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嫁给暴君后,我躺赢了(穿书) > 14、春日宴(二)
    福瑞心中微怔,面上却丝毫不露,只恭敬的道了声“是”。

    昭阳公主满腹狐疑,她看看容洵,又看看福瑞,实在搞不清楚他们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说好的要让云羡难堪呢?这一会子送首饰,一会子送衣服的,什么意思?敢情坏人都让我一个人做了?

    昭阳公主有些坐立难安,她想开口询问,却见容洵已阖上了眼睛,颇有些闭目养神的意思,她回头看看福瑞,他亦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也不解其中关窍。

    得了,还是她自己想罢。

    昭阳公主歪了身子,一手握着酒盏,一手支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那酒盏,思考着待会分寸如何拿捏。

    是了,现如今挤兑人也得拿捏着分寸,她这个公主可太难了。

    正想着,竹筒中的茶盏已悠悠转到了眼前。

    昭阳公主强打了精神,挤出一抹笑来,道:“时间到了。”

    众人应声停下了手中的笔,齐齐坐起身来。

    昭阳公主转头看向容洵,道:“陛下可要随我一同去瞧瞧?”

    容洵半睁了眼,道:“朕素来不喜这些,阿姐自去便是。”

    昭阳公主也不再劝,只让丫鬟扶着,款款起身。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虚扶在那丫鬟的手背上,绕过身前的案几,朝着场地中间走去。

    众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的身影,有紧张,有期待,各个都存了一展风姿的心,盼着昭阳公主对自己一番评定赞叹,便可在京城一举成名。

    只有徐思温回过头去看了云羡一眼,见她神情自若,也就安下心来。

    他这个表妹,旁的不论,单论心理素质,倒没输过谁。

    昭阳公主心里揣着事,也就无心去看旁人的诗作、画作,只在路过时大致装个样子,便径直朝着云羡走去。

    水红色的蔻丹落在洒金宣纸上,宛如那纸面上绽开的花,只一瞬,便足够耀眼。

    云羡眯了眯眼,顺着那抹水红色看去,只见昭阳公主已将宣纸捏在了手里。

    她眉目和煦,似是被阳光晃了眼,微微的转了转身,把头凑得离宣纸更近了些。

    “云羡姑娘,这是你写的?”

    “是”。云羡淡定说着,心里却向唐代诗人韩翃赔了一万句对不起。她也是没办法,她虽学的是考古,读读古文、写写繁体字都还可以,作诗实在是超出她的业务范围了。

    “云羡姑娘,只这一句,我便敢说,今日无人能比得上你。”昭阳公主忍不住赞叹道。

    云羡抿唇浅笑,道:“殿下谬赞。”

    昭阳公主见她喜怒不形于色,便愈发喜欢起来,毕竟这个岁数的姑娘,大多是有点虚荣的。

    云羡不是喜怒不形于色,她是早知道昭阳公主会这么说,她背的可是千古流传的诗作,那是经历了时间考验,大浪淘沙一般被读书人们细细挑出来的。就在场的这些权贵子弟,不是她瞧不起人,和大诗人的诗作比,那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此言一出,众人皆有些哗然。

    秦沅仗着自己与昭阳公主的关系,第一个便跳了出来,大胆道:“不知这诗句是如何玄妙,我倒想瞧瞧,不知表姐是否允我一观呢?”

    昭阳公主素来知道她的性子,只当她是孩子,并不与她计较,只朝着她笑笑,道:“我念出来也无妨,若是有谁自问写的比这句诗好,也不妨念出来,咱们一起评断评断。”

    她说着,也不等众人开口,便径自念起来:“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

    随着她话音响起,众人的脸色也从不屑渐渐转为震惊,最后,竟是心服口服了。这样的诗词,别说是现场写,就是回去酝酿多日,又有祖宗保佑,也未必写得出的。怕是只有祖坟上冒青烟,才勉强能得上一首。

    昭阳公主看向秦沅,道:“阿沅,你可服气?”

    秦沅红了一张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容洵倏尔睁开眼睛,从“春城无处不飞花”这句开始,他就凝了神,屏息静听着,到最后一个字结束,到最后一个字结束,竟如钟磬之音般,在他耳边响彻,久久不息。

    他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玩味之意,远远的凝望着云羡。

    不知道为什么,云羡竟感受得到他的目光,那种清冷浅淡,并不灼热的目光,仿佛他能看穿她的心似的。

    看穿她的提防,她的无奈,以及对于借用古人诗句的深深内疚。

    远远的,她回望了他一眼,又赶忙低下头去,像是被看穿心事的孩子,躲避不及却又无处可藏。他明明那么年轻,眸子却深不见底,像是一把最犀利的剑,直直的划过她的皮肉,通到骨血里去似的。

    在触到她眼神的一刹那,容洵唇角的玩味化为一道浅浅的笑意,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兴许……兴许是她事先知道了题目,早已备下了诗句也未可知。”秦沅忍不住嗫嚅道。

    刘子宁听了,神色一凛,肃然道:“云羡,陛下和殿下面前来不得半点弄虚作假,你虽是我妹妹,我也不能偏私。你在家中从未作过诗词,这样的诗句又哪是你一个小姑娘能随随便便写出来的?你若是认错,现在还来得及!”

    刘念见萧叙白看向云羡的目光中隐隐有赞许之色,早就恨得牙痒痒,如今听刘子宁说了,赶忙道:“哥哥别胡说,姐姐方从凉州过来,哪有法子找代笔呢?”

    她刻意咬紧了“凉州”两个字,是了,一个从未在京城过过寒食节的人,怎么写得出这样的句子呢?宫廷、王侯,凉州有吗?

    此言一出,众人都纷纷议论起来。有的是恨云羡夺了头筹,心有不甘;有的是趁机起哄,凑个热闹,还有的是与刘念和刘子宁交好,他们自家兄妹都说了,旁人也就不必给丞相府面子了。

    徐思温冷笑道:“你们这话说得偏颇,技不如人便如此折辱旁人,算什么君子?”

    他站起身来,走到云羡面前,道:“此题目是殿下当场所出,云羡又不是神仙,如何能事先知道?还说找什么代笔,我瞧着便是把京城中的读书人都找来,给他们三天三夜,也未必写得出这样的句子。”

    他目光灼灼,直看得刘念双颊飞红。她一贯认为这个表哥好脾气,倒没见过他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

    徐寄柔担心徐思温与刘子宁、刘念起了冲突,鼓起勇气道:“萧公子文采承殊渥,此事你怎么看?”

    此言一出,众人都齐齐看向萧叙白。

    他素有才名,是京城中排得上号的才子,从来又有克己复礼、雅正端方的名声,为人处事都挑不出错来,他祖父、父亲又是当代大儒,算得上书香传家,世代清白。由他评断,也算恰当。

    萧叙白站起身来,修长挺拔的身躯遮住了身后的大片阳光,暗光之下,越发显得他眸子晦暗而幽凉。

    他的目光只是轻轻掠过云羡的脸,很快便看向正前方。

    他知道,云羡正在望着他,她是那样的平静,好像根本没指望他站在她那边似的。

    这种不被期待的感觉席卷了他全身,如同坠入冰窖一般,连指尖都失去了知觉,凉的彻骨。

    他的眼眸越发阴沉,张口的一瞬间,嗓子竟有些哑,他没有停下,只是平视前方,微凉的语气如同叹息,道:“我素来不信天资,此诗没有数十年功力,必不可得。”

    数十年……云羡才几岁?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羡昂首道,眼中满是不屑。

    萧叙白坐下来,没有再争辩,只是唇抿得更紧。

    徐寄柔看了萧叙白一眼,怯生生道:“云羡表妹,萧公子的意思是,他不信这是你自己作的。我……我信他说的。”

    “阿柔!”徐思温斥道。

    徐寄柔赶忙住了口,把头低低的埋了下去。

    “我的事还用不着旁人评断。”云羡斩钉截铁道,她看向昭阳公主,道:“公主若是不信,不若再出一题考我,倒可堵住旁人的嘴了。”

    开玩笑,唐诗三百首她倒背如流,就不信有什么题目能考住她。

    昭阳公主一怔,转而笑道:“云羡姑娘机智,这倒是个好法子。”

    她说着,看向秦沅,道:“阿沅,你鬼点子多,你来出罢。”

    秦沅眼眸微转,勾了勾唇,道:“那便作首悼亡诗罢。”

    她从来都不管不顾,倒没想到昭阳公主的处境,除此之外,这题目倒算出的恰到好处。若是事先备好了诗句,只怕备多少都不会备悼亡诗,毕竟这样的日子,谁都不会去触霉头出这样的题目。

    昭阳公主自然更不会。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感叹着秦沅当真是不怕死。

    容洵的眸光冷了三分,刚要开口,便见昭阳公主吸了吸鼻子,道:“也好。”

    昭阳公主明明着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裙,可在她抬头的一瞬间,云羡分明觉得她是那样的落寞和寂寥——是再多的热闹都掩盖不住的。

    胭脂水粉之下,她的眼底微红,连同眼角的皱纹都清晰了几分,脸色愈发苍白,眼眸中满是疲惫与酸涩,她挤出一抹笑来,道:“让大家见笑了。”

    她抚了抚鬓边的白瓷珠钗,抬头看向云羡,道:“云羡姑娘,我夫君叫做纪轻舟,你大概没听过他的故事,他已经去了很多年了。我认识他的时候,正是他最得意的时候,他出身将门,又年少成名,自是风华绝伦。只可惜……不过也好,战死沙场是他最喜欢的归处。”

    “我想请你为我写一首悼亡诗,悼念他……我本是想自己写的,可无论怎么也写不好,今日便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