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晚厢阁后院的长椅上躺着个眉目精致的少年,看着十四五岁的模样,面上带着几分先天不足的苍白。

    “啊,好烦啊。”宋杬卿一脸忧愁。

    一旁的青栀不解道:“公子烦什么呢?”

    宋杬卿翻身坐起来,拿了一颗葡萄扔嘴里,嘀咕道:“青栀,你不懂。”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了,但是就在昨天,他突然得知自己原来是穿书,他穿成一本古早虐文里的悲惨男主——丞相府的不受宠庶子。

    原主的一生那叫一个惨绝人寰,一出生就不受待见,在丞相府过得像个透明人,还被女主强.取.豪.夺,最后更是跳崖而亡。

    宋杬卿打了个寒颤,他可不想变得和原主一样。

    他又顺手从盘子里拿出个核桃,轻轻一捏,那外壳便碎了。他极快地挑出核仁,一股脑扔进嘴里。

    宋杬卿满意地眯起眼睛:“嗯,真香。”

    “公子,”青栀有些惊讶,“你的力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他自己也试着拿了一个核桃,用力捏,壳没烂自己手倒是捏痛了。

    宋杬卿一脸微妙:“昨天。”

    昨天知道剧情后,他就发现自己力气变得很大,估计能倒拔垂杨柳,开核桃简直小菜一碟。

    原主是朵柔弱娇花,他可不是,力量buff在手,看原女主还如何对他强取豪夺。

    宋杬卿拍拍手上碎屑,站起身来:“青栀,我想出去走走,今天中午应该不回来吃饭了。”

    “好,”青栀应下了,“我去厨房说一声。”

    宋府外面就是街道,十分热闹。

    凌朝风气开放,郎君们上街无需遮遮掩掩,不过宋杬卿还是戴了帷帽。

    街道的商贩很多,但宋杬卿却是兴致缺缺。

    文章开篇是六皇女得胜回朝,男主参加东阳侯嫡孙的及笄礼,吸引了女主注意。

    崔白月的及笄礼是三日后,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是一定要去的。

    那他如何才能避开和原书女主的相遇呢?

    突然,宋杬卿旁边窜过一个人影,撞到了他的腰。

    宋杬卿眼睛一眯,飞快地抓住那人的手。

    “哎你,”青栀不满地看着那小乞丐,“你走路小心点,撞到我家公子了。”

    “抱……抱歉。”小乞丐弓着身子,不敢看他们。

    她的右手被宋杬卿握住,竭力想抽出手去,却是徒劳。

    “你,”宋杬卿嗓音淡淡,“把东西还我。”

    小乞丐神色一变,故作镇定道:“你、你说什么呢,什么还给你?”

    宋杬卿不欲和她争论,直接抓起她另一只手,她脏兮兮的手中抓着一个精致小巧的荷包。

    “你!”青栀瞪着她,“你这小乞丐,竟然敢偷我家公子的荷包!”

    他连忙夺过荷包揣在怀里。

    “这……”小乞丐眼珠胡乱转着,叫嚷着,“这是我捡来的。”

    小乞丐没想到这看着柔柔弱弱的小郎君力气这么大,她这回也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宋杬卿见荷包拿回来了,便松开手。

    小乞丐趁机窜入人群,一眨眼就不见了。

    “公子,”青栀有些不平,“这种人就应该拉去见官才是。”

    “算了,一个孩子而已,反正荷包也拿回来了。”宋杬卿扶了扶微乱的帷帽,“走了青栀,去飘香楼。”

    宋杬卿并不知晓,刚才这一幕被不远处茶楼上的人尽收眼底。

    女子身穿鹊羽长袍,一张玄青面具将上半张脸挡得严严实实,面具下那双赤红幽深的双眸紧紧盯着宋杬卿的身影。

    宋杬卿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猛兽给盯住了,浑身不得劲。他四处张望,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飘香楼内。

    店小二六子极热情地迎上来:“哟,公子今儿个又来了,里边请。”

    飘香楼的人大多都认识这位常戴帷帽的小郎君,虽不知具体是哪家公子,不过应当是世家勋贵。

    宋杬卿轻一点头,缓缓道:“还是那几样菜,多放辣。”

    六子扬声道:“好嘞!”

    宋杬卿是飘香楼的常客,换句话说,他算是飘香楼的vip,所以上菜极快。

    宋杬卿闲逛着走回去,见丞相府外停了几匹马,马旁的人极其眼熟,

    “母亲,长姐,阿姐,”宋杬卿十分惊喜地跑过去,“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信上不是说要明日才回来吗?”

    宋宥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我和你姐姐们归心似箭,便日夜兼程赶回来了。”

    宋宥年纪轻轻便官拜丞相,是远近闻名的谦谦君子。两个女儿也都随了她的风貌,皆生的一表人才。

    “这样哦,”宋杬卿点点头,“母亲快进屋,这几日着急赶路定是没有休息好,爹爹也等着您呢。”

    宋于修不满地把人提溜过来,敲敲他的脑袋:“元元,你怎么只看见母亲一人,我和长姐都在呢。”

    宋杬卿躲开她的手:“阿姐别闹,小心敲傻了。”

    宋宥见此笑着摇摇头,大步流星地去找自己夫郎了。

    半月未见,甚是想念。

    宋于修突然嗅了嗅,问道:“元元你是不是又去飘香楼吃饭了?一身辣味儿。”

    “对。”宋杬卿点点头,闻了闻自己衣袖,没闻出什么味道来。

    宋晏之上前一步,说道:“下回出去还是多带几名侍卫,你单独出门不安全。”

    宋杬卿不以为意:“我没单独出去,不是还有青栀嘛。”

    宋晏之微拧着眉,语重心长道:“元元听话,你和青栀都是男子,若有意外他如何护你?”

    “哦,好的。”宋杬卿只能乖巧地点点头,家里人都还不知道他现在变得力大无穷了。

    “元元,长姐有东西给你。”宋晏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给宋杬卿看。

    里面是个红玉手镯,宋杬卿一见就心生欢喜,当即就把它戴在左手上。

    他笑意盈盈:“多谢长姐!”

    “三日后是白月哥哥的及笄礼,长姐你可准备好礼物了?”宋杬卿笑得别有深意。

    “咳,”宋晏之轻咳一声,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我自然是准备好了。”

    宋于修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递给他:“喏,给你的。”

    宋杬卿打开一看,是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琉璃,璀璨夺目,十分漂亮。

    宋杬卿一脸惊喜:“真好看,谢谢阿姐!”

    宋于修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哼,你喜欢就好。”

    姐妹二人还需要去见白溪吟,给了礼物就走了。

    宋杬卿看看两人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手上的手镯和琉璃,心里感慨万千,一瞬间热泪盈眶。

    不容易啊,她们姐妹的好感度是真的难刷!

    别看现在她俩对他那叫一个百般疼爱,小时候可是使劲儿欺负他!

    在他尚在襁褓时偷偷掐他,还拦住奶爹不给他喂奶;大夏天里命人给他穿厚厚的冬袄,害他捂出一身痱子;大冬天把他关在屋外,冻得他生病……

    当然了,这些事的主要肇事者是宋于修,宋晏之只是冷眼旁观罢了。

    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小孩子,除了哭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后来他莽足了劲儿接触她俩刷好感度——日常关心不能落下,生辰礼要用心准备,适当的袒露真情更是必不可少。

    最终,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姐妹俩终于认下他这个弟弟,待他愈来愈好。

    青栀瞧见他落泪,急忙问道:“公子你怎么哭了?”

    “没事,”宋杬卿吸了吸鼻子,“我只是……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她们姐妹一致认为他的生父柳氏插足了她们母父的感情,故而对他十分厌恶。

    他理解,但他也觉得自己无辜,他为什么一出生就受到那种待遇?

    所以他后来一一报复了回去。

    青栀见他不哭了才放下心来,问道:“公子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呀?两位小姐小时候一定像现在这样疼你吧?”

    青栀是在宋杬卿七岁的时候才入宋府。

    “以前啊……”宋杬卿笑了笑,迈着小碎步往前走,“她们可讨厌我了。”

    “真的吗?”青栀一脸不信地跟上他,“两位小姐待公子是真真的上心,此次从江南回来都给公子带了礼物。”

    宋杬卿轻笑:“你那时还没来到我身边呢,许多事你都不知道。”

    “好公子,”青栀低声哄他,“你和我说说,我想听。”

    …………

    当日,母女三人回皇宫述职,直到入夜才回来。

    书房里气氛紧张。

    宋宥眉头紧锁,沉声道:“陛下竟然惦记上晏之你的婚事,若非你早已与崔家郎君定亲,恐怕陛下明日便会给你赐个皇子夫郎了!”

    “母亲说的是。”宋晏之面色也不好。

    宋于修面色难看:“今日陛下还提到了元元,这可如何是好?”

    她一想到这点便怒火中烧,陛下如今都是知天命的年纪了,难道还对未及笄的元元有什么念头不成?

    宋宥冷笑一声:“如今这位,看着沉溺酒色,心里什么不知道?她那是敲打我们呢………”

    她继续道:“今日陛下为你们升了官,你们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莫要落人口实。”

    “记住,我们宋家绝不参与夺嫡一事,我们只忠于陛下。”

    姐妹二人相视一眼,应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