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眼021
你别害怕
女孩声音软糯, 像是安慰他,又像是鼓励自己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
商祈应的心软化成水。
他忍着来自心脏最深处的颤栗,一点点环住桑弥的腰, 带着她悄悄退到玻璃管道旁边的小房子。
他仔细检查周围,确定安全后, 缓缓松开手。
“安全了吗?”桑弥用气音小声问。
“嗯。”
桑弥手指蜷起,抓抓自己的衣角后,又试探着攀上商祈应刚刚松开的手腕,靠近许多:“那个我们两个还是贴着点比较好,别走岔了。”
商祈应自然看得出来, 她现在有多么没有安全感, 干脆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圈定在自己的领地。
“路不好走,你靠近些。”
桑弥心里小小松了口气。
商祈应陪她在安全房待了一会儿,等桑弥缓和好后, 打开门。
他刻意地用身体挡住桑弥的视线, 引导她向下个路线走时,突然开口问:“昨天看电影, 你怎么睡着了?”
桑弥耳尖一动。
明明周遭遍布诡异的音乐,但商祈应的嗓音清润而带有蛊惑性,让她第一时间忽略了其他。
“可能是玩累了,”她想了一下, 问, “后面好看吗?”
商祈应道:“好看。”
桑弥有点怀疑。
商祈应并不爱看爱情电影的, 更何况《他是龙》奇幻色彩和童话感这么重。
她检查作业一样:“你给我讲讲。”
商祈应浅笑。说实在话, 昨天电影的后面部分因为桑弥手不安生,他看得断断续续。
只是现在要转移桑弥的注意力, 他还是仔细地回想了一遍。
商祈应沉吟片刻,估摸了一下离开鬼屋的时间,温和道:“那我从头开始讲?”
「天了噜了,这是应神??这是连颁奖晚会也懒得多说一句话的应神??!!」
「蛙趣,我真的是黑转路、路转粉的典型代表,以前觉得他高高在上,后来发现他真的超级贴心绅士(PS:咖位在山顶上,高高在上也是应该的)」
「呜呜呜,路过的狗都要说一句商祈应男友力Max,又是想魂穿桑弥的一天。」
「小情侣我磕拉了,就说吧,什么时候见商祈应这么温柔过,还讲故事,啧啧,都是小情侣的paly罢了。」
「我就知道,磕精出场寸草不生,能不能滚一边磕啊。」
「不要说来的是桑弥,就是来一只小猫小狗,应神也会照顾的!能不能带脑发言?」
这怕是直播界最“诡异”的一幕。
整场直播没有画面,只有鬼屋内凄厉的声响,以及桑弥和商祈应零星的对话,但是却引得直播间将近百万的网友争吵不休。
【商弥是我心上糖】:奇了怪了,唯粉真的,睁眼瞎到我哭死。让姐妹我来分析。
“商弥是我心上糖”蓄力两分钟后,超长的评论一个接一个往外弹出:
「首先,商祈应绝对对其他女星不是这样,前车之鉴就是资源好到炸天的戚如玥以及无数想蹭他热度的人。
其次,敲黑板哈,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商祈应怎么知道桑弥看电影睡着了?」
这条评论一出,就像咸鱼下油锅,翻出了巨浪。
「心上糖太太不愧是你,我现在一把子醍醐灌顶,立刻在“心上蜜甜”里挖坑修建大别墅。」
「他们难道睡过?!瞳孔地震jpg.」
【商弥是我心上糖】:姐妹们,这个很露馅的好么!已知昨晚直播看电影的是弥弥和何谓,那商祈应看《他是龙》就很好品。而且他知道桑弥睡着了,所以我很怀疑在弥弥和何老师看完后,他吃醋又约了弥弥一场电影。
【商弥是我心上糖】:现在节目组说因为光线问题,鬼屋内拍不出画面给我们只听声儿,我就一把子期待播出后的画面,我倒要看看我的小情侣此时此刻用的是什么姿势。握拳jpg.
“商弥是我心上糖”的发言短暂地占领了直播间评论区,但很快,就被反应过来的启明星们镇压。
「疯了,这就是顶级恋爱脑的失智发言吗?」
「笑死我,磕精你怕是忘了昨晚应神一去找导演,负一层直接断电的事情了,他和桑弥明显就是不和!」
「应神一定是太优秀了,所以今年格外水逆。能不能睁大你们蜜糖的眼睛看看,要是两个人真的有什么,现在能分这么开?!!」
一直黑漆漆的直播画面终于亮了起来。
镜头一转,桑弥和商祈应两人在过道里各走半边,两人的间隔之大,至少还能插进去三四个电灯泡。
几分钟前鬼屋的温情交谈似乎只是幻觉、是特定环境下的互相慰藉,一旦重回现实,两人恨不能把“避嫌”写在脸上。
直播间的CP粉们齐齐傻眼:难道真是她们猜错了??
不能吧?
站在鬼屋外的张珈蓝一看到桑弥出来,带着水就走了上去。
“弥弥,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心悸什么的?”
张珈蓝拧开瓶盖,递给桑弥,“先喝点水?”
桑弥坐在鬼物外的小凉亭,含着半个瓶口,咕嘟了一口水后抬眸。她生了一双圆如荔枝的眼睛,巴巴着看人时水汪汪的,让人的心都泡在了棉花糖里。
张珈蓝只觉得血糖升高,忍不住又想絮叨几句。
“弥弥,是不是怕坏了?”
桑弥一边拧着瓶盖,一边认真道:“刚开始怪害怕的,但后面就不怕了。”
张珈蓝和一旁拿着小风扇的林雅对视一眼,奇怪道:“你怎么还越玩越不怕了?”
“不是不怕,是因为——”
桑弥的话顿然卡住。她眼皮一掀,下意识看向商祈应所在的方向。
脑海中如同放映电影,一帧一帧的,闪过在鬼屋画面。
商祈应把她牢牢地护在怀里,挡住她的视线。
她看不见通道后是怎么可怖的场景,只是朦朦胧胧听见他富有安全感的嗓音之外,有尖利刺耳的惨叫、以及“鬼”拖着脚镣拉动铁链,向他们走来的阴沉声响。
但从始至终,没有一个“鬼”碰到她,哪怕一丝衣角。
桑弥心尖颤动。
鬼屋里彼此相贴的温度,还有黑暗里商祈应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仿佛隔着时间空间再次传递到她的脉搏,烧红了她的耳廓。
商祈应他
一种难言的情绪翻涌,把桑弥的思绪搅扰地不安定。
她烦闷地捏了一下矿泉水瓶,“咔嚓”的声音把她又吓了一跳。
“弥弥,你怎么了?”林雅温柔地问。
张珈蓝余光向三位男士所在的方向一瞟,偷偷道:“他在里面欺负你了?”
桑弥解释不清楚自己的烦躁,又想找个方向宣泄,只好顺着张珈蓝的话,把所有问题归咎于商祈应骗她。
看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会怕鬼的。
他就是故意演她,好看她的笑话。
意识到这件事,桑弥很难不想起她在鬼屋如同过街老鼠 、还被商祈应全程□□高清观看的事情。
甚至他还装可怜要她保护他。
桑弥尴尬捂脸:她就像个傻子。
她忿忿点头,向张珈蓝告状:“是的,他欺负我。”
张珈蓝拳头硬了。
她正要在商祈应背后操起键盘、重拳出击,脑海中突然回忆起商祈应来时路上那些纵容桑弥的小动作。
张珈蓝心里犯嘀咕:
啧,这个“欺负”,是字面意思的吗?.
半小时后,节目组过来宣布积分奖励。
因为三组都完成了必玩游戏,所以同时增加三十个积分点。至于下午的时间,嘉宾们则可以在游乐场贴有节目组标志的项目中随意组队,获得其他积分点。
因为鬼屋事件,桑弥单方面要做“农夫和蛇”的蛇,坚决不和商祈应一组。
她凑到张珈蓝和林雅身边:“珈蓝姐、小雅姐,接下来我们一起去玩吧?”
张珈蓝和林雅乐得正好,毕竟有些项目和男生一起也玩不开,她们两人当即把手包递给身旁的两位男士。
像是走必走程序似的,见张珈蓝、林雅如此,工作人员一下把镜头给向桑弥。
桑弥看向自己粉红猪猪的小手包,一抬眼,商祈应正抱臂、好整以暇看她。她抓着手包的皮革肩带向内一扯,对着工作人员:“哼,我的很轻,用不着给别人。”
她把“别人”两个字咬得很重,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商祈应敛眸,轻笑出声。
桑弥见状,隔空剜了他一眼,立马拉着林雅和张珈蓝离他们远远的。
「我现在有点子站他们没关系了,要不然桑弥傲娇到这个份上,商祈应不至于不帮忙背包的。」
「恭喜上面脱离邪./教,应神和某花瓶真的八竿子打不着。」
「启明星烦死,请别忘记弥弥出道一年半拿下两个极有分量的新人奖项,还有弥弥可从来不提某人!」
这对在网上引起热议、但绝对不被广泛支持的情侣CP,果真如百分之九十五的唯粉所言,下午没有一起参与任何游戏。
商祈应大抵是不感兴趣,但桑弥绝对是玩嗨了根本不记得还有这么个人。
她晕晕旋旋从海盗船上下来,贴着张珈蓝,一屁股坐在长凳上。
此时,海盗船又有一批游客上去,后面还排着长长的队伍,堪称人山人海。
桑弥拄着下巴,一边缓和兴奋的神经,一边感叹人多:“以前游乐场感觉没这么多人的。”
张珈蓝点点头:“当然,商老师在这里转了一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启明星们有多狂热。”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张珈蓝露出激动的表情,“弥弥你知道么,我们别墅周围有一个特别出名的livehouse,这个月要举办小型的演出。”
她压低声音,嘿嘿笑了两声,有点不好意思:“昨天我偷听到导演和副导打电话,好像我们要去看表演还是要去演出,总之,这应该就是我们第一期综艺的最终游戏。”
林雅安静地听张珈蓝说完,想起什么浅浅笑着拍拍桑弥的肩膀:“有商老师,看来弥弥这次能拿到最高积分,等到下一期,就可以如愿交换搭档了。”
桑弥一愣。
她点点头应和着林雅,心底却莫名升起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她手里摆弄着水瓶,漫无目的看着周遭,不知不觉,视线落在远处的商祈应身上。
商祈应的仪态如同他本人一样优秀,站立时挺拔如松,再加上他一米八七的身高以及清绝的气质,即便是放在游乐场这样人扎堆的地方,也会被人一眼注意到。
就比如现在,周围偷偷拍他的粉丝游客,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不用多想,今晚又是好大一个热搜。
桑弥撇过脸,脚尖戳戳地面松软的泥土。
这一期,竟然快要结束了。
祈022
回到小屋时, 天暗沉沉的,风很轻。
褪去游乐场的欢腾热闹,安静的夜晚把所有的困乏一起卷来。桑弥闷闷地打了个呵欠, 抱着皮卡丘翻了个身,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
《默契的你》节目组一般在睡前发布后一天的行程, 她点进心动的你APP界面,果然,喵呜的头像后面坠着个小红点。
「桑弥,喵~~
著名音乐场地“回潮”将在下月举办中小型演出啦!
为给“回潮”预热,节目组将于两日后携手“回潮”举办“心动的你”表演赛。希望可爱的你和帅气的心动对象在合作曲目过程中, 留下独属于两人的美好回忆~~」
「另, 演出积分点份额巨巨巨大,请好好珍惜哦!」
桑弥懒懒地读完简讯,目光停留在“巨巨巨大”四个字上。
这个“巨大”是有多巨大?能不能帮她拿到第一名?
桑弥习惯性想了这么一句,才回过神——
她要和商祈应一起表演了。
桑弥握着手机怔愣几秒, 在大床上翻滚过一圈。
床头柜上商祈应送的皮卡丘夜明灯静静地亮着, 暖黄色的闪电尾巴翘起,上面皎洁的月亮温柔旋转。
她不由自主想起一些往事。
其实她、并不是第一次和商祈应合作。
第十一届威明斯国际国标舞大赛的选拔赛前夕, 她和商祈应作为搭档,度过了许多个培养默契的夜晚,只是临到报名,商祈应没有出现, 她错失了期待已久的比赛。
这是桑弥与他不共戴天的原因之一, 更何况事后, 商祈应连个解释也没有。
他竟然现在也不给她解释!
一翻到旧账, 桑弥就气血上涌。
她气呼呼地抬手“啪”一声熄灭皮卡丘夜明灯,手机扔开, 拉过被子蒙住脑袋,蛮横地想:
谁爱和他一起表演去表演吧,她才不要.
第二天,桑弥揉着惺忪的睡眼,简单收拾妆容后,下了楼。
一楼大厅不知道发生什么,像开了个小的古玩市场,出奇热闹。
桑弥迷糊地歪歪头,扒着楼梯扶手,软乎乎问了一句。
“还能是什么,导演要搞事情了呗。”
张珈蓝凑到桑弥身边,带着点兴奋语调,“弥弥,你要不和我们一组参加表演赛,对抗商老师?”
桑弥“啊”了一声,心里下意识反问,她不是和商祈应一组了吗?
林雅解释道:“导演刚刚来通知,他觉得让我们在商老师的统治区挑战他不公平,所以更换了游戏规则。”
“弥弥,你现在有两种选择。和商老师一组,但要按照微博的粉丝量对半折,成绩只计入百分之五十;另外就是,加入我们单独作为一组,我们三组的成绩相加和商老师进行比较,最后确定胜利者。”
两种方式胜率明明差不多,但桑弥只是抿了抿唇,却没有立即回答。
林雅观察着桑弥发愣的表情,心里有些拿不准。
她体贴道:“弥弥,对于音乐这些事情,和商老师一起赢面更大点,你要是想和他一组,挣积分也会容易。”
桑弥薄薄的眼皮卷起,又迟疑地敛下。
她没来得及说话,夏森然先挤了进来,小狗似的扒拉她:“姐,你不是讨厌商祈应吗,还犹豫什么?我们三个组的积分相加肯定比商祈应多,到时候你赢了他下一期把他换掉。”
“啧,多好!”
大厅的人、包括还未清场的工作组人员向她看过来,齐齐露出肯定的目光。
这才是最合乎逻辑的,这才是她所期望的,桑弥默默念叨着、模糊她刚刚莫名升起的踌躇。
“好,”她做出选择,“我和大家一起。”.
商祈应环岛跑完五公里回来后,就被整整齐齐杵在客厅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告知,他的“心动对象”在巨大利益面前抛弃了他。
商祈应拿着毛巾擦拭脖颈的动作一停,手臂上劲瘦精悍的肌肉因为屈肘的动作、以雕刻般的模样鼓起。
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扫过众人,目光定点在桑弥身上。
桑弥悄悄一缩。
就那一瞬间、一晃而过的,她似乎感受到商祈应的失落。
昨天的画面闯入她脑海,在可怖的鬼屋,商祈应捂住她眼睛,给她讲故事的声音低沉好听又富有安全感。
桑弥忽的生出点愧疚。
“我先冲个澡,”商祈应看向导演,语调平淡,“再慢慢和你谈游戏规则。”
节目组注视着商祈应高大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楼梯口,齐齐捂胸倒吸凉气。
「吓死,商祈应真的是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最有威慑力的话!」
「呜呜呜,这男人咬字断音真的苏断腿。我有点把持不住。」
「应神做的对,节目组五打一欺负人。」
「信我,商祈应根本不怕,想想他刚入歌坛小鲜肉打架的时候,他嘎嘎乱杀可毫不费力。」
十五分钟后,当商祈应落座在导演纪潮生对面的沙发上轻轻敲桌面时,纪导想起直播间弹幕内容,选择滑跪。
他花白的头发一翘一翘,带着出卖队友的讨好:“商老师,我思来想去,这事情对你不公平。所以,你可以向五人组提出一个要求。”
五人组:“哈?”
商祈应敛眸、身体自然向后靠,陷落在沙发的动作矜贵慵懒,举手投足间都是在自己统治区的睥睨感。
“要其他人做什么?”他倏地一笑,抬眸向桑弥:“还是桑老师在舞台上表演我的作品比较好。”
报复!绝对是赤./裸./裸的报复!
桑弥小鹿眼瞪圆剜向他,商祈应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从来不听他的歌,还有两天半了,让她准备个毛线团团!
她咬牙,挤出微笑:“其实,我们团队的其他人可以更好的发挥你的作品呢。”
商祈应完全无视桑弥说话,跟金./主点歌似的:“我想听《祈》。”
桑弥闭了闭眼睛,十指握拳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她现在只想给他一拳,并且十万个后悔几分钟前对抛弃商祈应这件事而产生的愧疚。
做人就不能太善良!
桑弥忿忿想了两秒,灵光一现,她抬抬下巴:“行啊,我唱就我唱。”
她话音一转:“但你不能唱你的歌,你得唱随机抽的。”
桑弥的语调轻微上扬,带点不自察的骄矜,像是一只狡黠机灵的小狐狸团子。
商祈应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笑意:“好啊。”
此时,直播间网友们并不知道商祈应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觉得他的这句“好啊”的语气实在是挑衅极了,一个个激动无比。
「啊啊啊,这是应战了吗?!没想到啊,现在的恋综还能看到情侣CP互殴名场面。」
「一把子期待住了。打起来,通通给我打起来!」
「真的我笑死,桑弥错失一百万,没去过商祈应演唱会的人根本不敢想象他的舞台多蛊人!」
「很难不去想她是不是故意的,如果是,那她欲拒还迎的手段有点高。」
「沃日,说其他的我们蜜糖忍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弥弥撇清关系好明显的,你们瘟星不会觉得全娱乐圈都爱商祈应吧?」
「那个我弱弱插句话哈,商祈应想听桑弥唱《祈》。不是别的歌,是他出道第一首、带着他名字的《祈》诶!」
弹幕如同关停一秒,短暂空白后无数皇家蓝和蜂蜜色的弹幕飞扑而来,压住这条不合时宜的猜想,继续互怼扯头花骑脸输出。
网络另一边,商祈应终于拿到了他的随机曲目。
他接过纸条,扫了一眼后还给导演组:“知道了。”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我上去补个觉。”
导演没反应过来:“什么?”
再抬头,商祈应已经起身走到了楼梯口。
桑弥鼓着脸颊,耳边是纪导的碎碎念“还有两天就演出了你唱别人的歌还不多练练”,眼睛里却是商祈应揉着眉心消失在二楼的背影。
真是可恶!
这种干什么都游刃有余、碾压别人的人真是讨厌死啦!.
商祈应并不知道他又又又被桑弥记了黑账。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
约么下午三点,他从床上翻了个身,长臂越过半张床从床头柜上捞过镇痛药,吃了两粒,等头不怎么昏沉后,才从床旁拿起吉他,去了二楼的小天台。
别墅内适合排练节目的地方非常多,这个封闭性较差的天台自然不会成为其他人的选择。
商祈应享受独处的安静,他回忆起昨晚脑中的小调,抬手拨动琴弦,不掺杂任何修饰的琴音瞬间如流水倾泻。
「感谢随机直播还有半小时结束时,让我听到如此天籁之音。PS:应神,我以为今天下午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是新歌对吧,新风格好不一样啊。商祈应,不愧是你。」
「喵了咪,也太好听了叭。下半年演唱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啊啊啊。」
桑弥循着细微的乐音,轻轻推开天台小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纯白的小帐篷顶上,小巧的星星灯细微摇摆,被懒人沙发围了一圈的地毯上,商祈应连落下的背影都仿佛映下光晕。
这是一首很轻慢的歌曲。
平和的曲调像是有某种魔力,连带听众也隐隐产生滞涩的失落,就像在某个灯红酒绿的街口,看着心中的某人转身离去、而自己只能停留。
商祈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桑弥不解地蹙眉。
她曾相信,音乐是创作者某种情绪的剪影,对于商祈应,他才是高高在上、无数人眼中那道不曾停留的背影。
歌曲收尾,徒留怅然。
桑弥握着吉他的手紧了紧,她本来不想多说话,但压不住心里的好奇。
“这是你的新歌吗?”
商祈应回头,见着是她,他眉尾一抬,给她拽过一个小沙发。
桑弥坐定后,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商祈应睨了她一眼,唇角勾起弧度,带着点坏:“叫——”
他的视线闲闲地定在桑弥身上,语调拉长:“《反派角色》。”
桑弥:“”阴阳怪气是吧?
她撇撇嘴,不想搭理他。
商祈应坐在桑弥对面,等她半天不说话,大概知道小姑娘又背后扎他小人了。
他忍笑:“你不是和张珈蓝他们一起练习吗?”
桑弥本来是在练习,但商祈应点的歌难度有点大,她怕到时候上台丢人,万般无奈下,才来“屈尊纡贵”请教的。
谁知道他上来就内涵说她是反派。
桑弥又瞪了他一眼,才不情不愿道:“你不讲武德,选的曲子太难了。”
商祈应了然:“你先弹给我听。”
桑弥搓搓手指,有点心虚地瞧了一眼商祈应。
自从大学后,她就没怎么碰过吉他了,今天赶鸭子上架临时抱佛脚,效果多拉跨自己清楚。
她抻着脖子,哽了一下:“你自己说的嗷。”
话音落,桑弥把手搭在了从节目组要来、临时用来表演的吉他上。
她弹的很大胆,除去前奏之外,副歌的节奏不论对错都秉持先弹再说的先锋理念。
商祈应抱臂听着,神情越来越冷淡。
果然,她真的发自内心的、从来没有关注过他一丁点儿。
直播间早被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笑得前仰后合。
「为毛对比这么大!上一秒:如听仙乐耳暂明;下一秒:桑弥弹琴要你命。」
「各位,商祈应是原唱,也可以是原告!」
「这是《祈》最接近四不像的一次,别说是应神这样视音乐如命的人可,就连我也有点听不下去。」
「哈哈哈,快看商祈应的眼神,纯纯来自大佬的蔑视!」
网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架起显微镜为商祈应的冷酷目光做个开题报告,就在他们谈论商祈应能坚持几分钟时,他突然向桑弥走去。
「一分二十五秒,姐妹们,要来了要来了,来自星星的碾压要开始了!!」
「它喵怪期待的哈,看商祈应走向桑弥的姿态,以及他对音乐的变态要求,我觉得他会把桑弥打死。」
「别这么血腥,说起来是他非让桑弥演奏《祈》的,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怎么说呢,我觉得互殴比较有激./情。」
众目睽睽之下,商祈应在桑弥面前站定。
他左手上抬压住琴把,声音略低沉,不自觉就染了点威压:“桑弥——”
音乐戛然而止。
直播间网友看到这一幕直接兴奋起来了,大家眼神直勾勾的,都期待商祈应怎么“指教”桑弥。
下一秒,荧幕一黑。
下午随机直播时间结束。
祈023
「我勒个去!怎么卡这里!!」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们见直播间绝无再开的可能, 齐齐跑到《默契的你》官微下面激情开麦。
「还我史上综艺情侣CP首打,我要看一山不容二虎!!」
「“小默契”你格局怎么这么小!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vip不能看的。」
「该说不说,我它喵好想知道商祈应要说什么啊啊啊!!!」
「嘿嘿, 内心七上八下中」
桑弥的情绪此刻与网线之外的网友们别无二致,她忐忑地抬眸, 小鹿眼里写满无辜:
难听又不是我的错,你自己非要听怪我咯。
商祈应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压在琴板上的手指回拢,抹在琴弦上顺势一滑,随后松手。
“节目组准备的琴太新,你扫弦压不稳的。”他停顿一下:“用我的吧。”
桑弥一愣, 惊讶地看向商祈应。
他身后, 一把漆色的吉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地毯上,琴身低调内敛,灯光下,却如同流动着一道一道的清冷光弧。
整个内娱独一份的吉他。有价无市。
桑弥搓搓手, 心动地说客套话:“我用的话, 到时候你怎么办?”
商祈应眯了眯眼睛。
“啧,你说得对。”他笑着睨她:“那算了。”
桑弥登时竖起耳朵, 她扒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眉头蹙着、瞪他。
像只娇嗔的小狐狸。
商祈应看她跑去“抢”吉他,大喇喇霸占他练琴的地方。
意思明显。
她赖上他了。
商祈应无声笑笑。
他从沙发旁边抽出一个软垫,坐到桑弥的对面敛眸拨了几下琴弦, 新琴脆生的响动从他指尖流出, 只是稍作适应, 他就弹奏起《祈》。
桑弥一直都知道商祈应厉害, 但在这方安静的天台,她忽然觉得, 她认识的还不够。
商祈应弹得很慢,是《祈》的0.8倍速版本。
偏向暗黑风格的歌曲被缓冲,剥开它原本危险失控的节奏外壳,内里竟然是浓稠如夜色的沉静和深情。
一首歌,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桑弥说不出此刻的惊诧,她眼睛亮晶晶地、下意识盛满赞叹,看向商祈应。
他专注地沉浸在音乐里,稍微侧着脸。
薄薄的眼皮向下敛,眼睫纤长,高挺的鼻梁落下浅淡的阴影,从额尖到嘴唇再到凸起的喉结,勾勒出一条完美又性./感的曲线。
桑弥抿了抿嘴唇,她突发奇想,如果给商祈应披盖一层轻薄的白纱,是不是可以放在卢浮宫做镇宫之宝的雕塑呢?
嗯
大概不行。
西方人开放,要收雕塑也只收全./裸的。
桑弥偷偷又瞥了一眼商祈应。
他习惯穿暗色的衣服,修身内敛,此刻随他弹奏的动作,描摹出他精悍劲瘦的腰身和属于审美高地的胸./肌,桑弥盯了半晌,忽而觉得面皮有点烧。
她在干什么啊
商祈应放下琴,看到的就是碎碎念、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桑弥。
“你来试试?”
桑弥倏地坐正身体。
她心虚地把手搭在商祈应的琴上,下手时十分艰涩万分犹豫。
怎么回事,她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会有种被商祈应抽查的感觉?最重要的是,还可能抽查不过!
桑弥硬着头皮又弹了一遍,果不其然,商祈应的表情算不上好。
她有点缩缩地看他。
动作与高中时为物理题垂头丧气的样子一模一样。
一瞬间,商祈应的无奈烟消云散。
他走到桑弥身后,指节轻轻扣着琴柄:“不要想着硬够节奏,慢慢来,先把和弦摁好。”
耳畔蓦然触及温热,带着酥痒,桑弥下意识侧头屏息,眼底落下商祈应如同工笔画细细描绘的侧脸。
太靠近了。
靠近到她能数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甚至他身上冷冽的气味,就像冬日的夜晚铺满月光的湖水
“呼吸——”
低沉好听的嗓音落在头顶,桑弥猛地回神,正对上商祈应戏谑的目光,他淡淡地问:“憋气不难受?”
桑弥:“”
她在耳朵没烧起来前猛地别过脸,商祈应的气息却追了过来,不依不饶。
“专心点。”
桑弥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
商祈应还在讲解,一字一句,如同悠远的塞壬的歌谣。
渐渐地,桑弥从被抓包的羞耻进入《祈》的空间,她目光追随着商祈应指示,纤白的手指在琴弦上滑动,抖落水银色。
欢迎你降落这片沉寂的海域。
手中溢出的音符明媚与沉郁间杂,六弦与一弦同时弹拨,沉重的海浪和空灵的鲸鸣齐声响起。
这是商祈应的海域吗?
透过迷雾重重,是遍地狼藉还是千里月光,是失控的危险还是沉沦的诱赏?
不知道算不算冒犯,桑弥觉得,她似乎窥探到商祈应深层的一部分。
那是沉静自持下镇压着的、汹涌的情感。
桑弥闭上眼睛,轻轻哼唱:
“已交出心脏脉搏作为赠礼
换取你的永久圈禁
黑夜里每一场飓风掀起
都是我自愿沦陷的证据”.
演奏当天,桑弥总算彻底掌握了《祈》。
张珈蓝、夏森然忙于自己的表演,并不知道这里面有一份商祈应的功劳,隔着天台远远听过桑弥的弹奏后,只觉得她灵气逼人、不知原唱为何物,就连从别墅去“回溯”的车上,看到阖眼在后排补眠的商祈应,他们都表现出一种极度自信的嚣张。
桑弥心里叹了口气:“其实——”
夏森然竖起大拇指,对着口型:“姐,你可真厉害,两天速攻一首这么高难度的曲子。”
桑弥没来得及把功劳均分,就听得夏森然继续压着声音说:“下一期你就能踹了他、和何谓哥一起组CP了!”
和何老师组CP?
桑弥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只是眉头微不可查皱了一下。
她侧眸看向何谓,他坐在张珈蓝身旁,眼底温柔,是很好相处、品性很好的老师。而商祈应,桑弥余光向后座一瞥,他穿着黑色的薄款冲锋衣,帽檐拉起挡住大半张脸,浑身流露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这两天,商祈应一直在帮她练习。
她想拿到第一名是为了心动对象选择权,那商祈应这么帮她是为了什么?
是在加速这个过程吗?
桑弥心情忽而有点复杂。
她放空思绪看着窗外倒退的云团,不知不觉间,节目组的车停在了“回溯”的特别通道口。
车门一打开,激烈澎湃的音浪扑面而来。
第一个下车的夏森然当即抬手,大拇指、中指、无名指贴紧在一起,做了个酷炫的金属礼。
林雅看他哈士奇见了雪地似的兴奋,连忙叫住他:“别摇了,我们赶快进去。”
从特殊通道并不会和活跃的人群相遇,但他们却能从阻隔中看到场地内热烈的场景。
台上摇滚乐队把现场氛围推到一个小高峰,台下的听众不自觉摇摆身体,一个搭着一个开火车。
轮过两首歌曲,舞台上的灯光突然急剧地闪耀,滋源由君羊幺二五咬死咬死瑶儿收集滋,源多多欢迎加入靡丽的紫色、红色纵横,烟雾机喷薄一般吐出足够遮挡众人视线的白色烟雾。
就在此时,《默契的你》官方微博直播通道骤然开启。
「???好闪,怎么回事,卡bug了?」
「今天直播比预先时间早了五分钟,纪导这么体贴?」
下一秒,“啊啊啊”的尖叫声铺天盖地袭来。
「沃日,这是“回溯”的灯光啊!我说这两天直播他们老说表演节目,原来是在这里!」
「官微说的礼物是这个?这是礼物?这是他喵的泼天富贵!」
「意味着我可以同时听商祈应、夏森然、张珈蓝的演唱会,同时看桑弥、林雅、何谓表演,这张门票只能说赚翻了!」
「呜呜呜哭死,三百的门票,我家就在对面两条街,但我没买,损失一个亿啊啊啊。」
白雾吹散,机械表盘指针“咔哒咔哒”作响,压迫窒息。
在场的说唱迷很难不清楚,这是夏森然出道第一首单曲《Believe》的前奏。
沉重的呼吸声作为背景,夏森然伴着节奏挥动双手走了出来。
他很适合热闹的环境,此刻肾上腺素飙升,跳跃着和台下观众互动,他把话筒拿到嘴边,第一个字即将迸出时,一个假动作,指向舞台的另一端。
林雅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
两个人的配合默契无比,无论是从音乐的角度,还是部分追《默契的你》的CP粉的角度,都让大家强烈的兴奋起来。
而后,穿着机车装的张珈蓝和白西装的何谓,更是把场内的氛围推到一个小高潮。
「卧槽,也太燃了吧!《默契的你》配享太庙!」
「永远相信纪潮生,他在做月老这件事上真的有点东西,每一对的小细节都让我嗑生嗑死。」
「桑弥and商祈应:要不看看你说的话我真的栓Q」
「哈哈哈,期待桑弥的《祈》!」
「得了吧,音乐是最互通情感的,应神和桑弥两个人情感里隔着十吨钢筋,就这她还想唱好《祈》?」
「楼上点了,想想前天应神蔑视的脸。」
「没关系,反正我会捂耳朵。」
网友们的来回拉扯使《默契的你》直播间直接出圈,“桑弥商祈应”、“桑弥 《祈》”、“那些年气死原唱的翻唱”三条话题齐齐荣登热搜。
在无数网友看好戏的心态下,桑弥终于出场。
她静静地站在璀璨灯光下,一头浓密的乌发垂随性肆意落在耳侧,精致的面容顿生旖./旎。
她穿着黑白拼接流苏裙,腰间镂空,细长的银链圈住她纤细的腰身,坠在银链的铃铛像是钩子似的,轻轻地、垂落在她手边的吉他上。
不等网友继续挑刺,她素白的手指拨过琴弦,空灵清澈的吉他音响起,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
「等等,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各位和我看的地方一样吧?」
弹幕诡异寂静,直到一位姐妹按奈不住:
「沃去,桑弥手里是应神的吉他!!」
祈024
比起综艺前几天或是暧昧或是对立的小打小闹, 桑弥作为商祈应对手的情况下,拿着他标志性的吉他上台演出,更能掀起惊涛骇浪。
别说庞大且活跃的启明星, 就连许多潜水的网友都被炸了出来。
「不一定是商祈应的吧,吉他都长差不多的样子。」
「佛了, 应神的吉他从最最基础的木材开始到设计,全都是私人订制,而且你以为琴身周边浮动的珍珠粉是你在隔壁五金店二十块一桶的油漆吗?」
「有点子害怕。」
「我知道你害怕但你先别害怕。应神应该只是为了他的歌从硬件上更加完美,毕竟唱歌的人已经那样了。」
「可是谁都知道商祈应的那把琴谁都不让碰的,就连平时演出都是自己背?(小声)」
「沉默三天反思三天检讨三天, 我还是要高举“心上蜜甜”大旗!」
「启明星们什么时候才能接受现实, 商祈应他超爱?」
「磕精能不能滚啊啊啊!」
娱乐圈热门大戏“唯粉CP粉互掐”屡看不腻,敌我双方在直播间互扔鸡蛋的冥场面一度吓得路人不敢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启明星们先反应过来:
「这是《祈》吗?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发誓,保真, 0.8倍速版本。」
「怎么说呢, 桑弥唱得还怪好听的。」
没有人会去放慢一首天生适合快节奏的歌曲,更没有人会想过, 暗黑靡丽的风格下,暗藏的是怎样的虔诚和甘愿。
桑弥软糯干净的声音响起时,一切被具象。
“欢迎降落这片沉寂的海域
我以月色鲸鸣迎接你”
原本激荡的空间,余留给她四分钟的安静, 听她描绘月光皎洁, 看她腰间的银铃如同细白海浪, 诉说海深沉的祈愿。
「想哭, 感觉《祈》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以“祈愿”为题的歌曲,怎么会是不见前路的妄念呢?」
「这绝对是商祈应的伏笔。虽然他从来没有写过情歌、唱过情歌, 但谁不知道他出道时声音就被乐坛大佬说过是情歌顶配呢。」
「没想到先唱出来的是桑弥啊啊,我现在就想知道应神的反应!!」
商祈应在幕后定定地注视着桑弥。
舞台上灯光变幻,在她周身落下模糊虚幻的光影,她眉眼灵动地弯出弧度、浅浅地笑着,在所有人追随的目光里,唱着他的《祈》。
即便,是他要求得来的时间。
《祈》完成的那一刻,桑弥气息不匀。
挑战从未尝试的领域带给她强烈的兴奋感,她看见台下的听众摇晃着手臂,在薄雾般的灯光里,与她一同沉浸在故事结尾。
渐渐地,桑弥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不知道是因为《祈》失落的结局,还是在某一时刻,她越发看见商祈应的另一面。
与她一贯坚持的腹黑大魔王相差甚远。
桑弥拿着商祈应的琴走下舞台,一眼就看到等待她的张珈蓝等人。
“弥弥你也太棒了吧!”
“商祈应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张珈蓝不由一怔,她没想过桑弥下台先问商祈应,结巴了一声,反应过来摇摇头:“一直没看见。”
桑弥“嗯”了一声,语气里掺杂着她都未察觉的小失落。
她拿着他宝贝疙瘩似的琴、唱着他的歌,他都不来看看。
桑弥忿忿地戳戳琴身,咕哝:“他可真放心把琴放我手里。”
夏森然自从桑弥上台,就一直盯着她手里的琴,等到私下,更是恨不得把眼睛都黏在上面。
他像是屏蔽了外界声音,只顾着点头:“是啊是啊,为什么呢?他不对劲!”
说着,他伸出手想摸摸琴弦,怎想就那瞬间,桑弥下意识朝后一躲。
夏森然摸了个空,有点懵。
几秒后,他抬起头看向反应过来面露尴尬的桑弥:“姐,你干嘛护着他的东西!”
夏森然的抱怨被还处于兴奋期的张珈蓝打断:“好了好了,”张珈蓝干脆挤开了他,扒在桑弥旁边:“弥弥,你快给我说说,你怎么想到用0.8倍速版的《祈》的,我真的震惊了,感觉这首歌从来没有人这么搞过,也太惊艳了吧”
张珈蓝的话像是密集的电波,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桑弥怔了半晌,有点不自在:“是、商祈应教我的。”
至于为什么要用0.8倍速的版本桑弥别过脸,其实她也不清楚。
她只是觉得,这更像是商祈应想要表达的,而她在登台前,更愿意遵循原创者的心意。
众人表情复杂,不知道是因为她和商祈应本该剑拔弩张的关系,还是这首几乎转变了一个情调的歌曲。
桑弥把他们的疑惑尽收眼底。
她轻轻倚在围栏上向下看去,此时,耳边传来强烈的鼓点,听众们狂烈热切的尖叫如海啸过境。
自演出开始就横扫全场的射灯全部关闭,骤然的黑暗不等人适应,就聚集成一道耀眼的光束,移向舞台。
偌大的场地被明暗分割,众生暗淡,唯有商祈应的身影逐渐清晰。
他站立在舞台中央,抬手敲了两下立麦。
“笃、笃——”
预告一样敲在了听众的耳膜上。
桑弥抬手松松摁在耳侧,台上音响发出啸音,《凄美地》的伴奏响起,下一秒商祈应的低沉磁性的嗓音挤占所有思维空间。
“曾经我是不安河水,
穿过森林误入你心”(注1)
他半阖着眼睛,单手扶着立麦,昂起的下颌线在光线中落下深邃的阴影,整个人如同他的台风流露出不近人情的冰冷和野性。
“也太太太性./感了吧。”
耳边传来张珈蓝近乎颤抖的喟叹,桑弥像被点醒,不自觉看他。
真是奇怪。
明明他总是穿着暗色的衣服,内敛又禁欲,恨不能把生人勿近刻进骨子里,可他的嗓音偏偏带着纸醉金迷的靡丽,充满蛊惑意味。
桑弥脑中涌现出无数网友对他的评价,当时匆匆一瞥不以为然,此时却分外清晰:
「商祈应,天生就会让人欲罢不能。」
桑弥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思想废料烧得耳尖通红,她不自然地别过脸揉揉耳垂。
放置在场地内的顶级音响设备将商祈应的高音清晰放大,几百号听众抬手比着“我爱你”的手势,在狂热地跳跃应和。
“啊啊啊商祈应!!!”
一阵几乎掀翻屋顶的尖叫骤然冲来,让桑弥的视线重新聚焦。
商祈应似乎唱热了,他抬手解了两颗扣子。
暗纹缎面的衬衫松松打开,他是无意,其余人却在沉沦。
桑弥被他慵懒堕落的动作晃了神,下一刻,歌曲进入高./潮,他的目光织成绵密的网,直直笼罩过来。
“等我找到你,
试探你眼睛——”(注2)
桑弥隔着人群光影与商祈应四目相对,他的视线如同剖白,蓄着飓风,带着湿重,她没由来心生慌张。
不等她错开视线,商祈应一把从立麦上拔下话筒,向这个方向走来。无数观众欣喜若狂、抬手相迎。
这或许只是一场最平常不过的互动,桑弥自说自话,按捺住心脏发生的奇异的失重感,商祈应难得的温柔嗓音回响:
“那是我仅有的温柔也是我爱你的原因,”
“如此不可及,如此不思议。
让我坠落在这凄美地。”(注3).
场上听众的心情如风浪涌起,发出阵阵嘶鸣。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演出。
商祈应在娱乐圈形势瞬息万变、每年造梦工厂源源不断输送新人的情况下依旧不可撼动不是没有原因。
夏森然摊摊手:“输了,绝对输了。”
聚集在二楼的四个人齐齐看向桑弥,怕她不开心,但发现她只是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走了神。
“姐,没事儿,”夏森然轻轻顶了顶她的肩膀,“你不是积分第一他是也行,到时候让他把你换了,照样你俩能分开。”
桑弥刚从把商祈应意味不明的行为抛在脑后,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她心湖无端的翻涌,良久,轻轻“嗯”了声。
“我知道。”
节目拍摄完成,《默契的你》导演纪潮生远远地、乐呵呵走了过来:“各位老师,网络投票开始了,你们要看看成绩吗?”
张珈蓝露出一个我们已经知道结果的表情,大大方方一笑:“无所谓,大家开心就好。”
“对了弥弥,今晚去干嘛?”说着,张珈蓝捏捏桑弥细白的手腕,向周围扫了一圈,语气兴奋:“大家要是没额外的行程,我们一起回别墅吃小火锅热闹热闹?”
夏森然看了一眼林雅,确定他们两人也参加后,立刻起哄:“赞同,既然舞台上赢不了姓商的,我们点瓶酒灌醉他。”
桑弥安静地站在旁边、乱糟糟地想:商祈应为了保护嗓子,可是戒酒戒烟的
“小夏今晚估计是没机会了。”纪潮生笑着把他的坏点子摁进肚子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桑弥:“祈应为了参加我们节目,把几个通告压在了这几天,八成今晚从回溯直接赶去明京市工作。”
桑弥没有注意到纪潮生的眼神,听到他的话,迷茫中竟还能分神批判商祈应:
某人,一副七情不沾的冷情模样,结果着急脱单到连工作都能拖着。
真是思想败坏!
桑弥冷哼,撇过头:“算了,我们吃就行,管他干什么?”
林雅、张珈蓝、何谓不动声色对视一眼。
夏森然鼓掌:“好啊好啊!”
纪潮生笑道:“行吧!车在外面,大家从绿色通道离开。”
桑弥直愣愣抱着琴和大家走出几步,身后纪潮生突然出声:“弥弥,你不给祈应还琴吗?”
桑弥脚步顿然停住,她低眸看去,怀中的吉他反照出她呆怔的脸。
整整一个晚上,她竟然一直抱着商祈应的琴。
纪潮生胖乎乎的脸终于露出慈祥的笑意,抬手指了指楼上:“弥弥啊,祈应的房间是三楼尽头的307。”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
桑弥拎着琴,独自一人上了电梯。
三楼走廊空无一人,看得出来是VIP专享,或者,因为商祈应出现在这里,而被特意清场。
桑弥磨磨蹭蹭踏在铺到尽头的红地毯上,周遭越是寂静、越是靠近走廊尽头,“回溯”台上的那一幕就越发变本加厉、闪回在她脑海中。
是她的错觉吗?
在副歌情绪的最顶点,那句“那是我仅有的温柔也是我爱你的原因”出现时,商祈应如同鹰隼般漆深又明确的眼神。
她忍不住想知道,那一刻,他究竟是在与临靠走廊的观众互动,还是
在看她?
桑弥脑中乱哄哄的,烦躁像乌压压的积云,在逼近极限时,307檀色的门内突然传来强烈的咳嗽声。她顺着虚掩的缝隙看过去,只见商祈应脸色发白,唇线紧抿,从桌上摸到一个药瓶,单手拧开无其事倒出两粒,吞了下去。
桑弥心下一沉,没来得及思考手先推开门:“商祈应,你——”
商祈应手里动作一停,眼底闪过惊讶,随后他慢条斯理地上下打量桑弥一眼,唇边浮现若有似无的笑意。
桑弥后知后觉开始懊恼。
真是的,怎么跟个莽夫似的就把门推开了,搞的像她担心他一样。
她支吾了一下,看到到手里沉甸甸的“借口”:“那个,我来还琴的。”
商祈应挑眉,又瞥了一眼被大力推开的房门,才低笑着点点头:“我懂。”
桑弥:“”你懂个辣子!
房间内透露诡异的安静。
商祈应这会儿倒不急着回明京市了,他靠坐在椅子里,好整以暇等着桑弥说其他的话题。
桑弥被他看得不自在:“盯着我作什么?”
两秒后,她撇过脸:“我走了啊,我们要去吃火锅。”
她补了一句:“不带你。”
商祈应:“”
女孩走得毫不犹豫,削薄纤细的背影仿佛都在嘲弄他刚刚的妄念。他们关系一般到路人皆知,难不成还要让桑弥特地关心他一句么?
他究竟在想什么?
商祈应苦笑着抬手揉揉眉心,等身上的乏累舒缓一些,回身给助理发消息。
《默契的你》总共要录制一个月,他积压的工作需要在最近完成,按照通告,今晚他必须坐最后一班飞机离开。
商祈应有条不紊和助理确定行程,冷不丁的,后背被人戳了戳。
他回头,身后之人竟然是桑弥。
小姑娘一脸傲娇、居高临下地看他,声音里带着不自然,听起来别别扭扭的。
“那个,生病了就别太拼命。”
兴许觉得自己太温柔,她又拉下脸,凶巴巴的:“到时候嗓子跟安陵容似的,下半年演唱会的票都卖不出去。”
商祈应先一怔,随后倏然笑了。
他坐在椅子上仰起头,薄薄的眼皮抬起,眼尾上挑的弧度散漫多情,偏生说话像个规矩的好学生。
“好,”他道,“听桑老师的。”
休眠火山025
回程路上, 桑弥愣愣看着车窗外。
城市夜晚的灯红酒绿从她眼底一晃而过,不留痕迹,倒是商祈应随性地靠在老板椅上和她说的话, 她记了个清楚。
什么叫听她的?
还用那种低低的气音。
桑弥手指一下没一下扣着商务车皮质座椅,不知怎么的, 她就想起网友总结:那种沉哑的、像是早上刚睡醒,还带点温柔意味的声音叫渣男音;“听你的”、“我养你”这种话,更是渣男的口头禅。
桑弥:“”
她摇摇头,啧啧两声。
要这么算的话,商祈应不仅渣, 他还是狐狸精诱惑社会大好青年。就问, 哪个正经人在舞台上随便解上衣扣子的,引发集体大尖叫的?
桑弥怀揣冷酷的批判精神,直到在别墅吃完小火锅才堪堪放过商祈应.
第二天一起床,桑弥就着手开始收拾东西。
前一天晚上她给经纪人宋扬说她要和其他嘉宾吃火锅, 按她对宋扬的了解, 他八成以为自己昨晚会喝酒今天起不来,所以等他过来指不定几点呢。
果不其然, 别墅内其他嘉宾陆陆续续走空后,宋扬的鬼影子还没出现。
桑弥抱着ipad下了楼,窝在吊床里看小说。
正当她沉浸在男女主他追她逃的戏码中时,别墅的门咔哒咔哒响了。
这个宋扬!
桑弥被打断情绪, 凌空剜了一眼, 正对上一张显得惊讶又谨慎的脸。
是商祈应的助理, 周驰。
桑弥疑惑地蹙眉, 周驰立刻道:“桑老师,祈应哥东西忘带了, 我来取一下。”
这倒也不用给她汇报。
桑弥轻声应了下,视线继续落到小说上,等她都扫完一页口口文学后,才发现周驰还在一边站着。
真是奇了怪了。
周驰作为商祈应的助理,在娱乐圈混的人都指不定叫他一声周哥,怎么到她这里就像是见了老板似的乖巧呢?
桑弥拄着下巴,想到一种可能:“你不知道商祈应的房间吗?”
她从小吊床上蹭了下来:“算了,我带你去。”
商祈应的房间昨晚已经被收拾过了,现在空荡荡的,像个高档顶配的样板房。
周驰一进来,就熟稔地往卧室走,桑弥见他在书桌旁边停下,在桌上储物盒里挨个翻找,直到拿出一沓小号拍立得相纸大小的照片。
桑弥没忍住好奇心,踮脚巴望一眼,图片中的女孩穿着女校的蓝上衣黑裙子,被身后高大的陆军军官拥在怀中,画面有一层秋天般清冷的滤镜,泛黄的色调暗生旖旎暧昧。
竟然是他们在民国小镇的照片。
桑弥的心像是盛着水的容器,轻轻摇晃了一下。
“他留这个干吗?”
又不是什么值得保留的东西。
周驰下意识手一缩,又反应过来,把照片轻轻向桑弥摊开,模棱两可地抓抓头发:“祈应哥想保留下看看。”
看什么?
周驰走后,桑弥没翻几章小说就读不进去了,好在宋扬来的及时。
他从三楼把桑弥本身带的三个小皮箱拖了下来,夏若若和桑弥各自抱着一个张珈蓝他们送给她的小玩意儿。
宋扬叉着腰:“你这上一趟综艺跟进货似的。”
说着,他把床头上皮卡丘灯的线路随手盘好,塞进袋子里,就在他企图把夜明灯也塞进去时,桑弥小鹿眼一睁:“住手!”
“大哥诶,你看这里!”桑弥扒拉他一把,指着皮卡丘尾巴尖上的圆月,“这个明暗阴影是用珍珠和钻石贴出来的。”
宋扬:“所以?”
“价值六万的东西能用蛮力么!”桑弥眨巴两下眼睛,娇蛮地命令道,“你抱着。”
宋扬:“”
行吧。公主殿下发话了他能怎么办。
不过公主来的时候,有拿这么贵的玩意儿了吗?
保姆车行驶在路上,宋扬一边开车,一边给桑弥说接下来的行程。
今天晚上有薇佧时尚杂志的封面拍摄,就算宋扬不提,桑弥也打算下午做个保养,把综艺上玩闹的疲惫好好缓和一番。
宋扬说完正事,嘿嘿笑了两声:“那个、弥弥,你和商祈应相处的怎么样?”
桑弥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怀中皮卡丘,想都没想接话:“不怎么样。”
宋扬表示可惜。
如果桑弥能和商祈应炒个CP,那绝对是泼天富贵,更何况《江山狩》的导演本来就是商祈应的唯粉,拿下这块大饼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惜没如果。
宋扬幽幽道:“弥弥,我可提醒你,我们上综艺目标明确,是要谈个不真不假的恋爱的,别到最后恋综播完了,大家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就你一个人单着,那《江山狩》可就真的凉了。”
桑弥亚历山大,闷闷摊手:“知道了。”
“我看昨天晚上的直播,商祈应拿下最高积分。他估计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换了。”宋扬手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我思考过,何谓温柔老干部,和你的银幕形象比较契合,下一期你干脆争取和他一组”
桑弥手里的小动作一停,微不可查蹙眉,她顺着后视镜瞥了宋扬一眼,对方还在喋喋不休为她“出谋划策”。
这样当然是最优解,只是她别过脸,长长的眼睫遮挡住她的眼睛,只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晚上,桑弥做完一套全身护理后,宋扬带她去了薇佧时尚杂志拍摄地点。
薇佧时尚作为全国四大时尚杂志,以桑弥出道一年半的资历是够不上她家封面拍摄的,因为今年《彩虹雨》大爆,杂志方才破格让她和叶舟组合拍摄七月月刊封面。
这次的拍摄主题是薄荷味夏,场景以绿色系为主,桑弥丸子头上戴着皇冠、穿着奶绿色齐脚踝纱裙,叶舟则是京绿色短袖搭配羊绒色直筒裤。
两个人都是很出挑的长相,妆容稍偏向幼态,便是十足十的校花校草搭配。
薇佧的摄影师抓住这一点,给两人设计动作时,主打青春期暗恋甜蜜泛酸的滋味。
“叶老师,你要小心翼翼勾住桑老师的手指。”
桑弥按照摄影师的动作指导,触碰到叶舟的手心时,忽然想到,在民国小镇、她指导商祈应拍的第一张照片,和现在的动作一模一样。
她兀自想,周驰说商祈应闲来无事会翻看那些照片,不知道会不会留意那一张?
“咔嚓——”
相机拍摄的声音毫无防备响起。桑弥被吓了一跳,侧眸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视线于悬空被截停,隔着薇佧大楼玻璃三角的建筑,她看到楼上熟悉的身形。
商祈应?
桑弥眯起眼睛确认,男人穿着深海蓝的衬衫,袖口随意上翻露出肌肉流畅的小臂,他双臂展开撑着楼梯扶手,上身略微前倾,那是一种很强势的姿态,看向这边看的神情晦暗不明。
桑弥心里咯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摄影师的声音传来:“桑老师,你再靠近点叶老师?”
桑弥下意识听从指令,腿一迈,怎料错踩了两阶台阶,她身体一歪,眼见着要糟,叶舟抬手扶住她的胳膊,半揽住她的腰。
“弥弥,你没事吧?”叶舟低头看向女孩八厘米的高跟鞋和纤白骨感的脚踝,向薇佧的摄影师做出一个手势,“我们先休息一下。”
桑弥脚尖点地试着转了转脚踝,痛感并不强烈,看样子没伤着骨头,只是崴了一下。她没有拒绝叶舟,借着他的力,坐到了场地旁的一个高脚凳上。
坐定,桑弥才后知后觉,这个位置正对着商祈应。
桑弥脸颊有点烧。
在商祈应面前维持完美形象是她宁死不屈的大业,更何况刚刚差点摔个四仰八叉。她一点一点挪动目光,做好面对他嘲笑的目光,怎想对上比刚刚还阴沉的脸。
“?”桑弥蹙了蹙眉。
男人淡淡睨了她一眼,转头进了贵宾室。
桑弥:“”
这就是他们两人少年情谊的真实写照吗?他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桑弥本就扭了的脚仿佛更痛了,她忿忿向楼上瞪了一眼,从高脚凳上滑了下来:“不休息了,干活!”
薇佧的摄影师眼神里带着询问,确定桑弥是心甘情愿的工作的后,立刻架起摄像机。
约么一小时后,她比了个收工的手势。
桑弥从工作里抽身出来,才觉得脚确实是痛的。
她拿出手机,打算让管家来接她,没把字打完,小窗口弹出一个对话框。
【追求裴致的第三十一天】:宝贝儿,往左手边看!
桑弥侧头,一位身穿一字肩大露性感美背的高挑女孩拎着一个塑料袋向她挥挥手。
沈漾,国内新晋超模女神,桑弥从小玩到大的闺蜜。
沈漾踩着高跟鞋,银色亮片流苏短裙被她甩出碎光,她的台步风格本是妩媚那一挂,但她一走快,见过大场面的气场就开始自由发散。
她扶桑弥坐到场外的沙发上,把手里的塑料袋向桑弥推推。
桑弥眼睛里闪过好奇,她欠着身子,一边扒拉塑料袋,一边调侃沈漾的微信名:“你不是说他是位安静的美男子吗?你这么直白,不怕吓跑他?”
沈漾手半握着,纤细的指骨撑着下巴,叹气:“我素了一个月也没见吃到肉啊。”
“我反思了一下,像他那种纯情的,我贤良淑德纯粹白搭。再给他一个月,喜欢上我皆大欢喜,不喜欢我我就给他下./药了。”
沈漾说得轻描淡写,桑弥听得把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
“那个、你”
沈漾给桑弥抛了个眉眼,“宝贝儿,听我的,遇到喜欢的一定要不择手段,主动才有未来。”
桑弥细品了她的话,半晌,她拿出塑料袋的云南白药,真诚道:“谢谢你哈,真贴心。”
沈漾接过药:“不客气。”
她摩挲着药膏看向桑弥稍许红肿的脚踝,想起她下来的目的:“对了,祈应哥说,这两支药是配合使用的,红的先喷在你崴了的地方,等干了把蓝色涂上。一天三次。”
桑弥一愣。
什么叫商祈应说的?
她下意识抬眸,一个小时前折身进贵宾室的人站在最初他们对视的地方,他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看过来,四目相对时,动作一僵。
休眠火山026
玻璃大厅内忽然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 桑弥耳边传来沈漾的声音,由远及近:“弥弥,弥弥, 你发什么呆呢?”
桑弥蓦地收回视线,别过脸, 欲盖弥彰地搓搓手。
“要上去打个招呼么?”沈漾揶揄地笑着,“祈应哥那会儿一进贵宾室就把那些投资商晾着给你买药呢。”
“我就说,你和祈应哥就是要多相处,看,你们恋综上关系就挺好的吧”
桑弥觉得这句话有点子问题, 她正想反驳, 沈漾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打了个响指:“你今晚要回星廊那边吗?没给张叔发消息吧?”
桑弥下意识点头,下一秒,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只见沈漾瞥了眼周围,见没有闲杂人, 胳膊一抬:“祈应哥, 今晚你送一下弥弥吧。”
桑弥:“!!!”
她像被雷击中一样碳化在原地,她从没想过自己除过爸妈之外最亲近的沈漾能猝不及防插她两肋一刀。
这就是姐妹吗?
“沈漾, 我与你可是无冤无仇——”桑弥低嚎一声,摸手机的动作有点狼狈。
她一边打开微信翻管家张叔的微信号,一边看向抬步下楼的商祈应。他看起来走得不疾不徐,但这只是他浑然天成的矜贵气质带来的假象, 桑弥只觉得一转眼, 他就走到了跟前。
桑弥仰头, 漂亮的小鹿眼一眨一眨, 有点无辜。
男人淡淡扫了一眼腕间的手表,晚上十点三十四分。
他问:“什么时候走?”
桑弥想缩缩。
她挤出一个微笑, 抬手手掌向外,做出拒绝的动作:“不用,张叔会来接我。”
商祈应低眸,看向她露出的手机屏幕,慢条斯理问:“不点击发送,张叔也能知道?”
桑弥翻转手机看了一眼:“”
人间至悲,莫过于此。
桑弥头脑风暴想逃离的借口,顺带着习惯性脚尖蹭蹭地面。一用力,肿胀的疼痛袭来,她没忍住“嘶”了一声。
商祈应眉头蹙起,他看向一旁的沈漾:“你哥在上面等你。”
沈漾感受着两人诡异的气氛,缓慢撤退中还在怀疑:
难道逢磕必胜、CP界扛把子的【商弥是我心上糖】也会出错?
桑弥生无可恋。
她如同溺水者失去援助眼睁睁看着沈漾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最后只能“自救”狡辩:“那个,我觉得我们坐一辆车舆论影响不好。”
商祈应轻笑:“和谁坐一辆车舆论影响好,叶舟吗?”
他向门外看了一眼:“他已经走了。”
“??”这跟叶舟什么关系?
商祈应漆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语调温和:“已经快十一点了,你要等叶舟,或者让张叔从星廊开车过来吗?”
桑弥觉得商祈应有时候真的很会拿捏人,刚刚是她心急了,要不然她也不忍心让四十多快五十岁的张叔这个点过来。
她委屈巴巴:“那行吧。”.
临近午夜,城市街灯照夜如昼。
枪黑色库里南融入连成炽白光线的车流,飞速掠下高架桥。
桑弥安安静静窝在后座,渐渐地,头开始一点一歪。
在眼皮第N次打架后,她迷蒙地想,其实跟商祈应回家是对的选择,一到这个点她就容易犯困,估计也等不住其他人。
她眯着眼睛,从后视镜看了前面的人一眼。
商祈应头也没回,淡淡道,“你旁边有枕头和毯子。”
桑弥脸上露出惊讶,这人是身后也长了眼睛吗?
她从旁边扒拉羊绒毯,直起身体时余光懒懒一瞭,被江面上空突然出现的闪亮的皇家蓝点阵吸引。
她朝前凑了凑贴着玻璃,水波之上灯红酒绿被晕染光晕,成为模糊的颜色块,四处弥散的无人机光点渐渐聚集,最后化成巨大的倒计时。
“3”、“2”、“1”。
电子礼花在天空骤然炸开,与此同时,江岸两侧四栋高楼巨大的电子屏上,同时出现商祈应的海报视频剪辑,没等桑弥看明白,“商祈应 生日快乐”七个大字,横陈在城市的上空。
她一怔,下意识打开手机,明亮的屏幕最醒目的地方显示日期:
07月03日,0:00
桑弥哑然。
她的视线悄悄偏向前座的人,江岸上热烈的光芒落在他脸上,抹了一层薄薄的带有温度的雾,他的头发柔顺地搭在优越的眉骨上,流露出的放松状态,与平日荧幕里人间蛊王的形象截然相反,多出许多实感。
江面上的无人机表演还没有停止,桑弥惊讶地发现,像是号召一般,在靠近航世大楼的人行天桥上,挤满了带有标志性皇家蓝给商祈应庆生的粉丝,而且越来越多。
场面之壮观,足够整个圈子谈论一年。
也太让人羡慕了吧!她眼睛晶亮着回头,却在不经意间与商祈应淡淡的视线相撞。
他兴致缺缺,就好比这里满是祝福他的烟火,可他仍旧没有寻到想要的宝石。
桑弥一愣。
她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她甚至不止一次在商祈应身上看到这种类似于从未得偿所愿的底色,明明他自少年时期就惊艳绝伦,如今更是站在大部分人一生也走不到的巅峰。
桑弥情绪有些复杂,向后轻轻靠在椅背上。
微微压开的窗户缝隙中吹进来一缕细风,舒缓她每一个毛孔,她闭上眼睛,忽而听见有微不可查的、塑料袋发出的声响。
是手边云南白药的袋子。
桑弥的心倏地软了一下。
她又看了一眼前面的人,张了张嘴——算了,直接说“生日快乐”怪奇怪的。
她拿出手机,点开商祈应的微信,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微信名换成了心动指令APP的网名,是简单的“Y”。
桑弥打开搜索引擎,翻找几分钟后,噼里啪啦复制粘贴了一长串她绝对说不出口的生日祝福语,完成这些后,她歪头想了想,在中间不起眼的地方插./入光标,郑重打字:
借用你的名字,从现在开始,祝你所祈、所应!(这可不是因为我们关系变好了,只是因为是你的生日。确信jpg)
写完,她读了一遍。
还是有点肉麻。
她烦躁地抓抓头发,兀自想绝对不能现在发,要不然商祈应当着她的面读出来怎么办?
他绝对会这么干!
桑弥犹豫踌躇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她第一次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入眼是她卧房里精致的水晶吊灯.
大抵综艺连轴接拍杂志,桑弥真的累了。
第二天她从床上爬起来,已经过了中午,她汲着拖鞋下楼,把沈姨提前给她准备好的饭吃掉,又懒洋洋地翻上了客厅松软美观的沙发。
桑弥支好平板的架子,打开网视TV。
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假期躺在家里肆无忌惮追剧更爽的了,为了延长这种快感,她一口气看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家门口传来“滴滴”地输入密码的声音。
桑弥“唰”一下坐起来,换鞋的声音过了七./八秒后,她才从放置青玉花瓶、珊瑚树摆件的隔间空隙,看到两道优雅的身影。
“妈——”桑弥化身撒娇精,张开手臂向付雪晴走去,付雪晴手机贴在耳边像是处理什么事情,食指摇了摇表示拒绝。
桑弥哼哼两声,转头向站在一旁、虽然年过五十依旧丰神俊朗的父亲桑明昼。
桑明昼笑着给女儿一个拥抱,视线定在付雪晴身上。
“沈姨,你让下面的人订一个蛋糕过来,今天下午六点,要精致一点的,不需要太大,四个人就好,”付雪晴把垂落在耳畔的头发轻轻挽在耳后,拿出一支笔,按着已经记录好的事项挨个圈画,“嗯,不需要酒,他不喝,你准备点护嗓的雪梨汤就行”
桑弥越听越觉得不对,直到她妈妈一口气报出了七个菜名,她终于向桑明昼发出疑问:“爸,我们只是九天没见,不用七个菜两个汤还有一个蛋糕吧?”
付雪晴正挂了电话,她看向桑弥时,眼睛里永远有着温柔的光:“宝贝儿,欢迎你这些都不够的。”
桑弥满意点点头。
付雪晴顿了一下,继续道:“但今天还要请一个人,你知道的,你小佑哥哥的生日。”
商、祈、应?!
桑弥小脸一垮,两只白皙如藕的小臂一交叉,打出明晃晃的拒绝。
桑明昼又被自己的女儿可爱到。
“雪晴,弥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付雪晴微笑地看了他一眼,桑明昼立刻给桑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弥弥,我要道德绑架了啊。”
付雪晴通知完桑弥,开始细数商祈应高中时期对桑弥学业、生活上的帮助,从桑弥做三遍还不会的物理题,到他及时约谈企图勾搭桑弥的小男生保护她,甚至讲到桑弥五岁时因为要和九岁的商祈应分别,哭到发烧
桑弥:地球怎么还不爆炸!
“你现在怎么能和小佑疏远这么多?”
桑弥:商祈应才是你儿子吧。
付雪晴知道自己女儿傲娇的小个性,家里人宠出来的,能有什么办法。
她温柔道:“下班回来遇到了漾漾,她听说小佑和你商伯父今天闹僵了,所以妈妈打算让小佑过来我们家吃饭。”
“漾漾没给你说吗?”
桑弥眼睛倏地睁大,她翻找沈漾的微信,下意识道:“今天可是商祈应生日,商伯伯有什么事儿要吵就不能明天吗?”
付雪晴和桑明昼对视一眼,轻轻笑了起来。
“那你待会儿去找一下小佑,刚刚你爸爸打电话,他可能在忙,没接。”
桑弥撇过脸:“不太想去。”
半个小时后,桑弥换好衣服,出了门。
星廊别墅区是江城最优越的别墅区,虽然圈绕在其中的别墅只有十几栋,但占地面积却不小。
所幸商祈应高中时买的这一栋是紧挨她家的最袖珍的那一栋,只有一亩多大小,可即便这样,桑弥走路还是足足走了十五分钟。
也不知道高中时商祈应怎么每天走过来给她补课的。
桑弥叹了口气,从商祈应家大门侧边绕进去后,到了家门口。
她一面敲打着腿,一面摁门铃。幽蓝色的光一次次出现在显示屏上,但丝毫没有人给她开门的迹象。
桑弥咬牙:商祈应,你最好在家。
她翻出手机,点开商祈应的微信,才发现昨晚她的祝福语没有发送过去。
但这已经不要紧了,她拨出去一个微信电话,在“滴滴”的连接声中,她的耐心告罄。
桑弥手戳在触摸屏上,调出密码盘,直接输入八位数字。
只听“叮”一声,门开了。
休眠火山027
大概是学生时期养成的习惯, 桑弥对商祈应的个人居所,总缺乏一点客人意识。
她在门口脱了鞋,自助式拆开一双一次性拖鞋换好后, 就边走进来边四处打量着。
这栋别墅依旧空空旷旷的,现代主义金属风格渗透于每一个角落, 就连墙壁也透着超过的冰冷。
桑弥蹙眉,明明是七月,她待着都想打个寒颤,也不知道商祈应怎么想的。
她清了清嗓子,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无人应答。
桑弥扶了扶额, 正要提高一点分贝, 突然看见小客厅的沙发上似乎蜷着个东西。
她脚步放轻,慢慢凑了过去,临到跟前,才发现是商祈应蒙着大半张脸在睡觉。
这人睡得真是——
桑弥的想法顿然停止, 她定眼仔细瞧着, 薄薄夏凉被下高大精悍的身体似乎在发颤。
“商祈应,商祈应?”桑弥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他两下, 对方只是稍微地挪了一下肩膀,又不动了。
桑弥心里一咯噔,她把被子掀开一个角,紧跟着手指撩开他濡湿在额前的头发, 手背贴在了商祈应的额头上。
滚烫的温度传来, 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这是烧了几度?!
桑弥慌张地用了劲拍他的肩膀, 一面叫他的名字:“商祈应, 你醒醒,快着点!”
完了完了, 没烧傻吧?
桑弥越发地慌了,她贴近商祈应的耳朵,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抖动:“商祈应,你别吓我,快点醒醒。”
像是从混沌迷蒙中艰难挣扎,他鸦羽般的眼睫细微地抖动一下,片刻,他半眯着睁开眼睛。
桑弥霎时松了口气。
“怎么了,桑弥?”商祈应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桑弥抬眸看他,在对上他苍白的面容时,猝然失了言语。
因为发热缘故,商祈应面颊上浮着汗珠,他眼底晕红,漆深的瞳仁上有一层浅浅的雾,看人问话时,无意识舔舔干涩的嘴唇,像只懵懂离群的美貌小兽。
这是商祈应?
桑弥的心怦怦跳动两下。
要死,还不如让商祈应拽一点恶劣一点,现在她看他连句重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桑弥吞咽一下,别过脸:“你发烧了。”
商祈应反应比平常慢了半拍,他停顿一下,低声道:“哦。怪不得有点冷。”
桑弥在客厅翻箱倒柜,在小格子里找到体温枪,她抵在商祈应的额心,测了一下,好家伙,39.2C°。
她把被子拉起来点叹道:“还感觉有点冷,再熬下去,你就直接收吧收吧埋了。”
她缓了一下:“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商祈应并不是给人示弱的人,但看着眼前小姑娘巴巴地坐在离他的咫尺距离,他想,她问什么他答什么就好。
“感冒了。”
桑弥见不得这人难受,她从刚刚找到体温枪的地方,抱出医药箱。她找到布洛芬,翻出感冒灵冲剂,等摊开到商祈应面前时,突然想起水没倒,又跑去接水。
“你怎么会来?”商祈应看着她手忙脚乱的背影,开口问。
“我妈妈给你打电话你不接,让我来看看。”
桑弥把化开的药水递到商祈应面前,“喏”了一声:“谁让我倒霉,恰好撞上你烧糊涂的时候,这下想走也不能走了。”
“没办法,大概我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天使。”
商祈应喝水的动作一顿,他思索着,慢慢咬字:“天、使?”
桑弥老脸一红,她自我表扬纯粹是自嗨,但商祈应用他提琴似的声音说出来,就有点蛊./人嫌疑,就在她忍不住想捂住他的嘴时,商祈应忽的抬起脸,漆深的眼眸里水清清的,带着笑:“嗯。你说得对。”
桑弥:“”
这男人,也太会了吧。
她的耳尖有点烧,保不齐已经红了。
桑弥深吸一口气,欲盖弥彰地很凶地扯开商祈应的夏凉被,推搡他去楼上。
“赶快把身上的衣服换掉,去睡觉!”
怕这个人发着烧洗澡,桑弥干脆跟了上去,在商祈应的“指路”下,她打开了他的衣柜。
齐刷刷暗色的衣服挂满一个衣橱,桑弥左右翻了两下,咕哝:“你怎么连件浅色的衣服都没有呢?”
穿这么暗沉,心情能好才怪;心情不好,烧都退得慢!
桑弥无法,从一众衣服里勉强挑出一个烟灰色的无袖T恤,塞给商祈应道:“先穿这个睡吧,我在外面等着给你取粥。”
门“啪嗒”一声,被温柔关闭。
商祈应呆愣几秒,依言换上桑弥给他的衣服,他像是思索什么,忽地提起肩胛的布料,扭头轻轻嗅了一下。
过手时间太短,没有留下她的橙花香.
这一觉,商祈应睡得很踏实。
他掐着点起来,换了假两件黑白T恤,又翻出勉强不那么暗的长裤,抓抓头发,下了楼。
客厅里,桑弥把粥已经热了一遍,她那会儿本来想叫商祈应下来,但她无意间瞥见他的行程备注,估计他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干脆等到了现在。
商祈应迅速喝完粥,在桑弥的要求下,又测了一次体温。
“还行,37.7C°”
商祈应“嗯”了声,这样去桑叔和付阿姨家,就能妥善点了。
桑弥见他基本算是活了,恢复本来“嘴脸”,吃醋道:“呵,你还担心这个,别忘了你才是他们亲儿子。”
商祈应笑笑,问她:“走过去,还是开车?”
桑弥决定给他这位病人发发汗。
两人慢行在宽敞的柏油马路上,夏季的风很暖,路两边法国梧桐枝繁叶茂,落下斑驳不规则的美好树影。
商祈应看着故意快自己一步的女孩,几小时前她关心的模样短暂又深刻的烙印在他脑海中。
他忽然联想起纪潮生说的话,现在的男人嘛,就要学会示弱撒娇,就是要小娇夫、小奶狗才吃香。
所以桑弥她也喜欢——
商祈应摇摇头,她是桑叔叔和付阿姨捧在手里的明珠,要是另一半真的是那种样子,那她依赖谁呢?
他默不作声,快走到了桑弥身边.
两人回到家时,付雪晴就在玄关口等着。
她先给桑弥一个抱抱,又上下打量一眼商祈应:“小佑,你脸怎么这么红?”
商祈应看了眼外面,道:“外面天热。”
“呵。”桑弥冷嗤一声,这人还真是会扛,他以为他是千斤顶吗?她果断拆穿,“妈妈没有,他烧迷糊过去了。”
付雪晴瞪大眼睛,连同从客厅那边过来的桑明昼也露出关切神色。
“怪不得弥弥说把饭做清淡点,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告诉阿姨。”
桑弥眯着眼睛,眼看商祈应又要说没事,立刻插话告状卖乖:“商祈应他怕让你和爸爸担心。”
付雪晴先慈爱地埋怨了商祈应一眼,随后看向桑弥,在桑弥迷茫时,她提醒道:“弥弥,怎么还没大没小起来,叫哥哥。”
桑弥:“”
自从高中商祈应转学到一中开始,她就做什么都能引火烧身。
桑弥求助地看向爸爸,桑明昼在付雪晴身后微不可查摇摇头。
桑弥生无可恋斜睨着商祈应。这下好了,他可要得意坏了。
她沉默两秒,细弱蚊声:“小、小佑哥哥。”
话音落,商祈应很轻很轻笑了一下,声音落在她耳廓,灼热滚烫:“嗯。乖。”
桑弥神经像被弹了一下,看着那人狐狸精似的眼睛:
地球到底什么时候爆炸!
晚餐阶段,桑弥牢记“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僵硬地坐在商祈应对面。
等天色稍微暗沉一点,付雪晴就把生日帽递给桑弥:“给哥哥戴上。”
桑弥:真的拳头硬了。
她看着家里头号宝贝的妈妈,迫于淫./威,站了起来。
因为她父母都起身的缘故,商祈应按着礼节也站了起来,桑弥调整好生日帽,伸了一下胳膊,十分别扭。
这是她第一次清晰意识到一米八七的空气大概和一米六的空气是不一样的。
她盯他:“矮一点。”
商祈应嘴唇微微勾着,矮下身向桑弥靠近。
这个过程不知道因为谁的缘故,显得格外漫长。
当桑弥拿着生日帽轻轻环在商祈应的头顶时,细微而源源不断的、他身上清冽如冷泉的气息已经充斥她的大脑。
桑弥很多次闻到这个气味,格外喜欢着迷,她甚至专门去过几家出名的香水门店,也没有找到可以代替的款式。
“谢谢。”
商祈应的声音把桑弥的思绪重新带回,她动动鼻尖,又闻了一下,重新回到座位。
天色又暗了点,付雪晴喊了一声别墅内智能电子系统的名字,顷刻间,别墅所有的灯关闭。
纯白奶油蛋糕上六根蜡烛的火苗像是跳舞,轻轻摇晃,照亮一小方空间。
商祈应突然想,如果现在从窗外看,那他们四个人的脸上大概都有暖融融的光。
“许愿吧,小佑。”
商祈应双手交叉握拳,抵在额心。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他不怎么举办生日趴,更不会许愿。
但他听见了夹杂在桑叔叔和付阿姨声音里、桑弥小小的歌声,很柔软,像糯糯的红糖滋粑。
今天凌晨,在江岸广场热闹的祝福声中,他没有得到桑弥的祝福。
兜转不过半天,他竟然以更加幸运的方式得到弥补。
商祈应忽然不想许目的性很强的愿望。
什么桑弥不要讨厌他,和他的关系再近一点之类。
人的欲望如同沟壑难平,此时此刻,他无比清晰他的渴求从未有过止境,并一直如此。
商祈应轻轻叹口气,闭上眼睛。
我许愿,所祈,所应。
休眠火山028
蜡烛吹熄, 日照灯重新亮起。
晚餐时间温馨而欢快,除去桑弥要时时注意不要对商祈应用不善词汇和言论、还要叫他“小佑哥哥”之外,一切都很好。
餐后, 桑明昼邀请商祈应陪他下围棋,见桑弥闲着也是闲着, 干脆让她来观战。
桑弥拖了个软垫在桑明昼的旁边,拄着下巴歪头看棋盘。
她并不懂这些黑吃白的、白吃黑的,她从小对自己的要求是精益求精所喜欢的,所以当年认识商祈应这种只要是你会点的他都精通、你不会的他也能玩很好的人,真的大为震惊。
她有时候真的很想问他, 学这么多东西不累吗?
两个大男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鏖战厮杀, 中途付雪晴端来了水果,桑弥见状,很有眼色的给两人续了杯茶,之后继续在旁边昏昏欲睡。
等玉石棋子哗啦哗啦落在棋盒里时, 桑弥才被惊醒。
她往桑明昼身边凑了凑:“谁赢了?”
桑明昼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发项:“你小佑哥哥让了让我这个长辈。”
桑弥选择性听力在此时发挥地淋漓尽致, 她蹦了一下:“耶,赢啦!”
“爸你真厉害!”
桑明昼无奈地向商祈应看去, 却见对方的视线专注而温柔地落在自家小姑娘身上。
他不禁一愣,心里生出几分怪异。
“下完了?”付雪晴从画室里走了出来,她抬眸看了一眼客厅挂着的复古钟,“呦, 都十点多了。”
窗外已经彻底暗沉, 院子里高大的梧桐在晚风里发出簌簌的声响, 在如水的月光里落下婆娑树影。
“小佑, 要不今天在家里住下,我让阿姨给你收拾房间?”
商祈应还没有反应, 桑弥的瞌睡先吓醒了一半。
她当即眨巴眼睛,看向自己的漂亮妈咪,比着口型装可怜:妈妈我不要,我在你心里已经不重要了是不是?
商祈应侧眸瞥了眼炸毛的桑弥,不觉莞尔。
他今天已经足够知足,没有必要再逼近一步反而招惹桑弥。他温雅地看向付雪晴:“付阿姨,不用麻烦了,我走两步就到了。”
话音落,桑弥飞快点头:“是的是的,他走两步就到了。”
付雪晴叹了口气。
她追综艺这七天,明明觉得自己宝贝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爱和小佑倔了,怎么今天还这样子。
不过,这种事情上,自然是桑弥的心意最重要。
付雪晴道:“行,那你送送小佑。”
所谓“送送”,就是个礼节而已,桑弥麻溜换了鞋,打算最多送商祈应五米。
不能再多了。
她站在家门口,甚至连小院子都没出去,脚就像黏在了地上。
商祈应回眸,忍不住发笑。
“太晚了,回去睡觉吧。”
桑弥心道:你以为我不想,那不得多停留五分钟,假装自己把你送出了大门吗?
商祈应像是看破了桑弥的想法,他无奈道:“我给阿姨说。”
桑弥眼睛一亮。
她露出点“你终于做了一回好事”的表情,反身往回走。
院子里的风很轻,掠过商祈应的视线。
桑弥娇俏的背影在路灯暖融的光下,格外明亮。
生物是有趋光性的,商祈应觉得,他也不例外。
他定定看着,心神一动:“桑弥——”
桑弥应声回眸。
在安静的两秒时间,她看见商祈应深沉的双眸,像一张由暖流密织的网将她包裹。
紧接着,她听见商祈应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温情和缱绻。
“今晚,谢谢。”
桑弥思绪顿然凝结。
商祈应转身的动作不再迟疑,桑弥的脚步却停留下来。
远处,夜色浓稠,像泼墨在天幕上,徒留一轮干净皎白的月亮。
商祈应踏在恍若水光的石子路上,连身影都带着月色的清寒。
桑弥沉默许久,不知怎么忽的想起,商祈应还在发烧。
而且他家里,空落落的。
心底涌上复杂的情绪,桑弥抿抿嘴唇,有点后悔.
回到家中,商祈应渐渐变成一个像素点的凄凉背影,在桑弥脑海中越发深刻清晰。
好歹是拥有九千万粉丝、舞台上睥睨众生的顶级歌手,怎么在生日这天把自己搞的可怜巴巴。
桑弥有点烦闷。
她向桑明昼和付雪晴道完晚安,就回屋瘫在了床上。
床头柜上,皮卡丘灯尾巴的上的月亮温和地旋转,像一个轻柔的提醒。
桑弥抓抓头发,叹口气,越过趴在被子上的皮卡丘玩偶,拿过了手机。
她本想着找个甜甜的韩剧过度情绪,手机打开,微信提醒先跳了出来。
【追求裴致的第三十二天】:啊啊啊啊啊啊,我磕死了弥弥!!!
桑弥:“?”
她想了一下,面无表情回复沈漾:是的,你和裴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虽然你现在还没有成功追求到他,但我相信,未来你一定和他步入婚姻殿堂,最后手拉手进入坟墓。
【追求裴致的第三十二天】:不,你看这个!
说着,沈漾发过来一个粉红站的视频。
粉红站算是桑弥必刷软件之一,里面有很多太太她很喜欢,比如沈漾发来的这个视频的up主“灭绝师太”。
据悉,“灭绝师太”半个月前一口气炫完五部现实向小说,被纸片渣男伤透心,发帖怒改网名,从此断情绝爱。
桑弥看过她吐槽神剧烂剧,质量很高很搞笑,所以没有怀疑,直接点了进去。
下一秒,“灭绝师太”颤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传了出来:“啊啊啊啊,我怎么能不相信爱!!”
“家人们,谁没有追《默契的你》正式版第一期啊,快点和我一起说,商祈应他超爱!!!”
桑弥:“?”
视频画面一转,变成节目拍摄的画面,灭绝师太时而2倍速跳过画面,时而0.5倍速放大镜给观众解读。
“真的,显微镜女孩们有福了,我来给你们盘!”
她节选了几个场景:
天台上第一个夜晚,商祈应敛眸,轻轻摩挲着她给他的小船。
“呜呜呜,姐妹们我哭死,明明知道桑弥的礼物是送给叶舟的,但他给了七分!谁懂他问桑弥想要几分时宠溺的语气啊。”
交换情侣游戏,商祈应和张珈蓝在练琴房作曲。
桑弥看着小片段,心里有点惊讶,她还以为他们两个会一起创作什么,没想到竟然坐对角线?
“家人们,你们能理解双标吗?你们能理解偏爱吗?”灭绝师太在视频中用了电子测距直尺,“看,商祈应和张珈蓝在一起的距离,哪怕是张珈蓝请教,都没有在0.8米内,但是和桑弥,请不要忘记我刚刚给大家显微镜重点圈出来的,玩投喂食物时,他主动碰了桑弥的脖子。”
“沃日,又想起来他那句‘别动’、‘张嘴’了,daddy我可以”
长达二十七分钟的分析即将到结尾时,“灭绝师太”重点敲了黑板:“各位,最让我觉得锤的,是鬼屋!”
桑弥吞咽一下,紧盯视频。
黑到不见手指的环境经过节目组调光后,虽然暗沉,但能辨别个大概。商祈应全程离她很近,特别从管道中爬出时遇到有“鬼”猛地冲出来,她受惊吓后,他更是寸步不离。
怪不得她被他蒙着眼睛带出最后一段路程时,她明明感觉有很多鬼,但没有一个鬼碰到她一下。
原来是商祈应,他一直在她身后做她的屏障。
“这段师太我觉得超级感动,因为前一天弥弥没有看完《他是龙》的全部,所以应神故意提起后半段,转移弥弥的注意力。而且诸位,诸位啊,你们谁见过应神这么温柔,你们谁见过应神都这么温柔了还要给一个女孩讲俄罗斯奇幻童话故事??”
“千言万语不足以表达我磕拉了的心,没别的,祝我商弥99,商弥神教,千秋万代,商弥CP,一统江湖!!”
桑弥怔愣在原地,视频由开始色彩斑斓,到最后播放完毕黑屏倒映出她的脸,她还保持着一种游离的状态。
她说不清楚这种情绪的来源,是因为有人竟然会磕她和商祈应的CP,还是,因为在她不知道的细节里,商祈应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
桑弥打开手机,扫了一眼“灭绝师太”的评论区。
「博主好勇!」
「观点我赞同,私信记得关。」
「启明星大军即将杀来,博主保护好自己。」
四个小时上千评论中,一个评论被顶了上来。
【商弥是我心上糖】:是吧是吧!本来以为直播就够双标了,正片里简直没法说。我已经开始期待四天后第二期去海边了,我立下flag,如果我的CP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桑弥大致浏览完,显然,“灭绝师太”评论区最多的还是打假挥刀的启明星们,但是,哪怕CP粉是少数,也足以让桑弥晕晕旋旋如同喝了一斤茅台。
她想不明白。
【追求裴致的第三十二天】:人呢?还没欣赏完?
桑弥:“”
她思忖良久,艰难打字:看完了,但不知道怎么说。
【追求裴致的第三十二天】:所以,祈应哥那种酷哥,也会温柔吗?他和你的相处方式真的是那样吗?好好奇哦。
桑弥手指悬停在手机屏幕上,她歪歪头,认真回忆了那七天与商祈应的相处。其实他还是会故意惹她生气她,只是比起他的逗弄,他似乎又有超过的包容和退让
【追求裴致的第三十二天】:算了,你对他有反派滤镜看不出来正常,后天晚上盛世集团慈善晚会,到时候我亲自观察一下祈应哥。
桑弥皱眉:他又不是猴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追求裴致的第三十二天】:等等弥弥,你不对劲。
沈漾的消息里像捎着一枚核弹,重重砸在桑弥心上:
「你在护着他。」
休眠火山029
「你在护着他。」
桑弥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四个字, 反应了一下。
什么叫她护着商祈应?
她为什么要护着商祈应?
等等,她护着谁?!!
桑弥心里一震,缓过神来噼里啪啦反驳。
【玛卡巴卡】:没有, 绝对没有!
【玛卡巴卡】:我干嘛维护他呀,只是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而已。对了, 漾漾,你为什么告诉我爸妈他和商伯伯吵架?要不然他也不能来我家,我就不用和他相处
【追求裴致的第三十二天】:呵呵你要不要看看你着急反驳有多狼狈?
【追求裴致的第三十二天】:不用多说了弥弥,听你说这些纯粹掺满个人主义偏差,等着吧, 等后天盛世集团慈善晚宴, 我亲自来一探虚实。
桑弥:“”.
盛世集团慈善晚宴,信誓旦旦要来做福尔摩斯的沈漾“为爱失约”。
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连桑弥自己也没有发现,她轻轻舒了口气。
桑弥收好手机, 在缓慢的车速中向四周张望。
主会场建筑渐渐明晰。那是一栋全玻璃外观的三层建筑, 夏日傍晚斜挂的落日、被晕开的玫瑰色烟霞在它的背后铺开画面,整栋楼晶莹透亮, 折射出醉人的棱镜光。
桑弥很少对建筑感兴趣,但这座“玻璃魔方”,她一眼就很喜欢。她向车窗边凑了凑,眉目里的愉悦跃然纸上。
桑明昼沉思片刻, 桑弥的生日还有五个月就到了, 但他对送给宝贝女儿什么生日礼物一直没有思路, 他干脆问:“弥弥, 我听说你商伯伯的朋友在开发一个小型别墅区,里面有这样类型的房子, 你喜欢的话,爸爸给你买一栋?”
桑弥“啊”了一声,转眸看见桑明昼当真在认真思考这件事,她眼尾抽抽,笑着向后躺在座椅上:“爸,你也太夸张了吧”
父女两人唠嗑似的交谈中,管家张叔已经绕过停车场,直接把车开到了会场门口。
两人高的正门旁,四位应侍生身着妥帖的西服、戴着白手套向往来宾客致礼,旁边站着的经理看到桑明昼一家后,迅速迎了上来。
“桑总您好,”他礼貌地向桑明昼打过招呼,又向付雪晴和桑弥欠身,“由我为你们带路?”
场地负责人有参加宾客的基本信息,像是桑明昼这种行业顶峰人物,他们在一些细节上会以更加周到礼致的方式区分他们的特殊性,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满意,同时也在暗示提醒其他参与会议的嘉宾。
桑明昼已经习惯也理解他们的做法,他轻轻颔首:“走吧。”
此时,“玻璃魔方”一楼大厅,用热闹来形容毫不为过。
盛世集团慈善项目背后的合作联合会议是沈漾哥哥担任盛世集团CEO以来经手的最大跨国跨企业合作项目,桑弥一家本打算提前半小时来祝贺,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是“来迟”了。
能够拿到请柬的大小企业的负责人,都聚集在偌大的会场积极交谈,口若悬河地“推销”自己,桑明昼自然没有必要经过这个环节,他侧眸看了会场经理,对方立刻把他们往二层引。
楼下的人都是人精,他们的眼神时时刻刻分出一些关注着门口,自然注意到桑明昼。
他身旁是他的夫人付雪晴,江城大学美术系特聘教授、国宝级油画大师;至于两人身后那位极尽娇妍、明媚贵气的女孩,必定是他们的女儿。
一些上了年纪的董事并不追星,只觉得这个女孩长相似曾相识,不出五分钟,会场服务人员就会递给他们一张最新补充好的、关于桑弥的基本喜恶信息。
“原来她是桑家的大小姐啊,”一位约么三十多出头、干练的女性轻轻抿了一口红酒,看着小卡上厌恶那一栏上“商祈应”三个大字,了然点点头,“怪不得公开呛声商祈应这样大影响力的人,还能全身而退。”
她身旁长相清冷的男人向她讨好一笑,附和:“是呢。”
女人拿着卡片轻轻点点他的嘴唇:“清时,如果是这样”
她凑近他耳朵说了些什么,落点暧昧:“今晚表现好点。”.
一上二楼,桑弥就被爸爸妈妈带着去顶奢贵宾室一一见过了伯伯阿姨们,她待在那里听他们聊股票、上市、地皮,脑子困乏地不行,干脆逃了。
她从小就是团宠,叔伯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宠着她。
临关门,桑弥听见商伯伯笑着对其他人说:“我还以为弥弥今天最多待十分钟,明昼,你家小姑娘耐力有进步啊!”
桑弥脸黑了黑:商祈应嘴毒,商伯父嘴碎,一脉相承!
她把往来过道的门合上,百无聊赖坐在二楼视野最好的沙发上,摆弄几下手机给沈漾抱怨过后,向下张望。
忽然,她在会场最边缘的地方看见一个熟悉身影,好像是
Galaxy男团
依誮
队长韩清时?
桑弥曾在某个发布会上,与韩清时打过照面。
她并不是记忆力很好的人,甚至有一点点脸盲,之所以还记得这个名字,是因为她看见韩清时的第一眼,就觉得他长相熟悉,莫名地心生好感。
桑弥又多打量他几眼。
正此时,场内爆发出强烈的掌声。
桑弥思绪被打断,下意识看过去,盛世集团现任CEO、怀家长子怀洲从容优雅地走上讲演台。他今天穿了一套挺括的银灰色西装,星空银的领带上夹着一只祖母绿领带夹,整个人矜贵而温柔。
桑弥支着下巴欣赏美色,忍不住“啧”了一声,拍张照片给沈漾发过去。
【玛卡巴卡】:看看你哥的美照。
沈漾几乎秒回:我哥的美照你应该给我嫂子,要是有没穿衣服高清□□的更好!
桑弥:“”
她和沈漾胡拉乱扯好一会儿,等脱离沈漾的“恶趣味”,怀洲已经致完词。
虽然没听,但是桑弥知道这次的慈善项目捐款额度很大,主要用于西北、西南几百个乡村的教育、交通建设。
企业家们不是纯粹的商人,但也不是慈善家,即便怀洲的项目应和国家号召,国家会予以其他方面的优惠,但不足以让在场各公司的董事总裁投入心思,他们之所以能够安心待在这里“放血”,是因为投入慈善是另外一个项目的敲门砖。
怀家盛世集团和南边海城顶级家族邵氏合力建设了一个跨国跨企业的合资项目,拥有类似银行的融资能力,参与这个项目,不仅可以得到海城邵氏在海上交通运输方面的便利,而且商氏集团在国外的原材料方面也可以提供优惠。
这绝对是一般人想也不敢想的融资方式,也只有这几家才有通天的能力和绝对的手段,让其余企业相信他们未来可以得到可观的回报。
自由交流阶段,会场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响起。侧边走廊走过来一个人,径直坐到了怀洲身侧。
他看上去和怀洲差不多年纪,头发打理地一丝不苟,眉眼冷峻淡漠,由内而外散发出老派资本家沉静内敛的气质。
桑弥歪歪头,这就是邵氏话事人邵霈川吗?
她定眼看了好一会儿,注意到第一排最中心的位置,那是一张三人沙发,现在空着一个位置。
商祈应的吗?
桑弥不由自主就想起他。
算了,估计他也不喜欢这种场合。
桑弥站起身来,向贵宾室走去。
贵宾室的门虚虚掩着,大约是刚刚离开的人忘记把它带上,桑弥抬手正打算敲门,里面人的冷哼传了出来。
“明星?”男人的语调高高在上,“我把整个商家给他,他又唱又跳的去做什么卖唱的,我怎么能不失望。”
商霆的声音沉稳而威严:“小洲和霈川,才是我想象中继承人的样子。”
桑弥手指倏地一缩,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她没有等房间内其他人可能的应和,直接把门推开,之后对上她父母以及商霆的视线。
桑弥眼睛一睁,有些惊讶。
她别过脸:“爸,妈,怀洲哥和小邵总已经在楼下了。”
桑明昼皱了皱眉:“弥弥,商伯伯还在这里,你没看到吗?”
桑弥抬眼看了一眼一直关爱自己的伯父,又低下头,她声音很低,但透露一种坚持:“商伯伯,你不能这么说商祈应。”
商霆惊讶地看她。在他有限的记忆里,桑弥对商祈应一直是横眉冷对的态度。
桑明昼和付雪晴也觉得奇怪,但更多的是尴尬。
他们想让桑弥说句话圆一下,但偏偏平时嘴最甜的小姑娘,此时手指绞着,执拗地不发一言。
商霆定定看着桑弥,良久,忽地笑了。
这件事被轻轻翻过,仿佛从来没有发生。
三位长辈走到楼下,顷刻间被层层叠叠的人包围,桑弥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心道,还说商祈应呢,他们何尝不像是商场上的明星。
桑弥闷闷走了两步,很快被人拦下攀谈。作为桑家的独生女,毫无意外,这里的人多多少少想在她面前刷脸。她本来很擅长与人交谈,但不知怎么就是提不起劲儿。
她向会场中心瞥了一眼,怀洲和邵霈川与商伯父、自己的父亲在一起侃侃而谈。
小洲和霈川,才是我想象中继承人的样子。
桑弥脑子里突然冒出商霆的声音,紧跟着,是他对商祈应的评价:
卖唱的。
一瞬间,桑弥的心像是被揪了一把。
桑弥怔愣在原地,连和她说话的人的声音也开始模糊。
她没办法把一位和蔼慈祥的长者和唯独对自己的儿子说出那样严苛轻蔑的话的父亲融合在一起,更无法想象,商祈应生日当天轻描淡写说出他和父亲吵了一架的背后,可能是怎样的刺伤人的争执。
而他,或许经历了无数次。
她竟从不知晓。
桑弥难以呼吸,转身离开了会场.
玻璃魔方的顶端,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露天休息场。
纵然夏日灼热,但也已经过了傍晚,更何况在二十多米的高空,晚风带过,唯余凉意。
商祈应半阖着眼睛,在秋千长椅上轻轻摇晃,不知过了多久,他向远处眺了一眼。
夜色旖旎,城市高楼霓虹闪耀,灯红酒绿的雾气向上似乎成为云翳,遮掩住大半个月亮。
他蹙眉,低眸看了一眼表,站起身准备离开。
忽地,商祈应的动作一停,细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被放大,一哒一哒。
是桑弥的。
估计是听他们讲金融趋势烦了,逃出来的。
商祈应很轻地笑了一声,坐到隐蔽处,未等半分钟,桑弥忿忿地甩着手里爱马仕的手拿包,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气话往大理石护栏那边走。
她心情看起来很一般。
商祈应皱了皱眉,多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色羽毛抹胸短裙,刚刚走到天台边缘,规律重叠的白孔雀翎羽就漂浮起来。
风太大了。
商祈应下意识解开了西装外套的纽扣,脱了下来。他正要出声,门口处有人先他一步,叫住了桑弥。
“桑弥老师,晚上这么凉,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男人的声音温柔如水,在夜晚有种柔和的亲近意味,商祈应的眼神顿然冷了下来。
桑弥回头,来人是韩清时。
许是一晚上都没有好的事情,蓦然看见这张令人熟悉而有好感的脸,桑弥多了点耐心:“韩老师?”
韩清时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的表情,顺势走到桑弥身边,轻声道:“桑老师,我可是你的粉丝,能不能要个签名?”
桑弥有些惊诧,Galaxy男团的风格冷野性./感,她实在不敢相信,他们的队长韩清时会喜欢她的小甜剧,但听着韩清时如数家珍一般说她演过的角色,桑弥又有点信了。
她接过韩清时手里的笔,一边工工整整写下祝福语,一边和他闲谈工作。
对方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桑弥不知不觉就和他聊得有点多,甚至聊到了《默契的你》。
韩清时敛着眉眼,看上去有点担心她:“弥弥,你在节目里,和商前辈关系好么?”
答案本该在脑中复刻过千百遍,这次到唇舌间,桑弥竟然停顿一下。
她抿抿嘴唇,别过脸:“当然不好啦!”
韩清时善解人意安慰她道:“弥弥,你放心,我们蜜糖不会让你和不喜欢的人一起玩的。”
“我已经让安总帮我争取《默契的你》了,我们手里有商祈应的黑料,如果你愿意帮我们的话,下一期他就能出局!”
桑弥一怔。
良久,她侧过头看向韩清时。
浓稠夜色里,他的眼睛暗地隐藏着热切,复杂地显得有几分浑浊。
桑弥抬起手,离他面颊十公分的距离停止。
她遮挡住他的下半张脸后,仔细端详着韩清时,片刻后,她倏地笑了,轻轻喟叹:“不像。”
韩清时一愣,疑惑地问:“不像什么?”
桑弥撤回手,不再看他。几秒后,她像是自言自语,喃喃道:
“不像商祈应。”
休眠火山030
桑弥第一次见韩清时时, 不过匆匆一瞥,本不该记住他,只是他的长相让她觉得熟悉, 借此多了些好感。
就在刚刚,她找到了那份似曾相识感背后的主人。
是商祈应。
一旦发现源头, 网络上很多事情就解释的通了。Galaxy男团冷野性./感的台风和商祈应很相似,他们男团的一些服饰和商祈应很相似,就连男团的队长,长相也模仿了三分。
只是,以前是桑弥看走了眼。
商祈应的眼睛深邃坦荡, 里面盛着的光如同寒月碎星, 旁人一分也别妄想比上。
周遭忽然安静下来。
桑弥莫名的话让韩清时发懵。什么叫不像商祈应,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转眸看向女孩的女孩,她的眼睫卷翘,皮肤如白玉一般剔透细腻。
韩清时吞咽了一下, 大抵是好事吧, 毕竟像商祈应只会让这位大小姐厌烦,他干脆诱导道:“弥弥, 只要你想,雪藏他、或者是毁了他,又有什么难的呢?”
桑弥手抵在扶栏上,慢条斯理转过身, 盯着韩清时的眼睛:“还想, 毁了商祈应。”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之后呢?帮助你上位么?”
桑弥话说得直白, 韩清时的脸色遽然一变。
“商祈应出道第一部戏是顾屿的《盛宴》, 拿的第一个奖项是金桂奖最佳男主,出的第一张专辑连续27周在各大音乐排行榜销量第一, 这五年有多少人嫉妒他,但从没有人能撼动他的位置,你凭什么以为,用莫须有的黑料毁了他,你上去就能坐稳?”
她眼神泛冷,声音里夹带几分嘲弄:“是靠你不如他的天赋、不如他的努力程度、不如他对舞台的忠诚,还是靠着你背后捧着你的金主和与他三分相似但全然不及的脸?”
韩清时怔愣住了,他面色胀红,如果看得再仔细一点,就能看到他额角青筋鼓动,上面渗出细密汗珠。
那是被人揭开遮羞布后濒临恼怒的表现。
但韩清时很快想起面前的人是谁,他敛下眼睛,做出委屈的模样:“弥弥,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委屈地和他捆绑。”
他问:“你不是也讨厌商祈应吗?”
你不是也讨厌商祈应吗?
这是桑弥从高中到现在,第一次想要反驳这句话。
她紧紧攥着手,用力到骨节凸起,一字一句:“韩清时你记好了,商祈应是我护着的人。”
“我怎么欺负他是我自己的事情,但谁敢欺负他,我就一定让谁不好过。”
女孩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一股狠绝劲儿,韩清时苍白着脸,在桑弥愈发厌恶的目光里,想到自己的星路,一时间高大的身躯抖如筛糠、如秋日落叶般飘摇。
晚风卷起,连同韩清时仓皇渺小的背影一起消失。
桑弥处理完垃圾,心情却像是沉落到海里,被压得喘不上气。
怎么所有人都想欺负商祈应啊?
她狠狠画了两个诅咒圈圈,发现还是很生气,正要破口大骂,身后冷不丁传来笑声,有点坏,但是很好听。
“这么维护我么,桑弥?”.
时间凝结。
短暂的零点几秒比一个世纪还漫长。
桑弥回过头,暖黄色光带缠绕在榕树上,星星点点的光亮顺着枝叶缝隙,打光般落在商祈应英俊到无可匹敌的面庞上。
他浅浅笑着,一双如同寒月碎星的眼睛弯起,比城市霓虹还要吸引人。
桑弥愣愣回望,不知多久,思绪回炉。
记忆像电影倒带开始回放——
我怎么欺负他是我自己的事情,但谁敢欺负他我就一定让谁不好过。
你听好了,商祈应是我护着的人
桑弥生无可恋的别过脸,耳廓像是被火烧着一般,红得吓人。
要死,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更可怕的是,她把商祈应从头夸到尾,而他就躲在那个见不得人的犄角旮旯不出声偷听!
偷听!!
这下她以后怎么骂他?
她该怎么维持高大上的形象?
也太丢人了吧
桑弥欲哭无泪,她咬了咬嘴唇,踩着高跟鞋的脚悄悄退了两步,转身就跑,下一秒,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滚烫的温度贴合着她手腕的皮肤传来,连同不知道谁的脉搏,一起叩在跳动的心脏上。
桑弥被抓包,尴尬地厉害,她挣扎着手腕以一副宁死不从的架势回过头,却对上商祈应专注而示弱的目光。
他收敛了所有似是而非、半真半假的玩笑,用轻到喟叹的声音说:“陪我待一会儿吧。”
不知怎么的,桑弥所有的力气,因为这一句话松卸下来。
她慢吞吞抽回自己的手,撇过脸,视线乱飘的空档,她看到秋千长椅旁放着一打啤酒,外面横躺着两个空罐子。
商祈应喝酒了。
桑弥很早就知道,商祈应为了保护嗓子,烟酒不碰,连辛辣都吃得很少,那他今天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还是商伯父又苛责他了?
桑弥敛下眉眼,心不由先软了一半。
半晌,她小声地嗫嚅道:“你喝醉了吗?”
商祈应想了一下:“嗯。”
“那我今天说的话做的事,你明天都能忘掉的吧?”
商祈应垂眸,小姑娘莹白的脖颈弯出一个顶漂亮的弧度,顺着纤薄的肩背,没入礼服中。
他眼底浮现笑意,顺着她的话:“嗯,明天就不记得了。”
桑弥的顾虑轻易被打散了,她昂起精巧的下巴,眼睛又明亮起来:“那就陪你一小会儿。”
她把手拿包的珍珠链在手腕上翻折两转,走到秋千长椅上坐了下来,晃荡着两条细白的小腿。
商祈应一怔,旋即淡淡笑了起来。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走到桑弥身边递给她:“天台上凉。”
桑弥“哦”了一声,捏着衣领拢到了自己身上。
熟悉冷冽的雪松薄荷气味绵密地包裹着她,这不是桑弥第一次闻到,但她还是忍不住低头又嗅了嗅。
几秒后,她才意识到,商祈应还站在原地。
桑弥抬眸看他,下意识屁股挪了挪,给商祈应让开点地方,但他只是低笑着,独自坐在了榕树下的沙发上。
时间流速在两人沉默中变缓了。
天台被喧嚣繁华的城市遗忘,夜色和暖黄光带描摹出平静又纷乱的内心,在两人细微可闻交错的呼吸声里,连空气也渐渐收紧。
桑弥余光不自觉向商祈应的方向一点一点看过去,只见他单手拿着一瓶新的啤酒,食指一勾易拉罐打开发出“啪”的声响,他拇指和中指捏在靠近瓶口的地方,仰头饮了一口。
像是没有注意到她偷窥一样,他眼神寂寥,向天际瞥了过去。
如果,他再向下看一点,就能看到世航大楼。
两天前,他的巨幅海报被启明星们挂在了城市最显眼的地方,他像是神话中居住在众神之山睥睨苍生的王者,随便一个眼神,都带着孤傲与疏离,活脱脱一位人间蛊王。
但现在
桑弥觉得,她有点看不懂商祈应了。
他在她的世界里,就像是杨宗纬歌曲里的那枚洋葱,她一层一层剥开,却发现他的底色竟然是破碎的。
桑弥心里酸了一下,商祈应不该是这个样子。
她顿了顿,又深深吸了两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坐到商祈应身边。
沙发下陷的细微感触,让本就关注着她的商祈应回眸。
四目相对,桑弥支吾了半天,忽地认真道:“商祈应,不管商伯伯说什么,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商祈应喝酒的动作一停,但喉结还是沉沉地滚了一下。
他眼睫扑动,一双足够惊艳人的眼睛眯起,就好似在问:你说什么?
桑弥被他难以置信的眼神盯地不自在,她别过脸不看他,又稍稍地挪远一点,半晌,她自顾自缓缓说道:“我就是觉得,你是那种做什么都可以做的很好很好的人。如果去做商总,你也肯定能做好。”
“只是一想起你大学去酒吧唱歌、再到被顾屿相中去训练营吃了半年苦,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巅峰,我又觉得,如果不是你喜欢的、你内心得不到欢愉,那成为大权在握的商总也没有什么意思。”
商祈应抿了一口酒,眼帘轻垂:“你不是很依赖怀洲吗?如果我成为怀洲、邵霈川那样的,难道不厉害吗?”
桑弥手指在沙发上打着圈,诚恳道:“怀洲哥、邵总那样当然很厉害,可你是最特别的啊。”
“你艺术天赋无可比拟,又比前辈后辈们更加刻苦努力,你这样的人,就像、就像——”她歪歪头想了几秒,终于有了合适的形容:“就像一颗应该被所有人看到的珍贵宝石。”
商祈应试探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竟然说他、是一枚值得珍视的宝石?
桑弥侧过头,看着怔愣的商祈应作保证:“你放心,商伯伯要是真的逼你,你就来找我,我给你投资。那些模仿你模仿地四不像的人都有人捧着,你为什么不行!”
夏夜的风簌簌作响,小溪般清泠泠的女声融化在风里,一次一次穿透商祈应的胸膛。
他定定地、一错也不错盯着桑弥。
女孩的面颊干净剔透,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她小鹿眼睛乖顺,在那里深处藏着纯良和温暖滋养的明媚花海。
商祈应喉间发紧,从暗淡的九岁到现在,她似乎如她所说,真的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
他无法否认,桑弥给他的吸引力是多么强大而持久,他觉得他胸腔里那枚控制得很好的种子在突破束缚,而下面因长久的渴求而疯长的飓风,让他自己都为之心惊。
商祈应闭了闭眼睛,怕猝然而来的情绪吓到自己的小公主,他向远处挪开了些,仰头灌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管,灼热的情绪只缓和一丁点儿,他干脆喝完了一整罐。
桑弥看着地面上又多了一个歪倒的啤酒瓶,眉头紧锁。
她想制止商祈应,但他眼尾酡红,那种濒临沦陷又自控的欲./感铺面而来,愣神间,她忽而联想到民国小镇那个被网友戏称最具性./张力的背后拥抱。教堂明暗分割,高尚又晦涩、纯洁又禁欲,一如他的蛊人的皮囊与遮掩的内里。
他大概是真的醉了,才用这种沉溺的眼神看她。
桑弥的心怦怦乱跳,她念了几句“色即是空”后,轻轻叫了商祈应一声。
对方的头抵在沙发后冰冷的榕树上,侧眸。良久,呼出热切的气息:“你真的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果真是醉了。
桑弥“嗯”了一声,坚定道:“当然。”
商祈应摇摇头,哂笑:“你才不会。”
他晕晕旋旋道:“我想转型尝试新的风格,可你连搭档也不愿意和我,其他人我又不熟”
桑弥一愣,才反应过来商祈应这个醉鬼说得是《默契的你》的情侣CP。
这人真是,这事儿能一样吗?
桑弥扫了他一眼,他脸上闪过受伤的表情,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直愣愣看她。
桑弥踌躇半晌,她本想说,你想和我做情侣CP吗?但又觉得这句话实在太给自己脸上贴金,于是难得慎重地思忖语句。
“你都拿积分第一了,不是你自己在选吗?”
商祈应摇摇头:“可你不愿意。”
桑弥不懂商祈应为什么这么说,这和她愿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游戏规则里,本就是商祈应在选择,她一向尊重规则。
于是她当商祈应醉到说胡话了,给周驰打了一个电话。
在等待周驰的二十分钟里,商祈应安安静静窝在沙发上,桑弥小心地收拾好地上的三个空酒瓶,坐在他身边,把他的衣服还给他披好掖严实。
商祈应在桑弥没注意的时候缓缓睁开眼睛,他眼神清明,大胆凝视小姑娘带着浅浅笑意的面庞。
暗夜里独自行走的人,没有办法摒弃私有皎白无暇的月亮的邪念。
他克制过自己,可尽力后也只能给她一次自由离开的机会。
商祈应指尖触碰到桑弥的衣角,白色羽毛划过指腹时,带起涟漪:
下一次游戏,你会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