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好看。”宋杬卿笑道。
崔白月唏嘘道:“是啊,就是可惜,入了青楼。若是寻常人家,这个年纪,此等容貌,应该能嫁个不错的妻主。”
宋杬卿随意看了下周围的船只,注意到某条船上,丁珴从舱内出来,转身掀起帘子,里头出来一位同丁珴样貌有几分相似的小郎君,一身灿金色的罗裙,头上珠钗琳琅,很是显眼。
宋杬卿拉了拉身旁人的衣袖:“白月哥哥,我看见丁珴了。”
“哪儿呢,我看看。”崔白月瞅过去,“丁珴竟然没跟着诸芷儿?”
“另一位金色衣裳的是何人?”宋杬卿问道。
崔白月扯了扯嘴角:“那位是丁家嫡子,丁玥,性子娇纵,素来张扬。”
宋杬卿了然地点点头,他见丁玥对丁珴颐指气使,看来这丁珴的生活,也并不如外人说的那般轻松。
宋杬卿动了动鼻翼,忽然眸中发亮:“白月哥哥,我闻到糖炒板栗的味道。”
“你又馋了。”崔白月无奈地笑笑,“那便将船停了,唤人去买点来。”
宋杬卿将荷包递给红玉,不忘了嘱咐道:“记得多买些来,一起吃。”
红玉答应着:“是。”
宋杬卿等人站在湖边,注意力又被画舫吸引住了。
极乐舫停住了,李瑛先一步下船,作势要去扶于恬公子,却被于恬公子笑着躲过。
李瑛被他下了面子,脸上隐隐有些不快,随后她又同于恬说了什么,于恬笑着摇头,那李瑛竟面色一沉,勃然大怒,说了些什么话,之后甩袖离去。
宋杬卿估摸着不是什么好话,那于恬公子脸都白了,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
崔白月小声说着:“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挺和谐的?”
“不清楚。”宋杬卿摇头,正巧红玉买了板栗来,分给众人。每一颗中间都开了缝,用力一挤就能去壳。
这事对宋杬卿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他手轻轻一捏,那壳就掉了。他动作迅速,很短时间内,手中就有一捧板栗果肉。
他递给崔白月:“喏。”
“元元,你力气何时这么大了?”崔白月咬了一口,板栗炒的很好,十分香甜。
宋杬卿往嘴里塞了一颗,含糊道:“就前些日子。”
因为要吃东西,宋杬卿便将面纱取了。之前他想着自己这容貌有点显眼,还是遮住为好,如今又见于恬公子花容月貌,想必没人会注意到他。
他专注吃板栗,两腮鼓鼓的,眼眸也亮晶晶的。
“青栀,我嗓子有点干。”宋杬卿觉得自己有点噎到了。
青栀忙道:“公子稍等片刻,我立即去买杯茶来。”
街边上就有茶坊,青栀买了两碗清茶来。
宋杬卿喝了茶,觉得舒服多了。他再一抬眸,发现面前站了一个略显臃肿的人影,不是李瑛是谁?
李瑛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一把折扇摇着,又冲他们二人笑:“两位郎君,李某有礼了。”
她刚刚在船上喝了点酒,一时上头,被于恬多次拒绝恼了,如今又见着美人,就想来调戏两句。
宋杬卿闻到酒味儿不禁蹙眉,被崔白月拉着连退后几步,后面的侍卫立即上前护住他们,手中刀剑快要出鞘。
“哪里来的登徒子,莫要冲撞了我家公子!”红玉瞪着李瑛。
李瑛的小厮立即站出来说道:“你这侍儿竟出此狂言,什么登徒子?我家小姐可是永安候嫡女李瑛!”
李瑛挥去小厮:“休得无礼。”
她又大笑道:“二位公子莫要害怕,李某见今日天时正好,欲请二位公子去茶馆小坐片刻,可好?”
“不必了,李小姐请自重。”宋杬卿眉眼未抬,冷声拒绝。内心稀奇自己这是被调戏了?以前出门都没出过事儿,这次怎么碰上了不长眼的人?
虐文男主光环作祟?
“这位小郎君别急着拒绝,”李瑛笑得猖狂,“与李某喝杯茶有又何妨?小郎君此等容貌,不如跟了我?”
宋杬卿沉默一瞬,蓦地笑了:“怎么,李小姐要纳我入府吗?”
下一瞬,只听得“刷”“刷”的声响,无数刀剑架在李瑛的脖子上,白亮的刀刃刺得李瑛心里发慌,一个激灵,她酒醒了。
细看之下,她才发现面前二人是何人。一位是东阳侯嫡孙崔白月,一位是宋相嫡子宋杬卿。
这二人无论哪一位都不是她能招惹的!
李瑛大叫道:“误会误会!”
“宋小郎君莫恼,李某因吃了酒,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赎罪!”
李瑛吓得冷汗淋漓,腿肚子直抖,生怕动一下脖子碰到刀刃,下一刻便血溅当场。
“李小姐还不曾回答我的问题呢。”宋杬卿面上笑意盈盈,歪头看着求饶的李瑛。
李瑛想起来她将才说了什么,忙道:“原是李某吃醉了酒胡说,宋小郎君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宋小郎君金枝玉叶,李某如何能配?”
“还望宋小郎君高抬贵手,放李某一马,李某随后定会备上厚礼,去宋府赔罪。”
崔白月勾起唇角,不过笑意不达眼底:“李小姐可真是能屈能伸啊。”
“崔小郎君说的是。”李瑛连连应和,脸都要笑僵了,暗骂自己不该吃酒,撞上两尊大佛。
虽然母亲同崔止都为侯位,可她母亲可从未拥有过实权,只是因为善于经商,讨得先帝欢心便封了个侯。
崔白月看向宋杬卿:“元元,你觉得呢?”
“既如此,那便算了。”宋杬卿虽然有仇必报,可这人也没对他做什么,吓唬一顿也就行了。
李瑛见刀剑都收回去了才松口气,觉得自己终于保下一条命来,腿勉强不抖了。
“多谢公子不计前嫌。”
说着,她忙施了一礼,随后带着手下的人跑了。
不远处的于恬看着这一幕,有些惊奇,那二位是何许人也,竟让李瑛害怕至此?
李瑛是永安候嫡女,那二位的身份应当更高。
正巧他的侍儿回来了,道:“公子,我已经定下了一间上房。”
“好。”于恬应了,又道:“等安定下来后,你去打听打听,那二位公子是何身份。”
侍儿应下:“是。”
另一边。
丁玥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问道:“那是何人?”
“那是宋家郎君与崔家郎君。”丁珴答道。
“原来是他。”丁玥哼了一声,记起来宋杬卿就是宫宴上抢尽风头的人。
“走,过去看看。”
。
“宋公子。”
宋杬卿疑惑转头,发现是丁珴等人,叫住他的是丁玥。
“麻烦来了。”他听见崔白月低声说道。
丁玥高昂着头,十分倨傲:“宋公子好大的威风,若今日之事传出去,不知永安候会作何想法?”
宋杬卿挑眉:“丁二公子这话是何意?今日是李小姐吃了酒,冲撞了我。至于永安候作何想法,我如何知晓?”
“你这是狡辩!”丁玥双手叉腰,“若非你打扮得花枝招展,李家小姐怎么只冲撞你不冲撞别人?”
“呵!”宋杬卿给他气笑了,这话不就相当于现代一句“谁叫你裤子穿那么短,不就是给女人看的么?不摸你摸谁?”
“笑话!”崔白月冷笑,“也不看看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是什么,到底是谁打扮得花枝招展?”
“你!”丁玥气急,竟抬起手来要打他,却让宋杬卿擒住手臂,被用力甩了出去。
“啊!”丁玥惊呼出声,快要栽倒时得以被人扶住,手臂处传来巨大的痛意,他深吸口气却说不出话来,只是那双眼睛充满怒火。
一切发生太快,丁珴反应过来后,忙欠身道:“舍弟年幼,胡言乱语,还望宋公子、崔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崔白月冷声道:“丁二公子才是好大的威风,我这就回府禀告祖母,看看丁大人作何想法!”
“元元,我们走!”崔白月拉着宋杬卿走了。
丁珴急了,追上去,低声哀求道:“崔公子莫要动怒,丁珴在此替舍弟向崔公子赔个不是,还请崔公子海涵。”
“再说了,郎君口角之争,若是闹大了,难免伤及颜面。”
“是他要打我,你来赔不是做什么?”崔白月拧着眉,“再说了,我可还记得,你同诸芷儿是一起的,诸芷儿欺负元元我可一直记着呢。”
“我……”
丁珴捏紧手帕,垂下头,艰难说道:“我身份低微,怎配与诸四公子一处?”
“……”崔白月沉默一会儿,“……我不说你就是,你莫要担心扯到你身上。”
丁珴一喜:“多谢崔公子,那舍弟……”
“但这状,我是非告不可!”崔白月冷嗤一声,“我长这么大,祖母都不曾大声吼过我,他竟然要打我!”
“我可不受这气!”
丁珴深吸口气,紧咬下唇,攥紧手帕,却也说不出求情的话来。
宋杬卿忍不住问道:“听闻丁家主君向来良善,待你不薄,你怎么……?”
难道都是假的?
丁珴听得他轻柔的声音,只觉鼻子一酸,颤声道:“外人看来主君善待于我,可又如何知晓内里的事?”
“他只不过是借我全了他良善的名声罢了。”
“我……”丁珴面上滚下泪来,忙拿锦帕擦了,又听得身后丁玥在叫嚷着让他快回去,丁珴敛了神色,向二人欠身:“丁珴告辞。”
二人见到丁玥言辞激烈,将事怪在丁珴身上,又当众推搡他,不给他留分毫颜面。
而丁珴身边只有一名贴身侍儿,随后扶着他离去。
“世家庶出处境,当真如此艰难?”宋杬卿看着那一幕,心中滋味万千,“白月哥哥,你也知道我本是庶出,可爹爹待我极好,所以我不知道其他氏族家里庶出的生活有多艰难。”
他只不过是仗着有个成年人的芯子,为了过得更好,才刷了众人的好感度罢了。
丁珴在丁家,过的应该也不太顺心吧。
宋杬卿低喃:“不知道吉玉和秋舒哥哥的日子又是如何。”
崔白月说道:“晁家秋家我都去过,两家主君虽不说是慈眉善目,但也算宽和有礼。至于丁家主君,我不曾去过丁家,故而不太清楚。”
“说起秋舒哥哥,已有半月未见了,”宋杬卿看向泽安湖,微微叹口气,“不知他如今可出嫁了?也不知道他未来妻主是何人。”
崔白月轻笑着:“秋侍郎都点头了,对方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就是可能身份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