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宋杬卿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多谢你了。”
他如果真摔下去, 估计会受伤。
宋杬卿悄悄抬眼看她,她面上好像更僵硬了,眉峰微微隆起, 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玦忽然抬起手向他靠近, 宋杬卿下意识躲开, 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你、你干什么?”
何玦动作一顿,有些懊恼地收回手:“抱歉, 是我失礼了,公子的玉簪有些歪了。”
“哦, ”宋杬卿有些不自在地扒拉下头发, 自己看不见就让青栀来弄。
青栀一面给他整理, 一面觑视着这位少夫人。
『唔,公子喜欢就好。』
何玦听到他的心声,衣袖下的手微微收紧。
过桥的时候, 宋杬卿驻足往下看, 有几条鱼游得欢快, 膘肥体壮的, 看着就很好吃。
青栀注意到了,笑道:“公子, 今日中午吃鱼怎么样?”
『红烧的, 公子最喜欢了。』
宋杬卿轻咳一声:“嗯,好。”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抬头看着身旁人:“何玦, 你能吃辣吗?”
何玦迟疑一瞬, 才道:“不太能。”
“这样啊, ”宋杬卿点点头, “青栀, 今日的鱼就清蒸,其他的菜你就看着办吧。”
何玦微抿着唇,说道:“公子不必如此,我可以试着吃辣。”
宋杬卿摆摆手:“没事,我最近刚好想吃清淡点。我院里厨子的手艺很不错,不输宫廷御厨,中午你尝尝。”
何玦看着他眉梢上的得意,心中微痒,只道:“好。”
入了梧桐苑,几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宋杬卿,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气氛是怎么回事?
“终于来了啊。”宋于修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何玦。
『这人昨晚和她弟弟待了一夜!』
『整整一夜!!!』
何玦眉眼未动,目光只放在宋杬卿身上。
宋杬卿瞧了何玦一眼,又转头看着宋于修,忍不住说道:“阿姐你什么意思,我们来得不晚吧。”
宋于修伸手揽着宋杬卿的肩膀,把他往外带:“元元你跟我过来。”
“嗯?”宋杬卿一愣,“我还要敬茶呢。”
宋于修冷笑道:“你去敬什么茶?她是赘妻,她去敬就行了。”
宋杬卿没使劲儿挣脱,闻言只好跟着她走了。
宋于修把宋杬卿拉到一边,凑近看着他。
宋杬卿揉揉肩膀,噘着嘴道:“阿姐,你干嘛呀?她一个人在那呢……”
宋于修气笑了:“你还担心她?先担心你自己吧!”
“我?”宋杬卿疑惑地歪着头,“我担心什么?”
“你……”宋于修一顿,面上多了几分不自在,“你没被她欺负吧?”
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关系再亲近,问弟弟这种事情,她心里还是挺臊的。
宋杬卿摇摇头:“没有啊。”
他又低声道:“她人好像还挺好的,没有欺负我。”
何玦看着不像是会家暴的样子。
宋于修有些奇怪:“你这么快就喜欢上她了?”
“那倒没有。”宋杬卿下意识道。
宋于修双手环抱胸前:“那你昨日怎么把绣球扔给了她?”
她当时还以为他扔错人了,怎么扔了这么个平平无奇的人。
宋杬卿理直气壮:“就是觉得她看得顺眼。”
宋于修面色变幻数次,最后只得拧着眉道:“若她欺负你了,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宋杬卿点点头,尽管他觉得何玦应该不会对他动手。
“对了阿姐,”宋杬卿凑近去看她,“你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失眠了?”
她的黑眼圈还是蛮明显的。
宋于修冷哼一声,并不解释。
俗话说,每个小郎君出嫁那天都有一个姐姐彻夜难眠。
二人回去路上,正碰上了何玦。
宋杬卿上前问道:“你怎么样?”
他仔细瞅着何玦的脸,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面无表情。
何玦摇头:“无妨。”
宋宥就多问了几句她家中信息,她早有对应的说辞,并未出错。
白溪吟只说要她好好对宋杬卿,两个人安心过日子。
宋晏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明里暗里透露一个信息:若对她弟弟不好,她绝不轻饶。
宋杬卿听了松口气:“那就好。”
宋于修不愉地看着何玦。
『啧,她怎么看着那么欠揍呢?』
何玦将视线移到宋于修身上,按礼节喊了句:“二姐。”
宋于修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拳头瞬间捏紧。
『这厮竟然叫她二姐!』
“元元你站远点,”宋于修扯着一抹笑,“我不是同你说了这人会武么,正巧我手痒,和她对练对练。”
她又看着何玦:“没问题吧?”
何玦见宋杬卿乖乖地退到一旁,才道:“当然。”
宋于修冷冷一笑,直接冲了过去。
二人你来我往数十招,看得人眼花缭乱,
宋杬卿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内心极为激动。他大概能看出来,大多时候是宋于修进攻,何玦防守。
二人分开之迹,何玦轻喘着气看向宋杬卿,撞入他闪闪发光的眼眸中。
她突然记起迟方说过的一句话——
他喜欢武艺高强的人。
何玦目光一凝,选择主动进攻。
又是数个回合,这次比之前的更加激烈,二人都出了汗。
何玦又看过去,果然看见宋杬卿眼不眨地望着他,带着几分敬佩。
她作势又要动手,宋于修突然大喊:“停停停!”
她大口喘气,一手捂着腰,有些憋屈地看着宋杬卿:“元元,我刚刚闪到腰了,快扶我回屋休息。”
“来了。”宋杬卿连忙上前扶着人走了,最后还回过头来瞧了何玦一眼,抿唇一笑。
没想到,她还挺厉害的。
“你笑什么?”宋于修有些气闷,“看姐姐我受伤了,你心里高兴?”
“你瞎说什么?”宋杬卿瞪她一眼,“我哪儿笑了,你看错了。”
宋于修小声解释着:“哼,要不是我闪到腰了,我才不会停手。”
“你分明就是打不过人家。”宋杬卿嘀咕着,可还是让宋于修听见了。
她气恼道:“我若用尽全力,她绝对打不过我!”
虽然她是看何玦不顺眼,可她是元元选的妻主,她才不会下死手。
宋杬卿忙道:“是是是,阿姐最厉害了,阿姐武功天下第一。”
这吹嘘毫无技巧,全是感情。
“哼!”
宋于修眸光闪烁一瞬,随后说道:“她武功确实不错,还挺在意你的,在我这儿姑且算过了一半吧。”
她时刻注意着呢,何玦明摆着想在元元面前露一手。
不过,宋杬卿没看懂那些招式,也没听懂她说的话。
到了自己院子,宋于修才摆摆手:“我到了,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快去吃吧。”
“好。”宋杬卿又嘱咐六子几句,让她拿药给宋于修抹上,那样好得快。
等宋杬卿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宋于修立即直起身子,招呼着六子:“走,喝酒去。”
六子诧异道:“小姐,你不是扭到腰了?”
宋于修敲敲她脑袋:“我不这么说怎么脱身?”
何玦也太不给她留面子了,后面几乎是压着她打,她又不能下狠手,还不能认输。
不然元元还怎么看她?
她练武时,元元就喜欢待在一旁看她,漂亮的眼睛里尽是憧憬。
可惜他身体不好,实在无法练武。
念及此处,宋于修面上笑意骤然消失,心中被懊悔的情绪塞满。
是她的错……
宋杬卿回到自己院子里,果然看到了何玦。
他坐在她对面:“何玦,我阿姐没伤到你吧?”
何玦:“没有,她并未用全力。”
“那你用全力了吗?”宋杬卿下意识问她,然后见她迟疑一瞬后摇了摇头。
“哇,”宋杬卿立即惊呼出声,“你这么厉害啊!”
何玦轻咳一声:“还好。”
宋杬卿瞥见她耳朵都红了,有些疑惑,天这么热吗?
宋杬卿想到一点:“对了,你以后别叫她‘二姐’,和我一起叫‘阿姐’就好。”
何玦问道:“可有缘故?”
“咳,这个嘛……”宋杬卿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何玦即刻道:“若公子为难,便不用告诉我。”
虽然她想了解他更多,可是她也不想让他苦恼。
宋杬卿摇摇头:“也不是为难,只是你知道后,莫要说出去。”
见对方点头,宋杬卿才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起初是我儿时喊人的时候,吐词不清晰,把‘二姐’说成了‘阿姐’。”
“我后来能说清楚了,就喊‘二姐’,她又不乐意了,说不喜欢‘二’字,让我喊‘阿姐’。”
何玦:“原来如此。”
话落,她又道:“公子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宋杬卿点点头:“你要说话算话。”
正巧青栀等人端着早饭来,一一摆在桌上。
他端起其中一碗鸡丝粥,香味扑鼻而来。
他吹了吹,随口问道:“你是哪儿的人呀?吃得惯京城的食物吗?我比较喜欢咸粥,你呢?”
何玦心神一凝,认真道:“淮城,吃得惯,都能接受。”
宋杬卿微愣,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聊天?
“啊,行。”他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阿姐还说,你之前上过战场,能和我说说你以前的经历吗?”
何玦毫不犹豫道:“好。”——
改一下小错误,应该没人会注意到吧。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有一次, 我带领一队人马探测敌情,不慎入了敌军的圈套,后来发现是队伍里有细作。”
“啊?”宋杬卿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后来呢, 逃出去了吗?”
“嗯, ”何玦不自觉地放低声音,“我们找到了另一条隐蔽的小径……”
“……之后开战凌军也是大获全胜。”
老实说, 何玦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可宋杬卿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幸好找到路了, ”他感慨万千, “对了, 你们是怎么发现有细作的?”
“我的副将发现的,她正好看见细作同一个生面孔交谈,抓住一问才发现对方是达奚国的士兵。”
“这样啊, ”宋杬卿搅了搅勺子, “对了, 那个细作也是敌军的人吗?”
何玦眸色一沉:“不是, 是凌国的将士。她收了达奚人的财物,汇报我军状况。”
“怎么这样, ”宋杬卿眉头一拧, “为什么要做叛国贼啊?”
何玦语气淡淡:“财帛动人心罢了。”
“等等,你刚刚说‘副将’, 你以前是个将军?”宋杬卿注意到这点。
何玦脸不红心不跳:“嗯。”
她行军打仗之时, 底下的人也有叫她将军的, 不算骗他。
宋杬卿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口, 含糊道:“那你后来为什么卸甲归田了呀?说不定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赐呢。”
他转了转眼珠, 嘀咕着:“将军的月俸不知道有多少石。”
何玦见他灵动的小模样, 眸中浮现几分笑意:“朝廷局势不稳,我不想被人利用。”
她继续说道:“我家中尚有几分基业,而且我行军多年,也积攒了些银钱,无需担心日后生计。”
她不想让宋杬卿觉得她是个无能的人。
“你说的对,”宋杬卿一脸赞同地点点头,“生活嘛,还是安安稳稳的好,我就喜欢平静安宁的生活。”
闻言,何玦顿时想到了那场刺杀,心下微沉。
饭后,宋杬卿又坐着休息了会儿,忽然记起现在是三月。
“何玦,你喜欢花吗?”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何玦微愣,斟酌道:“尚可。”
宋杬卿轻笑着:“那你跟我来,我院子后面种了好多花木,现在是三月初,应当开了许多。”
何玦应了声,同他一起走了。
穿过木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百花争艳的场景,各种颜色的花儿都有,最惹眼的是大红的牡丹和娇艳的桃花。
宋杬卿却是直直地往园子的一边走去。
那里种了一排海棠树,枝叶繁茂,各色花都有。最前面的是一株垂丝海棠,枝丫伸得长长的,开了满树的白花,一簇一簇的,朵朵弯垂,迎风清荡,溢出缕缕清香。
“真好看。”宋杬卿目不转睛地看着它,嘴唇上扬,笑得极甜。
他转过头看着何玦:“何玦,你觉得怎么样?”
何玦被他的笑晃了眼,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好看。”
大概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二字说的是白海棠,还是眼前的小郎君。
宋杬卿指着这棵树:“这是我阿姐让人替我寻来的、开白花的垂丝海棠。去年移栽过来的时候还是光秃秃的模样,今日一看,却是开了满树的白海棠。”
他摘下一朵,看着上面的花瓣:“你知道吗,海棠的花瓣和梨花有点相似,不熟悉的人,可能会认错。”
他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不会。”
何玦:“因为公子喜欢海棠。”
“对呀,”宋杬卿站到树下面,嗅着海棠的淡淡的香味,“这世间花木繁多,我偏偏喜欢海棠。”
何玦抬手轻触一朵花苞:“那公子最喜欢的,是白海棠?”
“不,”宋杬卿又摘下一株花枝,转过头看着她,“我最喜欢的,是红色的贴梗海棠。”
何玦看着他:“因为公子喜欢红色。”
她又道:“公子穿红衣,很好看。”
青昭宫宴上,他一袭红衣翩然起舞,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成亲那日亦是,身着大红喜服的他,美得不可方物。
不同之处在于,他跳舞的样子很多人都见到过,而他穿嫁衣的模样只有她才能看到。
“是、是吗?”宋杬卿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又抬手捏了捏耳垂。
她这是在做什么?夸他?
宋杬卿觉得自己不能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努力仰起头与之对视:“何玦,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话是不合礼数的。对他人评头论足,非君子所为。”
何玦不为所动:“公子不是他人,我亦不是君子。”
他不擅文墨,只会舞枪弄棒,不算君子。
她停顿片刻,又道:“况且我与公子已是妻夫,自与常人不同。我夸公子好看,不算不合礼数。”
宋杬卿一脸惊异地看着他,这人是怎么面无表情地说出刚刚那番话的?
何玦见此不由得皱眉,沉声问道:“我夸赞公子,公子不开心么?”
话本里写的,小郎君都喜欢被夸。
“那、那倒没有。”宋杬卿实话实说,被人夸,他当然高兴了。
何玦眉头渐松,不再言语,只静静地看着他。
宋杬卿只是没想到,这人口中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分明不怎么会聊天讲故事的,怎么说起情话来就一套一套的?
她以前该不会有过一两个蓝颜知己吧?
唔……她毕竟也二十一岁了,有一两段也正常。
宋杬卿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抛开,心也逐渐平静下来,耳垂也不再发烫了。
他瞥见青栀等人都离他挺远的,顺手将花枝递给何玦:“你帮我拿一下,我再摘一些。回去把它们放花瓶里,好看。”
何玦接过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心,收回手后她觉得指尖隐隐发烫。
宋杬卿又折了一两枝,一齐递给她,正欲收手,转头时却注意到一株特别的花枝。
他惊喜道:“有重瓣的,还不止一朵。”
宋杬卿扒拉开挡路的枝条,伸手去够,踮起脚后发现还是碰不到。他下意识回头扬声道:“青栀你快去拿——”
宋杬卿看到身后的何玦,随即咽下没说出口的话。
她这么高,肯定够得着。
“咳……”宋杬卿收回手站好了,掩饰性地将一缕头发撩至耳后,“何玦,你帮我折一下。”
“好。”
何玦先将手中花枝递给他,又道:“公子移步,小心受伤。”
“哦。”宋杬卿应了,乖乖退后。
他又补了句:“有很多重瓣的那支,别看错了。”
何玦的眼睛异于常人,比宋杬卿看的更清楚。她轻而易举地折下了那根花枝,送到他手上。
宋杬卿拿起来细看,这根花枝上有五六朵重瓣的白海棠,花瓣并不大,中间的细蕊是鹅黄色的。
彼时,何玦和宋杬卿挨的有点近,她垂眸看着他,连呼吸声都放轻了些。
她能看清他发间玉簪的样式,是两朵小巧的梨花,亦或者是白海棠。
他似乎极喜高马尾,昨日在高台之上扔绣球时便是高马尾,今日亦是如此。
宋杬卿数了下枝条,觉得一瓶够了,笑着抬起头道:“再看看其他的么?我有很多花瓶的,可以多折一些。”
他笑得十分满足,眼眸弯成了小月牙,好看得让何玦挪不开眼。
阳光极为偏爱他,撒在他身上的光柔软又舒适。
“好。”何玦低声应着。
青栀上前取走二人手上的花枝,然后又退在一旁看着。
宋杬卿颇有种炫耀的意味,带着何玦好好逛了一遍园子,还介绍了些开得极盛的花。
“这种粉白相间的是西府海棠,是长姐送我的;这种朱红色的就是贴梗海棠,枝条是紫褐色的,特别好认。”
……
何玦耐心地听着,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最后,宋杬卿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唇问她:“何玦,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聒噪了?”
何玦斩钉截铁道:“不会,在我面前,公子随心便好。”
宋杬卿略一思索,顿时明了其中缘由。
何玦是他的上门妻主,肯定得顺着他说话。
打定主意,他也不再乱想,一下瘫坐在椅子上:“青栀,我想喝茶。”
青栀立即道:“公子稍等片刻。”
宋杬卿一手撑着头,见何玦还在哪儿站着,出声道:“怎么不坐?你不累吗,走了这么久。”
他现在一个是嗓子不舒服,然后就是腿酸。
何玦依言坐下,腰板挺直,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双膝上。
宋杬卿觉得两个人干坐着也不好,于是瞅着她问:“你回家后都在做些什么啊?”
何玦:“……经营家中商铺。”
“哦,”宋杬卿眨眨眼,“那你擅长经商吗?”
何玦:“不太擅长。”
“嗯哼,”宋杬卿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我觉得,你可以开个镖局,或者武馆。你武艺如此高强,可以用来营生。”
何玦迟疑良久,最终问道:“公子喜欢武艺高强之人吗?”
宋杬卿一愣,缓缓道:“勉强算是吧。我比较羡慕会武功的人,觉得会武后就能保护自己,很安心。我最喜欢看我阿姐练武。”
“我也会。”何玦声音有些闷。
“嗯?你说什么?”宋杬卿没听清。
何玦抿着唇,认真地看着他:“宋二小姐公务在身,恐怕不能常待府上。若公子想看人练武,我也可以。”——
某人变化:
是宣王时:小心翼翼但是打直球
是何玦时:直言不讳还是打直球
打直球,我好爱。感谢在2022-12-13 23:03:26~2022-12-14 22:0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
宋杬卿瞪圆了眼睛, 面颊忽然有些发烫。
他立即偏过头去,声如蚊蝇:“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一转头,何玦正好能看见他微微泛红的耳垂, 心中一紧。
然后, 她的耳根也隐隐发热。
正巧青栀等人将茶点端了上来, 宋杬卿只顾着喝茶吃点心,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他捏着一个芝麻糯米丸子塞进嘴里, 满足地眯着眼。
这丸子软糯糯的,甜而不腻。
“你不尝尝?”宋杬卿见她只喝茶。
何玦抿了一口茶水, 将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我不重口腹之欲, 公子享用便好。”
“嗯, ”宋杬卿咽下去,又喝口茶,小声说着, “何玦,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单调, 吃吃喝喝, 赏花弹琴,再偶尔出去买东西。你会不会认为这很无聊?”
“不会, ”何玦眉眼微抬, “世间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方式,公子开心便好。”
宋杬卿看着她平静无波的面色, 心中来了兴致, 问道:“我想知道, 你为什么会来参加选亲?”
“钱财?还是权力?”
何玦微愣, 努力组织语言。
她本意不是去参加选亲, 而是想亲眼看着他扔绣球成亲, 好断了自己的念想。
但那个想法在她接到绣球那刻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思索良久,才缓缓说道:“……我曾有幸见过公子一面,心中实难忘怀。我在淮城听闻公子选亲的消息,不想徒留遗憾。”
“能得公子垂青,是我一生之幸。”
少年的笑晃了他的眼,手中绣球乱了他的心。
“所以,”宋杬卿凑近直视她,“你对我是一见倾心?”
何玦回想着初见时他小小的一团的模样,迟疑地点点头:“姑且算是。”
与其说是一见倾心,不如说是执念成瘾。
“哼!”宋杬卿瞪她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肤浅!”
他将双手环于胸前,头转向一遍,嘟囔着:“所谓一见倾心,不就是见色起意?”
何玦神情严肃:“我只对公子倾心。”
她认真地注视着宋杬卿,缓缓说道:“公子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郎君。”
宋杬卿被她一记直球打得心绪混乱,面色一红,有些无措:“你、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告诉你,你这些花言巧语,我可是一概不信。”
她到底哄过多少小郎君,好听的话张口就来。
何玦双眉紧皱,下意识道:“我没有——”
“停!”宋杬卿打断她的话,“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你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听。”
他往门口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微微向她这边偏头:“我劝你还是尽快去订制合适的软榻,自己睡着不舒坦可别怪我。”
“公子,我……”何玦紧皱着眉,还想解释些什么。
宋杬卿直接道:“红玉,你带少夫人在府里转转,免得她走错地方了。”
红玉:“是,公子。”
何玦见此只能缄默,心中懊恼自己不善辞令,惹他不快。
宋杬卿回到自己房间,习惯性地坐在软榻上,还没松口气,后知后觉这是何玦睡的地方,于是他又赶紧挪开,坐到椅子上去。
他还嘀咕着:“我以为她是看上了我家的钱财,没想到她是图我身子。”
他瞥向一旁的琉璃镜,凑过去仔细看了看。
镜中少年皮肤白皙,面色微红,眉目清秀。
他低喃道:“嗯,是挺好看的。”
宋杬卿看了看外面天色,时间还早,于是去了梧桐苑。
白溪吟在整理礼单。
昨日宋杬卿成亲,宾客盈门,礼单也是长长的一条。
宋杬卿抬手轻敲开着的门扇,笑意盈盈:“爹爹在忙吗?”
白溪吟闻言抬头一看:“不忙,元元怎么来了?”
他立即放下手中东西,拉着他坐到一旁。
宋杬卿将头轻靠在他肩上:“想来同爹爹说说话。”
白溪吟仔细地看了他一回,心中多了几分了然。
他抬手轻抚宋杬卿额前碎发,温声道:“元元觉得你这妻主如何?”
宋杬卿想了想,说道:“还行……不过似乎有点油嘴滑舌。”
“嗯?”白溪吟眸中闪过一抹惊讶,“油嘴滑舌?”
他想着何玦冷漠寡言的模样,一时间无法将她同“油嘴滑舌”这个词联系起来。
“对啊,”宋杬卿拧着眉,有些不满,“她今天说我好看,还说她对我一见倾心……”
他捏紧拳头,恶狠狠道:“她的花言巧语一套一套的,不是个正经女郎。”
闻言,白溪吟不由失笑:“元元本就生得一副好容貌,她对你一见钟情并不荒谬。”
“可是,”宋杬卿还是有些不乐意,“她这根本就是见色起意。”
白溪吟拍拍他的手,颇有些语重心长道:“元元,难道你没信心在今后的相处之中让她真正喜欢你的人而不单单只是你的容貌吗?”
宋杬卿慌乱地眨眨眼,面上飞红:“我又不喜欢她,为何要让她喜欢上我?”
白溪吟气定神闲地笑道:“你既不喜欢她,那为何还要将绣球扔给她?”
宋杬卿移开目光,小声嘀咕着:“就、看她顺眼。”
“那就是不讨厌,”白溪吟温声细语,“既然不讨厌,为何不试试喜欢?你要知道,两情缱绻总是好的。”
宋杬卿这下不说话了,鼓了鼓腮帮了,拿过一旁的礼单看起来。
“对了爹爹,母亲呢?”
宋杬卿随口问了一句,母亲在家时,一般都是待在梧桐苑陪爹爹的。
“她啊,”白溪吟整理了下衣袖,语气轻飘飘的,“在你来之前刚出去,说是要同你妻主商量些事。”
“这样哦。”宋杬卿点点头。
他在梧桐苑待了会儿才回去,拿了几张纸写写画画。
午饭时,宋杬卿与何玦依旧是同桌而食。
宋杬卿想起爹爹说的话,耳垂隐隐发热,他都不太敢看何玦的脸。
那条鱼按照他说的,做成了清蒸鱼,并上一锅山药排骨汤和两个小菜。
宋杬卿吃得一本满足,再次感叹自己院里厨子的手艺真不错。
他要给他们加月钱。
何玦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模样,自己也不自觉跟着多吃了些。
饭后,宋杬卿照常坐着小憩,然后他听得何玦说道:“公子。”
宋杬卿:“怎么了?”
何玦:“上午岳母来找我,说我虽是入赘,可终究是女子,需得有正经营生。”
宋杬卿眨眨眼:“所以?”
何玦轻咳一声:“岳母听闻我曾从军,欲举荐我为陪戎副尉。”
“陪戎副尉?”宋杬卿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几品?”
何玦:“从九品。”
“咳……”宋杬卿有些忍俊不禁,从九品还需要举荐?
何玦看懂他的意思,眉眼也染上笑意:“所以我需回淮城一趟,去取我的籍契。”
迟方等人应当早已准备好一切。
宋杬卿捏捏手指:“什么时候走?”
何玦:“大概三日后启程。”
“嗯。”宋杬卿应了声,有些百无聊赖地用手撑着头。
何绝随后又道:“我又寻了个梓匠订制软榻,她说新的不出十日便能送达。”
宋杬卿懒懒地应着:“好。”
他随意一瞥,看到窗前的花瓶,里面插上了几根海棠花枝。
他暗自数了数,枝头上有六朵白海棠,应当是重瓣的那支。
它是何玦折的,挺好看的。
入夜。
二人还是同昨日一样,宋杬卿睡床,何玦睡榻。
这次宋杬卿有些心神不宁,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何玦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是为了在相府更好地生活才这么说呢?
宋杬卿没谈过恋爱,所以他不太懂。
他第一眼看到何玦就觉得她挺顺眼。
她身材颀长,样貌不算出众,但也算得上端正。脸上虽然总是面无表情,但是有时候看着却会觉得安心。
她声音也挺好听,尤其是放缓声调的时候。
她的眼睛也很漂亮。
嗯……
不讨厌。
宋杬卿翻了个身,正对着软榻那边。他睁大眼睛,似乎想透过床幔看到软榻上的人。
按照和他的身高差来算,她估计要蜷着身子缩在软榻上,大概会像个虾米?
咳……有点好笑。
这么说来,好像是挺委屈她的,成亲前也没和她说一声。
失策了,他应该提前准备好一切才是,让她感受到他的诚意。
她虽然好像很会说情话,但是目前来看,她在行为上还是规规矩矩的。
没对他动手,也没对他动手动脚。
她好像不知道该喊他什么,所以一直叫他“公子”。
虽然他也不叫她“妻主”。
宋杬卿闭上眼,思绪渐散。
软榻上的何玦蓦地睁开双眸,看了眼床榻位置,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最终也缓缓睡去。
之后两天,二人也是安稳而又平静地一齐度过。
何玦离开那日,宋杬卿想了想还是去送一下,毕竟不能让人觉得她们新婚妻夫感情不好。
与何玦同日离京的还有杨拾桑,她擅离职守数日,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上面的人罚了她的俸禄后,又让人将她送回广陵。
杨拾桑的马车从一位面如寒霜的女子身边经过。
女子脑中的系统炸了:
“啊啊啊啊!!!”
“女二的灵魂怎么会有两重!”
女子面色一黑,在心里说道:闭嘴,吵死了!两重灵魂,不就是重生么?
系统:“难道她就是让这个世界崩坏的原因?”
女子面无表情:本神怎么知道?
系统:“宿主,求求你快做任务吧,这个世界的崩坏率快到90%了QAQ……”
女子冷哼一声:那就等到了90%再喊我。再说了,不是还有世界意识么。
……——
呜呜呜坚持日更了,我好棒!夸夸自己!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某日, 宋杬卿同几个要好的小郎君在府上聚了聚,正好何玦不在。
“元元,你这后院比我的花房还漂亮!”晁吉玉一脸欢喜地看着周围的花木, 感叹道。
宋杬卿抿唇一笑:“你若喜欢, 常来便是。”
秋舒四处望了望, 抬手轻轻地拉了下宋杬卿的衣袖,小声问道:“你家妻主不在么?”
“嗯, ”宋杬卿点点头,“她回淮城了, 前几日走的, 估计要半个月左右才回来。”
几人在小桌旁坐下, 青栀红玉等人立即端了点心茶水来,一一摆在桌上。
裴然看到个秋千,坐上去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晃着。
他扬声道:“元元, 说真的, 我们都没想到, 你这么早就成亲了。”
“对啊, ”晁吉玉也点头应和,“而且还是选择绣球选亲。”
“元元, 你那入赘妻主怎么样?对你如何?”崔白月眼不眨地盯着他, 一脸探究。
其他几人也纷纷看着宋杬卿,无言询问。
宋杬卿伏在石桌上, 想着何玦那个人, 缓缓说道:“对我还好, 感觉她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秋舒眉眼弯弯, “是谦谦君子吗?”
宋杬卿想到何玦那模样, 没忍住笑出了声:“不, 她以前是个将军。”
“将军?”裴然从秋千上跳下来,坐到宋杬卿身旁,“那她是在谁的麾下?如若是我母亲手下的将领,我就去问问母亲你妻主品性如何。”
“我没问她这个,她去年就卸甲归田了。 ”宋杬卿小声说着,抬手揪住一小缕发丝绕来绕去。
“她没主动跟你说?”晁吉玉双手撑着脑袋,嘟着嘴,“看来她的官阶应该不会太高。”
裴然摊开双手,直言道:“哪个女郎不想在自己夫郎面前卖弄一番?她都没主动告诉你,估计是个小将军罢了。”
“没关系,”宋杬卿抿了口茶,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当初还以为她是个农妇呢。”
若真的在乎妻主身份,他也不会选择绣球招亲了。
宋杬卿咬了口桃花饼,含糊道:“反正等她从淮城回来,她就是陪戎副尉了。”
“陪戎副尉?”裴然惊呼出声,一脸的不可置信。
其他人也被他吓了一跳,忙道:“裴然,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你们母亲都是文官,所以你们都不知道,”裴然摸了摸下巴,一脸严肃,“这陪戎副尉,就是个从九品的武散官。”
“从九品?”崔白月等人皆是一愣。
宋杬卿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面上并无异色,只是看着他们的表情,他有些忍俊不禁。
晁吉玉微抿着唇,犹犹豫豫道:“元元,我觉得宋相大人可能对你这个妻主不太满意,不然怎么只给人安排这么个职位?”
“是啊,”裴然点点头,“怎么说也是你的妻主。凭宋相的地位,给她更高的官职,想来不是难事。“
宋杬卿捏捏手指,想了想说道:“毕竟她没有参加武举,若母亲平白给她高官,怕是不合礼数。”
“元元此话在理。”秋舒浅浅一笑。
崔白月点点头:“说的也是。”
若她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升官也绝非难事。
裴然盯着宋杬卿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元元,我怎么觉得你成亲之后,没发生什么变化呢?”
宋杬卿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模样,疑惑道:“我需要发生什么变化吗?”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裴然挠了挠后脑勺,一脸不解,“我几个哥哥出嫁回门时,我总觉得他们和出嫁前有些不一样了。”
他声音里带着纠结:“不过具体是哪儿不一样,我也不清楚。”
秋舒闻言眸色微变,只垂头整理自己的衣袖,并未说话。
崔白月突然灵光一闪,连忙说道:“会不会是因为,别的小郎君都是嫁人,而元元是招赘?”
“对哦!”裴然等人恍然大悟。
宋杬卿也点点头:“也许就是这样,我在自家府上生活,所以感觉成亲后的日子与往常并无多大差别。”
“真好啊,”晁吉玉发出感叹,“我突然也好想找个上门妻主啊!”
“你想什么呢?”裴然笑着伸出手指点点他的额头,“你上头还有个长姐在呢,哪里轮得到你来招上门妻主?”
崔白月也打趣道:“别忘了,你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姐呢!”
“对哦,我可不能抛弃我温柔的表姐。”晁吉玉正色道。
宋杬卿和秋舒相视一眼,都笑了。
……
差不多申时的时候,崔白月等人陆陆续续地都回府了,晁吉玉还向宋杬卿要了些花种。
秋舒留在最后,他叫住宋杬卿,凝眉许久才缓缓问道:“元元,我想问问,你是否还记得一个叫‘小星’的侍儿?”
“小星?”宋杬卿一愣,然后认真想了想,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便向秋舒摇摇头。
一旁的青栀见状立马说道:“公子,小星就是当初那个偷了二小姐送的琉璃的侍儿,之后被主君发卖了。”
宋杬卿听了立即反应过来:“对,就是青栀说的那样。”
他记性不太好,也一向不记那些烦心事,不给自己找罪受。
秋舒闻言,面色严肃了些:“竟是偷盗之人。”
“秋舒哥哥怎么突然提起他?”宋杬卿先是不解,随即皱眉,“难不成他入了你府中?”
“对,”秋舒眉头渐蹙,冷然一笑,“还不是个安分的。”
宋杬卿第一次见到他这个神情,呐呐道:“秋舒哥哥你……”
秋舒注意到他的目光,立即舒展眉头,柔柔一笑:“你别多想,我就问问。”
“……嗯。”宋杬卿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秋舒抬手理理宋杬卿的发丝,轻声细语道:“那我先走了,元元不用送了,快回去休息吧。”
“好。”宋杬卿应下,让青栀送了。
秋舒在快到大门时碰上了宋于修。
出于礼节,秋舒颔首道:“宋二小姐。”
他并未抬头看她,话落便要离开。
宋于修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像是炸开了烟花似的,砰砰的跳动声好似要响彻云霄。
见秋舒即将离开,她下意识喊道:“秋三公子留步。”
秋舒眼眸微微睁大,有些讶异。这个称呼,他真是好久都不曾听到了。
自他入了五皇女府,旁人都唤他“秋侧君”。
他转身看着宋于修,露出一个温和却又疏离的浅笑:“不知宋二小姐有何事?”
他与这位二小姐可以说是素昧平生,他大概就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宋于修面上温度急速上升,拳头收得很紧。她声音微颤,带着几分慌乱:“没、没什么,秋三公子今日是来见舍弟的吗?”
秋舒颔首:“正如小姐所言。”
他平静地看着宋于修,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宋于修面色爆红,脑子里一片浆糊,喉咙里只吐出一个字来:“……嗯。”
秋舒等了半天,听得她就说了这么一个字。
他淡淡道:“宋二小姐既然无事,我便先行离去了。”
话落,人便转身走了。
奇怪,还不到四月的天,宋二小姐怎么热成这样。
宋于修只能缄默地看着人离去。
此刻她脑子再混乱,也知道不能再叫住人家了,那不合礼数。
毕竟,一个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一个是五皇女的侧君。
是啊,他已经是别人的夫郎了。
想到这点,相遇的惊喜瞬间被铺天盖地的失落淹没,宋于修脸上的热度逐渐消退,衣袖下的拳头倒是攥得更紧了。
……
新的软榻让人送了过来,搬运的人的动作很是麻利。
正巧那个时候家里的其他人都不在家,母亲和姐姐们任职去了,爹爹也出去参加宴会了。
宋杬卿看着比自己原来那个大得多的软榻,再一次认清何玦比他高很多的事实。
不过他今年才十五岁,还能长高。
趁着何玦还没回来,宋杬卿好好构思了他的下一本书的内容。写书既能赚钱,又能打发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后来裴然又举行了小型的茶话会,还告诉了他们一个惊天八卦——
他前未婚妻蒲小姐带回去的小郎君卷了她家大半家产跑路了!人名字和身份都是假的,蒲家如今连人影都没抓找!
几人自是笑作一团,都说蒲家活该。
裴然之后又定亲了,对方是工部侍郎朱大人的嫡女朱向笛,也在工部任职。
宋杬卿希望裴然这回的亲事不要再出问题了。
三月廿九日那天,宋杬卿突然收到何玦写的信,上面写着她何时到了何地,又做了何事。
她果然不善文辞,文字干巴巴的,不过胜在简洁明了,他能看懂。
她怎么连自己住一晚上客栈花了多少银钱都写上去了?
信上最后才写着她快回来了,还带了武器。
宋杬卿不懂她为什么最后要强调那么一句,看完后仔细地将信收起来了。
这大概算是……报备?
宋杬卿抬手扯了扯脸颊,他刚刚怎么突然有点想笑?
何玦信上说的“很快”是真的快。
四月初二那日,天气正好,宋杬卿躺在前院的躺椅上晒太阳,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道:
“公子,少夫人回来了!”——
我写的甜不甜呀,好怕不甜QAQ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宋杬卿眨眨眼:这么快?不是前几天才收到信?
他想着还是去接一接, 然后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正巧青栀和绿芮端了茶点上来,他走前还捏了块驴打滚放入口中。
宋杬卿一面嚼着,一面慢悠悠地走到桥上, 抬眼看见何玦快步走了过来。
她身上穿着皂色劲装, 斜挎着个包袱, 后脑扎个马尾,看着干净利落。
何玦站在桥下, 抬首注视着宋杬卿,墨黑的瞳眸似乎泛着柔意。
桥上的小郎君眉目如画, 每一根发丝都染上骄阳的偏爱, 一如刻在她心底的模样。
良久, 她才沉声道:“……公子。”
宋杬卿静静地看着她,忽而抬手捏了捏右耳耳垂,微微偏过头去, 低低地应了句:“……嗯。”
何玦走上桥, 与宋杬卿隔了大约三尺的距离。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云纹锦盒, 递在宋杬卿眼前:“我有东西送给公子。”
宋杬卿盯着盒子看了几秒, 才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
里面放着一支鎏金红玉玛瑙簪, 是京城少有的款式。
何玦见他并未面露不喜, 稳下心来,缓缓说道:“若公子不介意, 可否收下?”
“挺好看的, ”宋杬卿抬眸看着她, 浅浅一笑, “那我就收下了, 多谢。”
何玦闻言下意识说道:“你我已是妻夫, 公子不必客气。”
宋杬卿顿时有些不自在地四处张望,想转移注意力。
他注意到何玦肩上的包袱,想着自己现在的身份,他该扮演一个贴心夫郎的角色。
“何玦,要不你把包袱给我拿吧?”宋杬卿说着便上前一步,伸手正要去拿。
不料何玦骤然后退好几步,面色严肃道:“我这些时日风餐露宿,衣着不整,公子勿要靠近,仔细沾染风沙。”
宋杬卿一愣,觉得她说的过于夸张了。但是何玦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眉头皱得极紧,好像能夹死两只蚊子。
他只好无奈到:“那你要不先去沐浴更衣?”
见何玦颔首,他轻声道:“那你快去吧。”
等人走远了,宋杬卿又拿起那支簪子细看,眉间露出几分笑意。
她的眼光,似乎还不错。
不过和他今天衣裳的颜色不太搭,还是下次再戴吧。
……
如今籍契在手,又有宋宥举荐,何玦回来当日便去兵部报到,熟悉熟悉事务。
夜色渐浓,她是同宋于修一起回来的。
宋于修虽然看着面色不佳,但还是低声对何玦道:“毕竟你没有参加武举,不要好高骛远,先从小官做起。”
『母亲也忒小气,这官儿也太小了。』
“母亲也只是不希望元元的妻主是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人。你若上心,升迁亦非难事。”
『有母亲帮衬着,只要她不犯错,几年之后,怎么说也得是四五品了。』
何玦闻言只是略一颔首,迟疑良久才道:“……宋二小姐,‘元元’是公子的小字么?”
她实在是叫不出“阿姐”二字。
宋于修也不想听她叫“二姐”或是“阿姐”,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何玦一眼:“嗯,是祖父起的名儿。”
“等等,”宋于修抓住何玦话里的重点,“你叫他公子?”
何玦面无表情:“嗯。”
宋于修沉默一瞬,忽的笑出了声:“呵!”
何玦过了桥,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却听得宋于修冷声道:
“你的身份完善得滴水不漏,长姐查不出任何破绽。”
『怎么会那么顺利,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方便她们查一样。』
“何玦,若你胆敢伤害元元,我定——”
“不会!”
何玦沉声打断宋于修的话,掷地有声道:“我绝不会伤他!”
宋于修冷哼一声:“记住你此刻说的话。”。
晚厢阁。
屋里静悄悄的,宋杬卿伏在桌上,一手撑着脑袋,眸子已经半阖着,显然有些昏昏欲睡。
他听见何玦开门的声音,一个激灵就醒了。
“何玦,”宋杬卿抬头看着他,揉了揉眼睛,“你回来了啊。”
何玦听得他有些软糯的嗓音,下意识放柔声调:“公子其实不必等我。”
“没事,”宋杬卿嘴上这么说着,一连打了两个哈欠,“你今天怎么样?陪戎副尉是做什么的?”
何玦在他身旁坐下,缓缓说道:“今日只是去认人,明日才算任职。”
“陪戎副尉只需跟随陪戎校尉,做些细微小事。”
宋杬卿抬手将调皮的发丝撩置右耳后,嘟囔着:“听起来似乎挺轻松的。”
何玦颔首:“不错。”
二人一时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微妙。
何玦的面色忽然变得僵硬许多,衣袖下的拳头收紧,她迟疑道:“公子,我可以……换个称呼喊你吗?”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杬卿,眸中是更为明显的温柔:“我想与公子更亲近些。”
宋杬卿知道她惯会打直球,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接。
古人的含蓄呢?
他脸上温度迅速上升,有些慌乱地别过头去,嘴唇翕动片刻,才极小声地说道:
“那……那你就叫我‘杬卿’吧。”
如果拒绝,她应该会很没面子。
何玦看着他泛红的耳垂,只觉呼吸一滞,心里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疯狂叫嚣着一种名为“欢喜”的情绪。
她竭力稳住心神,缄默良久,才轻轻说了句:“……杬卿。”
宋杬卿也不看她,只捏了捏耳垂,声音极低:“……嗯。”
他突然站起来,故作镇定道:“何玦,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何玦颔首:“好。”
宋杬卿躲在被褥里面,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思绪也乱成一团。
犯规……
翌日,宋杬卿睁眼后发现何玦已经不见人影,软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青栀,她人呢?”宋杬卿下意识问道。他昨夜的记忆还没回来,人还迷糊着呢。
青栀笑道:“公子,少夫人一大早就走了。”
宋杬卿想了想,也是,她要工作。而且她还是第一天上班,是要早点去。
昨日丁珴邀他小叙,宋杬卿收拾好后去了丁府。
如今丁珴的处境可以说与之前是天差地别,不仅有了更加宽敞的院子,还有了更好的待遇。
宋杬卿看了看丁珴的新住处,笑道:“你这新院子不错啊,采光挺好的。”
丁珴拉着他坐下,缓缓道:“是啊,这本来是母亲给幼妹丁嘉准备的院子,不过她还不足七岁,母亲便先给了我。”
宋杬卿想到了丁大人的夫郎,不由得问道:“那丁主君能同意?”
“他?”丁珴冷笑一声,“他自然是不会同意,那可是给他宝贝女儿准备的院子,怎么能给我这个低贱的庶子住呢?”
“他在丁府大闹一通,吵得人仰马翻,”丁珴讽刺地笑笑,“母亲也被他歇斯底里的模样惊住了,又禁了他的足,执意将院子给了我。”
宋杬卿若有所思:“或许,你母亲挺在乎你的。”
丁珴却摇摇头:“不……”
他眸中闪过一丝哀伤,低声说道:“我利用了我父侍。”
他和父侍生得极像,母亲也因此对他多加怜惜。可是他知道母亲的怜惜不会持续多久,一如她对父侍的爱。
若她当真爱父侍爱得刻苦铭心,又怎会很快迎娶金氏并生下丁玥呢?而且她还对他多年来的苦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此次他主动接近,又多次提及父侍,或许让母亲回忆起几分她与父侍的情爱时光,故而对他多了几分呵护。
他不知道母亲对他的关爱会持续多久,所以也在尽早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元元,”丁珴看着正在吃点心的宋杬卿,“我定亲了。”
“嗯?!”宋杬卿一愣,差点被口中的梅花糕噎住,忙喝了口丁珴递来的薄荷茶。
他忙问道:“你定亲了?哪家女郎?”
丁珴神色淡淡,并无羞赧之意:“是明威将军廖阳伯次女廖文华。”
宋杬卿想了想,好像不认识,只说道:“武将之女,应该会比较疼人。”
丁珴只道:“她是我最好的选择。”
是母亲给的名单里面最好的选择。
宋杬卿又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出嫁?”
丁珴抿了口茶:“今年下半年,日子还没定。”
“今年?”宋杬卿微微凝着眉,“会不会太早了些,你才过及笄呢。”
“早么?”这回倒是丁珴讶异地看着他,“元元成亲你比我还早呢。”
他又道:“对了,还没问,你妻主待你如何?”
“她……”宋杬卿面色一红,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待我挺好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今日头上戴的簪子。
丁珴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笑道:“好精致的玛瑙簪,不过不像是胭脂坊的首饰。”
“嗯,”宋杬卿抿唇一笑,“应当是淮城一带的。”
何玦回的淮城,应该是在那边买的吧。
“对了,”宋杬卿又咬了口豌豆黄,“你弟弟丁玥没再欺负你了吧?”
丁珴摇摇头:“从前是我碍于父君,故而对他多加忍让,如今我与父君早已撕破脸皮,自然也不用再受他的气了。”
“那就好。”宋杬卿赞许地点点头,“还是自己过得好最重要。”
……
等宋杬卿走出丁府大门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他曾听宋于修说过廖文华这个人。
她说————
申签没过,猫猫头流泪(水泥封心)(心如死灰)(灰心丧气)(气急败坏)
所以停更三天,缓缓心情再来。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文华其人, 木强敦厚,直内方外。”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女郎。
宋杬卿脚步一顿,想回去告诉丁珴, 让他不要担心。
他身后的红玉拉了拉青栀的衣袖, 眉梢露出几分笑意, 示意他往前看。
宋杬卿转身走了两步,听得青栀小声说道:“公子, 你看谁来了?”
“嗯?”宋杬卿疑惑地偏过头去,看到马车旁站着的人。
她站得笔直, 还是一身墨色的衣袍, 不是官服, 应当是回了一趟府再来的。
宋杬卿一脸淡然地回过身来,轻咳一声,向马车走去。
还是下次见面时再和丁珴说吧, 他看起来不是很担心的样子。
宋杬卿慢腾腾地走到何玦面前, 问道:“你怎么来了?”
何玦低下头注视着他, 锋利的眉眼都温和了许多:“来接你回府。”
“接我?”宋杬卿嘟囔着, “我有马车呀。”
他的视线在何玦身后扫了一圈,注意到什么, 挑眉道:“你的马车呢?”
何玦泰然自若:“我没乘马车来。”
她目光落到宋杬卿发间处, 微微一愣。
宋杬卿注意到他的视线,心紧了紧, 忙问道:“你、你等了很久吗?”
“……不久, ”何玦放在背后的手收紧, “杬卿, 你今天真好看。”
然后她又补了句:“这支簪子很适合你。”
话本上说了, 夸夫郎总没错。
“……嗯, 谢谢……”宋杬卿的脸有些发热,他低下头,只留给她一个发旋。
何玦正色道:“杬卿不必如此生疏,你我既是……”
“停——”宋杬卿几乎可以猜到她要说的话,连忙打断她,“你别说了,我们快回府吧。”
他脸红红的,又悄悄地瞪了何玦一眼,这人总是口无遮拦,把“妻夫”两个字挂在嘴边……
何玦应下:“好。”
她站在马车旁,很自然地抬起手放在宋杬卿面前。
宋杬卿微微偏头瞥了她两眼,最后还是搭着她的手上去了。
他在里面等了一两秒,没听见动静,撩起车窗的帷幔,斜睨着她:“你不上来?”
何玦轻声问着:“我可以吗?”
那双黑沉沉的瞳眸中似乎带着笑意。
宋杬卿轻哼一声,干脆放下帘子:“那你走回去吧。”
几秒后,何玦还是进了马车,挺直地坐在侧位,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双膝上。
宋杬卿拿了块小桌上的珍珠糕,一面悄悄地往后挪了挪。
何玦注意到他的动作,微微蹙眉:“杬卿为何躲避我?”
“我可是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她放在膝上的双拳收紧,内心有些忐忑。
是她太过心急了吗?
宋杬卿先是摇摇头,缓缓将口中糕点咽下去后才说道:“没有。”
何玦仔细看他神色,迟疑地说道:“……若你心有不适,不必勉强,我步行回府便好。”
宋杬卿拿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左手撑着脑袋:“我没有不适,只是觉得——”
何玦敛声屏气,心里生出久违的紧张。
眉目精致的小郎君歪着头看她,眼睫微微颤动,乌黑的瞳眸中似乎带着几分捉弄的意味。
他轻轻地说出剩余的半句话:“你有点危险。”
何玦一愣,有些无措:“杬卿,我不会伤害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杬卿觉得她那个的模样很有趣,眉梢染上几分笑意。
他打算换个话题,于是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回了趟宋府吧?”
何玦颔首,又解释道:“事务并不繁杂,完成即可离去。”
与其说是“不繁杂”,不如说她今日是“无所事事”,同僚皆知她是宋相儿婿,待她极为客气。
“这样啊。”宋杬卿又捏了块点心放嘴里,满足地眯着眼。
何玦认得这个糕点:“杬卿很喜欢吃珍珠糕吗?”
“嗯,”宋杬卿以为她也想吃,就将盘子推过去了点儿,“尝尝?”
何玦没法拒绝他,便也拿了一块放入口中。
软糯中带着两分甜,但不会很腻。
“怎么样,好吃吗?”宋杬卿身子探过去些,有些期待地问她。
何玦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眸,缓缓点头:“嗯。”
宋杬卿满意地坐回去,眉眼弯弯:“我也觉得好吃。”
他随口一问:“对了,你怎么知道它是珍珠糕的?”
何玦神色不变:“偶然得知的。”
那次马车上她特地准备了一碟,但它分毫未减,只是盘子略有偏移。
原来,他不是不喜欢糕点……
何玦压下心中冒出的失意,又问道:“杬卿,你除了喜欢珍珠糕,还喜欢什么?”
宋杬卿不假思索:“还喜欢糖葫芦、酸梅汤、桃花饼、红烧排骨、香辣小黄鱼……”
他一连报了许多食物的名字,最后才说一句:“总之,好吃的我都喜欢。”
宋杬卿见她神色严肃,顺口问道:“你呢,你喜欢吃什么?”
何玦略一思索:“我并无偏好。”
“我记得你不能吃辣,”宋杬卿手指绕着耳边的发丝,面上有几分可惜,“你不吃辣,有多少美食吃不了啊。”
他笑得眼睛弯成了小月牙:“比如辣子鸡。”
何玦见他的可爱的小模样,嘴角微弯,她突然想到了儿时初遇的时候,元元也是这般,笑得像块小点心。
“杬卿,”何玦忍不住问他,声音低低的,“你有没有……和谁有过什么约定?”
她漆黑的瞳眸中藏着几分希冀。
“嗯?”宋杬卿觉得她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说道:“没有。”
何玦见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心中明了他果真是忘得一干二净,有些失落却并未表现出来。
她想了想,又道:“杬卿,回府后离晚膳应当还有一阵子,你可有事要忙?”
宋杬卿正撩起帘子往外看,盯着路旁的糖葫芦串移不开眼,闻言直接道:“我没事,你怎么这么问?”
何玦:“既然无事,不如看我练武?我将我常用的兵器都带回来了。”
宋杬卿一愣,抬手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呐呐道:“你……还记得这件事啊。”
难怪她在信上还特地交代了兵器一事。
何玦认真地看着他,目光温柔:“与杬卿有关的事,我都记得。”
那个约定,我也记得。
宋杬卿眨眨眼,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还故作镇定道:“你、你巧言令色,我是不会信的……”
在慌乱之中,他撞上何玦的目光,她如黑曜石一般漂亮的眼睛里,装满了许多情绪。
宋杬卿心中一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认得其中的情意,他心里蹦出一个念头——
何玦好像喜欢他。
“无妨,”何玦并不气馁,嗓音低沉又温柔,“总有一天,你会信的。”
宋杬卿别过头,抬手捏了捏耳垂,声音低低的:“……嗯。”
正巧马车停了,二人都没动。
最后还是外面的人说了声:“公子,少夫人,到宋府了。”
何玦见宋杬卿面色泛红,也不说话,柔声道:“杬卿,该下去了。你若不想看我练武,那便不看,不必勉强自己。”
“没……”宋杬卿抬眼看她,抿唇一笑,“我想看,走吧。”
何玦心头一跳,愣愣道:“……好。”
……
宋于修下了工后去找何玦,从校尉曹奕口中得知她已经回去了。
她讶异地问道:“怎么,你们工作这么清闲?”
第一天来就早退?何玦怎么想的?
曹奕面色僵硬:“……确实清闲。”
她总不能直说是那何玦气势骇人,令人坐立难安吧?
她素来听闻宋于修生性爽朗,二人又同是武将,她不由得大了些胆子:“宋小将军,卑职斗胆问一句,何副尉当真是农妇出生?”
那通身的气势,怎么看都不像个普通人家。
宋于修挑眉:“是吧,不过她说她曾经上过战场,去年就卸甲归田了。”
曹奕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就说何副尉如此气势,绝非俗家子弟。”
她面露敬佩,原来她上过战场,我凌朝真是人才辈出!
宋于修没找到人也没太在意,回去路上碰上了廖文华,拉着人往飘香楼喝酒去了。
酒过三巡后,两人面上都有几分醉意。
廖文华虽然名字里带了个“文”子,不过样貌却是不太相符。她身材高挑,眉毛浓厚,面相有些凶悍。
“于修,我跟你说件事……”她的脸红红的,好似有些忸怩,“我要娶夫郎了,前些日子定的亲。”
宋于修脸上也有红,闻言用力地将酒杯搁在桌上,大笑道:“好事啊!哪家小郎君?”
廖文华猛地给自己灌了一杯下去,笑呵呵道:“说的是……丁家大公子。”
“丁家大公子……?”宋于修皱着眉想了想,突然抬手用力拍自己大腿,“我想起来了,丁大公子不就是我弟弟的好友么!”
廖文华闻言,脸上更红了,透露出两分傻气。她将背挺得笔直,一脸紧张地问道:“那、那位公子是个什么性子啊?”
“嗯?”宋杬卿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你不是都定亲了,没见着人?”
廖文华苦着一张脸:“我的亲事全凭父君做主,我还是在定亲后才知道的这件事。”
宋于修一手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我弟弟最是纯良和善,既然是他的好友,丁大公子定然不差。”
廖文华有些羞赧地挠挠头:“我父君也这么说,他说那丁大公子温柔贤淑,性子极好。”
“你看,”宋于修伸手给廖文华倒了杯酒,“你父君都这么说了,你还愁个什么劲儿?”
她又问道:“对了,成亲的日子定下没?”
廖文华摇摇头:“还没定,父君似乎想在今年下半年成亲。”
“文华,”宋于修神色变得有些严肃,“我同你说件事。”
廖文华见状也是正襟危坐,认真道:“于修请说。”
……——
实在不好意思小可爱们,鸽了这么久,主要是前一阵子时不时头疼,偶尔还发热,就没心思码字。
快过年了,各位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哦。
谢谢小可爱们留言安慰,我会继续努力的,目标是在寒假完结本文。
有小可爱发现这章阿玦的小心思吗?我觉得我写的不是很隐晦哈哈哈。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宋府有个小型的练武场, 就在宋于修院子旁边。
宋杬卿坐在木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练武场中的何玦,耳边还传来侍儿们的惊叹声。
何玦身穿墨黪劲装, 手持一杆长.枪, 枪法大气而流畅, 招式极快,凌厉十分, 特别有张力,看得宋杬卿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没注意到自己看向何玦的眼眸是亮晶晶的。
良久, 何玦才停下动作, 将长枪交给成和, 自己快步走到宋杬卿面前,离他大概有三尺的距离。
何玦微微低头看着他:“杬卿,如何?”
她声音低低的, 听得宋杬卿耳朵有些痒。
他眉眼弯弯:“何玦, 你真厉害!”
宋杬卿站起身来:“你年纪轻轻, 武功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何玦闻言嘴角微扬, 心中被一种名为“欢喜”的情绪塞满。
她说道:“我自笑习武,从不懈怠。”
宋杬卿眉目中带了几分羡慕:“真好啊, 我也想练武……”
那样, 他说不定会成为一名大侠。
“习武很累,会经常受伤, ”何玦想到自己为了练武弄得一身伤的样子, “杬卿, 你应该受不住。”
宋杬卿微微嘟着嘴:“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何玦抬手揩去额间的热汗:“杬卿, 我先去沐浴, 很快便来。”
“嗯, ”宋杬卿点点头,“你去吧,等你来了,我再让他们上菜。”
他想了想,叫住转过身的何玦:“你等一下……”
“杬卿?”何玦声音透露着疑惑。
宋杬卿将手中的手帕递给她,声音低低的:“喏,擦擦吧,汗流进眼睛里面不舒服。”
何玦轻咳一声,伸手接过来:“多谢杬卿。”
二人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宋杬卿立即缩回手。他盯着何玦的背影,用手指背面触碰自己的脸颊,有点烫。
又不是第一次看她练武了。
他紧张个什么劲儿……
可能因为何玦以前上过战场,她总是面无表情,脸上很难表现出明显的情绪变化,所以在外人看来,她有点不近人情。
但宋杬卿觉得她还挺温柔的,也不讨厌和她相处。
某日晚上,宋杬卿坐在桌前看游记,这是他祖父给他的。
然后他看见何玦递给他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宋杬卿歪着头,面露不解:“这是?”
何玦:“打开看看。”
宋杬卿依言将包袱打开,目露惊讶。
里面是成堆的银票,还有地契等物。
宋杬卿心神一乱,说道:“你……这是何意?”
何玦注视着他,神色有些严肃:“上交俸禄,还有我拥有的钱财地契。”
若非不能暴露身份,湙地都能给他。
这只不过是她的一点心意。
宋杬卿盯着她看了两秒,努力消化那句话,然后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咳……咳咳……”
何玦眉头一皱:“杬卿——”
“没……没事。”宋杬卿摆摆手。
他的脸红了一大片,不自在地瞅着何玦:“你认真的?”
何玦盯着他微微颤动的眼睫:“嗯。”
宋杬卿心里乱的不行,脸颊红红的,还故作镇定地说道:“那、那我就收下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上交工资”吗?
他将包袱收好,突然没了看游记的心思,于是早早地上了床。
“杬卿,”何玦注意到他的动作,“你比往常早睡了半个时辰,可是身体有些不适?”
她如今已经能很自然地对宋杬卿说出这些话了。
“没有,”宋杬卿整个人缩在被褥里面,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就是有点困了。”
“好,”何玦看了眼桌上的游记,又道,“杬卿,这本游记,我能看看吗?”
她想了解他更多。
“嗯,”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你拿去看吧。”
何玦见他对自己越来越不设防的模样,唇角微扬。
她先是去将其他烛火吹灭,唯独留下桌子上的那盏烛台,然后静静地坐在桌前阅读那本游记。
宋杬卿睡着之前,脑中迷迷糊糊闪过一个念头:她这才工作一个月,哪儿来的那么多银票?
……
翌日,宋杬卿自然醒了,有些发懵。
屋里静悄悄的,青栀还没来叫他起床。
他轻轻地下了床,五月的天气不是很凉,他穿一件里衣并不会觉得冷。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可是放了一整夜的茶水早就凉透了,冰得他脸一皱,果断放下茶杯。
宋杬卿的视线落到桌子中央的烛台上,微微一愣。
他记得昨天晚上烛台上还有大半根蜡烛的,怎么今天只有满满的蜡油了?
宋杬卿脑中突然闪过一道思绪,可他没抓住。
他微微偏头一看,有些讶异。
何玦竟然还没醒。
这些日子以来,何玦一向是在他睁开眼之前就离府了的,今日应该也不是休沐的日子,看来他今天真的起得很早。
宋杬卿眨了眨眼睛,心中忽然生了某种想法,缓缓走到软榻前面。
何玦好像睡得很沉,气息十分平缓,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迹象。
宋杬卿微微弯下腰,盯着她看。
嗯……
这分明就是一张普普通通总是面无表情、偶尔看着还有些凶悍的脸,他当初怎么会觉得她看起来顺眼呢?
虽然她的眼睛很好看,眉毛也很浓密,似乎可以说得上是“剑眉星目”。
宋杬卿的视线下移,注意到何玦身上盖着的粉色锦被,和她的气质极为不符。
宋杬卿笑弯了眸子,忍住没出声。
恰时,何玦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二人目光相撞。
宋杬卿瞳孔一震,上半身下意识往后仰,然而他的腿跟不上脑子的想法,整个人重心不稳快要摔下去了。
何玦眸中闪过一丝懊恼,她当然不可能放任他就这么摔下去,立即握住宋杬卿的手腕往回拉。
宋杬卿被力道扯着整个人扑到何玦身上,双手环着她的肩膀。
二人都愣住了,呼吸同时一滞。
何玦两条手臂僵直地放在空中,一动也不敢动。
宋杬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伸手用力一推——
只听得“嘭”的一声,何玦的背狠狠地撞到墙上。
“咳……咳……”何玦眉头紧皱。
她再一次感受到宋杬卿的力气有多大了。
“对……对不起!”宋杬卿面色慌乱,他一时情急忘记自己有力量buff了。
他连忙上前,目含担忧:“何玦,你……还好吧?”
“咳……”何玦虽然感觉五脏六腑好似都挤在一团,但嘴上还是说道:“我没事,杬卿不必担心。”
宋杬卿紧紧拧着眉:“何玦,实在是对不住,我、我反应太大了些……”
“杬卿,”何玦放柔声音,“你别这么想。”
她认真地看着宋杬卿:“细说下来,是我的不是。若我没有突然睁开眼睛,你也不会因此受到惊吓……”
“不是,是我不该偷偷看你——”
宋杬卿的声音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
他刚刚说了什么?
何玦会不会觉得他馋她身子?
“我……我……我……”宋杬卿的脸一下变得通红,眼睛慌乱地眨着,指尖也微微颤抖,他觉得自己简直无地自容。
“杬卿……”何玦见他这样,有些心疼,眉头紧紧皱住。
她轻轻地握住宋杬卿的右手,郑重地说道:“你不必觉得羞恼,你我既是妻夫,在我面前,你想怎样都可以。”
“其实我早就醒了过来,突然睁开眼睛也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吓到你了是我不对。”
“杬卿,”何玦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你看我,我很开心。”
或许是何玦的态度没有让宋杬卿觉得不舒服,他心中的羞恼一下云消雾散。
宋杬卿眼眶微微泛红,低声控诉道:“何玦,你捉弄我……”
他这话可以说是有点强词夺理了,但何玦却是顺水推舟般地说道:“是我不对,杬卿别生气,我再也不这么做了。”
宋杬卿看着她不说话,只是动了动被她牵着的右手,慢慢地握住何玦的一根手指。
他低低地应了:“……嗯。”
……
青栀等人如往常一般进来服侍宋杬卿梳洗,隐约觉得屋里气氛有点不对劲,不过他们也没太在意。
何玦独自在屏风后换了衣裳就走了,因要上工,她是不在府内用早膳的。
青栀一面为宋杬卿梳发,一面柔声说道:“公子,今日早膳备的是杏仁粥和胡饼,再加上一小碟香炸小黄鱼。”
宋杬卿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好。”
青栀又道:“公子今日穿的是兰苕色的衣裳,不如就戴一支软翠芙蓉簪?”
“好……等等。”宋杬卿眨眨眼,从盒子里找出一根簪子来递给青栀,声音有些软:“戴这个吧。”
青栀看着手中的鎏金红玉玛瑙簪,有些熟悉却又不记得它具体是哪儿来的,但还是依言给宋杬卿戴上。
因为宋杬卿的首饰实在是太多了,他也不是每一件都能记住的。
宋杬卿余光中看见红玉整理完床铺后顺手将烛台拿了起来向外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将人叫住:“红玉,你过来。”
“公子?”红玉双手捧着烛台,面露疑惑。
宋杬卿问他:“桌上这个烛台,你们大概几天换一次?”
红玉不假思索道:“每日都要换的。公子怕黑,我们晚上离开之前都会留下桌子上这座烛台,一夜燃尽,等翌日再换上新的蜡烛。”
宋杬卿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自己从未注意过这一点。
“不过,”青栀想到一件事,“自从公子成亲后,我们就离开得早了些。”
他看向宋杬卿:“这段日子以来,我们白天来看,这盏烛台上就只剩下蜡油了,公子应当同少夫人说过吧?”
宋杬卿眨眨眼:“好像说过……”
他说过一次,就成亲那晚,他让何玦别熄灯。
若不是他今天起来的比较早,又碰巧注意到了烛台,兴许还发现不了这件事。
宋杬卿抬手摸了摸那支簪子,眼眸中露出几分笑意。
晚上问问她好了。
……——
小游戏来咯~
提问1.阿玦为啥离元元三尺远?
提问2.元元睡着前的问题答案是什么呢?
提问3.那根鎏金红玉玛瑙簪是哪儿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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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五皇女府。
“嘭!”凌陌瑜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 发出巨大的声响。
门外的董皋不禁面露愁色。
“该死的……”凌陌瑜面色青黑,眸含阴翳,显得有几分扭曲。
最近她身边就没发生什么好事, 宋杬卿招赘这件事一直让她觉得如鲠在喉, 今日朝上又有人弹劾她品行不端, 退朝后,她又被容太傅叫了过去, 还是说她和容文秀的亲事。
她找了个理由拒绝了。
“哈……”凌陌瑜烦躁地将手指插进发缝间,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来, “别妄想掌控吾……”
她不想成为容太傅手中的傀儡, 她想自己掌握一切, 所以她娶了秋侍郎的爱子秋舒,甚至还想得到宋杬卿。
宋杬卿……
他竟然选择了一个乡野村妇!
凌陌瑜心里除了觉得恼羞成怒,似乎还多了些什么。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沉声道:“来人, 把那个叫白芷的侍儿给吾带上来!”
很快有人将白芷带了上来, 随意地将他扔到地上。
白芷痛呼出声, 但还是颤颤巍巍地给凌陌瑜行礼:“殿下……”
他被关了好些日子,灰头土脸的, 身上也是脏兮兮的, 浑身颤抖不止。
凌陌瑜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芷,眸色冰冷, 殿内寂静无声。
前些日子这个侍儿突然在道路上拦住她, 神色激动, 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她许久不曾见到这种不知死活的人了, 只叫人拖了下去, 留了一条命。
凌陌瑜冷声道:“你说……你曾在宋府待过一段时日?”
白芷看向凌陌瑜的眼眸里尽是恐惧, 颤声道:“……回殿下……的话,确有……此事。”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恐怖,当初都没听完他说的话,就立即下令让人将他关了起来。
那暗无天日的日子他过怕了,所以现在就算他再恐惧,还是强迫自己认真回答凌陌瑜的问题。
“如此……”凌陌瑜勾起唇角,眸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吾倒是有些问题要问你。”
……
殿外侯着的董皋有些心惊胆战,殿下今日从容太傅那处回来后气就不太顺,如今又让人带了那个无礼的侍儿进去,也不知道殿下会如何处置那个侍儿。
她听见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连忙上前行礼道:“秋侧君怎么来了?”
只是她心里觉得稀奇,这位侧君可是鲜少主动来找殿下啊……
秋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殿下在里面么?”
里面传来模糊不清的男声。
秋舒眸色一凉,下意识抬脚想进去,却被董皋伸手拦住。
“秋侧君,”董皋面色为难,“殿下说了,旁人不得入内。”
“公子绝不会喜欢她——”
屋内又传出一道尖锐的男声,秋舒听出了些什么,面色一沉,直接抬手挥开董皋,再用力推开了门。
侍卫没敢上手拦他。
巨大的声音吸引了屋内两人的注意。
“舒儿?”凌陌瑜一愣。
秋舒迤迤然走进来,向她行礼:“殿下。”
白芷见着人,眸中闪过一丝愤恨,随后很快低下头:“秋侧君。”
秋舒面上带着浅浅笑意:“我刚刚路过殿下屋外,突然听见一道男声,想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凌陌瑜微愣,随后露出一种恍然大悟般的笑容:“舒儿不必忧心,吾只不过是找他问点事。”
“是么,”舒舒盯着白芷看了看,缓缓勾起唇角,“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你,可是名唤白芷?”
白芷竭力低下头,低声道:“回侧君,是……”
秋舒走到他面前,忽然抬手擒住白芷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没有错过他眸中的怨恨。
舒舒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好好收拾收拾,应该是个清丽的人儿。”
他又看向凌陌瑜,缓缓说道:“若殿下想纳了他,也不是不行。”
秋舒退后一步,接过侍儿递上的手帕,擦了擦刚刚碰了白芷下巴的手指。
“舒儿,”凌陌瑜微微蹙眉,看向秋舒的目光似乎包含着些许无奈,“吾并无这种想法。”
秋舒轻笑一声:“殿下或许不知,他被宋府发卖,是因为他偷了宋公子的东西。”
“秋侧君——”白芷面色惨白,呼吸变得粗重许多。
秋舒没施舍他半分目光,只留下一句:“殿下自行定夺吧。”
话落,他便离开了,身后的侍儿还给她俩把门关上了。
门口的人都听到了刚刚的话,个个敛声屏气,不敢直视秋舒。
董皋悄悄地觑视着秋舒离去的背影,暗道秋侧君原来是吃味了。
屋内的凌陌瑜盯着白芷,眼神幽深淡漠:“继续,告诉吾一切与他有关的事。”
白芷攥紧手指,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是……”
……
今日,宋杬卿收到一个消息,他的祖母祖父要回来了。
这也是一个bug,原书里压根没出现这两个人,应该是这个世界在形成时自动补充的。
宋杬卿打开信件,看见上面熟悉的字迹,眼框微涩,他有好几年都没见到过她们了。祖父母这次回来,应该会待一段时间吧。
他的祖母宋穆是个品行高洁的儒雅女子,官运通达,好交贤友。
他的祖父尤元霜,是他这辈子最敬佩的人。
尤元霜出生乡野,虽不通文墨,可他果敢率直,冷静明智,还拥有一身高强的武艺。
据说当年宋穆对他一见钟情,穷追不舍,不仅推拒了母父看中的亲事,还不顾宋家诸位长辈的反对,执意要同他成亲。
虽说过程是一波三折,不过最后结果还是好的。
二人婚后十分恩爱,生下独女宋宥。
尤元霜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经常跑出去玩,宋穆也纵着,不过早些时候她碍于宋家家业没能陪他一起,在后来宋宥官拜丞相后,她如释重负地卸去官职,同尤元霜游历天下。
二人大概每隔五六年会回来一趟,这次是听了宋杬卿成亲的消息后连忙赶了回来。
宋杬卿将信放在鼻前,轻轻嗅着墨水的淡香味。
祖父最疼他了,这次应该又会给他留下游记吧。信上说她们去了江南,不知道有没有去过淮城。
申时某刻。
宋杬卿抬头看了看天色,按说现在也该回来了,怎么还没听见信儿?
他端着一小碟厨房新做的豆沙糯米糕,在桥前徘徊着,便走还边往嘴里塞糕点。
等到这盘点心还剩下最后两块的时候,他终于听见青栀跑过来说道:
“公子,看到少夫人的马车了!”
宋杬卿想了想,又捏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腮帮鼓鼓的。
他就给她留一块吧,她应该不怎么喜欢吃甜食。
何玦刚跨进大门,差点和宋杬卿撞上,连忙后退一步。
“杬卿?”
“何玦,”宋杬卿见她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轻笑着将盘子递给她,“喏,给你留的,最后一块了。”
何玦有些发愣地接过来:“多谢杬卿。”
宋杬卿将双手放在背后,微微歪着头看她:“你今日怎么回来的晚了些?”
“我刚刚去了趟东街,”何玦一口就将豆沙糯米糕吃了,然后将盘子递给青栀,“顺便买了点东西。”
“嗯?”宋杬卿眨眨眼,“你买了什么?”
何玦注意到他发间的簪子,愣了一瞬,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
宋杬卿打开一看,瞪圆了眼睛,有些惊喜地说道:“鲜花饼!”
宋杬卿抬眸看她:“你怎么……”
“你昨日不是说想吃么,”何玦缓缓说道,“我就去买了些。”
宋杬卿翘起唇角,笑弯了眼:“这样啊。”
“杬卿,”何玦看了看天色,又看看宋杬卿穿的衣裳,“先回去吧,外面风大,别着凉。”
“好。”宋杬卿点点头,咬了一大口手中的鲜花饼。
二人走到桥上时,何玦忍不住开口问道:“今日,杬卿是在等我吗?”
宋杬卿脸有些红,但还是抬头看着她轻声道:“嗯。”
与此同时,身后青栀的心声也涌入何玦耳中:『公子等得一碟点心都要吃完了,少夫人你再晚些回来,怕是连盘子都见不着。』
何玦突然轻咳一声,缓缓扬起嘴角:“杬卿,我今天很开心。”
宋杬卿眨眨眼,脸更红了些。
因为他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何玦,”宋杬卿皱着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严肃,“你快点忘掉今天那件事。”
“杬卿,”何玦喉咙里溢出低哑的笑声,“这个要求可能有点高。”
她目光温和:“与你有关的事情,我根本无法忘记。”
宋杬卿脸上温度急剧升高,双手捏着纸包,神色慌乱道:“何玦,你又说这种话。”
他咬了咬下唇,忽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快步往前走。
何玦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连忙追上去。
她的心紧了紧,缓缓伸手握住宋杬卿的右手手腕。
她的力道很轻,宋杬卿用一点点力就能挣脱的那种。
她耐心地问道:“杬卿,你怎么了?”
宋杬卿停下来,手指微微蜷缩,却没挣开。
他看着何玦微微隆起的眉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微嘟着嘴:“你以前,到底哄过多少小公子?”
何玦明显一愣——
小可爱们会不会觉得感情进度快了些?(思考)
上一章问题1答案:因为阿玦练武后会出汗,怕熏到元元所以离他三尺远。
阿玦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细心的女郎哦。(对象唯元元一人)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然后她立即解释道:“杬卿, 我很早就入了军营,没接触什么小公子。”
她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嘴唇绷成一条直线, 神色严肃, 眸中还多了几分慌乱。
宋杬卿看她这样, 心里的不自在顿时消散。
他轻咳一声,面上变得平静无波, 只是掩盖在发丝下的耳垂变得通红。
他动了动手指,低声说道:“回去吧, 今天不看你练武了, 我有事和你说。”
何玦本来就怕他误会, 见此也是松了一口气,自然是宋杬卿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见宋杬卿没有抽出手的意思,于是大着胆子慢慢牵住他的手。
宋杬卿的手指僵硬得一动不动, 最终他整个右手被何玦握住。
他也不敢抬头看她, 只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二人缄默一路, 气氛却十分和谐。
青栀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 不敢出声打扰到她们。
何玦都不敢用几分力气,就怕捏疼了他, 最后到了屋里她还不松手。
宋杬卿眉眼微弯, 声音低低的:“何玦,你该放手了。”
何玦凝视着他, 半晌, 才开口说道:“嗯。”
宋杬卿将手背在身后, 也不看她, 轻声说道:“我祖母祖父快回来了。”
何玦颔首:“我知道了。”
她常年在外, 还不曾见过这二位。
宋杬卿将油纸包放在桌上, 然后做坐下来,声音染上几分欢喜:“不出五日,她们便会回来。”
“你到时候别担心,祖父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何玦微怔:“我……不担心。”
她为何要担心,他祖父难道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不成?
宋杬卿用指背捂着嘴,轻笑出声:“希望到时候,你会和现在一样冷静。”
何玦见他眉眼弯弯,立即将心底那股不自在扔到九霄云外去。
无所谓,他开心便好。
宋杬卿瞥见桌上的烛台,这才想起了什么,状似随意地说道:“何玦,你昨日夜里是忘了吹灯吗?”
何玦先给倒了杯茶递给他,思索片刻后说道:“昨夜我只留了桌上这盏烛台。”
宋杬卿接过来轻抿一口,低声问她:“那你为什么留着它?”
他暗自竖起耳朵,想听听她怎么回答。
何玦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眼睫,缓缓说道:“成亲那夜,你让我不要熄灯,我想你应该是怕黑。故而之后每夜,我都会留一盏。”
宋杬卿将茶杯放在嘴边:“我就说了一回,你就记在心里了?”
他极力想藏起嘴角的笑意,但眼睛还是露出了破绽。
“是。”何玦不假思索道。
“我说过,与杬卿有关的事,我都记得十分清楚。”
“我……”宋杬卿微微转过身子不看她,“我现在还没完全信你。”
随后他又小声地补了一句:“所以,你继续努力……”
“好。”何玦答应的很快,看着宋杬卿泛红的耳尖,她只觉心中微痒。
她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杬卿。”
“嗯?”宋杬卿下意识转头看她,如墨玉般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何玦的模样。
何玦注视着他,眸光缱绻:“成亲当晚,我看着龙凤蜡烛燃了一夜。”
宋杬卿一怔:“你……”
“我睡不着,”何玦坐到他身旁,离他很近,“一想到自己与你结为妻夫,又与你共处一室,我的头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一想到你将绣球扔给了我,我的心就沉静不下来。”
我好像患了心疾,胸腔内的跳动声震耳欲聋,没有一刻是宁静的。
我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发疯般地翻涌着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
是你选择的我,不是吗?
宋杬卿,我不会放手了。
何玦凝视着宋杬卿的眼眸中盛满了能沉溺一切的情意,不掺杂半分瑕疵。
最后,她低声问道:“元元,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她每说一句,宋杬卿的脸就红上一层,最后连脖子都红了一片。
宋杬卿都不敢看她,眼睫慌乱地颤动着,嘴唇翕动片刻,小声呢喃道:
“随……随你……”
……
广陵龙安县县衙。
屋内,杨拾桑正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出神。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扬声说道:“大人,你让属下找的人有下落了。”
杨拾桑一愣,眸中迸发出惊喜之色。
她立即将画像取下来收好,然后才端坐椅上,叫外面的人进来。
她上半身挺得笔直,左手不自觉地紧握住扶手,神色严肃地盯着进来的人:“在何处?”
邵永回禀道:“我们的人查到,那人前几日去了新昌。”
“前几日?”杨拾桑紧拧着眉,面色一沉,“这样你们都没能拦住?!”
邵永顿时将头埋得更低:“属下失职。”
杨拾桑面色青黑,紧紧攥住拳头,沉声道:“还不快去找!一定要找到柳氏!”
邵永:“是!”
见人走了,杨拾桑无力地用手撑着额头,余光中瞥见一旁夹在书册里的一角麻纸。
她迟疑一瞬,遂将它取来一看,是她还未写完的词。
上辈子过去几十年了,当年写的词句,她如今也记不起来了。
杨拾桑心中烦躁,忍不住将它揉成一团,随意往外一扔,却差点砸到人。
“呀!”一道男子的惊呼声响起。
杨拾桑望过去,来人是申员外之子申谷兰,一个眉目清秀的小郎君。
“杨大人怎么生这么大的气?”申谷兰笑问道,一面捡起地上的纸团。
杨拾桑神色淡淡:“申公子有何事?”
“杨大人这是什么话,”申谷兰轻哼一声,“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他将纸团打开来看了看,一面低喃:“碧落海棠词……”
“杨大人真是好文采……”
他的话还未说尽,手中纸张被杨拾桑夺去。
她面色有些不愉,连忙将纸团收进袖中,声音有些生硬地说道:“申公子若无事,还是请回吧。”
她顿了顿,或许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伤人,又道:“公子只身前来,如若让人看见你我二人独处,有伤公子清誉。”
申谷兰本来听她前一句话还觉得她是在赶自己走,听到后面那句时又露出了笑容。
他将手放在背后十指交握,又歪着头看她:“杨大人这是在担心我?”
杨拾桑别过脸去,只道:“并无此事。”
这人是龙安县富商申员外的独子,她自然不能太过冷淡,但也不会对他假以辞色。
只要申谷兰不明说他的心思,她便可当做浑然不知。
她看到门外侯着的申谷兰的侍儿和侍卫,明了他并非独自前来。
申谷兰抬手将左耳处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一条青玉耳坠。
他笑问道:“杨大人觉得我今日的衣裳好看吗?”
说着他还转了一圈,目含期待地看着她。
杨拾桑有些不耐地蹙眉:“申公子说笑了,男女有别,公子还是请回吧。”
申谷兰没有被打击到,反而凑过去问她:“你害羞了?”
“杨某并未如此。”杨拾桑神色未变,泰然自若。
申谷兰顿时有些失落,小声嘟囔着:“杨大人真不知趣,不知道说句好听的哄我开心嘛?”
杨拾桑只觉得他烦,想赶紧将人打发走:“申公子请去寻找知趣的人哄你开心,杨某还有要事。”
“不要,”申谷兰瘪瘪嘴,“我就要找你。”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找杨拾桑的原因,连忙叫外面的侍儿进来,一面说道:“杨大人,我给你带了我府上的点心,你尝尝吧。”
“多谢申公子,”杨拾桑面色淡淡,“不过不必了,杨某不喜甜食。”
申谷兰刚将点心拿出来就听得她这番话,不禁有些气馁:“好吧。”
他拿起一块糕点,有些失落地嘀咕着:“我明日便要随爹爹去新昌了,要一个多月才回来,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儿嘛……”
杨拾桑没认真听他的话,只是模糊地听到了“新昌”的字眼,便下意识问道:“公子要去何处?”
申谷兰咬了一口栗子酥,含糊说道:“新昌啊。”
“我外祖母是新昌的同知,她半月后大寿,我们全家人都要去的。”
新昌同知……
杨拾桑眸中划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随后,她面上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申公子,杨某有一事相托。”
……
外面一棵大树后藏着一个人影,是个容貌俊俏的年轻女郎。
她轻阖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系统坐不住了,在她识海中问道:“宿主,都盯了这么久,我除了发现女二是重生的之外,再没看出什么来了。”
系统一头雾水:“她要找的‘柳氏’是谁呀?”
“蠢货,”女郎睁开眼睛,在心里说道,“连个剧情都记不住,要你何用?”
系统又被骂了,但它已经习惯了,又问道:“那女二到底是不是造成世界崩坏的原因呀?”
“不是,”女人面无表情,“如果原因在她,那现在入赘的就应该是她,而不是女主。”
她冷哼一声:“果然不该信你的话,先来调查什么女二。”
“蠢透了。”
系统哭唧唧却不敢反驳,只说道:“那宿主快去男女主身边吧,赶紧完成任务。”
崩坏率都高达90.6%了,它就怕数值一下蹦到100%,那它就算玩完了。
“不急,”女子面色柔和许多,“过段时间他也该回京城了,我到时候和他一起回去。”
系统气得咬手帕,这个无良宿主只在乎那个人。
……——
阿玦是有点偏执在身上的。
第50章 第五十章
今日官员休沐, 何玦同宋于修在练武场对练。
二人武功都不差,你来我往,招式凌厉, 看得周围人等惊叹连连。
“二小姐真潇洒!”
“少夫人也很厉害!”
……
宋杬卿也站在一旁看着, 手中的糕点拿了好一阵子都没咬上一口, 显然已经是看得目不转睛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棠梨色的衣裳,一半头发用西子色的锦绳扎了个高马尾, 余下垂在脑后,乖顺地披散下去。左耳后留出一根四股辫搭在胸前, 只在发梢处系了根红绳。耳上的鎏金蝴蝶流苏坠为他增添几分丽色。
宋于修觉得有些累了, 示意停下休息, 然后冲宋杬卿说道:“元元,把毛巾递给我。”
“好。”宋杬卿应着,小跑上前。
宋于修拿过毛巾擦去脸上的汗, 一面冲对面的何玦挑眉。
何玦面无表情, 心道一声“幼稚”。
下一瞬, 她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 慢条斯理地擦拭额间热汗。
宋杬卿认出了那是他的手帕,顿时有些不自在地飘忽着目光。
宋于修没看到想象中的画面有些不爽, 她把毛巾搭在肩上, 又将注意力放到宋杬卿这边。
“元元,”宋于修视线落在宋杬卿头上, “你是首饰不够用了吗?”
“嗯?”宋杬卿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阿姐怎么这么说?”
宋于修抬手指着他发间:“我看你这几日似乎都只戴着这支红玉簪子, 觉得有些奇怪。”
她又道:“我记得你以往每日的打扮都不带重样的。”
“这个……”宋杬卿飞快地眨眨眼, 又上手摸了摸它, “我觉得好看, 就戴着了。”
他当即将簪子取了下来,轻声问她:“阿姐觉得呢?”
宋于修瞅了两眼,点头道:“确实不错,红色很衬你。”
宋杬卿抿唇一笑,想了想又偏过头去瞧何玦,却见对方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微拧着眉。
宋杬卿见状皱了皱鼻子,随后大步走过去,双手环胸地站在何玦面前,将脸一板:“何玦,你怎么这副表情?”
分明之前还夸我好看的来着。
何玦黑黝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歉意:“元元,是我疏忽了。”
“一支怎么够呢。”
若她可以,将这世间万物赠与他都不为过。
宋杬卿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掩饰性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嘴角噙着笑意。
何玦正垂眸思索,以她目前的俸禄来看,她应该买不了多少名贵的珠钗,可也不能暴露身份……
“何玦,”宋杬卿将手中簪子递给何玦,笑意盈盈,“你给我戴上吧,我不太方便。”
何玦捏着簪子,有些迟疑:“元元,我怕伤到你。”
“怕什么,”宋杬卿微微偏着头,“插入发间就好了。”
他还抬手给何玦指了指位置。
何玦心紧了紧,轻轻地给他戴上。
宋杬卿看不到就只摸了摸,一面还问她怎么样。
“好看。”何玦脱口而出。
“哼~”宋杬卿挑眉,突然凑近看着何玦。
何玦一下僵硬得不敢乱动,离得太近了,她下意识放轻呼吸。
“何玦,你的脸怎么红了?”
宋杬卿歪着头,有些疑惑:“不是害羞的那种脸红,是发鬓那里,像起了疹子一样红红的。”
有点像过敏。
何玦一瞬间清醒下来,退后一步,不慌不忙地咳了一声:“许是太热的缘故。”
“哦,”宋杬卿轻轻应了句,然后又抬手指着她脸上,“你这里还有汗没擦干净。”
他抿了抿唇,有些害羞地说:“我给你擦擦吧。”
“好,”何玦微微俯下身,“多谢元元。”
宋于修觉得再看下去她简直要自戳双目了,于是连忙别过头不看,双手环抱胸前。
『气死我了!』
『乖巧的弟弟这么快就是别人的了……』
几人离得并不远,她的心声尽数入了何玦耳中。
“好了,擦完了。”宋杬卿放下手,面上多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不过随后他又说道:“何玦,你的额头边上也有点红,会不会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没有,”何玦直起身子,语气平淡,“应该是出了太多汗的缘故,我先去沐浴。”
“好,”宋杬卿浅浅一笑,“那你快去吧,等下刚好一起吃饭。”
“听绿芮说,今日的早饭有鱼香肉丝粥。”
“元元,”宋于修不乐意了,“难得我在家,你不打算邀请你最喜欢的阿姐一起吃顿早饭?”
“不要,”宋杬卿嘟着嘴,“我的小厨房没准备三个人的量。”
宋于修气得快步走过来,昂着头道:“叫他们再做一份就是了,又不是多麻烦的事。”
她瞪着何玦,眸中带着诸多不愉。
『我到要看看,你们平日里是怎么相处的。』
宋杬卿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了……
沐浴时,何玦响起宋杬卿的话来,抬手触碰泛红的鬓边和额头,微微凝眉。
这面具该换了,再不换,怕是要现出端倪来。
宋于修最后没能和宋杬卿一起用餐,因为她刚走出门就被白溪吟的人喊了去。
宋杬卿盯着眼前的粥和水晶饺,偷笑道:“阿姐来不了了,我们快吃吧。”
“好。”何玦应着,一面将筷子递给他。
宋杬卿一手拿着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的粥,正凑近轻轻地吹着,另一只手刚夹了个饺子,正要往嘴里塞。
恰时,有一缕头发被风吹到他嘴边,他吹了吹,又甩了甩头,都没将它弄下去。
“元元?”何玦注意到他有些奇怪的动作。
“何玦,你快、快帮我弄一下头发。”宋杬卿不想撒手,连忙说道。
这个饺子看起来最好吃,他想下一秒就将它吃掉。
何玦即刻起身走过去,双手轻轻撩起他的头发,一面说道:“元元,不如我将它们扎起来吧。”
宋杬卿眨眨眼,将饺子放进嘴里,含糊说道:“那让青栀给你一根发绳,你试试吧。”
何玦接过发绳,面色顿时变得郑重许多,眉峰轻轻隆起。
宋杬卿看不到这一幕,他只感觉身后的人捣鼓了下他的头发,也没感觉到痛意。
好一会儿,他才听得何玦说道:“好了,这下应该不会打扰到你吃饭了。”
“唔……”宋杬卿晃了晃脑袋,觉得还可以,“那继续吃饭吧。”
那勺粥终于放温了些,宋杬卿一脸满足地吃下去。
『噗嗤。』
何玦才刚坐到自己位置上,蓦地听见笑声,抬头便看着青栀红玉等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见着何玦的目光,几人纷纷收敛神色,只是心中所想的一切不可避免地被何玦听到了:
『我笑出声了?』
『我若扎成这样,绝对会被教我的公公斥责。』
『幸好公子看不着。』
……
何玦一时间有些如坐针毡,忍不住低声说道:“元元,我扎的不太好,不若还是让你的侍儿来做吧。”
宋杬卿正忙着喝粥吃饺子,闻言头也不抬:“不用,我觉得挺好的,没耽误我吃饭。”
何玦只好作罢。
宋杬卿放下碗筷,心满意足地拿帕子擦了擦嘴,然后发现何玦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碗里的粥竟然还有小半碗。
奇怪,何玦吃饭一向比他快的。
他下意识问道:“何玦,今日的粥不合你胃口吗?”
“没有。”何玦面色如常,随后迅速地端着粥,一饮而尽。
宋杬卿一手撑着脑袋,嘟囔着:“阿姐不知道被爹爹喊去做什么了,这么久没回来。”
“说不定已经在爹爹那边吃了。”
他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摸了摸头发,摸到脑后才意识到何玦给他扎了个什么,微微一愣。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慌乱地捂着头:“何玦,我去去就来。”
话未落,他人就已经跑到里屋去了,还不忘招呼着青栀进去。
何玦盯着自己的手,微微出神,然后暗自做了个决定。
半晌,宋杬卿才又从里屋走出来,已经换了个模样。
他耳前各留一缕发丝,余下头发尽数梳在脑后,离近发梢处才用一根帝释青色的长发带绑住,只在左耳上方别了个山岚色的梨花发钿,坠着一条琉璃垂珠,流苏耳坠倒没什么变化。
“何玦,”宋杬卿特地转过身子给他看后脑勺,“你看看,你当时是不是想给我梳这个发型的?”
何玦看了半晌,才说了声:“嗯。”
红玉憋着笑,心想着:『少夫人那个才不叫梳发呢,那叫捆杂草。』
宋杬卿又转了一圈,问她:“何玦,怎么样?”
他为了搭那根发带的颜色,特地换了身竹月色的衣裳。
“好看,”何玦不假思索地说道,“元元怎样都好看。”
宋杬卿轻咳一声,微抿着唇,脸红红的。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问道:“对了何玦,你为什么选择那支鎏金红玉玛瑙簪呢?”
“我的意思是,”宋杬卿停顿一瞬,目露纠结,“小郎君的珠钗首饰那么多对吧,你怎么偏偏选择了它呢?”
何玦眉眼放柔,缓缓说道:“那支玛瑙簪是我父……阿爹留给我的,他让我送给我未来夫郎。”
“这、这样啊……”宋杬卿捏了捏手指,心里有些乱。
他随后又说到:“那他如今在何处?你我成亲也有这么久了,我也还没见过……阿爹呢。”
他最后几个字声音极低,可何玦还是听见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轻轻地拨动了下,随即是翻涌而来的欣喜。
“元元,”何玦声音有几分干涩,又有些低哑,“你……可是对我动心了?”
她素来是会打直球的,宋杬卿闻言也没觉得有多惊讶,只是轻轻地瞪了她一眼,脸红了一片。
他伸出一根手指,声音很低,细弱蚊蝇:“就……一点点。”
轰——
好像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何玦看着他分明十分羞赧却依旧不回避的目光,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一下一下地敲在她本就不冷静的心上。
她脸上十分僵硬,眼睛微微睁大,旁人是绝对难以看出“欢喜”的情绪来。
可宋杬卿知道。
因为何玦喜欢他。
许久过后,宋杬卿才听得何玦颤声道:“元元,我现在……可以抱住你吗?”
宋杬卿觉得她傻透了,直接上前几步靠在她怀中,将头埋在她胸口,声音也因为羞赧而变得软软的:
“何玦,这种时候……你不用问我的。”
何玦身体僵硬极了,可她还是极快地抬手环住他的脊背,最后将怀中人抱住。
何玦不敢用太大的劲,怕弄疼他。
不同于上次那个意外的、不能称之为“拥抱”的“拥抱”,这次是真真切切的抱在一起。
此时此刻,她怀中抱着的,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小郎君,亦是她此生唯一的执念。
一时间二人都没说话,气氛十分和谐。
青栀等人纷纷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都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来,红玉甚至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下一瞬,外面传来宋于修的声音:“元元,快出来,祖母祖父回来了!”——
不知道小可爱们能不能理解元元的心理,他正忙着吃饭的时候有头发捣乱而身边又有人可以依赖的情况下,他一般是不会自己动手处理的。希望没有写得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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