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路行好整以暇地盯他。一方越是静如水,一方就越是波动。
人类被s级彻底看穿。
任凭叶提怎么使用残忍血腥的惩罚，裴路行不紧不慢，仿佛是来度假,而不是来受罚。
叶提同时让调研者检测他的身体实时数据，s级确有痛觉。
“……”
刺穿,再次重生,再刺，周而复始。他不腻，叶提都腻了这干瘪的惩罚游戏。
不仅压根没让裴路行感到害怕,仍是死性不改。
叶提：“看来对付你不如去对付林茗。”
话音刚落,裴路行瞥过来,满头是血的脸上笑得不声不响,说：“不是已经对付完了么,那段时间她心情不好。”
如果不是他受了致命伤仍能站着，那一刻叶提几乎以为他是个真正的人。
叶提重新审视他，说道：“你喜欢人类,人类未必喜欢你。”
裴路行似笑非笑的。
叶提：“我从来不认为绿洲研发出你们是带着热爱敬畏，不过是顺应时代产生出来的消耗品。”
裴路行哈哈大笑，好像被他的笑话取悦了。
叶提皱眉道：“你笑什么？”
裴路行：“看样子你既没有朋友，也没有伴侣啊。”
“……”叶提无语到极点,“我会稀罕这些？”
裴路行挑眉：“林茗那天问我,她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我告诉她,她没有错。”
见他突然提到这茬，叶提显露出强势的本性：“我说她为什么选了截然不同的一条路，原来是你挑唆她。”
当然，只是随口一说。他在s级面前懒得伪装,想如何就如何。
叶提惜才，不仅为绿洲，也是为自己，他太久没找到称心如意的好副手了，碰上林茗，他看好她舍弃情感奔向利益，没成想李海教得她像个慈悲为怀的傻子！
裴路行：“我看得出来，她想做什么都能做到。无论做出什么选择，她认为容易，那就容易。”
是在说学校联名书的事？没想到林茗连这个也告诉s级。
只要她想求得原谅，道歉就能求来原谅是吧？
“哦？”叶提说，“你们俩倒是天生一对，把绿洲当你们秘密私会的场地了？”
裴路行笑：“你是我见过最别扭的人类，假得要死。”
叶提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他的耐心全喂狗了，不管是对眼前这个死性不改的s级，还是对那个顽固得跟李海如出一辙的林茗。
“我管你们怎么想，怎么做，在绿洲想推翻过往的公式创造新的世界，痴人说梦。林茗注定是失败的，而你，s级裴，你就当她计划的牺牲品吧。”
叶提微笑着说完，重新戴上了面具。
眼前的s级再嘴硬，最终不都难逃一死么，哈哈哈真是一群傻子。
……
裴路行从审问室放出来后，林茗就一直陪在他身边。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怕我逃呢。”他笑她。
林茗也跟着笑，握住他温暖的掌心，“原来裴这么没安全感啊，我怎么会怕你逃，喜欢你都来不及呢。”
实验室并非只有他们俩，还有旁观看戏的思和雪，以及……黑脸的汤廷。
裴路行这时又看了汤廷一眼，不知怎地，汤廷觉出了点他炫耀的意味。
汤廷：“……”妈的。果然被偷家了。
林茗也奇怪，“裴，你老看汤廷干什么。”
不等裴路行回她，汤廷完成部分的数据透析，回过身睨视他们，说：“师姐，原来你好这口。”
普通的一句话被他说出了奇怪的观感，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追求者不忿。
说得她好像个重口味选手，非常引人深思。
林茗不免耳朵发烫，回道：“……嗯。”
汤廷口型无声地骂脏话。
霍格思忽然指着裴路行的脸说：“哇哇你脸红了！”
符雪从趁机抢了她的零食，迅速吞光。
一时间，霍格思被抢劫，汤廷演哑巴，符雪从当无事发生，林茗抬头去瞧裴路行的脸色，还真有那么点红。
天，原来裴也会害羞。
林茗瞧了还想瞧，觉着新奇，裴路行已经挪开了目光。
紧接着，响起霍格思又跟符雪从斗殴的噪音。
“不是我。”
“……就是你抢我东西吃！”
“你非要认为是我。”符雪从俨然一副乖孩子的模样，“我只能举报你跟柏雨了。”
霍格思：“……”
林茗起身，正要去劝，免得他们把实验室拆了——
汤廷叫住她：“他们一会儿就会停下。你跟我出来一趟，我想跟你聊聊。”
林茗应了一声好，裴路行忽地扣住她的手。
她便垂眸笑，“怎么连汤廷也防，我很快就回来。”
裴路行没有松手，是她先摘下他的手。
比较神奇的一点是，他虽然看着霸道，但每次她去解开力道时，发现很容易就能挣脱开。
林茗又因为发现了裴路行的小细节而感到一点雀跃。
出了实验室。
汤廷从白大褂掏出烟盒，敲了一支出来，先递给她。
林茗摆手摇头：“最近戒烟呢。”
汤廷开始道：“你变了好多。老烟鬼哪有戒烟的一天，就像老光棍不可能一天内找到对象。”
他比喻倒神奇，都有点暗示她的意思。
林茗笑笑，并未点破，说：“戒烟说容易也容易，例如进入了平行世界，不就是一个设定的事么？”
汤廷神色忽地认真，“难道你真要进去？不是说好了我来。”
林茗笑：“还在考虑中。”
其实那天跟叶提在办公室的谈话，并未激起她的那一点魄力决心。
也正常，毕竟不是谁都能有胆量做下那个决定的。
实在不行，就像李海说的，等下一批s级吧，再研发新的公式。
汤廷扫一眼实验室的门，手上的烟迟迟未点燃，仔细一看，他的手有点抖。
他掩盖自己的手抖，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进去是为了裴路行么？”
这好像是汤廷第一回喊他的全名。
林茗笑眼微弯：“不全是吧。”
汤廷说：“那，所以你是真的喜欢他？他就是你的星辰大海？”
话锋转了好几个兜儿，汤廷看上去想问很多，最后问了最至关重要的。
林茗不可抑制地脸红，哎，虽然是自己说过的话，但是从汤廷嘴里说出来怎么有一点羞耻。
“……嗯。”她只能轻轻地承认应道。
汤廷：“行吧，s级登陆平行世界也确实能变成星辰大海。”
林茗无奈道：“能不能别说这个词了……”
汤廷：“这要是让老爸老妈知道，估计气吐血了都。”
林茗低眉，震嗫道：“没那么夸张吧……”
“有。”汤廷斩钉截铁道。
林茗连忙转移话题：“还有什么要聊的，裴还等着我。”
十足的情侣姿态。汤廷眉心跳了下，说：“有了陪伴的人就是不一般。”
还取笑她。林茗哭笑不得：“来自老光棍的怨念是么？”
汤廷忽然正色道：“我对裴路行没意见，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他放弃什么，最近绿洲故意放消息引起大家的讨论，你觉得是空穴来风么？”
林茗点了点头，“我明白。放消息是叶提给我的最后的机会吧，他想培养我成为他的副手，哪怕我婉拒了，他也要做出一副大度不计前嫌、并继续给我机会的样子。”
汤廷跟伊狄一样，问道：“如果你还没想好，为何不先答应绿洲？”哪怕只是为了装个样子。
绿洲垄断世界已久，其资金和实力全球领先级。
林茗轻轻摇头，“老师没跟你说，我们的计划其实是跟绿洲背道而驰的。”
如果她答应了叶提，就等于放弃了原先的初衷。
汤廷终于明白她的为难与抉择，不得不皱眉，说：“李海竟然比季杭还疯，还带着你一起疯，跟绿洲对抗，你也是的，怎么还答应李海加入到一块了。”
林茗戏谑道：“不仅如此，我也带你一块上了贼船。”
汤廷知道她说玩笑话，因为如果到时真出了事，他完全可以摆脱嫌疑的。从头到尾，他并不知情李海的项目计划。而他一开始还有点埋怨，现在想来，林茗那时候就想到了给他摘清关系的那一层。
汤廷打断她的不正经，“既然如此，把计划核心告诉我。”
他都享受了换成李海带来的好处，怎么可能不承担计划的风险的坏处。
林茗笑道：“不了，你嫉妒我，我告诉了你岂不是会加深嫉妒。”
她用无理的借口来避免牵扯他进来，汤廷没上当，损她道：“对，我是嫉妒你，我还嫉妒裴，你们两个把我耍得团团转。还有李海，你们都是拯救世界的英雄，让我蹭一把怎么了？”
别看汤廷平时懒，但关键时刻嘴皮子极其伶俐，林茗这方面不是他的对手，只得转话茬：“都说人开玩笑时会说出真话，我看你有点这趋势了。”
无意说的一句话，听者有心。
汤廷就此打住追问，改口道：“算了，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没关系，到时候大家一块进去，我总会知道的。”
林茗：“……”
哎，这么快就预料到他们一定会进去了。
林茗指着他那根烟，说：“再不抽就被你夹断了，奇怪，今天你没犯烟瘾。”
汤廷把烟扔掉了，学她的语气道：“最近我也在戒烟。”
林茗无奈地笑出声。
到最后，她都忘了汤廷叫她出来谈话的初衷，问了他，他也不讲明。
两人回到实验室。林茗习惯性坐到裴路行的椅子旁。
符雪从和霍格思倒是停下了打架，跟幼稚的小朋友似的，反衬出裴路行很成熟。
难怪都说裴性格稳定，将来运行世界也稳定，原来全靠“同行衬托”。
裴路行用眼眸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视她，问得巧妙：“你身上有烟味？”
汤廷只拿了出来并没有抽啊，这也沾到了味道么？
林茗感到奇怪地嗅起了自己的衣服，想着是哪里沾上了——
裴路行俯身，当着汤廷的面，忽地亲到她的左耳垂，说：“是这里，我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