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路家别墅内一派静谧,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穿着得体严谨的老管家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这座别墅的主人,老管家简洁凝练地汇报了近几天的别墅内的情况,对方只是时不时“嗯”一声算作回应。
等到老管家汇报得差不多了,终于听到对方问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果然,先生不会平白无故打电话来聊闲天,虽然没指名道姓,但老管家可以确定先生想问的是谁。
于是他回答道:“夫人他……”
老管家的话被打断,“他不是夫人。”
老管家从善如流改口:“宁先生搬过来已经五天了,才来的前三天大概是不适应新环境,情绪起伏较大,闹了点脾气……”
听到这里路桓则冷笑一声,据他所知,这个“闹了点脾气”指的是在房间里乱摔乱砸,闹着要跳楼自杀,甚至点燃了窗帘,要不是老管家发现得及时,大概房子就被点着了。
老管家继续说:“前天宁先生去您的仓库里偷拿了几瓶酒,喝醉后不小心滚下楼梯,磕到了头,受伤后他就一直待在房间里静养,也没再闹着要出去了。”
顿了一下老管家又补充道:“人倒没大碍,就是似乎脑子出了点问题,据他自己所说是记忆部分缺失。”
失忆?是装的还是真摔傻了?路桓则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眼中情绪不明。
“他现在在干嘛?”路桓则又问。
老管家难得地沉默了几秒才回答:“宁先生他还在卧室。”
路桓则皱眉:“我问的是他在做什么?”
“他还在睡觉。”
路桓则看了一眼手表,脸上闪过一丝不满:“他午觉质量倒是挺好。”
又是几秒沉默后,老管家才说道:“不是午觉,宁先生今天还没起来过。”
路桓则:“……”
听到敲门声,路桓则微微抬眼,颔首示意门口的人进来
护士推着工具车进来,帮他换了一瓶针水。
路桓则看着还剩下的两瓶针水又道,“我晚上回来吃饭。”
“好的,我会提前安排好。”老管家心领神会,先生结完婚就匆匆离开了,今天想必是要和这位新婚妻子借着吃饭的机会谈一谈。
挂了电话,护士才问道:“路先生,您今天就要出院吗?可是按照孔医生对您这个疗程的安排,您还需要再住院半个月。”
“等会就办理出院,孔医生那边我会跟他说。”
孔世铎应该已经习惯了他的不遵医嘱,况且现在也不是留在医院避世的时机,家里那个麻烦他要先回去解决。
路家老宅内。
宁牵睡到自然醒,悠悠睁眼,还是那个简洁的房间,黑白灰的干净冷色调布置提醒着他,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确实穿书了。
事情还要从前天晚上说起,他手头的实验到了要出结果的关键时刻,晚上便留在了实验室,本来已经和同事说好轮班记录情况,但作为核心主研人员,宁牵实在放心不下,就和值夜班的同事一起蹲结果。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个实验已经花费了他整一年的时间,这一年来他几乎没睡过一次好觉,更别提休假,要是这次能成功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他就可以迎来一个假期,要是失败……不,为了假期也不能失败。
在宁牵硬生生不休不眠地熬了49个小时之后,打算起身喝口水的他眼前一黑,就这么倒了下去。
等到睁眼,就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
才醒过来时,他的头又痛又晕,就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
紧接着一个自称是杜管家的中年男人又给了他心灵上一记狠拳。
他原以为自己是晕倒后被送回了他家的某一处别墅内,毕竟他哥热衷于奖励他一些房产,他没去住过的很多,不认识很正常,但自从杜管家开口说起自己晕倒的缘由,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这里并不是他家,据杜管家所说,这是他的“夫家”,而他就在不久前和一个叫路桓则的男人结婚了,结婚后他便搬来了路家。
听到自己“结婚”消息时,宁牵倒吸一口凉气,在听到“路桓则”这个名字后,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劈过。
他的记忆力是出了名的好,只听过一次便会记得,而这个名字和他一个月前在实验室同事播放的有声小说那里听到过一模一样的。
那个同事说最近用眼过度,懒得看原文,直接播放了有声小说,宁牵正好听到了,那部小说里有个炮灰的名字和他一样,同事边听还边建议他全文背诵一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穿书了。
这个乌鸦嘴……
宁牵捂脸。
在小说里同名的“宁牵”是个出了名的废物美人,出名的原因有两点,一是他有着惊为天人的美貌,另一个就是他除了美貌外一无是处,又蠢又作,贪财还爱慕虚荣,一心想凭借美貌加入豪门,他整天想尽办法钓到金龟婿的事迹在圈子里可算是有名的笑话,当然最大的笑话还是他被便宜小舅骗着嫁给了连面都没见过的路桓则。
原主会同意嫁给路桓则,主要就是冲着路桓则是路家半个当家人的身份,说是半个,是因为路家老爷子还活着,虽然退居幕后,但还是有着拍板的大权在。
路老爷子有三个儿子,长子本来被寄予厚望,但年轻时遇到了意外,瘸了一条腿后意志消沉,成了整日酗酒的酒鬼;二儿子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但内在就是个草包,整天只会流连各色女人之间,工作上一塌糊涂;三儿子倒是有几分小聪明,本来是最有希望继承路家家业的一个,可惜出了一个路桓则。
路桓则是路老爷子的孙子,他的父亲就是那个沉迷女色的草包,谁能想到一个草包生出了一个天才,路桓则从小显露出的智力和能力就远远把同龄人甩在身后,别人家孩子还在被高考折磨时,路桓则就已经靠着跳级拿到了研究生学位,并进入了自家集团内实习。
初入集团,他便空降成为集团下的一家子公司经理,看似是个小高层,实际了解内情的都知道这是他三叔使的绊子,那家子公司连续三个季度营业额负增长,明摆着是个烂摊子,要是路桓则这一去就倒闭了那可真就成了圈子里的笑话。
当时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这个毛头小子起步就摔个狗吃屎,没想到路桓则用了半年时间硬是把这个破产边缘的垃圾公司给盘活了。
第一枪打响后,路桓则一路势如破竹,用了八年时间就坐到了集团一把手的位置,当初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老家伙都被他逐一清理出集团核心,路氏集团也在他手上发展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饶是路桓则本人不喜在公众前露面,这位商界奇才的事迹也被不少财经媒体报道,经常翻看财经杂志的原主宁牵就是在那时候记住了他。
没错,宁牵这具身体的原主非常喜欢看财经杂志,别人看财经杂志是为了了解金融市场最新动向和商机,而原主看财经杂志主要是为了挑选金龟婿。
能和路桓则出现在同一个版面的人物基本都是四五十岁有家有室的商界大佬,年纪轻长得又好的屈指可数。
当然,原主也只敢想想,路家别说他这种家境,就是放眼他向往的上流社会中也没几个够得上。
可就在半月前,原主的小舅舅说帮他找了门好亲事,对方就是路桓则。
一开始原主也不敢相信,但小舅舅把他的美貌夸得天上仅有地下无双,并给他洗脑像路桓则这种大佬事业和钱都有了,只差个漂亮老婆,找来找去就只有原主合适。
原主被吹得晕晕乎乎,加上他一心只想嫁入豪门,自然没去深想这是馅饼还是陷阱。
等到领证当天,见到真人的他才傻了眼。
路桓则年轻是年轻,长得也是真好,但他没料到路桓则是个残疾人,出行都得坐轮椅。
但想到路家的家业,原主咬了咬牙还是和路桓则领了证。
领完证,路桓则就抛下他离开了,本想着和老公好好交流感情的希望破灭。
独守偌大的别墅原主还能勉强忍受,但路家几个不省事的亲戚打着祝贺的名义,把路桓则出车祸变成残废,身体每况愈下,路老爷子考虑再三决定收回他在集团权利的事抖了一干二净。
也就是说原主嫁过来,不仅无法成为路氏集团未来掌舵人的夫人,而且下半生都得照顾这个分不到什么家产的残废,这个残废还说不准哪天就病死了,他到时候也会被扫地出门。
得知真相的原主自然开始发疯,吵着要离婚回家,又是假装跳楼又是点窗帘,家里被他闹得乌烟瘴气。
就在原主造作了路桓则七瓶上六位数的酒以后,踉踉跄跄上楼的他一不小心踩空摔了下去,然后宁牵就这么穿了过来。
可为什么是他,难道真是因为同名?这也太草率了吧。
宁牵内心一边吐槽,一边朝卫生间里走去,看着镜中和自己差不多八九分相似的脸,他忍不住摸了摸,还挺滑溜。
他以前常年在实验室,又经常作息颠倒,气色自然及不上天天保养皮肤的原主好。
其他不说,就这副身体的确比他自己的健康许多。
这证明了什么?
当一个不费脑子不操心的废物咸鱼要多快乐就有多快乐!
不过知道后面剧情发展的宁牵清楚,快乐只是短暂的,炮灰的宿命就是为了衬托主角疯狂作死。
小说里对路桓则的描述是,他作为本书最大的反派,城府深心思重,十分记仇。
原主从嫁入路家开始,所有的表现都已经被路桓则疯狂地记上了他心内的那本“死亡笔记”,等到大反派路桓则治好腿伤王者归来以后,得罪过他的这些人下场都十分凄凉。
原主的结局就是想要携款逃跑,结果被大反派发现,他被直接赶出路家后流落街头,宁家没有收留他,毫无生存技能的他为了活命只能去做廉价苦力,其中当然少不了大反派暗中派人折磨他,从没吃过苦的他不到一年时间就被磋磨得像老了十岁,美貌尽失,最后因为酗酒闯红灯,惨死街头,死后还被当作劝人不要酗酒的反面典型,并上了社会新闻。
就是说,活了这么大,宁牵还没这么丢过人,虽然他以前也因为学术成果登上过不少新闻头条,但因为成为反面典型上了新闻这个结局也太磕碜了。
而且他被迫卷了二十年,死都死过一次了,怎么可能再去打工当苦力仔。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重新得到一次生命,他的唯一目标就是当好一只咸鱼,好好享受当小废物的快乐。
“宁先生,您起来了吗?”卧室门被敲响,杜管家的声音响起,“先生说,今晚他要回家吃饭,请您先准备一下。”
哦豁!催命符来了。
宁牵对着镜子拍了拍脸给自己打气,勇敢咸鱼,不怕困难!只要他足够咸,路桓则的“死亡笔记”就追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