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阳进入手术实验模拟舱,除了一开始查看手术目录，之后的所有时间都用来睡觉，他感觉自己浑身很疲惫,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仿佛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睡了十几个小时，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本该精神饱满的他，依旧觉得身体沉重。
然而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调整恢复，紧张的两百场手术马上就要开始了。
所谓的手术目录只是了解一个大概，最终手术顺序安排，是模拟舱随即抽取的,张朝阳抽到的第一个手术,就是在非洲草原上,给那只羚羊做的相类似的外科手术。
这还不算，当中还包括内脏修复和填补。相比较第一次进手术模拟舱时的那一百场,如今的手术难度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而此时的他,再也没有当初的紧张,心里也大概有些底,面对重伤的动物,已经开始在脑子里计算该怎么样做手术，才能实现“病患”恢复最大化。
一天七场手术,每场手术时间尽量控制在三个小时以内，除去吃饭睡觉的八个小时，堪堪满足要求。
半个月后，张朝阳第一次离开手术室，到走廊上散步透气。
胡勒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对面走来的“野人”,大吃一惊，“张朝阳？”
“嗯。”
“卧槽！你怎么搞的？”
头发一团乱糟糟，完全没型了，胡渣一堆也不刮，还有最明显的浓重的黑眼圈……
“你做贼去了？”话说完，胡勒马上意识到不对，“你每天完成几场手术？”
“一天八场，如果时间还有多，就再多一场。”
“……”
胡勒内心顿时忧伤了，他以为自己一天七场手术，一个月能提前一两天完成任务量，已经是算勤奋了。没想到，隔壁的兄弟比他还会卷！
“你一天八场手术，你疯了么你，你身体吃得消吗？”
胡勒自己有明显感觉，七场手术下来，差不多是他的极限了，他每天几乎是倒头就睡，最后被三个闹铃叫醒。
张朝阳背靠着墙壁，望着对面一片雪白的瓷砖，眼神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但是时间空闲下来，我反而觉得更累，心里也更难受。睡觉不怎么安稳，只有做手术能让我保持高度专注，还有平静。”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有一定的医学基础，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情况很不对劲。
“我是不是得抑郁症了？”张朝阳自我猜测。
胡勒眼皮子狠狠一跳，“不会吧，我看你情况还好，你做手术的成功率怎么样？”
“成功率基本保持在90以上。”
“……”得，小丑竟是我自己！
胡勒陪着张朝阳在走廊上聊了半个小时，最后看时间来不及，这才作罢。分开前，他忽然把人抱住，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分开时，忍不住又是重重一下拍在对方的肩膀上。
“兄弟，别想太多，那些有的没的，等手术结束后，也就烟消云散了。”
说着胡勒忽然咧开嘴，笑嘻嘻的，“等出去后，我们去涮火锅，吃他个昏天暗地的，然后一起窝家里头，睡上他三天三夜，再睁眼又是一条好汉！”
张朝阳脑海中浮现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铺，还有他和胡勒窝在客厅一起打游戏一起吃火锅的场面，曾经的舒坦的小日子忆上心头。
他心里的茫然焦躁忽然减少了些，脸上也多了些笑容，“那好，等出去了去吃火锅。”
剩下的半个月，张朝阳开始调整自己，将手术频率降低，手术之余努力调整自我心态，尤其是睡眠问题，他尽量朝着每天七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靠拢。
一个月时间，总共三百场手术，张朝阳提前两天完成了任务。但是胡勒那边还没有结束，模拟舱门没法打开。
他干脆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写术后总结，曾经的“水文大师”，如今写起总结来，虽不说干脆老练，但也是能抓住主题和中心思想，写起来头头是道。
那些老太太的裹脚布，他已经彻底摒弃了，剩下的就是不断练习，提高术后总结的文章质量。
两天后，休息室内的绿灯亮起，张朝阳把正在写的总结结了尾，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朝外走去。
外面正值中午，冬天的阳光耀眼却温暖，照射在人身上，只觉得全身心都暖洋洋的，空气中的味道都特别的清新舒服。
张朝阳暖了会儿身体，就和胡勒一起去前台打印自己这一个月的手术数据和记录，然后拿着厚厚一叠资料直奔何孟来办公室，希望快点得到结果。
何孟来将两个人的资料看完，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比他预想的结果还要好。出门锻炼这半年，两人都得到了长足的长进，且是能肉眼看见的巨大进步程度，真是让人欣慰啊！
“师父，我们的成绩怎么样？”只看到自己师父笑眯眯，却一个字不说，张朝阳有些急了。
何孟来把资料放下，直接冲着两人鼓掌，目光难得慈爱，“你们不错，都进步了。胡勒在手术中更注意细节的把控，之前总是犯的低级错误，如今已经能控制在2的误差以内，再加把劲儿，争取到0.1的误差率，你就可以出师了。”
说完一转头，看向自己徒弟，“朝阳，你的进步是最显著的，手术成功率以及手术复杂程度适应方面，你都做到了，甚至超出我的预估。按照你进研究所的时间来算，你已经赢了，超过90的同龄人。”
何孟来忽然想到，马上就要年底了，今年的十佳先进工作者还没有评，以胡勒和张朝阳现在的成绩，报上去说不准有希望？
何孟来让两人先回去办公，自己则是快速整理了两份文件档案，直接发到对应部门，参加年度评比。
张朝阳是在两天后知道这件事的，同部门的洪晓雨不知怎么的得到小道消息，回来就冲他说“恭喜”。
他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喜从而来。
“张朝阳，你被选上年度十佳了，十佳优秀工作者，明年能兑换三个月重点基地工作时间，爽爆了！”
洪晓雨在进所三年内也评到过一次，但是三年后的就再也没这种机会了，不是她不努力，而是研究所人才济济，工作年龄越是往上，竞争越是激烈。
“真是羡慕你啊！听说这一次有新的模拟舱推出来，说不定你们这一批还能报名当试验者，这机会可遇不可求。”洪晓雨一边工作一边八卦，顺便给小年轻做科普。
中午吃饭时，何孟来就说了这件事，他看向徒弟和师侄，笑的快眯了眼，“一会儿吃完饭，就和我去一趟，十佳优秀工作者的证书去领了。哦，还有三万块的奖金，这个是所里专门的福利，直接发现金，不扣税。”
张朝阳听到还有三万块钱，表情惊讶，要知道他现在每个月工资也就六千，当然研究所的其他福利并没有算上去。
但是三万啊，不扣税的那种，抵得上五个月的工资总和了。
“研究所真有钱。”张朝阳忍不住感慨。
何孟来笑骂一句，“出息！”
然后转个身，前往领证书的路上，就给自己徒弟说起在所里可赚钱的所有途径。
“每年的十佳优秀奖金是三万，每升级一个工作等级奖金也是三万，每季度各部门评比，如果拿到第一，部门奖金是十万，分摊下来每人大概也有一两万……”
何孟来零零碎碎说着一大堆，后面的一些奖励措施，连胡勒都不清楚。
“二师伯，这我去年都没听说过啊。”胡勒怀疑自己进了个假研究所。
何孟来：“今年刚改的，你大师伯一回来，就着重抓了绩效考核这一块，为了刺激研究员的工作积极性，后头还会出一套详细的奖惩计划书，只要你们认真工作，只要你们不犯错，积极向好的方面不断努力，一般来说，一年再额外赚个5-10万不成问题。”
张朝阳激动了，这必须努力啊，不赚白不赚。
胡勒也激动了，虽然他不差这几万块钱，但是这钱不仅仅是y，更代表着荣誉和肯定，必须去赚。
然而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等着他们，领完证书和奖金，何孟来直接告诉他们，从明天开始，他们就放假了，可以休息整整一个月！
张朝阳傻乎乎愣住，一个月？确定没听错，难道不是应该三五天吗？
何孟来：“我特批的，不仅是你们放假，我也跟着半休息了，你们这半年的锻炼，自己还需要回去作总结，以及刚做完的两百场手术，术后总结以及心得体验，都需要整理。时间如果还有多，重复分析手术数据也是很有必要的。”
其实这么一算，休息的一个月时间，依旧很忙碌。
但是对两个毕业好些年，早就没有寒暑假的社畜来说，这是天赐的福利。
张朝阳听完这些，忍不住问道：“那师父，我能申请回家吗？不一定非要在临江市待着吧？”
何孟来点头，笑道：“当然可以，正好回去过个好年，我可是有人情味儿的师父。”
张朝阳立马回去办理部门报道手续，紧接着办理休假手续，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回别墅，开始整理需要带回去的行李。
胡勒瞧着忙碌的身影，直接羡慕了。
他家就在临江市，回去也就个把小时的时间，可是他刚刚打电话回去，家里父母都不在。可能因为工作原因，过年都不一定能赶回来。
他这对父母，这辈子都奉献给事业了。
“不是说好手术结束，一起吃火锅的么，你就不能晚点走？”
胡勒觉得自己这别墅，有点大了，怎么感觉空旷旷的。尤其是等张朝阳一走，他这直接就剩下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