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沈彦舟嘴里说出来,一圈人都懵了又懵,大家神色各异,在心底暗暗吃惊。
他的语气实在太过平淡,好像管着徐念之是他理所应当该做的事。
他们队长什么时候管过这种小事。要换作别人,就算喝醉了,沈彦舟也绝对理都不会理。
现在对象变成徐记者,某个人就肉也不烤了,还过来关心人家的手受伤了不能喝酒。
年轻的小伙子们面面相觑,向衡坐在人堆里,看看沈彦舟,又看看坐在那和他们一样满脸震惊的小女孩,经过他一晚上的观察,之前困扰他许久的问题可算是找到了答案。
他们队长哪里是不喜欢徐记者,明明就是很喜欢嘛。之前局里还传闻说他们队长是个性冷淡,现在看来,那只是没遇到喜欢的。现在遇到了,万年铁树也能开花。
向衡偏头,跟坐在对面的旺仔对了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
旺仔精得很,很有眼力见地站起身:“队长,来我这坐吧,我替你去烤肉。”说完他就让出了自己的座位,往烧烤架那边走。
“嗯。”沈彦舟没推辞,腿一跨,直接坐了下来。
身旁的座位换了个人,男人坐下的时候,还带着他身上那一点轻淡的烟味,令人难以忽视。
徐念之的心跳乱了节拍,一声声清晰地在她胸腔中跳动着。明明只是和他坐在一起而已,但她还是没由来地有点紧张。她抿了抿唇,微微侧过脸,尽力不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旁边。
刚刚沈彦舟的话,一开始她也没多想,上药的事情,她还很感谢他呢,手上的伤口现在快愈合了,要更加小心才是。
但后来大家毫不避讳的眼神她不是读不懂,逐渐也咀嚼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来。
面对沈彦舟的时候,她总是很容易脸红。
所幸没人再关注他们这,话题被向衡带到了别的地方,过不了几分钟,徐念之脑子里紧绷的弦就慢慢松下来了,被向衡讲的笑话逗笑,跟着笑了几声。
女孩的笑得肩膀轻颤,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男人。两人的肩膀软硬相碰,摩擦了一瞬,甚至能隔着衣服的布料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
徐念之僵住,低声说了句抱歉,便立刻坐直身子。
沈彦舟垂眼看着身边被吓得正襟危坐的小人,觉得好笑,“没事。”
两人没再说话。
其实沈彦舟坐下来之后就没在听那群男人说话,身边的女孩实在离自己太近,他很难集中注意力,视线总是不自觉落在她身上。
她身上还穿着刚刚他的外套,吃烤肉有点热了,拉链被她拉下去一些,里面短袖的圆领托着小巧立体的锁骨,皮肤白皙又光滑,往上看是精致的小下巴。
这么多年,她是真的一点没变。
还是这样,明明不擅长应付这些场面,又装出一副活泼合群的样子。
她总是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没人发现。
身上一股傻乎乎的劲儿。
就像多年前那一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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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徐念之的,或许是在第一次见面她不小心撞进他怀里后,又或许是在下课走廊上和她的哪一次擦肩之后。
具体沈彦舟自己也说不清了。
高中的他比现在更冷淡,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杀气,每天就阴沉地坐在教室后面,独来独往,没有朋友,也没人敢惹他。
但越是这样,他越惹眼。
那天晚修结束,沈彦舟难得在班里安安分分地坐到下课,铃声一响,他就拎起装了烟和游戏机的书包从后门走出教室。
那时候大家都还在教室里收拾东西,沈彦舟走在空无一人的校道里,和寂静的风撞了个满怀。
天气有些转凉,路面上躺着几处刚刚下过雨的坑坑洼洼。
刚走出校门,沈彦舟点上烟,转进校门口左边的小巷里。
这条路路灯坏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修,巷子里黑黢黢的,平时没什么人敢走进来。
走了不远,他停在一个破旧的花坛边上,放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小包今早在家没吃完的那一小包燕麦,蹲了下来。
嘴里的烟被他猛吸一口,升腾起来的烟雾弥漫在双眼前,又被风吹散。
沈彦舟不着急,慢悠悠地把烟头摁灭在沥青路上,等着什么。
不多时,草丛细细簌簌,一只小橘猫从层层交叠的叶子中探出个小脑袋,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小猫认得沈彦舟,没犹豫,尾巴吊得高高的,朝他小跑过来。
沈彦舟笑了笑,将手中的燕麦袋撕开,放在它面前。
他什么也不干,只是看着面前埋头苦吃的橘色小脑袋。
巷子口的灯光被遮挡住,周围唯一的光亮暗了下去,小巷更黑了一些。
脚步声慢慢朝他这边走过来,沈彦舟偏过头。
逆着光,几个人影轮廓显现出来。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都穿着一中的校服,裤脚都被卷起来,气质浑浊,有两个还染着黄毛,像极了社会上的精神小伙。
沈彦舟眯了眯眼,认出了是高三那几个出了名的混混。
领头的那个叼着烟,嘴角衔着一丝笑,离沈彦舟还有两米,停了下来。
脚边倒了个啤酒瓶,他抬脚,故意往前踢了过来。
酒瓶破碎的声音清脆,在安静的小巷里听得格外清晰,玻璃碎片溅起,惊吓到还在进食的小猫,小猫跳了一下,窜进了草丛里。
沈彦舟站了起来,直视前方的几个人,眉里眼间压着戾气。
“这不是高二那个小帅哥嘛,怎么一个人在这呢?”领头那个笑着,眼神落在地上被拆开的那包麦片上,“哟,喂猫呢?”
几个人笑作一团,笑声刺耳。
“有事?”沈彦舟语气平静。
他知道这群人来找他是什么意思。自从入学以来,整个学校被提到最多的名字就是他。他们看他不顺眼也很正常。
反正都不是什么善茬。
对面被他这无所谓的语气弄笑了,手插着兜,一步步朝他逼过来,“找你聊聊天而已,别紧张。”
几个人把他围住,可能是仗着人多势众,气焰嚣张。
他们估计都是南江本地人,身高都不算高。
沈彦舟随意地站着,185的身板高出他们半个头,看着面前的人。
“这样吧,我们也不想找你麻烦,骆哥最近手头有点紧,你拿点儿,就当和我们交个朋友。”站在旁边的一个脖子上有道疤的人说。
沈彦舟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刀疤。
没心情和他们玩,他单肩背起包,侧身从他们中间要走:“你们找别人吧。”
领头是那个叫骆哥的,腿一伸,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依旧笑脸盈盈的,将烟从嘴里拿出来,烟头按在沈彦舟的衣领上,咬着牙:“我劝你别给脸不要脸。”
沈彦舟被挡住也不意外,他知道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他们也不是想要钱,就是想找个方法羞辱他而已,想用这种幼稚的方法证明他们才是一中学生里拥有绝对权威的存在。
他刚刚观察过,对面四个人,应该都没带东西,赤手空拳的,他一个人对付不是问题。
沈彦舟垂眸,看见衣领上那个被烟头烫出的黑洞,神色淡淡,只是话里压着躁意:“滚。”
尾音还留在喉咙里没发出来,脸上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黄毛挥拳手速很快,打得沈彦舟猝不及防,被冲击力撞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几个人在那笑着,等着他的反应。
“操.你妈。”沈彦舟抬手对着黄毛就是一拳,他打过的架比他们收过的保护费还多,知道往哪打是最痛的。
骨头与骨头相碰的瞬间,他听到咔嚓一声,应该是对方的鼻骨断了。
黄毛直接被打翻在地上,捂着脸一顿嚎叫。
剩下几个人一看这架势,都一起冲了上来。
黑暗的巷子里,大家都打红了眼,下手没个轻重。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孩声音:“别打了!”
一群扭打在一起的人同时愣了一下,理智被这声给渐渐唤回,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的女孩。
她不高,在宽大的一中校服里显得更加小只。
女孩看着这群衣冠凌乱,身上还沾着血的人,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尽管如此,她还是颤着声音,举起亮着的手机:“我报警了,警察一会就到。”
那群人本身也就是想给沈彦舟一个下马威,没预料到还会有敢多管闲事的人。
“骆哥,咱们今天才去派出所喝完茶,我不想再去了。”黄毛一脸哭相。
“废话什么,还不赶紧走!”为首的那个男人跑得最快,路过女孩的时候,还盯着她的胸牌,恶狠狠道:“徐念之是吧,你给我等着。”
几个人加快速度,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巷子口,小巷又重新恢复宁静。
刚刚被围在中间的男生坐在墙角,衣领翻折,脸上还破了个口子,不知是在哪磕了碰了。
他大口地喘着气,满身的攻击性,像一只困兽。
徐念之咽了咽口水,突然有点怀疑自己刚刚救下他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怕了?”男生突然出声问。
徐念之稳了稳心神,在背着的书包里掏了掏,从里层拿出了一个创可贴,回答道:“没有。”
沈彦舟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双脚,在大家都爱美的年纪,她的脚踝被一双白色花边袜子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不合时宜地想,好小的脚,好像可以被自己完完全全握在掌心里。
徐念之不知道他这些心理活动,只是蹲下来,把创可贴递了过去,“给你。”
沈彦舟低头看了一眼她手指捏着的那个印着海绵宝宝的小长方形,笑了:“你要我贴这个?”
徐念之看了看自己的创可贴,咬了咬唇,虽然她这个创可贴是有点不符合这位哥的气质,但这人怎么分不清轻重缓急啊,万一伤口感染破相了怎么办,那岂不是白瞎了这张脸。
女孩纠结,还没想好怎么说,沈彦舟先有了动作。
他坐直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脸,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
徐念之错愕:“什么?”
“给我贴。”沈彦舟看着她的眼睛,缓声道:“我自己找不到位置。”
徐念之愣了愣,觉得他说的在理,“哦”了一声,便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对着男生脸上的伤口贴了上去。
伸过去的时候,她手还有些抖,莫名没了力气。
两人距离更近了些,徐念之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她还没跟哪个异性这么亲近过,一时间红了耳朵。
好在巷子里乌漆嘛黑,谁也看不见。
“好了。”徐念之站了起来,退后几步。“同学,那我先回家了,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老师的。”
女孩说完就急忙转身往外走,走得太急没看清路,还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背影活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
沈彦舟还坐在那,看着眼前越来越小的人影,胸口有哪里麻了一下。
他轻笑了声,摸了摸口袋,突然又想抽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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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之后,气温降了下来,没有刚开始那么闷热了。
沈彦舟家的露台宽阔,一抬头就能看见缀在黑夜里的星星,预示着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大家难得围坐在一起,吃着烧烤喝着啤酒,好不快活。
警队那些年轻小伙难得见女生,又拉着徐念之把队里的事讲了一遍。徐念之觉得新奇,再加上本身她的职业就需要了解这些,所以听得很认真。
沈彦舟看着身旁眉眼弯弯的女孩,拎起自己的啤酒,起身走进了屋内。
大家正兴起,没人发现他进了屋。
房里没开灯,沈彦舟坐在床上,缓了缓情绪。
思绪从九年前被扯回现实,让人有些恍惚。
身上的衣服隐隐散发出一股油烟味,他闻不惯,双手交叉扯着t恤下摆往上拉,利落地脱掉了衣服,却记起要换的衣服好像放在了卫生间的架子上。
花园里时不时传出来的爆笑连在房间里都听得一清二楚,他手腕压下门把手,开了门走出去。
屋里就客厅亮着灯,小小的一个身影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什么都看不清,除了那对在黑暗里更加发亮的眼睛。
徐念之显然没料到沈彦舟会突然走出来,在原地愣住,目光从男人脖子连着的斜方肌往下扫,扫过窄腰上块块结实的腹肌,再往下是一条清晰的人鱼线,蔓延至松松垮垮的裤腰里不为人知的区域。
她第一次见男人的裸.体,一下子忘了移开视线,突然就想起秦菲之前语音里说的,如今一看,身材果然很顶。
沈彦舟也不躲,大大方方地站着,见女孩还呆呆地看着,眉一挑,又轻笑了一声,“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