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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

    张助理递来了一支止痛针。

    却被怀聿面无表情地推开。

    确实很疼。

    好像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感染了炎症,肌肉一寸一寸被撕裂。

    “先去开会。”怀聿吐出声音。

    张助理一听也就收起了止痛针,这东西会模糊人的感官,让人变得思维不清醒,一会儿会议上就不好应付了。

    一行人往前走了几步,怀聿的血管又渐渐浮现在了皮肤表面,异常清晰且狰狞。

    张助理想来想去,还是说了句:“其实您也可以不露面,反正新闻里已经开始播报您病倒的事了。”

    “他们吃到教训了,学聪明了,现在不亲眼看见我的惨状,怎么敢信我病了?他们不急着动手,我又怎么好无缘无故杀人呢?”怀聿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嘶哑。

    张助理犹豫道:“不过始终和鲁南那次不一样了,您这条命太贵重了,不能再和他们玩儿孤注一掷的戏码了。您还得为潘小先生想想呢。”

    “……我走了,他指不准多高兴。”怀聿的声音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倒不挟一点怒意。

    一边的保镖拉开车门,怀聿迈进去,身体与座位接触,立即泛起一股针扎般的痛楚。

    手机铃声就是在这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

    怀聿合上了眼。

    张助理就明白是让他代接的意思,他伸手拿过,却在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愣住了:“嗯……潘小先生打来的,您要亲自接吗?”

    怀聿合着眼没说话。

    安静的车厢内,就只剩下了手机铃声。

    张助理也没敢代接。

    铃声很快响过了一轮,因为没接起而自动挂断了。

    “不接吗?”张助理小声问。

    怀聿依旧闭着眼:“接了让他再气我?现在不适合。”

    张助理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马上得去会上呢。

    电话那一头,潘尹川站在西瓜摊前,眉头渐渐皱紧。

    情况这么不好吗?电话都接不了了?

    “哎,还买西瓜吗?”摊主催促。

    潘尹川把钱递出去说:“您先替我挑一个甜的。”然后接着又拨了一遍电话。

    手机铃声再在车厢里响起的时候,张助理两眼一直:“还是潘小先生。”

    怀聿这下自己夺过了手机,接通。

    张助理心说,这都打两遍了,气就气呗是吧。

    “喂?”潘尹川先开口,“怀聿?你还活着吗?”

    “还活着。”

    “你回中心城了?”

    “嗯。”

    好吧确认了还活着,听声音一时半会儿都死不了。

    但潘尹川还是没能就此感觉到心情舒畅。

    他的胸口像压了块不轻不重的石头。

    “哎,挑好了,你看这个怎么样?”摊主在招呼他。

    这会儿潘尹川就该挂电话比较合适。挂了拎着西瓜上楼去就算完了。

    但他抓着手机,有点心烦气躁,没能挂电话,也没能去接摊主的话。

    他背过身,问:“很痛吗?”

    怀聿怔了片刻:“你打电话来是问我这个?”

    张助理听不见潘尹川说了什么,乍然听见怀聿这样说,他心一提,暗暗许愿说可千万别气先生了啊,这节骨眼儿了。

    “不然问什么,你要痛多久啊?什么时候才会好?你的信息素是不是很容易引起暴乱?”潘尹川一口气问完。

    怀聿指尖都泛着针刺一样的痛,但沉积在胸腔的郁气刹那消散了。

    他微微低下头,身体语言上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一到两个月吧,还好,不是很容易。”他回答。

    “这么久……”潘尹川更烦躁了,他在原地无意识地转了两个圈儿,然后接着问:“你不来见我,信息素就会平稳,就不用打抑制剂……”

    怀聿指尖绷紧,面色微沉。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他,不用再去和他见面?

    阴沉沉的念头从怀聿脑中掠过。

    紧跟着他听见了潘尹川的后半句话:“那给你打电话呢?你的信息素会不稳定吗?”

    怀聿再一次顿住了。

    不是为了拒绝啊。

    “怀聿?你昏倒了吗?”潘尹川在电话那头追问。

    “没有。”怀聿立刻出声,他的嗓音艰涩,“你要每天给我打电话?”

    那……我倒也没那个意思。潘尹川在心底小声叭叭。

    但这话怀聿都主动问了,哎,他不想怀聿气死的。

    “你能接到吗?你要怎么治伤?是不是每天都要躺进什么疗养仓……”

    “能接到。”怀聿打断他,语气略带出一丝强硬,“打给我。”

    “好,那你休息吧。”潘尹川也不知道该接着说什么了。

    怀聿却不想挂电话,转而问起他:“你在哪里?”

    “我家楼下,买西瓜。”

    怀聿满意了,说明没和于佟之类的玩意儿在一起。

    他说:“去吃吧,我要开个会。”

    潘尹川本来舒展开的眉头,一下又皱了一点起来,脱口而出:“这时候还要开会?”

    算关心吗?

    “要开,现在所有人都很关心我究竟病得怎么样了。”怀聿在电话里解释道。

    张助理哪里见过他这副姿态,眼底都填满了惊讶。

    ……这是真喜欢。

    潘尹川抓着手机紧了紧:“你的身体承受得住?”

    “承受不住也要承受。”

    潘尹川一下又想起了怀聿的过往经历。

    alpha是位高权重,但也承受了比别人更多的痛苦和危险。

    潘尹川还是没挂电话,他对那头的alpha说:“你知道碰碰香吗?很多绿化带都会种植这个。摘一点,摸两下,就会散发出苹果味的香气,能舒缓情绪,提神醒脑。我有次期末考的时候,正赶上发低烧,就摘了这个带上,会觉得舒服一点。”

    说完这么一串话,他终于说了拜拜。

    电话挂断,只留下那头连绵的余韵。

    车也正好停在了政务大厅的门口。

    怀聿将手机丢给张助理,整个人显得平和了许多。

    中心城的绿化带很少,也并不种植这个植物。

    大概是九河市才有的。

    但怀聿的心情很好。

    车门打开,他走了下去。

    “怀先生!”

    “怀先生你还好吗?”

    “听说您病了,怎么会病的?是旧疾发作吗?”

    站在台阶上迎接的数人纷纷疾驰而下,朝他奔来。

    怀聿一手按住张助理的肩,抬眸扫去,人群中有几个人微微心虚地别开了目光。

    但更多人是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怀聿这个样子……是真病了!

    -

    潘尹川抱着选好的西瓜,又接过找零的钱乱七八糟地塞进兜里。

    出门前,他妈妈问他那个徽章从哪里来的,他胡乱应付了一下,说是朋友给的。

    他妈妈几乎是立刻就问:“是那次那个没上楼的alpha给的吗?他和严雪一样,都是中心城来的吧?”

    他点了下头,反问妈妈“怎么了”。

    妈妈却没再说话。

    那个徽章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我回来了。”潘尹川打开家门走进去,潘越山熟练地上来接过西瓜,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我去切,你们继续看电视。”

    潘尹川走过去挨着汪琇坐下。

    汪琇还有点神思不属。

    没一会儿潘越山拿着切好的西瓜出来。

    一个大西瓜,一半切成块,一半直接给了潘尹川,还附赠一个勺子让他自个儿挖着吃。

    潘尹川上去挖了西瓜芯子,咬一口,特别甜。

    他脑子里蓦地蹦出个突兀的念头——

    不知道现在怀聿能吃西瓜吗?吃着甜滋滋的东西,能缓解疼痛吗?

    -

    第二天,潘尹川接着去上班,路上顺便买两个包子。

    包子铺的墙上架着一台电视,老板把包子递给他的时候,电视里正在播早间新闻。

    新闻里大致提了下最近中心城又开了什么什么会,倒没提怀聿一个字。

    但旁边的中年食客张嘴聊上了:“哎,听说了吗?中心城那位病得很重。”

    “可别啊,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老板愁眉苦脸。

    食客说:“据说是信息素暴乱了。就说嘛,alpha和omega就是天生的一对,打小那生物书里就这么写的。这位非得另辟蹊径,不喜欢omega,喜欢beta。那信息素怎么安抚得下来?这么搞下去,那身体能好?”

    “你还真敢说。”

    “嘿嘿反正离中心城远嘛,谁在乎咱们说了啥。”

    潘尹川听得心情不好,想把那人嘴堵上。

    “那这事好解决啊。”老板出声,“给他送个omega不就好了?”

    “什么送个omega?”食客笑得猥琐,“这号人物,这样的地位,肯定得送好几个,好十几个呢。就算这位心里不想,他身边人能不急?”

    潘尹川很少翻人白眼的。

    他没忍住,从那个食客身边走过,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哎哎那小伙儿什么意思啊?”食客不满起身。

    老板说:“那潘哥家儿子,人家眼睛不舒服呗,什么什么意思。人家脾气可好了。”

    食客嘟哝了两句脏话,又坐了回去。

    路上潘尹川接到了简言的电话。

    简言的语气有些微妙:“怀先生是真的病了?”

    潘尹川应了声:“嗯。”

    他们不会还想着趁怀聿病了,跑过来搅合吧?潘尹川现在完全没有应付的心思。

    简言语气一沉:“你得跟我走。”

    “哈?”

    “怀先生在九河市病的吧,如果不凑巧,病之前最后见的一个人是你……你的处境很危险你知道吗?”

    “这个啊,那天我就和怀先生的手下打过照面了,没人会追究我。”潘尹川想起了那个准将。

    “怀先生病的时候,你果然在!”简言的语气略微焦急,“好吧,就算怀先生的手下没有意见,那么怀先生的敌人呢?趁这个机会把你抓到手中,拿你来威胁怀先生,不是更好?”

    潘尹川惊讶:“还有人想学修苓他们家啊?”

    都不长记性的?

    不怕又是一次坑?

    “那说不好,尤其是那时候怀先生的地位虽然高,但还没到今天的地步。今天要是抓着你,那价值就更大了。”简言语气低沉。

    潘尹川停顿片刻:“那次怀先生故意让我被修苓抓走,这次还会一样吗?你认为怀先生会不做任何措施?”

    简言知道,以怀先生的性子,现在既然真把潘尹川放心上了,那就不会给别人留机会。

    但那是曾经作为下属的他的逻辑。

    现在作为情敌,他的嘴里就只能说出:“alpha的占有欲,使怀先生亲自追到了九河市来。但大局和这些比起来,你认为怀先生会选什么?”

    “你真正见识过怀先生的手段吗?一个强势的,占有欲强到近乎变-态的alpha。按照他一贯的作风,放纵别人把你抓走,折磨你,他再适时作为神兵天降,来到你的身边,拯救你,重新换回你的死心塌地。这样不是一笔更划算的买卖?你到了那些人手里,还能让他们失去戒心。”

    “做事一箭三雕,力求圆满,而不留一丝人性的余地。……这才是怀先生真正的手段。”

    “你曾经也窥见过一点,现在就忘了吗?”

    潘尹川沉默片刻,问了一句:“过量注射抑制剂,引发信息素暴乱,会有多痛?”

    简言想也不想就答道:“虽然我作为beta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过我见过一个信息素失控的alpha,需要上束缚带和强效镇静剂,才能控制住他因为极端疼痛而发疯的举动。”

    话说到这里,简言突然明悟了什么。

    他失声问:“怀先生是因为过量注射抑制剂而病倒的?”

    潘尹川说:“我到公司了,拜拜。”

    简言捏着手机,听着那头挂断的余音,也没能再拨过去。

    他知道,潘尹川已经做出了选择。

    进了办公室,同事也议论了两句怀聿病倒的新闻。

    大家都不想再有动乱。

    所以都盼着这位能尽早好。

    于佟来得晚一点,他径直走到潘尹川面前,眼下带着淡淡的青灰,看起来没睡好。

    “之前说的那家很好吃的早餐店终于又开门了,我给你带了点烧麦和豆浆,尝尝?”

    潘尹川没接,转而从柜子底下掏出个大塑料袋,推给于佟说:“我也带了点东西给你,谢谢你这几天的投喂。”

    于佟一看。

    里面什么水果零食,尽是这两天他买给潘尹川的,现在潘尹川就还给了他。

    这可就是丝毫没有转圜余地的拒绝了。

    于佟表情苦涩:“不再考虑了?”

    潘尹川问:“现在公司有这么好的业绩不够吗?”

    于佟眼皮一跳,虽然他也从来不掩藏,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摆到了明面上。

    “小潘……”他开口。

    潘尹川打断道:“我要是真和你谈恋爱了,那些就全没了。”

    于佟表情一僵,怎么这么说?

    不过于佟暂且压下了心头的疑问,脸上为难之色更浓:“好吧,你拒绝了我,但你那个追求者,却是仍然要置我于死地啊。来之前,我还在想呢,如果你能点头答应我,那做这样的付出,也没关系……”

    “什么?什么置你于死地?”

    “就那个omega,叫……林少晏对吧?他跟踪了我。”于佟抓了抓头发,表情透露出一点崩溃,“他一直跟踪我到家,说要杀了我。”

    “我根本睡不好。”于佟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我本来都不打算告诉你,我一个alpha,被一个omega情敌逼到这份儿上,也不好意思让你来解决……”

    潘尹川皱眉。

    难怪这两天林少晏都没怎么见人。

    原来是把劲儿都憋在这里了。

    “我给他打个电话,我会制止他。”潘尹川立刻拉出了通讯录。

    但拨过去却没有人接。

    潘尹川这下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嗯你别担心,晚点我再打给他。”

    于佟说:“没关系。”

    他的目光一顿,也看见了潘尹川别着的徽章,他问:“你也是怀先生的粉丝吗?”

    “粉……丝?”

    于佟指了指他的领子:“这个,怀先生的私人徽章。很多粉丝照着仿制了,不过,不过……”于佟的声音微微变调,“不过和你的这个,不太一样。”

    于佟眼带狐疑。

    “我只是看着好看……”

    “噢。”

    “不过这种私人徽章有什么用吗?”总不能是怀聿走之前,还得往他身上“盖章”宣誓主权吧?

    “一般普通的家族,就是拿这东西当家族信物,在进行股权交接,遗产继承的时候,作为信托验证的一环……”

    “再牛逼一点的家族,比如说中心城里那些,还能调动军队。”于佟侃侃而谈,对这个还真有点了解。

    “那像怀先生这样的徽章呢?”

    “那能调动的力量和财富可就大太多了。”于佟一边说,一边盯着徽章目不转睛。不一样,真的不一样,这个太精美太细致。

    而且这种私人徽章,你出于喜好进行仿制,也不能一比一仿制,必须得做细微改动。否则你就是犯罪,分分钟抓你进大牢。

    但这个,他还真没发现和原版的有什么区别。

    “我再去给林少晏打个电话。”潘尹川起身,脱离了于佟的视线。

    他说是这么说,其实是去逃生通道里给怀聿打电话了。

    嗯,反正也说了每天打一次。

    “喂。”电话被接了起来,怀聿在那头轻轻喘着气。

    潘尹川脑袋里冒出一个问号,问:“你在干什么?”

    “做治疗。”

    潘尹川一下想到了早上那食客说的话。

    做治疗,总不能是和omega做治疗吧?

    “你好点了吗?”潘尹川干巴巴地问。

    “好点了。”

    “哦,好吧,那拜拜?”

    “不能多说两句?”

    “怕影响你做治疗的效果啊。”

    “不会,潘尹川,你说点话,说什么都好……”电话那头,怀聿轻合上眼,肌肉绷紧,身形微微颤抖。这是修复治疗中必经的一环。会比dna受损时更痛。

    “嗯……”潘尹川绞尽脑汁,“那个徽章是不是很重要?”

    “还可以。”

    “你给我是为了保护我?”

    “……嗯。”

    “你的声音怎么有点奇怪?”潘尹川抿了下唇,有一点极其微妙的不快,“要治疗你的信息素暴乱,是不是有一条途径更快?”

    “什么?”

    “比如标记omega?”

    怀聿忍了又忍,声音沙哑紧绷:“潘尹川,我想标记你。”

    哪怕潘尹川无法向他释放任何抚慰性的信息素。

    但如果这一刻能抓着潘尹川,狠狠地进入他,alpha心想他身上的疼痛一样会得到大幅度的缓解。

    潘尹川提醒他:“可惜了,我是个beta。”

    “是……所以我只能……”永远处在妒忌与占有欲发作的狂躁之中。

    只能什么?

    潘尹川心想。

    只能去和omega好?

    一门之隔。

    于佟站在那里听完了潘尹川和电话那头说的话,他心底掀起了巨型旋风。他怎么觉得那头仿佛,好像是……怀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