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都市小说 > 你若南风 > 17.第十七章 给她撑伞
    许知意欲要说不用,他人已经抬步往外走。

    她抄起西装快步追上去,本来想还给他,酒吧的门从里面拉开,一阵凉风随即灌进来,她不由瑟缩肩膀,露在外的胳膊冷得起鸡皮疙瘩,还衣服的念头突然没那么强烈。

    蒋司寻回头:“穿上……”再出去。

    发现她已经把衣服挡在身前,没有穿身上的打算。

    他顿了下,不再说什么。

    许知意跟在他身后出了酒吧。

    保镖等在门口,递给老板一把长柄伞,自己留一把。按惯例,老板自己撑伞,他替老板的异性朋友撑伞,即便是许凝微也是如此。

    今天他第一次站在原地没动,看老板接下来的示意。

    “嘭”一声清脆响,蒋司寻撑开伞,一步跨到许知意身边,黑色伞举到她头顶。

    风大,许知意攥紧他的西装。

    伦敦的风肆意的很,没有方向乱扑。

    撑伞没走几步,“呼”地伞被掀翻,哗哗的雨直落头顶,蒋司寻一把扯过她身前的西装拉到她头顶。

    保镖见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走老板手里的伞。

    伞骨断了一根,不影响使用。

    许知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伞又撑在她上方。

    她把西装从头顶拉下来,湿了大片。

    蒋司寻道:“没事,好好看路。”

    这一阵风尤其大,迎着风,蒋司寻将伞尽量压低,往前走时只能瞥见脚下方寸之间的路。

    谁都没说话,呼吸声被风吹散。

    许知意低头看路,路两边灯牌的霓虹影影绰绰映在石板路上的水汪里,像打翻的调色盘,蓝绿水彩洒了一地。

    她和蒋司寻的步伐一致,从这些流光溢彩里走过去。

    酒吧里的爵士乐还在耳边回绕。

    保镖跟在身侧,偶有没打伞的路人从他们旁边经过,但整条小巷安静得好像只有他们两人。

    只是百米的路太短,感觉才走了几步,再抬头,已经到了跑车前。

    坐上车,许知意把西装搭在两座间的扶手上,后背那一块湿的厉害,都能拧出水。

    “蒋总,等回酒店我用电吹风把你衣服吹干。”

    “不用,回去就洗了。”

    对方都这么说了,许知意便安静坐好。

    骤雨打在跑车顶棚,这是车内唯一的声音。

    “蒋总,我们一进酒吧听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她询问身边的男人。

    蒋司寻:“觉得好听?”

    许知意点头,“嗯,特别适合累得时候听。”

    蒋司寻告诉她曲名,又吩咐司机循环那首爵士乐。

    前奏响起,许知意恍惚间感觉自己还在酒吧,实在太困,靠在椅背里听着轻快的曲子不知不觉入了梦。

    一开始她别过脸,后脑勺对着蒋司寻,睡了十几分钟后脖子开始不舒服,不自觉又转回来。

    扶手箱上的拼色水桶包里发出“嗡—嗡—”振动声,这是她出门随身携带的包。

    怕吵到她,蒋司寻拿起包,暂时搁在自己身侧。

    隔了不到一分钟,手机再次振动。

    蒋司寻瞅向包内,她带的东西不多,一个化妆包和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宁寅其”。

    半夜未归,宁寅其应该是来确认她的安全。

    他捞起手机接听:“寅其,是我。”

    宁寅其手机还没放到耳边,那边像是爵士乐,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第一反应怀疑自己拨错了号码,拿到眼前一看,没错。

    “寅其?”

    宁寅其这才听清楚是谁在说话:“司寻哥你好,知意跟你在一起?”

    “嗯,刚从酒吧出来,她睡着了。”

    “跟你在一起就行,她这么晚没回来,电话又打不通,我有点担心。”

    宁寅其此刻在酒店楼下,忙完公司的事过来找许知意,打算带她兜风,敲她房间门没人应答,他就在酒店大堂等,时间太晚还又下起雨,她迟迟未归,他不放心,遂打电话。

    蒋司寻问:“找她还有其他事?”

    “等她醒了你转告她,明天我一天都有空。”

    “好。”

    “今天我姐开趴,你没过去?”

    “一会儿去。”

    “那你们玩得愉快。”

    通话结束。

    蒋司寻取消手机振动,调成静音放包里。

    这时城市上空电闪雷鸣。

    轰隆一声巨响,惊雷炸开。

    伦敦多雨但打雷却少见,蒋司寻忙转头看身边的人,正安安稳稳睡着。

    这得是什么睡眠质量,打雷都吵不醒,刚才他还担心她害怕雷声。

    许知意脑子里像有隐形的闹钟,半小时刚过,她自动醒来。每次在图书馆熬夜,太困就在桌上趴半小时,久而久之大脑对瞌睡的时长有了记忆。

    只是睁眼后懵了一瞬,以往睁眼身边都是通顶的书架,今天却是在车里。

    “醒了?”

    “蒋总。”

    她一个激灵,蹭地坐直。

    突然想到什么,拿手托住右脸,挡住睡觉时贴在椅背上留下的红印子。

    怎么就睡着了。

    许知意找自己的包,扶手箱上没有,记得睡前明明是搁在了扶手箱上。

    “在我这。”蒋司寻把包给她,“刚才寅其打你电话,我接了,他说明天一整天都有空。”

    又告诉她,手机被他调成静音,记得调回来。

    “谢谢。”

    许知意彻底清醒过来,回电话给宁寅其。

    宁寅其已经回到家,给她带了水果,让她记得去前台拿。

    许知意让他以后不用送,“酒店每天都有水果。”

    “不一样,给你送去的是我爷爷家果园的水果,比酒店的好吃。”

    “那我回去就尝尝。”

    蒋司寻瞅一眼身侧的人,是没想到两人仅见过一面聊天就能如此随意。

    把许知意送回酒店,他前往宁允的庄园。

    行至半路,这一阵的雨停了,风也渐止。

    司机将车篷收起,湿润的夜色下,跑车一路疾驰。

    在车上风大,蒋司寻拿起旁边空座上的西装穿上。

    庄园坐落在山林间,绿树掩映,河水环绕。

    平日里静谧到落针可闻,今晚别墅里灯火通明,豪车横七歪八停了满园。

    蒋司寻的车还没停好,管家便去通报宁允,说人到了。

    众人起哄,宁允笑着大方收下起哄声,搁下酒杯去迎人。

    她在自家没有穿鞋的习惯,赤着脚走出来,一出别墅看见外面湿漉漉的,探出的脚又立马缩回去,双手抱臂站在进门处等他。

    雨后的空气里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草坪上,那人从跑车后座下来。

    宁允极少站在这里等谁,深夜,一身正装的男人像是刚从某个名流酒会应酬完,匆忙归家,这么美好的一幕,她应该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但可惜,少了那么一点激情和冲动。

    也不知以后会不会有。

    蒋司寻手里提着礼物,走近递过去:“生日快乐。”

    他们俩以前不管谁过生日,只露脸,从不互相送礼物。

    宁允谢过接下,笑说:“那你生日我不是得好好准备。”

    蒋司寻:“不用。你之前送给知意的包,就当是提前送我的生日礼物。”

    “那可太好了。以后送你的礼物我直接送给知意。”她不擅长给男人准备礼物。

    也不是不擅长,是懒得浪费时间在选礼物上面。

    礼物盒很轻,轻到让人怀疑里面是丝巾。

    众人好奇这位姗姗来迟的准未婚夫送的是什么奇珍异宝,宁允也好奇,侧脸看向本人。

    蒋司寻从侍应生手中的托盘里拿了一杯红酒,道:“可以拆开看。”

    宁允在数道八卦的目光里拆开,不是丝巾,是拍卖会的拍品手续,她凭着这些手续可以去提取拍品。

    上个月在拍卖会上被匿名拍走的一幅知名油画,现在到了她手中。

    她之前提到过,重修后的琴房里缺一幅油画,但没淘到合适的。

    于是蒋司寻交代秘书留意相关油画。

    直到这一刻,宁允觉得爷爷的话有点道理,蒋司寻是个出色的结婚对象,在一众豪门继承人里很难得,没有感情不要紧,他心在家里,你婚后的日子就不会差。

    快天亮时,雨又下起来。

    蒋司寻从生日趴回到自己的住处,父亲的车停在他别墅外。

    路剑波这次来伦敦是为路家大哥的事,大哥离婚十几年,前些日子突然宣布想要再婚。

    几个侄子侄女没一个同意,老爷子也坚决反对,让他脑子清醒清醒,作为路家这一代的话事人,不能随心而为。

    然而大哥像被灌了迷魂汤,说遇到了真爱。两人年轻时有过短暂交集,不过那时彼此都有家庭,没朝那方面想。多年后重逢,一见如故,对方财务早已自由,根本不图他的钱。

    年轻时不再婚,一把年纪了倒开始谈情说爱。

    他与大哥平时往来最多,老爷子让他来劝大哥。

    正上头的时候老天都劝不动,他自认为自己没这个本事,过来也只是完成老爷子和侄子侄女的托付。

    巧了,得知逆子最近在伦敦出差,便过来看一看。

    “听说宁允这周庆生?”

    “嗯。”

    蒋司寻一夜未睡,没精力再陪聊,“你来就为八卦?”

    “……”路剑波已经习惯了逆子说话夹枪带棒,他没搭理,自顾自道:“上个月我去拜访了许向邑,又去北京转了转。”

    离婚后他就再没去过北京,如今大变样,他差点没找到前妻住的地方。

    蒋司寻拿起桌上的一杯温水喝,“北京应该没人欢迎你。”

    这话刺耳,但不假。

    前妻,包括前妻的所有家人,没人想看到他。

    “你妈妈没接我电话。”

    他的号码未换过,很好记,前妻不会不记得。

    蒋司寻让他认清现实:“我妈让我跟你往来,是看在你钱的份上,其他的,你别想太多。”

    “……”

    路剑波当然知道前妻早就不爱他,只是被逆子当场讽刺,他心里不痛快,沉声道:“我还没糊涂,不需要你一遍遍提醒!”

    蒋司寻放下水杯:“我去楼上补觉,您请便。”

    路剑波对着逆子背影:“我下午去找你大伯,你同我一起,你们好久没见了,正好跟我一起劝劝你大伯,他不顾你哥哥姐姐的利益,现在要结婚,像什么话。”

    蒋司寻在旋转楼梯上站定,回头看自己的父亲半刻:“你想让我拿你当榜样劝大伯?”

    路剑波被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隔空点了点逆子。

    “我没空。”撂下这句话,蒋司寻拐上二楼。

    逆子补觉,路剑波没走,让管家安排午饭,他留下来吃。

    盯着旁边的座机看了数秒,他拿起听筒,拨了一个一直记得的号码。

    儿子别墅的座机号,蒋月如想都没想直接接听。

    “月如,是我。”

    二十多年没听到的声音,那边愣了下。

    再开口,路剑波自然而然换成粤语:“好耐冇见。”

    担心她耐心有限,不再废话,直奔主题,说起打算让儿子与宁家的宁允联姻,问她什么看法。

    说的都是粤语,语速又快,蒋月如打断他:“我没听懂你说了什么,说普通话吧。”

    曾经她不仅听得懂,还会说。

    为了一个男人,她速学了粤语。

    二十四五年过去,刻意不说之后,早就忘记一些字的发音。

    这回怔了一瞬的是路剑波,没勇气再去回忆前尘往事,“司寻不小了,该考虑婚事,宁家的宁允与他差不多大,两人早就认识,也一直在断断续续相处,宁家也有意向联姻,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蒋月如:“我儿子是去花你的钱,不是让你拿他的婚姻给你们路家换利益。”

    “宁允这个孩子很好,你可以去深入了解。还有,我没拿儿子的婚姻换利益,联姻的好处都是司寻自己的,路家沾不到光。”

    他能算计任何人,逆子除外。

    “我怎么着也是他爸,没你想得那么不堪。”

    蒋月如:“司寻的婚事,他自己做主,我不掺和,麻烦你也别掺和。”

    直接挂电话。

    蒋司寻补了六个钟头的觉,将近一点钟才起来。

    洗漱过,换了一件休闲酒红衬衫下楼,没想到父亲正等他吃饭。

    坐到餐桌前,父亲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妈妈说不掺和你的婚事,也不让我掺和。”他坦然道,“我打给你妈妈了,用了你这里的电话。”

    蒋司寻没任何波澜,并不意外。

    路剑波:“我也不是掺和,宁允各方面都不错,和你性格互补,你们现在的相处状态就挺好,多处处会有感情。”

    蒋司寻抬头:“我们什么相处状态?”

    路剑波让他自己看宁允的社交账号,宁允两个小时前发了一条动态:感谢蒋老板一掷千金。

    配的照片是那幅油画。

    蒋司寻拿过手机点开,他没注意文案内容,也没留意照片,在前排点赞的头像里,他看到了许知意账号的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