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国内。
林遇睡的并不安稳，断断续续一直在做梦。
梦境混乱纷杂，只记得最后，自己拖着一条残疾的腿，站在祁平川面前，痴狂表白。
平日从镜子里见过很多遍、熟悉的面孔变得陌生，脸颊激动泛红，神情癫狂，甚至带着一点扭曲。
林遇对上自己的视线，瞬间惊醒，背后冒了一身冷汗。
房间里窗帘遮拢着，光线昏沉，能隐隐约约看见头顶的灯的轮廓。
林遇眨了眨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才慢慢从惊恐的梦境中脱离。
电子闹钟在右边的床头柜。
林遇伸手拿过来，感应灯在触碰的一刹那亮起，显示屏幕上的时间。
六点零一。
他又将闹钟放回去，从周围摸到陪自己睡觉的小熊，抱在怀里。
好一会，僵硬的脊背慢慢放松。
时间还早，但林遇已经睡意全无。
他一言不发盯着虚空，脑海里划过很多人的脸。
母亲的、老师的、同学的、祁平川的、祁姨的……还有梦境中自己的。
初中那会，去寻求祁姨帮助时，他承诺，毕业后会为祁氏工作至少五年。
现在是第三年。
林遇知道，祁姨没把这些话当真。
他坐着，突然松开玩偶，起床来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新建文档。
林遇敲击键盘，在空白文档正中央打下四个字：辞职报告。
内容几乎不用费心思去想。
林遇指尖在键盘上移动，半点卡顿也没有。不出十分钟，一篇写好的辞职报告就成功出现在电脑桌面。
接下来，打开邮箱，选择收件人，输入内容，添加附件……
以及，发送邮件。
流程轻车熟路，林遇移动鼠标，箭头落到“发送邮件”四个字上——
只要轻点鼠标，林遇百分之百确定自己可以辞职成功。
但……
林遇久久没动。
脑海里一会闪过自己狰狞的面孔，一会又响起自己做出的承诺，还有自己一手负责的月亮湾项目……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才突然一泄气，移开了鼠标。
邮件被放入了草稿箱。
*
辞职报告转移入草稿箱中。
林遇点开未读邮件，除去工作往来，邮箱里只有一封私人邮件，来自@qys.ccom。
邮件不长，附带一张图。
【如无意外，游戏会一直运营下去，感谢喜欢和支持。……】
内容很官方。
林遇点开图片，是后台截图：
游戏开始运营时间：2034/02/09
游戏总运营时长：1956天
……
游戏近期在线人数：2
1956天，从游戏开始运营到现在，一天也没有中断。
但是，近期只有两个人在线？
林遇确确实实有些震惊。
这虽然只是一个网页游戏，但是画风治愈温馨、自由度高、功能强大，比林遇玩过的很多生活经营类游戏都要优秀。
没想到近期在线人数只有两个人。
除去游戏本身的问题……
林遇思绪转了一圈，瞬间已经在脑海里出了一份宣传计划书。
工作习惯使然，林遇收回思绪时，手已经在电脑上打出了宣传计划书的初稿。
初稿虽然还很粗糙，但是方向明确，流程清晰。
写完是一份好的宣传计划书。
林遇犹豫一秒，没删，先保存下来。
他重新扫一遍对方的邮件，隐约读懂对方的意思。
是让他不要担心游戏会停止运营的事。
这个游戏与盈利无关。
另外，对方大概也不差钱。
邮件最后明确写到：
【……运营资金充足，请放心。】
林遇盯着这几个字，莫名感知到对方写邮件时有些无奈又好笑的心情。
想到自己上封邮件最后的话，林遇忍不住升出一丝尴尬和窘迫。
他伸手关闭一旁提醒的闹钟，开始编辑邮件。
【“小岛”游戏画风温馨，很治愈，设计完善……】
洋洋洒洒写完，时间已经不早。
关闭电脑前，林遇犹豫几秒，临发送前还是增加了一份附件。随后才离开房间洗漱。
不知不觉间，早晨刚醒时的压抑和负面情绪，已经消失殆尽。
*
se办公大楼，距离林遇住所通勤二十分钟。
身上的西装熨烫平整，头发被梳理的一丝不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细框眼镜。
林遇一上楼，几双眼睛就齐刷刷看过来，目光雪亮。
“林助理。”
“林助理，你来了？”
“林助理早上好。”
“林助理吃早饭了吗？”
招呼声此起彼伏。
林遇懵了一瞬，差点没绷住表情，一瞬间怀疑世界是不是错乱了。
怎么一天不见，办公室的同事热情这么多？
“咳。”
文秘湛岚咳嗽一声，走到林遇身边，解释道：“你昨天没来公司，大家都很担心、想念你。”
林遇：“……”
有点猝不及防。
他点点头，平时冷脸习惯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不过，他面无表情，其他人见惯也不觉得奇怪，纷纷主动点头道：“林助理，今天能看到你，实在是太高兴了。”
林遇停顿一秒，略微有些不自然开口：“谢谢关心。”
湛岚瞥一眼林遇没什么表情的脸，知道他没生气，挥挥手让大家回工作岗位。
自己则跟着林遇一起进办公室。
“林助，这是昨天需要您处理的文件。”
文件被整齐摆放在桌子上。
林遇大致扫一眼，询问道：“祁平川呢？”
这是祁平川可以处理的工作。
以前帮他处理也就算了，但现在林遇无聊到抠手也不帮他看文件。
湛岚一耸肩，想翻白眼，但是控制住了。
“他昨天一天都是孙部长的办公室，还不许我们去找他。”
说着，她忍不住小小抱怨：“真不知道他过来干什么。”
说完，才意识到话说的不太恰当。
她快速抬头看向林遇，见林遇低头翻看着文件，眉头微微拧起，好像没注意到她说的是什么。
湛岚松一口气。
林助理肯定听到了。
湛岚可以保证，但是他从不多说。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那么喜欢林助理的原因之一。
林遇大致翻了翻文件，抬起头看向湛岚。
“祁平川来公司了吗？”
湛岚拿出手机，“等我问一下。”
约莫一分钟后，她再度抬起头：“已经和那个新入职的员工一起到公司了。”
“正在策划部。”
策划部部长叫孙华，祁平川昨天占用的就是他的办公室。
林遇点头，拿起那些文件，离开办公室。
*
策划部部长办公室。
临近上班时间，叶阳被祁平川拉入办公室，总有些不自在。
“快到上班时间了，我还是回去坐着比较好。”
叶阳低头看着面前拉着他的手的英俊男人，微微皱眉，有些苦恼。
男朋友哪哪都好，就是太黏人了。
祁平川握着叶阳的手腕，摇摇头。
“还有一会呢，不急。”
“你不想和我多呆一会吗？”
叶阳顿了一下，沉默。
这话不好回答。
祁平川抓住机会，赶忙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工作的事，不着急。”
他搂住叶阳的腰，得寸进尺。
“你才刚过来，先熟悉熟悉环境。”
“可是……”
叶阳不赞同，话刚开口，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
一位胖胖的、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刚进门，抬头看到抱在一起两个人，立刻顿住。
孙华：“……”
“抱歉，走错了。”
他扭头就走，往外走了两步后，又后退回来带上门。
叶阳已经懵了，他快速挣脱祁平川的双臂。
“你……”
“他……”
叶阳语无伦次，一张脸胀的通红，粉白的耳朵热的能烧起来，内心又是懊恼，又是尴尬。
“没事。”
祁平川伸手再度去拉叶阳，安抚道：
“他不会乱说。”
叶阳仍然尴尬难当，快速避开他的手，跟受惊的兔子一样，丢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
“你快工作，我先走了。”
祁平川忍不住笑，只觉得自己男朋友可爱得紧。
*
林遇从电梯出来，就看见一个人闷头往前住，步伐极快。
身影有些熟悉。
“叶阳？”
林遇开口。
听见有人叫自己，叶阳快速停下脚步，他回过头，瞳孔瞬间放大。
“林遇？”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情绪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叶阳眨了眨眼睛，往林遇的方向走几步。
“你也在这里工作？”
林遇停顿一秒，点点头，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心情就略微有点复杂。
他认识叶阳。
“毕业之后就没有你的消息了，原来你在se。”
叶阳走到林遇面前，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忍不住道：“你还是和之前一样。”
林遇看着他，脑海里重复闪过剧情，内心有些一言难尽。
“你和之前相比，有点变化。”
叶阳……这么好骗？
还是说，是隐藏的恋爱脑？
叶阳顿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看一眼自己，还没找出哪里的变化，就又听林遇问：
“你去s大读了研？”
林遇本科是t大的，叶阳和他是同校。
两个人还是同一个专业，但是不同班级。大学时参加活动遇见过，彼此认识，但是不熟。
叶阳点点头，“对，毕业后保送了s大。”
“你……”
他还准备问些什么，余光注意到快到上班时间，立刻截止话头。
“我现在在策划部，有时间可以来找我聊天。”
“我先去上班了。”
他说着，又匆忙离开，步履匆匆。
林遇没说话。
身边的湛岚压低声音，“他就是祁平川的男朋友。”
“嗯。”
林遇应声，“先去找人。”
两个人走进策划部部长办公室。
祁平川正在给叶阳发消息，注意到门被推开，懒洋洋抬头看过去。
“以后进来要敲门，知道……”
他话音顿一下，对上林遇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
林遇默不作声，其实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掐住。
一秒、两秒、三秒……
好的。
他看祁平川，还是个傻x。
林遇在心底长长松一口气。
他一直没想明白自己在剧情中为什么会喜欢祁平川，但就是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才更加焦虑。
恐惧来源于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