乌遥几乎每晚都会跟它谈心,他的人生坎坷悲惨,只要提到过去气氛总是很压抑。
虽然乌遥没明说,乌拾忆多多少少还是看出,他早就不想活了。或许他和它一样,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暂时没下定决心去死。
乌拾忆希望乌遥活下去。
他年轻、漂亮、聪明。最重要的是,他是个人,有大好的未来。
他应该和岛上的其他人一样,吹着海风喝咖啡、在海边浮潜、在酒吧尽情享受青春,永远活在美好的假象里。
但乌遥的眼神很坚定,就算它会说话,也很难劝得动他。
乌遥还在乌拾忆耳边小声说着他的计划,温热的呼吸洒在它的耳垂上。仿佛钻进皮肤,落在它狂跳不止的心脏上。
跟在赌徒身边那么久,它都没产生这种怪异的感觉。
乌拾忆忍不住按了按胸口。
原来找到志同道合的知己是这种感觉,会让人心跳加速,激动到无法呼吸。
————
目标的人生轨迹很简单,可能导致它精神遭受重创的外力只有两个,都在明面上摆着。
一个是被它当作家人却抛弃它的赌徒,一个是害它变成残疾狗的斗犬场。
经过几天的尝试,乌遥已经可以确定问题不在赌徒身上。
乌拾忆的意志远超常人,孤独、背叛、残疾,这些只会让它一时消沉,并不会将它击垮。
乌拾忆心底的那道坎,就隐藏在斗犬场里。
如果黑狗看似沉稳低调,实际好胜要强。那在台上输掉比赛就是它过不去的坎。
让它再比一次,堂堂正正赢回来,就能提高精神值。
要是黑狗被迫在台上杀死过其他斗犬,让它一直萎靡不振的,就是压在它心底的愧疚。
既不好胜又问心无愧,那压死黑狗的可能是幸存者内疚,也可能是藏在心口的沉甸甸的正义。
乌遥对这种人没什么看法,只是觉得他们都是一根筋。
把别人棺材背到自己家里哭,不是自己的锅也要扛起来背。
给反派当小弟的那些年,乌遥见过太多被自己逼死的人。明明没做错任何事,却一生都活在痛苦里。
自私自利是最好的保护屏障,这是他工作多年总结出的道理。
————
不知道天堂岛的另一面,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故事。
在吃过苹果的观众眼中,斗犬场就建在残垣断壁之中。屋顶大面积塌陷,一个个巨大的碎石堆将观众席分隔开,石头下还压着烧焦的尸体。
每当有人靠近焦尸都会活过来,一边发出痛苦嘶哑的求救声,一边抓挠路人的脚踝。
最中央的比赛场地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拳击台,台上满是血污,边上坐着一只不断吼叫的怪物。
它穿着拳击教练的衣服,下半身被掉落的天花板压住。在它手边的地面上,有一行模糊不清的血字。
【妻……困在……救】
大概是希望路人去救某个人,但没人能看清它写的到底是什么。
场地布局太乱,打手分散在观众席各处,威胁不大。
场上唯一的变数,就是坐在场地四角,穿着瘟疫医生服饰的真知会成员。
组织斗犬比赛,给观众分发苹果,场地上没有镇长的眼线。
种种迹象表明,斗犬场是真知会的地盘。
真知会能在镇长眼皮底下蹦跶这么久,肯定有隐藏实力。要不是为了提升乌拾忆的精神值,乌遥才不会选择来这闹事。
随着钟声敲响,第一轮斗犬比赛开始。戴着项圈的瘦弱男人被拽上擂台,对手是一个只到他腰间的小孩。
裁判给了小孩一把刀,命令他们互相残杀。
小刘警官发来消息,警方正在赶往垃圾场。秦警官也在车上,听说斗犬场囚禁了普通镇民,她表现得特别积极。
警方的态度,再次印证了乌遥心中的猜想。
天堂岛环境特殊,导致小镇上的人也分成了两派。
镇长和警察目的相同,都在极力维护小镇美好的表象。
真知会则坚信另一个血腥残暴的世界,才是天堂岛真正的模样,一直在想办法让更多的人看见‘真相’
双方是敌对关系。
乌遥可以利用警方捣毁整个斗犬场,警方能借着乌遥提供的线索,抓住真知会的把柄。
秦警官明显和乌遥想到一块去了,特意让小刘警官发消息,叮嘱乌遥一定要保护好那几名被囚禁的镇民。
秦警官没提到斗犬,小刘警官也没说。
在警察眼中斗犬就是狗,死活并不重要。
乌遥把手机递到乌拾忆面前,抬手摸着它的脑袋,“他们不在乎斗犬的命,我在乎。十亿,我要把这里的斗犬都放出去,就像当初跑进火锅城放你出来一样。”
乌拾忆沉默一瞬,再次看向乌遥时,双眸亮起了光。
它探头凑到乌遥面前,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汪。’
‘叮——’
随着比赛的钟声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在乌遥耳边炸响。
乌拾忆背对着灯光站在他面前,漆黑的双眸格外明亮。乌遥心中早已被生活压死的老鹿,在这一刻又活了过来。
乌拾忆蹭完就去执行计划了,留乌遥一个人在原地愣神。
系统被贴脸杀蛊到,说话都带着颤音,【凭什么它长了张建模脸!】
它顿了顿看看乌遥,【你为什么也有建模脸!怎么只有我长得像儿童简笔画,这不公平!!!】
老鹿活得快死得也快,乌拾忆一走,乌遥脸就不红了。
他起身挤进人群,迅速隐去身形。再从人群中挤出来时,身上已经多了两把匕首和一个啤酒瓶。
斗犬场负责人正坐在二楼包间,跟几个客人介绍新到的斗犬。
“这是很少见的母斗犬,能打也能……如果老板有特别爱好,我们这还有漂亮的公斗犬。你看这个册子,这几只都很受欢迎。”
“要带编号的斗犬?哎呦,这不是钱的问题。不是我不想做生意,那种的总共就12只,死的死,卖的卖,早没剩的了。”
几分钟后房门打开,两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负责人客客气气把两人送走。
等人走远,负责人脸色一沉摔上房门。
“草,镇长秘书就了不起,狗仗人势。十万就想买只斗犬?他怎么不去抢!小李,给我拿瓶啤酒!”
“小李!还想不想干了!”
身后传来开门声,负责人站在落地窗前烦躁地看着比赛台,“磨磨唧唧的,赶紧掐死那个小孩!”
他拿起对讲机正要催进度,身旁忽然传来一道男声,“先生,你要的啤酒来了。”
声负责人下意识转过头,就见服务员小李和他的几个保镖一起倒在门口。一个长发男人笑眯眯地举着酒瓶,朝他的脑袋抡去。
————
乌遥给乌拾忆安排的任务很简单,捣乱。
几百个观众里总有几个脾气暴躁,喜欢闹事的。
在吃过苹果的人眼中,斗犬和常人没有区别,就连打手都分不清斗犬和普通观众。没了项圈,乌拾忆在人群中穿梭自如,
几分钟后,观众席上响起一声怒吼,“操!谁他娘的偷了老子的钱包!哪个狗日的!”
矮胖男人站起身,盯着不远处一个女人的挎包。包里露出钱包的一角,颜色材质都和他的很像。
“把你兜里的钱包给我!”
他边喊边伸手,去抓女人的包。
自己的女伴被欺负,一旁的男人立刻站起来,场面愈发混乱。
乌遥站在包间窗前,朝观众席看了一眼。
乌拾忆挑人的眼光不错。
矮胖中年人是带着狐朋狗友一起来的,有朋友撑腰,有底气打架。
被栽赃的女人是跟着金主来的情妇,金主有钱有人,不愿意在情妇面前丢面子。
空气中弥漫的酒味、场上血腥的表演、观众们的叫喊。周围的一切都在刺激着双方的神经,两伙人很快打了起来。
斗犬场的打手跑过来,想把人群分开。
就在这时,广播里突然传出负责人的惨叫。
打手们在保护负责人和保护观众之间犹豫一瞬,还是觉得发工资的人更重要,陆续调头冲向二楼。
广播声很快消失,没了打手的暴力调解,兔女郎控制不住场面,本就无序的观众席变得更加混乱。
乌拾忆趁乱冲向比赛台,在另一只斗犬茫然的目光中,将台上的小男孩拽下来。
男孩只有六七岁,是被斗犬场拐来的普通孩子。他吓傻了,拿着刀在乌拾忆怀里瑟瑟发抖。
乌拾忆抱起男孩,想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再去救其他人。
大人温暖结实的怀抱,让男孩找到了安全感。
他渐渐不那么害怕了,忍不住委屈地抽泣,“为什么、镇长爷爷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要把我们卖到这里来……”
乌拾忆脚步一顿,错愕地看向他。
谁?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