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朋友那么久了,除了绝交这两个月，平时也联系着。
大概是什么默契，或者密码正确,闻晓听他这么说，没忍住,也笑了起来。
笑了一下就收，清了清嗓子,认同,“那自然。”
感觉好了些，陆倾燃换了个姿势，坐地上了。
闻晓站着也觉得不对，好像居高临下似的，想了想，跟着坐下。
刚才还打得难分难舍，不过须臾,竟是可以面对面对坐着了。
再次压住想冒出来的小白,闻晓可没忘正事,“不是要解释吗，该你说了。”
陆倾燃往后捋了把头发,换了口气，看起来有点吃力。
闻晓到底觉得自己打人不对，生硬道：“喝水吗？”
陆倾燃也不客气,“来点。”
闻晓从空间压缩戒指里摸了瓶带进比赛的水,丢给了陆倾燃,陆倾燃伸手，罕见没接住，任由瓶身擦着手滑落到了草地上。
闻晓面色变了变,下意识想动，转瞬又克制住了。
“不是吧，我有踢那么狠？”
都没劲儿接水了，什么情况？
陆倾燃：“不是，在想接下来怎么编，分神了。”
“……”
闻晓踹了陆倾燃一脚。
没踹实，就是嫌弃，“怪我刚才没用力，还能让你在这儿说骚话。”
“别，闻神脚下留情，再用力人没了。”
陆倾燃几句都是笑着说的，闻晓看他拿水的手也不像是特别稳当的样子，实在是分辨不出，索性闭了嘴。
2s的体质，只要精神海没问题，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死不了的。
再说，说要解释，插科打诨半天，也没说正题呢！
陆倾燃喝过两口水，闻晓这边一静，他立刻领悟到什么似的，再出声，便直奔主题了。
“从形势上来说，我没这个必要。”
“北星域五个大家族，同气连枝，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管辖的星系，拼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北域，我们的利益从来不冲突，陆家又是主要掌管军队的，更不可能在对外，涉及阿芙洛星域的相关利益上，和管实事贸易的闻家有什么重叠。”
闻晓想了想，点头。
是这样。
他点头，陆倾燃便觉得心里松了一块，继续。
“从个人情感角度来说，我也不会，当然，每个人怎么想的，不可能把脑子挖开了看，我倒是想对你晓之以情，但情感牌是最不具有说服力的。”
这和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有关。
论迹不论心。
大家族既要御下，又要搞好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关系，哪来那么多真心，又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逐一分辨。
所以他们从小被灌输的观念就是不看人怎么说的，要看人怎么做的。
心里怎么想不重要，怎么做，才最能反应一个人的真实意图。
说完陆倾燃顿了顿，闻晓抿唇，再度点了头。
陆倾燃心里拧紧的那根弦终于松开，面上仍旧绷着，思考片刻，直接道：“你失踪之后，我担心你安危，派人去了阿芙洛找你。”
“？”
“！”
闻晓一下子站了起来。
猛的意识到什么，回头张望，知道他在找什么，陆倾燃出声道：“打晕了的，手重，没一个小时醒不过来。”
说绑在树上的那个诱饵同学。
闻晓欲言又止，神色变了几变，到底克制着自己又坐了下来，压低声道，“你疯了你！”
不是什么好话，陆倾燃却听得很高兴。
这个反应，代表闻晓心里认领了他的做法，以及其背后的意味。
骂完又觉得不对，闻晓咬牙：“别又是骗我，证据呢，派了几个人，我看看。”
如果真的是去找他，肯定有交流的一些对话，这些是临时变不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派去找他，那侦查人员至少会给陆倾燃定时汇报。
不问还好，看着陆倾燃随手从通讯器上扒拉出来的一长串语音/文字通讯记录，闻晓想自戳双目，宁肯自己没问过。
这可不仅有定时汇报，陆倾燃就差一天问遍搜寻进度了！
“你……有病啊！”
“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我在阿芙洛失踪，你转头派了人进去，你以为……”
“不对，人回来了吗？你……”
陆倾燃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有点说不出的小得意。
他或许是有点恶趣味，喜欢看闻晓为他急。
“别慌，知道你在北域的时候，我就让回来了。”
“昨天刚走正规渠道出阿芙洛星域。”
“而且我派的人也不完全是侦查人员，他们是之前的退役兵，这两年来回阿芙洛跑商务，就算是阿芙洛的智脑发达，时间跨度那么久，他们的背景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闻晓：“……”
闻晓也不知道自己一口气是该哽着，还是吐出去。
最终闭了闭眼，冷声道，“疯归疯，万幸当继承人方面，你还是合格的。”
被陆倾燃这一做法，差点吓出一身冷汗来，再平复下情绪，闻晓只觉五味杂陈。
声音干巴巴的，“除了去找我，没做其他事了吧？”
“那要看你说哪些了。”
“……有哪些啊大哥？！”
闻晓也是服了。
“常规的都有吧，通过陆家问闻家情况，问琼斯家情况，看他们是怎么反应的，问闻家需不需要军队支持，然后……”
闻晓：“……”
一巴掌拍脸上，行，这要都说是算计他，那也太费力不讨好了。
把陆家搭进去算计他么？
闻晓没有那么脸大。
陆倾燃：“差不多就这些。”
“……”
什么叫差不多，这叫能做的您都做了啊大哥！
闻晓幽幽：“事实证据很充分，听到了。”
“相信了？”
“我不信你是不是还要把脑子挖出来我看看啊？”
陆倾燃不说话了，只静静看着他，似是思索。
闻晓怕了这人，“不是吧，你难道还真考虑上了？！”
“……最多上测谎仪再给你陈述一遍。”
闻晓：“……那你怎么不干脆戴上测谎仪，让我随便问问题呢？”
“那不行，人还是得有点隐私。”
“……”
不知道是谁先笑的，总之一个没绷住，带动另一个也跟着笑了起来。
陆倾燃在和闻晓贫呢，闻晓听出来了。
就这样笑了十几秒，笑过，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但有什么沉重的，在无形中被卸下了。
闻晓抬头看陆倾燃，陆倾燃回视，目光温和。
两年不见，对方好像变了，又好像还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
闻晓酸道：“长高了哈。”
又比他高了一些。
陆倾燃识时务，强调，“体质使然，不是我能控制的。”
闻晓冷哼一声，陆倾燃：“你精神力使用得很好。”
闻晓扬下巴：“那当然，千里迢迢跑出去，两年都没回过家，不就是为这个。”
“听说你最后一次，觉醒期后的精神力预判等级，比西奥都高了。”
“别提那傻逼，来气。是啊，要不是比他高，也闹不出联姻的幺蛾子来。”
陆倾燃：“你为什么会偷偷回北域，中间是发生什么了吗？”
这是陆倾燃在这件事里百思不得其解的。
哪怕闻晓揍了西奥·琼斯，但就算是西奥·琼斯在医院再住一个月，以闻晓的身份，其背后所代表的政`治势力，他都不用为这事冒险回北域，犯不着，西奥在琼斯家的被重视程度，也高不到这个位置。
里面肯定还有其他的。
提起这个闻晓就给了陆倾燃一脚，“还不是因为你设计我……”
刚开了个头，又打住了。
一方面闻晓至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准确形容。
另一方面，这也不是个小事，他可能得先征求下他哥的意见……
陆倾燃瞧出来了，“不方便说？”
闻晓：“……也不是。”
“不常规，我不知道该怎么去……”
话没说完，不规律的精神力波动传来，让闻晓一下子抬起了头。
控制向精神力最为敏锐，闻晓先察觉了，陆倾燃随后才意识到，是他自己的精神力频率乱了。
闻晓再度站起，“你精神力还真不稳定啊？！”
什么鬼，那话不只是说说而已吗？！！
陆倾燃倒没有遮掩的意思，“是不稳定，但是是有原因的，是因为……”
“爸爸，爸爸爸爸您好了没？”
“救命救命救命啊”
喻放的鬼哭狼嚎同时从手环里传出。
紧急呼叫，直接外放的。
闻晓：“……”
陆倾燃：“……”
哦，他们还在交流赛团赛中呢。
再看一眼时间，聊着天没感觉，半个小时早过了。
是闻晓的问题，闻晓认。
“我好了，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唐英奕：“因为旗帜被追击了，现在屁股后面个小队跟着，我们在往地图上你的方向跑……”
估算了下，唐英奕道：“如果你能立刻出发，我们从两边双向会和，大概在我们个都出局前，还能碰上。”
“……”
如果在之前，唐英奕这样说完，闻晓早就动身了。
但现在……他看向了陆倾燃。
精神力不稳定的陆倾燃。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闻晓也没切通讯器耳麦，声音一直外放着，陆倾燃都听到了。
视线交汇，陆倾燃当即道：“我没事，你去吧。”
“我已经出局了，刚好出去找我的医生。”
“但你这个……”
闻晓迟疑，下意识觉得陆倾燃的问题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试问有几个人增长期精神力频率紊乱，能紊乱持续一个多月的，而且陆倾燃也才稳定下来没多久，又紊乱？这不正常。
“我真的没事，之后说了你就知道了。”
“反倒是你，”陆倾燃指了指手环，正色道，“避开我参加团赛，不就是想拿第一吗，已经比到这个时候了，要功亏一篑啊？”
“……”
他们都了解彼此，闻晓知道陆倾燃参加个赛的理由，他便也知道自己选择团赛的目的。
静默片刻，闻晓干脆：“团赛后再说！”
陆倾燃点头，一拳头轻敲在闻晓手背：“团赛后见。”
这四个字仿佛有什么魔力，闻晓心定了，笑道：“团赛后见。”
闻晓离开了。
陆倾燃这才嘶气再次弯腰。
同等级的精神力，还是控制向的，果然厉害。
他出局了，拉动手环，果然，按照事先约好的，列表上陆曦也灰了下去。
手环不能用，但是被淘汰后，通讯就不受限了，陆倾燃联系陆曦，问她：“在哪儿？”
“刚上接送飞船，哥，你呢？”
“我这个位置，接送飞船可能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但我也不能等了，刚好，你和那边同行的教官汇报下……”
二十分钟不到，接送飞船开到了陆倾燃所在地方，带走了他和被五花大绑在树上的同学。
到了团赛出口处，医生早就在那等着陆倾燃了。
检查过后，医生皱眉：“再次增长期的精神力不稳定了，恐怕又要进隔离室。”
陆倾燃倒是还好，“没问题。”
不过……
“在进医院隔离前，我还需要去个地方。”
闻晓带着陆倾燃那面旗帜赶到的时候，叶暮雨唐英奕还有喻放正被团团围住，苦战。
“喵”
小白从闻晓肩头跳出。
人头蹦迪。
转眼间打得最胶着的几人，一下子就被小白踩蘑菇式的攻击，踩得闷声倒地。
“啊啊啊白白，天降猛兽！你就是我的神！！”
喻放扯着嗓子嚎。
偏生有只猫还特别吃这套，“喵呜”
超猛，超厉害哒。
闻晓：“……”
闻晓：“干活！”
“喵喵。”
“累了往我背后躲啊，愣着干嘛！”闻晓踹走一个出局，叫到。
“来了来了，爸爸！”喻放累得手脚并用过来。
叶暮雨也和正胶着的人分开，靠到闻晓身后的树干上喘气。
“来得正及时！”
唐英奕在小白的帮助下也靠拢会和，“赞同。”
闻晓笑，控制了一个人充当打手，洒脱道：“及时就好！”
“场上还剩几个小队啊？”
叶暮雨拉手环数据，“十一个……哦不，十个，刚又灭了一个。”
“行，我们试试冲第一？”闻晓问他个朋友。
唐英奕已经打红了眼，难得外放道：“冲！”
叶暮雨：“试试！”
喻放：“干干干死其他小队，冲它丫的！”
“冲它丫的！”
团赛结束前个小时，甩掉追击的小队，闻晓他们拿到被藏匿的旗帜，小队面旗都被读取，成为新的众矢之的。
团赛结束前两个小时，为了保住旗帜不被抢走，唐英奕极限一换一出局。
团赛结束前一个半小时，两组面旗帜的小队，再加上硕果仅存的个小队，在比赛终点的必经之路上相遇，拉开最后的团队混战。
团赛结束前四十分钟，喻放被围攻出局。
闻晓将面旗帜塞到叶暮雨手中，选择了自己留下堵人。
叶暮雨冲向终点。
比赛持续太久，太累，闻晓终于不再收敛精神力，放开了手脚打斗。
一时间控制向精神力的霸道凸显，被击中被试图控制的，都感觉刺痛无比。
打到场上剩最后人，闻晓体力耗尽。
在场的不是他初中同学就是高中同学，不是大家族的直系就是近亲，都是熟脸，精神力级别都高，体质也强，也都清楚彼此的路数。
闻晓不再攻击，反而疯狂消耗精神力，能定住人多久就多久，顺带让自己恢复体力。
然而大家族的精神力预前培训，是会教授抵抗控制向精神力的方法的。
一力降十会，控到再控不住，闻晓再次准备打斗。
刚摆好姿势，机械声通知团赛结束。
叶暮雨到了终点。
他们赢了。
或者说，他们小队赢了。
“啊啊啊啊叶子牛逼！”被淘汰了，躺地上挺尸的喻放高呼。
“闻神牛逼！”
也淘汰了，赶过来围观战况，坐在喻放身边休息的唐英奕举手喊道。
“爸爸我们赢了，哈哈哈赢了！”
抹了把脸，闻晓装不动了，坐到了地上，精神也是兴奋的，“我们大家都牛逼！”
“哈哈哈哈哈对，牛逼，都牛逼！！”
硕果仅存的两个初高中同学也是服气，跟着坐下，崩溃。
“闻晓你怎么不参加个赛，你他妈的打陆倾燃去啊！”
“对啊对啊，以前你们不是互殴得那么厉害吗，你们折磨彼此去啊！”
闻晓本来不想嘚瑟的，但是话都递到这个程度了，不装一波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打了的啊”
闻晓轻松道：“团赛里，他就是我亲手淘汰的！”
“要不是淘汰他消耗了精神力，我现在把你们按在地上摩擦，绰绰有余好吧！”
初高中同学：“……”
喻放：“……”
唐英奕：“……”
“卧槽，真的假的？！”喻放惊了。
只得到闻晓深藏功与名的两字回复，“你猜”
比赛终于结束，剩下的一群人鬼哭狼嚎地到了终点。
闻晓和大家肩并肩拿了第一的奖牌，在内网上进行致辞。
下了台，扫视一圈，没找到陆倾燃，反倒宁知白在台边等着。
“呐，地址。”
宁知白递了张纸条过来。
“陆倾燃让我转交的。”
闻晓抬起一看，是他们医院隔离室的病房号。
得，知道人现在在哪儿了。
收了纸条道了谢，想到什么，闻晓打开了通讯器。
陆倾燃的最后一条好友申请还躺在后台，闻晓伸手，点了同意。
袁武下楼吃了个夜宵，慢慢往回寝室的路上走着。
这个点了，主干道上没什么人。
见到陆倾燃的时候，袁武并没有意识到对方是冲着他来的，直到陆倾燃出声。
“袁武？”
袁武：“？”
“陆神你，找我？”
“嗯，对。”
袁武挠头，“有什么事吗？”
陆倾燃转了转手腕，没头没尾地道，“精神力增长期，控制不好精神力很正常，为了怕误伤，如果精神力波动太厉害了，就需要隔离。”
“一般来说，如果不幸发生了误伤，学校也不会追究增长期学生的责任。”
是这样，但是……
袁武：“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有一点。”
“我精神力又进入增长期了。”
“而在我去医院的路上，你不小心撞了我。”
袁武：“？”
什么鬼？
但这句话袁武还没有说出口，陆倾燃一拳头已经打到了他的上腹。
电光火石间，他蓦然想到，这个位置，好像是他当初打到b333身上的地方。
下一刻，他听见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