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燃一贯平静的脸上泄露出了几分情绪，又极快收敛了。
不过闻晓从头到尾都低着头，看不到这一变化。
“你什么意思？”
声音沉了下去，隐隐有了怒意。
或许，是只有足够了解他的人才能听得出来的怒气。
“我就是我，是独特的存在，不会像任何人。”
闻晓头抬了起来，眼神坚定。
“……”
陆倾燃一时分辨不出这话是平叙还是夹杂了别的东西。
等等，分辨不出？是因为隐藏了面容信息的关系？
来不及深想，刀柄又被闻晓递了过来，“该你了。”
陆倾燃默了默，接过。
接下来的操作全程安静，两个人配合默契，完成度依旧很高。
被老刘拽着站一排当众表扬，闻晓有点烦躁。
不为别的，攻击向精神力的身体素质太好，两年不见，陆倾燃的身高又拉开了他的一段距离，虽然不大，但……还是挺让人不爽的。
平时都努力忽略了，站在一起的时候，是真做不到。
闻晓抓了把头发，烦。
陆倾燃看似平静，心里却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边听老刘说话，一边在想那句话有没有别的意思。
等老刘放他们归队了，一向情绪稳定的两人才各自调整好。
*
“晚饭来咯，小曦，你的，呐，牛奶晚上睡前喝，好长高。”
“唔，靴靴。”
宁知白拎着三份晚饭进屋，陆曦正在啃苹果，含糊不清地应了声，盘腿坐在地毯上，黄金蟒缠绕着自己的玩具翻滚，把自己盘成了个一圈蚊香。
陆倾燃也在，正在上星网。
宁知白把晚饭递过去，一瞧，嘿，还是论坛。
他出门去拿饭的时候，陆倾燃就在翻了。
“找什么呢，你平时不是不看论坛吗？”
陆倾燃：“了解一下b333。”
“？”
三台家政机器人在三人面前变形成了一张小饭桌，宁知白把自己的饭放好，也在地毯上盘腿坐下。
“你了解他干嘛，之前我和你哔哔了那么多，就没见你听了一句。”
陆倾燃抬头：“你和我说过？”
“……”
他就知道对方压根没听！
宁知白抽出筷子，准备干饭，陆倾燃今天却有些执着：“你都和我说过什么？”
“还有什么，不就是那些，找教官改分，b级体质，和隔壁班打架……”
“他也是b级体质……”陆倾燃喃喃。
刷论坛那么久，自然一点进去就看到了，但真正当身边的人说起时，陆倾燃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太多细节吻合了。
陆倾燃是不相信过分的巧合的。
吃完饭，陆曦上楼去训练了，陆倾燃却还留在客厅不走，宁知白离开时瞥了一眼他的屏幕，豁，论坛精准搜索页面第21页。
“……”看来今天不把b333的帖子浏览完，这论坛是不会关的了。
打完游戏，睡前宁知白下楼热牛奶，陆倾燃还在，论坛关了，但是浏览的东西依旧让宁知白费解。
全息屏幕被扩展到了一人高，正悬在陆倾燃身前，看着三维成像的人脸，宁知白：“这不是辨别面部微表情的课程吗，审讯用的？”
“是那个。”
“我记得这得大二才着重教吧，你拎出来干嘛？”
陆倾燃：“想试试在标准面容上学会的辨别技巧还在不在。”
“？？！”
陆倾燃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知道他性格，宁知白转身回屋了。
睡前，回到自己房间，陆倾燃才调出和闻晓的对话框。
点开页面上就是好多个红色感叹号，一排下去，提示他已经被对方删除，两人不是好友，不能再互发讯息。
好友申请他掂量着也发了好几次，都宛如石沉大海，没个音儿。
往前拉，是他都快倒背如流的最后一次对话，饱满的情绪贯穿在对方发来的每一个对话框里，愤怒几欲冲出屏幕。
在对方发来的“傻逼”两字上视线略略一停留，陆倾燃关闭了对话框。
转而联系了陆家在阿芙洛的人。
得到闻晓仍旧行踪不明，琼斯家开始地毯式搜索的消息。
陆倾燃感觉脑子很乱，一方面闻晓在阿芙洛是有一些政治因素牵涉的，如果没有突发的意外事件，他应该不会轻易回北星域，不符合他性格，目前明面上发生的事，也没有让他不得不回来的。
按理，多方面考量，他应该还在阿芙洛。
但在阿芙洛，哪怕是揍了人，又怎么会失踪呢？
线索的拼图好像缺了那么一两块，陆倾燃始终想不通。
按了按眉心，也没有再逼自己去理，转而问了句琼斯家的小儿子，也就是被闻晓打进医院的那个。
得到前几天刚出院回家静养的消息。
【这就出院了？】
线人以为陆倾燃没记时间，提示道，【已经住一个多月了】
对于控制向的高精神力人群，已经很严重了。
陆倾燃：【便宜那傻逼了】
线人看了这话好几遍，不可思议，他们家少爷……还会骂脏话呢？！
*
“我昨天把论坛关于你的帖子都看了一遍。”
军训实践课上，冷不丁陆倾燃对闻晓道。
闻晓：“全部？”
“全部。”
“你有病？”
叶暮雨：“！”
喻放：“！”
陆倾燃：“……上周体检显示身体健康情况良好。”
闻晓：“那没再查查脑子？”
“好了好了，闻神你别开玩笑了。”在战火打响前，喻放一把拽住闻晓，硬往回圆道，“哈，哈哈，他就是这么幽默。”
闻晓被喻放拉住，闭了嘴，陆倾燃却也不见生气。
老刘那边又催了声，接下来大家都安静完成手上的练习。
喊了停，放下东西等老刘来检查的间隙，陆倾燃：“下次体检我加上。”
闻晓脑子很是转了下，才意识到陆倾燃这是回复他让他查脑子的话。
“……”
不是，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隐隐察觉到什么，下午闻晓确定了。
嗯，陆倾燃开始留意他了。
表现是多方面的。
开始开口是一个征兆，比起前两天的闷嘴葫芦，今天时不时会对闻晓说上两句，试探的话语夹杂在寻常的里面，闻晓都知道。
训练的时候也不再将他当做普通同学，交接得尽量规范，有时候交接会用一些他习惯，但是对被交接的人有难度的动作，有一定默契上的要求。
闻晓……有时候接招，有时候又让那试探掉在地上。
他是控制向精神力，分出一点心神留意，再简单不过。
但，怎么说，半真半假才是让人最捉摸不透的，既然陆倾燃想试探，闻晓有心情的时候，也愿意拆招。
这么过了两三天，也是陆倾燃运气不好，想打听闻晓之前军训的事，头一个就找上了唐英奕。
见识了两人一模一样的通讯器标志图，唐英奕对这打探很是敏感。
在刚拉的四人小群说了下，果然看见闻晓回道：【让他来问我】
三人瞬间懂了闻晓的意思。
又两三天，从喻放叶暮雨还有唐英奕那里一点有效信息都没问出来不说，试探之后，陆倾燃更混乱了。
有些时候，陆倾燃觉得很像。
还有些时候，陆倾燃又觉得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倾燃头疼。
闻晓看出来了，挺乐。
该！
再两天，闻晓日常缺着德，陆倾燃的试探也坚持不懈，小组画风达成了究极进化。
“盯着我干嘛，标准数据的脸有什么好看的？”闻晓问。
陆倾燃倒也直接，“我在想你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五颜六色。”
“……如果是真的那挺特别的。”
“谬赞~”
“不谢。”
喻放：“？”
叶暮雨：“？”
唐英奕平静训练。
闻晓：“拿下材料。”
陆倾燃递材料。
“拿下刀。”
陆倾燃递刀。
“拿下……”
闻晓话还没说出来，新的材料已经递到了手边，于是接下来两个人也没有再出声，就这样，闻晓伸手，陆倾燃递，闻晓再伸手，陆倾燃抽走他面前不需要的。
喻放：“？”
叶暮雨：“？”
不是，到底是怎么交流的，神交吗？！
唐英奕和陆曦一对，平静训练。
闻晓：“其实可以选取这个路线，从这边切入……绕道……最后再……”
陆倾燃：“这个地方过不去吧，笼树的感知系数在星网普遍是……”
“应该再高一点，数据很写实，x值和n值虽然……但是y值……”
“哦，卡数据，也行。”
喻放看向叶暮雨：“你听懂了吗？”
叶暮雨呆滞地摇了摇头。
唐英奕：“讨论星网中的参数卡bug，我也只能听懂一点。”
换言之，大神的世界，普通人别来沾边！
再……
训练的时间是定死的，两天又两天，转眼整个课程就上完了。
考核在即。
和陆倾燃一组，唯一想着让人高兴的，大概就是得分不用担心。
小组考核的模式是在三种地形上进行排雷演练，排一个雷一个积分，不幸被炸死了的话，序号在小组队内会灰掉，人会被系统重新刷新到教官附近，和教官一齐等待至考核结束。
十个班，一共分出六十多组。
晚上商量战术，陆倾燃和陆曦也被拖进了四人小群里。
唐英奕：【我们小组从哪个地形先开始排雷？】
闻晓：【同时进行啊】
叶暮雨&喻放：【？】
陆倾燃给他们解了惑，【六个人，已经很多了，可以分队】
这也是在他们小组的实力上考虑的，一起行动反而会互相拖累。
闻晓：【唐英奕叶暮雨喻放一个队，陆倾燃陆曦一个】
【这样分大家默契最好，效率最高】
喻放感动：【头一次听人把“你不要拖后腿”这句话描述得这么好听】
闻晓：【我没有这个意思，虽然如果你加入陆倾燃那组，确实会达成这种效果】
喻放：【我们的父子情还管不管用了？】
陆倾燃：【你呢，六个人，你跟我们队？】
闻晓嗤笑，想得美。
【我一个人一队，我是高敏型，适合单刷雨林】
陆倾燃拧眉：【雨林里需要很高的感知，动植物环境更复杂】
【嗯，能应付】谁让他是控制向精神力呢，这不正是他的长处。
陆倾燃默了默，没强求，最后分队就这样定了，三人队刷最简单的平原，他和陆曦一队去山地，b333去雨林。
“你想和b333一队吗？”下了线，陆曦问道。
“想，不过不是一队，也没关系。”
只要是在一个小组，总有汇合行动的时候，平时看不出来，行动中，很多东西全靠本能，陆倾燃不觉得自己还会继续瞎下去。
眼前这一片迷雾，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人为制造的，该有个定论了。
*
老刘最后一遍交代了注意事项，刷新起始点，考核开始。
每个队伍的积分都能在排行榜上看到。
每个人的积分则只有小组队内才看得到。
考核头十三分钟过去。
闻晓和陆倾燃的小组以坐火箭的速度，稳稳攀升到了第一的位置。
外人只看得到他们小组积分高。
队内的才能真实感受实力的差距。
喻放：【啊啊啊你们还是不是人啊，我们刷平原的目前一分都没有，敢信！】
平原才是最简单的地形啊！
他们小组对外显示已经有8分了，陆曦和陆倾燃加起来有4分也就算了。
喻放崩溃：【爸爸你是个什么级别的神仙，一个人怎么也能单刷出4分啊啊啊！】
嗯，剩下的四分全在b333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