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只鲛便是第九十九只,江沅看着他有些兴奋。
往后的日子里,便可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叫什么名字?”
照例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鲛人虽双手被绑,但自江沅进了他的眼帘,风流的桃花眼便再没从她身上移去。
听见江沅的问话,没有搭理,而是垂了浓而密的长睫,薄唇轻启,如泣如诉,伴着无风自动的墨发,说不尽的魅惑、道不尽的隽秀飘逸。
“呵呵…你叫裴寂?你们鲛人也是与我们人类一样取名?”
江沅听到鲛人似蛊惑般用鲛人语说出一个名字,不禁觉得有些好奇。
之前的鲛人并不屑于搭理自己,哪像眼前的这只,以为自己听不懂,妄图要用他的名字来魅惑自己吗?
有趣…
“你听得懂?”鲛人声音淡淡的,尾音略有些沉,像是来自远古的虎鲸低啸,温醇悦耳。
“自然…所以裴寂,我劝你还是老实落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江沅酝酿了些许悲伤的情绪,贝齿微露,眸子陡地亮了亮,神情间志得意满。
裴寂没说话,又凝神望着江沅手腕上的一对蓝色珠串,先是一怔,旋即反问道。
“所以你是捕鲛人?”
江沅微笑点头。
裴寂抬眼与她对视,嘴角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
“所以…你现在很难过?”
江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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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不能离水太久,为了得到最后一滴眼泪,虽然刚刚有被裴寂揶揄到,江沅还是决定不计较。
“先抬下去吧!放在水晶池里好生养起来。”
帝桀站在一旁听得眉眼上挑。
“爱妃何故如此大方?将孤送你的水晶池给如此蛮鲛游嬉?”
心想明明有鲛人殿,江沅偏偏不用?
“皇上…”
江沅纤纤玉手勾着帝桀的脖颈,眼波慵懒一斜,声音软糯地勾着彧王。
“这是最后一只鲛了,只要他一落泪,臣妾就会哭了。所以…就让他暂时在水晶池里待着,以防出现差池。”
就这样,水晶池里迎来了它的新主人—裴寂。
这一新闻引得众娇羞小宫女纷纷借故潜入水晶宫,争相一窥裴寂风流韵致之神、俊美绝伦之貌!
江沅本不想过多干预,毕竟谁没有个年轻时的爱慕对象呢。
尤记得自己十岁那年,在海边遇到的那个男孩…
“啊…皇上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小宫女的惨叫拉回了江沅的思绪,跑到殿外便见彧王神色冷戾地盯着底下正在受刑的宫女们。
江沅站在门外惊得一哆嗦…
悲伤的情绪不请自来,面上堆着笑,江沅整了衣冠,朝帝桀迎了上去。
“皇上这是怎的,偏由这些小宫女碍了眼?”
帝桀一把将江沅揽入怀中,轻嗅美人身上甜而不腻的脂粉香,遂即缓了脸色。
“我的沅儿太过心善,对下人宽待,她们也是不知足的。孤今日正巧撞见这些不知天高的小宫女在你水晶宫里大肆议论那鲛人,成何体统。”
江沅听得又是心惊,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帝桀望着远处水晶池,眼底浮出一抹厌恶。
“那只鲛心性也是孤傲得很。若是再不落泪,沅儿也别留着了,鲨了他!孤再去寻了便是。”
底下的宫女早已被带走不知道灵魂安放在何处。
江沅极力淡定地望着帝桀,想要掩藏心中的惶恐。
“皇上…先别急着鲨那只鲛,眼下鲛人难寻,待再寻得一只,再来处决他也不迟的。”
江沅福了福身,接着道:“水晶宫里我也会严加管教,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帝桀难得看见沅贵妃如此正经,神情一怔。
而后哈哈大笑起来,揽着江沅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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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江沅便气势汹汹地来到水晶池边。
“裴寂!你快点给我出来,让你落泪难于上青天,勾搭小宫女倒是积极得很,殊不知你这样是害了她们呀!”
江沅对着池水一顿强烈输出,半晌…水底窜出一条矫健的蓝色身影,快速游到江沅脚边。
“哗啦…”俊脸冲出水面,狭长的墨瞳带着半分狡黠,与俯首的江沅四目相对…
江沅被突然放大的俊脸吓得后退了半步,跌坐在岸边,鹿眼无措地圆睁。
眼见着裴寂一个撑坐上岸,露出一片冷白皮肤,微乱的墨发不断有水珠滴落,滑过劲窄的腰身,最后没落过性感的人鱼线下…
江沅没来由地红了脸,别过视线。
“区区几个宫女而已,至于贵妃您兴师动众地前来质问?”
一张线条分明的俊美脸庞,懒散地耷着,双眉斜飞入鬓。裴寂桃花眼带笑,语调却端得丝毫不在乎。
“她们不仅是宫女,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江沅面露迷茫,喃喃道。
…
“宫女是命,那我们鲛人族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江沅!正是为了你一己私欲,我族多少鲛人惨死在你手下,你有同情过吗?”
裴寂突然正色,冷冷地开口,打断了她。
“你我本就敌对,捉鲛…是捕鲛人的使命!”
“那我鲛人族的使命就是为了让你,江沅,学会落泪而不惜元气大伤消亡么?这…不该是他们承受的。”
鲛人倏的一个鱼跃,冲到江沅面前,俯身擒住她的手臂,目光放肆地游走在她身,最后定在那蓝色手串上。
裴寂的声音又哑又沉,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江沅…想要最后一滴鲛人泪?”
还未等江沅回应…
裴寂垂眼望着她,眉眼间似又带着宽和的笑。
“别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