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路桓则卖的关子,宁牵倒是没继续追问,奖励这种东西还是要保持一些神秘感才能有惊喜。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赶快把本周的工作完成,免得耽误他的周末。
周泽南安排了优化工作给他们后就不再管他们了,对于出勤这件事他似乎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鼓捣自己的事情。
这可把宁牵给高兴坏了,既然组长不强求他们非要每天到实验室出勤打卡,那他在家里完成工作不也一样吗,而且还可以省掉路上来回的时间。
周泽南安排的优化工作,其实不是很难,宁牵看过整个数据后,知道周泽南并没有甩手把突破瓶颈的难题交给他们,只不过让他们在现有研究进度的基础上优化数据,更像是让他们给这个项目做一个“临时包装”,让这个项目看起来多那么几分可行性。
这个对于宁牵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甚至不用进行实验检测,光是凭借计算机运算以及用他的大脑模拟,就足够得出一个不错的包装构想。
他用了半天时间就做出了一份方案,剩下时间就是给这个方案“改错”。
沉浸工作时宁牵习惯顺着思路走,所以捎带手的就把突破瓶颈的几种思路也给列了出来,等到做完他才发现做过头了,要是这份方案提交上去,不小心帮助周泽南一下子把瓶颈给破了,他岂不是就露馅了。
于是他只能又折过头重新“修改”方案,首先是把解决问题的思路给删掉,但又不能全部删掉,否则他这个方案的框架就出问题了,要留下一两条不是特别好但又不是很弱智的解决思路,然后要增加一些有待改进的小错误,但要把握好这个度,让整份方案看起来是尽力了的样子。
宁牵不去上班,整天待在自己房间对着电脑的事自然瞒不过杜管家。
杜管家有些忧虑地看着闭门不出的宁牵,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和刺激,于是便把这个情况告给了路桓则。
“被开除了?”路桓则抬起咖啡杯的动作一顿。
“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之前宁先生虽然表达了不太乐意去研究所的意愿,但每天还是会按时去研究所打卡上班,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杜管家叹着气把刚出炉的早餐包放在路桓则手边,眼中满是担忧。
“你问过他吗?”
“没有,我这两天都不怎么见得到宁先生,他总是闷在屋子里,昨天晚上居然没下楼来吃晚饭。”对于习惯了顿顿投喂宁牵的杜管家来说,这可是太反常了,不由得让他担心。
路桓则看了眼手表,皱起了眉,已经快八点了。
按照平时,这个时候宁牵应该差不多吃完早饭准备出门了,而现在楼上的门还是紧闭着。
路桓则敲响了宁牵的房门,敲了几下,门内却毫无反应。
想起上次雷雨夜,路桓则有充足理由相信某人又是睡成了“死猪”。
他抬手试了试,门还是没有上锁,一扭就开了。
他推着轮椅进去,第一眼就看到电脑桌前趴着的身影。
路桓则眉头皱得更深了,是打了一晚上的游戏,还是用电脑做着什么需要通宵的事情?
又想到那个“暗夜玫瑰”的戏称,路桓则表情阴郁了一瞬。
他推着轮椅来到宁牵身边,并没有第一时间叫醒他,而是向电脑屏幕上看去。
宁牵的电脑没有设置密码,点开屏保,一篇实验优化项目的方案就出现在屏幕上。
路桓则虽说不是主攻这个专业的,但毕竟有过很多和类似专业研究项目打交道的经历,大致看懂研究内容还是不太难,况且宁牵本来做的就是“包装项目”的方案,很多解释都偏向于让基础薄弱甚至零基础的外行更容易理解。
路桓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在看到方案落款处“宁牵”两个字时,他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宁牵这两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是为了做这个吗?
在路桓则之前掌握的情报中,夜晚的宁牵可能会出现夜店酒吧中,也可能会出现在狂欢派对上,却从来没人说起过宁牵会为了学业花费自己的时间精力,在那些信息中宁牵是个就算期末考前一天晚上也能为了钓男人而泡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却为了一份实验数据方案熬了通宵。
为什么这个人突然就变了?而且这个变化就是在他进入路家后发生的,路桓则盯着那个毛绒绒的后脑勺,眼中难得的闪过迟疑和不解。
是为了讨好他吗?装的乖巧听话,又装的努力奋进。
可是他明明告诉过他,这段婚姻只是个协议,一年后他们就会离婚,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他是不会管宁牵去做什么的,他完全没必要做这些多余的事。
还有上次的扳指也是,就那么无条件信任的把扳指交给他,只分到了三成利也一副开心的模样。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路桓则正在沉思,就听到了宁牵肚子发出一阵鸣叫。
宁牵是被饿醒的,他本着早做完早解脱的心理,昨晚熬到了凌晨两点,终于把方案改完,完成工作的他一泄劲就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梦里全是杜管家做的好吃的,就在快要吃到嘴边时,突然路桓则冒了出来,一把把他的饭碗抢过去,阴恻恻地说让他把桌上厚厚一摞书背完再吃,宁牵差点气哭了,肚子也发出了凄惨的悲鸣。
宁牵就这么悠悠转醒,眼前映入路桓则的脸,一时间没分清是梦还是现实,他委屈地咕哝了一句:“为什么不给我吃饭……”
路桓则没听清他说什么,但从宁牵看他那委屈巴巴可怜无助的表情中,却突然生出了一丝愧疚。
愧疚什么?路桓则懵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被蛊惑了,只不过是一个眼神就让他产生罪恶感,他明明什么都没干,不过就是偷看了一下他的电脑屏幕,他那不过是为了关心宁牵的心理健康而已,关心的事能叫偷看吗?
想到这,路桓则又直直看了回去:“都八点了,还不下楼吃早饭。”
听到“吃早饭”几个字,宁牵精神了几分,但想到自己的梦境,他试探地问道:“不需要我背书吧?”
路桓则怀疑宁牵是学傻了,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大清早的背什么书,你是需要早读的小学生吗?”
说完路桓则看了一眼宁牵,发现他没注意电脑屏幕被动过的事,然后收回目光又说道:“还不快洗漱好下楼。”
扔下这句话,路桓则就先下楼去了。
宁牵也快速洗漱整理好自己,下楼来到餐厅。
见宁牵终于下楼了,杜管家乐呵呵地把准备好的早餐放到他面前:“快趁热吃,这个烤面包上的奶酪要是冷了就不好吃了。”
路桓则看着宁牵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模样,忍不住看了眼宁牵的身型,已经来了一个多月了,除了气色看起来好一些,身板还是瘦瘦弱弱的,杜管家不行啊,这都喂不胖。
路桓则想了想把手边的一份煎蛋推到他面前。
宁牵愣了一下,大佬这是吃不完了,要他帮忙光盘?
本着浪费粮食可耻,浪费美食更可耻的原则,宁牵还是很快乐地接受了这份煎蛋。
路桓则见他还能吃下煎蛋,又把一杯牛奶推了过去:“都是优质蛋白质。”
宁牵虽然已经有点吃不下了,但听到路桓则这句话还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世界上还有好多贫困地区人民连饭都吃不饱,他绝对不能浪费食物。
在旁边收拾餐具的杜管家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人的互动,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路先生终于学会关心人了,宁先生也很愿意接受他的投喂,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杜管家转身离开餐厅,把空间留给两人。
在这之后,宁牵又先后接受到了来自路桓则推过来的全麦面包、草莓酸奶、芝士火腿。
看到路桓则对着手边一份芋泥肉松吐司跃跃欲试的动作,宁牵额头青筋一跳,忙站起身说:“我要迟到了。”
路桓则停下动作,看向他:“你今天还要去研究所?”
宁牵本来是不打算去的,他已经提前完成了本周的工作,只要等到下个星期带着方案去研究所汇报就行,但他担心自己再待下去,胃就要炸了。
于是他点头道:“我得去研究所交个材料。”
路桓则看了一眼表:“还来得及吗,我送你?”
宁牵本来是想说迟到也没事的,但看到路桓则已经穿好外套,便又咽回了这句话,免费的车不坐白不坐。
坐上车,路桓则一反常态地没有处理文件,而是拿过车后座的一个u型枕问道:“你需要睡一下吗?”毕竟昨天熬得那么晚。
宁牵一脸见鬼地看着路桓则,他是不是出现幻听了,大佬居然问他要不要在车上补觉,还主动递上了枕头,要知道他第一次搭车时,补觉的“作案工具”可是被大佬给没收了,现在大佬又把“作案工具”还给他,总有种钓鱼执法的感觉。
宁牵忙摇头道:“不了不了,我现在可精神了……”
话还没说完差点打起哈欠,宁牵硬生生地憋出了眼泪。
路桓则看着他眼下的淡淡乌青和眼中湿润的泪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收回了枕头。
为了在他面前保持住奋进积极的模样,竟然这么能忍,路桓则眼神变了变,但还是没有拆穿。
原本就睡眠不足,加上早餐吃得太饱,车子才开出去十分钟,宁牵又重蹈了上次的覆辙。
宁牵对着垃圾桶吐得神色恹恹,要上车前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和你的车大概八字不合,要不还是不坐了吧,我去那边等公交,正好可以缓一下。”
见宁牵实在难受,路桓则没有勉强。
在车子驶离前,他又看向车窗外,宁牵捂着胃部脸色苍白,但在他看过来时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和他摆了摆手。
对上宁牵的眼睛,路桓则心内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有些酸酸麻麻的。
摇上车窗,这种感觉却没有消散,反而随着脑海中那个身影越来越不对劲。
或许他也晕车了,路桓则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