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香囊还牵扯到突厥大王子?”
陛下坐在龙椅上,面色不虞,手里刚拿起的奏折也就此丢下,福来给他递了一盏茶被他推开。
“嗯,而且这突厥大王子又如何得知舒嫔娘娘有孕之事,恐怕朝廷内有人勾结外臣。”
赵青岚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
沈娆战战兢兢,虽神色平平,但她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迁怒。赵青岚这般行事稳重的人都会被陛下责罚,难保自己不会惹陛下生气。
陛下也知道此事牵扯太多,虽然没有证据,可他直觉也猜到会与李松岩有关。
特别是前些时候李贵妃还提起舒嫔一事,话里话外都是要严惩突厥人给舒嫔一个公道,这可不像是平时爱争风吃醋的李贵妃。
且那日太医诊出舒嫔有孕,他也告诫过太医不要讲此事传出去,等胎儿稳定了再说,结果这都传到了突厥人耳里,还送来了什么会滑胎的香囊。
陛下揉了揉太阳穴,一旁的福来为他捏捏肩,“陛下,喝口茶润润喉吧。”
“唉,那如今你们有什么想法?”
陛下喝了一口茶,那茶不管是茶叶还是温度都是平日里自己最爱的,喝了一口也舒心了不少,他点了点书桌,抬头望向赵青岚和沈娆。
“陛下,臣已派人去找那个叫乌图的突厥人,若是找到他,应该会有结果。”
“好,你办事我放心,对了沈娆,一会你便去给舒嫔看看吧,朕疑心太医院里的太医不靠谱。”
“是,民女知道了。”
因是在后宫,赵青岚不便与沈娆一道,便被陛下留在了养心殿,而沈娆则被侍女带去了舒嫔宫里。
赵青岚看着沈娆离去的背影,有些放不下心,陛下将这尽收眼底,不禁笑道:“才一会不见便这般舍不得了?”
“陛下说笑了。”
“哈哈哈哈哈,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沈姑娘门第差点,却也算得上知书达理,况且还懂得药理,嫁于你做个侧妃也不算埋没了。”
“臣还没成亲的打算,只愿为陛下鞍前马后。”
陛下本就只是调侃赵青岚,并不是真要给他赐婚,而赵青岚一番话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总归是听着让人舒心。
舒嫔的宫苑离养心殿有些远,地方实在算得上偏僻,沈娆跟着侍女走了好一会才到宫门。
因着舒嫔娘娘刚小产,所以陛下倒是安排了不少的宫人伺候。
“沈姑娘请进。”
“有劳了。”
沈娆刚踏入殿内,便发现里面十分幽静,穿过那屏风,才发现舒嫔娘娘躺在床榻,脸色苍白。
“民女沈娆,见过舒嫔娘娘。”
舒嫔不解,一旁的侍女向她解释了一番后,她便起身倚在床头,一双漂亮的双眼竟是肿成了核桃般,想来是哭了很久。
“既是陛下派你来的,你便看看吧。”
舒嫔没了孩子,心也是如同被挖开一般。
她往日并不得宠,住的宫殿都离陛下的养心殿甚远,本也无意争宠,只盼能在这深宫里平安度日。
可有一次侍寝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惊讶之余也多了几分欣喜,自己在这深宫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但世事难料,谁会知道一个突厥人所送分香囊竟会要了自己孩子的命呢。
沈娆给舒嫔把了把脉,发现她小产之后身体恢复的还不错,问过侍女后才知道原来是贵妃那边日日派人送来补品。
沈娆疑心,这李贵妃并不像是那种大度之人,但她只对舒嫔道:“娘娘身体恢复的很好,”见舒嫔娘娘垂眸不甚满意的样子,又道:“娘娘很快便会有孩子的,不必担忧。”
“即便是又有孩子,还会是同一个嘛?”
舒嫔的话让沈娆愣了愣,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如何回答,舒嫔瘦弱,侍女给她披上一件披风,那张憔悴的脸更是显得孤苦。
“罢了,我问这些做什么呢?沈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哪里会懂这些。”
沈娆见舒嫔这般,也有些心疼,还未等她宽慰舒嫔,便见一个宫女匆匆忙忙跑了进来,额角还出了汗珠。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舒嫔身旁的侍女轻皱眉头,对着那宫女道。
那宫女跑得急,见状又立马跪了下来,眼神飘忽,嘴里却道:“娘……娘娘,奴婢刚刚不小心把煲好的药给弄撒了,请娘娘责罚。”
“怎么做事这般毛手毛脚的,连个药都煲不好。”
侍女皱了皱眉头,又悄悄观察了一番舒嫔娘娘的神情,发现她并未生气,还想将她叫出去,却不料那丫鬟又大着胆子说:“娘娘,挽月姐姐,奴婢是发现有人在厨房鬼鬼祟祟地好像是在给我们的药下东西,奴婢便想上前追问,却不料那人发现后慌慌张张地便把药弄撒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讶了。
“那人是谁?”
舒嫔咬了咬下唇,眼神里多了几分气恼,虽然她并不知道那人为何下药,下颚又是什么药,但在这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她料想定然不会是什么好的。
婢女有些为难的样子,舒嫔却已然站起身,“你若是再不说,我便先要了你的小命!”
“奴婢说!是,是采薇。”
沈娆不知道这采薇是谁,可那贴身侍女却知道,“娘娘,这采薇还未调到咱们章华台时,是在贞嫔娘娘手底下的,说是做了错事这才被调离。”
舒嫔沉吟片刻,便让挽月去叫来采薇。
采薇小碎步地跟着挽月进来,脸上一副慌乱的模样,“娘娘,挽月姐姐。”
挽月沉着脸,得到了舒嫔的示意后,便问道:“采薇,你之前是在贞嫔娘娘那侍奉吧?”
采薇点了点头,挽月又道:“刚刚玉慧说你给娘娘的药下东西了,有没有这事?”
采薇跪在地上,猛地摇头,“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却不料衣袖里掉出一包东西,她慌忙地想捡起,却被挽月压着。
舒嫔捡起那东西,递给沈娆,问道:“沈姑娘,你帮本宫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娆点点头,打开那纸包着的东西一看,又用指尖捻起一些,嗅了嗅,她怔了怔,“娘娘,这是麝香。”
“!”
舒嫔并没有就此罢休,她好几天没出过门,让挽月就这样替她随意梳妆,带着那包麝香和在场的所有人便去找陛下。
养心殿难得这般热闹,贞嫔今早起来给贵妃请过安后便被陛下叫来了养心殿,而她到时,发现以往在她宫内伺候过的宫女采薇正跪在地上,眼睛含泪。
“贞嫔,舒嫔说这宫女曾是你宫里的人,可有此事?”
贞嫔迷茫地点了点头。
“看来就是你害得舒嫔小产了?!”
陛下猛地拍了书桌,震得一旁的墨砚飞溅出几滴墨汁。
贞嫔愣了愣,随即跪在地上哭道:“不是臣妾啊,臣妾怎么会做这等事啊!”
沈娆眉头紧皱,她直觉上就觉得贞嫔不会与此事有关,而这突然冒出来攀咬贞嫔的宫女身上也有诸多疑点。
“哼,刚刚那宫女都承认了她的所作所为,你还敢狡辩!你这个毒妇!”
采薇哭着对贞嫔道:“娘娘,是奴婢没有守口如瓶,是奴婢的错!”
她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爬到贞嫔身旁,但却被贞嫔一把推开,“你胡说八道!本宫何曾让你去害舒嫔了!陛下,陛下”
贞嫔抓着陛下的衣袖,“臣妾听说明明是那突厥人送的香囊害得舒嫔妹妹小产吗?”
陛下一把甩过贞嫔,害得贞嫔差点磕到一旁的椅子,沈娆有些不忍心,扶起了贞嫔,而陛下却让她告诉贞嫔那香囊之事。
“娘娘,突厥人所送的香囊确实含有会使女子小产之物,但那东西得长年累月带着才会……”
贞嫔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娆,“可是臣妾真的没有做出谋害舒嫔妹妹的事情啊。
太医明明都说了是香囊的问题,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曾经的婢女来说自己指使她害人,她与舒嫔无冤无仇,平日里更是连话都说不上一句,又怎会谋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臣妾因何要谋害舒嫔妹妹?!”贞嫔梨花带雨,苦苦地为自己辩白。
陛下冷哼了一句,“你自己心里清楚!”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子嗣薄弱,而贞嫔膝下有一儿一女,若是舒嫔诞下的孩子是个皇子,那必定会成为贞嫔孩子的阻碍。
沈娆却觉得事有蹊跷,那个叫乌图的突厥人还未找到,而此事也可能与突厥大王子有关,贞嫔一个深宫娘娘,母家又只是个破落户,哪有这般本事。
她瞥了一眼一直未曾开口的赵青岚,只见他抬眼与她对视,还冲着她摇摇头,可沈娆心里却有些难以言喻,看着贞嫔这般狼狈不堪和舒嫔凄弱苦楚的样子,一时间竟也分不清谁更惨些。
但陛下也没有就凭着宫女一句话便责罚贞嫔,而是将她关在宫里禁闭,等事情调查清楚在做定夺。
离开了养心殿,沈娆一直心不在焉,赵青岚却问她道,“在想什么?”
“我觉得贞嫔娘娘真的与此事无关。”
沈娆没有犹豫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赵青岚。
赵青岚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背着手走在沈娆前面。
“陛下他知道是谁做的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