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宝病了
叶烦被耿致晔的话说服, 答应他改天问问张小明,前提是女方同意见见。
耿致晔:“如果女方答应, 张小明不愿意,我们有可能得罪女方。还是先问问张小明吧。”
张小明有可能想找个比他小几岁,家境跟他差不多,脸面不错的,两人一起奋斗。考虑到这些,叶烦认为耿致晔的担忧有道理。
“回头雨天休息我就问问他。”叶烦道。
十来天没下雨地面都烤裂了,叶烦感觉要下雨了。然而今年有点旱,又过六七天, 庄稼要晒死了老天爷才开恩。
下雨那天早上阴天,张小明担心还没到城里就遇到瓢泼大雨, 就跟于小舅商量,他俩一人拉一半猪肉, 进城先去大学城, 大学老师工资高有钱买肉。
叶烦家就在几个大学中间, 于小舅把侄子和儿子放叶烦家, 跟张小明去教师公寓附近卖肉卖菜。
不出所料, 八点就卖完。
于小舅和张小明直接去叶烦家, 说以后就在几个大学周围卖肉卖菜。
叶烦赞同:“回头你俩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不好卖的话就一个去东边一个去西边,路线固定, 老教授习惯了找你们买,以后有人跟风卖肉也不怕。”
于小舅问:“那今儿还卖冰棒吗?”
今儿天气闷热, 本该凉爽的清晨闷的人受不了, 叶烦点头:“拉六箱,公园放一箱, 其他放车上慢慢卖。”
然后叶烦就跟于宏伟去冰棒厂。
于宏伟去年高考没考上,今年复读一年,迟迟没收到通知书,他估计悬了,而全家就他最费钱,所以对赚钱这事很积极。于宏伟寻思着自己勤快一些,再复读一年哥哥嫂嫂应该不会有意见。
由于去的早,叶烦和于宏伟到公园还没到九点。热的身上黏糊糊的大爷大妈们一看见熟悉的车就走过来,问:“小叶,今儿怎么这么早?”
叶烦:“天气不对怕一会下大。”
大妈本想买个冰棍,闻言就想要是下大了,叶烦的冰棒肯定打折卖。然而等了一个小时,等了两个小时,太阳不出来,雨也不出现,大妈受不了,买八个冰棒拎回家。
叶烦担心随时有可能下雨,就没往少年宫放冰棍。大宝和二宝以及犇犇上午的课结束,叶烦就叫他们跟于文桃回家。
下午五点冰棒卖完,叶烦让小舅几人立刻回村。
半道上天变暗,小舅恨不得飞起来,然后刚到家门口,豆粒大雨滴啪啪啪跟冰雹似的落下来。
翌日早上没下雨,但饭后下了。
这一天是八月十一号,周二,张小弟在房间里看书,张小明不好意思跟他闲扯,又不想去父母房中,他就撑着伞去叶烦家。
张小明到正房看到叶烦和耿致晔都在罗汉床上,叶烦靠墙坐看报纸,耿致晔怀里揣个大宝贝,大宝贝无精打采,难得失去活力。张小明问:“大宝怎么了?”
耿致晔摸摸儿子的脑袋不烫了,悬着的心落下,“昨晚睡前有点热,他什么都没盖还把衣服脱得一干二净,半夜冻醒,早上就发烧。”
张小明忙问吃药了吗。耿致晔点头,张小明才拉一把椅子坐下,“立秋后天慢慢变凉不能什么都不盖。大宝,嫌热也盖上肚子。”
大宝跟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耿致晔替儿子解释:“鼻子不通气难受着呢。”然后给叶烦使个眼色。
叶烦打算一会雨停去找张小明,没想到他“自投罗网”,“小明,我刚才算一下账,国庆前能回本。以后无论多少都是净赚的。照去年情况算,到年底能赚够你娶老婆的钱。打算什么时候找对象?”
张小明满脸惊愕,“我?”
耿致晔笑着说:“不是你还能是大宝?”
大宝朝他爸手上一巴掌。
药效上来少年迷迷瞪瞪的,又因为生病有气无力,他那一巴掌都没拍响,耿致晔当没看见,安抚张小明:“怎么想的怎么说,这里没外人。”
张小明憨厚地笑笑,很是不好意思地说:“再等等吧。还有一个多月小军结婚,小军结了婚要给大妹准备嫁妆,处处都要花钱。明年——手头宽裕再说。”
耿致晔冲叶烦挑眉,我说什么来着?他不同意吧。
叶烦白了他一眼,得意什么!“小明,又不是叫你现在结婚。先见见,处几个月合适的话,年后订婚,明年十一结婚,你父母也省心了。”
张大妈是偏疼二儿子,但她也不会对其他孩子漠不关心。最近家里经常聊张小军、张小芬的婚事,张大妈就愁大儿子怎么办。
张小明一听到“父母”,就想到父母经常为他的婚事唉声叹气,顿时不如刚才那么坚决,“其实也在找。我妈前些天就托亲戚帮我留意了。”
耿致晔:“没找到?”
张小芬的同事,跟她一样是临时工,从张小芬口中听说她家有车,她哥干生意很赚钱,就说星期天来找张小芬玩。在张家看到张小明跟她一样高,一米六多一点,自那以后再没来过。
张小明不知道这事,张小芬也不知道。不过亲戚帮张小明介绍的对象几乎都对他的身高不满意。
张小明的个头在这周围不是最矮的。
这个年代男同志平均身高就一米六多一点,女同志一米五多一点,叶烦和耿致晔的身高无论在城里还是在部队都很突出。
张大妈跟叶烦聊天都要仰头。
于文桃因为自身条件突出进的文工团,也比叶烦矮一点。
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矮才想找个个高的对象。也没人规定自身不高就不能找个高高的对象。
张小明苦笑:“有是有,但是嫌我矮。”
叶烦不由地安慰他:“不是嫌你矮。”
张小明忙问:“不是?亲戚是这么说的啊。”
叶烦看到儿子闭上眼睛,就把毛巾毯递给耿致晔,耿致晔给儿子裹上。大宝难受没睡着,感觉身上有东西就伸手推。耿致晔按住他的小爪子:“发发汗病就好了。”
叶烦怕把儿子热晕过去,叮嘱道:“实在受不了再掀开。”
大宝动一下小脑袋表示听见了。叶烦收回视线,继续对张小明说:“你家如果跟我家一样宽敞,你两个妹妹住二宝的房间,你结婚后住于姨那边,你弟住大宝那边,将来有了孩子也住得下,人家肯定不嫌你矮。”
耿致晔闻言明白过来:“烦烦说得对。如果自己买一辆三蹦子,比大多数市民有钱,女方也不会嫌你矮。”
叶烦:“这两样你暂时都没有,你能说会道,人家女方认为你聪明,嫁给你日子会越来越好,也不会在意你的身高。”
张小军有一米七,张小弟没他二哥高,但他还会长,以后绝对比他大哥高。张小明因为三兄弟自己最矮经常自卑,闻言难以置信地微微张口。
叶烦道:“不要不信,现实是这样。身高哪有吃饱穿暖重要啊。”
耿致晔很意外:“我以为你会说身高哪有钱重要。”
“张嘴钱闭嘴钱,俗不俗啊?”叶烦翻个白眼。
耿致晔嗤笑一声:“咱俩是两口子,我俗你不俗,我们能在一起过这么多年?”
叶烦噎住。
张小明见状顿时想笑。
大宝拉起毛巾被蒙上头,嫌他爸他妈话多。
耿致晔把儿子的头露出来,“鼻子不透气还敢捂脑袋?妈妈不贫了。”
叶烦瞪耿致晔,谁贫了?
耿致晔笑笑,扭头对斜对面的张小明说:“前两天碰到我发小,听说你跟烦烦合伙买一辆车,就觉着你挺上进勤快,要给你介绍对象。要不我先说说女方的情况?”
“您发小认识的人?肯定厉害!”张小明使劲摇头,“人家看不上我。”
还挺有自知之明啊。耿致晔笑着说:“先听听你就知道了。”先说那个女同志比张小明大三岁,在卫生院上班,父母双职工,几个兄弟的工作也体面。张小明一听条件这么好他配不上,正想说不用再说,耿致晔话锋一转,她结过婚。
张小明心说原来如此啊。
出于对高干家庭的好奇,张小明没有打断耿致晔。耿致晔说女同志生过孩子,但孩子跟前夫去了国外。女同志前夫有相貌有身高,若非早些年情况特殊,这样的同志瞧不上她。所以改革开放后可以出国,她前夫就跟她离婚。怕她揪着不放才去国外。
前夫这么小心眼把她气得不轻,发誓以后再也不找那样的人。
耿致晔最后说:“她现在的情况尴尬,高了不成,低了又怕图她什么,最近半年相看几个都不满意,她父母认识我发小,经常叫我发小帮帮忙,我发小就觉着成不成先见一面,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
张小明的想法跟叶烦一样:“找个不图她什么的也不难啊。”言外之意,首都那么多男同志怎么可能轮到我。
耿致晔:“我实话实说?她的身高到你耳朵,可能下巴,长相跟小芝差不多,只能称得上清秀,卫生院要值班,虽然是铁饭碗但没老师吃香,又结过婚生过孩子,还不想嫁二婚,不提家境的话她只能找你这样的。”
“她家条件好是事实啊。”哪是不提就不存在的。
叶烦:“大宝爸爸的意思跟她结婚的男人别想占到岳父岳母的便宜。好比你和她结婚,别指望她父母帮小芬和小芝转正。既然这样她和家境普通的女同志没什么区别。真要计较起来,就是跟她结了婚没人敢随便欺负你。”
耿致晔点头:“主动把人往死了欺负的人毕竟很少,很多人一辈子也碰不到,没必要为了不太可能遇到的事娶个自己不想娶女人。”
张小明赞同耿致晔的说辞。首先他需要被保护的时候,他厉害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可能已经去世。其次这几年离婚的有点多,兴许还没遇到坏人他就离婚了。所以没必要因为将来不被欺负委屈自己。
同时张小明也很清楚耿致晔说的这位女同志看不上他,“耿哥,人家就算身高相貌学历都没法跟叶姐比,可她也是高干子女,国营饭店搓一顿都够我们全家用一个月。我们——吃不到一块去。再说了,我现在也买不起房。
叶烦:“她有房,两室一厅,你去她那边。”
张小明惊呆了:“不,不是,入赘啊?”
耿致晔:“孩子跟你姓,入赘什么?你想得美!入赘你就是蒋家人,不想让你占便宜都不行。”
张小明松松了一口气,老张家长子长孙入赘,他爹能气得立刻去死。
叶烦:“好不好都先见见?你别着急拒绝,人家不见得愿意跟你见。”
张小明不禁问:“啥意思?”
叶烦:“大宝爸爸的发小就是这么一说。女方还没回话。你现在一会担心这个,一会操心那个,说不定白忙活一场。”
“哦哦。”张小明懂事地点头,“那万一她跟大宝一样病了,脑子昏昏沉沉同意了呢?”
大宝抬头:“小明,我是病了不是傻了。”
张小明噎住。叶烦乐了,笑着训他:“睡你的觉!”
大宝往他爸怀里挤。耿致晔赶忙搂住他,免得儿子从他腿上掉下去:“大宝,不怕同学看见笑话你?”
大宝平时不往爸爸怀里挤,身体难受才不在意谁笑话他,“谁让你叫医生往我屁股上扎针?”
耿致晔:“你还好意思说,打个针哭的跟天河决堤一样——”
“不许说!”大宝伸手捂住爸爸的嘴。
耿致晔拿掉他的手:“不睡就起来。”
大宝侧着身体找个舒服的角度闭上眼。
经过大宝一闹,张小明也觉得自己想太多多余。
叶烦看到他点头,就对耿致晔说:“一会下小了,你带他买几身衣服,剪剪头发,稍微剪一下就行,别剃成你这样。”
耿致晔摸摸自己的小平头:“多利落啊。洗澡顺便就洗了。”
叶烦:“我很认真啊,剪大宝这样的学生头清爽就行。衣服也别买花里胡哨的,黑和白不会出错。再买两双回力鞋。有厚底就买厚底,显得他高。对了,再买一副刮胡刀——”
张小明忙死:“叶姐——”
“衣服、鞋、刮胡刀能用很久,买来不亏。”叶烦打断,“这次没见成收起来,下次见面前还可以用。再说了,刮胡刀张大爷可以用,鞋和裤子你弟也可以穿。”
张小明一听家里人可以用,就表示听叶烦的。
叶烦又说:“再去电影院了解了解最近有没有新片。”
张小明不禁问:“还要去电影院?”
叶烦:“没见成谁回谁家。你问人家要不要回家,她说可以等一会,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耿致晔笑着说:“不介意跟你处处。你俩第一天见面不了解彼此,去公园大眼瞪小眼,不如找个电影院把时间耗掉。不要觉着你叫她回家是善解人意。女方愿意跟你处对象就不介意浪费时间。”
张小明宛如醍醐灌顶,脱口道:“耿哥真厉害,连这都懂。”
耿致晔总觉着这话不像夸他:“这是常识!”言外之意你笨。
张小明顿时不敢多嘴。
叶烦:“如果从电影院出来快中午了,就问她想吃什么。她说随便,你就问是水饺还是羊肉串,还是去俄罗斯餐厅。她说天热不想吃水饺,你这个时候说什么?”
“羊肉串?”张小明试探地说。
大宝忍不住开口:“俄罗斯餐厅!”
叶烦瞪儿子:“少说两句,嗓子都哑了。”又对张小明说,“别提烤鸭,全聚德六七块一只,你俩到俄罗斯餐厅吃饱也就这些钱。”
耿致晔和叶烦带全家去过。耿致晔道:“那边看着高端,其实奶茶才三毛一杯。两杯茶一份甜点,比如奶酪饼,一份烤肉,随便要个主食,再来一两个菜,差不多五块钱。”
张小明没想到这么便宜,忍不住问:“可以外带吗?”
耿致晔没听明白。
张小明:“我想改天从餐厅门口过买一份蛋糕。小妹和小弟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蜂蜜蛋糕。”
耿致晔张张嘴,想问你吃过吗。“回头你问问。”耿致晔道,“是不是不下了?”
张小明到门口看到雨停,“明天晴一天,后天就可以下乡。”
叶烦:“过了二十五号让村里人杀两头猪,你和小舅一人一头。”
张小明:“因为天凉了大家愿意进厨房?”
叶烦摇头:“去外地上学的大学生该出发了——上车饺子,下车面。”
这话到张小明耳朵里自动转换成肉好卖。他想说什么,看到从外面进来的人,愣住。
耿致晔见状叫叶烦下去看看。叶烦趿拉着凉鞋到门边也不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迎上去:“嫂子,怎么不提前发个电报。”
耿致勤、二宝和于文桃都从屋里出来。
于文桃看到耿森森和耿磊磊头发滴水,惊呼:“淋到了?小勤,快拉开炉子烧水,洗个热水澡别着凉。”
耿森森不在意地说:“没事。”
于文桃:“今儿大宝就病了。”
耿森森吃惊:“这么不巧?还想跟大宝弟弟玩呢。吃药了吗?”
叶烦叫他们进屋,先别管大宝。
张小明见状就说他先回去。
叶烦点点头,打开冰箱,拿三个之前卖剩的奶味雪糕。于文桃忍不住说:“先洗个热水澡再吃。”
叶烦:“要想生病也不差这一点。”
炉子上本就有个热水壶,里面是热水,耿致勤等她大嫂吃好雪糕就叫她先洗澡。往常二宝肯定趁机要吃雪糕,今天哥哥打针跟哭坟似的,吓得二宝不敢贪嘴。
耿森森问:“犇犇和卉卉呢?”
叶烦:“前几天卉卉在公园卖雪糕被她舅妈看见,她姥姥勒令她赶紧过去,今早吃过饭就去了。”
有公园卖对联在前,耿森森听到卖雪糕不意外,直接问:“过去挨训啊?”
叶烦点点头,问:“磊磊收到通知书了?”
耿磊磊之前因为他叔他婶很自私的言论对他俩有点别扭,回到家听到父亲夸叶烦脑子灵活,他就没想到搞农村合作社,对他俩改观。
耿森森趁着哥哥不在家跟他爸告状,耿致晔大哥叫大儿子买菜做饭,名曰帮父母分担家务。接了地气,耿磊磊终于意识到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能照顾好自己,不给家人和社会添麻烦就很不容易,终于理解他叔他婶。
面对叶烦,耿磊磊有点羞耻,不敢抬头看她,弱弱地说:“收到一周了。”
于文桃发愁:“也不知道宏伟有没有收到通知书。没考上难道再来一年吗。”
叶烦:“今年他十九,来一年才二十岁。”
于文桃摇头:“今年考不上,再来一年也白瞎。还不如当初叫他上中专。”
叶烦不想跟她争执,问二宝困不困,要不要去罗汉床上睡一会。
二宝在屋里画今天的雨,一个多小时,累了,就听妈妈的话睡到爸爸身边,小声问:“爸爸,哥哥屁股还疼啊?”
耿致晔手臂酸疼,无奈地说:“你哥是个娇气包。”
大宝嘀咕:“才不是。针扎的疼!”
耿森森听到他的声音过去:“你没睡着啊?”
大宝睁开眼:“屁股痛睡不着。”
耿致勤闻言翻个白眼,两个小时过去了,能有多疼啊。还说不是娇气包。“森森,别管他,你饿不饿?我给你做几张鸡蛋饼。”
耿森森看一眼他叔手腕上的表,现在才十点,离吃饭还有两个多小时,到那时他肯定饿得出虚汗:“麻烦小姑了。”
耿致勤去厨房,叶烦问她婆婆要不要下乡住几天,乡下凉爽。
以前于家粮食不够吃,叶烦不许她婆婆留宿。现在家庭承包,地收拾的好,打的粮食多,叶烦不再阻止,于文桃想回去。
可是叶烦和耿致晔轮流卖冰棒辛苦,于文桃就想帮着分担一下。于文桃意识到家里有大儿媳妇照看,就说:“住几天也行。”
叶烦心说,说得真含蓄。
“那明天下午叫小明拉你过去?”叶烦问,“多带几件衣服,过够了就叫小明捎你回来。”
于文桃焦心小侄子的通知书:“那就明天吧。要不要买点东西?”
叶烦:“您说呢?”
于文桃好意思空着手回娘家。但是乡亲们看见了会胡思乱想。于文桃不想被他们追着乱问,第二天上午就去供销社。
耿致晔带张小明理发,然后置办行头。
现在在机关单位上班的人几乎都是黑色长裤白衬衫,张小明买两套这样的,耿致晔就让他换上一套,然后带他买鞋。
厚底回力鞋比张小明平时穿的布鞋厚一公分,又因为黑色裤子显腿长,配上张小明利落的短发,被修的干干净净的面容,瞬间年轻三四岁。
耿致晔不满意,又带他去商店,买了刮胡刀香皂美加净等物。耿致晔提醒张小明记得用。张小明难以置信,出了百货商店就问:“现在相亲这么讲究啊?”
耿致晔:“你想被人高看一眼就要这么讲究。”
“可是不是骗人吗?”
耿致晔问:“你用不起?”
张小明用得起,但是他觉着这么讲究不像他,“爹娘会不会骂我败家?”
“你爹娘要钱还是要儿媳妇?”
当然是后者!要说为了相亲置办的,全家都得夸他开窍。只是他妈会加一句,花了这么多钱也不知道能不能相成。他二弟会酸了吧唧的来一句他有钱啊。
然而张小明没能顺利回家。到胡同口就被在阴凉处聊天的大爷大妈叫住。张小明停下,李大妈惊呼,“这是小明?乖乖啊,不认识了。”
张小明的脸通红。
耿致晔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待张小明应付完这些大爷大妈回到家,已是半个小时后。
第一次这么光鲜亮丽,张小明别扭,进院就躲回房。
张小弟躺床上看书,听到动静抬眼顿时愣住,随后不由得坐起来,“你——”
“我换掉。”张小明急急忙忙说。
张小弟:“换什么?不是挺好?”
张小明停下,试探地问:“你觉着好?”
“早该买新衣服。天天穿着老头衫比爹还像爹。”张小明看他手里的包鼓鼓的,“还有什么?”
张小明立刻拿出来:“还有一套衣服一双鞋。小弟,你试试。”塞给他又说,“还有肥皂和刮胡刀,还有擦脸的,我放盆架那边吧。以后大家都能用。”
张小弟:“放屋里!”
“可是——”
张小弟瞪眼:“不想给老二用,行吗?”
张小明担心他又拿菜刀砍人,赶忙安抚:“可以,可以。”说完还是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换上他的大裤衩和老头衫。
张小弟奇怪,他大哥今儿病了不成,居然这么舍得花钱,“怎么突然想到买衣服?”
“耿哥叫我买的。说回头给我介绍个对象。”
张小弟很意外,心说耿致晔居然这么好:“人家跟咱家非亲非故,又不图我们什么,还这么帮你,说明人家心善。”
“是呀。”张小明感叹,“他们真好。”
张小弟见他大哥不会变成白眼狼就不再废话,“衣服拿一边去,我是学生,穿你的衣服像大人,同学就不跟我玩了。”
张小明信以为真,就把衣服和鞋塞柜子里。
傍晚,张小明载着于文桃到村里,于大舅家刚刚做好饭。张小明吃过晚饭不饿,于大舅就给他摘个番茄和黄瓜解渴。
翌日上午卖完菜,于小舅拉着儿子和堂侄随张小明去叶烦家。
叶烦对于小舅说:“现在不如前几天闷热,先拉三箱冰棒,开车慢慢卖,就不往公园放了。小明,卖的钱我们两家五五分。”
张小明不在意地说:“都行。”
于小舅看看天:“感觉很热啊。”
叶烦:“以前在树下燥热,现在在树下是凉风。”又对于宏伟道,“我们去拉冰棒。小明,你回家休息。小舅可以去公园感受一下,一会我们在公园卖到十一点半,大家都回家做饭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
于小舅依然认为可以多拉几箱,碍于他不敢得罪叶烦,就由着小儿子跟叶烦各拉三箱。
于家人跟杨孟夏母子几人不熟,于小舅有点怕她,因为用村里人话说杨孟夏是官太太,自古民畏官,所以在叶烦家稍作片刻就去公园。
大宝病了没法去少年宫,耿致晔就叫他妹照顾大宝和二宝,他陪嫂子把钱取出来。
叶烦十分满意洋气大爷同事的房子,担心夜长梦多,早几天就提醒耿致晔回头先买那套房。
杨孟夏气质温柔,在古代就是大家闺秀,房主老两口跟杨孟夏闲聊几句,发现她一肚子墨水,应该很喜欢自己家的装修风格,房子不会被糟蹋,就立刻跟她过户。
一万块还剩一千,杨孟夏看着轻飘飘的房产证明感觉很不值,跟房主分开后,杨孟夏就忍不住说:“钱不值钱啊。”
耿致晔很纳闷,嫂子什么时候变得跟叶烦烦一样爱钱。
“嫂子觉着买贵了?”
杨孟夏摇头:“不是贵不贵,是觉着省吃俭用多年攒的积蓄就这么没了,心里蛮复杂。”
耿致晔:“您和大哥结婚二十多年,还是双职工,就这点钱?”
“还剩六千,加上我妈给的,八千。”杨孟夏停顿一下,又说,“其实是九千。等我走的时候给你们一千,你们每月给磊磊五十块钱零花钱。我一次都给他,他——我怕他大手大脚习惯了,以后因此触犯法律。”
耿致晔:“那给我们五百就行。两百留他平时用,三百留他应急。烦烦看的另一个房子一万,远不如这个,但比这个宽敞点,买来不亏。于姨也这么认为,所以上个月就把钱取出来。我们下午去看看?”
杨孟夏问:“取了多少?”
耿致晔:“三千。”
杨孟夏叹气:“没想到到头来需要找她借钱。”
耿致晔道:“烦烦本想叫你用我们的。她这个暑假赚了一千多,算上之前的,两千多块钱还没存。”
杨孟夏不由得停下:“有这么多?听说大学七月几号才放假,去掉下雨天,不是才干三十天?”
耿致晔:“烦烦和宏伟一起去拉冰棒,一次三四千个,城里最大的百货商店也没他们买的多,冰棒厂给最低价,三分钱一个的冰棒净赚一半。”
杨孟夏算一下,就算两千个,一天净赚三十,“烦烦不是说之前她分三成吗?”
耿致晔点头:“之前是这样。嫂子,雪糕和豆沙味的赚钱啊。豆沙味的五分钱一个净赚三分,雪糕净赚五毛,一百个就是五块。最热那段时间,一天不止卖两百个雪糕。”
“首都人这么舍得吃?”
耿致晔:“奶味雪糕里面真有奶,大爷大妈都舍得给孙子孙女买雪糕。等一下,嫂子,你是不是以为烦烦卖冰棒分到一千多?不是,还有早上卖菜卖肉分的钱。”
杨孟夏不禁说:“这就难怪了。”
耿致晔道:“烦烦说你之前答应于姨没钱找她借,她又把钱取出来,你用我们的她可能不高兴。”
“那就用她的吧。”杨孟夏道,“下午就去是不是太急?”
耿致晔:“早买早省事。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两个房子不一样,俩儿子怎么分。”
杨孟夏下午看到那处房子,要装成上午那套那样至少要花两千块,差距这么大杨孟夏果然忍不住头疼那处好的给老大还是给老二。
翌日上午,杨孟夏带俩儿子两边看一下,回来就让他们抓阄。
价钱贵的房子离耿磊磊的学校近,耿磊磊也想把房子装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耿森森喜欢大宝的房间,有博古架有老式书桌,但又怕他哥小心眼多想没敢说出来,结果他抽到南边的房子,他哥如愿抽到大宝学校西北方的房子。
杨孟夏见俩儿子对结果都很满意,说就这么定了,以后无论涨多少都别跟她抱怨。
哥俩保证不抱怨,杨孟夏安心在这边过一周就带着小儿子回西南。
此时耿致晔已返校,耿磊磊就接下送堂弟堂妹去少年宫的重任。
八月二十三周末早上,张小明卖菜还没回来,程石头来叶烦家,听说耿致晔不在家,不禁问:“开学这么早?”
叶烦:“暑假只有一个月,返校好几天了。你来是不是说张小明的事?”
“对!”程石头问,“你知道?那就好办了。回头我俩跟他一块去?”
叶烦:“我中午卖冰棒没时间,你把他送过去吧。”
程石头内心很无语,这个女人真是钻钱眼里,“不能休息一天?”
“最近只能中午卖一会,上午和傍晚凉快不好卖,过几天可能都没人买。”叶烦道,“届时还不是想怎么休息怎么休息。”
其实叶烦最近不累。
之前于小舅到公园树下感觉比在叶烦家风扇底下还舒服,他很震撼——叶烦连这点小事都注意到。等叶烦拉着冰棒到公园,他主动说再过几天只能拉两箱,过了二十号一天兴许只卖一箱。
张小明考虑到之前都是叶烦和耿致晔出来卖冰棒,就说叶烦拉冰棒回来他负责卖。最近几天都是张小明卖冰棒。程石头今儿不来也是张小明卖冰棒。
程石头不知道怎么分工,便无奈地说:“当我没说。于姨呢?”
前几日张小明说于宏伟收到录取通知书,看起来像补录。即便是补录,于文桃也很高兴,当天又跑回娘家。叶烦说:“她最小的侄子考上师范学校,村长说这是于家村大喜事,叫她弟办几桌,她随礼去了。”
“首都师范大学?”
叶烦摇头:“外省的。”
“那也不错。农村教育没法跟城里比,能考上也不容易。”程石头坐下喝一杯茶,又跟叶烦随便聊几句,张小明回来了。
程石头一看张小明穿的跟捡破烂的似的就后悔帮他牵线。可是女方那边说好了,没法临时反悔,就当自己瞎,不知道他什么样。
叶烦叫张小明回去收拾一下,张小明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到家就洗头刮胡子换衣服。
半个小时后,张小明到叶烦家,程石头脱口而出:“你找谁?”
第92章 峰回路转
张小明下意识看叶烦, 程大哥什么意思?女方突然反悔了吗。
叶烦因为程石头的话糊涂了,看到程石头像不认识张小明,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程主任,仔细看看他是谁。”
程振华眯着眼打量一番,忽然睁大眼睛:“张小明?”
叶烦笑着问:“还行吧?”
“行啊。”张小明回家收拾的半个小时,程振华都想好他小舅子和小舅子的连襟以及今儿相亲的女方回头怎么埋汰他。张小明像换了个人,程振华心情大好,“坐公交过去。叶烦,我的自行车先放你家。骑车过去头发被吹的跟鬼一样,热的满头大汗, 不要说蒋苹,我也瞧不上他。”
张小明心说, 无论啥样我不还是我吗。你们这些有本事的人真讲究。
叶烦送他俩出去:“小明,机灵点。对了, 公交车上小偷多, 钱放好。”
张小明有经验, 钱分开放几个兜里, “叶姐放心。叶姐, 你小舅回村了, 说十点多换他堂侄来跟你一起批发冰棒。”
叶烦:“是不是今儿请客吃饭?”
张小明点头:“你小舅还找人买一头猪,说宏伟是于家第一个大学生,必须好好热闹热闹。还让我问你和小勤去不去。我说耿哥回学校了, 大宝和二宝要上课,你得送他俩走不开, 小勤要留在家里做饭, 他就说回头叫他堂侄给你捎一个猪腿。”
程振华不禁说:“于家人这么舍得?”突然想到什么,“这个暑假跟着你赚到钱了吧?”
叶烦笑笑,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程振华道:“回头给我割两斤。”
“赶紧去吧。”叶烦心说,您老真不客气。
程振华越看张小明越满意,以至于叶烦不耐烦他也不生气,笑着说:“走了,走了。”
十点多,便宜表弟带着猪腿过来,程振华已经把张小明送到相亲的公园回来。叶烦给他割两三斤猪肉,就带着便宜表弟去批冰棒,然后直接去少年宫。
如今早晚凉爽,但中午依然让人忍不住冒汗,所以冰棒还算好卖。
十二点半,叶烦带着便宜表弟回家吃饭,街坊四邻找他俩买几十个冰棒。饭后,俩人分别去一南一北两个公园。两点后公园人多起来,俩人各两箱冰棒断断续续卖完。
要是以往四五点卖完,叶烦非带表弟再买两箱。现在秋意渐浓,两人分一箱也卖不完就干脆回家。
叶烦和表弟到家歇片刻,张小明过来,告诉叶烦相亲经过。叶烦听他说完心里有了猜测,对张小明说,“你别管了,后面的事交给我,饭后就跟表弟去村里。”
表弟忙说:“嫂子,别做我的饭,宏伟答应给我留一盆折箩。”
叶烦笑着说:“我家七点才做饭,你想吃也没有。”
张小明一直没想过人家能看上他,对于今天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也不难过:“我家做饭了,我先回去等着吃饭。”
到家就把衣服鞋换下来,然后鞋在墙边晾晒,衣服直接洗了小心挂好。
张小弟见他这么小家子气,忍不住皱眉。而他也知道说了没用,干脆去厨房看看他妈做好饭了吗。
就在这时,程振华蹬着车子到叶烦家。
叶烦见他进来就没好气冷哼一声。
程振华头皮发麻,心说叶大小姐生气的样子真不好相与啊。程振华挤出一丝笑:“我先说,她脑子有病。”
叶烦眼神示意他进屋聊。
程振华进去就坐到叶烦对面,看到叶烦要倒水赶紧说:“别忙,家里做饭了,一会就回家。”
叶烦问:“什么情况?”
程振华问:“张小明没说?”
“他说人家嫌他没工作,还要给他安排个临时工作,张小明没敢明着嫌弃工资少,就说现在挺好,不麻烦她张罗了。我相信张小明不敢糊弄我。”叶烦问,“女方怎么说的?”
女方回到家也没添油加醋,但是她不信真有人宁愿风里来雨里去,也不愿意找个踏踏实实的工作。下午她就到程振华家里抱怨,人看着老实,其实虚伪,还叫程振华劝叶烦早日跟他拆伙。
程振华问她张小明怎么虚伪。蒋苹就说她介绍的工作被张小明直接拒绝,又说她算过张小明一身行头,最少三十块钱。以张家的情况他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最后说男人要是都这么虚伪又虚荣,她还不如找个盘正条顺,至少看着养眼还带的出去。
程振华本想解释,然而蒋苹先入为主,程振华说多了,就她多疑的性子指不定认为自己跟叶烦有见不得人的交易,拿她跟叶家换资源,索性承认自己识人不清,等会就去叶烦家。
蒋苹走后,程母数落他办事不够周全。程振华冷笑着说,“她以为临时工是什么好工作?张小明三伏天一天分的钱保守估计二十。”
二十块钱对程家而言是小钱,可是一个月干二十天左右赚五六百,比程父工资高,程母不得不认真对待,问:“真的?”
程振华:“一天几块张小明不嫌少,但入不了叶大小姐的眼。”
程振华的妻子也在家,闻言就问:“穿回力鞋西裤白衬衫真不是人家打肿脸充胖子?”
“以张小明的收入不是。”程振华又说,“我陪张小明去公园的时候试过他,本人真老实,衣服和刮胡刀都是耿致晔带他买的。不是叶烦提醒,他能穿早上卖菜的衣服去相亲。这点还不能说明人家老实?“
程母:“那刚才蒋苹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程振华反问:“听她的口气就知道嫌张小明个头不够高长得不够好。什么虚伪,都是托词。”又忍不住抱怨,“张小明什么情况,我说的明明白白,还给她时间考虑,结果就这,我回头怎么跟叶烦解释?”
程母:“她想找个好的没错,可是干嘛不直接说?”
程振华妻子:“怕又遇到个前夫那样的,也怕家里人数落她,第一次亏还没吃够,还想再吃一次吧。”
程母皱眉:“人家那孩子都没嫌她结过婚生过孩子,她还这么多事?石头,这事你别管。”
程振华妻子一听张小明不嫌女方有娃,突然想到一个人,就把这位女同志的情况说给家人听,然后又说:“她娘家跟蒋家条件差不多,人家不怕男方图她家世好,对她女儿好就行。她跟前夫是同学,俩人都强势,结婚前不常在一起觉着可以忍受,结婚后天天干仗,孩子两岁就离了。人家真想找个脾气好,她说一男方不会说二的。”
程振华苦笑:“这个还没解决,你又来一个?我说过张家只能给张小明一间房,她带着孩子嫁过去住哪儿?”
“人家四个哥哥,一个哥哥出点钱,父母再出一点,买一套就是。耿致晔不是跟你说,他和叶烦的房子不到一万块钱?这点钱她父母出得起。”程夫人道。
程振华:“由父母掏钱买房,四个哥嫂没意见?”
“嫂子有意见的话当她借的也行。张小明那么能赚钱还怕还不起?”他夫人又问。
程母赞同儿媳妇的说法:“父母出一两千,她工作十年也攒点钱,其他的钱都找她哥嫂借,算张小明一天赚二十,一年工作三百天,明年年底就还清了。”
说得好像张小明年底就能结婚似的,“回头我就这么跟叶烦说?”
他夫人很有信心:“要是这个还不成,张小明的个人问题我包了。”
得了这句话程振华轻松不少,听到叶烦的问话程振华就说:“张小明没心眼,蒋苹说什么是什么,你肯定不这样想?”
叶烦:“怕人家图她什么,结果一见面就要给人安排工作?打的什么主意?一把年纪的人还学小姑娘试来试去。她是找搭伙过日子的人,不是风花雪月谈恋爱。”
程振华干笑。
叶大小姐的嘴巴真厉害。
也亏耿致晔受得了。
叶烦:“这事就算了?”
程振华点头,然后说他夫人认识一位女同志,在幼儿园当老师,指着东南方向,“二宝学校隔壁的幼儿园。有个女儿今年六岁,到秋上小学还能跟二宝一个学校。”
叶烦道:“带着孩子找对象应该是想好好过日子。”
程振华没想到这一点,闻言不禁说:“对,为了孩子着想也不会跟张小明天天吵闹。”接着就问,“见见?”
叶烦叹气:“今天这个可以先见,见成了再告诉张小明父母。带孩子这个得先问问张大爷,人家不一定能接受一个外姓小孩。”
“那你先问问,我也叫你嫂子问问。”程振华道。
叶烦见他起来就送他出去。
到门口,张大妈过来,小声问:“小叶,听说小明今儿见的对象女方不满意,因为啥啊?你跟大妈说说。”
叶烦本想随便应付两句,又觉着张大妈可能已经问过张小明,便直接说:“嫌小明不够高,长得不够好。”
“不是嫌小明没正式工作啊?”
叶烦道:“说嫌工作好听点。怕伤了小明的自尊心,女方故意那么说的。”
张大妈叹气:“之前几个也是嫌他这一点。我也知道高高大大门前站,怎么看都好看。可谁叫小明像我,没长个大高个啊。是我对不起他。”
叶烦真想翻白眼,知道对不起他还偏疼二儿子,老太太眼盲心也瞎啊。
“现在有一个,就怕你不满意。”
张大妈苦笑:“我们哪敢不满意。别管她啥样,愿意嫁给小明,老老实实过日子就行。”
叶烦没提女方家世,只说在前面幼儿园工作,跟前夫和平离婚带个女儿,最后说:“孩子大记事了,可能养不熟,我怕你们老两口因为这点不同意。”
张大妈听叶烦说的时候确实有点犹豫,听到对方比张小明小两岁,又觉着还可以再生,便认为可以见见。对于叶烦的话,张大妈有另一番看法,“孩子大了知道谁好谁不好,小明对她好,她肯定也会对小明好。”
叶烦:“那就当你同意了。回头你跟小明说说?我还没告诉他。”
张大妈立刻回家找儿子。
叶烦的便宜表弟刚才见程振华进来就随便找个理由躲出去,回来正好看到张大妈着急忙慌的样子,他赶紧朝叶烦走来:“小明他娘生气了?”
叶烦摇头,把这个幼儿园老师的情况告诉表弟,问:“你觉着怎么样?”
便宜表弟说:“老师肯定比之前那个稳。老师乱来也得偷偷摸摸的,不然名声坏了,就算她家里有权有钱,也能被学生家长闹离职。”
连他都这样说,叶烦觉着这个稳了。
翌日上午交接班,叶烦见着张小明就问他要不要见见。张小明先说见见,然后才想起来说人家有可能看不上他。
叶烦一听这口气明显跟上次不一样就知道他满意。
程夫人速度快,当天下午程振华下班绕到叶烦家告诉他那边要见见,最好是这两天,因为过几天开学老师没空出来。
叶烦就把时间定在八月二十六号。
这天早上,张小明和于小舅各拉一头猪和半只羊以及上百斤菜和水果,在大学附近卖。
老师们一看什么东西都新鲜,干脆也不去菜市场,蔬菜水果和肉都找他们买。
九点多,张小明回来,小舅直接回家——天凉了买冰棒的人少,今天起不再卖冰棒。
张小明把车放叶烦家门口就回家吃饭洗漱,然后去约定好的公园。
一回生二回熟,张小明这次没叫人陪。
到跟前,俩人都傻眼,一个小时前见过。
女方在幼儿园那边有房,但是是租的。快开学了她从父母家搬过去,屋里什么都没有,早上就找张小明买点蔬菜和水果,还是最后剩的一点,张小明全给她只收一块钱。
俩人尴尬好一会,女方才说他换了一身衣服差点没敢认。
张小明老实,说他觉着自己啥样就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可是耿哥不这样认为,说体体面面的是对人的一种尊重,然后问对方是不是不习惯。
女方表示很好——公安也不是一天到晚都穿制服,军人非工作时间不能穿着军装出来等等,说了许多,张小明放松下来。
俩人又聊许多,公园的人少了,张小明要请她吃饭。女方答应。张小明问吃什么,女方觉着吃饺子狼吞虎咽有辱斯文,又不好意思嫌弃,就让张小明决定。
张小明把人带去俄罗斯餐厅,说他家蛋糕好吃,给他小弟和小妹买过。
耿致晔之前教过他,他顺利点了餐。女方观察的仔细,见他神色拘谨却努力镇静,觉着他很少来餐厅。
程夫人跟女方说过张小明能赚钱。有钱不乱花,让女方高看一眼,认为他是过日子的人。
三点多张小明才回来。叶烦不用问也知道结果很好。叶烦见他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猜到他先来自家,颇无语:“张大爷张大妈等急了,赶紧回家吧。”
“我——”
叶烦:“以后遇到彼此不好出面的事再告诉我,我叫程振华的老婆跟女方父母交涉。”
张小明笑着应一声“好”,兴奋地往家跑。
快开学了,全家都在屋里复习功课,以防到学校才发现以前学的忘得一干二净。耿致勤见状等他走远就问:“这个能成吧?”
大宝头也不抬地说:“小明那么高兴还用问啊。”
叶烦放下书本:“耿大宝,在外人面前给小明留点面子,喊小明叔叔。”
“小明喜欢我叫他小明。”大宝朝妹妹看一下,“不信你问二宝。”
二宝点头:“张大爷也知道我叫小明‘小明’。”
叶烦看小姑子,是这样吗。
耿致勤点头:“嫂子,卉卉和犇犇被楚家老妖婆关起来了吗?”
叶烦噎了一下,心说跟“老妖婆”比起来“小明”确实好听多了,“怕他俩玩野了给他俩收收性子。”
耿致勤没好气道:“用得着他们?你想不到这一点?从大嫂和磊磊到这边到现在有半个月了吧?就大嫂走那天允许回来住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姓楚!”
叶烦:“老太太要死不活,谁敢跟她计较?”
杨孟夏带着耿森森回去那天,耿卉卉和弟弟一进家门就抱怨她姥姥能折腾,她一说回家她姥姥就哼哼唧唧叫着难受,好像不把她和犇犇培养的视金钱如粪土不罢休一样。
没见过这么癫的姥姥。
楚风禾就吃她妈这一套,让俩孩子忍一下,还说万一姥姥有个好歹,他俩会愧疚终身。
耿卉卉跟她姥姥感情不深,又正是受不了拘束的年龄,天天被盯,耿卉卉忍不住骂,死了省事!
叶烦知道他俩心里不痛快就当没听见,也没数落她没礼貌。耿致勤陪侄子侄女一起骂,杨孟夏听不下去出声制止。
耿致勤问叶烦:“她不怕卉卉和犇犇回来后再也不想去楚家?”
叶烦:“他俩不想有用吗?当初说好的给买房就听妈妈的安排。”
“那也不能这么安排。”耿致勤道,“今儿我把话撂这儿,寒假还这么干,我拿刀劈了两个老不死的!”
耿磊磊吓得打个哆嗦。
叶烦见状道:“看把你厉害的。今儿二十六了,能用几天不回来?”
话音落下,大门被推开,叶烦扭头,失笑:“真不禁念叨。”
姐弟俩跑进来就喊:“小婶,我们终于熬到头了。”
叶烦:“找个小马扎坐下歇一会。”
姐弟俩把书包往隔壁罗汉床上一扔,就拿着凳子坐下长吁短叹。
叶烦:“你姥姥姥爷是不是要查资料备课没空管你们?”
耿犇犇摆手:“不要跟我提他们。小婶,冰箱里还有冰棒吗?”
叶烦点头:“给你姐拿一个。”
耿犇犇打开冰箱发现一半猪肉一半冰棒忍不住震惊:“买这么多肉?”
叶烦:“宏伟收到录取通知书你于家舅爷宴请亲朋杀一头猪,给咱家一个猪腿。”
耿犇犇想看看有多少,抬手一碰,发现切开分装好的。耿犇犇拿出一块:“小婶,晚上吃肉丝面?”
叶烦:“那你放厨房解冻。瘦肉煮面条,肥肉切片炒素菜,或者做回锅肉?”
耿犇犇连连点头,顾不上关冰箱就把肉送去厨房。
耿致勤问:“最近没吃过肉?”
耿卉卉叹气:“我姥姥家那么多人,买二斤我和犇犇分不到三两。小婶,没有鱼虾啊?”
叶烦:“有干鱼干虾。前几天甬城过来送货,我去供销社看着他们结账顺便买的。”
耿卉卉:“岛上渔民是不是可以进甬城市区卖?”
叶烦点头:“那边说了,一旦这边市场不需要干货,他们就生产鱼罐头或者即食小海鲜。”
耿卉卉希望热情的岛民能越来越好:“这就好。”看到她弟回来,给他一个雪糕,又给哥哥弟弟妹妹拿几个。
然而大宝二宝没敢接,担心闹肚子。
耿卉卉就把雪糕放回去,问:“磊磊哥,什么时候去学校报到?”
耿磊磊:“跟你们同一天吧。我的学校离得近,随时都可以过去看看。”
耿卉卉离开许多天,谁都想关心一下,然后就问她奶奶干嘛去了。
耿致勤:“回娘家了。明天或后天回来。宏伟要去学校报到,十有八九姑侄二人一起进城。”
耿犇犇问:“学校远吗?”
叶烦:“不远,六百里,乘坐时速一般的火车,晚上出发第二天上午能到。”
耿卉卉感叹还挺好。
全家和亲戚关心一遍,姐弟二人心里终于舒坦了。
第二天早上想起两个堂兄买的房还没看过,拽着耿磊磊去看房。
钥匙在叶烦家,耿磊磊在家也没什么事——大宝二宝不用去少年宫,他就拿着钥匙带他俩过去。
耿卉卉房子那边的房东搬走了,留下很多清末的瓷器和明式家具,耿卉卉进去就惊呼,“磊磊哥,你们遇到大善人了。”
耿磊磊:“很贵吗?”
“吗去掉好吗。”耿卉卉指着书架上的几个青花瓷,“就是新的一个也要一两块钱。还有这些家具,陈小慧见着能疯。”
耿磊磊挠挠鼻子:“我就觉着带着腐朽气——没想到这么贵。”
耿卉卉:“你管它带什么气,能卖钱不就行?你看不惯都堆在南边杂物房里。”
好有道理啊。耿磊磊不禁说:“那,那回头我那边就这么装修。”
“你什么时候去旧货商店?我陪你去。”
耿磊磊道:“开学后。我妈说每月五十零花钱由我自己随意支配。小婶说每月一号给我钱。”
耿卉卉没想到他这么痛快,以为他会嫌自己钻钱眼里。耿卉卉对他的转变甚是欣慰,没大没小的拍拍他的肩:“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耿犇犇乐了:“姥姥要知道她说了半个月的书中才有黄金屋,结果你还这么爱钱,又该说跟奶奶学的。”
“我理她?”耿卉卉撇撇嘴,把她觉着精美的东西都放底层柜子里,以防大老鼠路过踩倒。
以前耿磊磊在家买几个月饭菜,深刻认识的钱中用,就和堂妹一起把值钱的东西收起来。
三人又到犇犇学校后面的房子看一下便回叶烦家。他们到家张小明已经卖菜回来,叶烦和张小明在算账。
从六一到现在,叶烦把账目统计出来,对张小明说:“一千五百四十三,净盈利。加上之前的,买车的钱出来了。告诉你父亲,公历九月一号开始不再每天向家里交钱。”
张小明:“可是我弟——”
叶烦:“你弟你妹是你父母的责任。就算给你弟娶媳妇花一千,给你妹陪嫁花一千,你父母手里还有五百。老二和你两个妹妹每月都往家交钱,这些钱足够家用。你父亲的工资是净剩的。以后你每月给家里十五,你家每月可以存五十块钱。”
五十块钱对普通家庭而言很多。张小明不担心父亲没钱用,便说:“那我找机会跟我爹说一声。”
叶烦:“你觉着你一个月赚很多,往家里交十五很少,那你有没有想过把钱给你父母,你娘转手给你二弟,你二弟糟蹋了,回头你父亲进医院,你只能去卖血?如果你把赚的钱存起来,将来你父亲生病,你随时可以拿出来?”
张小明如梦初醒,像才知道这一点。
叶烦:“你父母年龄大了,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还有你对象那边,你也要留点钱看电影,或者给人家孩子买点好吃的吧?”
张小明连连点头:“谢谢叶姐提醒我。我,我没想到这些。”
耿致勤在一旁腹诽,你那个脑子能想到什么啊。耿致勤嘴上说:“以后遇到跟钱有关的事先问问我嫂子。”
张小明不由自主地点头:“叶姐,是每月存,还是天天存?”
叶烦:“一周存一次,告诉人家零存整取。每周六过去。虽然周日也有人,但是只有一两个人值班,去的不巧需要等。”
张小明暗暗记下,“那我先回去?”
叶烦:“问问村里人要不要做糖葫芦,你照批发价收。回头我带你去买糯米纸,用糯米纸包起来,一个装冰棒的箱子可以装很多,一次过去拉一箱,卖完一天能赚七八块钱。”
即便只能分到三块钱,一个月按二十天算也比上班划算。张小明想干,“叶姐都想到用糯米纸包糖葫芦,肯定想好去哪儿卖?”
叶烦:“告诉于家村的人去学校门口卖,必须非常干净。大宝要是吃了闹肚子,以后不跟村里人合作。”
张小明不由得看大宝和二宝:“你们同学很喜欢吃糖葫芦吧?”
大宝白他一眼,还用问,哪个小孩能拒绝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啊。
张小明笑了:“叶姐,我回头就问问他们。”
耿致勤赶紧说:“嫂子,你哪来的糖啊?”
叶烦:“村里人会做麦芽糖。有白糖的话可以放一点,不放也行。对了,山楂蒸熟,少放点糖也不酸。”
张小明闻言反而担心村里人不会做。他刚说出自己的担忧,耿致勤就说她妈会,她几个舅舅肯定会。因为于文桃嫁到耿家之后就没做过糖葫芦,必须是在娘家学的。
闻言张小明踏实了。
村里人果真会做糖葫芦。
山楂成熟正好是大豆收上来小麦种下去村里没什么活的时候。
村长就腾出两间房,愿意赚钱的村民共同提供麦芽和糖葫芦,赚的钱按劳平分。
有的村民就问于小舅,即便装两箱糖葫芦也没有一百斤,而两箱的话车装不满空着也是浪费,不如捎他们进城卖菜,来回给他们一块钱。
车不是于小舅自己的,跟其他几家商量一下,几家都同意,他便告诉乡邻乡亲赶上方便的时候可以捎一个人和几筐货。担心把车累坏,总重量控制在三百五十斤以内。
村里人可以进城卖鸡蛋鸭蛋很开心,便不敢得罪于小舅,所以等糖葫芦做起来无人使坏。
十一国庆前,第一批糖葫芦出来,耿致勤的表兄去大宝学校门口,张小明去二宝学校门口。
二宝中午放学看到张小明就蹦蹦跳跳跑过去:“给我一串糖葫芦。”
张小明拒绝收钱:“拿着吃吧。”
二宝摇头:“不可以。妈妈说你卖剩了我再吃。”
二宝同学问:“你认识这个叔叔啊?”
二宝点头:“我家邻居。糖葫芦是我舅爷做的,可好吃了。”指着裹着糖葫芦的纸,“这个也可以吃。”把同学校友馋的贡献出零花钱,二宝才去找奶奶。
张小明没看到不远处一对母女正好看到这一幕。母亲正是张小明的相亲对象,她还不习惯有个摆摊的对象,来接孩子看见他本能躲开。可是听到二宝恐怕别人不知道她认识张小明一样就很困惑,二宝不怕被同学嘲笑吗。
耿二宝不怕,同学问她爸爸干嘛的,她真跟人家说保安,还说她妈是售货员。住在二宝附近的同学拆穿她,二宝另类解释“保安”二字,气得同学再也不打听别的同学父母干嘛的,就怕遇到一个“耿二宝”被气得英年早逝。
糖葫芦是跟早上的菜和蛋一起拉来的,糖葫芦先放在叶烦家。二宝早上吃过一个短时间之内不想碰糖葫芦,要不是妈妈说馋馋小朋友,二宝才不买。
二宝吃两个递给奶奶,听到小朋友问她怎么不吃,耿二宝很会说:“回家给妈妈尝尝。我妈妈赚钱很辛苦。”
同学又想到“售货员事件”,“耿二宝,你满嘴跑火车,再跟你说话,我就是小狗!”
二宝“汪汪”两声气得同学要打她,二宝开开心心跑回家。
叶烦这学期选修计算机,料到老古董费时间,叶烦就说中午不回来。
到家,于文桃去接二宝前蒸的米饭快熟了,于文桃就直接炒菜。饭后盯着几个小的午睡,然后叫他们上学。
五天后十一国庆,张小军结婚。
张家院子小,客人过来坐不下,就在饭店定几桌。不需要张小明干什么,这个老实人早上照常卖菜。他回来换身衣服等着招呼亲戚,叶烦载着两箱糖葫芦和便宜表弟一起去市区卖糖葫芦。
军校这天放假,耿致晔在家带孩子。
新娘子来之前张大妈请耿致晔去饭店吃饭,耿致晔拒绝:“我几个侄子侄女都在家,我得给他们做饭。”
这条胡同的街坊都给了一块或两块钱份子钱,于文桃是这条胡同一员不好意思不掏钱。耿致晔又说:“小勤和于姨去就行了。”
耿致勤没打算去,一直在屋里待着。她等张大妈出去就问:“听说她儿媳妇要的金戒指没买,等一下能顺顺利利进门吗?”
于文桃换上小皮鞋,正准备出去跟李大妈等人汇合:“临门一脚要钱就不娶!”
耿致晔乐了:“真硬气!你该庆幸我和烦烦结婚的时候提倡从简,特殊时期也没人敢挑事,否则能被你一个人闹崩。”
于文桃被耿致晔挤兑的悻悻地出去。
耿致勤见她妈一脸不自在,无声地笑一会,看着她往东去,放心地说:“你不数落她她一会真敢瞎撺掇。”
耿卉卉:“撺掇就撺掇呗。张家现在有钱还怕娶不到媳妇?”
耿致勤起来给自己倒杯水:“可以啊。可是张小军就喜欢这个,张大爷不希望儿子打光棍,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二宝,要喝水吗?”
二宝在写法语词汇,摇了摇头:“爸爸,我想吃蛋糕。”
耿致晔:“你妈知道,回头经过餐厅给你买。”
耿卉卉忙问:“俄罗斯餐厅的蛋糕?”
耿致晔点点头。
耿卉卉高兴地大呼小叫:“叔,我怎么不是你女儿啊?”
耿致晔:“你爸妈愿意的话过继给我也行。”
耿卉卉不想被骂死,“不提他们您还是我亲叔!”忽然想起什么放下水杯,“犇犇,过几天姐带你去剃头,然后留到放寒假。”
耿致晔眉头一挑:“想气死你姥姥吗?”
耿卉卉一脸无辜,她啥也没干啊。
耿致晔问:“不是叫犇犇正月剃头?”
耿卉卉张张嘴,她叔天天在学校怎么没变成书呆子啊。
这反应也忒快!
耿磊磊今儿也回来了,看到耿卉卉一声不吭,不可思议:“真是这样打算的?”
第93章 看热闹
耿卉卉的计划被无情拆穿心情不好白了堂哥一眼就出去看热闹。
到门外她看到张小明穿着旧衣服, 虽然洗的干净,但袖口起毛了, 耿卉卉又忍不住回屋汇报:“叔,张大爷张大妈真不讲究,家里办喜事都不知道提醒小明买一套新衣服。”
耿致晔:“买了。前几天周末小明跟他对象去百货商店买的。我听你婶说的。可能张家谁说没必要穿这么好他就没拿出来。”
耿卉卉震惊:“他这么听话?”
耿致晔有时候也觉着不可思议:“他说家和万事兴,一家人不用那么计较。”
耿卉卉感叹道:“但愿小明的对象厉害,否则张小军能把他的钱哄得一干二净。”
张小军打算趁着结婚花钱的地方多叫他哥出点血,可惜张小明回到家跟他父母打声招呼就回他和张小弟卧室,而张小军下班回来张小弟也放学了,导致张小军每次都能碰到他小弟。
张小弟冷冷一瞥, 张小军吓得腿肚子哆嗦啥也不敢说,以至于张小明一头雾水, 问小弟二弟是不是有事。张小弟糊弄他说没事,然后问他赚的钱是不是在兜里, 又提醒他换衣服的时候别忘了拿出来。
张小明说忘不了, 然后从裤头里掏出一把钱。张小弟邹着眉头说:“你不如把钱放叶大姐家, 周六存钱的时候找她拿。耿大哥不在家, 她上课带孩子还要天天算账很麻烦。”
张小明认为上学比赚钱重要, 怕叶烦因此学习退步, 就说回头告诉叶烦。
张小军没死心,趁着张小明落单问他有没有钱,借给他几块钱买糖果。张小明翻遍兜, 一块三毛五分。张小军气得一分没要。
张小明固然迟钝也意识到二弟几次三番找他干嘛。张小明很难过,为自己的迟钝, 也为二弟的不知足。
张小明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心软耳根子软, 所以回家前兜里不超过一块钱。就这几毛钱还每天偷偷往张小弟兜里塞一毛几分,留他去学校买糖吃。他还以为小弟只顾得学习没有发现钱多了。
张小军以为张小明把钱给父母, 就支持他老婆要进门钱。
耿卉卉听人说新娘子来了,跑出去正好看到张小军骑车载着新娘子回来。左邻右舍叫新娘子下车,新娘子坐在大杠上一动不动。
好家伙!耿卉卉瞬间精神,退回自家门口就喊:“犇犇,大宝,二宝!”
耿致勤起来:“三哥,看热闹去。”
大宝第一个跑出去,听到送嫁的人说“给两百块钱买金戒指”,大宝惊得张大嘴巴。随后出来的二宝见状问:“很多吗?”
大宝小声说:“小姑天天在公园卖冰棒,一个暑假才分一百六。”
二宝瞪大眼睛:“她比哥哥还爱钱啊?”
“侮辱谁呢?”大宝很不高兴,“哥哥爱钱取之有道。”
二宝不如大宝爱赚钱,只因大宝赚的钱会给妹妹用,二宝不用为钱操心。二宝意识到这样说疼她的哥哥不合适,拉住他的手臂:“哥哥,我错啦。”
大宝朝她脑袋上拍一下,看到爸爸慢慢悠悠出来:“爸爸,给吗?”
耿致晔:“你得问张大爷。”
大宝拖着妹妹到张家门口,听到张大爷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来:“二十块钱!”
送嫁的人笑得东倒西歪,嘲笑张家打发叫花子。张小明见人家笑话他们家窘迫的脸通红,想说他出这个钱,张小弟推他一把:“带亲戚去饭店。”
张小明本能问:“现在?”
“十一点了吧?”张小弟不答反问。
张小明感觉差不多,朝院里问:“爹,去吗?”
张大爷摆摆手,张小明叫亲戚跟他去饭店。于文桃怕自己嘴快说了不该说的,对邻居们说,“咱们也去吧。”
张家什么家底邻居都清楚,就算张小明能赚钱,可是四个孩子没结婚,花钱的地方多呢,绝不可能出这两百块钱。最后结果可以预料,邻居们兴趣大减,便跟亲戚们离开。然后这条胡同只剩留在家里用饭的街坊四邻和女方的人。
张小弟没去,靠着墙看着他二嫂作。
穿着婚纱拿着捧花的女子下不来台,气得脸通红,威胁张小军:“送我回去!”
张小军心慌着急,朝屋里喊:“爹!”
张大爷出来,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你每月四十块钱,给家里十五,还剩二十五,中午在厂里吃一顿,我算你十块,每月五块钱零花钱,还可以剩十块。从你拿到正式工资到现在整整三年,你拿不出两百块钱?没钱不娶!”
张大妈很慌:“老头子你——”
“你有钱?”张大爷打断老伴儿的话。
张大爷怕钱在手里不由得乱用,每月留够全家生活费和应急的钱就存银行,此刻全家人凑不出两百块钱。张大妈没法答应,小声问:“要不,我去——”
“哪都不去!”张大爷说:“只有五十块钱,不愿意就回去!”
新娘子很硬气:“走!”
张小军着急:“爹,我们不去你怎么跟亲戚交代?”
张大爷:“你哥结婚不打算办婚礼,这次就当你哥结婚。你以后结我再给你办。”
大宝扯一下爸爸的手,仰头用眼睛问:“可以这样啊?”
耿致晔摸摸儿子的脑袋示意他稍安勿躁。
新娘子以为张大爷威胁她,回娘家反倒显得她怕了,于是决定耗下去。然而张大爷懒得跟她大眼瞪小眼,拽着老伴回屋。
半个小时后,张小明跑回来问:“爹,咋办啊?”
张大爷:“亲戚街坊都去了?”
张小明点头。
张大爷道:“叫小芝和小芬也过去。你们先吃。”
“可是都等着新人敬酒呢。”张小明又说。
张大爷道:“你陪亲戚喝一点。”
张小明犹豫片刻:“爹,要不我找耿——”
“人家该你的?别有事没事就找人家。”张大爷说话不好听,神色很严肃,张小明就怕他爹这样,吓得滚出去,然后直奔饭店。
新娘子一见喜宴真不需要她,气得眼泪汪汪叫张小军送她回家。送嫁的人也不敢嘲笑叫嚣,反而劝新娘子消消气。
新娘子认为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闹着要回去。
张小军看送亲的人,让他们拿主意。送嫁的几个突然发现张小弟还在外面守着,以为他替他父母盯着——担心他们真走,就说:“走!”
到胡同口了张小弟也没有开口叫他们停下,新娘子那边的人丢脸丢到姥姥家,恼羞成怒真走了。
回到女方家,女方父母骂张小军不知道找邻居借钱,还说他借钱他爹回头不敢不还。
张小军和他老婆只顾得跟长辈斗气压根没想到这一点。可是现在回去也晚了。张小军就问丈母娘怎么办。丈母娘就说亲家来接,不来接就不回去,然后叫张小军一个人回去。
张小军到家就哭他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张大妈跟他一起哭。张大爷冷眼看着娘俩泪流满面。
—
周末公园小孩多,街上学生也多,以至于没到十二点叶烦就卖完。叶烦下午不打算再去,于家村的表弟认为下午可以再来一趟,他便回村拉糖葫芦,叶烦回家。
叶烦到家耿卉卉剁肉馅,耿致勤和面,不需要叶烦做什么,她便回正房歇息。听到大宝绘声绘色描述新娘子和娘家人多么硬气,叶烦只觉着不可思议。
叶烦不禁问耿致晔:“张小军的老婆这么厉害,她什么来头?”
耿致晔笑:“来头大会在意一个金戒指?”
叶烦想想她自己,要是婆家准备了三转一响,她妈一定会准备冰箱、风扇、电视机。这三样随便一个都能换几个金戒指,绝不可能叫她要下车钱。
叶烦:“那这婚算怎么回事?”
耿致晔道:“张家不能低头,还有俩儿子没娶媳妇。张大爷低头,不怕大儿媳妇和小儿媳妇有样学样?俩女儿的婆家一看张家赞同这种做法,谁敢娶她俩?”
叶烦以为张大爷担心被二儿媳妇骑着脖子拉屎,坚决不给两百,没想到其他人:“你说得对啊。过两个月小芬结婚,要是婆家误会张家支持儿媳妇这种做法,她的婚事十有八九得吹。”
耿致晔点头:“张小芬比张小军还大一岁,不能再拖。”
二宝十分困惑:“妈妈,新娘子是不是很穷啊?”
大宝不禁说:“笨蛋二宝。很穷的人穿不起婚纱。”
叶烦诧异:“还穿婚纱?”
耿致晔乍一看到新娘子一身洁白,张小军穿着西服也很意外:“对。下半年刚流行她就租来穿。小勤说比买一套红色——就是咱俩结婚时你穿的衣服还贵。”
叶烦:“张家出钱?”
耿致晔:“张小军出的钱。”
“真能作啊。”叶烦不反对结婚穿婚纱,可是也要看看自己什么情况。为了结婚花光张小军存的钱,以后还过不过。
耿致晔闻言后知后觉:“一个金戒指几十块钱,她要两百块,张小军存的钱不会被他俩祸害没了吧?”
叶烦撑着耿致晔的肩起来:“耿团长,你猜对了。”
耿致晔顺势拉住她的手:“又干嘛去?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不累吗?”
叶烦:“上厕所。去吗?”
耿致晔起来跟她去厕所。大宝一脸无语地翻个白眼:“还是小学生吗?手拉手上厕所。”
二宝:“小学生也不手拉手。”
大宝噎了一下,扬起巴掌:“我打你啊?”
耿磊磊赶紧把俩小孩分开。
中午叶烦家吃饺子,耿致勤和耿卉卉准备很多料,叶烦、耿致晔和犇犇帮忙包,包好后中午煮一半,一半放冰箱里留叶烦和于文桃不想做饭时煮着吃。
饭后耿致勤收拾一下昨晚用洗衣机洗的衣服,然后带着大侄子和大侄女回学校。
叶烦问耿致晔:“你几点回去?”
耿致晔看看腕表:“四点。”
只剩一个小时啊?叶烦道,“那你歇着,我帮你收拾行李。”
耿致晔跟着叶烦帮忙。
大宝一看父母眼里又没他和妹妹,就拉着二宝拽着堂兄出去。
到门口看到于文桃,大宝震惊:“奶奶回来了?”
于文桃走过来:“早回来了。奶奶跟人聊天呢。”把兜里的糖果瓜子都掏出来,一个孩子给一点,然后又去张家门外跟人聊天。
耿磊磊哭笑不得,他都多大了,还吃酒席上的糖果瓜子啊。耿磊磊就把瓜子糖果塞二宝兜里。
大宝只对打架骂架感兴趣,听到他奶扯闲篇,就叫哥哥和妹妹去西边玩儿。
四点,叶烦陪耿致晔去公交站牌,耿致晔拉着叶烦上车,让叶烦陪他到乡汽车站,他从那边坐最后一班车直达学校门口。
最初耿致晔不知道可以乘公交到乡汽车站,也忘记问同学有没有汽车往城里去,第一次从学校回家,傻不拉几的跑了三四公里才找到公交站牌。
叶烦问他要是没找到站牌,他打算怎么办。耿致晔一本正经地解释他算过车程,十一公里,跑回来也不是不行。
叶烦当场表示无语。
此刻叶烦也很无语:“等我回来天都黑了。”
耿致晔:“那下一站你下车?”
叶烦白了他一眼,陪他在车上待半小时,下车去路对面坐回程公交。
到家门口,听到咣当一声,叶烦循声看去,张小军推着车子出来就骑着走人。
于文桃和街坊们还在胡同里聊天,叶烦等张小军走远就到她们跟前问:“去接他老婆?”
于文桃:“小军去没用。我刚才问小芬,小芬说那边叫他爹妈去接。”
李大妈骂:“大逆不道!活了一辈子头一次见叫长辈低头的小辈。”
叶烦劝她消消气,问:“今儿喜宴上张小军也没去?”
李大妈摇头:“小明忙前忙后快哭了。咱这辈子没吃过那么安静的喜宴。”
于文桃忍不住说:“比你公公下葬那天咱留远路的亲戚吃饭还安静。”
叶烦腹诽,什么破比喻啊。“小明在家?”叶烦转移话题。
李大妈点头:“说劝劝他爹妈,小军要是真把人接回来,就别跟她生气了。对了,大宝妈,小明还去村里吗?”
叶烦:“原本说傍晚照常过去。”
于文桃立刻说:“我帮你问问。”到张家院门边就喊:“小明,下不下乡?”
院里很安静,于文桃以为他不方便回答就到叶烦身边说:“等等。”
十多分钟过去,张小明拎着军绿色挎包出来,里头装的是洗漱用品和明天穿的衣服,“叶姐,车还有油吗?”
叶烦:“你把油桶放车上,半道上没油再加。对了,检查一下轮胎,带着打气筒和补胎工具。”
张小明到叶烦院里又检查检查刹车,确定都没问题,找到雨衣和雨布——以防半道上突然降雨,然后才开车出城。
叶烦见天色不早了就叫婆婆回家。
于文桃中午吃的好说她不饿,叶烦也不太饿,就用电饭锅煮粥,切几个刚收上来的土豆用鸡蛋炒青椒土豆丝。
晚饭后叶烦检查一下自己的书包,又查查大宝和二宝的作业,该写的都写了,叶烦就叫他们出去玩一会。
叶烦洗漱后就叫几个小的回来洗澡。
二宝的苹果头洗澡洗脸的时候容易搞湿,叶烦给她擦的半干放她回屋。二宝趴在床上看各种感兴趣的书,看着看着睡着忘记关灯,叶烦像往常一样推开门给她盖好被子关上灯再去休息。
如此过了三天,计算机系的老古董让叶烦耐心告罄,以防以后一看到电脑就烦躁,叶烦下午上完古代言语的课就直接回家。
到家已经四点,张小明在叶烦家院里跟于文桃聊天,叶烦把课本送屋里就出来洗手,顺便问:“生意怎么样?”
张小明:“等一下跟于姨去二宝学校门口。”
叶烦:“中午没卖完?”
于文桃:“上午拉菜捎过来的糖葫芦卖完了。你表弟中午回家吃饭,换个人过来顺便帮他捎一箱,小明给他一块钱运费。”
叶烦:“应该的。不然就算大舅和小舅不在意,时间长了两个堂舅也会有意见。”
于文桃不禁点头赞同。
以前家里穷,她叔叔大爷没怎么帮她家。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没钱没粮,不接济她家她可以理解,可是一想起往事仍然别扭,潜意识认为两个堂兄弟跟她叔叔大爷一个德行——小心眼!
叶烦一边擦手一边说:“我去接二宝吧。”
于文桃:“你去也行。我擀面条?”没等叶烦说不,她就抱怨,“挂面难吃得很。”
叶烦失笑:“菜市场有没有卖湿面条的?”
于文桃摇头:“没见过。可能嫌麻烦没人压面条。”
叶烦:“以后街上卖菜的多起来导致菜市场生意不好就不嫌麻烦了。”
于文桃:“最好这样。省得在肉摊钱多站一会就嫌我碍事。”
张小明闻言就说:“家里没肉提前跟我说,我送过来再去教师公寓附近卖。”
叶烦看一下手表时间:“小明,可以过去了。”
车里只有孤零零一个箱子,叶烦见状就上车让张小明把她捎过去。
到学校门口几分钟,张小明眼睛一亮,小声说:“叶姐,那个就是我对象董颖。”
叶烦还没见过张小明的对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女同志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皮肤白皙,身材瘦瘦的显得高,其实比张小明矮一点,肯定比程振华介绍的蒋苹高。
女同志对上叶烦的目光不好意思装瞎,慢慢走过来,喊:“叶姐。”
叶烦笑着问:“我听程石头说你女儿在这个学校上一年级?”
董颖说一声“是”,便问:“您来卖糖葫芦?”
这么一会张小明已经拿出几串糖葫芦插一块泡沫上。叶烦见她瞥糖葫芦,笑着说:“不是。来接二宝。小丫头贪玩,没人催她能玩到吃饭。”
话音落下,下课铃声响起,然后就有皮小子跑出来。
学校是个神圣的地方,张小明不好意思吆喝。但他来过几次,学生都认识他的车,一群有钱的小同学直奔糖葫芦,嘴皮子利索的小孩还夸张小明的糖葫芦跟百货商店卖的一样好吃。
叶烦趁机说:“山楂是我们自己种的,清洗的时候挨个挑,麦芽糖也是自己熬的,肯定比工厂做的好。”
准备哄孙女回家吃饭的大妈闻言,停下问:“不是你们去厂里批发的?”
叶烦不答先说:“不是不许搞投机倒把吗?我们卖的东西全是自己产的。要不要买一个?没有坏果。除非里面坏了肉眼看不见。”
这种情况很少,大妈很少碰到,闻言自然不会故意抬杠,而她又见孙女想吃,“给我来一串。上面裹的什么?”
叶烦:“就是糖果里头可以吃的糯米纸。这样包起来干净。”
老太太觉着比自家附近小商店里卖的干净,而且拿回家也不用担心落满灰尘,就要两串,给孙子买一串。
叶烦发现董颖牵着孩子过来,拿串小的递给她。董颖说“不用”,叶烦塞给小孩,“每次小明拉过来大宝和二宝都尝尝。我和小明的生意,没人敢嚼舌根,放心吃吧。”
董颖叫女儿说声谢谢。小姑娘小声说“谢谢”。这孩子性格腼腆,可能因为单亲家庭导致的。不怪董颖找对象看人品不看家世——这么内向的小孩摊上个嗓门大的继父都能吓破胆。
叶烦笑着说:“不客气。”
耿二宝跑过来抱住叶烦:“妈妈,今儿你接我?”
叶烦接过她的书包:“高兴吗?”
“高兴啊。”二宝朝董颖看去,“你朋友吗?”
叶烦摇头:“小明的朋友。”
二宝就想问,她怎么没见过啊。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小丫头片子捂嘴笑,小声问:“女朋友啊?”
叶烦失笑,对董颖说:“这是我家的机灵鬼,乳名二宝,大名耿晶晶。”
二宝毫不害羞:“对的。妹妹,你叫什么?回头我找你玩去。”
小丫头躲到妈妈身后。董颖解释:“她胆小,叫董方方,天圆地方的方,在一年级二班。”
二宝点头表示记下,不经意间看到张小明很忙,她跑过去:“小明,你收钱,我帮你拿。”爬到车上打开夏天装冰棍的箱子问校友:“要几个山楂的?”
高年级学生几乎都认识耿二宝,反问:“耿二宝,你们什么关系啊?”
耿二宝:“合作关系。糖葫芦是我妈和小明的。我猜你肯定要小串。”
校友压根没在意耿二宝的前两句话,全校谁不知道她嘴里没一句实话,“故意激我啊?你成功了,我要最大的。”
耿二宝给他:“买我家的糖葫芦不亏的。给钱,给钱!”
“小气鬼。”校友递给小明一块钱。
张小明一看小学生这么多钱:“不是你妈给你买本子和笔的吧?”
“管的真多。”小男生叫他赶紧找钱。
耿二宝:“小明担心你回去挨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小男生指着耿二宝:“你给我下来!”
董颖闻言问:“要不要过去看看?”
叶烦摇头:“小孩打闹没事的。我们过去性质就变了。”看到董方方紧紧抓住妈妈的衣服,脑海里闪过两个字——霸凌,故意多嘴说一句,“跟几个同学故意欺负二宝不一样。”
“为什么故意欺负?”董颖没听明白。
叶烦摇头:“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单纯觉着你老实,品行不端的学生一下课就堵着你作弄。不过我家二宝厉害,没人敢捉弄她。”朝二宝看去,耿二宝站在车上,双手叉腰,“有本事你上来啊。”
小男生赶紧后退,担心被她踹:“你下来!”
二宝蹲下:“幼稚!”继续帮小明拿糖葫芦。
小男生顿时觉着一拳打在棉花上,“你——你才幼稚!”
二宝点头:“我是小孩幼稚咋了?”
“那你还说我幼稚?”小男生问。
二宝:“我幼稚就不可以说你幼稚?我妈妈说,我是丑八怪也可以嫌你丑。”
“你才丑!”小男生脱口而出。
张小明忍不住乐了。他这一笑让小男孩意识到被耿二宝带偏了,愈发生气:“耿二宝,不讲理!”
二宝:“你也可以不讲理。”
小男孩要被气死了。
叶烦看不下去,问董颖:“你是先回去还是等一会,我过去看看?”
董颖:“先回去吧。”
叶烦点点头,朝二宝走去:“好好帮小明卖糖葫芦!”
二宝起来大声吆喝:“糖葫芦啦~~酸酸甜甜啦~~不甜不要钱啊~~~”
董颖不由得停下,回头看看二宝小手叉腰,跟多年以前号召无产阶级团结起来反抗压迫的组织者似的,很是纳闷,叶烦的女儿怎么教的啊。
周六下午,董颖带着女儿回娘家,吃饭的时候就忍不住说叶烦的闺女厉害。
董家找人了解过张小明的情况,包括张小明在乡下那几年,人家怕他在那边不老实搞出个孩子,但是跟人分了,人家没告发他,所以他能回城。
张小明在乡下没问题,董家就查他在城里的情况,自然不能避开叶烦。董家也在西城,要去供销社买东西,因此也知道供销社卖的便宜且质量好的海味都来自南方,也是叶烦搞过来的。
董母道:“叶烦不简单,亲自养大的孩子肯定也不简单。”
董颖听哥嫂说过,叶烦不是叶家亲生的,忍不住问:“另一个呢?”
“能考上大学脑子没问题。”董母道,“听说为人处世不如叶烦周到,是那边没教好。不过不重要,她和叶烦这几年没回过申城,可能早就断了联系,不用在意这些。”
董颖便不再问叶烦的事:“程家嫂子说小明每月一百打底。卖小东西这么赚钱吗?”
董父董母不清楚。
董颖的三哥三嫂跟公婆住,她三嫂闻言就说:“我问过供销社的人,十串二十串糖葫芦不赚钱,做的越多越赚钱。说做几百串成本降下来,卖五十块钱能赚一半。可是叶烦这么聪明干嘛干这种小生意?”
董颖的母亲早就退休了,她前些天经常去叶烦家附近公园打听张小明的事。怕太明显被人看出来,就从叶烦入手。董母听到闺女的疑惑就说:“耿致晔在军校进修,她在上大学,怕搞大了出点什么事影响夫妻俩的前途。”
董父:“几个经济特区不知道能不能成,这个时候稳点好。过几年实践证明改革开放成功,再搞大的也不迟。叶烦有本事什么时候赚钱都不晚。”
董颖三嫂问:“那张小明不需要咱家帮忙,叶烦随便分他一点都养得起小颖和方方?”
董父点头。
董颖三嫂又问:“什么时候叫张小明的父母出来见个面聊聊以后?”
董颖立刻说不着急。
董颖三嫂:“张小明的身高长相不出众,我们亲朋好友当中也有比他能赚钱的,可是加上品性就没几个。跟你年龄相仿还没结婚的哪个不是一堆女朋友?”
董颖不由得想起她爸战友的儿子,高高大大还精明,然而三月换一个女朋友。甭说董颖带着孩子,她未婚有精力应付也受不了这样的。
董颖前夫的表弟在国营单位,跟他年龄相仿的女同志都跟他吃过饭。有人看出他花心,吃顿饭便没下文,也有很多跟他处过。
以后带着女儿去百货商店,走三步就遇到一个丈夫的前女友,董颖只是想象一下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也有洁身自好的男同志。但是这样的人跟耿致晔一样,早早订了婚或结了婚,夫妻感情和睦轮不到她。
董家亲戚也嫌张小明家境太差,还埋汰董颖闭着眼睛相也比张小明好。
董颖以前见过很多比张家好太多的,但是都对她带着孩子有意见。哪像张小明没问过她怎么不把孩子给前夫,这几次见到她都会买点东西,比如糖果、饼干。董颖看不上他买的便宜货,可张小明至少记得她还有个孩子。
不过董颖还是没忍住跟父母抱怨过张小明会过日子。董母过过多年苦日子可以理解张小明,就劝闺女,张小明才赚到钱还没学会花钱。董颖不想那么快见家长也有这方面原因。
董母见闺女被儿媳妇说得无法反驳也不松口,就说:“那就再处处?年底再说?”
董颖:“年底吧。现在两家见面,过些天他妹结婚我不去不合适。我不想去。”
张小明跟董颖说过他弟干的事。董母常去公园晔听人说张小军老婆奴。董母十分困惑:“张小明的父母老实,怎么亲家一个比一个厉害?”
她三儿媳妇笑了:“确实,您也厉害。”
老太太自己忍不住笑了,“我刚才还担心小颖以后嫁过去受委屈。”
她儿媳妇道:“有您老在谁敢欺负她?要是小颖不好出面,您身为长辈也不好跟晚辈计较,我们几个妯娌过去给小颖撑腰。”
董颖听嫂子这么说忍不住道谢。
她三嫂说:“别想那么多,放宽心好好处。”
董颖:“那我明天跟他出去?”
“不用卖糖葫芦?”她三嫂问。
董颖:“周末换叶烦。”
她三嫂立刻说:“你跟他一起吧。你不喜欢幼儿园的工作,要是能锻炼出来,以后你帮他。张小明的脑子生意做大容易吃亏。叶烦不可能时刻盯着他。”
董颖性格强势不等于能拉下脸卖东西。可是找个这样的对象总要迈出去,所以翌日上午就直接到叶烦家。
叶烦刚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看到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到跟前,叶烦才想起来问:“小明家在东边。”
董颖:“现在还没到见他父母的时候。他是不是快回来了?”
叶烦看一下放在窗台的手表:“再过几分钟吧。”
外面传来吵嚷声,叶烦没在意,忽然想到她婆婆在外面:“先进屋坐会儿,我看看外面谁干什么。”
第94章 抢生意
叶烦到门外往左右看一下, 两边邻居都往张家跑,她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婆婆搞事就行。
叶烦心态轻松地到张家门口听几句,原来是张小军丈母娘来了。
从十一到现在十来天过去,这期间张小军的老婆一直没出现,张小军也很少回来,而且每次回来都跟父母抱怨他丢脸丢大了。
叶烦之所以知道这事是张小明说的。上周末张小明为了不听他弟念叨在叶烦家待半天,傍晚也没回家吃饭,直接从叶烦家开车进村去于小舅家用饭。
叶烦又仔细听几句,顿时忍不住想笑, 心说脑子没病吧。
于文桃从张家院里出来,看到叶烦就嘀咕:“都是什么人啊。”
叶烦问:“张小军的老婆也来了?”
于文桃点头:“进门就说以后住娘家, 三转一响是给她买的,她拉走。”
叶烦:“张大爷不同意?”
“肯定不同意!她要嫁进来, 张家给她和小军买三转一响。她带小军住娘家算小军入赘, 应该她家买三转一响。”于文桃差点惊叫起来, 担心传到张家院里又赶紧压低声音, “我感觉她撑不住想回来又没人去接她她就故意这么闹。等一下小军妈说几句软话, 她就得顺势留下。对外还可以说婆婆不让她回去。”
张家院里站满人, 除了张小军的两个妹妹、张大爷、张大妈和张小军,剩下全是女方的人。街坊四邻都在院门过道下。叶烦问:“那来这么多人干嘛?十几口人可不像给自己找台阶。”
于文桃:“这种事你不懂。输人不输阵!女方全家都后悔要钱买戒指也不能叫张家人看出来。”
叶烦确实不懂:“那现在怎么解决?张大妈不说软话,张小军老婆没台阶下不来, 女方娘家这些人还敢明抢?”
“谁知道呢。”于文桃撇一下嘴,“他家的热闹我是看够了, 回——”转身看到打西边过来的几个人, 于文桃惊得睁大眼睛。
叶烦奇怪,回头一看不由得呼吸骤停, “——谁报的警?”
“我!”
叶烦吓一跳,扭头看到张家老小从隔壁李大妈家出来。
于文桃张口结舌:“你你——你怎么能报警?”
“我爹娘因为二哥的事吃不下睡不着,几天瘦了一圈,再由他折腾下去,撑不到年底我就会变成孤儿。闹到公安局能过过不能过不过省事。”张小弟说完就朝公安走去,跟公安详细说一下他家情况就陪公安回家。
公安经常遇到奇葩事,也没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没举行完婚礼,没有结婚证,也没跟男方同居,都称不上事实婚姻,女方哪来的底气闹啊。
这两年社会闲散人员多,街上很乱,公安要处理很多事,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两家扯皮上面,故意让双方去派出所解决。
一听进局子女方很怕,又拉不下脸直接走,就说容他们商量商量,然后女方所有人挤到张小军卧室。
商量的结果是婚事算了,以后各找各的。张小军不愿意,张大爷让他滚去女方家。女方就是普通家庭,没那么多房间,他这几天没回家都是跟小舅子凑合的,入赘女方家住哪儿。再说了,女方家有儿子也不稀得他入赘。
张小弟提醒女方退彩礼以及这些年吃的张家的东西。
女方自然不乐意。张小弟这些天找资料了解过,也找人询问过,要告女方欺骗。
此言一出,女方所有人都笑了,嘲笑半大小子不懂法。
张家房屋逼仄,显然拿不出那么多钱。公安提醒女方婚事闹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女方故意要两百块钱所致。法官核实情况,她也存有欺诈嫌疑。
公安这么说了,女方不敢耍赖。结果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除了两百块钱现金,几年下来肉和酒水等零零散散加一起四百多块钱。算上三转一响以及酒宴和婚纱等等,两千块钱裹不住。
公安做主,三转一响张家自己留下,男方办酒宴女方没吃不用赔偿,婚纱也不用,给张家六百块钱。
张大爷没意见。女方嫌多,公安又要去派出所慢慢解决。女方父亲不想去,叫张大爷拟协议,他们回家拿钱。
张小军下意识想跟上去,张大爷说:“敢出去一步别认我这个爹!”
以前张小军敢配合他媳妇闹就是仗着爹娘会妥协。现在闹到这份上,张小军不敢像之前一样跟过去。
叶烦看着女方十几口人回家,便回自己家告诉董颖这边出什么事了。刚说完听到车响,叶烦又叫董颖等一下。她到门口,正好张小明开车过来,问:“谁家出什么事了?公安怎么来了?”
于文桃嘴快告诉他小军的事解决了。
张小明听她详细说完不禁瞠目结舌,心说哪能这么解决啊。
可是事情已成定局,他听父母的话听习惯了也不敢过去反对,叹了口气,跟叶烦进院。看到董颖,张小明脱口而出:“小军的事把你都惊动了?”
董颖赶忙表示没有,说她陪张小明卖糖葫芦,叫叶烦在家休息。
叶烦不禁挑眉:“来找小明是为这事?”
董颖点头:“我不想当幼儿园老师,可是早些年由不得我挑。我爸妈建议我试试,我要是喜欢,以后跟小明一起做。烦姐放心,你一天不去也跟现在一样分账。”
这是董颖大哥的主意。想赚大钱不是有门路勤奋就行,也要有天赋,足够敏锐,否则赚一大笔也会被人坑回去。再不济就是人家吃肉她和张小明喝汤。
既然这样不如跟叶烦分肉,哪怕叶烦只给三成肉也比跟在别人后面喝汤多。
叶烦笑着说:“那你俩去吧。小明,知道去哪些地方?”
张小明:“这个点去公园或少年宫正好。”
叶烦就把房里的两箱糖葫芦搬出来,“中午不想回来就在饭店用饭。”
董颖坐在车上到胡同口就问:“饭钱从赚的钱里扣?”
张小明点头:“叶姐说,赚钱主要是早上。像糖葫芦这种季节性的东西有的赚就行。”
与此同时,耿卉卉从二宝房里出来:“小婶,我没听错吧?以后你不用出摊了?”
“偶尔还是要去。董颖也要陪孩子。”叶烦移到儿子卧室门口,“耿大宝,去姥姥家?”
大宝:“姥姥不知道我们今天过去啊。”
叶烦道:“家里有早上找小明买的肉和菜,我们带一点过去,让你姥多蒸两碗米饭就行了。”
陶春兰疼孩子,又带大宝和二宝几年,以至于他俩跟陶春兰亲,也爱去姥姥家。一听到姥姥家饿不着,大宝扔下笔喊二宝出来。
大宝和二宝的衣服是早上刚换的很干净,叶烦给他们戴上帽子就拿一点菜回娘家。
于文桃在外面看到儿媳妇回娘家,故意进院问大孙女:“去不去你姥姥家?去的话我也给你收拾——”
“停!”耿卉卉打断。
于文桃笑:“那中午你做饭,想吃啥做啥?”
耿卉卉点头:“奶奶,给买只烤鸭呗?”
于文桃转身出去不搭理她——真会吃,也不看看烤鸭多少钱一只。
耿卉卉追出去抱住奶奶的手臂:“奶奶,我天天吃食堂都吃瘦了。”
在楚家给耿卉卉个胆子她也不敢跟她姥姥撒娇。于文桃很受用,给她六块钱,叫耿磊磊陪她去。
全聚德的烤鸭贵,耿卉卉去别的地方,一只大烤鸭还剩几毛钱。
叶烦也买了一只大烤鸭,六块钱也没用完。
陶春兰见着她就抱怨:“提前打电话说你来我就买了。你买了房又买车,哪还有钱啊。”
叶烦:“偶尔买一次花不了多少钱。”朝外面看一下,“我刚才进胡同感觉大家看我眼神不对,出什么事了?”
李明月从屋里出来,朝陈小慧房间看一眼。
叶烦想到张家小弟报警,脱口道:“陈宽仁来了?陈小慧报警了?”
婆媳二人瞳孔地震。
陈小慧听到动静出来看到叶烦很震惊,脱口问:“谁说的?”
随口一猜没必要解释,叶烦问:“人呢?去公安局了?”
陶春兰先说一开始陈宽仁和赵茹萍见着陈小慧就数落她不孝,问她是不是想跟申城断往,要是真的别怪他们不客气。
赵茹萍的不客气就是闹的陈小慧没法去上学,毕业后没有单位敢要她。
陈小慧早就想到这些,也相信赵茹萍和陈宽仁干得出,她很害怕。当陈宽仁和赵茹萍说没钱用,陈小慧想到叶烦这半年赚了很多钱。再耽搁下去,古董房子涨起来,她想买也买不起。
为了早点跟着叶烦赚钱,陈小慧拿起电话报警。
叶烦以前提过报警,陈宽仁回到申城就找人咨询过他的事,自认为公安拿他们没办法,最多口头批评教育,所以到了派出所他依然很嚣张。
办案人员从多年以前询问,还要送他俩去看守所,办案人员去申城核实,他俩怕了。
夫妻俩对外一直说抱错,其实很难核实。他们当庭翻供的话,法院会以检察机关证据不足把人放了。
叶父可以出面把人扣在首都,可是光脚不怕穿鞋,陈宽仁一直不回去,他儿子肯定过来大闹。
办案人员把各种情况都告诉陈小慧,让她有心理准备。陈小慧就说她跟陈宽仁和赵茹萍谈谈。
有公安同志陪她,陈小慧顺利谈下来——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她出谅解书不再追究。
公安依然派几名同志去申城摸查,亲戚甚至在陈小慧回首都那年才知道她不是陈家亲生的,两口子瞒的严实,没有关键人证物证,公安不得不把人放了。
叶烦听她妈说完,就问:“关几天?”
陶春兰:“十一到的,前天走的,关了半个月。”
叶烦惊呼:“这么久?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陶春兰:“你当时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你也没什么用。你过去作证,公安一问你听谁说的,你说你猜的,谁也不敢用你的证词啊。”
李明月点头:“爸也说没必要把你牵扯进来。”
叶烦打量陈小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陈小慧难得没有心情反驳,因为这几天晚上她闭上眼就做噩梦——陈宽仁杀她。她去学校也总感觉有人跟着她,导致她的脸色还不如比她大好几岁的李明月。
李明月眼神示意叶烦少说两句。
叶烦拉着大宝和二宝进屋。陈小慧本能跟进去,坐在沙发上就发呆。叶烦低声问嫂子:“解决了心腹大患她不应该高兴吗?”
陈小慧本该高兴,然而陈宽仁和赵茹萍是她前世孝顺了一辈子的人,因此她心里五味杂陈。
叶烦便转移话题,问靓靓想不想姑姑。
小姑娘倚她妈笑着点头。
叶烦问:“你爸呢?”
“爸爸买好吃的去了。”小姑娘道。
叶烦挑眉:“哥知道我过来啊?”
李明月很隐晦地朝陈小慧看一下。叶烦瞬间明白,她精神状态不好,买点美食希望她多吃点。
叶烦服了陈小慧,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三十多了接受能力还这么差,她在乡下那几年怎么熬过来的啊。
那几年陈小慧知道有机会回城,回城后还能考大学,虽说田间劳动辛苦,但有农闲,男女十几号人住一起,热闹也不甚想家,日子不难熬。
陈宽仁和赵茹萍就像不定时炸弹,陈小慧不怕才怪。
陈小慧又不敢多言,担心一秃噜说出自己活了一辈子,导致很多事憋在心里,以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陶春兰道:“毕竟把她养大,还让她上初中上高中,一时难以割舍也正常。”
陈小慧要没把人送进去,而是继续用钱打发,陈宽仁和赵茹萍到当天,陶春兰就得带着靓靓找叶烦抱怨。
陈小慧发狠,以后只认叶家一个家,陶春兰的心态也变了。
叶烦闻言就看陈小慧,见她跟没听见似的,很是无奈地摇摇头,自己倒杯水,问大宝和二宝渴不渴。
兄妹俩渴了,叶烦又倒半杯。
李明月起来拿麦乳精。靓靓一看到麦乳精也要喝,李明月就给她倒小半杯。
三个小的喝完水,叶烦大哥回来,一手拎着鱼一手拎着鸡。李明月看到活蹦乱跳的鸡就皱眉嘀咕:“买活鸡干嘛?费事!”
叶大哥把鸡栓院里葡萄树下,鱼扔院中洗菜盆里,进来看到大宝脚步一顿,接着就问他们想不想舅舅。
大宝问:“舅舅,你猜我想不想喝汽水?”
叶紧乐了:“我猜你不想。”
大宝:“我猜也不想。”
叶紧给他一个脑瓜崩,捏捏二宝的小脸,“不认识我了?”
“舅舅,你好烦啊。”二宝拨开他的手。
叶紧以前经常逗她,也经常被嫌弃,闻言不在意地笑笑,瞥一眼陈小慧,叹了口气,问他妈中午吃什么。
陶春兰看一下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多了,就问叶烦:“鸡就不做了,鱼收拾一下?”
叶烦点头:“我收拾吧。”
陶春兰体谅她上学带孩子做生意辛苦,叫她在屋里歇着,让叶紧杀鱼。叶紧把鱼收拾好,他爸回来了。叶紧干脆把鸡杀了。
陶春兰之前不习惯吃米饭,为了迁就习惯吃米饭的陈小慧三天两头做一顿,几年下来全家都习惯了,陶春兰就蒸一锅米饭。
鱼红烧,小鸡炖蘑菇,陶春兰又做一盆素菜和一盆汤,把叶烦拿来的烤鸭拆开热一下,就是中午饭。
一个烤鸭两个腿,二宝一个,靓靓一个。陶春兰给大宝夹一个鸡腿。大宝看盆里还有一个,就送到他姥爷饭碗里:“姥爷,吃鸡。”
叶父愣了一下,很是欣慰地说:“大宝吃,大宝长高高。”
叶烦道:“盆里还有,你吃吧。”说完给大宝夹一个。
叶父习惯性想说,给你吃吧。话到嘴边看到陈小慧,手心手背都是肉,干脆自己吃,省得没事惹事。
下午四点,叶烦便带大宝和二宝回去。
很少有人陪靓靓玩半天玩尽兴,靓靓送她二宝姐送到公交站牌眼泪汪汪的搂着妈妈的脖子问:“姐姐不可以不走吗?”
李明月没想到女儿这么喜欢二宝:“姐姐要上学。下周末让奶奶带你去姐姐家?”
叶烦道:“下周末耿致晔回来,如果不下雨,我叫他带大宝二宝先过来,我卖完糖葫芦直接过来。”
李明月嘴上说好,然而微微摇头,意思是没必要。
叶烦看车来了,对她嫂子说:“到时候再说吧。”
这个时候车上没多少人,车到站停的时间短,叶烦四点半就到家。
看到院里的车,叶烦很意外:“小明卖这么快啊?”
于文桃从厢房出来,“今天很快,两点多就回来了。对了,这是钱包。”把张小明给她的钱包递过去。
叶烦接过去便问:“算好了?”
于文桃摇头:“让你算。说吃面花了一块钱。什么面这么贵啊?”
叶烦:“白面条加点卤煮吧。小明要是没吃饱再来个大饼,渴了买瓶汽水,两个人用一块钱不多。”
“不是带水了吗?”
叶烦失笑:“他俩处没多久,哪好意思用一个杯子喝水。再说了,今儿又没让我出摊,他花两块钱也是应该的。”说完就回屋算账。
于文桃进屋帮她数零钱。本钱拿出来,剩下的钱一分为二,放叶烦卧室那边两个抽屉里,等下周六张小明拿走存银行。
钱刚放好,张小明来了。叶烦把包和本钱给他,叮嘱他路上小心点。
张小明出了城路上没什么人开得飞快,天色暗下里之前他赶到于家村。
于家村的山楂被他和于家表弟卖掉许多,再过半月就得找别的村买山楂做糖葫芦,村民也跟着赚到钱,因此开心,见着张小明都很热情。
与此同时叶烦家里仍然只有她和婆婆以及俩孩子,“卉卉、犇犇哪儿去了?”
于文桃:“你给磊磊的零花钱他没用,你上午刚走,他就叫小勤陪他买家具装修北边的房子。下午卉卉和犇犇也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卉卉明儿一早就去学校,得提前收拾好东西。”
叶烦道:“那先煮点粥,他们回来再做菜?”
于文桃下午割了一把韭菜,在她房间南边空地上种的。于文桃想吃韭菜盒子,问叶烦吃不吃。
叶烦对她婆婆这点简直无语,自己想吃就做呗。
“韭菜盒子也行。”
叶烦话音落下,于文桃去厨房拿韭菜,到院里碰到从公厕回来的二宝,说“奶奶给你妈做韭菜盒子。”
叶烦无奈地翻个白眼假装没听见。
于文桃摘韭菜,叶烦去和面。随后叶烦把电饭锅拿出来煮粥,于文桃炒鸡蛋,跟擦干水切碎的韭菜拌一起。
叶烦和于文桃正打算包韭菜盒子,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等脚步声到门口,叶烦扭头看去,正是耿致勤和三个侄子侄女。
叶烦见耿致勤和耿磊磊拎着麻袋:“买的什么?”
耿卉卉跟发现金元宝似的蹦跶进来:“小婶,你见过雕瓷吗?”
叶烦朝对面抬抬下巴:“二宝书桌上的笔筒就是雕瓷啊。”
耿卉卉愣了一下,跑到对面拉灯,桌上有个粉彩荷花笔筒,“这,这是瓷器?”
“你以为是什么?”
耿卉卉潜意识认为石头,有时候认为木雕染的颜色,有粉色荷花绿色莲叶黑色小鱼,看起来花里胡哨,不符合她审美,以至于她从没上过手认真打量。
“是不是那次跟我一起买的?”耿卉卉问。
叶烦记不清了:“可能吧。”
“还有吗?”
叶烦点头:“我书桌上有个灰色镂空笔筒,说是白釉。我没了解过,反正是个古物。”
耿卉卉又跑去正房,到她叔和她婶卧室看到书桌上放毛笔的笔筒,张张嘴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亏得她发现瓷器可以雕刻还很兴奋,除了坐公交车的钱身上的钱花的一干二净,就怕下次再去被人买走。
耿卉卉叹了口气,到厨房门口就说:“我一直以为是石雕!”
叶烦:“不是。你仔细看会发现那样的石头配不上那么好的雕工。”
“小婶,你买的能增值吗?”
叶烦摇头:“这事不好说。古玩要看存世看年代看谁用的。康熙民窑肯定没乾隆官窑贵。元青花也不一定有明青花贵。你觉着欣赏不来的东西,可能过几年可以买下咱家这套房。”
耿磊磊粗手粗脚往外拿,闻言立刻小心翼翼,仿佛一个个都是一口气就能吹散的美玉黄金。
耿卉卉问:“照你这样说我更不敢用了。”
耿磊磊忍不住点头。
叶烦无语又想笑:“你可以放起来,然后去菜市场买一些摆起来。你嫌那些做工不精,透着一股廉价味,去废品收购站问问有没有民国时期的东西,离现在不到五十年不值钱,可能还没商店卖的新的贵,坏了不可惜。”
耿卉卉:“战火纷飞还有人做瓷器?”
叶烦:“那个时候首都和申城很多洋人收古董,古董商做赝品,比如仿明清,匠人不是官窑出来的就是民窑的,技艺几乎都不错。”
“小婶,你怎么什么都懂啊?”耿卉卉不禁问。
叶烦心说,要谢谢陈小慧,不是她瞎折腾,我也想不起来找书恶补。古玩这行水深,在陈小慧之前叶烦压根没想过碰。
“我听旧货商店的职工说的。”叶烦信口胡诌,耿卉卉信了。叶烦又说:“超过二十块钱的不准买。”
耿卉卉点头:“不买贵的。我也没那么多钱。对了,小婶,我们今年早点写春联呗?”
叶烦:“下周吧,我跟你姑买批发红纸,以后你们每天晚上写一个小时代替练字,自己写的自己收着。”
几个小的都没意见,但不包括耿磊磊,他仍然不好意思抛头露面,干脆假装没听见。
睡觉前叶烦去一趟公厕,回来发现东边的东边亮着灯,她见路口有几个人,就关上手电筒过去。到跟前听到熟悉的声音,问:“李大妈,还没睡呢?”
李大妈看走路姿势就认出叶烦:“还没到八点,早着呢。大宝妈几点睡?”
叶烦:“没留意。我都是看书看困了直接睡。”朝张小明家看去,“以前晚上没这么亮过,又出什么事了?”
李大妈很意外她不知道,估计于文桃忙起来忘记说:“小军的媳妇下午回来了。”
叶烦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回,回哪儿?”
“这儿啊。”李大妈小声说,“中午吃饭前来了几个人,说是小军和他媳妇单位领导,我听小芬说来撮合,说什么能在一起就是缘分。说白了还是不想退婚。”
叶烦想想女方那边的态度:“应该不是因为还有感情。”
住在叶烦家西边大爷走近一点:“我也是这样想的,因为退钱肉疼。”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敢说,怕大家觉着我想多了。”
叶烦:“女方几个兄弟?”
早些年家家户户孩子都多,像耿致晔父亲前后娶三个媳妇只有五个孩子的算少了。李大妈闹不清几个,“听说有个姐,有俩弟弟,不知道有没有哥和妹妹。”
叶烦:“肯定因为彩礼被用的七七八八,突然拿出几百块钱有可能耽误给儿子娶媳妇,干脆就这么着吧。”
李大妈:“不尴尬吗?”
叶烦:“开口要两百块钱买戒指都不怕公婆不高兴,她还怕以后天天见面尴尬?我觉着不会。”
这几个大爷大妈没叶烦心大,一个劲摇头。
叶烦随便扯几句就回家睡觉。
翌日清晨,叶烦吃过饭整理书包,于文桃端着碗从外面进来。叶烦心说幸好现在家家户户是瓦房,出了门就能看到街坊四邻,不然她不得端着饭下楼。
叶烦问:“你收拾厨房?”
于文桃点头:“二宝,吃好了吗?奶奶送你回来再收拾。”
一家人到张小明家门口,张小军和他媳妇出来。叶烦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听到女同志喊:“您是叶烦姐吧?”
叶烦挤出一丝笑:“上班去?”
“对。您上学去?我真羡慕你,孩子这么大了还能考上京大。”
叶烦想说什么,于文桃催:“烦烦,快点,公交车来了。”
女同志立刻说:“叶烦姐快去吧。”坐到车后座,叫张小军骑车。
李大妈从院门过道出来,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心真大。”
饶是叶烦认为自己足够厚脸皮,面对这位也甘拜下风。
大概过了二十多天,星期天上午,叶烦叫张小明找董颖看电影,带孩子吃点好的,张小明点头说好,但是围着叶烦打转,一会帮她把糖葫芦搬上来,一会问她雨衣和打气筒带了吗。
耿致晔在儿子房门口看到这一幕直皱眉,要不是张小明老实,他都忍不住胡思乱想。
叶烦瞥到耿致晔不耐烦,直接问张小明:“有事吧?”
张小明就等她问:“董颖想买房,说她几个哥哥可以帮一把,以后慢慢还,你觉着行吗?”
叶烦很意外,看来董颖真想好好过日子:“什么时候买?”
“现在先看看。合适的话年后我们领了证就买,然后先住她租的房子,离这边不远。房子装修好再搬过去。”
叶烦:“买呗。回头一天两头猪,上午卖完,你下午卖大宝、二宝写的春联,给你提成,从九月到年底能赚两千。董颖有积蓄吧?明年你俩再存点。一万出头拿下来的话需要借五六千,不出意外到明年年底能还清。”
张小明小声说:“明年不一定有今年生意好。”
“现在干生意的只能在一个地方,没法跟我们比——想去哪儿去哪儿。赚还能赚这么多,就是比今年辛苦。现在九点卖完,以后可能到十一点。”叶烦又说,“今年有了经验,明年进了六月就拉冰棒,可以比今年多赚一两百。”
张小明不怕还不起,而是买房这么大的事对他而言跟结婚一样重要,他心里没底。叶烦这样讲他有了主心骨,就说听叶烦的。随后又说:“前边有一家,于婶看过。那家搬去申城前房子没租出去,最近回来看一下说院里荒的厉害,怕长时间没人收拾墙壁开裂想早点卖。前几天问我你要不要,她开口才要一万。”
这两年房子有价无市,叶烦不意外她降价,“年后问问她九千行不行。她问你怎么想起来买房,就说你爹给你留的房子被你弟妹占了。”
张小明瞪大眼睛,仿佛她怎么知道的样子。
叶烦张张嘴,不可思议:“那间见不到太阳的房子真被她占了?”
要不是以后结婚没有新房,张小明也不敢轻易答应董颖买房。
叶烦翻个白眼:“幸好这车有我一半,不然也成她的。”
耿致晔忍不住问:“你弟没闹?”
张小明心说,你俩是人精吗。“小弟说四间厢房和过道隔壁那间加上院子我们三兄弟分。谁要过道和过道隔壁的房子,院子就归谁。厢房一人两间,正房是爹娘的,谁给爹娘养老以后归谁。我爹说公平,叫我们签字立字据。”
耿致晔:“你妹住哪儿?”
“小弟说他要他现在住的和我妹住的。我妹想住到什么时候住到什么时候。婆家没房子也可以叫我妹夫过来住。”
叶烦想说,张小军两口子听到这话鼻子能气歪。
张小明说:“小军和我弟妹很生气,说嫁出去的闺女不能在娘家长住。小弟说,他的房子他做主。谁看不惯就搬出去。他也没拦着我弟妹回娘家。”
叶烦乐了:“你小弟说的不错。房子的事除了你小弟谁都别说。否则你弟妹肯定从中作梗。”
董颖就是这么说的。张小明说他知道。
叶烦就问耿致晔要不要一起去。耿致晔摆摆手,让她赶紧出去。叶烦走后,耿致晔叫他后娘收拾东西,他带儿子,于文桃带二宝去澡堂泡澡。
耿卉卉问是不是小叔和奶奶请洗澡。于文桃无奈地说她付钱。姐弟俩立刻收拾东西。耿致勤也跟过去。
于文桃长吁短叹洗澡洗不起。
叶烦以为张小军两口子不知道张小明买房,张家便不会闹出什么事,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张小军的媳妇。
腊八过后,叶烦放寒假,几个孩子和她以及耿致晔攒了很多春联,叶烦就拿出一部分去公园卖对联。
腊月十六星期天,叶烦刚到公园,隔壁出现一对二十多岁男女,离叶烦只有三步。女同志见叶烦看过去就喊:“叶烦姐,你也在这里卖对联?好巧啊。”
叶烦骂人的心都有,又不是只有一个公园,干嘛非跟她挤一起。
准备找那对男女对面的人问:“你们认识?”
叶烦顾不上要脸,说:“不熟。街坊。”
那对男女一起变脸。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张小军和他老婆。
叶烦对面的大爷问:“街坊也跟你抢生意?”
“公园是大家的,谁想来谁来,称不上抢生意。”叶烦喊在远处滑冰的大宝过来。
大宝穿着滑冰鞋不方便,耿犇犇过来:“小婶,什么事?”
“回家写个牌子,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其他诸位,皆为模仿!”叶烦道。
张小军的媳妇立刻说:“八毛一副。”
叶烦把她和耿致晔写的摆出来:“一块一副!”
正常情况下买便宜的。但是春联不是别的,贴大门口,街坊四邻亲朋好友都会看到。既然决定买了,当然是买字好的。
张小军的春联是他老丈人写的,跟上过几年学的人比起来不错,跟有童子功的叶烦和耿致晔比明显不如。
打算□□联的人要一块的。张小军诧异,怎么还有人挑贵的?人傻钱多吗。张小军以为对方没听清价格:“我的八毛一副。”
“你的这种我自己就能写。”买对联的大爷说。
叶烦朝张小军的老婆挑眉:“降到五毛肯定有人买。”
第95章 大宝修表
张小军卖对联赚的钱得分给老丈人一半。如果降到五毛一副, 他和他媳妇白忙活。张小军看着叶烦的客人一个接一个,他气得头顶冒烟, 收拾收拾春联跟他媳妇去另一个公园。
在叶烦身边闲聊天的大爷大妈等夫妻俩走远就说:“你邻居不讲究。”
张小军都不怕丢脸,叶烦怕什么啊。于是叶烦直接告诉大爷大妈们他俩不是别人,是开车卖菜的小明的弟弟和弟媳妇。
最近几个月张小明一直在叶烦家周围卖菜,公园里的大爷大妈也是附近的人,几乎都找小明买过猪肉、羊肉、鸡蛋和鸭蛋。
大爷大妈不着急的话会跟小明聊几句,一来二去知道车是他和叶烦买的。小明也跟大爷大妈们说过,叶烦一放寒假就到公园卖对联。
大妈闻言以为春联生意有张小明一份:“那他这是抢他哥的生意?”
叶烦摇头:“也不能这样说。他不卖对联也有别人卖。但是他们不该故意在我身边。”
大爷不禁点头:“对!公园那么大,哪儿不能卖, 非在你身边。我看就是故意膈应你。”
大妈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再招惹我我当不知道。敢给我添堵,我就写信告诉他们领导, 利用上班时间买红纸毛笔写对联。”
现在对联生意好,干完今天张小军和他老婆回去算算账, 干一天等于在厂里忙一周, 肯定想天天卖对联。届时必须有个人请假。
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要是单位收到叶烦的信查下去定会把请假谋私的人开了。
张小军没车不能天天做生意, 工作没了只能喝西北风, 届时会气得出气多进气少。
叶烦心说, 自己屁股不干净还敢给我找不痛快, 什么脑子啊。
大爷大妈闻言惊呆了,齐声问:“他俩有工作?”
叶烦点头:“张小明因为在乡下十年,他爹认为他不容易, 退休前说让他接班。临到退休,老二说张小明种地十年什么都不懂, 到厂里难适应。张小明好说话就把工作让给他弟。不然他哪用得着起早贪黑卖菜。”
大爷大妈最爱听八卦, 感觉叶烦还没说完就等她继续。
叶烦又说:“张大爷拿出全部积蓄跟我合买一辆车,张小军又要结婚, 小明觉着他没对象,他弟有对象,应该先紧着他弟。这不,张小军娶了媳妇,他三十多了还光棍一个。”
大爷大妈的亲戚邻居当中正经过日子的男同志这么大的孩子都打酱油了。大爷大妈忍不住同情张小明。
大爷问:“这个张小军卖对联,他爹知道吗?”
叶烦没听张小明提这事:“不知道。他毛笔字不行,找别人写的,应该是早饭后从别人家拿过来的。”
大妈好奇地问:“卖得出去吗?”
叶烦点头:“卖得出去。”
今年跟去年情况差不多,像卉卉的姥姥字极好的人依然不屑抛头露脸。敢卖对联的人,除了叶烦一家,其他人的字都半斤八两,只能算工整好看。如果写春联的人多,后者没什么生意。可还是那个问题,很多人拉不下脸,导致今年这个公园也没几家。
卖的人少买的人多,而人一多什么样的都有,自然不缺贪便宜的。
大妈闻言忍不住说:“便宜他了!要是我,肯定不好意思在你旁边。”又说,“不怕你笑话,他刚才说八毛一副,我想贪便宜看一眼,还没二宝写得好。”
叶烦道:“二宝的毛笔字是我手把手教的,这几年几乎天天都写一两页纸。”
大爷不禁说:“难怪呢。我现在退休了都没空天天练。所以我宁愿找你买两副也不想把自己写的贴出来丢人现眼。“
大妈问:“那以前你家谁写?”
“我写啊。可那个时候大家都难看,谁也不嫌弃谁。”大爷看一眼自己手里的春联,“现在不行。一条胡同走下去,就我家春联最难看,我可受不了。”
耿犇犇问:“小婶,我还回家弄个牌子吗?”
叶烦微微摇头:“不用。小家子气!”
耿犇犇:“那我打乒乓球去了啊?”
“这里可以打乒乓球?”叶烦问。
大爷说:“公园里面有两个乒乓球台,可能是街道放的。”
叶烦问耿犇犇有没有乒乓球拍。耿犇犇点点头,说他把家里的拿来了。
乒乓球拍这事要从暑假说起,耿犇犇爱跟人打球,但每次都是蹭人家的拍子,还没打出汗就还给人家,他不尽兴就跟奶奶商议买球拍。
于文桃要求他和大宝一样买了就经常玩,不许放着积灰。耿犇犇答应下来,于文桃给他买两副换着用,还买许多球,平时就在家里打着玩。
叶烦闻言笑问:“谁帮你拿的?我怎么没看见。”
“二宝。”
叶烦:“这就难怪了。”
二宝和大宝先跑出来的。叶烦拿着钱包和春联出来,俩小鬼都快到公园了。
话说回来,叶烦考虑到西城跟她学写春联的人多,估计每个公园都有两三家,叶烦就叮嘱婆婆,张小明卖菜回来叫他去东城卖对联。
张小明从不怀疑叶烦的决定。十点左右,他回来把车子打扫干净就把叶烦装在箱子里的春联搬上车。
这个箱子也是夏天装冰棒的木箱,叶烦把里头的被子拿出来洗干净晾晒收起来,一副副春联用麻绳系上摆放在箱子里。
张小明把写着“卖对联”的牌子放车上就问:“于婶,这些都是谁写的?”
于文桃:“谁的都有。怎么了?”
“那我卖完钱给谁啊?”
于文桃前几天跟他一样奇怪所有春联放在一起回头怎么算账,“烦烦说已经跟几个孩子买下来。你放心卖,一副两毛钱,卖多卖少都是你的。”
张小明有点不好意思赚孩子的钱,但他习惯听话,便开车出去。
去年叶烦在东城闯出名气,那边市民也认识张小明的小车,看到他的车就过去,到跟前一看是春联很失望。
张小明赔笑解释猪肉卖完了,需要的人多的话,他明儿请村里人去亲戚家抓猪,因为村里能喂猪的东西有限,这一年养的大猪几乎都杀了。
这种半真半假的话还是跟叶烦学的。市民信了——他们潜意识认为没人舍得用粮食喂猪。也确实如此。不过村里可以喂猪的东西多,比如夏天有红薯秧,冬天有打碎的麦秸,加一点麦麸,用刷锅水搅拌,猪也能长肉。
可能张小明长得讨喜,看起来憨厚,空欢喜一场的市民也没生气,还没买红纸又嫌自己字不好的市民就找他买一两副对联。
市民拿到对联拆开,发现还送一张是四个字的吉祥话,对买对联的人而言属于意外之喜,所以很高兴。
张小明也没料到有惊喜,不过干了一年生意他也不呆,听到买东西的人夸他会做生意,就笑着点点头,没有傻不拉几的说“我也不知道买一送一”。
以前张小明不好意思往人堆里主动问人家要不要。现在看见人多就把车停过去。车跑的快,一个多小时走了很多地方,春联卖的一干二净。
张小明到叶烦家,叶烦也刚刚到家,见他还没到吃午饭时间就回来:“卖完了?”
“卖完了。”张小明笑着使劲点头。
叶烦:“那下午两三点再拿一百副去正阳门周边试试?”
张小明觉着可以:“东城很多人要猪肉。”
叶烦:“你想下午卖猪肉?”
张小明觉着卖猪肉和卖对联两不耽误,想上午卖好菜就跟于家村的人回村,中午再来一趟卖猪肉,下午卖对联。
叶烦见他欲言又止,便问:“宏伟是不是放假回来了?”
张小明不明白她问这个干嘛,但还是乖乖点头。
“让宏伟去亲戚村里收猪,比肉联厂贵一毛或五分就行,多了赚不到钱。有人问要活猪干嘛,就说自家办喜事需要。不能承认杀了拉过来卖,容易被嫉妒心重的人定成投机倒把。”
张小明点点头等叶烦继续说。
叶烦:“专门卖猪肉的生意我们一周后参与。我算了一下,按照目前速度一周后春联能卖完。如果现在就干,早上中午下午一天跑三次,你的身体吃不消,开车容易出事。”
张小明道:“我们要是像宏伟他们一样,上午两个人下午两个人就轮换的过来了。”
叶烦:“我们赚钱两家分,他们赚钱四家分。”
张小明如梦初醒。
叶烦无语又想笑:“忘了?”
张小明不好意思地笑笑,把钱包给叶烦。
叶烦直接给他数二十块钱,“包里没你自己的钱吧?”看到张小明摇头,“那都是我的。”
张小明怪不好意思的,“要不我以后卖一副提成一毛吧?”
叶烦:“我买的墨水毛笔都便宜,成本低到你不敢想象。回家休息吧,下午还得去正阳门。”
张小明本能转身,又停下,把十块钱给叶烦,“帮我收着。”
叶烦接过去,张小明带着十张一块的回家。于文桃在院里摘菜,看到这一幕,问:“这是学会藏钱了?”
叶烦:“张小军找他借钱他不好意思拒绝才叫我帮他收着。”
于文桃点头:“换成张小军,这个钱得给他对象。你说张小军傻,他知道找他哥他爹要钱,说他精明,钱给外人。”
耿致勤忍不住反驳:“张小军结婚了,他对象还是外人?”
叶烦:“张小军的对象拎得清,钱可以给她。要是钱到她手里被她给娘家人,张小军就是他丈母娘家的长工。”
耿致勤不由得想起张小军结婚那天他对象要两百块钱。张家要是因为掏这两百块钱天天吃白菜萝卜,她和张小军俩人不也得吃。
耿致勤不禁说:“看来张小军的媳妇是聪明过头了。”
叶烦数一下多少钱,结果不出所料一分不少:“还是跟张小明合作省心。”
于文桃看到她数钱明白她何出此言:“小明要是一直这样,以后有赚钱的生意还带着他。你不用那么辛苦。”
“再说吧。我们了解他不了解董颖。前半辈子老实,不等于娶了媳妇还老实。枕边人影响很大。”叶烦说完回屋,看到大宝和二宝趴在罗汉床炕几上,“干嘛呢?”
大宝:“卉卉姐买的。”
叶烦没看清楚,走到跟前,是个怀表:“难怪早上叫她跟我去公园她说有事。跟磊磊一起去买的?”
大宝点头:“但是坏了。我试试能不能修好。”
叶烦想说钟表是个精细活儿。可她一想反正都坏了,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有工具吗?”
二宝:“张小弟家有工具,我们找他借的。小弟说是张大爷以前用的。”
叶烦道:“那你俩修吧。对了,卉卉呢?东西放家里又出去了?”
大宝朝北看,“在磊磊哥家摆放家具。”
一个多月前耿磊磊听说不用大宝二宝亲自出去卖对联,他们写一副三毛钱,耿磊磊就想写对联。
耿磊磊不能经常回来写也赚了二三十块钱。学校补贴足够他用,叶烦给他的零花钱没动,加上赚的钱有一百多,而今天起不需要他们写春联,耿磊磊闲下来找买家具装修房子。
原先屋顶有点漏,耿致晔趁着暑假在家叫于宏伟去村里拉几个人,他盯着村民把侄子侄女的房子拾掇一遍。
每天两块钱还管一顿饭,村里瓦工觉着占了大便宜,不修好都对不起人,所以检查的仔细,还把墙壁粉刷一遍。不然耿磊磊现在没法把家具放进去。
叶烦问:“磊磊买的不是新家具吧?”
大宝点头:“旧货市场买的。所以卉卉姐才能碰到怀表。妈妈放心,卉卉姐买的很便宜。人家跟她说这是古董,卉卉姐说她不懂古玩,就是瞧着好看,五毛钱爱卖不卖。”
叶烦看一下怀表,不像金的,也没有彩色宝石,又是坏的,“修好了值五毛,修不好就是一块破铜废铁啊。”
大宝:“所以我要修好。”
叶烦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见他非常有把握,便不再打扰他。
叶烦到厨房看看米和面不多了,问她婆婆粮本在哪儿。
耿致勤到于文桃房里拿出来,问:“嫂子,改天找村里买几斤板油,咱们熬猪油炸果子吧。”
叶烦把粮本塞兜里:“这事跟小明说就行。我开车买米和面,你去不去?”
于文桃要煮白菜面条,面条还是挂面,用炉子煮,不需要耿致勤帮忙,她就戴上围巾帽子拿着小马扎上车。
隔壁李大妈闲着没事把路两边的雪往路口扔,一次一铁锹,她也不嫌麻烦。看到叶烦开车出来,李大妈退到墙边:“大宝妈干嘛去?”
叶烦:“买米买面。您家买了吗?没买我帮你捎着。”
李大妈笑着说:“我家早几天买齐了。”
叶烦想说什么,听到脚步声本能扭头,张小军的妻子王爱荷跑出来:“叶烦姐,去菜市场啊?我正好想买点东西,跟你一块去吧。”
邻里之间应该和睦相处,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闹僵了不好看。
然而不包括叶烦,“我开车技术不行,把你颠下去赔不起。”
王爱荷愣住,没想到叶烦当着李大妈的面这么不讲究,接着又笑着说:“没事的。”
“我有事!”叶烦说完发动车子走人。
王爱荷张口结舌,一会才回过神,对李大妈说:“她怎么这么小心眼?”
李大妈心说,你不招人待见。“你这话说的,她的车她想怎么用怎么用。”
王爱荷冷笑:“那车没我家一半?”
张小弟不知何时出来,靠着门框悠悠地问:“原来你不止想当我二嫂,还想跟我大哥一家啊?”
王爱荷的脑袋嗡的一声,气得眼前发黑:“你——放屁!张小国,不要以为全家疼你?我不惯你!”
张小明跑出来:“你想干嘛?”
一对二没胜算,王爱荷不敢向前,哼一声扭身回屋。
李大妈说:“小明,别在意,否则能气死你。”
要是以往张小明不会生气,还会两边都安抚几句。
就在刚刚没多久,张小明听一个带孩子去公园玩的邻居说他二弟在叶烦旁边卖对联。
到家张小明问张小军是不是真的。张小军毫不犹豫地承认,还说公园不是叶烦的,他想在哪儿卖在哪儿卖。
张小明依然固执地认为他是被弟妹带坏的。张小明心里有气又觉着当大哥的不该跟弟妹计较,就把这口气咽回去。
王爱荷居然还想跟小弟动手。两件事加一起,老实人也想计较:“李大妈,你不知道这里头的事。”难得快言快语把张小军两口子干的事和盘托出。
张小弟还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
张小明:“就是早饭后去的。”
李大妈皱眉:“哪能这样啊。”
王爱荷又出来:“春联是叶烦家的,还是公园是她家的?凭什么我不能卖?”
张小明气无语了,真不愧是两口子,说的话一模一样。
张家小弟:“谁说你不能卖?你现在到路边叫卖也没人拦着你。”
王爱荷手里什么都没有到路边能卖什么?王爱荷稍稍一想又气得脸通红,“说话这么难听,读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张小弟也不想嘴这么脏,说别的对王爱荷而言不痛不痒,还能把自己气个半死:“对。可惜你还不如狗。”
王爱荷抬手指着张小弟。张小明瞪她,“又想干嘛?”王爱荷把手放下就朝屋里喊:“小军,你哥你弟都欺负我,你还管不管?”
饶是李大妈已经领教过她的厉害,此刻也觉着开了眼了。
张小军跑出来,李大妈立刻说:“你媳妇要打小弟!”
王爱荷猛然转向她,就差直接说,个老不死的,有你什么事!
李大妈铲一铁锹雪往胡同口走去,当这小娘们不存在。
王爱荷见状气得跺脚。
张小军怕他小弟,拽着他老婆的手臂把人哄回屋。
张小明小声叮嘱:“以后离她远点。”
“打不过我。”张小弟回屋。看到他哥跟进来,张小弟问:“二哥卖对联这事,叶大姐有没有说什么?”
张小明摇头。
张小弟很意外:“你是你他是他吗?叶大姐还怪明事理。”想起他哥心软,“你不要答应二哥什么。他有个铁饭碗,生意不赚钱可以上班,你因为他被叶大姐撇开,还得四处打零工。”
“我又不傻。”张小明朝外面看一下,没什么人过来,就拿出一块钱,“留你买糖吃。”
张小弟一脸无语,我又不是耿二宝个小鬼天天惦记着吃糖。
张小明以为他弟不想要,塞他手里:“赶紧收好,别让你二哥看见。”
家里多个不省事的,张小弟也不敢把钱随便放,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找一个带锁的小盒把钱塞进去。
再说叶烦,回到家听她婆婆说起她走后张家的热闹无语又想笑:“这才刚开始。以后有的闹呢。”
于文桃:“换成别人我都得出去看看。张小军两口子,我现在是一看见就烦。”
叶烦把卤肉给她:“切开放面碗里。”
于文桃接过去:“早知道这么不省事,我就——烦烦,过两年你毕业咱们不用住在这里,就给大宝二宝转学吧。”
叶烦失笑:“没必要。您再忍几年,我赚到大钱就买两块地皮盖两栋楼,把电视里放的马桶烧水器暖气空调都备齐,以后你想住哪边住哪边。”
于文桃问:“空调马桶很贵吧?”
叶烦:“有了钱不就不贵了?我们过两年搬回去居住环境跟现在一样真没必要。你烦王爱荷就别搭理她。”
耿犇犇不禁问:“小婶,你家四口,算是奶奶和小婶才六个,干嘛盖两栋楼啊?”
叶烦挑眉:“你说呢?”
耿犇犇笑着说:“肯定有我们和磊磊、森森哥的房间啦。”
于文桃也希望跟她养大的孩子住一起,不过看到他得意的小样,忍不住说:“可把你聪明坏了。”
耿犇犇笑嘻嘻回屋看堂弟堂妹修怀表。
于文桃把菜和热水都准备好,等卉卉和磊磊回来她就煮面。
午饭后休息半小时,叶烦就拿着春联去公园,让几个孩子在家做作业。耿致勤快毕业了,她不打算读研,这学期起课业轻松,便跟叶烦一起去。
叶烦让她买对联,跟小明一样提成两毛。耿致勤也不好意思:“嫂子,你没必要这么接济我啊。”
叶烦把包里的毛线掏出来,“我给大宝和二宝织帽子。”
上辈子叶烦可没这技术。现在戴着手套不耽误她飞针走线。耿致勤见她嫂子确实有事做,就收下这份好意。
大爷大妈闲着没事干,东家长西家短,以至于叶烦上午说的事,下午很多人都知道。天冷不爱出来的大爷大妈也到公园看叶烦卖对联,其实主要想看看张小军来不来。
张小军没出现,大爷大妈们反而捎一两副对联回去。不过还是没有张小明走街串巷卖的快。
叶烦和耿致勤四点到家,张小明早回来了,准备再过半小时就去村里,到村里正好天黑下来,在于小舅家做好饭。
碍于首都不是经济特区,没几人敢当二道贩子,于小舅想找人买活猪也不敢付之行动。张小明把叶烦交代的话告诉于小舅,又说只要不承认猪是买人家的,有关部门不会追究,于小舅放心大胆起来。
早上杀两头猪,张小明和于家人各一头,拉上菜以及找村里人买的鸡蛋鸭蛋进城。张小明卖完回家,歇过乏就拉着春联出去。于宏伟到家换他堂兄弟拉着猪过来。猪肉缺口大,于文桃的娘家人一天来城里三次,后两次都拉两头猪。
卖到腊月二十七下午,张小明和于家人刷车。叶烦和于宏伟分别在各自家里算账。
于家除了买车的钱,每家都分了将近一千。由于钱被家里的女人收着,于小舅不知道赚多少,咋一听到今年一年净赚九百多瞬间吓傻。
于大舅沉默半晌,道:“明年再买一辆车吧。”
于文桃的堂弟毫不犹豫地点头。
于宏伟;“这事要问问叶烦嫂子啊。”
当初叶烦叫他们买车他们心里没底,一度还嫌叶烦能折腾。不是于文桃嫌他们钱到跟前都不知道捡,这车买不成。
于大舅听到侄子的话:“是得问问她。咱们只能看到眼前一点,人家眼光长远。”
又怕过年碰不到叶烦,于大舅这次年初六去叶烦家。
也幸好年初六去的,因为叶烦和耿致晔年初五去他大舅家了。
于大舅的大儿子开车载着他来的。于大舅带了不少东西,还一个孩子给两块钱压岁钱,连耿磊磊和耿卉卉都有。俩大学生不好意思要,于大舅塞给他俩:“又没结婚,算什么大人。”
因为不是亲舅舅,于大舅以前没想过给孩子压岁钱。耿致晔见状冲叶烦挑眉,这么客气肯定冲你来的。
饭后,于大舅问叶烦能不能再买一辆车。叶烦说可以,但是生意肯定没今年好。不过村里地方大,可以多种点多养点,人歇车不歇,暑假过完也能把车钱赚出来。
有了叶烦的话大舅心里有底。到家于大舅告诉兄弟们可以买,于小舅就要带上闺女女婿。然而闺女女婿有兄弟,届时他要带上他兄弟,是不是还要再买一辆车。
大舅的闺女女婿知道这事是不是也要跟着干。最后大舅妈做主,不带闺女女婿,闺女家没钱,他们找机会给闺女钱。女婿那边自己想干,他们不拦着,也可以交代女婿去什么地方卖什么东西。
大家觉着这个办法行,过几天到城里让懂车的估一下价格,大舅和小舅把现在用的车拿下来,两个堂舅拿到卖车钱和去年赚的钱提一辆新车。
摩托车厂的人认识叶烦,所以叶烦先去试试,不成再找供销社主任出面,结果也成了,跟去年价格一样。
正月十四,三辆车进城卖猪肉、羊肉、青菜和鸡蛋鸭蛋。
张小明干半天,于家人多,中午到家换别人过来,一天一家净赚二十块钱。
元宵节晚上,几家人带着自己做的菜和馒头汤圆到于大舅家聚餐,说起昨儿赚的钱,感慨“从不知道钱这么好赚。”
于宏伟明天的车票,今儿也在家,闻言就说:“我们占了先机。昨天城里也有卖菜卖蛋的,可是自己挑过去,扁担压弯也没咱们多。”
这话让于家村的人很有紧迫感。等于宏伟去了学校,几家人就合计一下,老人到十里八村收货,年轻人摆摊,早上一次下午一次。不过张小明仍然只忙上午半天。
董颖也担心他把身体累垮了,也支持他干半天歇半天。
公历五月三十,周末,张小明带着父母跟董颖的父母到饭店碰面。董家图张小明这个人,也没提过分要求,只有一点,婚后搬出去。
张大爷指望大儿子养老,闻言脸色拉下来。
张小明赶紧解释不是倒插门,他先搬去董颖那边,等买了房装修好就搬出来。张大爷和张大妈才知道儿子要买房,以为也是儿媳妇撺掇的,看董颖的眼神不太好。
董颖说:“房子是我俩的。领了结婚证再买,我不是要骗小明的钱。”
张小明点头:“爹,那个房子很划算。以前要一万多叶姐没买,现在九千一二就能拿下。”
张大爷:“叶烦也知道你买房?”
张小明老实点头:“她不说可以买,房子那么贵我们哪敢买啊。”
张大爷:“既然叶烦也支持你,那就买吧。”
张大妈不禁问:“哪有那么多钱?”
张小明没说过他妈偏心,但董颖听出来了,闻言就怀疑她婆婆想把钱留给老二:“找我哥借点就够了。”
张小明:“叶姐帮我们算过,到年底能还清。”
不需要张大妈添一分钱,张大妈没理由拒绝。董颖却担心夜长梦多,第二天早上见到张小明就叫他给房主发电报。六月一号跟张小明领证,三天后把房子拿下。房子拿下这事除了叶烦一家和董家谁也不知道,包括张大爷和张大妈。
周末,张小军和王爱荷有空跟家里人闲聊,从张大妈口中得知张小明要买房,王爱荷气得大声嚷嚷,说老人的钱也有她一份。
叶烦被她尖锐的声音吓得鞋掉盆里。
大宝和二宝慌忙从屋里跑出来,问:“妈妈,谁怎么了?”
耿致晔摆摆手:“跟你们无关。”
耿卉卉朝东边看一眼:“小明家。幸好小明卖菜还没回来,不然那娘们能抓花小明的脸。”
大宝和二宝对王爱荷干的事没兴趣,回屋研究怀表。
去年耿卉卉买的怀表被大宝修好,大宝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弄好的。耿致晔不懂怀表内部机械构造,耿二哥休假回来,耿致晔叫他二哥给大宝找几本书。
耿犇犇对工科不感兴趣,耿卉卉读的师范,对耿致挥而言就是“桃李满天下,自己家结苦瓜。”难得小侄子感兴趣,耿致挥立刻找朋友同事同学,给大宝送来上百本书。
大宝以为怀表那么复杂,翻开看一下一脑门黑线,是武器制造研究方面的书,很多还是大学课本。幸好还有几本跟钟表有关的书籍。
大宝研究那些书,耿卉卉用零花钱买坏钟表,修好两个给堂弟一个当修理费。
姐弟俩合作开心就一直合作下去。耿大宝担心成绩退步他妈阻止,不敢利用上课时间摆弄,可平时还得写作业,只能周末维修。
二宝喜欢跟哥哥在一起,她对钟表不感兴趣就给哥哥打下手。
耿卉卉又问她小婶,“我去路口等小明,叫他去董颖那边,晚上直接去村里?”
叶烦点头。
张小明称不上精明,但以他对耿卉卉的了解不会无缘无故阻止他回家。不想心烦,小明也没问家里出什么事了。
董颖对赚钱感兴趣,午饭后跟小明去冰棒厂拉一箱冰棒——现在天不算热,半天只能卖一箱多点。到人多的地方小明在车里休息,董颖卖冰棒。赚的钱依然两家平分。
第二天上午,张小明到家才知道出什么事,原来他没用父母的钱王爱荷也不满意,也要公婆出钱买房。
张大妈话里话外的意思,昨儿儿媳妇大闹就是大儿子要买房惹的。张小明懒得理偏心的老娘,就躲去叶烦家。
叶烦在学校,家里只有于文桃一人。于文桃说:“你娘不识字,钱是你爹存的,老二媳妇天天闹也没用,你爹不会给她。”
“可是小弟今年高考啊。对了,犇犇是不是跟小弟一样?他天天闹,犇犇和小弟哪有心思复习。”
于文桃下意识说:“犇犇才上高二——”冷不丁想起这几年高中两年制,“坏了,我忘了。明儿给我留几根排骨,再帮我留几十个鸡蛋,我给他好好补补。”
张小明一听“补身体”,顿时顾不上为他娘的态度发愁。晚上到村里他就叫于小舅杀猪。
于家今年天天有两头大肥猪——找人买的,市民有需要第二天就早点杀猪。猪下水和猪头肉自己卤,下午拉出去卖,比国营饭店便宜销路极好。
张小弟见他大哥连着几天拿肉回来,就问他怎么了。张小明就说:“你下个月高考,好好补补身体。”接着一脸懊恼,“还是于婶提醒我的。”说完就出去开车卖菜。
张小弟最近因为高考志愿很茫然,他不想离开家,担心二嫂欺负爹娘和大哥二姐,可是这个家他呆够了,又想考的远远的。
张小弟不知道该问谁。因为张小明的话,张小弟想起同年级的耿犇犇。算着耿犇犇出门的时间,张小弟从家里出来,跟他和大宝一起去学校。
半道上,张小弟随意问出耿犇犇想考哪个学校。
第96章 恶意竞争
耿犇犇最崇拜的男性长辈是他小叔耿致晔, 所以耿犇犇想像他叔一样成为一名军人。
耿犇犇认为当兵光荣,不必躲躲藏藏扭扭捏捏, 便直白地告诉张小弟他打算试试陆军指挥学校和步兵学校。要是今年因为身体素质被刷下来就明年继续。
张小弟问耿犇犇这两所学校离首都远不远。耿犇犇也没胡扯,告诉他都在南方。
张小弟沉默片刻又问他怎么不考空军和海军。耿犇犇也没瞒他,水兵辛苦,他大概撑不到毕业。空军要求严,他十有八九卡在体检这一关。
张小弟见他这么不确定,问他怎么不问问耿致晔和叶烦,反而一个人瞎琢磨。
耿犇犇问过他叔海军的情况,也问过他婶空军的安排。叶烦和耿致晔问他是不是想当兵, 耿犇犇说他就是好奇。即使这样耿致晔依然告诉侄子军队多么辛苦和枯燥,让他考虑清楚, 不要因为一时光荣而后悔一世。
面对张小弟的询问,耿犇犇实话实说, 他其实没考虑清楚。反正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 高考结束再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
大宝见俩人聊得差不多了才问:“小弟, 你想考军校啊?”
张小弟摇头:“我还没考虑清楚。”
大宝:“你爹娘肯定希望你当老师。”
张小弟成绩好, 他爹娘的意思中专也能当干部, 还能早早出来工作。张小弟看看自家情况也想考中专。张小明说他弟能当科学家, 当大学教授。
张家在几个大学中间,张大爷出门遛弯都能遇到工资高受人尊敬的大学教授,也觉着儿子上中专可惜, 便支持他读高中考大学。
大宝的话让张小弟意识到他想上军校的话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即便平时很支持他的大哥也会反对他考军校。
张小弟问大宝:“为什么是老师不是医生?”
“你大哥说的啊。”大宝脱口而出。
张小弟心说,果然如此, 否则大宝不会一开口就是“老师”, “大宝,今天这事先别告诉任何人。”
“我啥也没听见。”大宝越过他俩跑进学校。
到校园里看到他小姑, 耿大宝抬起书包挡住脸往初中年级去。
耿致勤还没毕业就被大宝所在的这所学校要走。耿致勤不想教半大小子,就说她不会当老师。负责招聘的老师宽慰她可以先实习。
耿致勤嘴上说跟她母亲商量商量,回去就问她嫂子她是当老师还是凭学校分配进机关单位。
叶烦问她怎么想的。
耿致勤听叶烦和杨孟夏聊过机关单位的事,若非心态好,很难干到老。不是说同事不好相处,而是基层工作多又杂比学生磨人。即便她分配到组织部也要跟基层打交道。
领导想重用她,肯定会叫她到基层锻炼几年镀镀金,就像到横山岛食品厂的严杨。耿致勤又不想混吃等死碌碌无为,以至于犹豫不决。
叶烦又问她要不要读研到博留校当老师。可是耿致勤喜欢写故事,不喜欢做学问。又认真考虑一晚上,耿致勤给用人单位回复,年后就去学校报道。
学校叫耿致勤带高中毕业班,因为她学历高。耿致勤担心自己只会照本宣科上课枯燥害得学生厌学高考发挥失常,就说她先带初一年级。初一她也只带一个班。平时很轻松,耿致勤依然比学生先到校,看看其他老师怎么备课,怎么跟学生打交道。
没想到第一次到门口查岗就碰到自家侄子。
耿致勤看到大宝鬼鬼祟祟的样子气乐了。
大宝的同学从后面追上他,朝他肩上拍一下,大宝吓得打个哆嗦。同学被他吓一跳:“你干嘛?见鬼了?”
“比鬼还可怕。”大宝回头看一眼,他小姑往校门口走去没有追过来,他松了一口气。
同学回头看一下,问:“你认识那个新老师啊?”
大宝点头:“我小姑,亲小姑!”
同学拍拍他的肩,一脸“你不容易,我理解”的样子,“难怪你这个学期课间休息都不出去。”
大宝:“我小姑说到秋带高一。”
“不会正好带我们吧?”
大宝摇头:“千万不要。否则我要跟她分家!”
同学被他的话逗得嘎嘎乐。大宝只想哭,看到同学幸灾乐祸的样子瞪他一眼,叹着气朝教室走去。
大宝对张小弟说“啥也没听见”,下午放学见到妈妈就把他妈拉到一旁做贼似的说小弟想上军校。
叶烦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秘密,“就这事?”
“小明不知道。”大宝压低声音说,“小声点啊,让小明听见小弟就完了。”
叶烦:“已经决定了?”
“好像没有。跟犇犇哥哥一样没想好。”大宝问,“妈妈,上军校也危险吗?”
叶烦:“从训练器械上掉下来能摔个半身不遂。”
大宝吓得变脸:“那——爸爸那样的军官呢?也要参加那么危险的训练吗?”
叶烦:“有可能工作太累心脏骤停。”
大宝愣了一下,没想到有这种死法,“那过几天爸爸回来不叫他带我和二宝去动物园,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叶烦笑了:“还是去吧。你爸这学期结束要回甬城,以后想见到他只能等放寒暑假。”
大宝掐指一算:“爸爸两年进修期结束了?”
叶烦点头。
“那我们不是要跟爸爸分开,就像很早以前那样?”
叶烦:“分开也没什么。你爸四十冒头,在部队这个年龄奋斗正当时。”
大宝张张嘴,他是这个意思吗。“妈妈,我的意思你要跟爸爸分开,你不想爸爸吗?”
叶烦:“妈妈赚到钱就不想。”
耿大宝气无语了:“——你怎么比我还爱钱?你小心钱赚够了爸爸没了。”
叶烦揪住他的小耳朵:“怎么说你爸呢?我相信你爸爸。”
“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我的娘,懂不懂啊?”大宝要愁死了。
叶烦:“宝啊,你懂得有点多。”
“我没说笑,你给我认真点!”
叶烦认真说:“你爸跟我们一家,我赚的钱四个人用。你爸被人挖走,妈妈赚的钱都是你和二宝的。”
大宝翻个白眼:“钱重要人重要?”
“钱重要!”叶烦认真回答。
大宝心说,我算是知道爸爸怎么总担心你跑了,“回头我就告诉爸爸他没钱重要。”
你以为你爸不知道吗?叶烦揉揉他的小脑袋:“在妈妈这里你和二宝比你爸爸重要。”
大宝心里舒坦了:“妈妈,等你毕业就去甬城跟爸爸团聚吧。再过两年我十五岁,二宝十二岁,我们可以照顾自己。再说了,家里还有奶奶和小姑,我们还可以去姥姥姥爷家,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叶烦很是欣慰:“你爸要是工作忙住部队,我周末也见不到他,还不如在这边,在这边不用担心你们,在甬城除了担心你们,我吃饭都没饭搭子。”
“没有家属院吗?”
叶烦:“大军区舰艇多基地大,就算家属院跟基地挨着,从训练地到家几公里,你爸也没法经常回去。好比你姥爷,空军在城外,他天天回去的话,休息的时间都耽搁在路上。”
大宝似懂非懂地问:“是不是只有陆军部队离家属区比较近?”
“应该吧。”叶烦没去过陆军部队,“我只知道陆军兵种多,有的就在市区。”
大宝:“那就叫犇犇哥上陆军学校。”
叶烦愣了一下,儿子思维真跳跃,“不要在犇犇面前说太多,让他自己决定。”
“知道啦。”大宝又不放心地问:“你真不担心爸爸被坏阿姨挖走啊?”
叶烦摇头:“不担心。你爸不要我们,妈妈再给你和二宝找个爸爸。”
大宝大为震惊:“你这么想的?!妈妈,我不担心爸爸,我开始替爸爸担心你。”
叶烦乐了:“好了,出去吧。”
大宝蹦蹦跳跳到外面,看到妹妹从奶奶房里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东西:“耿二宝,拿的什么?”
“多宝格。”二宝递给他,“你看,上面是玉,亮亮的。小姑给奶奶买的,奶奶给我了。”
大宝仔细看看:“乌漆墨黑不适合你,上面还是仙鹤,仙鹤代表着长寿,还给奶奶。”
于文桃闻言很是开心,大宝越来越懂事。她忍不住从屋里出来,“留二宝放她的小东西。奶奶用不着。”
大宝:“可是二宝没什么小东西啊。”
于文桃:“让你妈买啊。女孩子哪能没有一件首饰。”
叶烦朝菜地里摘黄瓜的小姑子说:“耿致勤,你妈点你呢。”
耿致勤跟耿卉卉去旧货市场看到这个多宝阁想买下来送她妈就是因为上面的仙鹤寓意着吉祥长寿。然而于文桃一见着就说她总共没三样首饰,要多宝格没用。
耿致勤很不高兴,没用也是她的一片心意啊。耿致勤很后悔,当时就想着还不如给二宝。二宝无论收到什么都会说“谢谢”。
耿致勤:“明明点你,嫌你这个儿媳妇不孝顺。”
叶烦噎了一下,朝她婆婆看去,于文桃正好看向她,虽然叶烦没看出她什么意思,也有点无语,“那周末一起去。”
耿犇犇从大宝房里出来:“我呢?”
叶烦张张嘴:“——明天中午去!”
耿犇犇笑着问:“是不是怕周末我姐和磊磊哥回来他俩也要去,然后都要你买啊?”
“你知道的太多了!”叶烦瞪他一眼。
嘴上这样说,叶烦也没挑中午去——中午的旧货市场没什么人。不过她突然想到除了少年宫、公园,旧货市场也是个好地方。
翌日中午,张小明回家用饭把车放叶烦家门口,叶烦看到他就小声说:“要是别的地方不好卖就去旧货市场看看。”
现在学生还没放假,少年宫没什么人。上午和下午不是很热大爷大妈不去公园,公园人也不多,张小明担心多了卖不完,每天卖完菜就批一箱。
张小明闻言问:“旧货市场的人舍得买冰棒吗?”
叶烦:“工人不舍得买雪糕,但去逛旧货市场闲逛的人舍得吃。”
张小明想到人穷没心思逛街:“叶姐,你太厉害了,天天上课也能想到旧货市场。”
叶烦:“等放暑假你可以去景区门口试试。”
“卖给来旅游的人吗?可是我没见过有游客。”
叶烦:“以前出门要介绍信,拖家带口不方便,这两年别的地方政策放宽,肯定有人想爬长城去故宫。”
张小明瞬间想到“经济特区”、“对外开放”,内陆人出不去,不等于沿海地区市民和外国人来不了。
“改天我到街上多留意一下。”张小明说完就回父母家休息,钱包留给叶烦。叶烦拎着钱包准备回屋,从胡同口跑来几个小孩,还没到跟前就问:“二宝妈妈,有雪糕吗?”
叶烦停下:“有的。”
“给我一个奶味的,再给我两个豆沙味的。”小女儿递给叶烦两毛钱。叶烦找她五分。
小男孩递给叶烦五分钱,试探着问:“我想要两个豆沙味的?”
叶烦同样给他两个。小男孩手里其实还有一分钱,见给五分就可以,他很高兴,剩下一分钱可以买糖吃。叶烦认识这个小孩,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冰棒姐弟仨怎么分啊?”
小男孩被问住,然后把一分钱递过去。叶烦给几个小孩一个袋子拎着,让他们到家门口再分。
小男孩捧着三个冰棒到家,面对父母问他六分钱怎么买三个,就把叶烦的话告诉他们。两口子心里复杂,他们不是重男轻女,也不是重女轻男,女儿说给俩弟弟吃,他们潜意识认为女儿不喜欢吃冰棒。
冰棒凉凉的又甜又解渴,小孩子怎么可能不稀罕。
小孩把一分钱一个的冰棒给姐姐,他姐姐也不由得露出腼腆的笑容,证实了父母的猜测,她只是太懂事。
夫妻俩心说,他们当父母的竟然还没有叶烦想得周到。
以前这家人不喜欢找张小明买东西。要不是小儿子要吃冰棒,附近只有叶烦一家,他们不会给孩子钱,因为他们觉着叶烦和张小明此举是跟国营单位,比如菜市场和供销社抢生意,属于利用法规漏洞挖社会主义墙角。
至此以后,他们也找张小明买菜买肉。
没过多久张小明的车停在他们单位旁边,同事惊讶有人开车卖冰棒,小男孩的妈就说,那是自家街坊,挺不容易,工作被弟弟抢走,房子也被弟媳妇占了,婚后在媳妇家,准备攒钱买房。
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很朴实,此话一出有人就问要不要冰棒,然后你一毛他五分,找张小明买五六十个豆沙味冰棒和奶味雪糕。
张小明送几个一分钱一个的盐水冰棒。
人穷却不吝啬,让支持他的人高看一眼。小男孩母亲的同事也忍不住夸她邻居人不错。
这事叶烦和张小明都不知道,误以为这两年工资涨一点,大家舍得犒劳辛苦工作的自己。
叶烦提醒张小明去景区,张小明也提醒于家人去景区试试。张小明不藏私,于文桃的兄弟收到城里没有的蔬菜瓜果就分张小明一些。
叶烦本以为今年生意比去年难,因为有人坐公交车去乡下收货在城里卖,没想到六月底算总账,比去年六月多赚一百多。张小明把赚的钱交给董颖,由董颖还给她哥。
董颖数数他赚了多少钱,打算她添一点工资凑个整,没想到一个六月就赚了五百零几,等于董颖去年一年工资。
董颖好一会才敢相信是真的,“你跟烦姐是五五分吗?”
张小明点头:“怎么了?”
“不是,怎么这么多?”董颖问。
张小明没数过:“很多吗?”
“五百啊。”
张小明:“那是有点多。去年没什么经验,六月好像才分两三百。”
董颖想说两三百也不少啊。
“冰棒那么便宜,我没想到这么赚钱。”董颖感叹道。
张小明:“卖的少不赚钱,卖的多赚钱。”
不需要承人情,不需要担任何风险,就是走街串巷有点丢脸。不过跟这些钱比起来,董颖反而不觉着丢脸。
七月四号周末,董颖把钱给她大嫂,她大嫂同样震惊,因为六月初给了三百,七月初就给五百,简直翻了一番。
董家大嫂嫁到董家董颖才十来岁,她大嫂把她当半个女儿,不禁说:“钱不着急,身体累垮不值得。”
董颖解释张小明下雨天哪都不去,有时候周末只忙上午半天,下午半天是叶烦的。董颖的大侄子今儿也在家,问:“小生意这么赚钱吗?”
董颖点头:“我都想学校放假就去卖冰棒。”
董大嫂不赞同,董颖三嫂说:“堂堂正正赚钱不丢人。小颖,回头我跟你去。”她三嫂也是老师,董颖的工作就是她三嫂托关系安排的。
董母怕闺女辛苦,不过比起偷国家的物资拿黑市卖,她又希望闺女的钱来的清清白白,“问问叶烦吧。这生意毕竟是叶烦和小明的。她同意你再干。”
董颖回到家把家人的态度告诉张小明,翌日中午张小明去叶烦家询问此事。
叶烦:“可以。你帮她们拉两箱放你和董颖家里,不要让你二弟知道,否则他找你娘,然后你娘让你帮张小军批冰棒。”
张小明:“小军得上班。”
叶烦摇头:“你弟你不了解吗?要是知道上午下午各卖一箱冰棒能赚十来块钱,他一准请长假。去年年底你弟妹不就请十天假卖对联?”
张小明想起来了:“那今年小勤还搁公园卖冰棒吗?卖的话我多拉两箱。”
“我问问吧。”叶烦朝厨房喊:“小勤。”
耿致勤从厨房出来,叶烦就问她要不要卖冰棒,可以骑车跟董颖一起,也可以在公园。
耿致勤:“大宝还卖吗?”
叶烦摇头:“大宝迷上修表。”
“那我问问卉卉。”
张小明问:“卉卉还敢卖冰棒啊?”
耿致勤本能想反驳,突然想到去年两个侄女侄子被楚家关半个月,“还是问问吧。”
耿卉卉学校还没放假,叶烦就对小明说,等放假再说。
董颖放假了,她三嫂还没放假,得了张小明的回复,董颖就说等她三嫂放假再说。
董颖三嫂放假,张小弟和耿犇犇高考结束。俩人估分感觉不错,锻炼也撑得住,一致决定填步兵学习。
张大爷问儿子报哪个学校,张小弟说第一志愿是师范大学。一听师范,张大爷便不再问,静等着收通知书。
他俩考好试,耿卉卉学校也放假了,耿卉卉要去公园卖冰棒,让她小姑骑车跟董颖卖冰棒。叶烦想到陈小慧,抽空带俩孩子去她爸妈家问陈小慧要不要跟耿致勤卖冰棒,有人作伴也不用担心路上遇到流氓。
陶春兰不支持陈小慧卖冰棒,担心骑车辛苦陈小慧中暑。
叶烦终于要带陈小慧赚钱,陈小慧就说她卖。叶烦把董颖家地址给陈小慧,叫她每天上午十点半以前到董颖家拉冰棒。
七月十一号,周日,张小明用去年做的箱子一次拉八箱冰棒,四人给四箱,放公园一箱给耿卉卉,他拉着三箱冰棒走街串巷。
她们五人每人给张小明一块钱运费,卖的钱都是她们自己的。张小明卖的三箱和运费跟叶烦平分。张小明忙到一两点回来换叶烦去冰棒厂拉两到三箱负责下午半天。
张小军发现他哥开始卖冰棒,七月十一日一大早就去批发冰棒,没到中午就卖完。下午又弄一箱没到太阳落山就卖完。
这个时候他也不嫌卖冰棒丢人。不出叶烦所料,王爱荷跟单位请假,因为她工资低,比张小军少十多块钱。
叶烦知道这事还是张小弟说的。张小明通常车放叶烦家就回他和董颖家,还不知道他弟妹请了长假。
张小弟以前不爱来叶烦家。自打他决定跟耿犇犇报一个学校,认为以后是同学也是战友,不由得亲近耿犇犇,没事就来找他。
半大小子不如叶烦沉得住气,跟叶烦熟了就忍不住抱怨他二嫂实在精明,透露出对二姐和父母的担忧。
张小明是个难得的合作伙伴,不叫苦叫累,从不怀疑叶烦算错账。叶烦希望跟他长期合作下去,那张家人就不能给张小明添堵。
看在张小明帮她赚钱的份上,七月下旬一天上午,张小弟又一次忍不住抱怨,叶烦决定伸伸手:“小弟,到屋里聊聊?”
张小弟随叶烦到正房。叶烦打开风扇,从冰箱里给他拿个冰棒。张小弟摇头:“我不吃。”
叶烦塞给他:“我去生产车间看过,很干净。”又给犇犇一个。
耿犇犇坐到张小弟身边:“小婶,有什么好主意你快说。”
叶烦:“小弟,你爹娘不想受气以后可以搬去你大哥家。你大哥孝顺,董颖好说话,不可能不让他们住。他们要放心不下你二哥,受气也活该。”
张小弟:“可是我爹娘不过去的话,二姐一个人不好意思去大哥家。”
“那就把你二姐嫁出去。不过以你家的条件,还有个不省事的二嫂,正经人家不太愿意娶你二姐。”
张小弟点头:“是呀。总不能找不正经的吧?”
叶烦:“当然不能!这边房子便宜地方大,所以家家户户都是独门独栋。往市区去,很多人挤在一个大杂院里。你大哥和大嫂现在不是天天走街串巷吗?就叫他们问问哪个大杂院里的青年有出息,最好是母亲厉害又明事理,好比大宝奶奶那样。”
张小弟懂了,姐夫有出息,二姐跟着享福。婆婆明事理不会欺负二姐,厉害的话,二嫂欺负二姐,二姐婆婆能撕了二嫂。
张小弟以防猜错,又确定一下,“我二姐是临时工,男方本人优秀家里没房才有可能看上我二姐?”
耿犇犇不禁问:“没房住哪儿?”
张小弟微微一笑:“住我家。”
叶烦正是这个意思:“男人不在乎住哪儿,只在乎孩子跟谁姓。孩子跟你二姐夫姓,他父母肯定支持他住你家。”
耿犇犇皱眉:“那不是倒贴吗?”
叶烦:“要是小芝也没房,男方可以找别的有房的女同志,或者找一个跟他一样有铁饭碗的同事在外面租房。正式工比临时工多出的工资足够人家租一套咱家这么大的房子。”
张小弟:“二姐月月往家里交钱,以后结了婚肯定继续交钱,她的工资算是夫妻俩的,我父母不算倒贴。”
叶烦很意外小弟能想到这点:“还有,你二姐和丈夫住娘家,你二嫂肯定忍不住阴阳怪气,这点你不用担心,就说再敢胡说八道,就举报她请假做生意。”
张小弟摇头:“不行,她会举报你和大哥投机倒把。”
叶烦:“她不敢。她的工作掉了只能做生意,要是把我们举报掉她也别想干。”
张小弟恍然大悟:“我们比她多一张牌?”
耿犇犇又忍不住说:“我们把她的工作弄掉,她岂不是因祸得福?”言外之意做生意比上班赚钱。
叶烦:“犇犇,我和小明做生意赚钱是因为我们有车有货源。她就算买了车,找谁拿猪肉收青菜?乡下人不认识他们,肯定按市场价卖给他们。”
张小明的菜和蛋拿的是批发价,就是农民卖给农副产品收购站的价格。不然叶烦和张小明甭想每天分十来块钱。
猪肉因为拿提成,过了腊月二十一天几头猪,只是肉每天每人都能分二三十块钱。更别说还有青菜鸡蛋鸭蛋和羊肉。
耿犇犇闻言放心不少,可是看到张小弟手里的冰棒又忍不住说:“他们骑车卖冰棒油钱省了肯定比你和小明哥赚的多。”
叶烦摇头:“小明开车不累,一个小时能逛遍东城,王爱荷不行,否则非中暑。”
张小弟忽然想到一件事:“叶姐,我二嫂好像让她小弟跟她一起干。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他们在自个屋里说的。”
耿犇犇脸色骤变:“小婶,不会过几天到处都是卖冰棒的吧?”
叶烦:“也得有自行车啊。小弟,你二嫂家有几辆自行车?”
不是一辆就是两辆。张小弟不清楚:“您的意思二嫂学你批冰棒让她弟在公园卖?”
耿犇犇气得霍然起身。
叶烦让他坐下:“气性真大!到了部队不好好训练教官朝你屁股上踹,还不得闹退学?”
耿犇犇坐回去,依然气哼哼的。
叶烦道:“他敢跟卉卉抢生意,大不了都不干。”
耿犇犇点头:“他家没钱,我家不差那点钱。”
叶烦乐了:“那还气吗?”
耿犇犇摇头:“小弟,我们去公园看看。”
张小弟在家也没事,便和他去公园。
大宝和二宝跟耿磊磊去少年宫,于文桃嫌家里闷,早早跟耿卉卉在公园等张小明。张小弟和耿犇犇前脚到公园,后脚张小明就把冰棒送过来。
张小明看到耿卉卉昨天卖冰棒的地方站个男青年,再仔细一看,是他弟媳妇的弟弟,顿时忍不住变脸。耿卉卉在大门另一边树下冲他招手:“放这边吧。”
张小明叹了口气,小声安慰她:“卖不完别着急,咱们下午去另一个公园。”
耿犇犇已经跟她说过小婶有法子,所以耿卉卉不慌:“没事的。”
张小明愈发觉着她懂事,他弟媳妇不懂事,就一边卖冰棒一边去叶烦家告状,说他从冰棒厂出来他弟妹才到,可是他弟妹的弟弟早早把耿卉卉的位置占了。
叶烦问:“我婆婆没说什么?”
张小明摇头:“没见着于婶,估计在公园里面跟人聊天。”
“没见到就好。”叶烦真怕她一把年纪跟王爱荷打起来,被王爱荷推倒摔个半身不遂,“如果让你把车上三箱冰棒给别人,你再跑一趟,你愿意吗?”
张小明一脸迷茫。
叶烦:“就是帮人家批发,一箱收两块?”
张小明算算油钱,来回最多三块钱,三蹦子前面有棚,太阳晒不进来,坐在车里并不热,“可以啊。谁还要啊?”
“现在不好说。你先去卖冰棒。”
张小明走后叶烦就出去,在路边看到很多人,叶烦问大爷大妈家没工作的人要不要卖冰棒。她和张小明在批发价的基础上收两块钱,一箱冰棒卖十个送一个还能赚两三块钱。一天两箱五六块钱入账。
大妈问:“怎么不自己卖啊?”
叶烦:“自己也卖。不瞒诸位,我有个条件,必须在王爱荷弟弟旁边卖。”
大爷不禁问:“去年跟你学卖对联,现在又跟你们学卖冰棒?”
叶烦点头:“她自己骑车卖,我懒得理她,可她叫她弟把卉卉之前卖冰棒的位置占了,我再忍气吞声,她能得寸进尺。”
几个大爷大妈家有没有工作的儿女,恐怕他们拉不下脸,一个大妈问:“要是我卖呢?”
叶烦:“也行。”
“那能赚多少钱?你给我交个实底。”
叶烦道:“去掉给我们的油费,两到三块钱。主要还是我们一次买七八箱比张小军批的便宜。”
大妈:“一天卖两箱一个月的肉钱出来了?”
叶烦点头。
大妈认真算算,自己骑车去,这么热的天有可能爆胎,还有可能中暑,没有捆绑结实冰棒箱有可能掉地上,确实不如从张小明手里拿合算,“可是我们没有冰棒箱。”
“随便找个木箱,把干干净净的小被子放里面保住温度就行。”叶烦道,“大妈,刚到三伏天,能卖一个月。”
大妈立刻说:“干!”
跟大妈关系好的大妈忍不住问:“她干我是不是不能干?”
叶烦:“你可以在公园里面或者出口处。我明儿叫卉卉去北边公园入口,你也可以到北边公园出口处,但是不能恶意压价。”
这位大妈说:“能卖掉肯定按照你现在的价格卖。谁跟钱有仇啊。”
叶烦:“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个大爷问:“咱们就是不恶意降价,也会影响卉卉的生意。”
叶烦摇头:“没关系。我任由她嚣张下去,以后她敢把七大姑八大姨弄过来把两个公园全占了。便宜他们不如便宜咱们自己人。”
两个大妈立刻回家,一个大爷见状心动,也跟叶烦说他先弄一箱试试。
叶烦:“您跟那两位大妈说好在哪儿卖就行。卉卉说了,赚不赚钱无所谓,不蒸馒头争口气。”
大爷回家叫老伴找两个木箱,再把家里干干净净的棉花弄出来用白色的布缝小被子。
大妈大爷们行动利索,翌日上午就对叶烦说搞定,一人要两箱,因为叶烦答应他们到了下午三点只卖一箱的话,剩下一箱她拉走,两块钱辛苦费还给他们。
有叶烦兜底,大妈大爷们没了后顾之忧。一个大妈到王爱荷兄弟对面就吆喝:“豆沙味冰棒五分钱俩,一分钱一个的冰棒十个送一个,雪糕二十个送一个。”
王爱荷的兄弟立刻说冰棒五个送一个。大妈大概数一下,一个不送一箱可以赚四块多。闻言立刻说五个送一个。
王家人不敢往下降。大妈遇到老熟人卖三个冰棒送一个。老熟人不禁问:“要亏本吧?”
大妈为了把这个小兔崽子挤走,盯着对面说:“我亏本也高兴!”
傍晚,王爱荷跟张大爷和张大妈闹,说公园那几个卖冰棒的就是张小明找的。
张大妈很生气,嫌大儿子不讲究。张大爷了解儿子:“小明想不到这个主意。叶烦的主意。你又惹人家了?小国,去叶烦家问问怎么回事。”
张小国:“我知道,她让她弟在公园跟卉卉抢生意就算了,还提前过去把卉卉经常卖冰棒的位子抢了。王爱荷,你以为别人拿你没办法?”
第97章 满身铜臭
叶烦家和张家中间的李大妈隔着一堵墙听到王爱荷闹事, 立刻去叶烦家说:“王爱荷跟老张告状你不让她好过。”
去公园卖冰棒的一个大妈是李大妈妯娌,帮叶烦把王爱荷弄下去, 她妯娌能多赚点钱,所以她这么积极。
叶烦也是昨晚跟婆婆聊起俩大妈和一个大爷才知道其中一个大妈是李大妈的嫂子。叶烦因此不怀疑李大妈在中间搬弄是非,“我去看看。”
到张家门口,叶烦抄裤兜问:“聊什么呢?也让我听听呗。”
张小弟在不要脸的人面前干出什么来都能保持镇定坦然,在自尊自强自爱的人跟前他觉着丢脸,本能想糊弄一句——没什么。到嘴边认为他不诚实就是“助纣为虐”,“我二嫂说你叫人在公园卖冰棒抢她弟的生意。”
叶烦点头:“我抢了。王爱荷,不怕告诉你, 这个暑假我都在公园赔本赚吆喝。有本事就跟我杠到底!”
叶烦去年赚了四五千,把王爱荷和张小军卖了也不值这些钱, 王爱荷哪敢跟她杠到底,但不妨碍她放狠话, “这是你说的?别后悔!”
叶烦点头, “我说的, 不后悔!”
“我明儿就去工商局!”
张大爷赶忙阻止:“小军媳妇不能——”
“那你别让老大帮他们拉冰棒。”王爱荷脱口而出。
车不是张小明一个人的, 张小明做不了主。合伙做买卖这事还是张大爷找的叶烦, 张大爷也不好开口劝叶烦。
王爱荷见状来劲了, “叶烦,你给我等着!”
叶烦点头:“明儿你前脚进工商局,我后脚去你单位, 谁不去谁孙子!”
王爱荷猛然变脸。
冰棒只能卖一个暑假,虽然赚钱, 可暑假结束不上班难道坐吃山空。再说了, 做生意哪有铁饭碗稳。
叶烦这话让王爱荷害怕,她恼羞成怒把自己气哭了。
“行, 你去,我死给你看!”王爱荷泪眼模糊地指着叶烦。
哪来的无赖呀?还是泼妇只会这一招啊。叶烦不禁腹诽:“那你死吧,我给你偿命。”
王爱荷震惊,没想到这招不好使。可狠话放出来总要做做样子,不然她的脸往哪儿搁。王爱荷往四周看一下,朝她婆婆旁边墙上撞,“我去死!”
张大妈伸手想阻止,张小弟一步冲过去拦住他妈,张小军吓傻,张大爷身体不好反应迟钝,王爱荷一看没人阻止,慢下来往墙上倒去。
张大妈被小儿子挡住没看清,着急大喊:“爱荷——”
“没死!”张小弟打断他妈,“王爱荷,我数三声,不起来我拿刀劈了你,省得你把这个家搅得鸡犬不惊。”
王爱荷一动不动。张小弟立刻去厨房拿刀。张小军回过神,慌忙把她拽起来。王爱荷本能挣扎,叶烦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没死啊?亏得我正准备去公安局自首。看来你家墙不怎么样啊,都没把你撞死。大宝,大宝,把咱家老鼠药拿来。”
王爱荷爬起来,指着叶烦:“你敢灌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祖宗!”
大宝跑出来:‘妈妈,你说什么?’
“把你奶药老鼠的老鼠药拿过来,瓶装的那种。”
大宝眨眨眼,您闹呢。
叶烦瞪眼,快点!
大宝一脸无语地回屋找老鼠药,然后把药倒下水道里,灌一瓶自来水。
叶烦接过药瓶就对王爱荷说:“有本事出来!”
“我怕你?”王爱荷看到张小军想跟上,“站住!都不许出来,我看她怎么弄死我。”
张大妈胆小吓哭了,大喊:“小叶,她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
“张大妈,今儿我必须跟她一般见识,再让她搅合下去,你家日子不好过,我家日子也不好过。不如弄死她两家都清净。”叶烦等王爱荷走近,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往里灌。
老鼠药流到嘴里的那一刻王爱荷脸色煞白,慌忙挥手打掉,老鼠药溅她一身,药味呛鼻,王爱荷张口结舌,嘴角哆嗦:“你你——你想杀了我?张小军,报警!”
李大妈立刻说:“我正好给叶烦作证!”
王爱荷急得破口大骂:“老不死的!滚一边去!”
李大妈的儿子孝顺,闻言跑出来朝她脸上一巴掌。王爱荷痛的尖叫抓李大妈的儿子,李大妈的儿子本不想踹她,担心脚重把人踹出问题,可是见她张牙舞爪往他脸上挠,不得不后退一脚踹开她。
王爱荷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李大妈的儿子居高临下指着她:“再骂一句!”
张大爷、张大妈、张小军、张小弟和张小芝跑出来,后两个不慌,张大妈和张小军最急,一边一个架着王爱荷起来。王爱荷又要死不活,李大妈的儿子指着张大妈和张小军:“松开!让她死,我给她偿命!”
李大妈的儿子比叶烦大两岁,上的是中专,文革开始前已经工作几年,十多年过去,他现在是国企中层领导,板起脸跟张小军和王爱荷的领导一样气势惊人,吓得王爱荷不敢吭声,死死抓住张小军的胳膊。
张大爷叹了口气,给李大妈道歉。李大妈说:“不关你的事!”
张大爷立刻叫王爱荷道歉,王爱荷倍感难堪,推开婆婆和张小军往屋里跑。张小军看看叶烦、李大妈母子俩,犹豫片刻去追他媳妇,而不是向李大妈道歉。
张小弟一脸无奈地说:“李大哥,大妈,对不起。”
李大妈的儿子怒气消散:“与你无关。张大爷,张大妈,不要怪我不给您二老面子,王爱荷再骂我妈,别怪我不客气!”
张大爷连忙保证没有下次。
李家长子拉住他妈:“回家!”
叶烦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大妈:“有没有人教过你惯子如杀子?”捡起地上的老鼠药就回家。
张大妈闻到药味,不敢置信地问:“真是老鼠药?”
叶烦脚步一顿,继续往家去。
张大妈看向小儿子,真的?
“你以为人家吓唬她?”以张小弟的经验叶烦就是吓唬他二嫂。张小弟不介意借着这茬再来一次,“大不了灌肚子里再给她洗胃。万一失手人死了,就说二嫂自己喝的。我们在院里没看清,李大妈不说,她自己不承认,法官也没办法——以叶大姐的家世办案人员不敢严刑逼供!”
张大妈想说,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啊。
张小弟仿佛看出他妈想什么,“叶大姐不跟你儿媳妇计较,真当人家是普通市民好欺负?再作下去我保证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话声音不小,在屋里的王爱荷听得一清二楚,终于想到叶烦的父亲是将军,回家配着枪的那种。
这话也把在旧社会长大见多了黑暗的张大爷吓住,更别说本就胆小的张大妈,恨不得现在就回娘家,离叶烦远远的。
李家院里李大妈和她儿子无奈地笑了,这个小弟啊,真能吓唬人。
之前张小弟报警抓王爱荷娘家人——娘家人来拉“三转一响”那次,李大妈跟儿子絮叨,张小弟不省事。
李家长子说不省事却聪明走正道的人将来不简单,李大妈想想张小弟的学习成绩,据说全班没下过前十,大学稳了,不得不赞同儿子的话。
叶烦在自家院里听到张小弟的话也不由得笑了。
大宝心累地问:“你还笑?”
叶烦小声说:“吓唬她呢。”
“你都把药灌嘴里了还吓唬?”大宝一脸无语。
叶烦低声说:“我赌她怕死。”
“赌输了呢?叫爸爸给我和二宝找个后妈吗?”大宝见他妈冥顽不灵气得小手叉腰瞪着他妈。
二宝从房间里出来:“哥哥,妈妈没输过。”
大宝瞪妹妹:“你是在夸她吗?耿二宝,闭嘴吧。”
二宝嘀咕:“妈妈又不傻。”
叶烦弯腰拉下儿子的小手:“叉腰累不累啊?凭王爱荷结婚那天中午要跟张小军各奔东西,下午又跑回来,说明她是个没骨气的。今儿这事换成你小姑我都不敢这么干。”
耿致勤在厨房做饭,闻言出来:“嫂子,我不想跟她比。”
“做饭去!”叶烦瞪一眼她,别耽误我教孩子。
耿致勤悻悻地滚回厨房。
叶烦道:“大宝,妈妈胆大但不鲁莽。”小声说,“相信妈妈。”
“不信你我敢把药给你?”大宝反问,“可是我相信你不等于支持你那么干。”
叶烦点点头:“好,下不为例!”
“还想有下次?”大宝发誓爸爸回来就告诉爸爸。
叶烦收起笑容,“没完了?”
“我担心你,你还敢跟我生气?”大宝不可置信。
叶烦无语又想笑:“耿大宝,瓶子里装的什么非得我说出来?”
耿大宝眨眨眼,不禁问:“你知道啊?”
“瓶子没打开过外面怎么还有水?”叶烦指着湿湿的标签,“这瓶老鼠药我又不是没用过,只剩半瓶,刚才我一打开就发现满满的,药味也变淡了,全是水吧?”
大宝张口结舌:“我我——我怕你被王爱荷气昏了头做傻事!”
叶烦:“那谢谢耿大宝关心我。”
“那你给我保证以后不这么鲁莽?我刚才要被你吓死了。”
叶烦叹气,这小子怎么比她妈还麻烦,“你不信我我天天保证也没用啊。你看二宝就不担心妈妈。大宝,你身为哥哥怎么还没妹妹淡定啊。”
二宝点头,妈妈说得对,哥哥不如我。
大宝瞪妹妹。
二宝扭头回屋。
大宝追进去教训妹妹,大意是以后他功课忙放学晚她盯着妈妈别干傻事,叫他知道她跟刚才一样不拦着还认为妈妈干得好,他揍她。
叶烦听不下去:“耿大宝,不许吓唬妹妹。”
“我和妹妹的事你少管!”大宝出来回一句又回屋继续数落妹妹。
叶烦气笑了。
耿卉卉笑不出来,没想到一点小事闹这么大,“小婶,我还是不卖冰棒了。反正被我姥姥发现又得数落我。”
去年楚风禾叫儿女去楚家,叶烦就不同意,可是卉卉和犇犇毕竟不是她生的,叶烦权当自己没听见。
叶烦道:“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你姥姥再叫你过去,问你怎么又在公园卖冰棒。你就说没钱买笔墨纸砚,纸要宣纸,笔要宣笔,墨要徽墨,砚要歙砚。你妈说你挑剔,你说没要宣纸当中最好的,毛笔也没要湖笔,不舍得给买就直说,不要找理由。大不了你自己赚钱买。”
耿卉卉:“我姥姥一定说我无理取闹。”
叶烦:“你不会说我就买得起。大宝二宝要什么我给什么。”
“你会把大宝和二宝惯坏的。”耿卉卉道,“我姥爷会这样说。”
叶烦笑了:“你表兄弟姊妹没被惯坏,谁考上京大?”
耿卉卉眼睛一亮,“我好像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叶烦:“他们不许你卖冰棒本就属无理取闹,你不要跟他们讲道理,试图让他们理解你。这招儿没用!”
耿卉卉点头:“要比他们还能胡扯。”
叶烦很是欣慰:“孺子可教!”
一墙之隔,在院里乘凉的李家一大家子听得一清二楚,顿时觉着叶烦比王爱荷会胡搅蛮缠。王爱荷的钱财家世都不如人家,还不如人家狠和有脑子,也敢跟人家对着干,活该刚才吓个半死。
然而王爱荷好了伤疤忘了疼。
翌日清晨吃过饭,她又回娘家,叫她弟今儿继续卖冰棒。
在王爱荷弟弟对面卖冰棒的大妈昨儿到家算算,一天一动不动赚了四块五,比儿子上班工资多,今儿继续,理由是谢谢去年街坊四邻捧场,今儿买的多送的多。
王爱荷说她是张小明的弟媳妇,冰棒厂的人问张小明是不是。张小明说远房亲戚。远房亲戚也可以帮忙捎一箱啊。想到这点,冰棒厂的人意识到两家关系不好。人家也不认识王爱荷,给她的价格高。
她弟昨天卖的又比大妈便宜,以至于回家算账,赚了一块七毛,分给王爱荷一半还不如在厂里当临时工。
今儿大妈还这么干,到傍晚王爱荷来帮她弟拉箱子,她弟受不了不干了。王爱荷让他再坚持一天。
大妈依然“大酬宾”,连着三天白忙活,王爱荷撑不住,滚去她家附近公园卖冰棒。
叶烦家附近公园里的大爷大妈不知道王爱荷的弟弟请假卖冰棒,王爱荷娘家邻居一看她弟没上班就猜到跟厂里请假。
这年头没工作的社会闲散人员多的都成祸患,王爱荷的弟弟有工作却请假,是可忍孰不可忍!第二天就被捅给领导,领导找到公园证明此事属实就把人开了。
王爱荷的母亲很生气,怪她撺掇她弟卖冰棒,又问她现在没工作怎么办。王爱荷叫张小军把车子借给她弟,让她弟专门卖冰棒。
车子没了,以后还没法赚钱,王爱荷认为全是叶烦害的,回到婆家就骂骂咧咧。
张小弟朝隔壁的隔壁喊:“叶烦大姐,快来,我嫂子骂你不得好死。”
张大妈不敢置信地指着小儿子:“你这不是害你嫂子吗?”
张小弟:“你惯着你儿媳妇,叶大姐没义务惯她!不想叶大姐弄死她就让她闭嘴!”
叶烦慢悠悠走过来,张小军吓得慌忙关上门。叶烦乐了。李大妈听到动静出来,看到院门紧闭,小声说:“怕了?”
叶烦摇头:“不清楚。”低声说:“明儿让你嫂子十点半再去。没人占位置的话,说明她怕了,就按照平时价格卖。”
王爱萍怕了。
翌日十点半,张小明把冰棒放下,公园门口只有大妈一人。来公园乘凉的大爷问:“今儿那个小同志怎么没来?”
大妈胡扯:“回厂里上班了。”
大爷很意外:“他也有工作啊?”
大妈:“要是他没工作需要赚钱糊口,他天天给我添堵,小叶也不会叫我在这里赔本赚吆喝。”
大爷大妈们可惜没有争抢买不到便宜冰棍,可他们更痛恨站着工位不工作的人,便你一言我一语讨伐王爱荷的弟弟。
叶烦也没放过王爱荷,傍晚听到王爱荷的声音走出家门,“大孙女,叫声祖宗听听。”
“跟谁说话呢?”王爱荷问。
叶烦:“你啊。你说我敢灌你以后都是你祖宗。这么快就忘了?”
“你——别欺人太甚!”
叶烦笑:“对,我就喜欢欺负人!你敢动我?我全家不论谁少一根手指头,我弄把枪把你全家突突了!”
王爱荷冷不丁想起同事说的“有恃无恐高干子弟”,心里咯噔一下,灰溜溜钻回屋。
大宝一听他妈跟王爱荷吵起来就慌忙趴门边盯着,准备拦住他妈犯浑,见状很意外,看向他妈,王爱荷怎么了。
叶烦闹不明白,到自家门口小声问:“被我吓住了?”
王爱荷被吓到了,夜里不断做噩梦。
叶烦不认为王爱荷这么胆小,第二天傍晚听到她的声音再次从屋里出来,叫王爱荷喊祖宗,才不管张大爷高不高兴。张小明买车的钱早还给张大爷,现在的车就是张小明和叶烦两人的,张小明不生气就行。
不过王爱荷今晚没做噩梦。中午在食堂吃饭,王爱荷问同事高干子弟是不是特嚣张跋扈。
最近两年高干子弟风评不好,主要是被长辈溺爱坏的那些人。可王爱荷没说男女,也没说叶烦是京大学生,她同事以为她说的是那些人,就说男的一堆女友,女的抽烟喝酒跟流氓没两样。
傍晚回到家,王爱荷闹分家。
厂里人多但住房少,无论分给谁都闹,张小军厂领导干脆想一个办法,可租可买,租的话两毛一平,买的话论套,小的一两千,大的三四千,谁出钱买先给谁。
很多工人认为不出钱厂里以后也得给安排房子。其中就有张小军。可是王爱荷要房子,还要大房子,不算大阳台,单单室内面积就有八十平的大房子。于是要把张大爷分给张小军的房子卖给张大爷,两间三千。
张小弟指着西边:“知道叶大姐家那么大多少钱?没到一万!大哥要买的房子九千!咱家房子七千没人要,你占四分之一还想要三千,做梦!”
王爱荷不敢相信房子这么便宜,就看张小军,真的假的。
张小军点头。
张大爷说:“跟我去公证,以后我和你妈不在了你们不许再闹着要这个房子,我给你们一千五。”
王爱荷嫌少。可是跟叶烦家比起来,张家这么逼仄的环境,两小间一千五良心价。王爱荷犹豫一晚就去公证拿钱,下午去娘家借点钱就跟张小军去单位交钱拿房。
平时到家吃现成的习惯了,忙了一天回来两口子都不想做饭,没几天就哄张大妈跟他们住。张大妈也愿意,说家里有小儿子二女儿照顾老伴,她在家也没事,应该过去帮小夫妻一把。
最近几天叶烦下午卖冰棒忙起来顾不上收拾王爱荷,张小明上午卖完菜到叶烦家,说他上午没空拉冰棒,要叶烦辛苦一天,因为他要给他妈搬东西,叶烦这才知道王爱荷动作这么快。
叶烦想想后世的房价,八十平的大房子很值钱,可是远不如这边的学区房价格高,单单王爱荷卖掉的两间地皮就能买她两套房,以至于叶烦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大爷身体不好,肯定走在老伴前面。以防张大妈做主把房子给张小军,傍晚见着张小弟,叶烦撺掇张小弟把房产证上的名字改了。
张小弟觉着他大哥二姐都干不过他二嫂,就哄他大哥把大哥那份让给他,然后叫他爹把房子过给他。
张大爷为人老派,不想自己还活着就把房子给儿子。可是二儿媳妇那样的,他小儿子又说回头叫闺女女婿住进来,以防以后打的头破血流,第二天就把房子过户。
这事除了叶烦和张小弟以及张大爷,谁都不知道。
此时也不过七月底。
去年这个时候耿致晔都回来七八天了,至今没影叶烦忍不住着急。八一建军节,周日,少年宫今年正规许多,学生星期天不上课,叶烦早饭后就问在屋里玩的儿子:“耿大宝,你爸真被狐狸精挖走了?”
大宝哼一声:“现在知道急了?”
“我不急,我是怕你和二宝没爸啊。”
大宝:“再给我们找一个呗。怕啥呢?”
叶烦被儿子的小嘴噎得有口难言,憋一会站起来,“在家看着,小明要是回来,让他去拉冰棒,我下午去。”
“你现在干嘛去?”
叶烦:“给你姥爷打电话问问啊。”
此时不到九点,离十点拉冰棒还早,耿卉卉和耿致勤都在家,大宝叫姑姑和堂姐在家等小明,他迈着小腿追他妈。到他妈跟前,拉住她的手,歪着脑袋问:“你急了?你真急了啊?”
叶烦:“我烦你!”
“我不烦你!虽然你叫叶烦烦。”
叶烦停下:“能不能跟二宝学学?”
“奶奶说,一样米养百样人。家里有二宝个话少乖的就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二宝。”大宝拽着她,“你去哪儿打电话啊?”
叶烦:“公用电话亭!”
“你能打进部队的电话啊?”大宝担心。
叶烦点头:“知道你姥爷办公室电话就能打进。”
打通了,但是接电话的人不是叶父,叶烦跟儿子到阴凉处等半小时又去电话亭再打。
耿大宝小声嘀咕:“妈妈,你急了,你真急了。”
“你给我闭嘴!”
叶父吓一跳:“烦烦?”
“爸?不是说你,大宝烦人。”叶烦赶忙解释。
大宝咯咯笑。
叶父透过电话听到大孙子的声音无奈又想笑:“你和他吵吵什么,小孩子一个还不懂事。出什么事了?”
“我好好的。”陶春兰担心叶烦开车不专心,担心陈小慧骑车乱看,见着两人就叮嘱注意安全。叶烦被她妈烦的想不注意都不行,“耿致晔被哪个狐狸精勾走了啊?”
叶父在那边愣了片刻,哭笑不得:“不许胡说。致晔遇到点麻烦,不是坏事。具体我也不清楚,不出意外过几天能回去,回头你自己问他。”
叶烦估计耿致晔有什么特殊任务,可一想他在军校进修也不会叫他出任务,她才有点不踏实。要是耿致晔在部队,没消息才是好消息。
叶烦:“你什么时候退休?”
“年龄到了就退。”叶父职位到头了,没了拼一把的动力,儿子也不需要他安排,他打算年底开大会的时候收到他退休的暗示就退,“别太辛苦,没钱告诉爸。”
叶烦:“知道啦。要不要跟大宝聊几句?”
大宝伸手把电话夺走:“姥爷,我妈妈前几天特虎,我差点被她吓死。”把给王爱萍灌老鼠药的事告诉他姥爷,又说:“王爱萍最近搬走了,我猜就是我妈吓的。还有张大妈,那天哭了,后来也跟儿媳妇走了,肯定也是我妈吓的。我妈在这条胡同都出名了。”
叶父想笑:“你妈有分寸。”
“你咋也这么说?”大宝惊叫。
叶父赶紧说:“姥爷回头就数落她。”
“你舍得啊?”大宝问。
叶父保证:“舍得!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舍得也得舍得!”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带我妈过去。”
叶父很想问,看着他数落叶烦吗。想到大孙子在那边急了,叶父不好再逗他,“我回去之前打电话告诉小慧,让小慧通知你妈。”
陈小慧天天卖雪糕能见到叶烦,大宝认为姥爷没糊弄他,“姥爷,你多休息,不要太累啊。”
叶父满口答应下来才挂上电话。
大宝瞥着他妈说:“等着吧!看回头你爸怎么收拾你。”
“回家吧!”叶烦拽着他的胳膊到家门口,不禁停下,大宝疑惑不解,“妈妈怎么不走了?”
叶烦朝屋里抬抬下巴。大宝看过去,好像多了两个老人,睁大眼睛又迷上眼睛打量,不敢置信地轻声问:“楚家那俩老东西啊?”
“客气点啊。”叶烦拉着儿子进去。
大宝到院里睁开他妈,蹦蹦跳跳进去就喊:“楚爷爷,楚奶奶,什么时候来的啊?”
楚父挤出一丝笑:“焱焱啊?”
大宝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大名“耿焱焱”,“对啊。要不要吃冰棒啊?”打开冰箱就拿几个出来。
耿大宝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楚父脸上的笑容消失:“年龄大胃不好,不吃了,谢谢焱焱。”
“不客气。”大宝给哥哥姐姐妹妹们一人一个,又给小姑和奶奶、妈妈一个,自己也拿一个咯嘣咬一口,“楚爷爷,你胃不好干嘛不在家休息?有什么事给我二妈打电话,或者叫楚家表哥来说一声啊。”
耿卉卉故意说:“对啊。让表哥过来说一声就行了。”
楚风禾的母亲没好气地问:“他来有用?去年怎么跟你说的?你忘了还是故意跟我作对?”
耿卉卉顿时觉着手里的冰棒不甜。
叶烦心说,真是我安分太久,都当我好欺负是吧。
“什么事发这么大火?”叶烦故意问。
楚母:“卉卉小婶,你有两个孩子要养,想赚点钱,大家都能理解。我们也支持。可是卉卉和犇犇还是孩子,你怎么能鼓动她卖东西?世人很苛刻,小小年纪就爱钱的名声传出去,他俩以后怎么找对象?卉卉毕业后怎么为人师?”
耿卉卉忍不住说:“姥姥,你说我就说我——”
叶烦心里窝火打断耿卉卉:“您老说得对。那你大孙子娶的是哪家高干子弟?你大孙女嫁的是哪位青年才俊?”
“你——他们情况特殊。”楚母道。
叶烦:“这话的意思你对孙媳妇不满意?那就难怪了。”
老两口不解其意。楚母问:“难怪什么?”
叶烦道:“自家孙子孙女没养好,看犇犇和卉卉优秀就想拐去楚家呗。”
楚父眉头紧锁:“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我们是为他俩将来着想。”
叶烦:“说得好像我们不为他们着想一样。两位,去年我就想说,犇犇和卉卉姓耿!”言外之意与你们无关,别管太宽!
楚母张口结舌:“你你——你小——你想多了!我们没想让卉卉和犇犇跟我们姓成为楚家的人。”
叶烦怀疑她想说小人之心,“你孙子孙女不如卉卉学习好,你二老有时间不盯着他们反而操心卉卉和犇犇,谁知道这事都觉着反常。您认为我该怎么揣测二位?”
楚父:“不能只抓成绩,成绩不能代表一切。”
叶烦道:“学生不抓成绩抓什么?人品能让单位给卉卉加工资,还是能研究出蘑菇蛋?我认为品行不需要完美,不干违法的事就行。你们的要求太苛刻,恕我不同意卉卉和犇犇跟你们回去。”
楚母急了:“我当一辈子老师比你知道怎么教育他们。”
叶烦:“你哪个孙子孙女考上京大?”
楚父张张嘴:“——他们学习方面差一点,但是品德优秀!”
叶烦:“请问他们帮助过同学同事,还是在国家遇到大灾难的时候捐过钱财?”
楚父被问住。
叶烦:“卉卉赚了钱,国家遇到洪涝地震,可以出一百块钱买一堆衣服送给灾区,你孙女孙子没钱,只说一句同情灾区人民,在我看来不过伪善!”
耿卉卉顿时想给她婶鼓掌,但她忍住了,怕气晕姥姥姥爷。
楚母问:“你又捐多少?”
叶烦道:“我没说我品德优秀啊?我说我满身铜臭!”
楚母呼吸停顿一下,没想到京大学生敢自污。
叶烦都敢灌人老鼠药,她还有什么不敢:“您孙子参加工作了,去年有没有被评为劳动模范?”
老两口没留意过。
叶烦见他们满面寒霜却又沉默不语,估计卉卉的大表哥没评上劳动模范,“再说您二老,在基层呆过,百姓很苦吧?身为人民教师应该知道对农村孩子而言读书时唯一的出路。您二老回城后给他们寄过书本,写信问过他们的学习吗?您孙子孙女穿不上的衣服是扔了还是寄给有需要的农村孩子?”
楚父哪想过这些啊。
叶烦哼一声:“上没帮助过国家,下没帮助过农民,也没评过先进个人,品德优秀是您自己评的吗?”
于文桃实在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同时不禁庆幸她一见叶烦脸色不对就闭嘴或躲出去,否则她得每天都想死。
楚母气得起来,问耿卉卉:“你俩不跟我回去?”
耿卉卉摇头。
楚父立刻说:“世上没有后悔药!以后别怪我们不管你。”
耿卉卉很想笑,她大伯是高官,她小叔是军官,她小婶在京大,老师比她姥姥姥爷优秀,小婶身为叶将军的女儿人脉比楚家广,她遇到什么事是叔叔婶婶大伯大妈解决不了的啊。
耿卉卉起身道:“姥姥姥爷小心,我就不送你们了。”
老两口气得拄着拐杖立刻走人。
耿磊磊低声问:“小婶,你刚才的话有点重。”
卉卉、犇犇、大宝和二宝同时瞪他。
耿磊磊慌忙解释:“我不是怪小婶。他们的性格到家可能气得寝食难安,年龄大了不吃不喝,说不定明儿就得去医院。要叫二婶知道肯定埋怨你。”
耿卉卉闻言不由得心慌:“小婶,要不我还是——”
“还是什么?老实在家待着。等你妈休假他们五七都过了。你妈会为了死人跟我个活人计较?”
耿卉卉:“说不好。毕竟是我妈的亲爹妈。”
叶烦:“你妈不知道你姥姥姥爷无理取闹吗?今年到现在没回来指不定就不想左右为难。”
于文桃点头:“平时夏天很闲,说天气热工作效率低。今年三伏天快过完了还没影,我估计就是怕楚家老太婆唠叨。”
耿卉卉想想往年,她奶奶敢去横山岛就是因为他爸妈夏天经常回来。去年夏天回来过,前年夏天不忙。耿卉卉坐回去:“奶奶怎么不早说,吓死我了。这几天看到小汽车就担心我爸我妈在上面。”
耿磊磊疑惑地问:“小汽车?二叔的?可是二叔不是钳工吗?”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
大宝个机灵鬼蹦跶起来拉着二宝去摘黄瓜和番茄,耿犇犇和耿卉卉相视一眼就追出去,叶烦想出去帮忙被耿磊磊叫住,“二叔就算是高级钳工也不可能有专车吧?”
“我又没进过厂,这谁知道呢。”叶烦说完就走,到外面就喊:“小勤,于姨,出来看看,我怎么感觉有一股死老鼠味。”
耿磊磊立刻起身挡住他姑和他奶。于文桃绕开他:“堵我没用啊,我只认识戏文和歌词,其他的啥也不懂。”
耿致勤指着隔壁罗汉床上的书:“你二叔送大宝的,你或许可以从那里找到答案。”
耿磊磊很是纳闷:“那些不是钟表类的书吗?小叔叫二叔帮大宝找的。”
第98章 相亲相亲
耿磊磊到隔壁间罗汉床上翻开靠墙摆放的书籍, 什么内燃机,发电机, 饶是他在理工大学听校友聊过,自己学的通信工程专业有时也能接触到一点,看到上面的图和文字也忍不住头大。
给大宝找这些书,二叔就不怕大宝看了烦躁然后适得其反吗。
耿磊磊又随便翻几本,不禁腹诽看完这些书大宝自己在家都能发射导弹,还考什么大学啊。
耿磊磊想到大宝经常躺床上看书,不由得出去问:“大宝,那些书你看的懂吗?”
大宝:“应该看不懂吧。”
“应该?”耿磊磊被他的答案搞糊涂了。
大宝点头:“因为我没认真看过啊。”
“那你平时在床上看什么?”耿磊磊又不禁问。
大宝:“我爸叫二伯找的钟表制造类的书籍。”
“不全是那些?”
大宝摇头:“二伯敢这么自私, 我就敢把他找来的这些书全搬去厨房留奶奶生炉子。”
耿磊磊张张嘴,想说也不用这么极端。突然看到他婶和他奶把下水道上面的石板掀起来, “小婶,奶奶, 为了给自己找事也没必要做到这份上。我大概知道二叔在什么单位当钳工。估计你们也不是很清楚。我不问便是。”
叶烦用胳膊擦擦头上的汗:“想多了, 我真闻到臭老鼠味。”
耿磊磊跑过去:“下水道里怎么可能有死老鼠?下水道可是老鼠的天堂。”
叶烦看看自己这边没有, 就用眼睛问她婆婆。于文桃摇头:“我这边也没有。你有没有觉着臭味淡了?”
叶烦仔细闻闻, 确实淡了, “难道不是在这边?”
耿致勤问:“没闻错?”
张小明卖菜回来进来就看到院里多了两块板:“出什么事了?”
叶烦怀疑自己闻错了:“小明, 你闻闻我家院里有没有什么怪味。”
张小明指着下水道。叶烦摇头:“我不是说下水道。别的味。”本想直接说“死老鼠”,又把他听到死老鼠直接脑补出那种味。
张小明从东厢房到西厢房,又走到院门过道下, 停下,“好像确实有什么味。像, 死老鼠的味?”不确定地看着叶烦。
耿卉卉惊呼:“真有啊?快找找在哪儿。”
大宝刚把黄瓜洗好准备给堂哥一个, 闻言都塞二宝手里,“拿着。”
二宝到厨房拿个小竹筐把黄瓜番茄都放里面, 她一手抱着竹筐一手啃番茄,然后跟在哥哥身后找死老鼠。
大宝回头瞪她:“一边吃去!离这么近也不嫌臭!”
叶烦闻言说:“大宝,二宝喜欢跟着你。你找你的,别管她。”
大宝嘀咕:“又不是找好吃的。”
耿犇犇惊叫一声,大宝吓一跳,反应过来就问:“怎么了?”
“小婶,你看是不是这个?”耿犇犇顾不上回答大宝,指着跟小果树一样的辣椒,“就在辣椒底下。”
张小明一把抓过房屋墙壁旁的铁锨:“叶姐,犇犇,你们让开,我看看。”用铁锨挑开恨不得长进墙里面的辣椒秧,看清底下是什么玩意,隔夜饭差点吐出来。
二宝好奇,勾头看一下被番茄噎住。大宝眼角余光看到她脸色不对赶紧帮她拍拍,“让你离远点不听,卡到了吧。”
二宝把喉咙里的番茄咽下去,小脸都憋红了。
叶烦问:“没事吧?”
二宝摇头,跟被噎的不是她一样,迫不及待地问:“妈妈,怎么那么多死老鼠?”
于文桃正想问,闻言又不禁问:“对,你弄的老鼠药不是在屋里吗?”
叶烦:“难道是在屋里吃了药到这边死了?”
“叶姐买的什么老鼠药这么厉害?”张小明一边铲土盖上生蛆的鼠尸一边问。
叶烦道:“灭鼠强!”
“难怪呢。这扔哪儿去?公厕?”
叶烦赶忙说:“不行,街坊四邻看到了非得指着咱们的鼻子骂。扔外面下水道里。犇犇,卉卉,接两桶水从这边冲,把老鼠尸体冲散就没味了。”
姐弟俩立刻去接水。耿磊磊先出去把下水道上面的石板移开,然后退到墙根下。
张小明铲着裹满土的鼠尸扔下水道里,盖上石板,不禁长舒一口气,“怎么这么恶心啊。”
李大妈出来:“什么恶心?”
张小明解释叶烦家的老鼠药厉害的很,几个老鼠在屋里吃了药跑到南屋墙根底下就死了。
李大妈震惊:“这么厉害——”看到叶烦进来,“那那天你灌到王爱荷肚子里,她不得立刻没命?”
大宝跟着他妈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叶烦烦你——”
叶烦瞪他。
大宝立马改口喊“妈”。然而叶烦也没让他说下去,“李大妈不提我都忘了。大宝,你把半瓶药倒下水道里,甭说几个老鼠,一个老虎也能分分钟毒死。”
耿磊磊听糊涂了,“不是小婶用馒头片涂了老鼠药毒死的?”
耿致勤怀疑屋里还有死老鼠就去屋里查看,结果惊人,就跑出来告诉她三嫂。闻言耿致勤把嘴边的话咽回去,“不是。你婶弄的馒头片还在,是大宝那天往下水道里倒药毒死的。”
于文桃出来证明这点,“下水道里有个洞通到菜地里。”她出来就是找张小明拿铁锨把老鼠洞堵上。”
李大妈望着这一大家子一头雾水:“什么馒头片,什么下水道啊?”
叶烦看向耿大宝,现在该你了,说吧。
大宝摸摸鼻子从他妈跟王爱荷起冲突说起,说到担心他妈头脑发热真给王爱荷灌老鼠药,他就把药倒了,弄一瓶水糊弄他妈。没想到不但把王爱荷吓得搬走,还堵死几只大老鼠。
李大妈比刚知道老鼠药那么厉害还震惊:“大宝妈,你你,你要灌王爱荷的时候知道里面是水啊?”
叶烦:“我用老鼠药涂过馒头片,知道药味多浓。”
李大妈张张嘴:“我,我一直以为你故意吓唬她,不敢让她喝。”
叶烦道:“我要不是一拿到手里就发现不对,也不敢立刻给她灌下去。”
李大妈服了:“小明,这事可不许告诉王爱荷。”
以为外面有热闹可看的街坊四邻闻言就七嘴八舌叮嘱张小明此事也不能叫张小军知道。
虽然街坊们也羡慕叶烦和张小明做生意赚钱,但他们不会损人不利己故意压价。所以都很烦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王爱荷,不希望她回来。
张小明点头:“她和小军还有我妈三个人三间屋子,还有一个大客厅,请人家人家都不回来。”
李大妈感觉口气不对:“是不是送你妈那天王爱荷说你什么?你以前可没这么说过。”
确实说了,还很难听。王爱荷以为张小明没买房,阴阳怪气张小明和董颖就算了,还在老人面前搬弄是非,夸她自己孝顺,房子一收拾好就回去接老人。
张大妈真觉着儿媳妇厉害归厉害,但是很孝顺,比跟张小明领证很久没怎么去看望过她的董颖孝顺。
张大妈还叫张小明跟张小军好好相处,以后有赚钱的生意想着张小军。
老实人也有脾气。张小明忍不住说:“有我妈后悔那天。”
李大妈跟家人说过类似的话,不禁笑了。随后看到她大嫂,李大妈问叶烦什么时候去批发冰棒。
叶烦看一眼手表:“现在就去。”对李大妈的嫂子说,“大妈,您过半小时再去也来得及。”
李大妈的嫂子道:“我知道时间,你开车小心点。晚一点没事,安全最重要。”
叶烦点点头就上车走人。
张小明回他和董颖家休息。
张家小弟反而跟着耿家几个小的去公园。
中午,于文桃给耿卉卉送饭,几个小的才戴着草帽回家吃饭。
话说回来,王爱荷滚蛋,张小弟依然决定给他姐找个大杂院子弟,叫他大哥大嫂走街串巷时留意一下。
董颖也支持小姑子找个有出息的。虽然有出息的人将来更有出息可能闹离婚找个更优秀的女人,可是没出息的也有可能离婚。
董颖是这么跟张小芝说的,问她敢不敢赌一下。又宽慰她,现在有心理准备,将来赌输了也不会气得不想活。
张小芝说她敢。
八月四号下午,张小芝下班到家就洗澡换衣服,去南边公园相亲。
大宝听张小弟说起这事,八月四号上午就撺掇张小弟,下午过去看看。
张小弟摇头:“不去!”
“试试他人咋样啊。”大宝道。
此刻叶烦还在家,闻言问:“小弟,你怕尴尬就躲在一旁,让大宝二宝过去。”
张小弟一想想就尴尬地脚趾抠地:“这事怎么试啊?”
叶烦:“这事简单。大宝和二宝打闹不小心碰到他,立刻说对不起。他如果说,没关系,小心点。至少说明不是易暴易怒的性子。如果张嘴就骂,就可以换个相亲对象,没必要在这种不确定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其他方面别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喜好,很难让你满意。”
耿犇犇问:“还以为小婶要试试他舍不舍得给小芝姐花钱。”
叶烦:“让你姐到他跟前卖冰棒吗?这招真不行,有人会过日子,认为卖冰棒不如回家煮绿豆汤。有人对自己人大方,对外人小气。今儿刚跟小芝相亲,不舍得给他花钱很正常。”
六点钟,几个小孩先去南边公园等着。
到公园门口,被在树下卖冰棒大妈叫住,大宝跑过去:“啥事?”
大妈打开箱子给他拿几个冰棒。
大宝摇头。
大妈拉住他的手塞给他,“跟我客气啥啊。天天吃奶奶也请得起。玩儿去吧。”
“谢谢奶奶。”大宝拿着四个冰棒跟哥哥妹妹和张小弟汇合。
走到公园里面,耿犇犇说:“以前钱大妈不如她弟妹李大妈大方。现在这么大方肯定赚到钱了。”
大宝点头:“我问过妈妈,她和小明批的冰棒一箱要钱奶奶两块钱运费,钱奶奶还能赚三四块钱。要是一箱里头雪糕多冰棒少赚得更多。”
张家小弟问:“雪糕赚钱吗?”
“对啊。”大宝看到妹妹咯嘣咬,比他吃的还快,“二宝,慢慢吃,吃太快闹肚子。”
二宝不再咬冰棒,改嗦冰棒。
几个小的吃完冰棒找个阴凉处待着。五分钟后,有个穿着体面的男同志推着车来到公园。大宝拍拍张小弟:“你未来姐夫。”
张小弟看过去,男人白白净净,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一身书卷气,“应该不是。他这样的根本不需要出来相亲。”
大宝:“我爸爸那样的还要跟我妈相亲呢。”
张小弟噎了一下,“你——你爸以前待的部队连苍蝇都是公的。他除了几十天假期,其他时间都在部队,不相亲咋找对象?做梦啊?”
大宝无法反驳,哼一声:“我说一句,你这么多句。”起来到妹妹身边盘腿坐下。
耿犇犇笑着打圆场:“小弟,说不定你二姐运气不错——咦,我小姑咋来这里卖冰棒?这不是跟钱大妈抢生意吗。要叫小婶知道非得数落她不懂事。”
第99章 海军不要我
大宝起身:“我去提醒小姑去北边公园跟卉卉姐一起卖。”
张小弟伸手抓住大宝。大宝疑惑不解:“干嘛啊?”
耿犇犇此刻也看见了, 小声说:“你先坐下,坐下!”
大宝甩开张小弟, 回到二宝身边坐下,勾头盯着他俩:说吧!
张小弟先说一句“别激动””,然后叫他朝耿致勤看去。大宝心说,搞什么啊。大宝扭头,不禁睁大眼睛,转向两人,不敢置信地问,“我——”压低声音, “我没看错吧?”
二宝同样不可思议,捂住嘴巴小声说:“哥哥, 你没看错,那个不是小芝姐的对象, 是小姑的对象。”
大宝再看过去, 耿致勤把车子停好, 坐到那位男同志身边背对着他们。大宝下意识捂眼睛, 这是他能看的吗。想起什么, 大宝抬手捂住二宝的眼睛。
张小弟被兄妹俩逗笑了, 又怕耿致勤发现就捂嘴笑。
耿犇犇刚刚还心存侥幸,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围观小姑约会什么的,好尴尬啊。
耿犇犇想说, 咱们退吧。忽然想起什么问大宝,“小姑什么时候谈的对象?”
大宝放下手不忘把二宝的脑袋转到一旁:“我咋知道。”
张小弟捂着半边脸转向耿犇犇, “你小姑不知道咱们在这里。你姐在北边公园, 你小姑肯定以为咱们就是出来玩也是去北边。”
耿犇犇没听懂:“所以呢?”
“偷偷摸摸,肯定瞒着你们所有人。”张小弟道, “你婶知道吗?”
耿犇犇摇头:“小婶没说过。所以——”看向他小姑,“就不怕这个男人骗她啊?”
叶烦经常帮助张家,看在她的面上张小弟也不希望耿致勤被骗。张小弟放下手转过头仔细打量那位男同志,虽然只能看到侧脸也觉着似曾相识。
张小弟又怀疑人有相似自己想多了,问:“犇犇,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
太阳还没落山,这边跟那边隔着一片太阳,耿犇犇嫌刺眼,眯着眼睛打量,“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二宝年龄小,碰到这么巧的事觉着怪好玩的,大宝不挡她,她睁大眼睛打量,“哥哥,这个叔叔挺好看的。”
耿犇犇的呼吸停一下,无奈地说:“二宝,重点不是他好不好,而是小姑偷偷找对象。”
二宝:“小姑该找对象了。奶奶前些天还问小姑学校有没有合适的。”
大宝灵机一动:“是不是我们学校老师?”
张小弟和耿犇犇相视一眼,捂住嘴巴齐声说:“高一数学老师?今年刚到的!”说完俩人一起点头,没错!去年他们上高一,整个年级的老师都认识,就没这位。
大宝想想初中部也没这个男老师:“要是老师,那应该不错。可是,我怎么感觉他比小姑小啊?”说完,四人一起打量那位男同志,越看越觉着他年轻靠不住。
过一会,大宝问:“小弟,还等你姐吗?”
张小弟也不想等一下耿致勤回头跟耿致勤面对面,太尴尬了。张小弟往四周看看,“我们去后面,等你小姑走了我们再过来。”
四人起身悄悄躲到公园深处,半个小时后大宝派二宝出来,二宝一看小姑的车子不见了立刻回去报告。
四人光明正大地走出来,但眼睛跟不够用似的四处打量。打量几分钟,在离公园出口处二十多米的树下看到熟人。
张小弟叫大家停下,问大宝他去还是二宝去。
二宝:“我去会会他!”
大宝怕对方性子不好打二宝,“我跟在后面。”
有哥哥跟着,二宝更不怕,想想哥哥刚学滑冰时的样子横冲直撞,撞到男同志的手臂,二宝停下就说:“对不起!”
“跑什么?没看见这里有人——”
张小芝一看是二宝,就说:“她不是故意的——”
男同志打断张小芝:“不是故意的也不行。幸好是我,换个年龄大的,现在就摔倒了。摔出个好歹你赔得起吗?”
二宝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吼过,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两步。
大宝跑过来挡在二宝身前:“叔叔,我妹妹不小心撞到你,我替她说对不起。”
“你是她哥?看好你妹妹——”
大宝打断:“我会看好妹妹!我还没说完,你问赔得起吗,我告诉你,把你撞死我家也赔得起!”
男同志噎得嗓子疼,拉下脸问:“你——你是哪家小孩?这么厉害,你父母呢?”
大宝指着张小芝:“她家的。”
男同志愣住。
张小芝本能想说她邻居。大宝又说,“二宝看到小芝姐很高兴,来找小芝姐才会碰到你。”
男同志知道张小芝叫什么,一听大宝说出张小芝的名字,对他的话信以为真。这也让男同志瞬间尴尬,“小张同志,我,我不是嫌他们调皮,公园这么多人,蹦蹦跳跳很危险,我也是为他们好。”
大宝回头拉住妹妹,用眼神问:“怕不怕?”
二宝摇摇头,大宝立刻说:“我们回家!”
张小芝立刻说:“等等我。”接着就对男同志说,“我们不合适,算了吧。”
男同志忍不住叫住她:“不是,我刚才——”
“不用解释,我能理解。我平时就很粗心大意。你找个仔细谨慎的吧。”张小芝说完追上大宝和二宝。
可是见大宝和二宝往公园里面去,张小芝问:“你俩不回家?”
大宝朝一棵古树喊:“出来吧。”
怕被张小芝发现的俩人立刻出来。张小芝看到她弟脑子僵了,傻傻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位男同志声音不小,张小弟听得一清二楚,心说难怪叶大姐不让他们乱试,没想到就这点小事试出的结果就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小弟到他姐跟前老实坦白,他们想帮她试试那位男同志脾气好不好。没想到脾气不好,还爱上纲上线——不在公园蹦蹦跳跳,难道在大马路上玩闹吗。
张小芝看向二宝:“你故意的?”
二宝乖乖点头:“小芝姐,你怪我吗?”
洗澡换衣很是认真对待这次相亲,结果这样张小芝心里有点不舒服,可是一想到那位男同志训二宝的样子,“不怪。他跟我说话挺客气,没想到你就是碰到他的手臂,他就那么生气。”
张小弟道:“不是还有两个吗?明天后天再见见他们。”
张小芝想起她大哥早些年不知道见了多少个,最有可能成的也没成,“对。咱们走吧。”
五人朝公园门口走去。
此刻门口空无一人。
大宝发现傍晚的公园比上午下午人多,忍不住说:“晚上冰棒也挺好卖吧?”
张小弟:“晚上凉快没人买吧。别的应该好卖。”
大宝想想别的,吃的玩的?不好批发啊。自己做的话,这么热的天累中暑了也不划算。
“要是可以批发一些小玩具拿来卖就好了。”
张小芝想笑:“大宝,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爱赚钱啊?”
“你不喜欢钱吗?”
张小芝语塞。
大宝:“要是晚上可以卖东西,那你白天上班晚上卖东西,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有钱人。”
耿犇犇:“晚上公园里头没有路灯,只有外面有几个,卖啥都不好卖,大宝,别想了,我们快回家,该做好饭了。”
大宝看看西边晚霞,觉着家里还没做饭。不过他也想快点回去便不再废话。
到家门口听到熟悉的声音,大宝和二宝互看一下就往屋里跑:“爸爸!”
耿致晔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拎着烧水壶。兄妹俩慌忙停下。大宝说:“爸爸渴了吗?我给你摘瓜。”
二宝去摘西红柿。
耿致晔几分钟前刚到家,身上馊了,脸上裹满汗水很难受,他就想先洗澡。耿致晔想接水龙头里的水,叶烦叫他用温水。耿致晔不乐意,也不敢不听老婆的话,“大宝,二宝,先别忙,爸爸去洗澡。”
大宝:“你洗你的。我洗好放冰箱冷藏。”
耿致晔点点头,就去南边屋里洗澡。
兄妹俩洗好瓜和番茄就去正房,看到耿致勤,他俩互看一下,先把东西塞冰箱,然后一左一右拽着妈妈出去。
耿致勤嗤一声:“又说什么悄悄话?”
大宝:“说你的悄悄话。”
耿致勤以为他故意顶嘴,就说:“说吧,使劲说。”
到门外大宝就说他小姑卖完冰棒跑去公园跟同志约会,男同志看起来比他小姑小好几岁。
叶烦愣了一分钟,她没记错的话几个小的说下午去试试小芝的对象,怎么结果是她小姑子:“大宝,不是小芝在公园相亲吗?”
大宝点头,三言两语说一下二宝撞人后情形,接着又说:“那人长得没法给小姑的对象比,看起来也没他脾气好。”
叶烦:“所以你们遇到两对?”
大宝点头:“妈妈,你真不知道小姑谈恋爱了啊?”
“——恐怕除了你俩和犇犇,咱家没人知道。”叶烦不禁朝正房看一眼,“你小姑真能藏啊。”
二宝拉着妈妈的手:“怎么办啊?”
叶烦:“可能刚处还不好意思告诉家里。等她自己想说吧。”
大宝问:“那人要是人品不好咋办?”
叶烦:“离婚啊。他不敢耍横的。咱家有人,宏伟兄弟几个就能收拾好他。”
大宝闻言放心下来,就当自己不知道这事,然后又叮嘱二宝:“不要问小姑啊。小姑会不好意思的。”
二宝乖乖点头:“那是不是以后不能去南边公园了?”
叶烦担心耿致勤被骗。她虽然有工作经验,最近又忙着卖冰棒遇到的人多,可在供销社有叶烦护着,现在天天跟陈小慧一起没人欺负她,她极有可能分不清好赖,便决定明儿找机会撺掇她婆婆去南边公园“巧遇”,趁机审审耿致勤什么情况。
叶烦:“你们最近去北边公园。等你小姑不卖冰棒再去南边。”
二宝点点头就和大宝回屋。
叶烦转向耿致晔洗澡的地方,问:“在家待几天?”
耿致晔:“半个月。”
叶烦小声告诉他耿致勤的事,然后又说:“你有没有朋友在大宝学校当老师?让人查查那位。”
耿致晔:“她该学着直面风雨了。”
叶烦很是无语地靠着门框:“她又不是喝酒打架不服管,没必要故意磨练她。”
“那我改天问问程石头,他在机关单位认识的人多。”耿致晔道。
叶烦:“是不是可以说说你这些天忙什么呢?”
耿致晔叹气:“我早几天回了一趟甬城。”
叶烦猛然站直:“出什么事了?”
耿致晔想起这事就无语:“学校不是七月二十放假吗?放假前我准备问问什么时候把档案转回去,结果被陆军调走,亏得我以为海军不要我。”
第100章 留在首都
叶烦震惊, 部队不是最讲规矩原则的地方吗。
“你之前一点儿也不知道?”叶烦问。
耿致晔一脸无语地套上大裤衩和白背心,“我原部队也不知道。得知这事我立刻提前离校去甬城, 原部队还问我怎么提前离校。”
叶烦长见识了,真长见识了:“那怎么办?”
到了耿致晔这个级别能直接见到甬城海军总部首长,首长参加过抗战打过内战,战场上的杀神手腕强硬,当场就给首都打电话,然后俩六十岁的老将隔着电话对骂起来,脾气一个比一个火爆。
也不怪耿致晔原部队首长生气,海军建设投资大、周期长、而且见效慢, 同样的钱放到空军,飞机能摆满半个首都, 海军只有几艘军舰,给人民群众一种海军没有空军吃香受重视的错觉。海军训练又确实辛苦, 以至于很多优秀的人才首先考虑空军, 空军体检过不了就考虑陆军。
最后留给海军的人除了真心喜欢大海, 便是因为家贫为了吃饱饭不得不进部队。从基层选的人很多大字不识一个, 又因参军基数小, 可培养的人才就比空军、陆军少很多。
好不容易挑出几个接班人塞到军校进修, 还被不缺人的陆军抢走一个,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资料入档,甬城也没法把人留下, 只能放耿致晔回去。也因为出了这档子事,甬城海军派人接在外进修的军官。
叶烦皱眉:“你以前天天上舰都没碰过坦克, 到陆军部队能干嘛?”
耿致晔不禁苦笑。
以前海军人少, 添了一艘舰艇就从陆军里抽调一部分人转海军培养。文革期间入伍多裁军少,海军和陆军都不缺人, 像耿致晔这种情况很少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
正因如此耿致晔乍一听到他的档案被陆军调走才慌慌张张去甬城。到了甬城,首长挂了电话,耿致晔才明白因为高考停了十年,陆军也缺全面人才。
虽说有的老将军只上过三年私塾,可那样的不是人才,是天才!天才十年难得一遇,部队等天才出世期间自然要用人才补上。
叶烦急了:“你说话啊。”
耿致晔叹气,因为有点不好意思,“海军舰艇极少,我们除了熟悉舰上各种设备,大部分时间跟陆军一样训练,而且比陆军训练强度大。原本以为像我到了不惑之年,肯定没法跟三十来岁的军官比,结果——”耿致晔想起这两年的情况就哭笑不得。
叶烦翻个白眼,转身就走。
耿致晔下意识拉住她。
叶烦瞪眼,耿致晔本能松手。叶烦见状无语又想笑,真听话啊。“不嫌热吗?”叶烦问一句就出去。
耿致晔把洗澡水倒了,毛巾洗干净,拿着小马扎去大门过道找叶烦。
太阳落山,暑气渐消,过道南北通风,上面还有瓦遮挡,小风吹着很是舒服。叶烦等他坐下便问:“结果怎么着?”
耿致晔:“比我年龄大的,体力不如我,比我小五六岁的都跟你一样准备考军校高考停了。到了部队以后也有机会进修,但不是一年就是几个月,跟我古今中外学了几年的没法比,他们都看不懂《孙子兵法》,平时还要我翻译。”
叶烦点头表示自己听着呢。
耿致晔继续:“我帮助他们,他们为了感谢我主动帮我补不足。结果便是我单一科目不是最优,整体成绩最好。你经常让我带一些瓜果过去,新鲜水果也不能放太久,我到了就分给同学,他们对我评价不错。首都首长过去视察,教导员就说我最优秀。”说完不禁叹气,“就这么简单。”
叶烦:“他们干嘛不用自己的嫡系?”
耿致晔:“这几年裁掉很多人,文革后整顿换了很多人,哪还有纯嫡系。挑我就当嫡系培养呢。”
“既然把你当嫡系培养,还先斩后奏?”
耿致晔道:“我可能愿意留在首都,但我原部队首长肯定不同意。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原部队首长又那么器重我,我绝对先听从首长安排,再考虑个人家庭问题。”
叶烦听明白了:“问你白问,问你首长肯定被拒绝,干脆这么干?那你以后在哪儿?”
不可说!耿致晔摇摇头:“还不清楚,我还没到部队正式报到。海军这两年搞个类海军陆战队的加强团,陆军这边也要搞独立旅。大概让我当参谋长。”
其实是旅长。
陆军首长去军校视察主要目的选旅长。原本有几个人选在军校,结果到了军校被海军比下去。海军小船两三只,全面人才给他们也是浪费,不如先紧着陆军。
像陆军那些武器装备,耿致晔在军校摸过,在边境驻防几乎都用过,虽然在海军部队多年手有点生,可独立旅本就是几个兵种放一起需要磨合,届时耿致晔再练也不迟。
叶烦听到旅部参谋长又不禁皱眉:“不是说顺利毕业就是副师级?”
耿致晔:“现在大部分部队都取消了旅级单位,我去的这个旅的待遇跟师级部队一样。我的工资待遇应该跟副师长一样。只是这么大的单位没法在市区训练。”
叶烦听懂了:“不可能跟在岛上一样你经常回家吃饭?跟我爸差不多,十天半月回来一次,还有可能是去部队家属院?”
耿致晔点点头:“回头我争取一下,看看房子能不能分在这附近。如果安全措施跟普通小区一样,就把房子让给别人我回家住。”
“城里有特务吧?”
耿致晔:“肯定有敌特。他们不稀罕跟我一个小兵动手。防敌特还不如防街面上的流氓混混。敌特只对付需要对付的人,流氓混混无差别欺负。”
叶烦想起前几天陈小慧和耿致勤就差点被人欺负,幸好叶烦跟她们提过街上乱,耿致勤把包里的水果刀抽出来,那些孙子吓跑了。
叶烦:“也不能告诉我部队番号吧?”
耿致晔无声地笑笑。
叶烦白了他一眼:笑屁!
耿致晔拉住她的手,“我也是太着急忘了告诉你,让你担心了。”
叶烦:“你知道就好。大宝个熊孩子这几天天天说你被狐狸精挖走了。”
耿致晔握着叶烦的手突然用力一下。即便只有一下也被叶烦发现了,叶烦抽回手,盯着耿致晔,目光灼灼,不容他狡辩。
耿致晔颇为心虚地摸摸鼻子:“军校有那么一个,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叶烦哼一声:“不知道你儿子都上中学了?”
耿致晔尴尬地轻咳一声:“我还没长老年斑,身上也没老人味啊。”
叶烦起身就走。
耿致晔拉住她,不禁嘀咕:“脾气真大。”
“今天才知道啊?”叶烦没好气地问。
耿致晔拉着她坐下:“我坦白,坦白行了吧。我一开始真不知道。我一个宿舍的战友说她是不是有点那意思,从那以后我见着她都绕道走。阳历年学校举办活动,我都是跟几个室友在一起。对她简直严防死守。别生气了啊。”
叶烦:“她知道你经常周末回家吧?”
耿致道:“应该知道。”
“那说明我们感情没出问题。还有俩牵绊。她哪来的勇气?”
耿致晔仔细想想:“这事有可能怪我。”
叶烦挑眉。
耿致晔:“你刚才说敌特,部队一些不重要的岗位可能有敌特,所以我们说自家情况都不会说的那么清楚,担心他们从家人入手。同学问我你干嘛的,我寻思着牵扯到我老丈人,就说你很普通,就是一售货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