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致水神
“肃静!”
冷然掷地的威严声音回荡在枫丹最大的歌剧院。
聚光灯照耀下来,船只的甲板缓缓张开,露出里面的两个人影。
闪烁的灯光,熟悉的舞台。
不是白淞镇流逝的水,也并非她深感愧疚的土地。
芙宁娜有一瞬间的恍神。
但紧接着,她便迅速调整了神情,向远处望去。
那维莱特站立在视野最好的高处,台下的观众们发出惊喜的呼声。
“多么盛大的一幕啊!审判神明——审判我!”
芙宁娜冷静地摆出应当表演出的姿态。
被煽动而欢呼着的人群,带来一阵又一阵高昂激动的浪潮。
她站在舞台中间。
旁观五百年,自己终成戏剧的一幕。
看热闹的人群注视着她,旅行者有些担忧又有些复杂地注视着她,那维莱特同样注视着她。
芙宁娜感受到了许许多多的目光。
最前排坐着一个面容冷淡的灰发青年,翡翠绿的眼睛平静地审视着发生的一切,与嘈杂热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他的身边留有一个空位。
那里本该还有一个人。
一个似乎与她极为熟稔的人,在许久许久之前,她们共同承诺过一个约定。
心里有个声音,这样固执地认为。
好荒谬的想法。芙宁娜收回眼神,却感到高处有什么东西在看她。
她抬头。
谕示裁定枢机正弥漫着微弱的,细小的微光。
天平开始倾斜。
*
不久前。
汹涌的风声呼呼而至,旅店的白窗帘吹得上下翻飞。
山雨欲来。
十星慕窝在艾尔海森怀里,说:“我想去看水神的审判。你见过谕示裁定枢机吗?”
“见到过。”艾尔海森说。
他的声音很舒服,像丝绸绒的质地。轻轻覆盖住十星慕。
“一台以收集正义力量的机器。”十星慕靠在艾尔海森的膝上,玩着他垂落一侧的手指,“不知道力量够不够呢。”
“想做什么就去做。”艾尔海森顺着她的长发,理清一个蓬松的卷。
“真的吗?”
十星慕往上看,额前的碎发耷拉下来,像没精神的耳朵。
她注视着虚无缥缈的前方,茫然地道:“最近,我总感觉自己轻飘飘的。”
艾尔海森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不知道,原来逐渐消失的过程会是这样。感觉情绪也在流走……”十星慕有些发慌,“要是我把你的感情也忘掉,该怎么办?”
艾尔海森没有回答。一只手托起她的脸,堵住她还要嘟嘟囔囔的话。另一只手缓缓捏住她的脖子。
黏稠的气氛晕开,十星慕被亲得迷迷糊糊,跌进失重的云雾。
过会,她才听见艾尔海森淡淡的话语,仿佛完全不把她的担忧放在心上,玩笑似的语气,分辨不清这人是不是认真在说。
“这样的话,没有情绪,那你不如自己就坐上那台机器的位子,一定能做出公正的裁决。”
十星慕:“……”
什么玩意儿。
是要让她去审判水龙王吗?
两个人的交谈点到为止。
而再次睁眼时,十星慕环顾四周黯淡的环境。
一个狭窄逼仄的空间,隐隐能看见天平的轮廓,而在这之后,歌剧院的装潢透过缝隙看清。
分外眼熟。
十星慕:“。”
——她还真跑到谕示裁定枢机里了。
机器精密的结构,连结的齿轮无声地运转。在这之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成形。
十星慕望去。
无数的正义闪烁着锋利的寒光,正在缓慢凝固成一柄长剑的模样。
只差一个剑柄。
“厄海塔……?”
这时,她听到一个稍显诧异的声音,念出一个许久没听过的名字。
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多。
十星慕转头,捕捉到一双分外熟悉的异色瞳孔。
“你怎么进来的?”
——很久之前,当芙卡洛斯还不叫芙卡洛斯,没有领受魔神名的时候,她给自己取名为黛怡莱。
并且天天在十星慕身边念叨。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不会给自己取名字吧?要我教你识字吗?”
当时十星慕笑着推她:“你好烦。”
然后看到水域里懒洋洋晒太阳的小海獭,相当随意道:“那我就叫厄海塔吧。”
“太随意了吧!”好友不太赞同地说。
事到如今,两个人仅几步之隔,突兀地对视。中间横跨了漫长的岁月,对于她们来讲可能是刹那,也许就是下一刻,但两个人都没想到这样猝不及防的重逢。
反而是芙卡洛斯率先笑了出来,上下打量一番,点评她的变化:“眼睛很好看。”
熟悉的口吻扑面而来。
十星慕就笑:“你过得怎么样?”
芙卡洛斯坐在高高的剑柄上,在这个逼仄的机器里,笑得很明媚:“蛮有意思的,看了许许多多的审判。你呢?感觉比我想的要好太多了诶。”
十星慕还没有回答,外面的声音更大些,乱糟糟的,仿佛很多人在口诛笔伐着什么。
那维莱特的声音传进来。他的声音一向威严低沉,而这次宣判罪行时念得格外迟缓。
“水神,死刑。”
她们对视一眼,芙卡洛斯轻笑了一声。
“我有了一个新名字,叫十星慕。”十星慕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将漫长的故事讲给对方听,“深渊的裂缝弥合了。我遇到过许多人。”
“那你见过芙宁娜吗?”
十星慕摇头:“还没来得及。”
芙卡洛斯可惜地叹气:“该狂妄便狂妄,该懦弱便懦弱——她是我的理想。”
理想这个词,比幻想要低一点,处于踮踮脚就能够到的地方。
“也是我见证过的人类的意志。”芙卡洛斯说,“你现在又是怎么看他们的?”
十星慕思考了一下,说:“我还是保留我之前的看法。人类脆弱,易碎,寿命有限,懦弱,胆怯……”
“但闪耀的部分,非常明亮。”最后,她微笑着说。
这种微笑有种过于熟悉的气息。常出现在热恋的情侣,或者感情很好的夫妻身上。
芙卡洛斯的目光停留在她耳后的蝶状羽饰,“啧”了一声,危险地眯起眼睛:“外面那个坐着的男的怎么回事?我可记得他,几百年前见过一面。你名字是不是也是他取的?”
十星慕:“……”
十星慕:“有时你倒也不必如此敏锐。”
“哼。”芙卡洛斯发出一个别扭的气音,才说,“你来得正是时候。我还差一个剑柄。”
“只差一点点了。其实摩拉说不定也可以。”
十星慕这才凝视那一柄剑。
做成的是当初伊黎耶佩戴的形状。伊黎耶用那把剑斩灭了外族与仇敌,最后扔回幽深的水潭之间。
也将用这把剑迎来她的终结。
“这么说起来的话……”芙卡洛斯逗弄着自己的发梢,煞有其事地说,“在你走后,枫丹新颁布了消极怠工的法律,给你的处罚账单还没有销,这么多年已经利滚利,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了呢!”
十星慕:“。”
“逗你的哈哈哈哈哈,还是这么好骗。”芙卡洛斯捂着嘴,笑得很俏皮,一如即往的狡黠。她高高坐在那柄长剑上,一双赤脚懒散地晃悠。
“真好啊。在一切沉没之前,你还能来看我。看起来这一端的剑柄,就是专门为你而留的。”
十星慕沉默,没有说话。
“怎么?你居然舍不得了么?”芙卡洛斯望向十星慕的表情,感慨了一下,“你真的变了很多呢。但是,十星慕——是你的新名字吧?”
芙卡洛斯格外冷静,近乎冷酷地说。
“但是,十星慕,不要与既定的命运为敌,你我皆知这历史不容撼动。”
她跳下,翩飞的发丝打了个旋。
芙卡洛斯优雅倾身,对十星慕行谢幕礼。
“接下来,就请好好品鉴我的表演吧。”
*
聚光灯亮起,空气中的水汽飞跃在台上,几点浮沫折射在光束中,描摹出一个翩然起舞的人形。
台下空无一人,台下坐满了人。
是伊黎耶,是淹没的部落,是为一朵花而奋力出逃青年,是鲜血烧尽的战士,是消逝的雷穆利亚王朝,废墟里的亡魂手捧残破的杯盏。
时间的长河看不到源头,但浪潮起落,那些不起眼的,躲在天理视野盲区的人们组成流光溢彩的浪花。
世界是舞台,人人是观众。
轻轻的舞步,小小的身影。
命运愚弄着一切。而要说以什么方式来面对它降临的轨迹的话,芙卡洛斯却挑选了在这种场合显得并不那么正式的舞蹈。
而这就是带有芙卡洛斯特有的骄傲与自得,也是她对命运轮回的嘲弄。
那维莱特没有发现十星慕,他怔愣在原地,想要握住什么,又松不开徒劳攒紧的手。
十星慕紧握着剑柄的一端。站在高处,有一点眩晕。
偶尔在芙卡洛斯仰头伸展身姿,翩然起舞的某个刹那,她们对视。
关于默认的离别她们早在几百年前便排演过一次,多余的话不需要开口。她们都怀抱着葬入水域的决心,死亡已经算是美妙的结局。到最后竟然真的实现了一个奇迹。
自与她相识以来,芙卡洛斯的赌局便从无败绩,这一次她胆大地将自己也当作筹码,摆上一场赌局。她必然也将大获全胜。十星慕一直这样坚信着。
所以罪孽生而带来,所以至高之主必会宽赦一切。
剑刃反射出莹润的光色,这时她才意识到,那是自己不知何时沾染上去的泪水。
十星慕松开手中的长剑。
猝然降落。
悠扬的舞姿截停。
一如多年前排演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有一顶小小的礼帽孤单地滚落到一角。
谢幕中的女主角不知去向。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
当行的路我行尽了。
当守的道我守住了。
从此以后。
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出自新约·提摩太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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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当你我的世界开始闪耀
距离最终的洪水已经过了一段时日。
水神卸任,水位突如其来的上涨又沉寂,由此衍生了许多关于阴谋论的沙龙。人们重新佩戴繁复精致的饰品,手举上流的高脚杯,探讨如今和将来的局势。
预言的真实性也受到质疑。
无论这坦途的背后浸染多少无人所知的鲜血,苦衷,哀嚎与叹息。枫丹确确实实从既定的命运中挣脱了出来,至高的水之主如芙卡洛斯所愿的那样宽赦一切。
罪孽荡清,枫丹人作为普普通通的人类活了下来。
与这些批判家高瞻远瞩的思考不同,普通人在意的仅是日常生活的恢复。
露泽咖啡厅再度开张。店主迎来清晨的第一位客人。
致水神是一种杏仁味道的甜点。做法考究,杏仁与奶油混合在绵密蓬松的长条形面包里,一口咬下去,细心的食客能品味到其中复杂的层次。
十星慕买了许多份,显然不是她一个人的饭量。
阳光映照下来,几缕干净的风穿梭在大街小巷,拨弄她的发梢。
艾尔海森顺手接过她手中的礼盒。
“上一次这样走在街上,你还给我买了一束虹彩蔷薇。”十星慕开始念叨,她的思维很跳跃,“你把它放在哪了?”
艾尔海森:“你也要给芙宁娜买一束?”
“嗯?有道理诶。”十星慕成功地被打岔,并忘记了自己最初的问题。
十星慕曾经看到过这样一个议题。如果一艘船替换掉所有的零件,那还是原来的船吗?如果说人没有关于过去的所有记忆,那还是同样的人吗?照这样的说法,今天就是十星慕与芙宁娜的第一次见面。
但人与船终究是不同的。关于灵魂,关于本质,有一些事物并不会更改。
死亡也从来不是终点。
十星慕知道。遗忘才是。
她买了一束新鲜的湖光铃兰,这种蓝色的花在日光的照耀下清幽而美丽。
花束是她捧着的,蛋糕倒是艾尔海森一路拎着。
“女孩子们的聚会,你要进去吗?”快到门口的时候,十星慕从艾尔海森手里拿过小蛋糕,“感觉都是捧着甜点交谈的场合,不太适合你呢。”
他们走到芙宁娜的小公寓,白色碎花的窗帘传出一阵又一阵喧哗的笑闹,玻璃瓶盏发出碰撞声。
片刻,巨大的水流声响起。仿佛什么东西冲垮,什么玻璃又碎掉的声音。
感觉在打仗。
十星慕默默地心想。
与此同时,一楼的小屋不知何时闪现出一位怒气腾腾的中年女性,她穿着公寓管理员的制服,扯着嗓子吼:“请不要在公寓里实施危险行为!”
房间里传来几声慌忙的动静。
“好的!”
“等一下!我的花瓶——”
又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十星慕:“。”
艾尔海森比较客观地点评:“看起来确实不太适合我。”
而管理员看了他们一眼,狐疑地问:“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拜访朋友。”十星慕举了举手中的鲜花和礼盒,试图展示自己的无害。
管理员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随后眼看着她抬脚往上走——走到那个鸡飞狗跳的房间。
十星慕感觉到背后一道冰凉的视线。
她有点压力地敲门。
“来啦!”
门拉开,一串泡泡咕噜咕噜地就跟她撞了个满面。
“旅!行!者!”房间里,一个水母头的女孩子跺跺脚,“不要拿海薇玛夫人干这种事啦!”
荧吐舌笑了一下,把怀里海蓝色的泡泡夫人收起来,对十星慕露出一个微笑:“你来得好快哦!”
十星慕最近使用力量越发得心应手。她本能地戳破泡泡,像一只猫咪对着激光扑来扑去。
然后她望向里面。
沉默一会,不确定地询问:“这是……水漫金山?”
其实眼前的场景更像是——
所有的一切都被大水淹没,只剩旅行者抱着海薇玛夫人到处吐水泡泡。
娜维娅坐在高高的长凳上,在室内打起精致的小洋伞,免遭旅行者的祸害。
克洛琳德则凭借出色的武力和惊人的速度,在每一个泡泡来临时毫不留情地挑破。
而芙宁娜正大呼小叫地追赶旅行者。
“好热闹啊。”十星慕说。
“咳咳!”
芙宁娜清了清嗓子,异色的瞳孔好奇地打量新来的客人,试图扭转留下一个不算差的好印象:“你好,我是芙宁娜。”
“是枫丹最有名的大明星!”十星慕接过话,把手上的湖光铃兰献给她,“你好,我是十星慕。”
芙宁娜眨眨眼,忽然之间有些困惑:“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哗!”
飞溅的水花猛然拍打在两个人脸上。终于偷袭成功的旅行者猖狂地大笑,娜维娅无奈地递过来纸巾让她们擦擦脸。
克洛琳德严肃正经地逮住荧,场面堪称就地伏法。
“我错了!”对上决斗代理人威严的目光,荧怂得超快,双掌合十,上交海薇玛夫人,“对不起!”
克洛琳德依旧没有表情,冷静地伸手:“轮到我了。”
荧:“?”
还没有反应过来,海薇玛夫人突然从两人手中挣脱出来,一人喷了一串水泡。
芙宁娜在另一边幽幽开口:“有没有想过,这是我的好伙伴。”
“是想学会怎么用神之眼,不是让你们这么玩啊!”芙宁娜终于忍不住大声说着。
娜维娅小姐单纯地问:“嗯?邀请函上不是说只是品尝点心吗?”
十星慕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举起手中的礼盒:“对,对!点心在这里!”
分发了杏仁味道的小蛋糕,吵吵闹闹的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明亮的阳光透过洗刷一遍而格外干净的窗户,正好照在几人身上,十星慕惬意地眯起眼睛,这时,旅行者突然从她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小转盘,笑眯眯道:“我们来玩点游戏吧!”
克洛琳德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后,提醒:“非法聚资可是要进梅洛彼得堡的。”
“上报过啦!也不是什么摩拉。”荧显然早有准备,“这可是跨国的游戏呢,连接友谊的桥梁!不过来点刺激的,我就不说是什么东西啦。你们挑选一个时间吧!”
转盘分了四部分。上面分别写着,“三天及以下”,“三个月”,“三年及以上”以及空白的格子上冷静地写着“绝不可能”。
十星慕看着“绝不可能”的格子,总感觉是赛诺的字迹。
出于对赛诺的信任,十星慕说:“那我选这个。”
话音刚落,便看到旅行者欲言又止,努力憋着笑的表情。
十星慕:?
荧咳了一声:“嗯!没什么,你们呢?”
“赌注随意啦。比如植物标本,建筑图纸,七圣召唤卡牌,或者一根洗干净的树枝都是可以的!”
十星慕隐隐觉得不大对。
“这是什么?看着好像是时间。”
“希望是我的年假。”克洛琳德随意取下一个徽章,押在“三年及以上”的格子。
娜维娅开玩笑道:“难不成是旅行者学会做饭的时间?那我押一份马卡龙。”
随即同样跟在“绝不可能”的格子上。
旅行者作心碎状:“我的厨艺可是很厉害的哦!”
“那好吧。我相信你。”娜维娅又放在“三个月”上面。
“就差你啦!大明星,好导演。”旅行者拍拍芙宁娜。
芙宁娜却摩挲着下巴,望向十星慕:“不知为何,总想跟你对着赌呢……啊,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那种熟悉的,被拿捏,且处于食物链底端的感觉涌上心头。
十星慕心情复杂:“我知道。”
然后芙宁娜兴高采烈地说:“那我赌三块小蛋糕!是三天及以下!”
思及这多年来与她进行过的大大小小所有的赌约,十星慕突然再次感到,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旅行者乐得快要笑出声:“好好好。”
最近旅行者像遇到了什么大好事,眉飞色舞,精力充沛,对此她是这么说的。
“接到了一份报酬超丰盛的委托。”荧心情很不错,拉着十星慕,低声问,“你最近怎么样?”
旅行者大概知道十星慕身上与深渊的气息有关,那维莱特赦免了枫丹人身上的原始胎海。但是对于久浸污染的纯水精灵来说,那污泥浊水已与她密不可分,要真正的剥离,就必须剜骨剖皮。
十星慕笑:“还是那样子啦。”
“不如去散散心吧。”旅行者说,“你见过湖上有一座高塔吗?枫丹本来地势就很高,那座塔上几乎能俯瞰很多地方。”
“可以呀。大家要一起去吗?”
克洛琳德放下手中的刀叉,对旅行者意味不明地挑眉。芙宁娜赶忙摆手:“我可是很忙的,要去指挥戏剧社的演出。”
芙宁娜说完,娜维娅也跟着明朗地笑,只是有点不太自然,大概没说过这种话:“我不太擅长做甜点呢,得向旅行者学习学习。”?上一秒你还并不信任旅行者的厨艺呢。
十星慕总觉得她们有什么事情瞒着,但没有细究。
*
这一座高塔,坐落在静谧的湖心,缭绕的云雾飘渺不定。
曾经她来过这,作为一只机械飞鸟,在午后的露台小憩。有时会有一位青年照顾着一朵虹彩蔷薇,念起诗歌。
十星慕弯下腰,扒开废墟里的砖石。后来她搜集到水仙十字结社的资料影片,随即阿兰将这里查封。
“我可是专门留了任务没过。”荧说,“风景很好看哦。”
十星慕静静地坐在废墟的露台。花盆早不知道跌落到何处,但是几簇杂草坚强地冒头。冰冷的石板里生长出新生的盎然绿意。
旅行者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但十星慕没有注意到。
湖色涟漪,从时间的另一端开始流淌。她听见过去的水声,从遥远的夜色抵达。
许许多多的同族询问她们的神:我是否能成为人?
这个问题曾经遥不可及。世界于她而言是安静而漫长,一片死寂的灰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变化?
十星慕支着脸认真思考,低头却看见了高塔下的人影。
明朗的旷野显露出熟悉的身形。十星慕下意识便对他展露出一个微笑。
一贯平淡冷静的眼眸,翡翠绿色像一块宝石。而当艾尔海森同样看到她的时候,仿佛有晶蝶在无波无澜湖面上振翅,一阵细微的涟漪。
日光投射在两人身上。
金黄色的光辉忽然化作雨点。
十星慕愕然地注视着身体发生的异样。
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来了。
清风携来祝福。
纯净的枝桠散发莹润的白光。
黄金色泽的岩石闪烁。
记忆的潮水上涌,那个高塔的青年,与艾尔海森缓慢地重合。
他的手中握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虹彩蔷薇。
“钟离先生曾允诺了一份礼物。”艾尔海森的声音响起,“你想要变成人吗?”
他之前问过几次,那时十星慕并不理解其中深藏的含义。
在一切安定之后的此时成为人类,完全是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她可以洗净所有溶于水中的毒素,以此换来新生。
“艾尔海森。”十星慕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最后只是念了念他的名字。
如果命运为她关闭了一扇门。
那么现在她无比确信,艾尔海森会硬生生从紧闭的这扇门撬开一条缝。
风更大了一些。她坐在露台上,感觉要被吹走,紧紧抓住栏杆。
十星慕还是很恐高和怕掉,她紧张地说:“我感觉要掉下来了。”
“别怕。”
“可能我还是有点心理阴影吧。总感觉摔下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没办法控制自己这样想。”
“我知道。有的痕迹难以抹平,但你现在只需要往前走。”
艾尔海森淡淡道:“抬头,向有光照着的地方看。”
这时,有什么东西顺着风向飘到面前。
是一张通告,年代有些久远,卷边泛黄。
通告:经调查核实,厄海塔消极怠工,无故缺勤。照现行律法进行通报,罚单将一并保存于档案室。
但在黑白文字的空白处,还有其它明显是属于不同人的字迹。过去的和未来的,老朋友和新朋友。一条漫漫长路,所有的足迹都有回应。
“一路顺风!”
“可别死了啊你。”
“说好一起摆烂的呜呜……我等你回来。”
“经济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罚单金额还挺高的……没关系,我在欠债还钱方面很有经验!”
“多吃一点,不要成为【饿】着的【海獭】。”
“柯莱虽然没有说,但她看起来很想你。”
“新歌已经编好,可以来当我的第一听众了!”
“就像漂泊的船只终将返航,翱游的小鸟也有收起翅膀的一天……请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一份薄礼,以望顺遂。”
这张批评性质的通报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对她的祝福。
十星慕闭上眼,向前迈出一步。
坠入云雾的失重感再度袭来,她知道一定会有人接住她。
从今往后,她便落到大地的实处。一切的重量都有寄存之处,有了一个歇脚小憩的地方。从前她察觉不到雨天,听不见潮水汹涌泛滥,只有将耳朵贴紧彼此,才恍惚惊觉沉寂的心脏其实在呼啸涌动。
她扑到艾尔海森怀里。
艾尔海森接住。
他终于捕获了一只坠落的精灵。这时,艾尔海森想起第一次意识到面对十星慕时那些翻滚的思绪。
也是一个晴朗的普通日子,柳黄色的小花飘然落下,他静立在教令院的窗前,听到外边似乎有风纪官在追捕逃课的学生。他平静地翻阅着书籍中的某个段落。
而那段话正写着:“当你老了,回顾一生,许多的细枝末节,其实都是命运的巨变。只是当时站在三岔路口,眼见风云千樯,你做出抉择的那一日,在日记上,相当的沉闷和平凡,当时还以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下一刻,这只不可思议的精灵便从天而降,像来自天外的不速之客。
两个人同时错愕地抬眼。彼此对视。
于是春天也在他们的眼眸之间突然绽放。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十星慕一直设定的就是,一个恐高怕掉的小精灵最终会变成人类,降落到地面。希望前面的铺垫不会显得这个结局过于突兀
这是我写的第一本同人,献给我的三皇冠海哥^ ^虽然有很多不足,但还是希望各位能够看得开心!感谢一路以来的陪伴~
对追更的小可爱道个歉qwq请了几次假非常不好意思!没想到会生病以及学业比我想的要重,再加上激情开坑一点存稿也没有,只有一个大纲,隔日更也失约了几次。我下次必然要存够稿再开文
以及本文其实应该是有一点单箭头的,但比较隐晦而且写着写着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纯爱了(都怪海哥
还有一些补充的小故事,番外都会提到
再次谢谢大家的捧场!爱你们!(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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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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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后来·旅行者的赌局
教令院。
下课时间,学生们三三两两出来。莱依拉抱着厚厚一叠计算纸,思考着夜晚要去观星象,疲惫地叹气。
这时一个女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莱依拉!要不要去放松一下?”
是西尔。莱依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她就跟自己熟稔起来,但交到了新朋友,她还是蛮高兴的。
两个人并肩走着,西尔伸伸懒腰:“不知道最近十星暮去哪了,好久没见到过。”
十星暮……莱依拉不认识这个人,只觉得名字很耳熟 。
在哪见过呢?
“嗨两位。要不要进行一场无伤大雅的赌局呢?”
一道带笑的声音拦住了她们。
神出鬼没的旅行者举着一个转盘,上面划了几个格子。很明显的赌盘。
莱依拉紧张地提醒:“快收起来旅行者!赌博是非法的!别被风纪官看见了!”
西尔注视着她的背后,沉痛道:“已经晚了。”
胡狼头的影子从地上蔓延。大风纪官冷峻的面容紧盯着旅行者,赭红的双眸中满是不赞同的神情。
“旅行者。”他声音低沉,仿佛下一刻就要宣读审判。
莱依拉攒紧衣袖,尝试为旅行者开脱。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其实她没有——”
“我要押上七圣召唤的闪卡,这个赌局的结果绝对是不可能!”
“不对。等等,诶?”
两个人的脸上同时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这个赌局不关乎摩拉和其它利益,完全是一时兴起啦。”荧面对她们两张空白的表情,微笑着解释。
“所以是关于什么的呢?”
“为什么说不可能啊?”
“其实不是我。”旅行者摊摊手,“是卡维开的赌局。不过我帮他宣传来着。”
人脉广阔的旅行者,宣传力度极其惊人。
上到神明,下到骗骗花,跨过多国。到最后这个赌局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大家开始纷纷交流风土人情,互相寄送特产。
但是赛诺很在意。
“绝不可能。”他坚持自己的观点,“艾尔海森怎么可能喜欢十星暮。你们都被他骗了。”
猝不及防听见这两个人的名字,莱依拉呆滞了。
“啊?”
而西尔的脑子里忽然闪过许许多多的场景。
譬如当初调查伊利亚斯时,星象最终指向的却是教令院的权杖中心。
邀请十星暮逃课时,星星为她给出的最佳路径是跳到代理贤者大人——哦,已经请辞了,现在是书记官先生——艾尔海森的办公室。
她原地静止,所有的一切记忆闪回。
终于大彻大悟。
“西尔?西尔?”莱依拉担忧地在她面前晃晃手,“你怎么了?”
“没什么。”西尔摇摇头,转向旅行者,“赌局是什么?”
“等十星慕恢复记忆后,两个人什么时候在一起。”荧说。
“啊?原来她失忆了吗?”西尔有些惊讶,“怪不得我看不到她的星轨。”
“顺便改了名字。是思慕的慕。”旅行者举起赌盘,介绍说,“这里分别是三天及以下,三个月,和三年及以上。”
“顺带一提,卡维押了三年,提纳里觉得是三个月,柯莱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跟着小提师父押了三个月,以及纳西——呃,我还有个朋友押了三天。”
“三天。”西尔果断而信心满满,“我押三篇论文代写。绝对不会错。”
赛诺面无表情地转头。
“呃……三篇论文指导。”西尔纠正了一下措辞,干笑几声,“哈哈。”
赛诺冷酷地说:“你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我对明论派的学生感到失望。”
西尔:“。”
星星可不是这么说的。
旅行者被赛诺的执着打动了。她带有三分怜悯七分包容地说:“那我给你多加一个格子吧。”
赛诺这才满意地写上“绝不可能”四个大字,顺便在这之后重重加了一个感叹号。
莱依拉默默背对过去,小声对西尔说:“我这时候要是不押‘绝不可能!’会不会不太好?”
大风纪官的意志坚定得让人不忍心打碎。
*
艾尔海森的假期很快结束。两个人在枫丹逗留不久,便打算回须弥。
身为人类似乎跟纯水精灵并没有什么两样。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许多人或者神祝福的缘故,十星慕自身的力量保留了下来。
虽然仍然不太稳定,但逐渐能掌控。
与那维莱特告别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了十星慕的不同。
于是十星慕告知了一部分的实情。
那维莱特沉默好一会,才略微低头,轻声说:“抱歉,我以为你身上的污水能自然溶解。”
十星慕连忙也摆摆手:“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维莱特继续低头:“没有,是我考虑不周。”
十星慕同样鞠躬:“不不不,这怎么能怪你呢。”
一旁的艾尔海森审视着这两个礼节永动机,淡淡出声道:“再这么下去,枫丹研究荒芒能源驱动的那帮人不如改行开设一门鞠躬动力学。”
十星慕扭头望他。
艾尔海森指了一下时钟,提醒:“现在是下班时间了。”
“噢噢!”十星慕不好意思对那维莱特道,“不好意思占用你下班时间了。我们就告辞了。”
“没关系。”那维莱特说,随后他疑惑地看向艾尔海森,“我记得这位先生应当也身居高位。”
艾尔海森:“我不加班。”
兢兢业业五百年从不轻易休息反而经常主动揽活的那维莱特,在此时切真地惊讶了。
“那,如果有什么公务今天做不完的话?”
“一般我不会给自己找那么多事做。”
那维莱特仿佛梗住了。
十星慕扯了扯艾尔海森的披风。
艾尔海森看了她一眼,才又简单扼要地回答:“分人。”
这句话的指向性过于明显。
十星慕的脸上开始泛起一点红晕。她低下头,只露出两个通红的耳朵尖:“你能不能——”
好好说话。
艾尔海森才望向那维莱特,道:“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如说他其实期盼着这样愿意给自己揽白活干的人多一点,这样才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对我来说,如果今天的工作做不完的话。”艾尔海森停顿了一下,在那维莱特的注视下平静地说,“自然是留到明天。”
十星慕:“。”
这人说了跟没说一样。
总之,这位枫丹公务龙在经受了须弥书记官关于的从不加班言论后反思自己,得出结论:“原来我应当提升自己的能力,尽可能在一天内高效率地做完。”
十星慕问:“那你打算怎么提升呢?”
那维莱特严肃道:“多处理业务。提升熟练度。”
十星慕:“。”
好的。她没话讲。
她已经畅想了枫丹未来的美好建设,并为此感到欣慰。
而回到须弥时,十星慕还没到家先碰上了珐露珊前辈。
当初十星慕本来说去沙漠的秘境研习,随后掉到裂缝,随后去到枫丹。
——完全没有跟前辈请假。
当时十星慕就一个哆嗦打了个冷战。
仿佛浪了半天突然记起今天有堂课没上。而珐露珊前辈已经向她看了过来。
十星慕倒吸一口凉气,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前辈好。”
“嗯。看起来精神不错。”珐露珊前辈竟然没有责怪她,反而赞赏地夸赞她的精神面貌,“很有精力嘛。”
这无疑是在暗指她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
十星慕觉得自己已经很能领会精神了。
她谦虚谨慎地回答:“没有没有。”
十星慕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终于与珐露珊前辈唠完嗑。
但好像真的就没有追究不来上课的意思。
她摸摸十星慕的脑袋:“这几天你请假的作业应该保存在艾尔海森那里。也不急着看,等到身体养得差不多了,再写也不迟。”
十星慕:“……?”
她缓缓转头,望向一旁围观她局促不安半天的人。
这人毫无被盯的自觉,从容道:“好。”
并且还补充说:“沙漠秘境的那几份作业,我也收好了。”
“不错不错。”珐露珊前辈非常满意,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十星慕扯过艾尔海森,直勾勾盯他,半晌,才抽着气问:“你是魔鬼吗?沙漠秘境的作业还留着?”
艾尔海森似乎很淡地笑了一下,他顺了顺十星慕的长发。
那时,其实也完全没有必要留着什么作业。
但他还是花了一点时间,将散落各处的纸张捡了起来。裂缝突然张开又闭合,仅在时空中划过一道波澜。
十星慕消失得太突然,正如同突然地出现在他生命里。
而那座秘境纠缠交错着过去与未来的时间。浸水的笔记,描摹的机械飞鸟。
他的心神难得不定。
只有亲眼见到她的字,才确信她真真实实地存在过。而不是一朵飘渺不定的云。
十星慕仍愤愤不平。
她正愤愤着,又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十星慕!你回来啦!”
十星慕惊喜地回头。
她认出这是当初跟她有过一起逃课跳窗之谊的明论派同学。
“西尔!”
西尔快乐地向这个久别的同窗飞扑过去,就对上她身边一双翡翠绿,有点凉意的眼睛。
硬生生刹住了车。
想起前不久的赌局,她看看艾尔海森,又看看十星慕。
随后表情逐渐得意起来,西尔自得起来,道:“看来我的星星没有骗我嘛。我肯定能赢那个赌局。”
十星慕偏头。不明白西尔在说什么。
“赌局?”艾尔海森慢条斯理地琢磨了这个词。在此之前,旅行者在蒙德似乎也提到过,她要在卡维开的赌局上下注。
当巧合有了关联,那便是必然。
“什么赌局?”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没人猜到是谁对十星慕的单箭头吗!
看来真的很隐晦(沉思
肯定是剧情设定的原因,而不是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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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过去·风虽大
01 某日蛮荒
“我听黛怡莱说,你在找纯净之杯?”
有个人喊住了她。
十星慕回头。
开阔的旷野,水泽蔓生,一位拥有坚毅眼神的人类少女突兀地开口询问。她手中紧握一把水色的长剑,她的身姿如此动人,仿佛下一秒便会曼妙起舞。
但那锋利的长剑闪烁着寒芒,裹挟浓郁的血气。
十星慕点头:“对。”
远处已点燃熊熊狼烟,奋力前行的勇士们为家园而战。他们举起手中的剑刃,朝向黄金之城。
而在大战即将到来的前日,这位联合众多城邦,统领各处水域的传奇人物,却站在了十星慕面前。
问出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去找它?”
“那是能实现一切愿望的圣器。”十星慕平静道,“我想去寻找也是情理之中。”
但伊黎耶只是静静地看她。
片刻,十星慕败下阵来。
“好吧。”她说,“有人告诉我,找到那个杯子,可以请我喝一杯好酒。”
虽然她本身并没有尝试过那种饮品。
这时一个士兵急匆匆地奔跑过来:“不好了!有外族人闯进了斗兽场!”
伊黎耶不再继续追问,转身跟士兵远去。
在十星慕看来,她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毕竟自己正是一只无聊的精灵,只能给出无聊的答案。
她无聊地在原地坐了会,看见地上盛开着的虹彩蔷薇。
七种光色的花卉像道小小的彩虹,因为战火的烧灼而有些萎靡地缩成一团。十星慕伸手扶正它的卷叶,几道泛起蓝光的水纹覆盖住了它。
叶片舒展开来,看起来精神不少。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花了?”
好友神出鬼没,不知何时坐在高处的树枝,支着脸,好奇地问她。
“不知道。”十星慕摇头,“好像就是这么喜欢上了。”
十星慕站起身,仰头望她,提醒道:“你的小伊刚刚来过。”
“嗯哼。”好友说,“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在想什么,我当然知道。”
十星慕便淡淡地应了一声。她对于周遭的一切都不怎么关心,乌云飘过来,一阵絮雨纷纷落下。
她走入连绵的雨幕。
一阵带雨的风经过,随即有什么幕布叩上了她的脑袋。
十星慕无奈地抬起斗笠一角,望向好友。
好友眯着眼笑,仿佛那个把斗笠扔到脑袋上的人不是她:“下雨了还是记得遮一下吧。”
“有什么必要吗。”
话虽如此,十星慕仍旧是乖乖地扶正,随后蹙眉。
雨水的气息沾染了一丝血气。
显然好友也闻到了,两人同时望向人群喧哗的远处——
斗兽场。
*
以比武为性质的斗兽场分为两个场地,今日来了两个谁都没想到,来砸场子的人。
一个是流浪汉,另外一个据说是跟归顺的勇士有点关系的外族青年。
“那个流浪汉是谁?感觉从来没见过?”
“利奥奈的王子都倒下了,几位公爵的面子不大好看啊。”
“我看只有那个来历不明的灰头发可以跟那个流浪汉打一场了。”
“到最后竟然是外族人的互相搏斗吗?但我总感觉哪里不对。”
斗兽场人群互相推搡,议论声纷纷。十星慕和好友对视一眼,隐匿身形,走到高处。
在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一道悠扬的鸣钟声响起。
钟声回荡在空旷的斗兽场,尖锐的刀具挑破武士的护甲。
武士最后的一刀也终于挂破流浪汉伪装的衣物。
破烂布匹掉落,露出一个乐师打扮模样的人。
众人猝然收声,惊疑不定。
四下俱静。
乐师温和的声音响彻每个人的耳边。
他行了最正式的礼节,手执象征特使的金蜂竖棒,只是举手投足间略显僵硬,仿佛关节连接得格外滞涩。
“愿伟大与光荣归于雷穆利亚,我谨代表我们的王上显露最真挚的诚意。向您的朝廷拜礼。”
话音落下,便响起义愤填膺的吵闹。愤怒的人们向台上扔烂菜叶,大声咒骂。
“暴君的狗滚回你们肮脏的城!”
“我们听够了虚诈和伪善的谎言!”
“这里不欢迎你!”
伊黎耶冷然看他。
随后望向她激动的子民们:“你们先散去。”
“高贵的使节,远行来此,必然舟车劳顿。”伊黎耶诉说着关怀的话语,但语气里毫无感情,“不如先行休息一晚,明日再来商榷。”
好友目不转睛地看着,十星慕望向那一幕,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披着斗篷,宽大的兜帽下仅露出一双了无生机的灰白瞳孔,懒洋洋地注视人潮退去。
而在这人来人往之间,却与翡翠冷绿的眼眸对视。
那个青年的灰发格外显眼,装束也不像部落里的人。大概是之前被议论的,或许能跟那个乐师匹敌的外族人。
隔着高墙,砖瓦与人群,那位面容冷淡的青年似乎与她就这样对视了。
大概是错觉。十星慕移开视线。
*
夜晚从来不缺流言蜚语。
今夜的部落并不平和。想必白日的景象仍然刺激着人们的神经。
十星慕静静地仰躺在小水池,双手平放在胸前,安稳地呼吸。夜幕下的低语不时飘进她的耳朵。
有人在聊起那位乐师,说曾经见过他。
他曾是伊黎耶的同族,后来在战火中叛逃去了黄金之城。
说他与伊黎耶关系匪浅,担忧那湖光中的骑士是否会听信他的谗言。
到后面发散到所有外族人都不可信。
十星慕的长发海藻一样披散铺开在池面,像一朵绽放的蓝色花瓣。水波阵阵,倒映的星空被打碎,缤纷的色彩流转。
这时,细碎的脚步声接近。
十星慕仰望着繁星夜幕,几颗星星簇拥之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第一眼看到的是眼睛,他整个人分明呈现出一种冷色。
然而那眼睛瑰丽得像倒映星空的宝石。
十星慕认出似乎是白日里的那位外族青年。
她缓慢地坐起来,发梢的水珠一点点凝结,片刻滞空,又滴落到池水里。
“你好?”她困惑地问,“有什么事吗?”
艾尔海森低头看着十星慕,从发梢到眼睛,又到她裸露在外的手臂。
“我希望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
“嗯?你要杀什么人?”
十星慕思考了一下:“如果是白天的那个乐师,我不能答应。”
“不是。”他顿了一下,才说,“这里的人们不欢迎外族人。”
那他来找自己,为什么又能确定她一定会提供帮助?十星慕不太理解。
不过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就是了。
“你需要我做什么?”
十星慕问。
那个人没有回答,只是凑近了一些。半蹲在她的面前。
他的手掌覆盖住十星慕的,相当克制地保持一定的距离,引导她抚上他的脖颈。
艾尔海森知道。十星慕一直缺乏常识。
她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这样的触碰代表什么大概也并不在意。
一个相当靠近的距离。
两个人的剪影倒映在潺潺的水面,混杂繁星的色泽。
十星慕困惑:“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因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似乎许多人追赶了过来。
“那小子呢?”
“万一他也是什么见鬼的叛徒,必须好好——”
随即那群愤怒的声音消失。
一群人滞住。
月光明亮,清楚地照着两个人的身影。白日里冷淡得跟块冰,谁见都不搭理的那个外族人,此刻却以一个颇为臣服的姿势伏在十星慕的身前。
十星慕,众人也是有所知晓的。与他们所熟知的抚育伊黎耶的那一只纯水精灵不同,她淡漠得仿佛没有七情六欲,只知道许多场决胜的重大战争,都有她诡秘的身影。
眼下这两个公认的,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竟然碰面了。
并且,显然不止碰面。
那个外族人看起来像难驯的鹰隼,此时却十分暧昧地贴近十星慕的手掌,星光倾洒,十星慕海藻一样的长发披散在他的披风上。
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一片难言的寂静之中,十星慕抬眼,死寂的眼神逐一扫过。
她一向没什么表情。而在这种情境下,很难不联想到其它的含义。
艾尔海森同样偏过头。与十星慕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神不同,他的神色写满了货真价实的不耐。
他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撞破了什么隐秘,下一秒就会被杀人灭口。
这、这眼神——
完全是被打扰好事的不耐烦啊!
原来真的是伊黎耶与乐师他们的关系啊!
乐师也就算了,伊黎耶放话,他们不敢不听。所以只打算去找那个外族人。
可是十星慕。
他们更是谁也打不过的样子。
被这死亡视线盯着,终于有人鼓足勇气,迟缓地开口:“抱歉……打扰了?”
“您——你们,继续。”
“继续。哈哈。”
他们来时气势汹汹,离去却恍惚得仿佛失了智,时而左脚踩右脚,几个踉跄,跑得飞快。
十星慕蹙起眉头,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艾尔海森从容地撤回手,颔首道:“多谢。”
*
次日。
不知为何,十星慕感觉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变得多了起来,而当她走近时,闲言碎语骤然噤声。
并且当她坐到属于自己的高台木椅的时候,旁侧一向无人问津的空座,却多了一个人。
十星慕疑惑地侧头。
艾尔海森淡淡解释:“他们说没有给外族人的座位,喊我坐在这里。”
这是斗兽场的高处,伊黎耶今日要与那位来自黄金之城的使节进行最终的和谈。
乐师是单独觐见伊黎耶的。而这里视野最好,勉强能透过窗户,望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十星慕并不关心这些,但是好友今日有要事外出,担忧地请她拜托看一眼。
十星慕望向城堡里的一幕。
伊黎耶似乎取下了一个蝶状的羽饰。
十星慕曾去过璃月,在那些人民的传说中,翩舞的蝴蝶引渡灵魂,抵达众水的彼岸。
“在这里的部落。那种形状的饰品象征超越灵魂与时间的许诺。一个至死不渝的誓言。”
一旁,艾尔海森淡淡的声音响起。
“是吗。”十星慕随意应了一声,“那他们真是关系不浅。”
许多年前,那时乐师还不是乐师,只是一个拥有蛮力的勇士。
湖光骑士也不是骑士,只是一个热爱歌唱的歌女。
两人在安静的月色下漫步,他将那蝶状羽饰佩戴上她的耳侧。
并且坚信着许许多多的明日也必将如同此时。
下一刻。
水色的锋利长剑刺穿乐师的胸膛。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一幕,更令人诡谲的,却是那身体竟如碎石一样崩裂。
“卡西奥多,卡西奥多……”伊黎耶却并未露出半分诧异,她呼唤乐师许久不曾听闻的本名,手里捧着碎掉的石块,“我知道,是那僭主将你的灵魂困于石牢——我从未忘记我们的誓言。我必将迎你归来!”
尘归尘,土归土。
好友没有必要担心。
十星慕心想,完全不需要她的插手。
这时,她却感到有人轻拂过她的耳侧。
十星慕侧头,见艾尔海森大约也在望着她的耳后。
“我没有佩戴过那种饰品。”十星慕不明白他在看什么。
艾尔海森看起来对这个答案感到满意,然后道:“你很适合。”
这个人怪怪的。
十星慕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由着他动作。
而两人身后,几个人默默地对视一眼。
他们已经默默无闻当了很久的背景板。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位远行的纯水精灵,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好好收拾这个胆大妄为,胆敢觊觎十星慕的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高估了我的码字速度
这时候应该叫厄海塔,但我不想改了,大家意会一下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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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过去·都绕过你灵魂
恶龙斯库拉展翅而起,它攀上一处塔顶。那备受乐师和君主喜爱的黄金之城便折断一角。
破碎的巨大玻璃跌落,砸在商铺,行人和道路上。惊恐的尖叫声被深渊的泥沼吞没。
“咚!”
高塔上的钟声敲响。
伊黎耶持剑,眼里尽是茫然。
战场的另一角,十星慕半蹲在一处屋顶。她望向高塔的恶龙,深渊的灾厄浓郁粘稠。她皱眉:“我不怎么喜欢高塔。”
而艾尔海森跟随在她身后。
他难得附和一句:“嗯。”
十星慕想起什么,若有所思:“蒙德也有一处高塔。”
02 某缕不明风
许多年前,赐予新生的母亲说,让她们遍布水泽。
而十星慕毫无目的,一路顺水而下。看见那被高高的风墙围绕的城邦终于摧毁,高塔倒坍,清风与日光倾泻在新生的土地。
她逗留了几日。
街上的行人弹奏吟诗,称颂巴巴托斯的功绩。一种迎风盛开的小花像风车,呼呼转得飞快。
十星慕的目光被那种神奇的花吸引,她蹲下去看。
这时忽然起了一阵风。
随即街道上的人们像被激起了某种冲动。抚琴的诗人亢奋地挥手,酿酒的庄主抛掉酒瓶,诵诗的修女提起裙摆,开始狂奔。
怎么了?是要追捕什么罪大恶极,群情激愤的犯人吗?
然后她听见他们激动的叫声。
人群高喊着:“巴巴托斯大人——”
“这是我新学的一种酒,您要不要尝尝!”
“教会谱写了您的诗篇!请您过目!”
听说巴巴托斯为抗争的人们争取到了自由的新风,备受爱戴,他的面容深深印刻在每一位经历过苦难的人们心中。
十星慕感受到了他们的狂热。敬畏地后退一步。
看起来是一位很受欢迎的神明呢。
她看了一会风车菊,便站起来,忽然觉得四周有什么不对。
她扭头。
小巷里,一个麻花辫的少年紧张兮兮地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整个人缩在酒桶后面,眉梢流露出一种纵容的无奈。
“唉,没办法,我太受欢迎了呢。”
十星慕便大概了解他是谁了,试探地叫他的名字:“巴巴托斯……?”
“小声点啊!”他相当自来熟,招招手,“能不能过来一下。”
十星慕还在思索什么,没有动作。
温迪便双掌合十,圆溜溜的大眼睛睁着,看起来有点可怜:“帮帮忙,好不好嘛。”
“好吧。”十星慕说,她凑近。
“你应该是纯水精灵吧?”温迪笑嘻嘻道,“我跑路可带不上这些酒。可不可以帮我捎一点呢?”
十星慕:“。”
十星慕:“就为了这个?”
“什么嘛。这可是顶天的大事。”温迪不满地嘟囔。
他的脸庞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属于神明的威严,跟十星慕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十星慕与这位蒙德的神明就这样结识了。
他们都是新生不久的精灵。不同的是,温迪充满着好奇,而十星慕一直兴致缺缺的模样。
“虽然我觉得自己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呢……但感觉你好像比我更一无所知啊。”
两人结伴躺在午后的旷野,这是他们汲取能量的一种方式。温迪突然开口说。
他说这种正经话的时候可恶的风吹过来,调皮地将十星慕蓬松的长发绕来绕去,到处打卷,乱糟糟的像个鸟窝。
十星慕试图捋顺,但过了一会就失去耐心地放弃了。
顶着一头乱毛的纯水精灵无语凝噎地注视着另一只捣乱分子。
透过时间的清风,温迪看见她身上一条挣脱不开的命运纺线,沉默一会,他问:“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十星慕摇头。
“那不如去找一个杯子吧。”温迪说,“在你的国度,有一个纯净的杯子,能盛满世间一切的愿望。”
“好麻烦。不想动。”十星慕说。
“找到了的话,我可以跟你分享一点我私藏的苹果酒哦?”温迪侧过身,他原本是趴在十星慕的身边,此时撑脸半坐了起来,相当熟练地继续说,“试一试嘛,试一试也不会吃亏。对吧?”
“那好吧。”
“或者——”温迪注视着她,“你想不想在蒙德小住一会,我最近找到了一处清泉。好几个村民也打算过去,大概以后会叫清泉镇?会很适合你这种纯水精灵呢!”
“好随意的名字啊。”十星慕思考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我还是去找杯子吧?”
提出一个提议时最好提供两个选项,这样对方更倾向于选择而不是拒绝。
人类有时充满了智慧。温迪想,用在十星慕身上真是一试一个准。
“我教你的安宁曲学会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十星慕说,“这下忘不掉了。”
这几天夜晚,流风总奏起这支曲调,哄她入睡。
“它会抚慰不平的灵魂。有时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呢!”
十星慕应了一声,勉强相信他。
“这样。我再教你一首曲子吧。”温迪坐在风起地的大树上,“你去帮我找几个苹果来,好不好?”
十星慕带回了几个苹果,终于察觉不对。
“等等,你说找到杯子后给我分享的苹果酒,不会是从我找的这堆果子酿的吧?”
“诶嘿。”
“喂。”
“咳咳!请等一下,我要开始准备吟诗了。”
十星慕便愤愤地安静了下来。不得不说,温迪的琴弦与歌声很动听。
旷野上,新生的塞西莉亚展开花瓣,林风簌簌,生机勃勃。
几只松鼠听到婉转明快的旋律,放下果子,好奇向这边张望。
许多缕风,起于不明之地,萦绕在十星慕身侧。
而温迪在结束一曲后,却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你听到了吗?”
“我当然听见了啊。”十星慕仰躺在繁花盛开的草坪,沐浴着阳光。
她没有睁眼,有点疑惑地问。
“不。”温迪抛了个苹果,清脆地咬一口。
他轻笑了一声,也像是一声叹息:“你还没有听到。”
*
“那就是你提过的纯水精灵?”
钟离沏茶。绝云间尚未迎来日出,能看见两个人影,互相搀扶着攀山。
在他对面,温迪无精打采地“嗯” 了一声。
“我曾将记忆酿成美酒佳肴。保存下来,打算跟她一起品尝。”温迪整个脸趴在石桌上,偏头望夜幕。
但等到的却是两个人。
“有时候,我期盼下次见面她能记得我。毕竟,如果忘记了我的话就太伤心了。但是当她真的还记得我,却又宁愿她忘掉吧。”
这样,起码能证明自己曾在对方的记忆里占据了一席之地吧。
温迪与钟离一同望向登山的两人:“可恶啊,明明我也铺好了一条道路。叫那个人抢先了。原本是打算将封存的记忆一起拆开,作为赠礼。没想到就这么便宜给艾尔海森了。”
“听闻前几日,蒙德正是风花节。”钟离悠然饮茶,“应时逢景,你不曾袒露心意?”
吵吵囔囔抱怨的温迪却一下安静了下来。
日光温暖,他想起那几日。他本准备去取苹果酿的,然而在望见十星慕怎样注视艾尔海森时,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温迪明显随便扯了个借口:“那几天我忙着批改学员的诗歌作业呢。”
钟离了然浅笑,添杯茶:“此处可不会借你去饮苹果酿。”
温迪心不在焉地点头。
过会,他们登上了绝云间。
日出熹微,云雾弥散。钟离欣赏着日出,温迪望向一旁树下,艾尔海森正替十星慕摘下头顶的一片落叶。
飘零的落叶在风中打了个旋。
随后落向不知名的远处。
流风只会为十星慕送去祝福。温迪替自己斟酒。
至于那些多余累赘的,缱绻辗转的思绪,不如跟随酒香,就飘散在旷野之中吧。
“我约莫闻到了酒气。”钟离偏头。
温迪面不改色:“那一定是你闻错了。老爷子,年纪大了,时常有所错觉。”
“那想必醉鬼诗人的话,也不怎么可信吧。”
其实温迪倒也不算说错,风花节他确实有在履行作为一个老师的任务。
“风之大,蒙德装不下。”那时,温迪批改学员们的诗歌作业,“韵律是差不多了,可是意境差一点。有时候不必刻意去追求韵脚或者什么形式,表达出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旅行者一看就存了坏心思:“……想你的风吹到了蒙德?”
温迪:“哈哈,还是算了吧。”
“那温迪打算怎么改?”
“嗯?要我写吗?老师亲自下场,不会打击到你们吧?”
“噫——这个人好生自大!”
“哈哈哈,开个玩笑啦。不介意的话,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写咯。”
诗歌培训小组的成员们热切地注视着温迪,期盼这位吟游诗人给出什么沐浴爱意的句子。
而当他们看见那句话的时候,却明显迟疑了一下,问:“这不适合拿去表露心意吧?”
“所以别想着从我这里抄答案哦?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嘛。你们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
温迪笑眯眯道。
高处,蒲公英和纤细的羽毛飘散。
“风虽大,都绕过你灵魂。”
温迪注视飞翔的蒲公英,轻声念着。
他望向远处依偎的两个人影。目光停留在一个纤细的少女身上。
她的眼瞳不再是初见那样的苍白,一片海蓝色的湖面。大概她本人都没有意识到,在望向对面的艾尔海森时,即使并没有风的拨弄,也会泛起涟漪。
“温迪?你在看什么?”
温迪回神。
他依然是那种俏皮的语气,弯起眼睛:“在想今天的风真好,苹果酿的香气一定会飘得很远很高吧。”
这尘世的风声。
呼啸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本该跟上一章一起发,高估自己了
如果还记得前面情节的话,大概是在58章。风花节那天但凡艾尔海森不出现,十星慕就会被温迪拐走一起喝苹果酿
当时本来应该多提提,但我脑子想的跟手写的合不上,加上去感觉怎么都不对劲,所以补充在了这里
化用了一首现代诗的选段,西贝的《路人》
想饮一些酒,让灵魂失重,好被风吹走。
可一想到终将是你的路人,
便觉得,沦为整个世界的路人。
风虽大,都绕过我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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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后来·十颗糖果
旅行者正在做街头采访。
她接了某个委托,翻开委托人的记录本认真记录着什么。一旁的派蒙煞有其事地戴着黑框眼镜,不知道是从哪里借来的装扮。
荧随机挑选幸运观众,然后逮着就问:“你愿意现在立刻吃三颗糖果,还是等待半小时后吃十颗糖果?”
堂堂旅行者,从人群中随手一扒拉就是须弥的大书记官。
艾尔海森看了荧一眼。那眼神似乎颇有深意。
十星慕倒是很配合,回答得很快:“现在就吃吧?十颗吃多了可能就不太喜欢了。”
然后她扯了扯艾尔海森,艾尔海森才回答:“不吃糖。”
旅行者:“。”
她看上去还想问什么,艾尔海森打断了她。
“正巧。有事想问。”艾尔海森慢条斯理,平淡向派蒙和旅行者扫过一眼,“听说有一个赌局?”
“嗯?哈哈。有吗?”旅行者干笑了几声,无辜地眨眼,“教令院不允许进行这种交易吧?”
“哦!对了。十星慕以后还打算上学吗?”派蒙转移话题的技巧比较拙劣,但很有效,“你们就这么住在一起吗?”
十星慕在看一只流浪的野猫,闻言回答:“没有啊。艾尔海森家有客房。”
“噢,有客房……等等。”
片刻,荧不可置信地望向艾尔海森:“就算她——但你们不都——现在还过了这么久了——你还让她住客房?”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安静了不少。
那只桀骜不驯的野猫“喵”了一声,优雅地翘着尾巴离开了。
十星慕这才收回目光,撞上荧的眼神:“诶?”
“抱歉,是我冒昧了。”旅行者看了一眼明显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十星慕,又深沉地注视艾尔海森,“原来竟然低估了书记官先生的道德水准。”
“真是公正无私,大义凛然的高尚品格。”旅行者鼓掌。
一缕发梢乱糟糟地漏出来,艾尔海森替十星慕捋到耳后。他平静地看旅行者,语气没什么起伏:“我也低估了冒险家的清闲程度。”
旅行者保持着神秘的微笑,离开得很快。
十星慕问:“住客房不好么?”
“你认为还不错的话,就继续住着。”
十星慕牵了一下艾尔海森,指尖搭上他的手腕,感受到他的脉搏。这动作看上去与寻常的牵手没有任何不同。
然后她抿起唇,轻笑了一下:“当然……不错。”
*
珐露珊前辈留下的课业实在有很多。
古代遗迹机关的发明和改善,古文的编辑与翻译。十星慕忙得晕头转向,脚不沾地。珐露珊前辈给她特批了一间小屋子,待在教令院好几天。
午饭的时候艾尔海森会来找她。十星慕记得对方说过不希望把吃饭弄成论文答辩的场合,所以共享午饭的时间是她难得的休息。
偶尔十星慕会尝一些没有试过的食物,有的很好吃,有的则不合口味,像用掣电树的根脉做成的酥酥麻麻的面包,相当猎奇。
但她又不愿意浪费食物,皱巴着一张脸吞下。
看一眼艾尔海森。嚼嚼。
咽下。再看一眼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在做什么?”
十星慕:“下饭。”
“不喜欢吃不必勉强。”
十星慕咽下最后一口。那种奇特而诡谲的味道还残留着,整个人仿佛被浸泡在了什么腐蚀性的海洋里。
“但是,这个味道真的很神奇。”十星慕可爱地皱着眉毛。似酸非酸,甜中掺苦,还能灼痛一些神经,分不清是辣味还是别的什么。旅行者说,这是稻妻某位大人物的创新料理。
十星慕坏心眼地说:“下次一定拜托旅行者多带一份,也要让你尝尝。”
艾尔海森没有说话,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凑了过来。
他们原本是面对面坐着,此时靠在一起。距离很近,十星慕只需要轻轻转过头就能蹭到他的肩膀。
艾尔海森顺着她的长发,缓慢往下,手掌拢住她的脖子,不紧不慢地将她扭了过来,往下俯了一点身。这个角度十星慕与他平视了。他平稳地呼吸,瑰丽的眼眸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艾尔海森带有一点探究意味地说:“试试。”
然后艾尔海森把她的脑袋抬起来一点,去贴她的唇角。十星慕的脖颈纤细,他一只手掌就能握住,稍微捏了捏。十星慕往他怀里凑凑,小声哼唧。
天色暗沉了一点,阴云拢聚。潮湿的风撕扯茂密旺盛的树叶。
一只蜗牛慢悠悠地往上爬。青蛙扑通几声跳入池塘。
身为纯水精灵的时候不需要换气,然而现在十星慕必须要定时补充空气。她还不太熟练地使用呼吸器官,心跳得很快,忘记了还有鼻子可以使用,只能紧紧地抓住艾尔海森的衣角。
片刻,她喘息着勉强推开艾尔海森,有些脱力,软软绵绵地把自己团进艾尔海森的怀里。
最后,艾尔海森评价道:“味道确实很奇怪。”
十星慕已经忘记了初衷是什么,在他怀里懒洋洋地玩自己的手指。
“好累哦。”十星慕说。
艾尔海森顺着她披散在自己胸膛前的长发,慢条斯理地说:“你该锻炼。”
“我每天晚上都在仰卧——”十星慕比划了一下,在他怀里动来动去,不怎么安分,“然后第二天早上起坐。”
“照你的说法,这个世界上就该没有因为缺乏锻炼而体弱的人了。”
十星慕仰头,辩解说:“我是精灵。”
艾尔海森不置可否:“曾经是。”
十星慕继续道:“力量都还在,只不过寄居在人类的躯壳里。”
“那你遵循的就应该是人类的生理法则。”
十星慕突发奇想:“那如果我没有成为人类呢?”
艾尔海森捏了捏她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没有变成人类,还是精灵,拥有漫长的寿命。等你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我还是这样子。”
终于能想起来这样的结果。艾尔海森觉得十星慕的反射弧实在有一点长。
他设想过,十星慕会不会因为漫长的时间而拒绝这过于短暂的相遇,因此在天平上增添筹码。
他可不是那种乐意放手的人。想要得到的知识,想要获得的事物或者人,艾尔海森向来有耐心,谋划布局。
现在总算反应过来了吗。
“要是我们一起牵手走在路上,会不会被认为是你的孙女啊?”
十星慕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有点好笑。
艾尔海森看了她一眼。
“不会有那么一天了。”艾尔海森淡淡道,“如果你依旧不进行锻炼,想必身形应该比我佝偻,走路三步一喘,只能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出门。采用的方式是我推你去宝商街散步。大概教令院的猫都比你矫健。”
十星慕:“。”
不得不说,这番话描述得相当绘声绘色,而艾尔海森的语气理所当然地仿佛他见到了那个场景。
十星慕没来由升腾上强烈的好胜心:“必然是我推你的轮椅。”
“明天就开始锻炼。”十星慕愤愤说。
艾尔海森揉了下她毛茸茸的脑袋。
*
须弥的雨季,空气总是潮湿的。雨来得很快,声势浩大。
上一刻明朗的日光照耀在各处的繁花之中,下一刻阴云裹挟,摇晃起枝桠。
夜幕低垂,雷声沉闷。
十星慕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看书看得有点久了。除了被深渊侵蚀,从前还没有体验过这种小疼小病。还挺新奇。
她答应了今晚回去。在包里翻翻找找,好像没有带伞。
不过也没关系。
十星慕走到教令院门口,这时已没有多少人。屋檐下聚着三三两两的学生,忧愁地等雨停。
她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怎样显得像个正常人一样淋雨。
这时,一道流风般的人影就这样从容地走进雨幕。
诶?
十星慕抬头去看,好像是见过几面的阿帽同学。
顶着一个看上去会很防水的斗笠,木屐似乎也不怎么怕进水,相当从容不迫。
另一个人也随之走了过来。
“十星慕?”赛诺问,“你没带伞吗?”
“没有诶。”
“那你真是幸运了。”
十星慕于是期盼地望他。
“我也没有带。我们可以淋一场酣畅淋漓的雨了!”
十星慕:“……”
这话说得好像并肩作战打魔王的战争前夕。
空气陷入冷一样的寂静。周围几个学生的交流都小了下去。
就在十星慕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接话的时候,又有人喊住了她。
“你好呀。”
莱依拉左手拎着被雨衣罩住的星象设备,轻巧地仿佛拎了一只苹果,跟她打招呼,笑笑:“又见面了。”
“你也没带伞么?”十星慕问。
“带了雨衣。”莱依拉戴着兜帽,说,“不过比起我,还是仪器娇气一点。你有外套之类的吗?可以罩一下,护住脑袋,免得感冒。”
真是可靠的莱依拉!
十星慕想起来,好像还真有。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深绿的披风,几颗翡翠的珠宝镶嵌在繁复的花纹上。这披风对她来说有点大,把她整个人裹成小小的一个。
赛诺静止了。
莱依拉也静止了。
片刻,莱依拉缓慢地询问:“我没看错的话……”
“哦哦。是艾尔海森的披风。”十星慕解释了一下,“他睡午觉的时候解了下来。”
莱依拉:“……”
没敢接下去问为什么书记官先生午觉脱下的披风为什么会在十星慕手里,她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这样啊。”
“那走吧?刚好我们顺路一截。”莱依拉说。
远远的,赛诺仍然静止在原地。
仿佛受到了人生的挫折。
*
回到家十星慕连打三个喷嚏。一进门就被艾尔海森拎去了洗漱间。
艾尔海森皱眉:“我记得你应当可以避开雨。”
“路上遇到同学啦。”十星慕吸溜着鼻子,“和她一起回来的——阿,阿嚏!”
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十星慕拽着他的衣服,经过雨的交织,气息与他的混合。因为看久了文献,眼睛有点泛红,也湿漉漉的,就那样看着他,声音也有一点哑:“你说过的话有在听,我正学着怎么照顾自己,比如蒙住脑袋就不会感冒了。”
十星慕说这话的时候带一点笑,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来,拢住艾尔海森,仿佛她的世界只有这么一个人。
外面的雨噼里啪啦,很大声。
“去洗澡,别着凉。”最后,艾尔海森说。
这场雨有点长。一直到夜深还没有变小的趋势。
十星慕靠在艾尔海森的床上,翻着一本书,也没有打算离开的趋势。
这本童话在讲一个长寿的女巫。
女巫获得了永恒不朽的灵魂,所得的代价,便是眼睁睁看着爱人,友人,渐渐离去。
守着记忆,仿佛铭记一切的石碑。后来,她选择封锁自己的内心。
“因为害怕离去,所以拒绝了一切的开始。”
“不过我根本没想过因为这个跟你分开啊。”十星慕的眼睛亮晶晶的,反射着不知哪里的光亮。她笑了一下,说:“有没有考虑过第三个答案呢,书记官先生。”
艾尔海森看她一眼,淡淡道:“考虑到了。”
十星慕:“。”
十星慕突然抬出一只手,握住他:“那我可以今晚在这里借宿吗?”
艾尔海森没有回答。
“你的心跳得好快。”
“纯水精灵已经可以隔空看病了?”
“因为我在测你的脉搏。”
艾尔海森敛眉,低头去看。
那只纤细的手指是寻常的牵着,但手指轻轻搭在脉搏上面。
艾尔海森把被子往十星慕身上折好,裹成一个粽子,安置在自己身边。
“睡觉。”艾尔海森说,“如果你真的打算照顾好自己,就应该注意一下言行举止。”
十星慕探了个脑袋出来,一副请教的认真表情。
艾尔海森:“刚淋过雨,我认为你现在应该休息,而不是熬夜做其他别的什么事。”
之前旅行者的调查问卷,十星慕不知为何忽然想起。
她个人认为,艾尔海森会选择等待一段时间,再吃十个糖果。
作者有话要说:
一写到贴贴就停不下来了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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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后来·掩藏的什么
最近,旅行者变得憔悴了许多。
偶尔在大巴扎遇到她的时候,眼底出现肉眼可见的淤青,整个人萎靡不振,唉声叹气地吃着饭。倒是派蒙仍然精神抖擞。
这不对劲。
十星慕端起一盘枣椰蜜糖放到她对面,艾尔海森找她吃饭,也拿起自己的餐盘跟过去坐下。
谁想荧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叹的气更大声了。
“发生什么事了么?”十星慕问,“感觉最近你很累呢。”
“我的委托。”荧没精打采地说,“很复杂。”
旅行者的足迹遍布各国。无论是龙灾,还是锁国令,又或是花神诞祭,从各国的神明到愚人众,都得心应手,不在话下。
能让她感到如此烦恼的事情,必然不可小觑。
于是十星慕端正坐直,严肃问:“没关系。说出来的话大家都可以帮你。”
“不是帮不帮的问题。”荧似乎没指望他们帮上忙,深深叹气,“而是——”
“旅行者!原来你在这儿!”
欢快的声音响起。而荧的脸上露出痛苦纠结的神情,颓废地发出一声感慨,认命一样转头:“你好。”
是一个教令院衣着的青年,严谨地推了推黑框眼镜。他望向十星慕和艾尔海森:“书记官先生!这位是……?”
“不重要。我的朋友,你就当路人好了。”旅行者说,“还是你的问题比较关键。”
十星慕似乎认得他。
当初她被围起来短暂地为众人画画,其中的契机便是为一对分明心意相投的男女画画。
知论派学生齐里亚布,和佣兵小姐海娜。
齐里亚布:“我觉得直接叫她出来不妥。”
旅行者娴熟地为自己倒上一杯润喉的茶,作出倾听的姿势:“请问这样说的理由是什么呢?”
“根据你上次的调研结果。”齐里亚布缜密分析,“选择等候一段时间吃更多糖果,还是现在立刻就吃,这个选项能够很好地体现出人的个性。很不幸,我悲哀地发现我和海娜小姐的性格大相径庭。”
“如果我不能思考出研究两人相处的办法,那么贸然约她出来,只会降低分数。”
“所以?”
齐里亚布:“我需要一些能够制造共同话题,适用于两人出行的娱乐活动。旅行者,你是冒险家,应该见多识广吧?”
旅行者:“之前提过的不行吗?”
齐里亚布:“我觉得共同打猎不太现实。海娜小姐擅长捕捉动物,而我长年久坐,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佣兵小姐大概不喜欢体弱的人。”
旅行者:“那上上次呢?”
齐里亚布:“一起写诗更不理想了。我已经深刻地理解了她对我写的诗不感兴趣,只会让她更加无聊。”
旅行者仰头喝了一大口茶。
她破罐子破摔:“干脆你俩直接写信算了!”
“不行。”齐里亚布铿锵有力地拒绝,“我必然要找出最完美的约会方式。旅行者,我听闻你周游各国,一定见多识广。”
旅行者:“我虽然是个冒险家——”
齐里亚布睁着眼睛看她。
旅行者:“那我也是个孤寡的冒险家。”
旅行者干脆推了十星慕出来:“你问她吧!”
骤然被点名的十星慕指了指自己,有点茫然:“啊?我吗?”
扭头便对上一双灼灼的眼睛,散发着求知的光芒。
十星慕思考了一下,说:“好像……就只是待在一起就很开心了?”
荧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艾尔海森。
对方淡淡地吃着午饭,仿佛理所当然。
很好。荧想,仿佛一只狗,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人踢了一脚。
“不过感觉你应该不会采用吧。毕竟你很在意海娜小姐的体验。”十星慕笑了一下,“既然她的感受同样重要,你又拿不准,不如你们一起讨论干什么?找个风景好点的地方,带点吃的。”
齐里亚布皱眉思考。
齐里亚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在这里独自揣摩,万一又猜偏了她的心思怎么办。”
他感激地望向十星慕:“原来如此。你的伴侣一定很幸福吧!”
艾尔海森终于开口:“还算不错。”
齐里亚布迷惑地看他,仿佛终于想起这还有个人:“书记官先生?你还在这里啊?”
艾尔海森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齐里亚布显然也是一个只顾着低头搞研究的人,对周围的一切不怎么关心。
毕竟书记官先生有了女朋友这条流言已经散播颇广。
一些学生轻轻地心碎了。
而当人们慢慢发现那个女朋友是谁后。
更多的学生也轻轻地碎了。
甚至已经有善于捕捉热点的学者们以此为根据撰写研究报告。关于失恋这一情绪导致的行为异常分析及成因。
旅行者拜读过。对有的内容印象极其深刻。
引用:论坛帖《天降白月光跟讨厌的上司在一起了,请问天台还挤吗》,《一无所知的女学生被哄骗诱拐,大家最近要提高警惕!》,《不懂为什么连那张嘴都能有对象,这个提瓦特一定是个巨大的花神诞祭》等。
特别致谢:艾尔海森书记官,编外学生十星慕。
那几个帖子成功引起了旅行者的好奇心,于是她特意找到原帖看。虽然虚空终端已经关闭,但显然心思活络的学生们已经找到了互联网的乐趣之一。
刷帖。
主题:天降白月光跟讨厌的上司在一起了,请问天台还挤吗?
1L:很多人了,lz你得排队。
楼主:让我先去!(咆哮)
2L:最近好多这种帖子。咋了?大家搁这儿集体失恋呢?不会失恋的都是同一个人吧哈哈哈哈哈。
3L:盲猜楼上是素论派的,并且刚出完外勤。
4L:@2L,那你是明论派的啊?这也能占星占出来?
5L:我也听说了……好震惊,完全看不出来。
楼主:可恶,那人有什么好的!不就是脸好看了一点身材不错了一点工作稳定了一点脑子聪明了一点有一些房产而已啊啊啊!抛开这些优点和事实不谈,难道他就没有缺点吗!
6L:……没救了,抬走,下一个。
主题:一无所知的女学生被哄骗诱拐,大家最近要提高警惕!
1L:?
2L:?
3L:我看错了吗?
4L:这不应当发在八卦闲情区吧?楼主错版了?
楼主:@4L,管理员让我发布在这里。
5L:哦哦……诶,怎么关联帖子是失恋三千贴集锦啊?
6L:嘶。
7L:@楼主,嘶,你的意思是不会是那位存在诱拐行为吧?这不应当。书记官这个职位应该熟知律条的。
楼主:正是因为熟知律条,所以才会钻漏洞。
8L:真是无懈可击的逻辑!
9L:违反风纪的话风纪官自然会出手的,楼主属于是杞人忧天了。
10L:等等。
11L:诸位!等等!点进去你们快去看楼主名字!我眼花啦?
12L:妈呀这不大风纪官吗!大家快撤!一定有埋伏!拥有水神之眼的小心了!待会就冻结!
主题:不懂为什么连那张嘴都能有对象,整个提瓦特一定是个巨大的花神诞祭
1L:终于有人破防到点子上了。泪目。
2L:楼上,请说出你的故事。
楼主:不是?真的没人奇怪吗?她的话真的很伤人心诶?
3L:都习惯了。天才有点性格多正常。
楼主:真的。我上次抱怨说教令院好忙,懒觉都睡不了,她说,没关系,毕竟即使我醒着也创造不了什么价值。
楼主:这像话吗!这合理吗!有没有人管管!
4L:楼主你第一次见书记官吗……不对。
5L:这有什么,虽然我此刻躺在床上的尸体确实有被扎心到……不对。
6L:据说当年还翘课有把老师们气个半死的战绩……不对。
7L:……不对。
8L:?楼主,你说的是谁?
9L:为什么人称代词是“她”?啊?看上去那么乖乖巧巧的一个女孩子啊?
10L:我迷惑,我不解。我打出许多个问号。
楼主:我没用错。就是她。
11L:……
12L:……
13L:……人不可貌相。
14L:……我认为艾尔海森全责。
15L:……真是旗鼓相当的爱情!起立!让我们为这对新人鼓掌!
*
须弥的雨季有些长。晚上十星慕睡觉的时候,伴随着阵阵雨声。
变成人类后她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
比如对这类的水声就很敏感。
她抱着被子,坐起来,望着窗外的雨点发呆。
有些吵。
睡不着。
上次她好像是以淋雨为理由赖在艾尔海森的房间里。早上醒来的时候她的睡姿还挺不安稳,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一样扒拉在他身上,两个人的头发缠在一起。
幸好她醒得早,默默地把自己地姿势调整了一下,规规矩矩地收起不太熟练的四肢。
但是。
横竖都睡不着了。梦里去悄悄看一眼,也没太大关系吧?
十星慕欢快地闭上眼睛。
梦里她依然是最为熟悉的小海獭模样。艾尔海森的梦境一如既往的简洁,四平八稳的白色房间,梦里也在看书。
十星慕欢快地缠上他的脖子。
她这个动作做得无比娴熟,而被缠住脖子的人也相当自然地轻扫过她身上的绒毛。
“睡不着?”艾尔海森问。
这时,十星慕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有的人能区别梦境与现实,更有甚者,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于梦中,并且改变梦的走向。
下一刻。
白色的房间轰然倒塌。
十星慕从自己的房间睁眼时,还有点懵懵的。
随即,门口传来敲门声。
“嗯……请进。”十星慕说。
艾尔海森推开,半倚着门框,他刚休息没多久,此时倒也不算疲惫,看了一眼十星慕:“怎么了?”
十星慕老实回答:“雨声太大了。”
“明天我找人去加固一下客房的窗户。”艾尔海森走过来,捞起她的枕头,“走吧。”
“去哪?”十星慕明知故问,披散的头发垂落下来,眼睛有点狡黠地看他。
“我房间。隔音效果好一些。”艾尔海森坦然地接话,并且抛出下一个问题,他抬眼,望着十星慕,慢条斯理地问,“或许你觉得我有必要明天叫人来修窗户吗?”
十星慕笑了一下:“还是不要多浪费摩拉了吧。”
然后她抱起自己的被子,欢快跟在艾尔海森身后,拖鞋清脆地响着。
十星慕仍然记得自己不太安分的睡姿,把自己乖乖缩成一团。艾尔海森躺下,把她略显拘束的四肢展开:“我的床想必没有这么小。”
他望向十星慕明显没有睡着,鸦羽一样颤动的睫毛,轻声笑了一下,捏了捏她的手指:“你在紧张?”
他的话语在粘稠的夜色中清楚地传进她耳朵。
十星慕气馁道:“你不紧张么?”
“我觉得你应该很熟练?”?
这是什么话?
十星慕不解地望他。
黑暗里,艾尔海森的眸色有些晦暗。
他说:“你不是说过要教我?”
十星慕:“啊?什么时候?”
她成功地被带偏了注意力。艾尔海森捏住她的脖子,忽然一下逼近了她,阴影覆盖在她的脸上,两人的呼吸越发清晰可闻。
额头抵着额头。十星慕眨眨眼。
相当熟悉的姿势。
好像是想起来了一点。
飘摇的久远年代,声色犬马的地下场所。
她约莫真的混进去过。但是为什么有的记忆含混不清?
眼看着十星慕的心思越飘越远,艾尔海森稍微抬起她的脑袋,凑近吻了下去。
“我那是……为了窃取情报……”
呼吸艰难的间隙,十星慕喘息着,断断续续地开口。
“嗯。”艾尔海森说,“我知道。”
十星慕看他。
艾尔海森又说,带一点笑意:“不然你以为你当时怎么进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须弥有没有地方发帖子,就当私设吧!
一写到贴贴真的停不下来啊可恶!
感谢在2024-01-25 15:56:13~2024-01-29 00:4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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