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草草结束,言岚带着天玑和白娇娇前往后山。
偌大的山脉从中间断开,形成一块圆形的平地,一面朴素的铜镜立于上空,镜中水光潋滟,仿佛随时能将人吸进去。
从上古时期便存在的困天境,能回溯过去,亦能看到未来。
白娇娇好奇地看着那面铜镜,水光中印出一些零碎的景象,脑海里突然一阵刺痛,她难耐地捂住脑袋。
“娇娇。”言岚担忧地扶着她,心中生出些悔意,不该带她来这的。“别看那困天境,你仙龄尚浅,还承受不住它的镜像。”
天玑仙人合掌施法,白色的灵力顺着指尖流入困天境,水光化作实体,可根本没有任何镜像呈现,反而是被一团黑烟笼罩。
以烟为型,六界之中唯有魔界如此。
天玑仙人收回灵力,严肃地说道:“仙君,这次异动恐怕是困天境在警示仙界,魔界有异变。”
“魔界不与外界往来,且近千年前的那位魔尊屡屡挑衅仙界,被素有战神之称的清河仙君率百万天兵剿灭,这次恐怕是卷土重来。”
言岚看着漆黑一片的困天境没有说话,天玑仙人默默拿出一卷手札,“天帝临走前,曾将此物交于我保管,但言明由仙君亲启。”
金纸金字,乃是天帝亲笔。
“他本来想亲自处理这件事,可他说有更重要的人在等他,若他未归,历时请仙君出山处理。”
“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言岚轻哼出声,只有他的灵力才能展开手札。
白娇娇也凑近看那手札上的内容,仅六个大字:‘六将归,魔界兴’。
清朗的男声从手札中传出,语气颇多玩味:“这话是说六界中各有一名魔将尚未复苏,魔族人始终觉得魔将归位能带给魔界新的繁荣,现在估计正费劲心思寻呢。”
“清河不在仙界,在我看来,如今最有实力的就是言岚你了,也只有你决计不可能是魔将之一,所以本帝将这大任托付于你,劳你多费些心。”
这个天帝说话好不正经……白娇娇疑惑地想道。
天玑仙人听言却大吃一惊,呼道:“那照预言所说,仙界岂不是也存有一名魔将!”
言岚收起手札,“仙界里的这位不足为惧。”他的话犹如暖流一般,让白娇娇瞬间稳定心神。
“如天帝所言,魔族人报复心重,又对仙界怀恨在心,那势必会在召齐魔将后攻打仙界,里应外合可比单方面攻打要容易得多。”
“还是仙君有远见。”天玑仙人惭愧地低下头,尚未复苏意味着实力不强,在众仙之地现身根本没有任何胜算,那魔将势必会隐匿的很好。
“这件事不许外传,由我来处理。”
言岚在虚空中画出阵法,白色灵力包裹住困天境,取铜镜之水凝形聚于掌中,一面缩小版的困天境渐渐化形,其中浮现的景象与高处的困天境一模一样。
“仙君这是准备……”
“魔将不除,难以心安,既然凡界已经有了他的踪迹,我便先行前往,称他还未酿成大祸,将他扼杀在摇篮里。”言岚收起铜镜。
白娇娇竖起耳朵,言岚要去凡界?那她是不是就不用天天面对他了,想到这她不禁嘴角上扬。
言岚注意到她的笑意,也跟着她一同微笑:“娇娇是听到要去凡界很开心吗?”
白娇娇点头:“嗯。”
“也是,”言岚拍拍她的脑袋,“凡界好玩的事物多你肯定喜欢,不过去了那可要答应我,听话不许乱跑。”
白娇娇点头……什么?
“我也要去!?”
言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次出门寻找魔将,归来时间未定,我自然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岚清山的。”
“可以不去吗?”
“当然不可以。”
“魔将什么的,我害怕。”
“都打不过我,不害怕。”
……
白娇娇再次陷入焦虑,看着言岚和天玑仙人侃侃而谈,当着她的面交接仙界事宜,大有立刻出发的架势。
她揪着自己的衣摆,书中剧情可没有这段,她既然暂时回不去,那就得避开既定的命运,她不想和书中一样落个挫骨扬灰的下场,就必须从源头制止!
在言岚止住话头看向她时,她鼓足勇气说道:“师尊,我不去!”
“为何?”言岚神色不明,淡淡地问道。
“我想要有自己的空间,我也不想下凡,师尊要不你把我也逐出师门吧。”她实在是害怕挫骨扬灰,白娇娇喊完默默想道。
她垂眸看着地面,就是不敢直视言岚的眼睛,可眼前的人久久没有出声,她微微抬眸,怔在原地。
言岚直勾勾地看着她,清澈的眸子已经染上水雾,眼角微微泛红,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像是在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他艰难地开口说道:“这是娇娇心中真实的念想?”
白娇娇顿时心软,但回想起书中她的凄惨下场,“白衫染上血红,利刃穿心而过”、“挫骨扬灰,连具完整的尸身都没留下”……
她狠下心来咬了咬牙,应声道:“是!”
“好。”
一滴清泪从言岚的眼眶中滑落,打散了脚下的一点云雾,他抬起手捂紧心口,慢慢转身,才迈出一步便向后倾倒。
“师尊!”
“仙君!”
……
岚清山寝宫内。
天玑仙人一句“你进去可能会刺激仙君”把白娇娇堵在殿外,她只好一个人干着急。
说好的仙,怎么一言不合就昏倒呢?
她等得几乎打盹时,殿门重开,天玑仙人长叹一声走出来,“哎——”
“师尊他怎么样了呀?”
“哎——”
“你不好好说话,怎么总叹气呢!”白娇娇被他的叹息声搅得心情有些急躁,言岚情况不好?
天玑仙人背过身,娓娓道来:“百年前,清河仙君与妖族一战意外陨落,后又接连发生妖族攻打仙界,西王母失踪,天帝下凡……仙界几乎无人坐镇,北海那一带的海族来犯,气势汹汹。”
“仙君只好亲自出山与北海恶蛟一战,此战虽胜可仙君负伤,心脉受损,至今仍未全愈,若是情绪起伏太大,不论喜悲,都很容易牵动旧疾,哎——”
掌门长舒一口气,摇头扶额,眼里尽是惋惜之情。
白娇娇听完有些自责,大概是她那番话把言岚气到了,“那……”
“作为仙君的徒弟你要多顺着他,利于养伤。”天玑仙人伸出手想轻拍她的肩,快碰到时又迅速缩回了手,尴尬道:“你进去看仙君吧。”
白娇娇牵起裙摆,跨入殿中,沉香袅袅的室内,言岚合衣躺在床畔,烟气笼罩着他忧伤的面庞,无神的眼眸只瞧了她一眼便快速撇开。
她踮着脚尖靠近,言岚忽然一个转身,面朝里侧,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白娇娇看着床上紧搂自己的背影,轻声唤道:“师尊,师尊。”
言岚把脸埋向玉枕,做作了不理人的姿态,白娇娇侧坐在他身边,轻轻抚住他的臂弯向外带,“哪不舒服了,我看看。”
言岚想扯回自己的衣袖,又状似无力的被白娇娇握回手中。
欲拒还迎。
她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个词。
“师尊还在生我的气?”言岚微微转身,在她看得到的角度点头。
看来能哄好,只是闹别扭了。
“是我乱说话,师尊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她哄道。
言岚撑起身子,发丝微乱,湿润着眼问道:“是娇娇你自己说,已经与为师定下结契之约,我们是未办大典的道侣,怎么你又反悔了。”
白娇娇有苦难言,都是原主惹得祸!言岚见她不说话,又抬手捂紧了胸口。
白娇娇一见这个动作就害怕,立马开口:“没反悔!谁说的反悔我揍她。”
言岚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你会陪我一起去凡界吗?”
“陪!”
“那会听话不乱跑吗?”
“会!”
白娇娇瞧着自己被言岚紧紧攥在掌心的手,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气,又签下了一份不平等协议,可她细瞧言岚开心的模样,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笑。
造孽啊!
原主闯祸她背锅,原主欠得情债她来还。
鉴于这是自己看书时最爱的男主‘言岚仙君’,又鉴于他心脉受损情绪不能过激,白娇娇只好继续装□□慕他的人设。
天玑仙人等待良久,敲门进入殿内,正好瞧见白娇娇被言岚攥着的手,她想抽回,可言岚却拽得很紧。
“仙君若觉得身体无恙,那天玑便先行告退了。”
一直到天玑仙人化作白光远去,言岚才松开她的手,
白娇娇回想起大朝会以来他的举动,嘴上说着是怕别人误会,可行为上毫不避讳,生怕别人看不见。
她质问道:“师尊,你先前说大朝会上各个仙门需要穿一样的衣服,可我怎么瞧见只有你我二人穿得一样呢?”
言岚身子一僵,复又抓住她的手:“是我骗了你。”
白娇娇:这就承认了?
“我看了些凡界话本,上面写道相爱之人都会同进同出,穿一样的服饰做一样的事。”
“所以?”
“我很羡慕。”
白娇娇皱起眉:“相爱之人?”
言岚眨着眼:“难道不爱吗?”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