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丽丝骑车穿过了上东区、伯利莱区和犯罪巷,花一个多小时到达新城。
当她卖力地蹬着自行车出现在街道另一头时,索莱娜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她嗔怪道:“从米勒湾到新城这么远,你骑车来的吗?”
“芮妮说我要多多锻炼身体,”艾玛丽丝跳下自行车,额头上全是细小的汗珠,“以后我出门都骑自行车。”
她颇为自得:“环保、省钱、锻炼身体。”
“我看中间那个才是重点。”
索莱娜抽出一条手帕,给笑眯眯的艾玛丽丝擦掉脸上的汗,“你的衣服都汗湿了。”
“别讨论衣服了,我好饿,”艾玛丽丝推着索莱娜的肩膀,“我们快去吃东西!”
她们进了一家高档餐厅,侍者认识索莱娜,立马迎着索莱娜坐进为她保留的专座。
索莱娜用侍者拿来的毛巾仔细地擦了擦手,对艾玛丽丝道:“说吧,你有什么事找我?”
艾玛丽丝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我失忆前的事?”
“你什么都没记起来?”
“什么都没记起来。”
索莱娜面色古怪,她对侍者招了招手,“和以前一样的菜单。”
等侍者走远,她捏了捏眉心。
“我没想到,我以为你很快能记起来的。”
索莱娜斟酌了一会儿措辞,下定决心。
“你在圣彼得孤儿院长大,艾玛。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亲人在其他城市生活,但你从来没提起过他们。”
好吧,孤儿,一个普通的哥谭身份。
艾玛丽丝想,在哥谭的街上扔一块砖,砸到十个人,十个人里至少有三个不是双亲健在。
她又问:“那我家在哪儿?我是说,我租的房子在哪儿?”
“你没租过房子。”索莱娜同情地看着她。
“你读书的时候住在学校。毕业后在我的律所里实习,我把名下的一间小公寓借给你住。出来单干以后,你用所有奖学金和工资买下了aa法律事务所在的那间小平房。严格来说,那儿就是你的家。”
“哦,”艾玛丽丝说,“哇哦。”
她真是穷得不出人意料。达米安的委托金说不定是她有生以来获得的最大的一笔财富。
第三个问题,“朋友呢,我有没有读书时认识的朋友、同学?”
索莱娜摇头:“我不清楚,她们好像在其他城市。我记得有一个人住在大都会。”
艾玛丽丝安静地闭嘴。她失忆前和失忆后究竟有什么分别?
索莱娜在包里找出一个精美的小礼袋。
“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祝贺你胜诉。”
艾玛丽丝接过来拆开,里面是一根漂亮的手链,末端坠着一个银白色的立体蝴蝶结。
“谢谢,它很漂亮!”她小声补了一句,“我觉得谢谢可能是我最常说的话。”
索莱娜别了别头发:“你喜欢就好。”
弄明白自己的身世,艾玛丽丝又蹬了一个半小时自行车回到律所。
她累得气喘吁吁,感觉两条腿都不属于自己了。
屁股还没挨上沙发,电话响起,名字是一个艾玛丽丝目前不认识的人。
艾玛丽丝迷迷瞪瞪听了半天,堪堪理解对方的话。她是这一片的社区律师,本月初要到社区中心做为期三天的普法宣传。
前几天没失忆的那个她把本月普法宣传的时间定在了今天,今天下午,半个小时后。
艾玛丽丝翻箱倒柜,在办公桌的第二个抽屉里找到她准备的讲案。她紧急复习了两遍,洗了一个战斗澡,慌慌张张地蹬起自行车出发。
她要狠狠谢谢之前的自己是一个勤快的人,让此刻的艾玛丽丝不至于在演讲台上丢脸。
撑过第一天的提问环节,负责人领着艾玛丽丝在社区中心转了几圈。
艾玛丽丝提到自己目前的失忆状态,负责人叹气:“这是哥谭人生活的常态。”
她昂昂下巴,给艾玛丽丝指了一个人。
“往好处想,你的处境肯定比杰克强。”
艾玛丽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全身裹满绷带、疑似木乃伊的物体躺在放平的轮椅上晒太阳。
他真的晒得到太阳吗?
艾玛丽丝胆寒地搓搓胳膊:“你一下点醒了我,我要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
她们悄悄绕过晒太阳的木乃伊杰克,还没走出几步,杰克的声音慢悠悠传来:“这样看,我还能起到一个安慰别人的作用,很不错。”
社区负责人一点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她爽朗地笑起来:“杰克,你还是这么幽默。”
“也还是这么严实。”杰克说。
他的地狱笑话逗得艾玛丽丝噗呲一下笑出来,瞪大眼睛紧紧捂住嘴。
杰克调高轮椅,缠满绷带的手挪动轮胎。艾玛丽丝过去帮忙,被他婉拒。
“我想多活动活动我的手指,争取早点站起来。”杰克解释说。
艾玛犀利地指出漏洞:“可是活动手指和腿没有关系。”
“你说对了,”杰克一本正经,“我决定从今天开始练习倒立行走。”
天才的回答。
他这么会强词夺理,一定很适合当律师。
杰克自己推着轮椅,和她们在社区花园里闲逛。他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水,却递给艾玛丽丝。
“过度运动后必须及时补充水分,回家之后你可以用热毛巾敷一敷膝盖和小腿,不然明早起床你会知道小美人鱼在刀尖上行走的感受。”
艾玛丽丝上下看看,她来之前特意洗了澡,身上应该没有汗味。
杰克示意她往下看:“你的鞋,我猜你今天骑着自行车跑了不少地方。”
艾玛丽丝看向杰克,他穿了一双棉拖鞋。
他镇定道:“坐轮椅就没有脏鞋的烦恼。”
他真的是一个天才!
艾玛丽丝和杰克约好,明天的普法宣传,杰克一定会坐在第一排给艾玛丽丝捧场。
她准备听从杰克的建议,回家好好按摩按摩膝盖,刚跨上自行车,一个惴惴不安的妇人拦住了她。
艾玛丽丝认得她的脸,普法宣传时她坐在第二排。
“奥尼尔太太,”她拄着自行车把,一只脚蹬在地上,“你找我?”
“阿德金斯律师,”奥尼尔太太不安地拧着帆布包的背带,几乎要把那根帆布绳扯下来,“我想问问你,过段时间你有没有时间。我可能……可能有一个案子想委托给你。”
“可能?”
“我儿子杜雷好像碰上了一点麻烦,”奥尼尔太太不停地搓着手,“今天早上有警察到我们家来问他的情况。”
她的脸色苍白,抓住艾玛丽丝的手祈求道:“杜雷不是一个好孩子,但他不会杀人,我向你保证!”
艾玛丽丝的表情变得严肃,她问:“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今天上午八点,警察巡逻时在米勒湾附近的一处港口仓库中发现了八具尸体。嫌疑人杜雷·奥尼尔尚未捉拿归案。
艾玛丽丝暂时没有答应奥尼尔太太的请求。根据奥尼尔太太的说法,杜雷是一个小贼,他没胆子杀人。
她回家停好自行车,坐在沙发上按摩酸痛抽筋的小腿肚。
奥尼尔太太沮丧的眼神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天还没黑,哥谭的妖魔鬼怪总在夜里作乱。
艾玛丽丝查了查路线,发现港口仓库距离律所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很难想象,在她安然入睡时,两条街外正进行一场屠.杀。
她抓了抓头发,起身整理出一个小书包,踏着夕阳跑出去。
走过两条街,她不用找都能一眼看到案发的仓库。黄黑相间的警戒带封锁住附近整片区域,奇怪的是并没有警察看守。
艾玛丽丝犹豫了不到半秒钟,一弯腰从警戒带下钻了进去。
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越往里走,腥气越重。仓库门半掩着,艾玛丽丝侧身溜进去,从小书包里拿出手电筒。
一柱亮光在昏暗的仓库中亮起。
对话框伴着嗒嗒嗒的敲击音弹出,从没听过的bgm奏响。
“8月6日下午6时43分
米勒湾b02货仓”
红色大字占满视线。
“搜查开始!”
仓库的平面图悬在空中,眼前的所有东西都蒙上一层鲜亮的色彩,成为无害化的动画,极大地缓解了血.腥的凶案现场给艾玛丽丝带来的冲击。
很多东西显得醒目起来,包括仓库横梁上那块奇怪的红色。
艾玛丽丝下意识用手电筒照过去,一颗鲜艳的红球在手电筒的强光下熠熠生辉。
下一秒,一声沉重的闷响。
落地。
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捂住了艾玛丽丝的手电筒。
“如果你以为我是一颗迪斯科灯球,那就大错特错。”
红色的全包式头盔,机车外套,枪带,军靴和手套。
艾玛丽丝为难道:“可你太显眼了。”
红迪斯科灯球问:“真的?”
“真的。”
“我下次要换一个哑光的头盔。”红灯球装作不经意地关掉手电筒,动作极其自然。
艾玛丽丝没告诉他这和哑光不哑光关系不大,当你发现房梁上有一坨红色在飘时,很难不去注意它。
她看了一眼那双军靴,上面落满了灰和泥。他今天的运动量肯定很大。
艾玛丽丝收起手电筒:“这事儿和帮/派有关?”
灯球一哼:“消息灵通哈。”
“不,是因为你。”艾玛丽丝说。
“你总是出没在和帮/派有关的地方,红头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