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强人
女兵从军营出来那天, 叶烦开着皮卡去接她。
耿致晔知道叶烦过来就在门口等她,结果一时没反应过来。叶烦到跟前, 耿致晔回过神:“谁的车?”
“建筑队的。”叶烦笑道。
耿致晔佩服:“你朋友真多!”
“我是甲方,不是朋友。朋友真不一定借。”
耿致晔说不过她:“路上人多开慢点!”说话间把钱晓茹的行李扔车上。
叶烦摆摆手上车戴上墨镜。
警卫员不禁说:“嫂子真酷!”
耿致晔瞪他一眼就进去。
再说叶烦,乍一听到女兵叫“钱晓茹”,跟她生母同一个“茹”字,感官不好,所以她的销售组长犹犹豫豫不想见,叶烦一句没劝。
耿致晔早两天说钱晓茹自己想见见,叶烦当时真有点不乐意。要不是魏建设三十多岁了, 再拖下去会被怀疑自身有病,叶烦才懒得开车接她。
不过既然决定牵线, 叶烦就端正态度,上了车便问:“要不要在城里玩两天再回去?我叫魏建设订宾馆。”
年轻的女兵下意识摇头, 意识到叶烦开车不好扭脸看她的神色, 又补一句:“不用。我买好票了。”
叶烦:“几点啊?”
“下午五点。”
现在六点天黑, 五点还有公交车。叶烦道:“你觉着还行, 就去他店里看看, 回头叫他陪你去车站。你觉着不行就去我店里。包里有纸和笔吗?你把地址记下, 店里的营业员不是外人,是耿师长的表妹。你也可以趁机给家人选几件衣服。”
钱晓茹昨天还跟战友说,带着行李不方便去街上给家人买东西。一听行李可以放叶烦店里, 她立刻找出笔和纸:“嫂子,先去你店里呢?”
叶烦笑着点头:“也可以。”说出具体地址, 又说:“我的店离魏建设的店百十米, 在一条街上。”
钱晓茹不禁轻呼一声:“这么巧?”
叶烦:“当时那条街上没人气,店面便宜, 我们前后脚买的。不过魏建设现在不在店里。”
“没关系,我先把行李放您店里。”
叶烦点头“嗯”一声算答应了。
到店里,叶烦把行李交给于银杏就送她去咖啡厅,叮嘱钱晓茹:“甭管成不成都叫魏建设请你吃顿饭。”
“也,也不用吧。”
叶烦道:“你管我叫嫂子,他叫我姐,不是外人,权当我请了。不过我没时间,这车是别人的,我得还给人家。”
“给嫂子添麻烦了。”钱晓茹很不好意思。
叶烦道:“没事,如果他很没礼貌,不用看在我的面上勉强自己。”
钱晓茹也想过万一对方很一般,怎么跟叶烦解释,闻言她踏实多了。
这年头车少,魏建设在店里隔着玻璃墙看到皮卡就知道是叶烦。叶烦也没下车,说一句:“这位就是钱晓茹同志,你俩好好聊。”她便开车回去。
钱晓茹知道魏建设有房有钱家人不省事,不需要叶烦细介绍。叶烦早两天跟魏建设说过钱晓茹个人情况。俩人算是对彼此知根知底,所以这次也是直奔主题。
傍晚,叶烦家刚吃饭,魏建设推门进来。
于文桃问:“吃饭了吗?”
魏建设:“吃过了,您别忙。”
于文桃便坐回去吃面。
叶烦吃馒头就菜。
魏建设诧异:“你家几个人几样饭啊?”
叶烦笑着解释:“我和大宝的是中午剩的。于姨嫌馒头干。”
魏建设朝大宝看去:“离学校近好吧?不用住校,顿顿都可以回家吃。”
大宝点头:“可惜离大韩叔远,吃早饭要跑几公里。”
魏建设:“叫你妈买车啊。”
大宝眼中一亮:“妈,给我买辆自行车。”
魏建设差点一口气没出来,这小子真没出息:“你都二十多了,可以开小轿车。”
大宝虚岁二十二,其实再过半年才满二十一,同学老师都把他当小弟,他潜意识不认为自己是成熟的大人:“我妈还没车呢。”
“你会骑车吗?”叶烦问。
大宝大概不会:“我可以学啊。我和二宝一起学。咱家院子大,在院里学,不给你丢人。”
魏建设闻言想起一路过来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跟以前那边截然相反。以前像现在不冷不热的季节,下午五点到晚上八九点,胡同里全是大人小孩:“叶姐,这边的人是不是不好相处?”
他思维跳跃,叶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是。这边不是干部就是老师,忙了一天不想出来侃大山。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于文桃点头:“我在菜市场碰到他们都不敢跟他们闲聊。看到一个个穿得体面干净,有的还戴着眼镜,总想到卉卉的姥姥和姥爷。”
魏建设:“要是这样那这边以后难拆啊。”
叶烦:“真是发展需要难拆也会拆。再说了,现在住着老干部老教授,二十年后不见得。不过我二十年后也不住这儿,买个大别墅,种花种菜草去。”
于文桃点头:“二十年后我也不在了,管他拆不拆。”
魏建设顿时觉着自个杞人忧天:“说的也是。”
叶烦:“别绕弯子,直接说相的怎么样。”
“感觉这个可以。”魏建设停顿一下,“又怕我感觉错了。她有哥有姐还有个弟弟,我又担心她家人事多。”
叶烦问:“哥姐弟弟都有工作吗?”
魏建设点头:“她哥是老师,中专毕业。他姐普通工人,她弟接她爸的班。她爸工作好,在镇财政所,她弟干不了她爸的工作,就被安排到银行。”
于文桃很意外:“这家人不错。她妈干啥的?”
“说出来您都不敢信,都是农村人。可能她爸太争气吧。”魏建设想想她家情况也不敢信,“她老家不是沿海城市,还不靠山,只比贫困地区好一点。”
叶烦:“祖上有能人?”
“没有。她叔就是普通农民。”魏建设道,“老一辈厉害的话,就算她叔不识字,也可以安排到厂里当个包装工。”
于文桃:“那她爸怎么没给她叔安排一下?”
叶烦稍稍一想就明白:“她叔年轻的时候她爸人微言轻。等她爸混出头,她叔四五十岁了还怎么安排啊。”
大宝奇怪:“既然她爸厉害,你还担心什么?”
魏建设怀疑叶烦跟那姑娘说了什么,午饭后钱晓茹就不把他当外人,跟他到店里什么都说:“她嫂子有点小毛病,但大体上不错。她弟媳妇瞧不上她家,结婚头一年过年回去待一天,三十下午到家,初一上午走,不好相处。她姐夫除了长得好,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优点。”
叶烦:“担心她姐夫搞事?”
魏建设点头:“她说她姐对她姐夫千依百顺。”说到这儿忍不住笑了,“我当时都想问,你跟我说这个合适吗。”
大宝哼一声:“跟我小姑以前一个德行。兴许还不如我小姑,小姑还有点理智。”
叶烦皱眉:“听起来是个恋爱脑。以后她姐夫想来这里她姐肯定叫他来。钱晓茹不同意,她姐有可能把她臭骂一顿。兴许还叫她父母出面逼钱晓茹松口。”
这正是他所担心的:“我还担心她弟媳妇爱慕虚荣也跟过来。本来我想钱晓茹能回来,我就多买些东西陪她回老家。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叶烦沉思片刻,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就当自己有点小钱。”顿了顿,“钱晓茹看起来知道过日子,就怕被她姐撺掇啊。她哥嫂和她父母不会惦记你的钱,人家有工资有地。只怕他弟妹和他姐夫有这心思。”
魏建设一直认为结婚后是一家人,家里的钱财应该交给妻子保管。好比他姐和他嫂子,虽然没少给他添堵,但把小家经营的不错,财政大权也在她们手里。
再比如叶烦家,耿致晔都不知道自家有多少钱。魏建设跟他娘分家前,家里的钱也是他娘收着。
魏建设很纠结:“叶姐,我该留一手吗?”
叶烦:“你现在的一切是婚前财产,藏着没什么。不过你想藏就藏严实,就算她明事理,一旦发现你有所隐瞒也会跟你闹。这是人之常情。”
魏建设:“那我就买个保险箱,把合同还有存折都扔进去。她想看我就说签了保密协议。她当过兵,这方面应该很有觉悟吧?”
叶烦点头:“也是个办法。东西呢,别买太好也别买太差。对了,有没有说回来住哪儿?”
“我不是有套房子三室一厅吗。装修好了。”魏建设为了跟之前那位结婚装的,“那边什么都不缺,她住那边,我住店里。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叶烦:“希望别挑咱们忙的时候。”
魏建设跟钱晓茹说过,四月底到五月中他都不在首都。
首都夏天很热,钱晓茹不想三伏天坐火车来回奔波,所以到家歇两天就要把魏建设带回来叫父母看看。
钱父认为没必要在外地找对象。钱母疼闺女,不希望她伤心难过,就说见见也没什么。要是发现男方不是过日子的人,大不了包他来回路费,他买东西花多少钱我们给他多少钱。
钱父寻思着,钱财没有闺女的人生大事重要,万一没成赔男方一年工资也值。成了那就皆大欢喜。以至于四月初钱晓茹就回到首都。
在魏建设家住两天,魏建设给她家买许多东西,连侄子侄女都有书包文具,然后俩人一人拎着一个编织袋一路向西。
魏建设近几年进货辛苦,但不用风吹雨淋,天天在屋里,所以看着二十七八岁,没比钱晓茹大多数。魏建设下过乡,能跟农民聊几句,钱晓茹的叔就觉着他不错。
第二天不巧是周末,她姐她姐夫回来,她姐夫看到“二锅头”就跟她哥白话,首都工人家庭都不喝这玩意。
钱晓茹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解释魏建设的钱买房了。她姐夫又说:“没房谁跟他?再说了,哪个首都人三十多了还没房。”
钱晓茹下意识想提叶烦,魏建设在堂屋听见争执慌忙跑过来把她拽走。钱晓茹气得把给外甥外甥女的东西都给侄子侄女。
她嫂子赶紧塞她姐手里。
钱晓茹的父母也没指望男方多有钱,对魏建设还算满意,考虑到离得远,家里人又有工作,就说不办婚事。
魏建设想办,就说秋后把二老接过去,顺便爬爬长城逛逛故宫。
钱父想去一个特殊地方,那个地方在首都。可是叫闺女跟魏建设回去,不就是未婚同居吗。于是钱父让他俩在老家县城先领证。
魏建设拿到结婚证跟做梦一样,见两面就结婚了?
回到首都,魏建设整个人恍恍惚惚,然后就找个理由从家里出来,让叶烦看看结婚证真的假的。
叶烦也蒙了,不确定地问:“钱晓茹不会有什么病吧?”
“是不是猜到我有钱?”不怪魏建设多想,太快,“我就跟鬼迷了心一样,她父亲说领证,我还觉着挺好。”
叶烦摇头:“老党员廉洁奉公,应该不是因为钱。”
“我心里没底。”
叶烦心说,这么快谁都没底:“事已至此,你俩好好相处。我这几天去研究所,电脑没啥问题,我就去南边开模具,不出意外,办公大楼装修好,塑料件就能出来,塑料件出来就可以生产组装。”
魏建设忙问:“不需要硬件啥的?”
叶烦:“这方面研究所搞定。我负责外壳包装和工人。”
魏建设替她感到高兴,说一句“恭喜”,又问:“是不是要早走几天?”
叶烦:“四月二十五出发。”
“我也去吧。先陪你跑几家模具厂,然后你忙你的,我去拿货。”
叶烦感觉她一个人忙不过来,魏建设也忙不过来,翌日就去办事处挑四个销售人员陪她出差。
今年销售生意不好,因为汉卡生意不好。销售人员一听叶烦要搞电脑,而他们知道国产比进口便宜——没关税,人工成本低,而便宜就是优势,日后肯定好推销,都恨不得叶烦一夜就把模具做好。所以到了甬城跑模具厂跟叶烦一样积极。
自己的电脑当然不能跟人家的一样。研究所考虑到这点,把外观修改方案写下来。模具厂有设计师,叶烦确定最终产品外观和配色,就把所有塑料件委托给一家模具厂,合同非常严格,她也没怎么讨价还价。厂领导不希望失去这个大客户,也知道电脑是大件不敢糊弄,叶烦走后他又去别的厂请人,画图纸的画图纸,买料的买料,又向上面申请车床。
叶烦把这事安排好又给苏多福去个电话,请他有空过去盯一下,然后就带着魏建设选的货北上。
首都有张小明负责,叶烦回家洗漱一番休息半日,晚上再次出发。
大宝佩服:“我妈是强人!”
第172章 自愧不如
叶烦北上没几天, 常光荣到叶烦家,自然扑了个空。
家里只有于文桃一人, 常光荣想到她年轻时天天排练,就把剧本给于文桃,请她提意见。于文桃看几页就嫌弃:“小孩子过家家。”
常光荣心说,叶姐没骗我,大爷大妈就爱家长里短。
准备走人,大宝骑着车进来。
常光荣看到车子不由得驻足,随后绕着大宝左三圈右三圈,大宝被他看得直发毛:“看什么呢?”
“大宝, 这是传说中的山地车?”常光荣突然有个想法,“回头借给叔用用。”
大宝:“不行!我学校大, 没车不方便。”
“不是现在,暑假。”常光荣抬头, 看到大宝的长相眼神一闪, 捏着他的后脑勺盯着他的脸上下左右来回打量。
大宝拨开他的手:“有病就吃药!”
常光荣笑了。
大宝怀疑他病得不轻:“到底想干嘛?”
“我, 改天跟你妈聊聊。”常光荣此刻想去找导演, “对了, 大宝, 最近有没有拍过照?”
大宝满头雾水:“你真没病?”
于文桃走近:“大宝,不许没礼貌。”
“是他跟个神经病似的。”大宝不由得离他远点。
常光荣转向于文桃:“于姨,你家相册在哪儿?给我看看。”
相册有啥好看的?于文桃也怀疑他病得不轻:“我们家有谁你没见过啊。”嘴上这样抱怨, 还是回房拿相册。
于文桃的相册上有全家福,也有单人照。常光荣只要一张, 有楚光明、耿磊磊、耿卉卉等人的合照。
于文桃好奇:“拿照片干嘛?”
“光明怎么也在?”常光荣心说, 我差点把他忘了。
于文桃:“有一年犇犇回来正好赶上二宝生日,不知道谁提议的拍照, 光明在我们家等着给二宝过生日,就叫他一块去了。”
“好啊。”常光荣满意地直点头。
于文桃见状忍不住问:“你这是要干嘛?不说我回头就给老三打电话。”
“不干嘛!”常光荣把照片夹剧本里头。
于文桃不禁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于文桃朝剧本看一下。
常光荣愣住,接着就笑了:“于姨,您在文工团干过,肯定懂得走位、灯光和化妆,赶明儿请您老当顾问。”
“一天多少钱?”
常光荣:“我和烦姐什么关系,您哪能收我的钱。再说了,公司是我和烦姐的,您就当支持烦姐。先走了!”恐怕被叫住“明算账”,说完赶紧跑。
大宝听出来了:“我妈之前说他想拍电视剧。不是想叫我当群演吧?”
于文桃想起常光荣掰着孙子的脸打量:“兴许是主演。”
“我哪有时间跟他闹啊。”大宝眉头微皱。
于文桃:“十集,一个三伏天就好了。”
大宝不敢信:“三伏天拍电视剧?他想要谁的命?!”
于文桃认真想想:“我这把年纪当顾问,想要我的命吧。”
大宝很无语:“奶奶,我很认真啊。”
于文桃也很认真:“别理他,这事他说的不算。”
大宝想想也是:“我妈肯定不舍得我三伏天当群演。还有,光明也没空。”
叶烦第二季度出货是七月初——大学刚放暑假,楚光明就想出去长长见识。
二宝向叶烦半真半假地表示,身为未来外交官哪能十八岁了还没出过国门,接着又表示她希望今年生日礼物是苏联之行。
叶烦听她提起礼物,就把提前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彩石手链拿出来。二宝抱怨妈妈的礼物不走心。
叶烦出去赚钱,辛苦点也值得。二宝啥也不干,这么热的天跟过去纯属没苦硬吃。叶烦告诉她车上热,沿途很辛苦。二宝来一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话说到这份上,叶烦只能带上她。
车行至一半,二宝瘦了一圈,叶烦问:“好玩吗?”
二宝后悔跟过来,又不想低头认错,就抱住叶烦:“妈妈,你好辛苦啊。”
叶烦失笑:“不辛苦。”
“妈妈,以后我和哥哥洗衣服做饭,你在家就好好休息。”
叶烦见她认真起来,也认真回答:“妈妈没骗你。现在真的还好。因为以前更苦。”
上辈子叶烦五点起来上早自习,晚上八点回家,这种情况持续了六年不说,其中初三和高三那两年九点半回家,周末补课,每月只能休息一到两天,可是这一到两天也要写试卷。
现在只是在火车上多待几天,跟那个时候比简直不要太轻松。
二宝不知真相,问:“你小时候姥姥姥爷都有工作,还让你做事啊?”
叶烦:“现在的苦是累一点,以前有钱买不到粮,你妈一天两顿,经常半夜饿醒。那时候饿的烧心比在火车上难受。”
叶烦没胡说,在她遥远的记忆中,六零年前后三年饭菜少油,一年到头见不到糖,叶家条件不错,她和她哥也饿的跟麻杆似的。
叶父人脉广,倒是能弄到糖和油,但被他送给更需要的国家栋梁。
所以张小明问叶烦累不累,叶烦要说还行估计他不信,就反问张小明,去南方挑货辛苦,还是干农活苦。
那必须干农活。
张小明下乡的地方没有收割机,小麦丰收,张小明凌晨两三点起来抢收——太阳出来把露水晒干,麦穗一碰就掉没法收割。
不是割好就完事,晾晒一个中午,下午拉着石磙打场,傍晚起风了扬场,然后收起来。这样的情况要持续一周。不是说小麦收完就没事,还有贫瘠土地上的红薯,河边路边种的棉花,秋天可能也有棉花、芝麻、玉米、黄豆和高粱等等。
收割期间不能歇,因为歇一天赶上下雨,小麦变成麦芽,极有可能饿死人。
张小明不好回答又说:“现在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叶烦就问:“不出去在家干嘛?”
张小明想象一下他天天跟他爹大眼瞪小眼,或者跟董颖面面相觑,也觉着日子怪无趣。
有那么一瞬间张小明想过,晚上蹦迪白天睡觉,下午逛街,晚上继续闹。但那还是人过的日子吗。张小明就觉着还是要找点事做。既然要做事,自然找利润大的。不然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图什么啊。
从那以后,张小明再没跟叶烦聊过辛不辛苦这个问题。
叶烦看着闺女眼圈翻红,捏住她的小脸问:“二宝,学那么多语言辛苦吗?”
“我喜欢啊。”二宝脱口而出。
叶烦:“那有没有可能妈妈爱好赚钱?”
二宝愣住,显然没想过这点。
叶烦:“你用俄语跟人交流,被夸俄语好,你很满足,有成就感,妈妈看到钱跟你那时的心情一样。”
二宝张张口,小脑袋埋入妈妈怀中,瓮声道:“妈妈,你的爱好好特别啊。”
“你爱好也小众啊。”叶烦摸摸闺女的脑袋,“你觉着我辛苦,觉着爸爸辛苦,殊不知我们都心甘情愿,甚至乐在其中。奶奶经常帮你小姑看孩子,你觉着她辛苦,殊不知她看到小不点好好的就觉着值。”
“可是我不希望妈妈那么辛苦啊。”
叶烦:“说得好像妈妈一年到头都在外面。这次回去妈妈可以休息一个月啊。”
二宝抬头:“妈妈不是要做电脑吗?”
“已经交代下去,现在在开模具。妈妈只需样品出来验收成果,然后找注塑厂生产。”叶烦道,“再说工地,妈妈给的钱多,不需要妈妈时刻盯着。公司那边也是,妈妈拿出来一部分分红,组长跟国营单位副厂长一样负责。不然妈妈是铁人也忙不过来。”
二宝困惑:“妈妈喜欢赚钱,还把钱给别人,您不心疼吗?”
叶烦:“钱捏在我手里,我把自己累出病,属于有命赚没命花。可能有些人认为我人傻钱多,其实妈妈没有给他们很多,因为妈妈的同行抠,全靠他们衬托啊。再说了,妈妈有钱,多个十万二十万不算多,少个一二十万不影响公司发展,也不需要妈妈节衣缩食,但是到员工手里妈妈就是好领导。二宝,不舍得一二十万分红,员工出走,给公司造成的损失可能是一两百万。”
二宝问:“你同行不懂吗?”
叶烦:“懂啊。他们会认为咱们国家人多,你不干有人干。他们为了几百块钱算计,妈妈有那个时间不如去部队找你爸。他们不嫌年年招人麻烦,妈妈嫌麻烦。”
“你不担心把员工胃口养大?”
叶烦点头:“但他们不敢,因为他们不是不可替代的。”
“那有没有人想自己创业?”
叶烦:“以后可能会有,但没关系,一来市场大,二来没有他们也会有别人。好比以前卖衣服,多少人跟风啊,他们有追上妈妈吗?”
二宝摇头:“妈妈,你好厉害啊。”
“我家二宝也厉害啊,还没成年就会五门外语,妈妈这辈子也只会一门半。”
二宝惊得睁大眼睛:“一门半?”
“一门英语半门俄语啊。”
二宝乐了。
叶烦靠门边站累了:“二宝,回座位上坐会儿?”
“妈妈,还要几天啊?”
叶烦没有直接回答:“过会儿火车停了,你下去帮光明他们卖东西,早点卖完等到苏联首都没货了,妈妈和建设交货,你们四处玩玩,就当出来旅游?”
“谁家旅游坐几天火车啊。”二宝还是没忍住有情绪。
叶烦:“你大妈回来一趟就要这么久。”
二宝停下,满脸震惊。
叶烦道:“我们不需要转车,你大妈还要转车,远比妈妈辛苦。”
“那那大妈学校初八开学,她初五回去也来不及啊。”
叶烦:“可以让其他老师代课,等她到了再补回来。”
“难怪暑假那么长大妈都不想回来。”
叶烦道:“以前你和哥哥去西南玩也坐几天火车啊。”
二宝想起来了,没比现在好多少。那个时候没意识到辛苦,可能因为奶奶哥哥姐姐都在,一路上都有人说话有人玩儿。
“妈妈,不用担心我,我好了。”
叶烦回到座位上便闭目养神。
二宝问她对面的魏建设有没有纸牌。魏建设包里有,二宝接过去就去找楚光明和他朋友以及发小,正好四人打扑克。
有人跟二宝玩儿,后半程旅途过得很快。
二宝用所学帮助跟她年龄相仿的几人,几人净利润都达到七倍。不过也凶险,有两次差点被偷。到了苏联首都他们几个玩的时候又被人盯上。好在跟叶烦约好用午饭,没等那些人找到合适的机会,当地人就开车送叶烦到约定地点。
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一看叶烦一行在当地有朋友,还是有钱人,顿时不敢招惹这群肥羊。
楚光明也发现他们被盯上,坐上返程的列车,楚光明才敢放松下来,说:“真吓人!”
魏建设道:“所以你叶姨说干两年把公司搞起来就收手不干。”
楚光明发小道:“原本我打算八月下旬跟叶姨再来一趟。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魏建设帮楚光明等人买票,所以座位不是在一起就是相邻。魏建设离得近听出他的不安,道:“找几个人一起还行。”
楚光明:“再干一次,以后老老实实上班。”
坐在楚光明后面的几人回头,其中一人问:“你是不是快毕业了?”
半截车厢都算是叶烦的人,其中一部分人楚光明的发小还认识,没有隐瞒的必要:“是的。我感觉阳历年学校就会安排我们实习。”
“那你好好上班吧。我们没学问没技术没人要才干这种买卖。不过要是叶姐不干了,我们就随便弄个摊位做点小生意。”
魏建设很意外:“舍得啊?一趟几千美元。”
“有命赚也得有命花。叶姐不过来,我们出点事都不知道找谁。叶姐要是继续干,我们可以请叶姐找她生意伙伴帮帮忙。”
不过也有人不以为意,认为只要小心点就不会出事。
首都夏天热,但往北不热,此行有一半人打算回去歇几天再来。但他们不想听到叶烦泼冷水,所以不约而同地闭上眼听胆小鬼们侃侃而谈顺便吹捧叶烦。
叶烦到首都的第二天常光荣就跑来,看到二宝没晒黑,反而瘦了,很符合导演说的上镜,立刻问二宝想不想拍电视剧,他叫二宝当女主角。
二宝懵了,一脸“你说什么鬼话”的样子。
大宝无奈地翻个白眼。
叶烦问常光荣:“你打算找大宝和二宝拍电视剧?”
常光荣点头:“我都想好了,大宝就演名牌大学毕业的青年才俊,高考前回校鼓励师弟师妹。二宝就演高三学渣班——”
“等一下!”二宝回过神,指着自己:“我演坏学生?”
常光荣:“好学生的日常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在家是父母的宝,到学校是老师的宝,差生都不敢找你们玩,拍出来啥意思?再说了,你妈特意提醒我要好好学习,要励志,差生变好才称得上励志。好学生考上大学很正常。”
二宝:“你可以拍好学生落榜啊。”
常光荣瞪她:“故意跟叔抬杠?哪个家长和学生想看好学生落榜?这不是故意给观众添堵吗。搞不好观众集体抵制我的运动服。再说了,一说运动,大家第一反应就是热血沸腾的场面。二宝,想想你和你哥考上大学,街坊四邻什么反应。光明的学生考上大学,他亲戚邻居什么反应。是不是前者就‘哦’一声表示知道,后者想起来就感慨惊叹?”
二宝仔细想想:“好像是的。”
“所以你必须是差生。”
二宝:“有女主角就有男主角吧?你可以把我设定好学生,男主角是差生,我帮助他。”
常光荣摇头:“我跟我侄女聊过,喜欢看这种小孩剧的女生多,女学生喜欢学习好的男生,男主角是好学生才能留住你们这些小女孩。”
二宝哼一声:“你好懂啊。”
“少跟你叔阴阳怪气。我问了不下十个人,就两个你这么大的小姑娘喜欢混混。不过差班最不缺差生,叔给她们备着呢。”
二宝:“可是逻辑不通啊。差班怎么会有好学生?”
常光荣:“因为这个好学生很有性格,在课堂上说老师不识字,老师气得叫他出去罚站,他一不做二不休,收起书本去差班。”
叶烦:“你还不如设定一个问题班。”
“啥意思?”
叶烦道:“一个班一个比一个脾气古怪。”
“那太——”常光荣想想,“导演怎么说的,对,悬浮。没有代入感,没人看没人聊,我不就白拍了吗。我也问过我侄子,确实有老师有点文盲。他叫学生用日和木组字,学生说杳无音信的杳,他说正确答案是果,还数落学生不懂就少说话。那个学生被老师的口气搞得不确定,到家查字典确定自己没错又不敢再找老师,高中毕业几年了,想起这事还耿耿于怀。”
叶烦道:“那就听导演的。”
二宝:“等一下,不可以男女主角都是好学生吗?”
常光荣:“那你跟叔说说,你因为什么去差班。不能跟男主角一样。”
二宝想不出来。
叶烦问:“听你的意思男主角选好了?”
常光荣点头:“光明!”
叶烦愣住。
二宝不禁问:“楚光明是不是还不知道?”
“我一会告诉他他不就知道了。”常光荣不假思索地说。
二宝服了:“我妈能演什么?”
“你妈客串学生家长。楚光明无父无母,身世凄惨,只有一个老奶奶。”常光荣朝于文桃看一下,“肯定能吸引很多小姑娘心疼他。”
二宝一脸无语,有个不好的预感:“那其他学生不会也是我认识的吧?”
常光荣点头:“我跟他们家长说了,一人一天十块钱,不包吃喝。你和光明是主角,一天三十块钱。其他演员十五到二十五不等。”
二宝被他的精打细算气笑了:“三伏天一天十块钱,谁给你干?卖冰棒也不止这些。”
常光荣点头:“以前卖冰棒的少,以前能赚一二十。现在多了,很多人家还有冰箱,到处是小卖部,累死累活最多二十。可拍戏不一样,拍一会歇一会儿。而且卖冰棒一个人哪有几十个人在一起好玩。对了,大宝,这个班里有个有钱人家的小孩,你的车子借给他用几天。”转向叶烦,“叶姐,咱什么时候买辆车?”
叶烦也气笑了:“买来给你当道具?”
常光荣是这么打算的:“给卉卉开。卉卉是班主任,森森客串数学老师。对了,二宝,你犇犇哥什么时候休假?他可以客串体育老师。”
二宝震惊:“——你连犇犇哥都不放过?”
“我给钱啊。”
二宝没好气地问:“我二伯没钱?”
“这,谁嫌钱多啊。”常光荣问叶烦,“请耿哥打电话问问?”
二宝不客气地说:“我爸没空!”
常光荣:“那就让我爸打?要是人家以为他是我爸的小外甥,可别怪我家跟你家抢人。”
大宝点头:“好啊。以后部队更没人欺负犇犇哥。”
常光荣不敢为这点小事麻烦他老子,闻言神色古古怪怪。大宝见状冷笑一声。二宝问:“什么时候开机?”
大宝:“已经开机。想不到吧?在我们母校拍。先拍外景。”
二宝惊得睁大眼睛:“就不怕我们回不来?”
常光荣不怕:“有你妈在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跟你妈合作的商人要是查过你妈的底,他们更不敢让你妈出事。对了,二宝,把你最便宜的衣服找出来。光明穿他以前的旧衣服就行。大宝,你现在这身就好。”
二宝一时啥也不想说。
叶烦问:“你只想着省钱省事,服装符合身份吗?”
常光荣摇头:“不一定。不过没关系,我们有服装老师,二宝把衣服带过去叫老师帮她搭。”
二宝忍不住吐槽:“头回听说找人拍戏叫演员自带服装。你是不是该给我加点置装费?”
置装费没有,绝对没有!常光荣道:“我叫化妆老师把你化的美美的,叫灯光老师围着你打光。”
二宝气得翻白眼:“我是学生化什么妆?你忽悠人都不用心!”
常光荣毫不在意地笑笑:“就这么定了啊。你妈再去北边,你可不许跟过去。我这个剧要拍到八月下旬。”
二宝装没听见。
常光荣拿出小本本,把叶烦全家的名字写上,后面对应谁的奶奶谁的妈妈等角色。
于文桃等他写完就问:“小常,你这么省能省多少钱?”
“跟找个大明星拍一个广告差不多。”常光荣道:“拍广告得花钱找电视台放。这个给电视台电视台给我钱。里里外外,能省一两百万。”
于文桃倒吸一口气。
常光荣问:“这么多钱值得我豁出这张脸求大宝借车吧?”
于文桃连连点头。
常光荣问:“叶姐,是不是没想到?”
叶烦:“钱是最好的驱动力!”
“别忘了您的车。”常光荣道:“不用很好,桑塔纳就行。”
叶烦道:“我打算买个越野车。”
常光荣张张口,想说越野车跟校园剧不搭,看到大宝,想起他的车被自己借走:“也行。到时候叫大宝开车回学校,也算锦衣还乡!”
叶烦想到一个现实问题:“我们没拍过戏,不知道怎么拍。”
常光荣:“导演说了,新人调教三天就差不多。关键二宝、光明是学生,观众一看他们的气质就是演得不好也能理解。要是经验丰富的演员,观众一看他们就觉着老黄瓜刷绿漆,甭管演多好都出戏。再说了,二宝跟光明、卉卉都认识,拍的时候自然,跟真实生活一样,这一点可以弥补演技不足。”
叶烦服了:“以后别喊我姐,愧不敢当!”
第173章 革命友谊
常光荣笑了笑, 没往心里去。又在叶烦家聊几句,他就开着摩托去大杂院。不巧楚光明不在大杂院, 他又找大宝问楚光明可能在哪儿。
大宝知道楚光明发小的房子在哪儿,他俩刚回来肯定在那边分钱算账,就指着远处楼房:“大竹园四零二。”
楚光明和他发小都在,还有他俩的同学兼街坊,三人算好账,准备把大头存起来,楚光明和发小存定期,他俩的朋友存活期留着买房。
楚光明发小父母脾气古怪, 不信任孩子,他发小的钱不能上交。楚光明的朋友的父母不错, 但他家兄弟姐妹多,日子过得紧巴巴, 钱到他父母手里首先想到改善伙食。
所以楚光明的发小和朋友为了保住用血汗换来的钱只能瞒着家人。
隐瞒父母家人毕竟亏心, 以至于常光荣敲门时三人吓一跳, 跟做贼似的轻轻移到门边问:“找谁啊?”
常光荣没听出他们气虚:“光明在吗?”
三人松了一口气, 楚光明打开门。常光荣一看总共三人, 另外两个看气质也像学生, 他跟楚光明说明来意就问他俩要不要当群演。
闲着也是闲着,一天十块,干二十天就有两百, 学费出来了。两人在常光荣的小本本上写下大名。
楚光明拒绝:“我没想当演员。”
“拍完你穿的运动服全送你。”常光荣道。
楚光明现在不差钱:“长袖短袖各两套也才四套。”
“现在不差钱了,是吧?”常光荣问。
楚光明点头:“差钱我啥都干。不差钱干嘛啥都干。”
要不要这么诚实啊。常光荣道:“你要是拍这部剧火了, 以后不止有人找你拍剧, 还有人找你拍广告。拍剧便宜,广告贵, 一条十万!”
楚光明的发小和朋友激动地爆出国骂,紧接着吸溜嘴劝他答应。
“没骗我?”楚光明盯着他问。
常光荣见他很认真,顿时不好意思虚头巴脑:“没有十万也有一万,低于一万我补给你!我可以叫我朋友帮你谈价格,不用给他抽成。”
“有这么好的事?”楚光明怀疑爱钱的商人诓他。
常光荣道:“我朋友不拿提成也算互利互惠。等你有了名气,他出去跟人谈合作,就说楚光明是我公司的。人家说我想找楚光明拍电视剧。我朋友知道你不接就可以说,楚光明工作忙,我公司还有谁谁谁,价格便宜演技不错。他不就有生意了。”
楚光明点头:“你这样说算互利互惠。”
“那就这么说定了?两天后我来接你们。你们在大宝家或者在这里都行。”常光荣收起小本本打算回去,忽然想到学生不能只有学校生活,“光明,这个小区门口允许人拍戏吗?”
楚光明:“在门外没人管。”
“就在门口。”常光荣想想,“回头再去大杂院你家取景,不介意吧?”
楚光明有今日又不是他自己造成的,所以不介意:“如果被人知道我真是情况跟剧里差不多,我生父生母可能介意。”
“我怕他们?”常光荣冷笑,“来两个我打一双。你不介意就成。”拍拍他的肩,常光荣去学校找导演。
两天后常光荣把建筑队的皮卡车开过来。起初人家不敢借给他,常光荣问建筑队领导,知不知道他是股东之一。
常光荣敢当众这么说自然不可能胡扯,看在他是甲方之一的份上,人家借给他用一天。
照片毕竟跟真人不一样,导演没见过男女主角心里不踏实,等二宝和光明从车上下来,导演激动地指着他俩直“嗳、嗳”。
常光荣一手拉一个,跟导演显摆:“不错吧?”
二宝想到一个问题:“常叔叔,没有感情戏吧?”
常光荣摇头:“没有!全是革命友谊!”
二宝一听他这么大声就猜到他心虚,压根不信。
大宝捏着纯净水瓶,单手插兜,慢悠悠过来:“二宝,不用担心,最多友情以上恋人未满。导演也怕家长写信投诉以后没了饭碗。”
导演点头:“对!高三关键时期哪能谈恋爱。即便有谈恋爱,也是一起讨论学习。”
大宝转向他:“我劝你没有即便!”
“没有,没有!”导演保证。
开机当天大宝跟常光荣一起来的,导演说大宝看起来有点早熟。大宝直白地告诉他自己虚岁二十三。
导演不敢跟常光荣抱怨年龄大,就说让化妆师想想办法。常光荣是个傻子也听出来,赶紧解释大宝不是主角,是女主角的哥哥,替妹妹打头阵。
导演一听哥哥才二十三,妹妹只会更小,可以演高三学生,顿时放心了。
大宝气质不错,导演打眼一瞧,衣服鞋子家手表等于他一年工资加奖金,忽然有个灵感,就是优秀毕业生。
再后来男主角身世,女主角成绩等等都是临时编的。最后编剧定的主要剧情只剩主角名没改,但不得不说比编剧那版好,男主角美强惨,女主角除了学习不好样样都好,反差大吸引人,导演当时恨不得一天拍完,第二天上电视台,第三天他出名,片约不断。
后来常光荣来得晚,大宝自己骑车过来,导演只在很有名的人家中看到过这款山地车,就认定大宝家世不一般。导演闲下来跟大宝唠嗑,几天下来除了知道他家有钱啥也没打听到,导演确定他不止有钱,可能一句话就能让他的剧砸手里,打那以后对大宝多了份谨慎。
二宝一看就没吃过生活的苦,间接证明导演猜对了,自然不敢加爱情。否则大小姐的姥姥姥爷爷爷奶奶看见了不满意,又不好意思怪小辈常光荣,最终受伤的只会是导演,兴许他导演生涯就此完蛋。
导演把剧本给二宝和楚光明:“先熟悉熟悉找找感觉,然后我给你们示范,不用紧张,我们是拍电视剧不是话剧,表情动作不需要夸张,错了可以重拍,跟平时一样就行。”
机器对着自己,就算二宝不断安慰跟平时一样也不由自主地在意。
导演有心理准备一点也不慌。
大小主演进组第三天,习惯了被人盯着和跟着他们的机器,终于找到感觉,这个时候服装也改好了。
运动服难免不是那么合身,常光荣让厂里的员工挨个改,群演穿的也改,改出修身休闲服的效果,还特意在运动服上绣“荣光”二字。
导演总觉着太时尚,像港片里的学生。常光荣认为这是小问题,不用太在意。
花钱的是大爷,导演也觉着不是那么严重便继续拍。
常光荣担心拍摄进度:“开学前能杀青吧?”
“十二集电视剧开学前够够的。不过有个前提,其他群员及时进组。”
常光荣:“这点尽管放心!”
八月十号,校园里出现一辆崭新的越野车,上到导演下到群演都忍不住驻足观望。叶烦就是这个时候戴着太阳镜下车。二宝愣住,因为她妈没说今天来。楚光明轻呼一声“叶阿姨?”二宝回过神跑过去:“妈妈!”
三伏天大宝学校没人,他也就闲下来,便替常光荣当监制,在导演身边坐着。导演扭头就问:“你妈?”
“你说呢?”大宝刷一下打开折扇,边扇边迎上去:“怎么才来啊。”
叶烦问:“我来晚了啊?”
“二宝跟主任对峙的戏拍完就是你的。”二宝演的是差生,经常惹事,偏偏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又没法把她开除,所以主任又一次看到二宝惹事就叫她叫家长。叶烦在剧中演她闺女的妈。
二宝这次敢跟年级主任对着干也是主任先入为主冤枉她。主任不可能道歉,他拉不下脸,就不痛不痒地说一句算了。
叶烦不愿意算,要向上面反应。主任暗示学生家长不依不饶他不给学生发准考证。叶烦回他,我女儿可以出国!
最后校长出面表示,是学校不懂因材施教,是老师先入为主,没说一句道歉,但句句都在道歉。
翌日叶烦送来一车礼物,每个老师都有,唯独主任没有。校长担心事态扩大,不得不把主任调到初中部。不过剧中只有一句话,调走了。
现实生活中这种情况可以说绝无仅有。因为像二宝家不差钱又有人脉,不可能去差班。即便在差班,父母也可以给她找补习考试,要不了多久成绩就能上去,从差班搬出去。
可电视剧要的是让观众爽啊。
常光荣个会过日子的跟叶烦说剧组资金紧张,叶烦不得不穿自己的衣服,特意打扮的不好惹。
叶烦闻言就说:“那过去吧。”
大宝:“脸上有点汗,让化妆师帮你补补妆。”
化妆师可怜巴巴地看着导演,我不敢啊!
导演瞪一眼没出息的化妆师就迎上去:“怎么称呼啊?”
叶烦:“我姓叶。”
导演可不敢套近乎喊叶姐:“叶女士,您这边请。”然后把叶烦交给化妆师,叫二宝继续。
主任是个老演员,本来觉着这一段扯淡,哪有学生家长能让校长把年级主任弄走。随着叶烦过来,老演员恍惚觉着是她也不是没有可能,顿时不认为这段夸张悬浮。
老演员带二宝入戏,这段只拍两遍,又补一下镜头,这场戏完美结束,紧接就是叶烦过去。
叶烦没拍过戏,忍不住在意机位,拍了十多遍才过。导演很满意,以为要拍到中午。导演趁机夸叶烦拍的不错,不由得可惜没准备礼物,不然一天可以把叶烦的戏份拍完。
高考那天不需要父母送,老师陪学生,叶烦闻言就想到今天拍完以后不用过来,便说:“我准备了啊。不过没准备衣服。”
导演忙问:“您准备什么了?”
叶烦把车开过来,打开后备箱,里面有很多饮料糕点。导演立刻叫场务去常光荣家拿包装盒。包装盒是常光荣搞的,上面全是花体“荣光”字样,盒子里自然是空的。叶烦既然带着东西过来,那把东西放进去可比只能拍包装盒真实。
导演安排好这事就叫场务拿衣服。化妆师小声提醒:“我们准备的那些裙子加一起也没有叶女士这一条贵,跟她剧中角色不符。”
叶烦听见了:“我家离这边不远,我回去换一身吧。”
化妆师一脸感激的直点头:“但是妆容要改。”
叶烦:“明白。送礼吗,要改柔和。一会儿麻烦你了。”
“给您添麻烦了。”化妆师连忙说。
叶烦很意外,常光荣找的人不错!
哪是不错!他报价低,有关系的导演、化妆师懒得理他,愿意帮他干活的都便宜,因此他朋友还说人和物一样,便宜没好货。
常光荣找的人都有单位,国营单位多的是自己拿钱让别人干活的,就认为便宜说不定有真本事,可以试试。所以愿意赚外快的常光荣挨个面谈,结果真让他找齐了。
常光荣朋友说这就是个草台班子。常光荣心说,我又不是拍历史名著,十来集校园剧,要大师也是杀鸡用牛刀。
再说了,电影名导不一定能拍好校园剧。
反正一半演员都不是外人,总共没花多少钱,常光荣就给自己和他们一个机会。
常光荣给工资痛快,除了签整部戏的工作人员,其他人都是一天一结,大家看到钱有动力,反而对这部剧很上心。
剧组有大宝坐镇,老演员不敢欺负新人,脾气不好的演员也不敢对群演发火,以至于导演没少跟副导演、编剧感叹,常总的活好干!唯一缺点是太吝啬,一分钱恨不得掰八半花。
编剧在一旁嘀咕,“常总也不容易吧。干了几年批发生意赚的钱都拿地办厂了,不得不这么做。”
大宝不巧听见,想说什么干脆闭嘴。
话说回来,叶烦回家换一套素雅的裙子,化妆师又帮她改了妆,礼物就包装好了。
这场戏结束,叶烦叫大家把礼物拆了。
导演大胆问:“给我们准备的?”
叶烦点头:“二宝头一回拍戏什么都不懂,请您多担待。”
“您客气!”导演又道一声谢,就让大家把道具拆了。
拍饿了的吃点心,又累又渴的喝饮料,一时间剧组就像大家庭。跟组化妆师见状忍不住想,无论这部剧成果如何,很多年后她都会深深地记住这个夏天。
叶烦在剧组待一天确定大家都很好相处,就放心北上。
魏建设八月份要接待老丈人一家,而他大舅子九月一号前必须赶回老家,所以他最迟八月二十五号就得回来。
叶烦因为常光荣的事走不开,魏建设带着几人调货。幸好他知道要拿什么,叶烦不去他也不会搞错。
八月二十四号下午,叶烦和魏建设回来。
翌日早上,叶烦把钱算好,暂时用不着的存定期,用得着的存活期,连同张小明那一份。
叶烦开车把张小明送到店里,便问魏建设用不用车。
魏建设道:“我想啊。可是还没学会。”没等叶烦提出教他,“算了。我大舅子一家四口,我老丈人丈母娘加上晓茹,还有我这个司机,一辆车也坐不下。”
张小明正准备去店里,闻言停下:“你大舅子俩孩子?”
魏建设:“农村前几年才严查计划生育。他俩孩子生的巧,中间差一岁,老二迟一年就得引产拿掉。”
叶烦:“回头钱晓茹的哥嫂带着孩子回去,她父母留下来参加你俩的婚礼?”
魏建设点头:“明天跟我父母吃顿饭,后天一早回去,我大舅子要去学校报到,不敢耽搁。”
叶烦道:“现在天不热了,今天带他们出去逛逛。对了,有没有给钱晓茹买东西?”
“买什么?”魏建设头回结婚不熟练,忍不住询问。
张小明无奈地摇头:“都结婚了,总不能素的跟奔丧一样吧。”
魏建设恍然大悟。
叶烦道:“那你从这边坐车回去?我去剧组看看?”
“你忙!”魏建设去路口等公交车。叶烦穿胡同更近,跟他不同路。
到剧组,叶烦看到一个大蛋糕,不禁问:“谁过生日?”
常光荣夹着皮包过来:“不懂了吧?祝我们这部剧圆满杀青。”
叶烦不由得朝蛋糕看一眼——荣光八班。叶烦之前就想吐糟:“广告打到你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我花钱给我的运动服做宣传,必须上上下下都要有‘荣光’。”原本剧中学校名跟“荣光”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常光荣叫编剧改,全称是荣光中学高三八班的故事。但名字太长不好记,他就决定直接叫“荣光八班”。
叶烦问:“大宝不在?”
“你刚走没几天大宝就被他导师叫走。”常光荣问:“于姨没说?”
叶烦朝远处看去:“在剧组给你当顾问,她还有空管大宝?”
常光荣不好意思的笑笑,转移话题:“我觉着这部剧能火。我找朋友插队年前放,届时一天一集,放完正好过年,年后肯定有人找大宝二宝拍广告。”
叶烦:“你还是抓紧备货吧。就算这剧扑街,凭你选的时间也会有一部分观众,这部分观众只有一小撮买衣服,年底销量都会翻一番。”
“对对!”常光荣道:“你去吃蛋糕,我跟导演聊聊。”
导演想跟叶烦聊聊,所以常光荣“放过”他,他就拿着蛋糕到叶烦身边:“叶女士,再来一块?”
叶烦微微摇头。
导演问:“叶女士,我觉着二宝很有天赋,你——”
叶烦叫他打住:“二宝要上学。”
“我知道,寒暑假可以拍戏,周末可以拍广告啊。”导演道。
叶烦怀疑他只知道二宝是大学生。考虑到以后二宝跟他不会有什么联系,她干脆直说:“二宝学校管得严。”
“军校啊?”
叶烦摇头:“外交学院。”
导演顿时目瞪口呆。
叶烦:“她年底或者明年下半年开学就要去某些部门实习。所以,抱歉啊。”
“是我唐突,是我该说抱歉。”导演可不敢再叫未来外交人才拍戏,“楚光明呢?”
叶烦道:“大宝的师弟,航大高材生,毕业后月薪不低于三百,如果在港城月薪不低于一万。”
导演咂舌,心说难怪跟他们聊影视圈的事,一个两个都兴致恹恹。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啊。”导演尴尬地笑笑。忽然想起常光荣没提过过审,不曾担心这部剧没人要,只是提醒他搞快点搞好点,“常总打算在哪个台放?这部剧虽然短了点,但也是我第一部电视剧,我家人都盼着呢。”
叶烦信以为真,因为魏建设自打知道二宝拍电视剧,就不止一次问她什么时候播:“年前新闻联播后。具体时间还没定。”
导演瞬间明白常光荣有门路,可是跟他平时作风不搭啊:“常总家里不简单啊。”
叶烦想同情导演又想笑:“你俩共事几个月,你不知道啊?怎么听起来像跟我打听啊?”
导演看出叶烦不一般,不敢跟她耍滑头:“我确实一直很好奇。也不能怪我啊,因为常总真的太会精打细算,跟我认识的那些高干子弟完全不一样!”
第174章 会过日子
叶烦笑着替他说:“另类是吧。”
导演朝常光荣方向看一眼, 他跟几个老演员侃大山一时注意不到这边,便大着胆子点点头。
叶烦:“用他父亲的话说他家他最不成器。不过常光荣会过跟下乡锻炼几年密不可分。”
“常总下过乡?难怪跟那些脚下无根的人不一样。”
叶烦点头:“他本来一年就能回来。但那时候革命没结束, 他父亲不想过于徇私,给他安排的工作一般般,他就觉着不如在农村。农村生活很容易让人静下来。”
“难怪常总油腔滑调,又给人一种很踏实稳重的违和感。”导演感叹,“原来我没感觉错啊。”
叶烦没提常光荣的父亲,只说他二哥和小姐在哪个部门,接着又说:“他除了有三个哥哥和两个姐,还有很多朋友, 都能帮点忙。这部剧没什么敏感内容,肯定能准时播放。”
导演感叹:“还是跟常总合作省心。对了, 常总有没有提过对这行感兴趣?”
“他忙不过来。”叶烦道。
导演颇为可惜,忽然又想到以后拍的剧需要运动服可以找常光荣赞助啊。听说这次常光荣就找了很多赞助商, 什么鞋子, 饮料、矿泉水、方便面等等。
导演总感觉他已经收回成本。
看到二宝过来, 导演很有眼色地离开, 去跟常光荣寒暄。
虽然是最后一场戏, 但不是剧中最后一幕, 小场面,所以群演不多,叶烦的车坐得下, 就问楚光明和几个群演要不要坐她的车回去。
楚光明摆摆手:“我们一会儿去打篮球。”
“那你先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叶烦到车另一边, 二宝去研究蛋糕。
楚光明大步跑过来, 叶烦便问:“跟我说实话,你那个朋友, 就是住以前我家南边的街坊,赚的钱够买房了吗?”
楚光明点头。
“六十平两室一厅的?”
楚光明:“加上去年那次赚的,差不多吧。”
叶烦:“让他买四十平的。”
“为什么?”楚光明不明白。
叶烦先解释首先父母把他养这么大不容易。其次现在太自私,以后成了家遇到困难他兄弟姐妹肯定冷眼旁观。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过最后又强调也不能太傻。
楚光明的生父生母太让他失望,他潜意识认为父母靠不住,所以很支持发小和朋友把钱攥自己手里。
叶烦的一番话让楚光明想起人家跟他不一样,虽然心里仍然觉着发小和朋友的父母靠不住,还是决定听她的:“给多少啊?”
叶烦:“看着给,买了房手里还有点钱就给一千,如果去掉生活费和学费只剩三四百,那就给两百。”
“我怕他父母嫌少,或者认为他们还有钱,以后找机会借。就算长辈说有钱就还他,他俩也不好意思要。好比我爷爷,我哪舍得要他辛辛苦苦攒的钱。可是这次给了,下次连借都不借,他父母兄弟姐妹肯定不高兴。”按他的意思不如一开始就不给。
这也是个问题。叶烦问:“实在没钱呢?他还会不好意思不借吗?”
“你让买四十平的肯定还有钱啊。”
叶烦沉吟片刻,道:“那就一分为三,一份应急,一份定期,一份买黄金——去年金价七八十,今年五六十,可以入一点。我打算过几日就给二宝和大宝补一件。不过发票和黄金要分开放,以免被小偷一窝端。”
“那应急那份早晚被他父母兄弟借光。”
叶烦听出来,他非常不喜欢他朋友的父母:“光明,跟父母不能算太清。就说小明,不是张大爷拿出全部积蓄,他哪有今日。凭你朋友的父母供他上学这一点,他也应该孝顺父母。再说了,也可以趁机看清父母兄弟姐妹真面目。现在没结婚,钱都给父母也没人跟他吵。这事如果发生在他婚后,那这个家得散。”
楚光明恍然大悟:“早点看清也省得他俩算这次赚了多少钱都跟做贼似的,恐怕别人发现。”
叶烦很欣慰:“对啊!所以这事有利有弊。不要那么悲观。如果他俩的兄弟和父母都很感激他呢?”
楚光明果断摇头:“跟我住一个院的朋友的父母不可能。他父亲肯定觉着一点钱是打发要饭的。”
叶烦笑道:“那就拿回去呗。周末回去给家里买块肉买只鸡,就当走亲戚。反正他现在不靠父母,不用担心因此跟父母生分,以后父母不管他。”
“那我回去就跟他们说说。钱还没存,他俩不敢去银行,怕遇到三个流氓他俩打不过钱被抢。”
叶烦道:“没事了,玩儿去吧。”
“叶阿姨,我替他们谢谢你。”
叶烦不在意地摆摆手,接着把二宝叫过来,载着二宝先回去。
到家,叶烦叫二宝收收心,过几天去学校。
于文桃十二点才到家,叶烦正准备蒸米饭:“吃米还是吃面?”
“随便做点,吃了蛋糕不太饿。”
院里被于文桃拾掇出两块地,看样子是原主人祖上种花的,现在都种上各种菜。叶烦一听她没什么胃口,就煎几个蛋,摘几个番茄炒出沙,然后煮番茄面,最后撒上一把绿油油的苋菜。
夏天厨房热,二宝要去堂屋吃饭,锅刚端到堂屋,大宝回来了,叶烦问:“吃饭了吗?”
“吃了。您还没吃?”大宝看一下手表,“快一点了。”
叶烦:“不饿,慢慢做耽误了不少时间。再吃点?”
大宝闻到番茄味儿想尝尝,就去厨房拿副碗筷,盛点面汤鸡蛋和苋菜。
叶烦好奇:“刚读研就这么忙吗?”
“妈,今年第二年啦。”大宝无奈,“你怎么跟爸似的?都不知道我上几年级。”
叶烦:“不是还没开学吗?”
“人家中小学也没开学,高三年级十天前就开始上课,你猜为什么?”大宝自问自答,“当然因为课业重。”
叶烦问:“那你还有空回来?”
“生产队的驴也有休息的时候!”大宝放下碗,“再跟我抬杠,我走了啊。”
叶烦下意识问:“去哪儿?”
“回后院啊。”
于文桃差点呛着,一脸离家出走的样子,竟然只想到回后院。于文桃道:“还得你爸收拾你。”
二宝突然想起一件事:“妈,今天爸回家住,你不会刚回来又走吧?”
叶烦微微摇头:“下次十月中旬过去,还有一个多月呢。”
“那就好!”二宝道,“不然我爸回来又得唧唧歪歪,嫌弃这个嫌弃那个。”
叶烦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卉卉和犇犇呢?”
二宝:“在二伯和二妈家。他们最近朝九晚五没时间过来,又说想犇犇哥,正好电视剧杀青不需要犇犇哥和卉卉姐客串,他俩就去了。”
叶烦诧异:“真让犇犇当体育老师?”
二宝点点头:“犇犇哥请示了首长,首长说以前也有部队军人配合影视演出。不过没给犇犇哥正脸,也没有姓名,就是别的班体育课被别的科老师占用,荣光八班正常上,其他学生透过窗户看到了特别羡慕。”
“常光荣简直比我还会人尽其才。”叶烦服气。
大宝道:“一部电视剧,他把能用的关系全用上,要是没什么水花,真对不起他这么鸡贼。”
叶烦失笑:“怎么说话呢。”
“给他当监制,帮他控制成本,没给我一分钱辛苦费,说说他咋了?”大宝哼一声,“就给一天群演钱。”
叶烦诧异:“这么可怜?那你怎么不要?”
大宝没好气地说:“公司有你一份,我找他要钱,他从公司走帐,左手倒右手,有啥意思啊。”
叶烦笑道:“那也可以要啊。妈妈帮你们卖对联也拿提成了啊。”
大宝摇摇头:“懒得跟他打嘴仗。”停顿一下,又想吐槽:“堂堂大少爷比小市民还会过。常爷爷真不该叫他下乡插队。”
叶烦顺嘴问:“你认为跟农村人学的?”
“农村人没什么钱,不得不勤俭持家。他又不是。”大宝嘀咕,“该学不学,不该学的学的学这么好。”
于文桃放下碗:“大宝,你说人家大少爷,先看看你自己的鞋和衣服多少钱。”
大宝点头:“我承认我是大少爷,那他怎么不跟我学?”
叶烦见他还理直气壮,不禁问:“说得好像你很大方一样。耿大少,数得清你有多少存钱罐吗?”
耿大宝个只进不出的貔貅端起碗喝掉最后一口面汤就走,看起来像恼羞成怒,其实怕他妈揪着此事不放。
二宝这些年手里没钱就找妈妈要,钱一时没用完就塞存钱罐,下次没钱继续找妈妈,所以比起常光荣她也不遑多让。
二宝不敢吭一声,吃了饭把碗送厨房就回后面。
于文桃见他俩这样想笑:“你这一说他俩以后都不敢抱怨这事。”
“大宝愿意给常光荣当监制也是因为公司有我一部分。既然知道给他发工资等于左手倒右手还这么多话。”叶烦也吃好了,收起碗筷,“原本去年想给大宝买个实心金花生,因为金价太高我打算降降再买,最近降了,明儿一起去看看?”
于文桃:“就给大宝买?”
“哪能少了二宝。”叶烦失笑,“一个金花生最多五十克,给他俩一人买俩也用不了多少钱。”
于文桃问:“你不是开模具吗,后面厂房又要装修,还有钱?”
叶烦:“第一季度赚的钱足够装修和付模具尾款。再说了,就算我这次倒货赚的钱勉强裹住这两项,我和建设、小明的那个店月月还有收益。还有常光荣。”
“他怎么了?”
叶烦道:“这个时节服装厂的生意一般般,一个季度下来也有一点分红。”
“对!”于文桃突然想到叶烦还有个服装店,“前几天周一银杏休息,来问你啥时候回来。是不是找你交账?”
叶烦点头:“有可能。有人欺负她她应该去公司办事处找人,办事处日常有四五个销售人员。缺货会找张小明,我没听小明提过。”
“那你啥时候去看看?”
叶烦:“饭后吧。先去那边,再去办事处,接着去公司,最后去研究所。”
于文桃听着头都大了:“你这一天忙的呦。”
“有车方便啊。”叶烦笑着说。
午睡醒来,叶烦开车几分钟就到店门口。原来于银杏找叶烦确实要交上个月盈利。叶烦北上前正好三伏天,于银杏嫌热不想出去,她心想跟叶烦同行的人中有几个学生,她肯定会早去早回,前天估计叶烦该回来了,忙完家中琐事就来找叶烦。
没找到叶烦,于银杏也没把钱给她姑,她认为一码归一码。
叶烦进去于银杏就把账目给她。叶烦先数数钱,又对对货,满意地点头:“银杏,有没有想过自己弄个店?”
于银杏想过,但这两年生意不好做,叶烦月月有盈利是因为以前积累了很多老客户,习惯了每次换季都来她店里挑几套衣服。
“我没那么多钱。就是有钱也要一两年才能回本。再说了,也没时间。”
七月份叶烦往北边倒货,于银杏的丈夫也去了。她丈夫在学校附近开店,客户多是学生,学校放假他生意不好,就跟叶烦和魏建设南下拿货跑单帮。
前几天这次他没去,俩孩子在店里待不住要回村,于银杏担心他们玩疯了上不了好的中学,就叫丈夫回村看着。
于银杏的丈夫寻思着赚再多也是给孩子赚的。孩子要是毁了,家财万贯也能被他们败光。所以比起钱还是孩子重要。
也是因为她丈夫没去,她不清楚叶烦什么时候回来。
叶烦道:“可以在商场里租个铺子。”
于银杏想想周围情况和人流量:“嫂子是说我哥那边的大商场吧?太远!房子和店都在这里,俩小的还在这边上学,为了钱跟他们分开不值得。而且钱什么时候都能赚。我记得找你拿货的那些人年龄最大的有五十多了吧?”
叶烦:“现在有五十多岁。”
“对啊。再过十年他们都大了,我想开店就把学校门口的小店关了,我俩一起看着。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天天晚上才能见着。”
叶烦不禁说:“谁家都这样啊,白天要上班。”
于银杏习惯了天天见到丈夫看着孩子,农村家家户户都是这样,以至于她来城里好几年,依然不习惯夫妻分隔两地的日子。
以前没钱没办法,不得不分开。现在有店有房,她不希望因为分开久了家散了:“还是算了。嫂子,您不用担心,我打算单干肯定提前告诉你,帮你把店员带出来。”
叶烦道:“也不是担心。话赶话突然想到的。你忙,我去公司看看。”
“您去吧。听说最近生意很不好。”
叶烦:“汉卡生意不如以前,这事我知道。也不是我一家这样。我的员工说他同学说大家都差不多。”
“为啥啊?”
叶烦想想怎么解释:“就是比以前先进,不需要汉卡。”
“是不是以前的拖拉机要手摇,现在变成小轿车那样用钥匙就能打火?”
叶烦差不多:“汉卡就类似拖拉机上的摇手。”
“那我懂了。嫂子快去吧。”于银杏出来送她,看到车惊讶,“嫂子,你买车了?”
叶烦比她意外:“你不知道啊?”
“刚买的吗?之前去你家没看到车。”
叶烦无语又想笑:“肯定被常光荣个鸡贼玩意开出去了。”
于银杏听丈夫说过常光荣在学校里拍电视剧。因为学生需要买文具,常光荣还去自家店里取景。于银杏闻言笑道:“他越来越会做生意。”然后把取景这事告诉叶烦,接着就问:“常总叫我们多备些货,电视剧播出后肯定很多学生去我们店里买文具。嫂子,您觉着可能吗?”
第175章 出尔反尔
如果于银杏家的文具店在别的地方, 那么只有电视剧火了才能带火她家店。然而在学校附近,学生随便瞄一眼就能认出来, 就算对电视剧不感兴趣,好奇心也会驱使他们进店。
来都来了,随便买一样吧,反正平时也用得着。
叶烦点头:“可以多备些货。什么时候去?”
“就这两天。”说起进货,于银杏不禁说,“他一走俩小的就得跟我来店里,您说我哪能去东边开店啊。”
叶烦刚才忘了她公婆在农村,她和她丈夫都忙孩子肯定要学坏。像楚光明那么自律的学生极少, 大多数孩子都需要父母盯着。于银杏的孩子就属于大多数:“是我没想到。”
“您忙顾不过来啊。开慢点。”于银杏看着大家伙忍不住提醒。
街坊从店里出来,看着车往北:“那就是你老板啊?”
于银杏对外说店不是她的, 叶烦是她老板,闻言便点头承认。
“听说那种车很贵, 一辆车能买几间店。”
于银杏心说, 是几个好几间:“人家厉害。”
“她还有别的生意吧?”
于银杏:“往北边倒货。”
“难怪呢。听说往那边倒货的都赚到钱了。不过听说也危险。她一个女人敢去, 真厉害!”
于银杏点头:“是很危险。说街上有抢钱的, 车上有小偷, 一来一回最少也要十二天, 这么多天要是出了事,等家人找过去尸体都臭了。”
“那她还去?”
于银杏:“人多不怕,几十人一起。以后要是没这么多人, 她就不干了。”
街坊摇头:“赚快钱习惯了可不舍得不干。”
于银杏心说,你知道什么啊就下结论:“谁知道呢。人家的事咱也管不着。”
街坊一听她这么说就觉着没意思, 随意附和两句抱怨天热就回屋。
昼长夜短就是好, 叶烦在研究所待许久,到家天还没黑。但家里来个不算客人的客人。叶烦接过二宝递来的水杯, 坐下边喝茶边问:“你怎么在这儿?”
于文桃也是这么问的,因为他应该在家陪丈母娘和老丈人。
魏建设未语先笑。
叶烦挑眉:“天上下金子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魏建设不再卖关子:“你之前不是提醒我该有所表示吗。下午陪他们出去,他们累了,我就提议去商场歇歇脚,商场有坐的地方。当时不远处是金店,我因为带了不少钱就给晓茹买一对金耳环,一个金戒指,还有个金项链,款式都大方,花了不到两千块钱,晓茹非常高兴,她父母也高兴。”
于文桃:“你还怪舍得!”
叶烦笑道:“不多!这就是主动买和被动要的区别。如果主动要,项链换成手镯,三样加一起七八十克,你花四五千,他们可能还觉着你一个首都人这么抠搜。对了,光荣的岳父岳母不担心他有了钱在外面鬼混,就是他经常给来福的姐买个项链买个镯子。有时候常光荣嘴贱,来福的姐跟他吵,她父母都是向常光荣,嫌他姐小肚鸡肠。”
“我好像听常光荣显摆过他岳父岳母好。”
叶烦:“小明的岳父一家也经常提醒董颖别欺负他。”
于文桃道:“都不傻啊。就说来福没给小勤买过首饰,可我一有事人家比老三还好使,我就怕小勤欺负人家,人家跟她离婚。”
二宝闻言下意识看她妈,果然听到她妈说:“您这就不讲理了。耿致晔就是在菜市场上班也不可能想来来想走走。”
于文桃无法反驳,干脆当没听见,问魏建设:“她父母除了高兴没说别的?”
魏建设那套八十平的房子隔壁是一套六十平的,一梯两户,那一层都是他的。先前他跟钱晓茹领了证回到首都,魏建设把这事告诉钱晓茹,让她有空收拾一下。
钱晓茹考虑到以后常住这边,公爹肯定得过来,魏建设又说店里的钱随便她用,她手头宽裕便决定装修好了留公爹住。
钱晓茹认为刷墙、添上衣柜、床,茶几沙发,再安上热水器,就是好好装修。什么吊顶,铺瓷砖,在她看来没必要。所以魏建设七月份从北边回来,她就把房子装好。
魏建设觉着简单,钱晓茹的家人跟她一样认为房子不错。
八十平的房子三室一厅很宽敞,但也住不下魏建设的岳父岳母和大舅子一家,魏建设就把大舅子一家安排到隔壁。
钱晓茹的嫂子看着房子就夸亮堂。钱晓茹的父亲没说话,但他看过魏建设的小店,认为赚不了多少钱,省吃俭用才买得起这两套房。加上魏建设去钱晓茹娘家没带贵重物品,钱父越发认为魏建设是个知道过日子的。
中午在饭店,大人小孩八个,魏建设点了八个菜两个汤,还有两份点心,圆桌上摆得满满的,钱晓茹大嫂心里对他满意,面上说还行,又不舍得浪费,最后吃的扶着墙出来。魏建设没嘲笑她,她也觉着魏建设是过日子的人。
钱晓茹和魏建设选三金的时候,钱家大嫂就跟公爹白话:“别要彩礼了吧。”
钱父点点头,对妻子说:“回头给闺女八百块钱,让她自己买东西。”
钱晓茹老家不用闺女养老,彩礼意思一下,也没有嫁妆一说。钱母就说:“晓茹不会要。”
钱父:“说这个钱是她以前给咱们的,我们没用,一直帮她存着。”
下午到家,钱母把衣服夹层里的钱拿出来,一千块钱留两百,其他的全给钱晓茹。钱晓茹果然不好意思要。她妈就说是她的钱。
钱晓茹到主卧室就给魏建设,说留着办喜酒。
魏建设没想到,以至于愣了一会儿。钱晓茹以前经常进城,听说过房价高,魏建设能买两套房兴许看不上这点钱,就说:“别嫌少。”
魏建设回过神倍感羞愧,差点说书房保险箱里还有几万美金。好在他不是热血小青年,及时咽回去,打开床头柜,让钱晓茹自己看。
钱晓茹离开部队没多久,骨子里还认为不该拿群众一针一线,哪怕魏建设是她丈夫,也不该把人家的东西据为己有,所以上了锁的柜子她没主动动过。
要说不好奇也不可能!人都有好奇心,钱晓茹一看他打开立刻过去,被里面的钞票吓一跳。
魏建设从钞票底下拿出一个存折,上面只有一万,留着应急。
晓茹压低声音问:“怎么不存起来?”
魏建设:“一半留你去小明哥店里拿货,一半这些天用。存折上的钱留着摆喜酒。”
“那,那也要不了这么多。”钱晓茹催他锁柜子。
魏建设上了锁就把钥匙放床头柜上。钱晓茹觉着不安全,塞枕头底下。随后看到手里的钱,问:“那这些怎么办?”
“给岳父吧。”魏建设又补一句,“他不要你就说留着给你弟你姐的孩子买东西。再说了,来一趟首都总要带点特产回去。不然亲戚邻居得以为我小气。”
钱晓茹把钱还回去,同时告诉父母魏建设还有一两万。
钱家嫂子诧异:“他这么有钱?”
钱父:“是我忘了,他有成算不可能不留些钱应急和办酒席。”接着就交代闺女好好过日子,别没事找事。
魏建设渴了,到客厅倒茶,因为客房门没关严实,他听得一清二楚。
魏建设不敢叫父亲知道他屋里有多少钱,他父母对子女心软,他姐说几句好话,他父亲啥都告诉他姐,可是又想找人聊聊,就想找张小明。
张小明的小女儿在屋里待不住,他得看孩子,没空跟魏建设侃大山。常光荣住的不远,魏建设想到他孩子也小,半道上拐到叶烦这儿。
魏建设把钱的事说出来,然后就感叹:“我老丈人真不错。”顿了顿,“他们家就大嫂子有点不讲究,中午吃不下了还拼命往肚子里塞。”
于文桃:“人家穷怕了。也没把你当外人。”
“可能吧。”魏建设想起中午吃饭时聊的事,“叶姐,我老丈人叫我和晓茹请你吃饭,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在首都饭店摆一桌?我都想好回头吃什么。”
叶烦:“又不怕你老丈人看出你有钱?”
魏建设:“他看出来没事。我其实怕晓茹的嫂子嘴快说出去,也怕丈母娘心软,我大姨子缠她一会,她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没关系,传到我连襟耳朵里肯定认为我打肿脸充胖子。”
二宝奇怪:“干嘛要请我妈妈吃饭啊?”
魏建设摇头:“我也不懂。我老丈人的意思你妈是我和晓茹的媒人,应该单请她一次。我俩结婚那天你妈过去吃酒席因为给了份子钱,就不能算是我请的。”
于文桃:“人家不是结婚后谢媒人?”
“婚后还要来一趟。”魏建设咂舌:“别看我老丈人是小地方出生长大的,讲究着呢。”
叶烦:“你俩和我?”
“都去?”魏建设看向二宝和于文桃。
于文桃摇头:“我不能去,大宝天天回来吃饭,我得给大宝做饭。”
“您请个保姆得了。”魏建设道。
于文桃:“平时我做饭,周末他们休息就收拾屋子,不用请保姆。再说了,现在有煤气灶,比以前省事多了。”
叶烦笑道:“我的意思你老丈人去不去?”
“去吧。听他的意思要替晓茹谢谢你。他这么客气,我估计他没猜到我跟你合伙做生意。他知道我往北边倒货,可能认为我搭你的便车。”
叶烦:“这事先别说,让他们猜去。你不是说了吗,你丈母娘耳根子软,你连襟哪天缺钱用,你丈母娘知道你生意干的大,肯定叫你带他。”
魏建设一直没向钱晓茹坦白,也是怕闺女跟妈亲,什么都告诉她妈:“我心里有数。叶姐,你看什么时候?”
叶烦公司有个电话,研发组长问模具进展如何,叶烦给苏多福去个电话,苏多福说她的东西太精细,很多地方要手工打光,还得一段时间。这话的意思南下拿货前她不用为了模具特意跑一趟,“我哪天都行。”
二宝:“不一定啊妈妈。”
“我忙不忙你比我还清楚?”
二宝点头,心里默念“一,二,三——”耿致晔出现在堂屋门口,屋里几人吓了一跳。二宝乐了:“爸爸,妈妈又要出去。”
耿致晔眉头微皱。魏建设瞪一眼二宝:“耿哥,我想请嫂子吃饭,正问嫂子什么时候有时间。”
耿致晔看二宝,是这样吗。
二宝捂嘴笑笑往外跑。耿致晔朝她后脑勺一巴掌:“就跟你哥学吧!”
话音落下,大宝跳进院,耿致晔没好气地吼:“好好走路!”
大宝吓得停下:“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耿致晔:“门口的车看不见?”
“我,你的车从后面看跟我妈的差不多,没注意。”大宝之前很稀罕他妈的座驾,他妈外出这段时间,他有空就上车摸摸蹭蹭,现在看到车的第一反应已经变成“妈在家”,“怎么不叫警卫员送你?”
耿致晔:“这一路上没危险。”
“那你快进屋歇一会儿。”大宝说完就往后面去。
耿致晔嫌他没出息,瞪一眼儿子的背影才进屋。
叶烦下意识把水杯递过去,耿致晔见里面只剩半杯又加点水,茶叶漂浮上来,耿致晔很意外:“不是红茶啊?换茶叶了?”
叶烦:“这个时节当然喝绿茶。”
“什么茶?”耿致晔迫不及待地尝一口,感觉以前喝过:“这个味儿,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叶烦:“我爸给的,西湖龙井。还有半盒呢。回头夜间训练泡一杯浓茶,保你精神到第二天晚上。”
魏建设一听叶老将军的好茶,找个玻璃杯泡一点。耿致晔见他只捏几根,心说一个比一个没出息:“多放点。”
魏建设:“晚上喝茶睡不着。我尝尝味儿。”
暖瓶里的开水滚烫,魏建设需要等一会,趁机叫叶烦定个时间。
叶烦翻开日历:“周末饭店忙,下下周一正好中元节,算了,下周六吧。”突然看到七夕,“嗳,建设,过不过七夕?”
魏建设:“牛郎织女相会?我只在电视里看过人家过西方情人节啊。过七夕,土了点吧?”
于文桃忍不住嫌他崇洋媚外。
魏建设不这样认为:“这叫时髦。”问叶烦,“我要是在店里搞个活动,会不会适得其反?”
“现在社会风向是学习外国,你七夕搞活动有可能被说土。不过你可以把调子定高,比如弘扬传统文化——”叶烦朝耿致晔看一下,“他经常写报告整理材料,让他帮你想几句。”
耿致晔打开放零食的柜子:“叶烦烦,忘了你大学主修什么专业?”
“我毕业后专注计算机和当二道贩子,诗词歌赋早还给中外古人。”要叫叶烦敲代码,她可以毫不犹豫,让她想几句诗词,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纤云弄巧,飞星传恨”,这哪能当宣传语啊。
自打叶烦毕业,耿致晔也没见过她看过文学方面的书:“找卉卉吧。对了,卉卉呢?也在后面?”
叶烦先解释耿卉卉在她爸妈家,接着就对魏建设道:“七夕正好周日,她爸妈能正常休息的话,周六晚上过来,你周日起早点叫卉卉帮你想几句。”
“你不是说卉卉文笔不行?”魏建设记得耿卉卉自己也说过。
叶烦:“她编故事不行,让她堆砌词藻,常光荣的《荣光八班》的导演和编剧加一起也不如她。剧中有几场台词都是卉卉改的。她很会渲染,跟她比起来,编剧之前的台词就像大白话。听说拍的时候从编剧导演到演员都很激动,演学生的真以为自己是毕业班,其他人真以为自己是老师家长。可惜我当时在火车上。”
魏建设当时也在火车上,他也没去过拍摄现场,以至于无法想象:“就我一家太突兀了。要不几家一起搞?”
叶烦道:“也行,就当回馈老顾客。对了,明儿去礼品店买小包装盒,在店里摆放十几个搞抽奖。里面就包发饰、袜子这些小东西。”
魏建设点头:“也可以。过节啊,热闹热闹。”喝一口茶,虽然只放一点茶叶,也比他店里的香,“叶姐,这种茶叶是不是有钱也买不到?”
叶烦:“不清楚。喜欢喝?倒点带回去。我家还有员工父亲做的碧螺春。”
“你员工这么好啊?”魏建设不禁问。
叶烦道:“其实也是我师弟。以前他父母希望他回老家,那边这几年有很多企业,需要计算机方面人才。他毕业五年有了房和存款,他父亲认为我比很多国营单位领导好,就让他给我带一些当地特产。其中一份就是碧螺春。”
魏建设:“也是因为家里人看他气色状态好吧。”
“确实状态不错。”叶烦很担心员工天天待在屋里见不到太阳心情郁闷,不忙的时候她去公司仔细观察过,经常能听到他们聊未来。
一个个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就不可能报复社会和她。
魏建设:“那你后天要不要给他们准备礼物?”
叶烦:“不用。八月十五多准备几样,再给他们放一天假。”
耿致晔咽下口中的糖葫芦:“还是假期实在。你给他们放三天假,他们可以不要礼物。”
“一时会这样想。真到中秋那天看到同学校友单位都发礼物,他们什么也没有多少有点失落。”叶烦见他饿了,“我去做饭吧。”
魏建设起身:“我也该走了。烦姐,别忘了啊。”
于文桃叫他等一下,给他拿茶叶。
魏建设嘴上说不用这么客气,双脚朝于文桃走去,到跟前说:“拿碧螺春吧。西湖龙井是老将军给烦姐的,我可不好意思喝。”
叶烦家经常来人,每次来人于文桃都泡点茶,茶叶用得快,有几个空盒子——于文桃本来留着装白糖、红糖,免得放桌上生虫,她就挑个小的倒半盒。
魏建设到家向老丈人汇报——跟叶烦敲定时间,然后又把茶叶递过去。钱父已经叫女儿把亲家叫过来一起吃晚饭,见状就说:“给你爸吧。”
魏建设的父亲起先对他找个外地媳妇不满意。可他以后还指望儿子养老,不敢得罪儿子,就只能跟别人抱怨。
魏建设的老丈人到那天,钱晓茹叫他吃饭,他也有点不乐意。跟钱父寒暄几句,发现人家比他见多识广,魏父消停了。现在闻言还说:“我不喝茶。”
钱父:“那就收起来。这个茶叶好啊,大晚上喝浪费。”
魏建设趁机说他明天去店里。钱父就说自己知道怎么坐车,明天他们自己出去转转。
翌日清晨,钱晓茹的母亲听说他要包东西,正好钱晓茹的大嫂晕车,就叫儿媳妇去店里帮忙,她和丈夫以及儿子带着孙子孙女游四九城。
包装盒包装纸不值钱,魏建设自己掏钱买五十份,他、叶烦和张小明以及常光荣每家十几份。
叶烦一大早就给卉卉打电话,问她能不能早点过来。早上买菜看到于家村的车,叫村民给与小舅捎个口信。
下午,于小舅载着大儿子过来,叶烦叫他们找于银杏。于银杏一通百通,叶烦一说准备礼物她就明白叶烦的用意,所以告诉她爹和她哥为什么要这么做。随后又告诉他们去哪儿买包装盒。
周日上午,叶烦到店里看看礼物包好,她就回家叫二宝去店里帮忙。
二宝:“你不是叫我收心?”
叶烦道:“在店里忙一天你也没心思胡思乱想。”
“临时工——”
叶烦打断:“要工资?那你把昨天上午送你的金葫芦还给我。”
昨天叶烦载着婆婆去金店买金花生,看到很多形状不一的小金豆,很是精致,一个不到两百块钱,叶烦就拿几个。后来看到实心金葫芦,比金花生可爱,叶烦感觉二宝喜欢就拿下。又给大宝选一个实心金笔。
大宝和二宝高兴的又蹦又跳,玩一会儿就赶紧收起来。
叶烦可以看出他俩真喜欢,果然此话一出,二宝想哭给她妈看:“你出尔反尔!”
“不赚钱拿什么买黄金?”叶烦问。
二宝敷衍地点头:“好吧,好吧,我去!可是你干嘛?”
“去你爸那儿啊。今儿七夕,店里过节,我也需要过节。”叶烦道。
二宝自打知道她爸快五十了还有人上赶着追,就有点担心她爸一时把持不住。听到这话二宝立刻端正态度:“妈妈放心去,店里交给我!”
叶烦感觉她奇怪:“属猴的,变这么快?”
“对啊!孙悟空七十二变都没我会变!”
第176章 职业滤镜
叶烦开车走后, 耿卉卉听说二宝要去店里,就跟二宝一起去。耿犇犇也要去, 耿卉卉拒绝:“你晒得黢黑,留着小平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那个地方刚出来。”
周末,楚风禾休息,也在叶烦家,闻言就说:“犇犇,我们不去。你过会儿陪妈妈去商店,妈妈给你买点东西。”
“不要!”耿犇犇大声拒绝, “那么远很难带!”
楚风禾:“留你路上吃。小明肯定给小弟买,难道你想一路上吃他的?对了, 你也不小了,那边有合适的——”
“妈, 我不想和你吵架。”耿犇犇打断。
于文桃道:“男孩子不用着急。自己有本事三十岁也能找个好的。”
耿犇犇点头:“对啊。我叔快五十了, 还有比他小二十岁的女同志生扑呢。”
耿老二对家长里短不感兴趣, 准备去后面书房研究大宝的电脑, 闻言猛然停下:“犇犇, 你哪个叔?”
耿犇犇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忘了他家最古板的人也在:“我说笑呢。”
“你听谁说的?”耿致挥盯着儿子。
耿卉卉拉着二宝快跑。
耿犇犇朝二宝抬抬下巴。耿致挥大喊“耿晶晶”,耿晶晶聋了,一溜烟出了家门没影了。耿犇犇也想跑, 于文桃一把拉住他,叫他说清楚。
耿致挥不禁问:“您也不知道?”
于姨没好气:“我知道个球!犇犇, 快说!”
犇犇听二宝说的, 完整版,中间不存在夸大其词以讹传讹, 所以耿致挥和于文桃听到耿致晔一发现不对就叫叶烦过去处理,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于文桃放心下来:“难怪这几年你婶那么爱去部队。”
楚风禾骂:“这些人吃饱了撑的!就因为叶烦没时间去部队,就传人家夫妻感情不好,支持人上赶着当二奶,居委会大妈都没他们事儿!”
耿致挥叫他小点声:“都是军人,看在他们训练那么辛苦的份上——”
“你不要有职业滤镜。”楚风禾打断,“你还说单位同事个个只知道搞研究,怎么还有人搞女学生?”
耿致挥张口结舌,说得好像他是其中一员似的:“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再说了,我是领导也没法时刻盯着他们。”
耿犇犇一见没他什么事,悄悄后退,退到走廊下,立刻转身跑回后院。
话说回来,这两年市民手里有不少闲钱,一部分追求享受,叶烦看到一个花店也没在意,等她开过去才想起什么,庆幸路上可以及时掉头。
然而她没想到到了部队人可以进,车要停在外面,打乱了她的计划。
叶烦只能等警卫向耿致晔汇报。
十分钟后,一辆车出来,开车的人正是耿致晔。耿致晔下车就笑:“叶老板,这么好的车停外面干嘛?怎么不进去啊?是不想进去吗?”
叶烦抬手捶他。
警卫见状别过脸偷笑。
耿致晔握住叶烦的手,叫警卫把登记册拿过来,他亲自登记外来车辆。随后耿致晔指着自己的车:“叫人开进去。我去试试叶老板的豪车跟咱们的车有什么不一样。”
叶烦的车比耿致晔的小吉普宽敞。开出去十来米,耿致晔就叫叶烦停下,美其名曰,叶老板一路辛苦,他给叶老板当司机。
叶烦白了他一眼:“贫死你算了!”
“我可不能死啊。好日子才开始。”耿致晔坐上去摸索几分钟,满心羡慕:“我们什么时候才有钱配这种车啊。”
叶烦:“以后会有。以前你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可以顿顿白米白面啊。”
耿致晔不由得想到岛上那几年,一天只有一顿大米饭,还是因为他身处江南鱼米之乡,其他时候都是杂粮,或者只吃一点杂粮,饿了就吃海鲜。有时候吃多了,刚打捞的海鲜都是苦的,因为肚子里没油水。
现在肚子里有油水,吃到不那么鲜的海鲜也觉着鲜甜美味。
耿致晔情不自禁地拉起叶烦的手:“跟你在一起从来不用担心天塌了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叶烦下意识说。
耿致晔乐了:“换个人会反问我,那怎么办?有的会说我们一家死也要死在一起。听起来就晦气。”
叶烦转向他:“你这么了解别人啊?”
耿致晔顿时觉着他踩的不是刹车是坑,“不要给我挖坑。身边没别人。我也可以看电视。食堂又不是没电视。再说了,不能是听别人说的?”
叶烦笑着反问:“我说什么了吗?看你急的。”
耿致晔:“你难得来一趟我能不急吗。”
“就贫吧。”叶烦忽然想到被警卫耽搁的一件事,等耿致晔停车她立刻转身向后。
耿致晔见状不禁问:“拿什么?下车再——”面前多了一束花,不是扎眼的红玫瑰,而是清丽芳香的百合花。
耿致晔愣住,一脸什么情况的样子。
叶烦塞他怀里:“今儿七夕!”
耿致晔本能接住,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不,不是,不应该我送你吗?”
“谁规定只能你送我啊?”
耿致晔脱口道:“我是男人啊。”
“我开车从市里过来,还给你准备一束百合,你就想跟我说这个啊?”
耿致晔顿时意识到现在不是纠结谁送谁的时候:“叶烦烦有心了。”伸手把人搂入怀中,“虽然把我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还记得一句,谢谢老婆!”
“没啦?”
耿致晔在她脸颊亲一下。
叶烦推开他,耿致晔本能把人抱紧:“有有有。”
“说!”
耿致晔张张口,“那啥——有点烫嘴!”
“你平时不是很贫吗?”
耿致晔:“贫是因为没走心啊。”
叶烦朝他腰上掐:“所以以前经常敷衍我是吧?”
“我错了,老婆,媳妇,松手,饶命,你你你是我最爱的叶烦烦!”
啧!
突兀的声音响起,夫妻俩吓一跳,慌忙松手,庆幸已经扯下安全带,不然这么大动作指不定撞到哪儿。
耿致晔和叶烦同时朝外看,人在耿致晔那边,叶烦眼角余光瞥到来人是耿致晔的参谋,严重怀疑他个老光棍见不得人家夫妻和睦,故意发出声音。
巧了,耿致晔也这样认为,推开车门不客气地问:“羡慕?羡慕你就继续羡慕!烦烦,我们走。”
参谋长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脸受不了的样子:“还烦烦?耿师长,你多大了啊?当自己年轻小伙子呢。”
耿致晔眉头微蹙,他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人老了心就要跟着老?现在平均寿命不到六十九岁,到时候你不死我亲自把你送到火葬场。”
“哎哎哎,怎么还急了?”
耿致晔反问:“你不急你‘哎哎’什么?”
“跟你开玩笑呢。当真了?”
叶烦不由得想起耿致晔被文工团女演员送礼物的时候,参谋长应该就是现在这样。那个时候耿致晔只能“死不承认”,不然肯定会传出乱七八糟的流言。
现在叶烦好奇耿致晔怎么反驳。耿致晔道:“我说笑呢。你怎么还认真了?”
参谋长张了张口:“我——我没认真!”
“我也没当真。”耿致晔笑着说,“我有那么开不起玩笑吗?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
以后还要共事,参谋长没法说不了解,只能干笑。
叶烦趁机说:“耿致晔,这里太热,你俩想聊找个阴凉地儿聊。”
耿致晔顺势说:“你嫂子累了。我先送她回宿舍。”说完就绕过车头朝叶烦走去。
叶烦跟参谋长说一声“回见”就随他上楼。到宿舍,不用担心被人听见,叶烦问:“不就调侃一句,怎么还急了?”
耿致晔想抱怨你跟谁一边的,见叶烦真好奇,仿佛他不像平时的他:“我早就想这么说。他以前没少这么调侃。次数多了,我忍不住怀疑他打着开玩笑的名义阴阳怪气。只是以前不好意思闹开。”
“那今天怎么好意思?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吧?”叶烦问。
耿致晔摇头:“今年不调走,我也难撑三年。不是我自夸,我能文能武,早早入党,部队肯定不会叫我转业。可是越往上职位越少,我估计参谋长十有八九得转业。以后在两条道上,老死不相往来,我没必要再忍下去。”
“如果他调到后勤或者某个军工单位还是能碰到吧?”
耿致晔:“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就行。再说了,等他调走他就不知道我被调到哪部,怎么给我添堵穿小鞋啊。”
“那回头会不会给你添堵?”
耿致晔:“这边出点事我们都跑不掉,他家没人托底,他比我需要这份工资。”停顿一下,“其实也是因为今天就他自己。如果有其他人,我肯定不能把大家堵得有口难言,不然——”
“你会被孤立?不是,他们这么大岁数,不知道多个好同事少个敌人吗?”
耿致晔道:“知道,所以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我,而不是直接表现出一脸嫌弃。他只是没想到我会翻脸。”
叶烦:“你以前说文工团的女的找你,他们开玩笑,我还以为只是爱看热闹。”
耿致晔点头:“有人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的是觉着稀罕不由得多嘴,有的觉着被小姑娘追值得炫耀,我没必要藏着掖着,有的就是羡慕嫉妒吧。具体谁谁心里怎么想的,我没仔细留意。因为当时真以为我转手把东西给警卫员,她很没面子不会再来。”
“你说他回头见着政委会不会说,我就说一句,看把师长急的。”
耿致晔:“他可能要再加一句,师长怕老婆。”
叶烦打量他:“不会觉着没面子?”
“他倒是不怕,快退休了还光棍一个。比起怕老婆,没老婆更丢人吧。”
叶烦笑了:“对对!”
“不说他们。”耿致晔去洗洗手:“渴不渴?”
叶烦:“我自己倒。又不是第一次来。我本来打算好了,要是进院看到你,我下车就把花拿出来。要是你不在,那就把花偷渡到宿舍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先被挡在门外,后又碰到个没眼力见儿的。”
耿致晔道;“换成别人看到我们在车里,无论我们在干嘛,他们都不好意思贸然向前。”
叶烦补充道:“除非有急事。不急的话一定是静静地待在一旁等你发现。”
“对!前些天政委的老婆孩子过来,人家看到我我才过去打招呼。”耿致晔道,“不然不是故意打扰人夫妻相处吗。我们跟大多数人不一样,平时跟家人聚少离多,难得见一面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说到这一点,他十分困惑:“怎么有人年过半百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叶烦顺嘴说:“他懂还不会跟老婆离婚了呢。”
耿致晔恍然大悟,亏得以前一直以为他父母问题大,逼得他妻子逃离他家。可他父母需要他的工资,他出面把父母劈头盖脸数落一顿,再扬言给他添堵不要指望从他手里弄到一分钱,他父母肯定不敢为难他老婆。如果他父母不讲理,一个比一个无赖,他也不用怕,他要跟父母断绝关系,部队不会怪他不孝,还有可能派人帮他。
想通这些,耿致晔疑惑:“什么导致我今日才看清啊?”
叶烦道:“你以为你的战友不怕牺牲就个个都是伟光正。”
“不是,关于他离婚的事,我信了他一面之词。”
叶烦:“这不怪你啊。如果他真这样认为,跟你说的时候特别笃定,就是父母跟他前妻不和,你信以为真很正常。别自责。”
“听你的。”耿致晔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
耿致晔刚坐下,听到一阵脚步声,不由得看叶烦:“他不会找政委告状,政委跟我谈心吧?”
“不至于。”叶烦出去,看到三位年轻军官,忙问:“出什么事了?”
三人齐声喊:“嫂子!”
叶烦意外:“找我啊?”
其中一人朝楼下看一下就迫不及待地问:“参谋长说那车是您的?”
叶烦不答反问:“你们都会开车?”
“当然!”三人异口同声。随后一个人详细解释:“不会开车的话,演习遇到突发状况,我们只能干等着对手上来一锅端。”
叶烦回屋看耿致晔。耿致晔把兜里的东西扔过去。叶烦稳稳接住:“给我留点油。”
三人愣了一瞬,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随即回过神就大声说:“谢谢嫂子!”拿着车钥匙就往楼下跑。
然而还是把叶烦的车开得没有一滴油。
好在叶烦今天不走,他们第二天买一桶油给车子加满,又开的一滴不剩,把桶里剩下的油加进去就不敢再碰,担心叶烦走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把车开没油。
叶烦从部队回去没几天就去首都饭店赴宴。
钱晓茹跟她父亲说过叶烦很厉害,还去过港城,钱父以为她就像最近几年电影里的女特工,干什么都雷厉风行。
魏建设说他出去接一下,钱父难得紧张,问钱晓茹衣服合不合身。
钱家大嫂道:“不就是一个做生意的吗。”
钱父瞪她:“你一会不许说话!”跟妻子和儿子解释,“他爱人是师长,就算解放前部队不怎么正规,想见到师长的爱人也跟咱们老百姓见县长一样难。晓茹还说人家父亲是将军,这样的人在以前就是名门闺秀。人家就算好说话也有些讲究。”
叶烦今天发丝低挽,没有穿庄重的黑色张扬的红色,素淡的衣服,看起来温柔贤惠很好相处。因为没有穿高跟鞋,比钱父矮一点,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钱父看女婿,心说这样宜家宜室的女同志做生意?搞错了吧。
第177章 大宝要学车
魏建设给叶烦介绍钱晓茹的家人, 然后为岳父一家介绍叶烦,最后请叶烦坐下。
叶烦坐下彻底打破了钱父希冀, 不得不承认她是师长夫人。
然而叶烦表现得很亲切,钱家人反而紧张,连一向口无遮拦的钱家大嫂都没敢多嘴多舌,看到京酱肉丝和烤鸭也没敢闷头狂吃。
钱晓茹的母亲几次三番偷偷打量叶烦,就差没明说“这小媳妇真俊!”
钱父平时饭桌上寡言少语,今日格外沉默,因为他担心因为不懂此地规矩,一时失言得罪了叶烦连累女婿。
钱晓茹哥哥的俩孩子也很文静乖巧, 一看就知道被长辈交代过。
叶烦听魏建设抱怨过“大嫂碎嘴”,见她这么反常很意外, 也替魏建设感到高兴,因为对自己越小心翼翼, 越能说明他们在意魏建设这个女婿。
虽然钱家人没多少话, 但包间里的气氛不沉闷。魏建设的父亲也来了, 他跟叶烦算老街坊, 不觉着她高不可攀, 时不时跟她聊几句。
饭后一行人出去, 魏父还提醒叶烦“建设结婚那天都去。”
这话的意思是叶烦家人都过去吃席。
叶烦笑着点头,又问“魏大爷怎么回去?”
老魏头很想坐叶烦的车,可是也不能扔下亲家不管。要是都上车, 叶烦的车又坐不下这么多人,他就叫叶烦先走。
叶烦走后, 老魏头问儿子:“咱家什么时候也能买辆小轿车?”
魏建设买得起, 故意没好气地说:“一辆车几十万,把咱家的房子和店全卖了也买不起!”
老魏头纳闷:“你俩一块做生意, 怎么人家就买得起?”
“人家多少本,我多少本钱?”魏建设问,“当初要不是我缠上小明哥,小明哥不得不带上我,我现在还在摆地摊呢。”
老魏头一见儿子生气,赶紧说:“我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去哪儿坐公交车?”
魏建设无奈地瞥一眼他爹,带着众人去公交站牌。
叶烦没有回家,而是去店里,七夕那天生意好,十几份礼物吸引了几十人,存货被卖掉四分之一,昨天是周末,街上人多,肯定又卖掉一些,叶烦便问于银杏要不要补货。
于银杏因为算过这个月能拿多少提成心情好,见着叶烦就笑:“上午不忙我统计出来了。”说完就把账本给她。
叶烦粗粗看一遍:“还以为最近不用南下。”
于银杏:“不可以叫他们寄过来吗?”
叶烦摇了摇头:“太慢。至少需要一周。再说了,请他们挑衣服,他们肯定觉着样样都好。其实温度气候南北穿衣风格差别大,那边这个时候是夏天,首都早上要穿外套,他们挑的初秋款寄到首都,首都都可以穿毛衣了。”
“对啊。”于银杏想起以前丈夫说过,没想到南方冬天也有绿色树木,出太阳的时候中午就像北方春天。南方人肯定也无法想象北方多冷,“嫂子,建设一个人去行吗?”
叶烦摇摇头:“我们一起,再带几个销售人员。有生意的话就叫他们送货,没生意就叫他们去模具厂问问什么时候试模。”
于银杏没听懂,想问试模什么,又觉着叶烦好心解释她也听不懂,直接问:“是不是再招几个人?”
叶烦点头:“小明那边招两个员工,他不用天天在店里。如果我没空,他和建设也能去。”
“那建设的店怎么办?对了,他妻子可以盯着。”
叶烦:“是这样。只是看店收钱这种事,光机灵不行,还要人老实。老实人又没几个机灵的。”
于银杏想想自家近亲,大堂哥家的老大还在上学,大堂姐家的老大跟大宝年龄相仿,可是熊孩子眼高手低。
于银杏想叹气,一群不争气的,机会摆到跟前都没法伸手:“三表哥舅舅的孙子孙女都不小了吧?他们离小明哥的店比咱们近,工作单位不怎么样的话,应该愿意过去试试吧?”
叶烦苦笑:“耿致晔的表兄弟姊妹不喜欢我。”
“为啥?我姑不是说你年年去他舅家?”
叶烦点头:“几个长辈很喜欢大宝和二宝,大宝今年过去大舅妈还往他兜里塞压岁钱,习惯性说留大宝买糖吃。可能因为几个长辈喜欢我们,导致子女对我们意见大。”
于银杏:“你只是亲戚啊,就算喜欢你们,你一年能去几次?还能跟他们争宠?”
“这事说来话长。我买第一处房子时,大舅妈奇怪为什么不租房。我跟他们分析租没有买合适。大舅妈就支持我买。再后来我京大毕业没去国字头单位,也没进科研所,反而南北倒货,她的几个子女嫌我丢人,嫌我眼里只有钱。原话是,眼皮子浅!大舅妈和小舅妈买的房子早几年涨了,就把小破房修修转手卖掉买大的,存款花的一干二净,赶巧孙女外孙女大了需要房子,子女找他们借钱,他们没钱又不愿意卖四合院买楼房,几个子女就觉着是我撺掇的。”
“因为老人家跟你学买房?”
叶烦:“对!他们认为老头老太太不懂房价,不是听我说买房,家里有房子住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想到买四合院。在他们看来四合院没法跟有热水器有马桶的楼房比,楼房窗明几净,住进楼房一尘不染,显得高人一等。他们原本有机会住进新楼房,因为我,想住得宽敞就只能住四合院,把单位分的房子给儿女当婚房。”
这些事叶烦以前一无所知。
今年春节过得很不愉快,小舅妈的老伴不在了,尤其觉着这个年凄凉,见着叶烦开口就说:“不怕你知道——”接着说很多。
大舅妈问叶烦是不是她错了,要不要把四合院卖了买楼房。叶烦直接问“以前一个孙子孙女结婚,你俩卖了房买两套,以后还有孙子孙女结婚,还卖什么?”
早两年大舅妈和大舅就带着小舅妈搬进宽敞的四合院,厢房全空着,三个孙子结婚也住得下。
如果把大四合院卖了,他们搬回又小又旧的老宅会觉着憋屈。有的老人会为了孙子孙女的未来委屈自己,大舅妈也觉着自己年龄大了,可以在小房子里凑合几年。再说了,在小房子里住了大半辈子也习惯了。可是一想到儿女的态度,她就不想顺着他们。
叶烦又这么问,大舅妈决定不搬。
小舅妈很是担忧:“我们老了不能动了,会不会不管我们?”
叶烦道:“你们仨都有工资,拿出一个人的工资请个住家保姆,一个人的工资留着日常生活,一个人的工资留着看病吃药,不比儿女在跟前舒服。再说了,等你们不能动,他们六七十岁,还有精力伺候你们?指不定需要你们伺候他们。”
大舅妈深以为然:“烦烦说得对。不要指望孙子孙女,他们天天上班,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不够睡觉的,哪有空照顾我们。”
至此以后,几位老人不怕跟儿女撕破脸。他们态度强硬,几个儿女又担心老人走之前把家产留给耿致晔。
耿致晔小时候在舅舅家住过几年,舅舅舅妈都把他个没娘的孩子当亲儿子,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们就决定轮流回去看望老人。
叶烦把后续告诉于银杏,于银杏就问:“去看望老人也不是诚心的吧?”
“是呀。但小舅妈容易心软,又认为父母跟子女没有隔夜仇,一看他们经常来,她不光不让他们买东西,还要给他们钱,结果一个小辈没沉住气,问她死后房子留给谁。”
于银杏震惊:“——要是我爸得打断我的腿。”
叶烦道:“话赶话开玩笑没什么。大宝学校忙,也会说‘妈妈,你的钱都是我和二宝的,我可不可以啥也不干混吃等死。’我会说‘好啊’。因为我能听出来,大宝只是发发牢骚。但他问的时候很认真,小舅妈差点气晕过去。”
“那后来呢?小舅妈没事吧?”
叶烦:“没大碍。前些天我去秀水市场,想着半年没见,就买点东西过去看看。小舅妈跟我哭诉这事,发狠说,不留给他们。我就说也可以,提前立遗嘱。因为有遗嘱看遗嘱,没遗嘱才按继承法分。小舅妈要是真去立遗嘱,他们又得认为是我怂恿的。你说我能用他们家的人吗?”
于银杏摇头,他们要是怀恨在心,用他们无异于引狼入室。
“三姑说过三表哥的舅舅舅妈不错,怎么小辈这样啊?”
叶烦:“可能以前太顺着他们,把他们惯的一个比一个自私。也不是突然变成这样。十年前我们买第一套房子,小舅妈也要买,那个时候房子真便宜,她和小舅存的钱都用不完,她儿女就说她老糊涂。”
“要是我爹娘有退休金,只要不乱来,我才不管他们干嘛。”于银杏道。
叶烦思索片刻:“小舅身体不好,也许怕钱被用掉,小舅突然病重,需要他们给医药费吧。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兴许他们以前只是觉着没必要,现在这么闹也是认为楼房比四合院住着舒服,长辈不知道享福,没苦硬吃。”
于银杏比叶烦小很多岁,很年轻无法理解老人,但父母年龄大了,她知道老人为什么喜欢四合院:“也不看看老人多大了,能爬楼吗。”
叶烦点头:“大舅妈不爱去儿子家,被儿媳妇以为她还为房子的事生气,就是因为每次去都要拄着拐杖上去。”
“我爹也是。宁愿回村也不要在城里住。”于银杏还想说什么,看到两个客人进来,叶烦就说:“你忙吧。”
叶烦到办事处说一声过几天出差,她就去研究所,请他们联系注塑车间,再联系组装车间。
研究所领导在这方面比叶烦人脉广,没几天就给叶烦回电话,帮她问好了,届时她可以直接跟几个国营单位领导谈生产组装费用。
这个研究所能拿到分红,分红就是研究经费,领导不得不在意,所以还在电话里提醒叶烦找个会计核算成本。
叶烦告诉领导她侄子毕业于财经学院。领导放心地挂上电话。中午在食堂碰到同事领导还没忍住感叹,叶烦人脉广,要什么人有什么人。
从南方回来,货分下去,离魏建设的婚礼也近了。叶烦天天教魏建设开车,因为他要亲自去影楼接钱晓茹去酒店。
有一次周末被大宝看见,大宝也要学开车。叶烦不假思索地说:“寒假教你。”
大宝又惊又喜:“说话算话!”
“你妈没必要骗你。”
“不怕我撞车啊?”
叶烦:“人没事就行。”
“妈妈!”大宝激动地抱住叶烦。叶烦被大块头撞得往后踉跄,气得揪住他的耳朵:“给我起来!”
大宝拨掉她的手,问:“没事吧?我,是我太激动。”
“一辆车而已!”叶烦给他一记爆栗,“看看你多大了。还往我身上扑,我抱得动你吗?”
大宝的脸终于红了。
身后传来笑声,大宝回头瞪眼:“你的房子看好了?”
来人正是着急买房的楚光明:“看好了,就是没时间装修。叶阿姨,帮你装修房屋的那些人忙不忙?”
叶烦点头:“在我公司帮忙安装水电马桶。”
“你的事当紧。我明年再装也行。”楚光明到大宝身边,“你的电脑给我用用?”
大宝:“给钱吗?”
楚光明一阵窒息。
“……抠死你算了!”
大宝笑着哥俩好的搂住他的脖子:“哥逗你玩呢。”
“我比你大!”
“师兄跟你开玩笑呢。”
这话楚光明无法反驳,大宝真是他师兄。
大宝搂着他进院。
于文桃正要问叶烦中午吃什么,看到他俩就问他俩吃什么。
贴秋膘的时节大宝胃口好:“奶奶,咱家冰箱里有肘子吗?烀个肘子吧。”
于文桃:“没有。我去菜市场——”
大宝打断:“我俩去吧。楚光明,我买菜你付钱。”
“凭什么啊?”
大宝:“你在我家吃啊。”
楚光明气乐了:“我可以去饭店。”
“那不行!”大宝接过耿卉卉递来的菜篮子,勾着他的脖子往外走。
耿卉卉下意识问:“拿钱了吗?”
大宝脱口而出:“我有光明!”
叶烦很无语。
大宝见状停下:“妈妈是不是觉着我很过分?那您赞助点。”
楚光明现在有钱,真有可能因为大宝的玩笑话付账。叶烦想到这点就打开手提包。大宝眼睛一亮,松开楚光明抽走两张百元大钞,拽着楚光明就跑。
楚光明踉踉跄跄,一边提醒他慢点,一边问:“你是不是就等着叶阿姨鄙视你,好趁机找她要钱啊?”
“我妈要给我不能不要吧。”
“不是你抢的吗?”
“自己妈妈的钱怎么能说抢?”
……
大宝的声音随着秋风飘进院中,耿卉卉问:“小婶,您儿子长这大缺过钱吗?”
叶烦微微摇头:“没有!但我儿子从小抠到大!”
“……那他还怪专一!”耿卉卉真不知道怎么吐糟堂弟。
叶烦失笑:“赶紧洗衣服吧。对了,你和森森别忘了请半天假给魏建设当伴郎和伴娘。”
耿卉卉:“以前街坊四邻没有跟他年龄相仿的吗?”
这个问题于文桃可以回答,没有!比他大几岁小几岁的都结婚了。
于文桃结婚时就领个证,不懂伴郎伴娘的规矩,魏建设非说只能未婚男女当伴郎伴娘。找了一圈,最满意卉卉和森森。
耿卉卉见她奶摇头,叹气道:“那我回去就跟别的老师调课。”
耿森森问:“半天时间够吗?”
叶烦:“够了。饭后我送你去单位。”
耿森森连连摆手,往洗衣机里丢的衣服都掉地上:“你别去!千万别去!我进单位不到两年,已经有三个领导要给我介绍对象。再看到你开车送我,以后我每周末都要相亲!”
第178章 跌涨五五开
叶烦笑着解释他可以把车停路口。
耿森森摇头:“保险起见, 您别出现!反正也待不了几年。这两年应付过去就没人催我了。”
叶烦跟耿森森说过,过两年把公司财务交给他。耿森森知道他婶的公司值多少钱, 担心捅娄子害他婶损失惨重,最近一边工作一边找老员工请教,留意各种财务纠纷,以至于他真没时间找对象。
耿森森比耿卉卉小,叶烦都不嫌侄女年龄大,自然不会催侄子相亲。所以见他真担心,叶烦就点点头表示算了。
转眼到了公历九月二十日,魏建设结婚当天。
叶烦全家都去了。
于文桃原本不想去, 叶烦提醒“李大妈会去。”于文桃想起李大妈是魏建设的亲婶子,其他街坊给份子钱也会去, 就要跟叶烦一起。
大宝和二宝是自己坐车去的。
魏建设给叶烦一家单开一桌,不过伴郎伴娘不能跟叶烦坐一起, 一桌坐不满, 叶烦就找董颖和张小明以及常光荣夫妇。
常光荣跟他老婆也来了。他厂里忙没空去南方拿货, 店里缺货叶烦和魏建设帮他捎, 捎了不止一次, 常光荣又不傻, 自然要有所表示。
常光荣、张晓明的衣着并不抢新郎风头,但他们这些年历练出来,尤其张小明, 他自己没留意,但他因为有了钱有了朋友有了底气, 比以前自信, 再配上不便宜的衣服,很像钱父看的电视剧里的成功人士。
魏家亲戚都去跟他们打招呼, 连魏建设在国营单位当领导的大堂哥也不例外,钱父忍不住跟妻子说“建设的朋友都不错。”
钱母点头:“是啊,今天不是周末都来了。”
钱父想说他不是这意思,又担心别人听见误会他这个老丈人背地里说女婿坏话,只能一脸无奈地咽回去。
随后魏建设的父亲就招呼亲家坐下歇息,然后一直陪他话家常。
魏建设和他老婆也是穿西装和婚纱,跟张小军那次不同的是人家是买的。魏建设前几日特意去一趟婚纱产地买了一套婚纱和一套旗袍。
举行仪式的时候穿婚纱,敬酒时换上红色旗袍。这年头农村还没这条件,以至于钱母看到女儿换了一身出来错愕道:“得花多少钱啊?”
钱父确定一点,女儿说女婿抽屉里有一两万并非夸张。那一两万也不可能是女婿全部积蓄,毕竟换成他可不会把所有钱都放一个抽屉里。女婿大小是个生意人,肯定比他懂“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再想想魏建设平时吃饭很能将就,丝毫不像大款,他一时觉着首都人民真有钱,女婿有两套房和一间店面都不是有钱人,一时又觉着女婿低调,女儿没嫁错。
总而言之,钱父对新女婿十分满意。
这个时节钱家快收黄豆玉米了,所以新婚第二天钱父就叫女婿给他买车票。
魏建设诧异:“怎么不多住两天?”
“回去收庄稼。”
魏建设在农村呆过,算算时间,大舅子又要上课,大嫂一个人忙不过来,早饭后就去车站买明天下午的票。之前带着孙子孙女,一些地方不方便去,担心孩子害怕哭闹。现在只剩他们老两口,钱父又把城内摸熟了,就带着老伴去纪念堂,不过他们先去了纪念碑。
钱母不识字,但她生在战火纷纷的年代能理解丈夫,所以一直静静地陪他。
魏建设回到家才知道老丈人去了哪儿。翌日把老丈人送走,去叶烦家还车,魏建设感叹道:“我老丈人不是一般人啊。”
叶烦:“你老丈人那个出身能当国家干部,本身就不一般。不过我也没想到钱晓茹的父母这么好相处。之前听她一个劲要回老家,还以为她父亲固执母亲眼皮子浅,就跟光明发小的父母一个德行。”
“那你还安排我俩相亲?”魏建设奇怪,他叶姐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啊。
叶烦:“耿致晔说见一下也没什么。”
“难怪呢。”魏建设见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不过还是要说,谢谢姐!”
叶烦不在意地笑笑。
魏建设到门口吓一跳,因为叶烦家大门在前院,他在主院中没有听到脚步声,前院门口的人就像突然出现一般:“你,来叶姐家吃饭?”
“不是!”楚光明忽然想到叶烦家该做晚饭了,“也是。我刚下课。找叶阿姨有点事。”
魏建设没问什么事,大学生的事肯定跟他无关,拍拍他的肩膀:“在院里。”等他进去随手关上门。
叶烦听到俩人的声音就没着急进去,见到楚光明便问:“大宝没跟你一起?”
楚光明摇头:“听我同学说还在实验室。”
“你同学怎么知道?”
楚光明:“我们学校就他有山地车。虽然大家现在都习惯了他天天骑着那辆车,但心里还是觉着稀奇,就忍不住多留意几眼。”
“就一辆?”叶烦倍感意外。
这几年城里有钱人真不少,以前搞“官倒”赚了钱的人也敢用了,叶烦以为山地车不稀奇,所以大宝喜欢她就买下来。
楚光明点头:“也有人开车去学校。但大家都知道车是家中长辈的,所以不怎么羡慕。山地车可是大宝自己的。”
叶烦:“是我大意了。”
“没事。大宝性格好,没有那辆车也很受欢迎。”
二宝从外面进来:“比你还受欢迎吗?”
楚光明“嗯”一声。
其实他也想不通,照理说他像他爸,长得不差,很多时候穿的衣服鞋子是大宝的,该跟大宝一样受欢迎才是。随着前几天亲眼看到大宝“抢”钱,楚光明好像明白了,大宝比他自来熟,所以各年级都有朋友。
这种能力楚光明倒也不羡慕,因为他一想到每次打篮球都围一群人大呼小叫就头疼:“叶阿姨,先进屋?”
叶烦到屋里问他和二宝喝什么。二宝放下书包:“我看奶奶做什么吃的。千万别是面条,我在食堂吃够了。”
耿卉卉离家近,比她先回来,闻言从厨房出来:“有我在你放心吧,就是做面条也是煮方便面。”
二宝问:“姐,你猜方便面为什么叫方便面?”
耿卉卉哽了一下:“——爱吃不吃!”
楚光明听到这些忍不住想笑,可一想接下来要说的事又笑不出来:“叶阿姨,您之前不是叫我提醒朋友别把事做绝吗。”
叶烦记得,她不希望楚光明的朋友变得跟他一样有爹妈像没爹没妈才多嘴说一句:“出什么事了?”
“这不离中秋只剩十天,我发小就对他父母说,不给他们买东西,不知道买什么,给他们一千块钱自己买。可是钱还没拿出来,就被他父亲嘲讽,您真有钱。我们可不敢花你的钱。还有一些话很难听,我就不学了。”
叶烦问:“今天啊?”
楚光明点头:“他不如我们忙,上午就从学校回来。因为这事中午都没在家吃,在学校跟我一块用的。吃了饭他就回南边新家。本来他还想着要是父母态度好,就趁机告诉他们他买房了。他知道他父母哥嫂这些年存了点钱,他哥嫂想买房,他可以把钱借给他们,随便他们什么时候还。”
怪不得他特意跑一趟,原来不止一件事。叶烦问:“你发小是不是很纠结?一边怨父母不理解他不想帮哥嫂搬出来,一边又因为家人挤在大杂院里心疼?”
楚光明震惊,他有这么说吗。
叶烦道:“你发小这种性子跟陈小慧有点像。陈小慧以前就是一边怨养父养母害她吃苦,一边又因为从小到大没受过多少委屈,养父母还供她上到高中,不舍得怨他们。不过时间能冲淡一切。等你发小有了女朋友,需要留着钱养孩子,就不会因为有钱不拿出来而羞愧。”
“现在怎么办呢?”照楚光明的意思不管他们。
可是发小跟他不一样,以前发小父母对他很好,这两年有了矛盾是因为发小要倒货,父母不支持。后来发小赚钱证明自己的决定没错,显得父母无能胆小,他父母心里不高兴。再后来父母找发小要钱,发小没给,父母就认为他白眼狼一个,指望不上,所以一见着他就甩脸子。
今天中午楚光明问发小:“怨不怨我?如果不是我支持你,你和你爸妈可能还好好的。”
发小第一次走货的本钱就是找楚光明借的。发小听出他说的“支持”是指这件事,果断回答:“不会。”因为家人的态度他沉默片刻,然后说,“我以前都没有自己的房间。现在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啊。跟咱们年龄相仿的人,除了你和大宝谁不羡慕我啊。”
这倒是事实。
俩人共同的朋友开学前买了一套房,跟楚光明发小的房子大小价格差不多,但楼层高,在六楼,比他的小区往里,乘公交车要多走一两百米,离菜市场远,还不方便找大宝玩,所以俩人共同的朋友不止一次羡慕他房子地段好。
叶烦:“只能做他哥的工作啊。听说有的地方房价涨到了每平一千?”
楚光明点头:“听于奶奶说的吧?就是小勤姑那边。”
原本楚光明买了两套,剩下的打算慢慢挑,拍戏的时候听于文桃念叨一句“小勤的房子翻了三倍”,他慌得立马把房子定下来。
叶烦听员工说的,员工因此佩服叶烦有先见之明,非常感谢她提醒他们。
“是的。大宝姑姑的房子地段好,两公里以内几所小学、中学和大学,偏偏离菜市场和公交站牌都不远。”听谁说的不是重点,叶烦直接说:“再不买他把钱全借给他哥,他哥也买不起。”
楚光明叹气:“可是他哥不当家啊。我怀疑他哥嫂还没他父母有钱。”
“他嫂子呢?眼看着小儿子指望不上,只能指望大儿子养老,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趁机闹着要搬出去,他父母不敢拒绝吧?”
楚光明:“他晚上跟我回去住,我让他明天劝劝。”
翌日下午,楚光明又来了。
大宝调侃:“以前叫你来我家需要三清四催。现在有钱有房,反而天天来我家打秋风。楚光明,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才有病!”楚光明伸手给他一拳:“你不是很忙吗?”
大宝:“刚开学不忙。不过也有可能我有钱,不在意补贴多少,导师就不敢把我当老黄牛往死里用。
“终于承认你有钱?”楚光明忙问。
大宝:“我也否认过啊。只是钱不在家,囊空如洗!”
楚光明推开他:“我不找你找叶姨。”
“我妈懂得我都懂。”大宝勾住他的脖子,低声说:“我爸在屋里。”
楚光明立刻随他去后院。
到大宝卧室,楚光明看到桌上的巧克力,拆开一个垫垫胃,拿起暖瓶给自己倒杯水。
大宝忍不住打量他,这小子怎么一趟港城之行回来不见外了:“给哥——给师兄来一杯。”
楚光明看到袋装咖啡:“你要咖啡吗?”
大宝摇头:“不要!跟刷锅水似的,我还要加奶加糖,麻烦!”
“那你放这儿干嘛?”
大宝:“卉卉姐给我的。快说,什么事。”
楚光明先坦白昨天他找叶烦说的事,然后才说今天发生的事:“上午我发小趁着他哥落单,劝他哥买房,中午吃饭他哥趁机提出这事被他父亲臭骂一顿。”
“就这?”
楚光明:“他哥工资高,嫂子工资低,他嫂子的钱自己留着,他哥的工资几乎全交给父母。”
“应该的啊。他们一家四口跟父母吃。”
楚光明:“用不了那么多,半个月工资就能裹住基本生活费。”
大宝明白:“他哥是不是说不要父母的钱,父亲把他的钱还给他也行?”
“对!他父亲就骂他翅膀硬了,不想要父母等等。声音大的整个大杂院的人都听见了。还有几个邻居说,房价这么高肯定会降,让他哥再等等。现在买属于追高不明智。可他家又不倒腾房产,买一套自己住,跌涨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万一涨了呢。”
大宝:“你认为跌涨五五开,值得赌一把。”
“主要是不用找外人借钱。要是需要借遍亲朋好友,我也跟邻居一样建议他再等等。”楚光明道。
大宝:“但他们认为不可能涨,一定会跌。”
“是的。”楚光明叹气,“我发小要能忍住不管他父母,我才懒得蹚浑水。”
大宝道:“为今之计只有他自爆买房。他哥一看弟弟有房,当哥的不如弟弟肯定急眼,忍不住跟父亲大闹。届时大不了搬出去。他的工资能裹住生活费和房租,还不用一家四口挤一起。”
楚光明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先租房?”
大宝撩起眼皮:“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笨啊!”
第179章 产品延误
楚光明好想打耿大宝。
然而被耿大宝看出来, 耿大宝一边往门外跑一边大声嚷嚷:“出去吃饭,要饿死了。二宝, 做好饭了吗?”
二宝很嫌弃她哥,跟堂姐吐槽:“他不能小声点吗。街坊四邻都能听见。”
耿卉卉问:“大宝饿了吧?”
二宝:“不是在做了吗。就不能等一会啊。”
“可以的!”
二宝吓得呼吸骤停,好一会儿回过神,转过头看到她哥搁门口站着:“你干嘛?要吓死我啊?”
“对啊。没了你我就是独生子,爸爸妈妈是我一个人的。”大宝没想吓唬妹妹,可是既然吓到她,说不是故意的她也不信,不如承认, 省得费口舌。
二宝深吸一口气,抄起桌上的大刀。
随后追上来的楚光明慌忙拉开大宝:“二宝消消气, 你哥就是嘴贱!”
“所以我要把他嘴削了。”二宝跟黑李逵似的,以至于楚光明知道她吓唬大宝也不敢赌, 连忙喊:“叶阿姨, 耿叔叔, 快出来!”
耿致晔先出来:“二宝, 放下刀!”
二宝放下刀, 指着她哥:“改天再收拾你。”
大宝嗤笑一声:“是不是最近我对你太好了?敢跟我动刀, 胆子不小!”到跟前朝他妹脑袋上一下。
二宝再次抄起菜刀,然而眨眼睛就到大宝手里,二宝吓得舌头打结:“你你你放下!你——你要干嘛?”
“知道怕了?”大宝用刀背敲敲妹妹的脑袋瓜, “不怕伤着自己?”随后把刀给堂姐。
二宝放松下来又敢叫嚣:“还不是因为你大呼小叫吵得我头疼。”
“过来我给你治治。”大宝勾着她的脖子往外带。
二宝不想,二宝怕哥哥捉弄她:“爸爸, 救我!”
耿致晔叹着气抓住大宝的手臂, 大宝本能反抗,宛如碰到一块巨石, 瞬间不敢硬碰硬,却又忍不住纳闷:“爸,你是不是五十多了?”
耿致晔把他拽到院里就松手:“没到五十。”
叶烦刚出堂屋,闻言失笑:“对!四十九周岁。”
楚光明错愕,一脸“耿叔叔竟然这么在意自己年龄”的样子。
大宝一时无语。
耿致晔不禁啧一声:“出来干嘛?”
“怕你下手重啊。”叶烦走过来把人拉回堂屋,进门的那一瞬间回头瞪一眼儿子。
大宝不自在地挠挠鼻子。
楚光明低声问:“叶姨啥意思?”
“不许再闹啊。”大宝小声说,“把我爸惹生气了,别指望她帮忙。”
楚光明:“耿叔叔手劲很大吗?”
大宝:“自信点,‘吗’可以去掉。”
“不是,他不是快五十了吗?”
大宝点头:“所以我很想不通,他这么老怎么还这么有劲啊。我二十出头正值壮年,就算不如他力气大,跟他碰上也不至于如以卵击石啊。”
二宝出来给他一个盆:“这么闲洗菜去!每次做饭就躲,你属耗子的?”
“可惜你不是猫,我不怕你。”打开院里的灯看到菜地旁边的水龙头,大宝过去接水。
楚光明过去帮忙摘菜,顺便问:“你会做饭吧?”
“我会不等于我想干啊。”大宝道。
楚光明有口难言。
大宝:“我跟你说,家里这些活,谁能忍住不做谁享福。”
楚光明听他的语气还很得意,不禁白了他一眼:“那你干嘛每周末洗衣服刷鞋?”
“这不是不洗不刷没得穿吗。”大宝一脸幽怨,“这周不洗到下周攒一堆还是要洗。”顿了顿,“都怪我妈,我五六岁就叫我自己洗袜子。你说有这么虐童的吗?搞得我现在看见脏衣物不洗就难受。”
楚光明不想理他:“你自己洗吧。我去厨房看看要不要帮忙。”
二宝和奶奶姐姐都在厨房,耿森森坐在一旁啥事没有,哪用得着他帮忙。耿森森递给他一个小马扎:“大宝人来疯,不理他他一会儿就静下来。”
楚光明想想大宝的性子就想问:“他那样居然能在实验室一呆就是一天?”
“别说你,我婶也没想到他选航大。”耿森森道:“我以为他会学经管,毕业后去我婶公司帮忙。”
其实耿森森也没想到自己能在单位坚持一年多,他以为自己半年便会忍不住辞职。
楚光明以前一门心思想早点出来赚钱,他初中毕业前甚至想过上中专。他爷爷非让他读高中考大学,楚光明又想上个教赚钱的专业。
想想以前,楚光明不禁感慨:“确实挺让人意外。”
耿森森不知道他指自己,就说:“也许大宝认为做生意不需要去学校学。也有可能认为哪天想转行可以边干边学,所以报志愿的时候就填他当时最感兴趣的。”
大宝端着盆进来:“我现在也感兴趣。”
耿森森皱眉:“我俩聊天你不能装没听见吗?”
大宝放下菜盆,拎着小马扎挤到两人中间。
耿森森顿时无语:“我去洗手!”
大宝拉着楚光明起来:“我们也去。”
二宝小声嘀咕:“好幼稚!”
“二宝,我听见了。”
二宝吓了一跳:“你你,你属什么的?”
“我有千里眼顺风耳。”大宝比划个打枪的手势,“biu”一声才出去。
二宝心累:“卉卉姐,男生是不是一直这么幼稚啊?”
“可能吧。”耿卉卉道,“我同事在学生面前成熟,在办公室也很幼稚。奶奶,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谈恋爱了吧。”
于文桃:“不是我催你,奶奶怕你拖到三十岁啊。三十多不如二十多好找。你小姑跟来福是碰巧了。”
家里热热闹闹的,耿卉卉不寂寞,不是很想找对象。不过因为她爸妈感情好,她大伯大妈相互扶持这些年,她叔和她婶也好,耿卉卉也不抗拒谈婚论嫁:“有合适的我就处处看吧。”
因为她这句话,于文桃晚上多吃半块馒头。饭后直呼吃多了,叫卉卉陪她遛弯。
耿卉卉看一下时间,离电视剧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就陪她出去。
没想到白天关门闭户,晚上很多人出来。不过没人在胡同里聊天,都是绕着胡同转悠,一边遛弯一边闲聊。
于文桃看着前面拄着拐杖的两位老人,小声说:“这么大年龄还出来,也不怕摔着。”
耿卉卉很想问,您高寿啊?
以防她再说点什么被人听见,逛一圈耿卉卉就劝她回屋洗漱。
翌日,楚光明跟大宝去学校,大宝坐在车子上慢慢移,楚光明用两条腿。大宝嫌他磨叽:“回头你也买辆自行车。”
“我没钱!”
大宝瞪他:“再说一句!”
“我的意思在同学眼中我没钱。”
大宝叹气:“你不会买大家平时骑的?反正大家都知道你给人补课。你买一辆自行车,同学还以为你为了补课方便。”
“好像也是。”
大宝无奈地摇头。
“不许说我笨!”
大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恼怒:“以后你发小的事别找我!”
楚光明想起发小家的事就头疼。
可他不想管也得管,除非他想失去这个朋友。
周六下午,发小来学校等他,楚光明把大宝的主意告诉他。发小犹豫:“一定要大闹吗?”
楚光明:“你爸妈和你哥嫂有可能因为这次的事都恨你,可是你哥嫂有了新房搬出去,你爸妈就不用在床头做饭。想想夏天吃饭做饭睡觉都在一间屋子里,苍蝇蚊子嗡嗡响,你不难受啊?”
发小住着明亮干净的楼房,父母挤在大杂院,他确实羞愧得睡不好:“恨就恨吧。他们过得好就行。”
周末早上,楚光明发小一家都在院里,他发小向父母坦白,他有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此言一出,他父母哥嫂还没反应过来,邻居们大呼小叫,一个问“房子多少钱?”一个问“买在哪儿?”还有人问“你这么有钱吗?”
发小很是敷衍地回答:“地段不好,四十平米,其实就是两间,没花多少钱。不过也找光明借了一点。这个暑假才还清。”
邻居又问:“不是最近买的?”
发小:“年前看的,年初买的。”
话音落下,他父母哥嫂同时变脸,神色极为复杂。楚光明在自家门口看到这一幕,感觉他父亲要破口大骂,碍于邻居都从屋里出来,不好跟个神经病似的又跳又叫,就拼命忍下去。
发小的母亲欲言又止,大概没找到合适的话语。
他哥嫂神色太怪,饶是楚光明尝遍人间苦辣酸甜也没读懂俩人的表情。
发小又说:“其实还挺宽敞。有阳台,杂物可以放阳台,来了朋友可以在客厅搭床。”看向他哥说,“勉强住得下一家四口。”
楚光明:“不是很勉强。因为厨房和卫生间是单独的。客厅放两张单人床,还能放一张餐桌。只是这样就没法放沙发和电视机。不过你也没钱买。”
楚光明知道发小有钱,发小明白他故意这样说,很是感激地看他一眼。
发小他哥瞬间明白,弟弟为什么敢劝他买房。买地段一般的,七百一平,全家紧紧裤腰带,再找妻子娘家人借点,能拿下来。
可是同事邻居都说房价会跌,要是跌倒四五百不就亏大了。
下午,发小偷偷问他哥什么时候去看房,他哥决定再等等。发小两眼一黑,欲言又止片刻,什么也没说,去楚光明家,问他怎么办。
楚光明叹气:“你哥的脑子啊。”
发小同样想叹气:“有时候人穷不能怪社会!”
“是呀。”楚光明无奈地点头。
发小问:“要不算了吧?别再为我家的事麻烦叶阿姨一家。人家大度不计较,我们不能不讲究啊。”
楚光明思索片刻:“最后一招,去找你哥,就说要是最近买,你可以给他两千块钱,不用还。要是过了年,无论跌涨都要他自己筹钱,因为有人要给你介绍对象。不出意外毕业就结婚。”
“这,行吗?”
楚光明:“过了年我二十二周岁,你还比我大一点。”
“好像可以。我哥结婚早,他这么大我嫂子都有我侄子了。”发小说完就去他哥屋里。
他嫂子也在家,他嫂子跟婆婆说过,老三要不是上学也该找对象了,所以毫不怀疑小叔子说的话。他嫂子也知道一旦小叔子有了对象,借不借钱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发小他哥道:“爹不同意,只靠攒的几千块钱也买不起啊。”
“我去娘家问问。再找我哥我姐借点。”发小嫂子见天色还早立刻回娘家。
翌日正好十一国庆,这天放假,楚光明随便吃点就往大宝家跑。
大宝摇头叹气:“又来了,又来了,楚大光明他又来了!”
楚光明没搭理他,朝叶烦走去:“叶阿姨,早上好。”
叶烦刚吃过早饭,在院里来回走动锻炼,闻言停下:“心情不错。看来你发小家的事妥了。”
楚光明想想怎么形容:“算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吧。因为我发小要给他哥一点钱,不让他哥还,他嫂子心动就去娘家筹钱。到娘家才知道他哥单位建了新房,不看工作年限,所有正式工都可以折价买。好像两三百一平。他哥的丈母娘建议他哥买职工福利房。”
叶烦诧异:“你发小他哥不知道?”
“应该还没出通知。我怀疑因为国庆放假没法宣布,而中秋不放假,公布此事员工也能高兴高兴。”楚光明道。
叶烦:“他岳母都知道,你发小的父亲会不知道?老员工人脉广,他爸好像还没退休吧?”
楚光明愣住,想起什么脸色复杂:“他父亲不会跟一些人一样等着分房吧?”
叶烦点头:“有可能认为以他的资历该轮到他。”
“可是真要分,工厂怎么可能还叫员工买?”
叶烦:“还有一种可能,他父亲认为没人当这个冤大头,最后还得免费分给员工。”
大宝忍不住说:“他爸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嫌领导胡闹,一直等着看领导笑话,觉着没必要告诉他哥,所以他哥一直不知道这事。”
“坏了!他爹要知道他哥等着买工厂福利房,还不得拼命阻止?”楚光明说着话就往外跑,顾不上跟叶烦说“再见”。
大宝手快拉住他:“骑我的车回去。”
以前楚光明不会骑车。大宝熟悉山地车那段时间,楚光明看到他的车新鲜,忍不住试过几次就学会了。
楚光明道一声谢,跨上车就往外走。
大宝没眼看:“门槛啊!”
楚光明赶忙下来把车扛出前院门外。
幸好他发小哥嫂忙着收拾房间洗衣刷碗,还没来得及跟两位老人商量此事。他发小的哥不认为父亲是幸灾乐祸之人,把衣服鞋晾好就找父亲试探一下,结果楚光明在自己屋里都能听到发小的父亲咆哮。
片刻,他发小进来,无力地倒在床上,问:“光明,我父母平时挺好啊?”
“谁说不是。我爷去世头一年除夕,你家就做两斤肉,你妈还给我送一碗。”
“总共没几片。”
“可以也说明她善良。”
发小坐起来,叹了口气:“我真羡慕耿大宝。”
楚光明:“咱们院里也有很多人说叶姨厉害,除了大宝爸,没有男人受得了她。”
“这——叶阿姨确实性格强势,可是也听得进劝啊。再说了,人家胆子大也谨慎。你不是说她什么亲戚找她买古董,她不懂从来不碰。就算买,她那么有钱五十块都嫌贵。”
这事也是巧了,叶烦搬家前,有一次陈小慧去找叶烦,楚光明和他发小准备找大宝打球,发小没见过陈小慧,就问是不是大宝家亲戚。
楚光明听大宝抱怨过陈小慧见着好东西恨不得吃撑,见他好奇就不由得人多说几句。“没想到你还记得?”楚光明道,“就算有人知道她谨慎,也同样不喜欢她的性格。”
他发小:“我不这样认为。凭叶阿姨愿意带我北上,以后她怎么数落我,我都不会忘记她的好。可惜,我跟她不熟,她肯定懒得多管闲事。”
楚光明真想说,是的。可是看到发小明明跟他和大宝年龄相仿,却跟个垂暮老人似的,又不舍得说实话:“要是回头分房没你爸的,你爸肯定怪因为你哥买房占了名额。”
他发小摇头:“新盖的不分。分也是一间一间的单人宿舍,就是那种筒子楼。以前厂里分房,厂领导知道我家有住房,跟我爸商量紧着没房的,我爸就让给同事。我哥能转正好像因为他那次高风亮节。厂领导要知道我爸这次在背后唱衰,肯定后悔给我哥转正。”
话音落下,脚步声近了,楚光明慌忙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发小他哥进来,原来跟父亲吵了一架就出去,附近有他同事,他找同事问房子的事。
同事告诉他一房一价,朝向好的贵一点,省得因为价格一样,有人觉着他占便宜她吃亏。
发小他哥就问楚光明:“有一套房子两室一厅,也有卫生间和厨房,但很小,总共只有几平,客厅也小,还朝北,两间卧室只有一间朝南有阳台,不算阳台四十平,两百一平,你觉着咋样?”
楚光明:“一间卧室可以分两间?”
发小他哥点头:“可以。从窗户中间加一到三合板。我同事说还能放两个小书桌,两个小衣柜。”
楚光明:“不用在客厅搭床也能住一家四口,挺好啊。你儿子和女儿要是嫌房间小憋屈,就买个长沙发,在屋里睡烦了就睡客厅。”
“可是需要八千。我们家只有四千。算上我弟的两千,还差两千缺口。”
楚光明发小:“你岳母五百,你大姨子大舅子小姨子一人五百,不就够了。你和嫂子都上班,几年就还清了。”
发小他哥叹气:“其实不用借钱。”
楚光明隐隐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叫你弟跟你一起找你爸?不是,大哥,这是你的事,不能让你弟出钱又出力,他把你爸气个半死,你成了好儿子啊。”
发小他哥也觉着自己不地道,没好意思直接说这事。
楚光明:“找你爹要四千块钱,多缠几天,你爹肯定给你两千。”
发小他哥忽然又觉着没必要为了一套小房子弄的家不成家,爹不是爹娘不是娘。他胡乱应一声就回家。
要是买不起,他媳妇不好意思闹,眼瞅着有机会,还有两千块钱不用还,一向不敢在公婆面前大声说话的媳妇见丈夫又犹豫,气得找公婆大闹。
邻居怎么劝都没用,就改劝两位老人——既然儿子的钱在他手里,给儿子便是。最后也只给他三千块。
发小在楚光明家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说:“我哥一个人的工资有五六千,我爸肯定觉着去掉他一家四口生活费,只欠我哥三千。”
“你侄子和侄女才上小学,饭量不大,你哥你嫂子平时中午不回来,能花多少钱啊。你爹对我这个外人挺大方,怎么对你哥这么小气?”
他发小也想不通:“多出一千也好,可以买家具。”
楚光明总怕临门一脚又出变故,发小愁的直掉泪,所以周末只在大宝家待上午半天,中午回大杂院做饭,下午留在家看书,顺便盯着发小家。
十月底,房子买好,发小父亲从老领导口中得知此事,领导夸他一家觉悟高,他不能说实话,回到家就吼儿子蠢,含沙射影挤兑儿媳妇,仿佛房子是她撺掇买的。
儿媳妇气得只找人刷了墙,找张小明借三蹦子买几样小东西,买几张床,听说饭桌椅子都没买就带着孩子搬走。
没过几天,楚光明就用学校忙为由锁上门住校去了,其实去他发小家。他发小大哥一家搬出来,他父母住得宽敞,他不用觉着愧疚,就不再回大杂院。
邻居一边羡慕他家俩儿子搬出去,一边酸他俩儿子白养了。
楚光明不知道这事,叶烦听张小明说的。张小明傍晚盯着小女儿在门口玩,因为住得近,大杂院的人跟他聊天,说儿子有时候还没女儿有用,然后扯到楚光明的发小。
叶烦北上回来,把张小明那份给他,张小明搭叶烦的顺风车去银行的路上俩人闲聊天聊起这事。
张小明感叹:“听大杂院的人说,光明发小的父亲手里得有一万块钱。俩儿子都被他气走,留着钱有什么用啊。”
叶烦:“人家请保姆。”
张小明:“他有请保姆的觉悟也不可能反对儿子买房。”
叶烦乐了:“都什么跟什么啊。”
魏建设也在车上,叶烦道:“建设,过两天跟我去甬城,模具好了,因为要试模,所以要在那边待几天。你跟晓茹说一声。”
“模具拉到这边吗?”
叶烦点头:“以后电脑名气出来,我们再在甬城办厂。”
“你不是去杭城?我听苏远航说过。”
叶烦:“甬城他也乐意。甬城发展起来,市里有钱才能给岛上修学校。真要苏远航选在甬城还是杭城,他肯定更倾向甬城,因为岛上的人可以进厂做事。”
“嗳,他没意见就行。到那边也好,有他在没人敢欺负你的人。”
叶烦点头:“是呀。”
“具体哪天?”
叶烦:“我下午到家去个电话问问。”
下午叶烦给模具厂打电话,那边吞吞吐吐,叶烦估计他们又想拖延时间,就说自己五天后过去。
五天后叶烦到那边不能试模,又待一天才勉强可以。叶烦冷着脸拿出合同:“退款吧!”
所有人集体变脸。
随后厂领导解释时间太赶。
然而已经逾期一周。
叶烦找苏多福打听过,正常情况下可以提前十天试模,因为合同本来就把意外等等因素考虑进去,时间很宽裕。叶烦不懂他搞什么,也没兴趣知道:“那就经法院?”
厂领导不假思索地点头:“可以!”
叶烦冷笑一声,出了门就叫魏建设陪她去市政府。
第180章 取个艺名
叶烦前往市政府的半道上看到一个公用电话亭, 给苏远航去个电话,问他能不能想个办法。
早三年苏远航都没办法。现在苏远航挂了电话就给师弟去个电话, 师弟好巧不巧是市长秘书,秘书亲自到门口等叶烦。
市长担心苏远航夸大其词,谁知给几个国企去个电话,厂长都夸叶烦厉害。市长决定见到人好好谈谈。市长一会儿有个会,也让人推迟。
有位老同志汇报工作顺嘴问一句:“市长见什么人?”
市长:“首都来的,一个生意人。”
老同志有点好奇,对首都人好奇:“什么人这么大谱?”
“不清楚。还是位女同志。”市长说出来觉着不可思议,一位女同志把生意做到千里之外的甬城。
叶烦这些年倒腾货物, 年年要来几次甬城,在甬城小有名气, 老同志脱口而出:“不是叶烦吧?”
市长惊了,这么有名吗。
“你认识?”
老同志闻言确定不是外人, 立刻坐下:“说来话长。”
市长看一下表, 叶烦快到了:“长话短说。”
“她父亲以前是空军某位将军, 丈夫是陆军——”老同志算算时间, “最低也是师长。但不清楚叫什么。这些都不算什么。她本人毕业于京大, 加工鱼罐头的横山食品厂就是她带头搞的。听说她很会填志愿, 在岛上那几年年年都有学生吊车尾上大专本科。她大学毕业后也没闲着,一开始从这边拿服饰。最近两年卖剩的罐头、劳保服等等全被她包了。要不是她来头大,想‘走后门’拿货的人得跟她急。她这是又要干嘛?还需要您亲自接待?”
市长不敢信:“你确定她这些年干了这么多事?”
“是这么多。听说她在杭城也有关系。”
市长想起秘书接的电话正是来自杭城:“你怎么这么清楚?”
“以前她爱人属海军, 组织部老部长以为她丈夫有机会调到总部,等她从岛上出来就把人挖过来, 跟好几人聊过。没想到海军送她丈夫去首都进修, 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被首都截胡了。”老同志说起这事哭笑不得, “有一年台风过后我们都下去帮助受灾群众,老部长看到海军又想起这事,还嫌当兵的单纯。”老同志觉着要不是有外人,老部长能直接骂“蠢”!
市长揉揉额角,叶烦的事恐怕不能善了:“京大毕业的,哪能看上甬城。最低也能到省直单位。”
“您不说我差点没想起来。横山岛最后一任公社书记姓苏,市里有他的档案,他儿子毕业后就进了省直单位。这几年横山食品厂厂长来过几次市里,我跟他聊过一次,据厂长说上面很看重他,早早安排到地方锻炼。”
市长:“崔秘书毕业于本省最好的大学,不会就是他师弟吧?”
老同志点头:“八九不离十。”
市长这两年才上来,有心干点成绩,立刻起身:“我去看看人来了吗。”
叶烦到楼梯口,正好碰到市长,市长很热情,叶烦满腹疑虑,心说苏远航怎么说的,竟然让市长出来接她。
既然市长这么给面子,叶烦也不客气,直接把合同拿出来。
市长翻开看看:“逾期好几天?您希望我帮你处理这份合同?”
“这份合同不麻烦您,我会找律师处理。”叶烦接过魏建设手里的提包,里头是几个有残次的样品,“您看看这些东西,真不能用。”
隔行如隔山,市长单看零散的样品不懂:“这些东西要求很高?”
“电脑上的。”
市长惊了。
电脑这玩意在市长看来属于高端产业,甬城市机关单位也没几台,至少市长就不会用,他不由得肃然起敬,拿放样品都不由得小心。
市长也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酝酿一会才问出口:“你是做电脑的?”
“我大学学的计算机。”
市长佩服,佩服叶烦本人,立刻问:“需要我做什么?”
“不瞒你说,我的这个项目其中一个合伙人是首都一家科研所,科研所经费有限,希望早点弄出电脑他们用,催的比较急。”叶烦道,“您看能不能帮我找两家机械厂,让他们帮我修好。钱不是问题。现在难办的是模具和图纸都在模具厂,我不付尾款他们不让我拉模具。”
市长点头:“这事好办。”
“不好办啊。”叶烦摇头,“那个厂领导一点也不怕我不付尾款。我估计您亲自去也没用。”
市长笑着说:“我知道有些人的作风。”停顿一下,“律师就别找了。这事不小,肯定有记者报道。”
其实市长担心叶烦联系杭城和首都的记者,他鞭长莫及无力阻止,要叫上面看见甬城国营模具厂跟土匪窝似的,书记和他这个市长都得吃挂落。
市长又说:“模具厂逾期,尾款不用付。机械厂那边我交代下去,您不用再过来,只管在首都等着收模具。”
市长是不懂电脑,但他去过机械厂,听车间主任说过模具寿命有限,很多产品打几万个就要开新模具。
这次把事办好,叶烦一个人的生意能养活半个机械厂。
“什么时候能办好?”
市长笑着说;“今天就行。”随后朝外面喊:“小崔,进来。”
崔秘书进来,市长叫他开车送叶烦去公安局,再找几辆运输车,模具先拉到门口,他找人问问哪个机械厂有模具车间。
魏建设惊呆了,居然有人比他叶姐爽快。
叶烦也不敢信:“现在出发?”
“您不是着急吗?”市长道,“小崔,去吧。记住,一样不能少。”
崔秘书做个请的手势,叶烦和魏建设随他出去。
市长给他曾到过的机械厂领导打电话,领导犹犹豫豫不敢接这活,因为帮叶烦开模具的模具厂属于兄弟单位,市里有些领导很支持那个厂,还给那个厂加了两台新车床。
市长听他吞吞吐吐,便知道他知道一二,命他实话实说。
厂领导微微叹了一口气:“听说,不一定是真的。”
“我自会判断!”
厂领导不再犹豫:“有关部门领导确实很重视叶烦这一单。现在国内搞电脑的不止叶烦一家,她需要的外壳以及小的塑料产品做的好,别的电脑厂家自会慕名而来,所以市里才给他批两台机器。只是叶烦的活乍一看简单,模具图出来,料上了机器才发现麻烦。虽然给的钱不少,实际赚不了多少,他们就接了几单日用品。听说在小商城很火。模具师傅只有那么多,机器也就那些,没时间忙叶烦的不就逾期了吗。”
“他不知道有合同?”
厂领导:“这个,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啊。打官司耗时长,叶烦耗不起。再说了,叶烦的丈夫不在这边,她也没法带着军人去抢模具。”
“原来都清楚?混账!”市长忍不住大骂。
厂领导意识到新市长很生气,挂了电话就让工人立刻清出一间车间摆放叶烦的模具,人手不够就去兄弟工厂借。
叶烦一行到机械厂,厂长叫老师傅收图纸,当着叶烦的面一点一点核对,结果需要精雕的地方不少,但问题不大,重点是所有磨具都没打光,需要手工打光。
叶烦问:“需要多久?”
老师傅实话实说:“每晚加个班,一个月。”
“你一个人?”
老师傅连忙说:“不是!一副模具至少两个人。”
叶烦算一下工资,问厂长:“两万块钱,一个月修好?”
厂领导在心里算一下,再安排几个人,个个都有加班费,厂里还能赚一半:“可以!逾期我分文不要。逾期一周这些钢料费算我的。”
叶烦点头:“那签合同?一会儿叫会计跟我去取钱。全款!”
厂领导差点失态,在机械厂多年没见过这么爽快的!
下午银行下班前厂长看到钱,立刻叫老师傅们把师兄师弟借过来。
十一月底,机械厂给叶烦去个电话,运输车直接送过去,费用厂里包了。
叶烦给厂长地址,几个司机把模具送到注塑车间。叶烦特意包了几个红包,每个车给两百块钱辛苦费。
司机回到甬城就找领导汇报,运送工作圆满完成,还说叶烦的活好干。
叶烦说科研所等着用电脑并非胡扯,许多单位缺电脑,但从外面买贵,经费吃不消,都等着买叶烦的便宜货。
显示屏联系好了,铝合金制品可以买,也是科研所推荐的单位,生产组装过程中也有两家科研所的人把关,所以知道内情的一听说模具运过来,就有几家给叶烦打电话。叶烦留下销售处电话,告诉客户销售人员送货上门。
这个时候叶烦腾出手来,她可以不告模具厂,但不收拾模具厂领导她心里咽不下那口气。幸好这次是她,换成别人只能认栽。所以她就把合同复印件和领导失职等问题寄到甬城市纪委。
实名举报,纪委重视,还没到阳历年厂长就被查。
甬城是经济特区,又是港口城市,这几年经济发展过快,很多干部还没准备好,难免心态失衡或者狂妄自大,所以纪委查出一些问题。
崔秘书最先知道这事,告诉市长,市长只关心一点:“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叶女士那单其实是最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崔秘书道,“听说叶女士很少去模具厂,她怎么知道那位厂长有大问题?”
“可能他跟叶烦说话时的口气像黑老大吧。这样的人连叶烦那种出身都不怕,私下里不可能规规矩矩。”市长事不关己地啧一声,“你说,惹她干嘛啊。”
崔秘书也想不通,叶烦的生意是不好做,可电脑外壳都差不多,他把名声打出去,别的厂家找他,他改一下商标和细节就能开模具,省去设计费不就赚钱了。再说了,一回生二回熟,一次需要半年,第二次四个月搞定,单单工资就能剩很多啊。
叶烦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没想到那个厂长会那么干。
由于人手有限,这年头管理人才都在国营单位,叶烦干脆多给钱,请工厂领导费心,又从销售处挑四个人盯着。
电脑这事安排好,叶烦就去公司报喜,然后叫员工搬家。
办公大楼九层,叶烦已经决定她要五层和六层,而且多修一台电梯,单独设个程序只能到这两层。又修一处五层高人才公寓,没有电梯,有几个楼梯。
叶烦原计划三层,但拿的地看起来不少,修成有厨房和卫生间的单身公寓一层修不了多少,建筑队建议,如果叶烦有钱,就修五层。一时拿不出那么钱没关系,月月结账也行。
叶烦今年出去四次,前三次的钱都用来付房子尾款和装修款。
员工周末闲着没事去人才公寓看过,闻言立刻问叶烦:“单身公寓单人间吗?”
叶烦没有直接回答:“每个公寓都有单独的电表水表,诸位自己付水电费,几人间你们自个决定。”
员工又问:“有床吗?”
叶烦:“你们的床搬过去不就有了?”
员工顿时无语。
叶烦道:“设计研发部在六楼,我和财务、销售等部门在五楼。”
“在师姐头上?那多不好意思。”叶烦的一个师弟说着不好意思的话,嘴角咧到耳朵根,可见他多高兴。
研发组组长无语地瞥他一眼,问叶烦:“为什么不是八和九?”
“听实话?担心一旦出现火灾,你们这些整天坐办公室的跑不下来。低楼层又不安全。”叶烦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是不是要招两个保安?”
众人相互看看,迟疑道:“不用吧?”
叶烦:“要的!还要找个前台。公司的销售处就在一楼吧,跟保安前台一起。保安、前台和销售人员是跟你们住,还是我再租房?”
组长:“住一楼吧。分开的话难免有想法。再说了,房间多,再来几十人也够住。”
“那就这么决定。对了,宿舍东西丢了找公安,不要找我。”叶烦道。
组长失笑:“我们又不是无知幼童,哪能什么事都麻烦你。”
叶烦朝今年入职的员工看去。
其中两女一男低下头。
组长见状不禁问:“你们找过老板?”
叶烦的目光停在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员工身上:“不久前加班把车停楼下被偷了,还是一辆二手自行车。就因为这大晚上的走几公里路去我家找我。我还没问她怎么了,一开口就哭,吓得我以为出大事了。你说你,员工宿舍离公司这么近,买什么自行车?想去市里楼下也不是没有公交车。”
组长奇怪:“那他们仨——”灵光一闪,“你们仨合买的?”
叶烦无奈地点头。
组长沉默许久,道:“出去别说是我师弟师妹!”
丢不起这人!
叶烦道:“我数落过他们。这两年路上的摩托车多轿车也多,尤其骑摩托车的,十个有八个爱飙车,你说被他们撞倒,你们的父母得多伤心?”
三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叶烦收回视线:“那边线路板和插座都好好的,我还叫人定做了许多木质小隔间,几个月前就安好,应该落了很多灰尘,这两天收拾收拾。”
组长问:“你没上去过?”
叶烦点头:“最近太忙,我那一层都是销售人员收拾的。幸好我还没告诉他们在五楼。”
叶烦的一个师妹问:“那其他楼层,租出去啊?”
“对的。我知道咱们暂时用不了那么多办公室,所以每层都有一个电表和水表,一层只租一家,我让他们办工作证,没工作证不许进。”叶烦扫一眼众人:“需要人手就去销售处,他们最近半年很闲。”
组长道:“我盯着,你忙去吧。”
叶烦到楼下看到一辆全新的自行车上面有个大铁链子,大铁链子上面有个大锁,只觉得眼前发黑。
组长吭哧吭哧把主机抱到楼下,蹲在地上歇息,一抬眼就看到铁链子和锁,第一反应就是他那几个师弟师妹合买的。
三人下来,组长问:“车是你们的?”
短发师妹点头:“我就不信这样还能丢!”
组长欲言又止,纠结好一会儿问:“老板刚怎么说的?”
“可是这是老板买的。前几天用她的车拉来的。”
组长张张口:“你——我看她还是不忙!”
叶烦前些天很忙,可是小城考过来的师妹丢了自行车哭的真惨,虽然她不能理解月薪几百块的人至于这么难受吗,她还是没忍住弄一辆新的。
以防二八大杠太高摔着她们,叶烦买的是一辆女式自行车。
也是因为现在员工少,她能关心过来,不然就算有心也无力。
回到家叶烦发现院里缺个东西,于是就开车去街上,开着张小明的三蹦子买两张躺椅,婆婆一张她一张,冬天晒暖,舒服!
耿致晔难得有时间中午回来吃饭,进院就看到叶烦摇摇晃晃:“叶老板,公司关门了?”
叶烦睁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啊。我这叫偷得浮生半日闲!”
耿致晔伸出手,叶烦抓住他的手起来:“二宝主演的电视剧今晚播出,在新闻联播后面。战友问你那是不是二宝,你别惊讶啊。”
耿致晔:“看名字不就知道?”
叶烦忍不住笑了:“他俩给自己取个艺名,你儿子叫叶子,你女儿叫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