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戈总算停了手里的工作,他把拉进放进了垃圾桶。
看向关心自己的同学。
他该告诉她吗?
现在的这些,比起他上辈子遭遇的完全都是小儿科。
回来那一刻,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他会爱自己,他会保护好自己。
谁伤害他都不可能。
自然的,他自己也不会伤害他。
他的冲动跳楼,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危险,可是凌戈还真的不觉得危险。
他被人推下过搂,不是窗户,而是楼梯。
从二楼直接滚到了一楼,然后推他的人还笑着对他说,要是以后他还敢再伤害到徐荣,他会将他从楼顶推下去。
比起被人推,他自己来做选择,这在他看来,是某种一劳永逸的方法。
从一开始就不给别人任何看轻他的机会,这样以后才不会继续被人伤害。
他当初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退让,不断把自己的底线往后面退,最后终于无路可退。
不是他的错,也全部由他来承担和背锅。
他已经都受够了。
他是过激了,他是选择最不该选择的方式。
可是这都是为了自己。
他已经不会奢求等待别人来救他了。
谁可以救他呢?
领班,还是说这些同学。
不在这里工作,他换一家,下一家难道就能遇到的都是好人,都会对他和蔼可亲。
与其等到未知的未来,不如就继续待在这里。
起码一起都是已知的和可控的。
只是这些凌戈都是在心里想的,他说出来面前的他们都理解不了。
他也不想多和他们解释。
“谢谢你们的关心。”
凌戈对同学和领班同事说。
“不过你们就当我是个疯子好了,这就是我会做的事。”
“如果是影响到工作,康哥你辞退我,我没有怨言,但如果是害怕我出事,那没有必要。”
“我喜欢这里的工作,我不想离开。”
“可是凌戈……”
领班紧紧皱着眉头,他开始发现之前没有意料的一个事实,那就是凌戈最初自己来的胆大,原来后面还暗含着一点别的东西。
胆大就意味着很多时候他会选择最极端的方式。
让凌戈走吗?
凌戈工作态度好,工作效率也高,他要是离开,大家都会忙碌很多。
领班嘴唇快抿成一条直线了。
“今天把你们的好心情都搞坏到了,你们先回学校吧,下次换个地方,我也不用工作的地方,到时候再一起聚。”
“我还要工作,陪不了你们。”
凌戈在赶同学们走。
同学们全都表情忧心。
“康哥,你能帮我送一下同学吗?”
凌戈看同学都不走,把这事交给康哥来。
“凌戈你还真是……”
康哥只能从心底里叹息一声,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凌戈了。
他太让人始料未及了。
给人的惊讶一次比一次多。
康哥随后将同学给带走了。
几人走到电梯时,他们都围着康哥,纷纷让康哥多照顾凌戈,还说凌戈家庭条件不好,他一直和奶奶住在一起。
凌戈申请过助学金,申请表很多同学都看到过,所以知道他的家庭情况。
不用他们说,领班也看得出来凌戈家庭条件绝对不会多好。
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差成这样。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领班目送几个同学进了电梯离开,他返回到后面工作区。
凌戈还在收拾房间,包厢门开着,他忙碌的身影往里一看就能够看到。
李兰先前也想关心凌戈,只是他同学都围着她,她插不上去。
现在她和凌戈一起在收拾房间,好几次她都想对凌戈说点什么,在看到凌戈专心致志地工作后,她把那些话都给呑了回去。
收拾干净包厢,李兰和凌戈出来。
领班眉头还是川字,凌戈对他清浅微笑,领班真相让凌戈别笑了。
他的平静和淡然,更像是某种濒临悬崖的疯狂感。
他骨子里就是疯狂的。
这样的人是可以挺好的保护自己。
可领班担心哪天超过一个度,凌戈反而将自己陷入到无法离开的疯狂境地。
领班的担心其实不算错。
过去的凌戈就是这样。
换到如今,凌戈的疯狂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保护和爱护自己。
一个深爱自己的人,再疯狂也会牢牢抓住那条线。
凌戈后来又去了陈新那边一两次,陈新都在喝酒,没有再和凌戈说过一句话
倒是章总在凌戈开酒瓶的时候,他忽然问了一句。
“我以后如果来,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当然不会,但如果你是想来多照顾我,这个房间不行,这是别的同事的,今天刚好让给我来管,我负责的包厢是另外的几个,斜对面的那些。”
“原来是这样,行,那下次我来的时候会注意。”
章总语气出奇的好,一下子就异常友善起来,似乎都在微微讨好凌戈了。
凌戈会会既往不咎吗?
不会,原谅是圣人会做的事。
他不是圣人,他不会做任何原谅的事。
凌戈点点头去了外面。
后面忙到深夜,章总等人走的时候还等了凌戈一会。
凌戈推着推车过来,陈新看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凌戈只是浅笑看他一眼。
“几位慢走。”
凌戈礼貌目送几人。
“还想等你下班约你吃烧烤,不过看你工作这么忙,肯定还是累了。”
“以后白天有时间再约你。”
章总变成了自来熟。
凌戈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没给自己电话出去,不过这些人要查到他的电话也容易,找领班那里问一问就可以。
凌戈打了个哈欠。
今天的工作是忙碌,但也挺让人高兴的。
跳楼也是高兴的。
他当时可是带着微笑往下面跳的。
下班后凌戈去宿舍睡觉,同事们都来关心他,也还是都觉得凌戈性格太要强了,服点软不就好了,实在不行找领班,领班不就是用来处理这些他们员工处理不了的事。
从楼上往下面跳,他们没人看到现场,但想想都觉得这种事实在难以想象。
“那就当这件事没发生。”
“不存在的事不就好了。”
凌戈主动让大家当成是谣言,虚假的事。
什么他跳楼,又没有视频,楼下看到他的客人,也只是看到一个身影,没有看到最直接的。
所以都是假的。
“凌戈你的脸和个性真不一样。”
“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性格?:
凌戈问靠在他床铺边缘的同事。
“起码应该更平和点。”
“我觉得我够平稳了。”
他们还没有见过最真实的。
那种把所有压抑的都给发泄出来的。
他的亲生父母倒是稍微见过一点。
不过那还不是全部。
全部的他,可没几个人看到后会喜欢。
现在的凌戈,也不会主动去期待谁喜欢他。
不喜欢就不喜欢,讨厌他最好了。
他还懒得去花心思看谁的脸色。
他会一直做最真实的自己,没有人可以打压到的自己。
夜深了,大家都困了,关心过凌戈后,还是要睡觉。
凌戈躺到了床上,想到他亲生父母,那两个人下次来找他又会说点什么。
会不会又看着他哭。
他现在最反感那个自称他母亲的女人的眼泪。
如同是鳄鱼的眼泪。
他最后进了精神病院,还是他母亲签的字。
他说他都可以改,他离开都行,他会彻底从他们的世界消失。
可是女人不信他,女人让人将他带进了医院,让他在那里遭受着身体和灵魂上的痛苦折磨。
这些所有的伤,都镌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不会遗忘它们,他也不会试图去清除它们。
它们已经是他的一部分。
这一世,他不会再给女人机会了。
想来当他的妈妈,然后就拥有能够操控他人身的权利,不可能。
绝对不会有那一天。
凌戈闭上眼睡了过去。
转天他没有回学校,到周末了学校没课,凌戈就到公司附近单独逛一逛。
这里环境是真的很好,寸土寸金。
凌戈四处欣赏着风景,结果没多会就走到了几百米开外的繁华街道。
这边邻近城市中心,有几条街的奢侈品,凌戈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
既然都走到这里了,就顺路再去看看好了。
往里面走,还能看到一个小广场。
小广场这会站满了人,哪怕还只是早上九十点,但已经有很多人了。
许多人专程坐车来这边逛。
二楼上面,也趴着有人,他们低头俯视着下面的广场。
当有人忽然从人群里发现到一张比商店海报上还出色俊逸的脸后,对方马上就叫来了自己的朋友。
于是就有好些人都开始不看广场上的风景了,而是看人群后面的漂亮男生。
哪怕是在人群里,他穿着简单,就是普通的浅色t恤加一条休闲褲子,但皮肤白皙,身体颀长,他转过身往别的地方走,楼上的人跟着他追了过去。
下楼后他们来到凌戈的后面,有人快步走到前面,然后转头盯着凌戈的脸不错眼的看。
四周都是人,所以有人看自己,凌戈并没有注意到。
只是对方跟了他一会,他还是发现了。
凌戈停下来看一个服装店里的衣服,都是些时装衣服,款式新价格也贵。
跟随凌戈的人还是很快自己走了,没有一直跟着。
帅哥再好看,也不是自己的,能够欣赏一会心情更佳就足够了。
凌戈抿了抿嘴唇,这家店他有印象。
会驻足下来看,也是这个原因。
他曾经进去过,和他的无血缘的弟弟徐荣。
他陪着徐荣来买衣服,徐荣却拿了衣服让他来试穿。
凌戈听从徐荣的话,换好衣服后走出来,店员都围过来夸他帅气。
还说他穿上这些衣服,不是人靠衣装,而是衣靠人装。
凌戈看着镜子里面陌生的自己,他却没觉得多好看。
他甚至不喜欢这张脸,要是能够再普通点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夺走徐荣的风头,让徐荣看到他的时候不开心。
凌戈会嫉妒徐荣,徐荣也会讨厌他这个真少爷。
这都是人之常情。
凌戈想和徐荣成为好兄弟好朋友。
但显然他们性格不合适,凌戈不会说讨好人的话,总是闷闷的不开口。
给别人印象都觉得他阴沉阴森,像条随时会咬人的狗。
凌戈也难以去改变什么,在那个家,他是真少爷又如何,他进去后,就直接成为了外来者。
试穿过衣服后,凌戈没有买,徐荣却用他的钱给凌戈买了。
后来那套衣服也没能在凌戈身上穿太久,被徐荣的一个朋友故意不小心地把菜汤倒了上来。
对方歉是道了,可却是幸灾乐祸计谋得逞的表情。
凌戈想到徐荣的那个朋友,这辈子大概没什么机会见面。
最好也别见面,不然他嘴巴里可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
凌戈从服装店前走开,去别的地方逛,一路上总有一些人在看到他后会多注目两眼。
凌戈不躲也不避,想看就多看,他又少不了一块肉。
凌戈逛了一圈,时间过得还挺快,他准备找个地方吃饭。
奢侈品区里有吃的,不过太贵,凌戈也没觉得贵的吃进肚子里就能怎么样,和街边小店其实没大差别。
他走到路口就往对面走,对面消费低很多,几块钱十多块钱就能吃饱。
凌戈站在路边等绿灯。
“那个人……”
一家茶餐厅里,窗户边坐了两个人,其中吴青一打眼就看到一张虽然只见了一面,却难以忘记的脸。
想不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
这可就太巧了。
“九峰会馆的服务生,秦炎,你应该还记得吧?”
吴青手指指向了正在过绿灯的凌戈。
秦炎顺着人潮看过去,轻而易举就在一群人里找到了凌戈。
然后秦炎刚还无波也无意的表情稍微变了变。
如果那天晚上的春夢是某种值得怀疑的征兆,那么在这个人来人往的街道边又能看到,就不是什么巧合了。
而是老天在把人往他面前推。
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就真对不起这几次的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