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 爱丽丝游乐园09
◎“离开童话小镇”◎
七点五十。
飞姑娘准时出了门。
她前脚一走, 后脚唐曼就用唢呐把小黑煤球给装了起来，不管它在里边怎么扑腾，唐曼都不予理会。
先是把房间里翻了个底朝天, 一无所获后，又去了飞姑娘换鞋的房间, 最后在她水晶鞋的鞋垫里找到了红色的钥匙。
张婉乔双手叉腰：“嘿嘿, 不枉我们花了这么多时间特意准备的衣服！”
她们为了不让飞姑娘有机会带钥匙走，衣服都是极其贴身的, 鞋子也是很薄的凉鞋, 完全没办法藏东西。
唐曼看着“有味道的钥匙”, 最终从唢呐里拎出了小黑煤球, 拿来反复擦了好几遍钥匙。
小黑煤球：我又不是抹布啊喂！
收好钥匙后,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飞姑娘囚禁人的地方。
虽然在唐曼的一再提醒下, 张婉乔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在亲眼看见这一幕时，还是忍不住心中愤懑。
“这简直丧心病狂！”张婉乔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组成的啊！”
唐曼叹了口气，又拍拍她的肩膀：“至少我们现在有机会救她们出来不是吗？”
所有清醒着的人都在眼巴巴地看着她们俩, 被折磨得太久, 他们甚至连奢望都不敢。
唐曼用醉莓王子给的钥匙尝试着怼进钥匙孔, 咔哒一声锁芯转动, 看来是能开的。
她松了口气。
还好不需要用飞姑娘的那两把钥匙开门。
确认了门能开,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简单许多了。唐曼拿起砧板上的刀分了一把给张婉乔，二人开始给这些人松开束缚。
有些眼神麻木，即便链子被斩断, 也依旧保持着那副蜷缩的模样。也有些人在被松开的第一时间就想跑, 但没跑两步就因为失血过多昏倒在地上。
眼看着现场变得混乱起来, 唐曼大喊着：“都别乱动！”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要跑也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好吗。”她不是圣人，但也不想让这些人白白浪费自己的体力，“我是顺手救你们，绝对不会对你们造成伤害，所以你们可以慢慢走，我不会阻拦。”
闻言，躁动的人群果然安静了下来。
人鱼们是最乖巧的，但她们也不得不乖巧，毕竟没有双腿，只能泡在飞姑娘准备好的海水池子里。
唐曼回头望了一眼大敞开的门，只要这个门开着，那么这个房间至少不会立马被淹了。人类有足够的时间出去，而人鱼天生属于大海，也不会受到伤害。
“我会给你们留足够的时间让你们离开。”她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十二点所剩时间不过一个多小时，待最后一个人类离开，唐曼看向小月：“你不走吗？”
小月扯出一个笑容：“我想跟你说声谢谢。”
她本以为自己真的没救了，按照顺序，下一个被吃掉的人就是她了。
“不用谢。”唐曼是个心软嘴硬的人，“谢谢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你们也是玩家吧。”
“？？？”唐曼警觉回头，放在门上的手也瞬间收了回来，“你说什么。”
小月笑着，眉眼弯弯的很是天真：“以前也进来过像你们一样的人，他们自称玩家，也说想要救我们出去，但最后他们都消失不见了。”
她的这番话听起来其实很突兀。
理论上说，从404进入副本后遇到所有非玩家，都是游戏中的NPC，而NPC们也清楚的知道什么是“玩家”。但小月这句话透露出的，她似乎不是NPC？
难道副本里还会有原住民？
见唐曼迟迟不说话，小月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有些无措：“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唐曼笑了笑，“等出去再说吧。”
或许可以从小月身上了解到一星半点的，关于这个诡异游戏的信息也说不定。
转动钥匙，拉开门上的拉环。温柔的蓝光倾泻而出，包容万物，却也寂静无声。
是大海，蔚蓝色的大海。被禁锢许久的海水感激地抚摸着唐曼的脚踝，恋恋不舍地绕了一圈，才翩然离去。
欢快的、不安的，浪潮拥挤着打旋，又朝着大门外奔涌而去。
出人意料的是，小月在浸泡过海水后，身体周遭竟然包裹上了一层柔光，就像是加了滤镜一样。
“哇！”张婉乔忍不住感叹，“你的伤口在愈合也！”
小月蹲下来，双手捧起海水，熟悉的触感在欢迎她回家。
再抬头时，她已经泪流满面：“谢谢你，我想起来一切了。”
故事的开头，她是真正的人鱼公主。只因为爱上了一个人类，便去求族里的巫女为自己变幻出了双腿。
但巫女的术法有限，她每隔三天都要回到海水里浸泡上一个小时，否则就会脱水。
而那一次，她正是因为耽搁了些时间，刚到海滩上就晕倒了。结果被飞姑娘抓了来，好在她当时有双腿，是被当成人类来圈养的，否则她哪里能活到今日。
只是在日复一日的折磨和惊慌中，她的大脑也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让她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自己是人鱼公主这件事。
“那你现在算是回家了吗？”唐曼问。
小月点头，在海水的滋润下她的鱼尾已经重新生长出来。和小水漆黑的不一样，她通体为银蓝色，就像是波光粼粼的另一种形容词般，很是好看。
“嗯，我终于回家了。”水位线越来越高，小月知道她们俩该离开了。抬手扯下一块鳞片，“这个给你们，我想它会是你们所需要的。”
鳞片折射着光，很快变了模样。那是一枚青色的钥匙，正是她们一直在寻找的。
加上这把钥匙，她们已经集齐五把了。
“谢谢你。”唐曼答谢道，海水已经淹没到她的大腿了。
小月嘿嘿笑起来，蔚蓝大海治愈好了她的伤口，终于笑容是发自肺腑的了：“是我应该谢谢你们才对，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唐曼和张婉乔没有拒绝，跟在小月的后边往外走。
海水还在继续往外奔涌着，只见小月灵活的游到红房子外的某一块砖墙前，用手敲开了它。
青色的钥匙就这样被她取出来，在青色钥匙离开砖墙的一瞬间，地面隐约有晃动的迹象。小月从容地将钥匙递给唐曼：“别担心，现在地面正在下降，等不了多久，这里会重新变为海洋。”
所以，飞姑娘把人鱼的钥匙封印在这里，还顺带把这里变成了自己的养殖场？
张婉乔不太理解，扯着唐曼的衣袖：“她花这么大功夫不累吗？”
唐曼知道她说的是谁，大概猜测了一番，她解释道：“这里以前是人鱼的住所，你猜猜她禁锢的那些人鱼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抽干这里的水，让所有的人鱼搁浅，那不就真成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
张婉乔仍旧愤恨，在临走前特意把飞姑娘门口的花扒了个精光。
借着皎洁的月光，小月一路将两人护送到岸上。
而唐曼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小月相送的歌声。婉转、清透、动人，这才是真正的人鱼天籁。
想到某条靠夹子音学人鱼的NPC，唐曼忽然恍然大悟。
哪里有什么死水，那分明是福尔马林吧！
听着悠扬的歌声，她笑着微扬下巴：“走吧，我们去找可可她们。”
404是时候相聚了。
另外一边。
胡可可和郭婧狼狈地从水里爬起来，破口大骂：“到底是什么副本大晚上的开水库泄洪啊！”
她们俩一路走来，先是被狼外婆里的黑心狼追，然后是被猎人骗，最后还去参加了个什么选妃晚宴，遇见个丢了水晶鞋的女人全场跑着发疯。结果刚从晚宴出来，就被迎面直来的激流给打了个劈头盖脸。
胡可可死拽着小布，郭婧紧握着两把钥匙。
“我们先去大门口集合吧，”郭婧说，“也不知道她们找到了几把钥匙。”
海水洗去了她们的妆容，有叽叽喳喳的小动物愿意给她们指路。从深夜到天色渐亮，四人终于在门口重新碰了面。
巨大的门上一共有着七个颜色的锁孔，透过缝隙，能看见外边的游客。
确认过彼此的身份与健康状况后，几人才将所有的钥匙摆放在一起，规律的颜色果真和唐曼猜测得一模一样。
她将彩虹按照顺序摆放进锁孔里，白光闪过，系统提示的声音响起。
叮叮咚——叮咚叮
童话故事里总是有不愉快的存在，就像是大人们的世界里失去了童心。恭喜你们在本园区找到了快乐的自己，通关奖励：童话小镇印章。请拿出你们的园区地图交给工作人员盖章吧！听说集邮完整个爱丽丝游乐园印章的人，可以许下一个绝对能实现的愿望呢。
啊？
胡可可和郭婧面面相觑，她们俩出来都没带地图。张婉乔欸了一声，看向唐曼：“曼曼，我记得你好像带了地图的也。”
唐曼面无表情：“早就被泡烂了。”
她扯出皱成一团的地图：“喏。”
404：那咋办？
谁能想到通关得靠盖章集邮啊！
唐曼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系统音，朝着大门口旁边黑乎乎的盖章口走去。
“喂，系统说通关了你得把印章给我们。”
工作人员：？？？
62 ☪ 爱丽丝游乐园10
◎“任务已发布”◎
工作人员当然不会把印章给她, 面对唐曼的无理要求，他只是笑着打哈哈：“这位客人，印章属于我们的游戏道具, 是没有办法给到您的哦。”
唐曼面不改色：“可是游戏说了，我们的通关奖励是童话小镇印章, 又没说是童话小镇章印。”
“你们总不能店大欺客吧, ”她继续条理清晰地张口就来，“我们天不亮就起了床, 翻了两座山, 才走到镇上。”
“我们姐妹几人家里穷, 捡了小半年的垃圾才换到来这里的车费和门票。只是想给妹妹过一个生日, 想让她也能像镇上孩子一样开开眼界。”
工作人员一开始还面带微笑, 满眼都是“让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事儿”。直到唐曼把还在蒙圈的胡可可拉出来：“妹妹, 叫哥哥。”
唐曼光明正大地抬手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虽然这位哥哥现在正在为难我们，但是我们还是要感激他们……”
“是他们，在无数个普普通通的岗位发光发热。虽然这个窗口又黑又破，像极了我们家那个会漏风的猪圈……啊没有说你这里是猪圈的意思啊。总之，虽然他不愿意帮助我们, 而我们顶着寒风捡了半年的垃圾也只能玩到这里了, 但还是谢谢……”
有一就有二, 郭婧伸出了自己的手, 上边有一条在童话小镇里被划到的伤口, 算不上严重，但看起来很吓人。
她颤巍巍的：“我这手可真疼啊。”
张婉乔顺势拉住她：“我可怜的豌豆子啊，苦了你了。”
胡可可看看这个, 又看看那个, 索性嘴角一撇：“谢谢姐姐们的好意, 我没事的，我们走路回去吧，毕竟钱都花光了。我们从现在开始走，应该走一个星期就到家了吧。”
唐曼见几人都已经进入了状态，拿起唢呐就是一首悲怆的曲子，直接为这场戏剧注入灵魂。
工作人员不知怎的悲从心中起，眼睛有些酸涩，连语气都软和了不少：“你们……为了来这里真的花了这么多心血和时间吗？”
“是的啊，”胡可可撇着嘴，“姐姐们为了让我能过一个开心的声音，每天都早出晚归。有一次遇上下大雪，还差点被困在雪地里没能回来。”
唐曼并未停止吹奏，但眼里尽是对室友们的满意。
张婉乔偷偷对着郭婧竖起大拇指，用嘴型对她说：“咱们能成为室友果然是有原因的。”
张口就来就是厉害。
工作人员犹豫半晌，手在印章上摸了又摸，欲言又止。
唐曼不敢停下自己的唢呐，只得对张婉乔挤眉弄眼，示意她再说些什么。
“算了，”张婉乔接收到信号，叹了口气，“我们先走吧，别为难人家了，就当我们从没来过吧。”
说着，她伸手拽住胡可可的胳膊：“走吧。”
唐曼见状换了一首更加悲伤的音乐。
“等等……”工作人员直接从小黑屋子里探出半截身子来阻止几人离开，“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
方才的游戏声音他也听见了的，他也是按照规则办事，总不能扣他工资吧。
“这个给你们。”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祝你生日快乐。”
胡可可接过印章，真挚地点头：“谢谢你！”
几人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们先去告示牌那里拿地图。”张婉乔见胡可可小心翼翼的揣着印章，脑子里早已出现了新的想法，“说不定还能赚点钱。”
“怎么说？”唐曼一听赚钱可来了精神。
张婉乔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这个副本的通关条件是拿到几个园区的章印，但现在童话小镇的印章在我们这儿……”
后边的话她虽然没说，但唐曼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会心一笑：“那定价也别太高。”
“就五百吧。”唐曼说，“但只针对那些还没进过童话小镇的玩家。”
不然历经艰辛才出来，还要被404宰五百块钱走，她于心不忍。
“曼姐你可真是对五百这个数字情有独钟。”胡可可想起进游戏前的场景，“我们明明可以直接抢钱的，却还是给他们盖了章。”
张婉乔拿出算盘：“这叫生财有道。”
重新拿到地图后，几人还是决定遵循由易到难的规律，便选择了动物园。
动物园和海族馆是连接在一起的，大概因为是六一的原因，所以园区内很多带着孩子的家长。
张婉乔和胡可可举着棉花糖，从人群里费力地挤进来。
“我怎么觉得这些人有点奇怪。”张婉乔把手中的棉花糖分出去，“一点都不像是出来玩的。”
这一点唐曼也注意到了，按理来说应该很开心才对，可那些家长的脸上却是麻木的，甚至还有不少人脸上都写着不安。
倒是小孩子们颐指气使的，都像是被家长宠坏了的熊孩子。
郭婧扯了一块胡可可草莓味的棉花糖塞进嘴里，被甜得皱起了眉：“大家都是社畜，精神状态差也很正常。”
这么一想倒是合理多了，打工人嘛，哪有不疯的。
广播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但偶尔有仿佛设备故障发出的高音，令人耳膜发痛。
唐曼不悦地揉了揉耳根。
因为人太多，几人又正好站在入口处，蜂拥而来的人群不小心撞到胡可可的肩膀，痛得胡可可嘶了一声。
撞到她的那人只是斜着眼睛看过来，尖酸刻薄与不耐烦都写在脸上了：“怎么回事啊，堵在门口干嘛。”
自知理亏，胡可可红着脸小声道了歉，便退到了一边。那人却不依不饶：“到时候发生踩踏事件怎么办啊。”
“对不起对不起。”唐曼一把将胡可可拉到自己身后，“我们知道错了。”
这人倒是提醒她了。
待那人走后，唐曼看了一眼人群，又将几人都拉到自己身边来：“你们还记得我们在告示牌看见的新闻吗？”
“踩踏事件、火灾、安全隐患，”她拿出入园手册，“还有这上边的这句话。”
——本游乐园提倡文明游玩，警惕发生安全事故。
“像不像是在提醒我们什么事情。”
如果不是刚才那个人提到了“踩踏”，唐曼都快把这一茬给忘了。
张婉乔试探性地说：“难道我们的任务其实是当安全大使？”
“阻止游乐园发生事故吗？”郭婧说，“那如果没阻止会怎么样？”
胡可可小脸严肃着：“说不定我们会死在事故里。”
叮咚——
几人的手机同时发出了提示音，唐曼最先拿出手机来。
一直没出现的任务来了。
1.阻止悲剧的发生，拯救所有人。
郭婧摸着下巴：“可是我们刚才听到的播报显然和这个完全不沾边。”
从童话小镇出来后，游戏说的是要她们收集印章，但现在又说要阻止悲剧的发生。
“会不会……”张婉乔歪着头，“收集完印章让我们许的愿望，就是指要我们救人？”
这个猜想听起来有几分正确的意思，唐曼思忖几秒：“也就是说，我们要在灾难发生前收集完印章，然后许下一个希望爱丽丝游乐园永远不会出事故的愿望？”
“果然是资本家。”
郭婧叹气：“可我们现在是社畜，又不能反抗资本家，有什么办法。”
唐曼头一次生出要把老板拎出来打一顿的冲动。
“动物表演快开始啦！”
“快点快点。”
“你怎么回事啊走这么慢，跑起来啊。信不信我送你去动物表演！”
小孩子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唐曼应声看去，清一色的小孩子牵着大人在奔跑，嘴上除了责怪的话以外，便是“动物表演”。
而那些大人也无一例外的，都是苦着脸，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但最让唐曼关心的，还是那句“送你去动物表演”。
“送”这个字本身就已经带了些意味不明，加上都是小孩子说的，更是怪异。
“走，我们也去看看。”唐曼虽然从来不倡导动物表演，但眼下这么多人都朝着那边走，很难不让人心生怀疑。
动物表演的场地外没有任何宣传物料，如果不是跟在这些小孩儿身后，404大概就要错过这座平平无奇的屋子了。
但越是这样，唐曼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大厅里早已经坐满了人，无一例外的全是大人和小孩子。直到这个时候，她终于知道自己一开始感知到的奇怪是从何而来了。
哪怕今天是六一，哪怕这里是游乐园，但也不该全是大人与孩子的组合！
唐曼坐在最后一排，目光在馆里转了几圈，一个其他类型的组合都没看见。
“表演开始咯！”工作人员看起来个子不高，穿着一身蓝色的衣服，声音也稍显稚嫩了些，“我是今天的主持人，你们可以叫我小蓝。”
“现在，我们要请出我们的第一位伙伴——季明存。”
随着他的话，一只猴子怯懦的从幕帘后走出来，站在给海洋生物准备的水池边，看起来格格不入。
“怎么会是猴子？而且名字还这么的……像人类。”张婉乔在脑海里找遍了自己去过的动物园，没找到在水池边做表演的猴子的先例。
漆黑的火圈被人推了上来，那人同样身材矮小，只是戴着口罩，看不清楚脸。
在小蓝的指挥下，第一只猴子季明存利落地钻过了火圈，又向大家展示了走独木桥，甚至在下台前，还将头扎进水里表演了个憋气。
台下的所有小孩子都在哈哈大笑，大人们满面愁容，连目光都不曾往台上看去。
唐曼目光落在舞台上，死死盯着下一位出来表演的“伙伴”。
“这位伙伴可就厉害了，”小蓝笑嘻嘻地说，“他可是脾气最硬的一个，只是在我们的教训下，现在也变得听话了起来。”
话音落下，第二位演员出场。
404的反应完全一致，皆是瞪大了眼。
“这这这……”胡可可指着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那根本不是动物，而是被强行接上了章鱼脚的大人！
作者有话说：
一开始
工作人员：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怎么演
唢呐一出
工作人员半夜爬起来：我真该死啊
63 ☪ 爱丽丝游乐园11
◎“可以砸东西了”◎
明明是人类的上半身, 却被强行嫁接上了章鱼的腿，这明显已经超出科学的范畴了。
小蓝手上拿着布满倒刺的鞭子，面带微笑看着章鱼人：“小章鱼, 快给大家表演一个抛球吧。”
章鱼人明显还不太能控制自己凭空多生出来的几条腿，有些手忙脚乱。但每次球掉在地上时, 小蓝的鞭子就会重重的打在他的背上。
多挨了几鞭后, 章鱼人的动作愈发的娴熟起来。台下的小孩子们大声叫好，唐曼却看得心惊肉跳。
难道在这些小孩子的眼中, 大人就是跟动物一般的存在吗？
章鱼人下去之后, 第三个登台的是一只顶着海豹脑袋的人。跟章鱼不一样, 他似乎因为大脑已经是海豹的了, 所以连人的意识都已经完全消失。
接着是各种各样的、被嫁接上不同动物躯干的成年人。
404也从最开始的诧异到后面的麻木。
“我怀疑这些小孩子是在示威。”唐曼沉着脸, “他们带自己的家长来这里, 就像是在告诉他们，如果不听话，就会被送到这里来。”
“可成年人为什么会听小孩子的话？”
没有人能回答得上来这个问题，因为压轴节目到了。
小蓝笑脸盈盈地站在舞台中央，也是在这个时候, 大家才真正看清楚他的脸。哪里是工作人员, 那分明就是一个小孩, 跟台下坐着的人们无异。
“感谢大家对我们演出的喜爱, 现在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环节啦, ”小蓝拍了拍手，有人拿上来一堆工具刀，大的小的一应俱全, “因为今天是我们的节日, 所以为了惩罚大人, 我们决定今日名额增加到十个！”
此话一出，台下跟炸了锅一样，不少孩子已经举起了手。而他们身旁坐着的成年人早就已经面如死色，也有抱着一丝希望的，还在试图抓住孩子的胳膊，想要劝阻他们。
但很显然，这招对孩子来说根本不管用。即便不乏抗争，仍旧有十余位家长被强行拽了上去。
毕竟对方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更何况他们的手上还或多或少的拿着武器。
但作为同样是“成年人”的她们，404现在只能明哲保身。
“所以这个所谓的表演其实就是把成年人绑上去当动物。”唐曼担心被牵连，带着404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从表演馆出来后，几人的情绪都不是很高。唐曼站在过道边，仔细观察着这些游客。
之前没能注意到的细节现在全都展露无疑，她这才意识到，这些孩子的颐指气使，很大可能来源于这个所谓的“表演”。所有在他们眼中“不听话的”家长，都可以被送去。
然后沦为观众们谈笑间的动物。
“这个园区站主导地位的都是小孩子，”唐曼心底噌的一下升起不好的预感，“如果成年人都需要小孩子们陪伴，那么我们……”
这个念头不过刚起，身后就传来一声叱喝：“喂，你们四个怎么回事，你们的孩子呢？！”
穿着保安服的小孩儿拿着电棍走上来，身后还跟了二十余个手握指虎、辣椒水、手铐的孩子。
完了。
这是唐曼的第一个反应，第二反应是“快跑”。
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更何况这里加起来可不止四手。
但她们还是低估了这些孩子的团结，见404一跑，为首的那个一声令下，顿时所有的小孩子都向她们投来了阻挠。
“你们跑什么。”为首的小孩沉着脸，“说你们呢，四个大人没有孩子的带领竟然敢私自进入动物园！”
唐曼感觉到自己手腕上一阵冰凉，手铐戴上后，几个按住她的小孩子也松开了手。
“我们有孩子带的。”胡可可不服气地说，“我们只是走丢了。”
孩子半信半疑：“就算你们有孩子带，现在他不在你们身边，也属于‘走失’状态，必须要跟我们回去。”
“你们怎么黑白不分啊！”胡可可嘟囔着。
“别把我们和你们这些成年人混为一谈，”孩子嗤之以鼻，“园区有规定，所有和孩子走丢了的大人都要被送到广播室去发布寻人启事。不过如果十分钟内没有孩子来接你们的话，就会被送到水族馆去哦。”
水族馆？
联想到那些章鱼、海豹，唐曼并不觉得去海族馆只是单纯的让她们打扫打扫卫生。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她们上哪儿去变个孩子出来啊。
胡可可慢吞吞地走着，因为大家双手都被绑起来了，所以孩子们倒是放心，并未对她们加以更多的监视。
“快走快走，”一群小孩冲了过来，“一会儿错过水族馆培训了。”
在拥挤中，胡可可对着怀里的小布低语两句，随后小布一个蹬腿跳了下来，哒哒哒跑了几步，很快便消失在了人流中。
“都进去。”其中一个孩子不由分说把几人推进去，紧接着自己也跟着走了进来，“我会发布寻人广播，你们等待就行了。”
说着，他走到广播设备面前，然后调试了下麦克风：“喂喂喂，现在插播一条寻人启事……你们叫什么来着……安琪拉、豌豆射手、白雪公主、冰殇·泪梦什么雅的，如果她们的小孩子听见了这条广播，听到广播室来接走她们。”
胡可可表情无辜：“你都没把我的名字说完，你确定别人能知道是我？”
那孩子不耐烦地皱眉：“反正你们一起的，有什么影响吗？”
胡可可本还想狡辩两句，但唐曼语气平静地说：“你能保证你再说一次跟上次完全一样吗？”
胡可可果断闭上了嘴，并暗自决定等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就好好把自己捏造的名字背一遍。
那个小孩儿播完广播便闭上了麦克风，又重新插入一圈磁带，时不时冒出几个尖锐杂音的音乐再次响起，他才把一旁的计时器打开：“倒计时十分钟。”
说罢，他便离开了。
广播室没有钥匙是没人能进来的，也按照园区规定，现在的404还不是需要训练的对象，便没有继续困住她们的道理。所以临走之前，小孩儿还把几人身上的束缚给解开了。
广播室安静下来，除了刺耳的音乐依旧在吵得人脑袋疼。
胡可可简单说了下自己的计划，张婉乔竖起大拇指：“可可你也太聪明了吧！”
反正也没规定小孩儿就一定得是人吧？
唐曼叹了口气，目光担忧地看向计时器：“万一小布十分钟内没能找到广播室呢？”
玩偶的腿就那么长一点，这里离她们被抓的地方还是有不小的距离。
郭婧摇头晃脑的，呆毛也跟着跌宕起伏：“我看网上都说，被抓的时候应该砸东西，砸得越多越好。”
“少上点网吧。”胡可可说，“那是被抓前！我们都已经坐这儿了，砸再多东西不也只是让自己多赔点钱吗。”
一听要赔钱，张婉乔忽然觉得有些心绞痛。
唐曼眼前一亮：“对！就是砸东西！”
张婉乔：“啊？”
“砸了东西要赔吧，”唐曼解释道，“赔钱总得给金额吧，我们只认发票，可不兴随便报个数字啊。找完发票，还得核对金额吧，没问题我们才给啊。”
这一来二去，时间不就有了吗？
张婉乔：“虽然心很痛，但好像别无他法。”
郭婧宽慰她：“没关系，我们等最后几分钟再砸嘛。”
趁着等待的时间，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唐曼干脆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胡可可跟在她背后：“曼姐你在找什么呢。”
“找值钱的……”她还没说完，余光瞥见张婉乔看来，在舌尖打了个转改口道，“找那种不好定价的东西。”
广播室里大多数都是电子产品，要说不好定价，估计就是那套播音的设备了。毕竟电子产品不保值。
唐曼指了指，张婉乔拿起算盘就噼里啪啦的开始计算：“看这个成色，至少得按原价的40%扣除折旧费，然后再分一下功能，最重要的应该是这个控制中枢，一会儿破坏的时候可以避开这里……”
胡可可和郭婧看愣了：“感情算盘是这么用的？”
不多时，几人已经把房间里的东西价值清点了一遍。眼看着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分钟，张婉乔叹了口气：“可以砸了。”
“好嘞！”
“收到！”
“遵命！”
跟蝗虫过境一样，那些张婉乔笃定能够把价格打下来的东西碎的碎，裂的裂。
唐曼抽起唢呐一把砸在播放磁带的机器上面，她早就听这个曲子不耐烦了。
小孩子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满地狼藉，还有一个抄着凳子正准备砸了屏幕的郭婧。
他当时就愣住了。
“这这这……”他指着几人，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
张婉乔一个迈步站出来，轻描淡写地说：“怎么，我们等得太无聊了，想找点乐子不行吗？又没说不给钱。”
唐曼、郭婧、胡可可：“富婆大气！”
小孩子被气得不行，捂着心口砰的一声甩上门：“你们给我等着！等我们老大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作者有话说：
张婉乔：虽然心很痛，但还好我是富婆。
404：有富婆当室友的感觉真好。
小孩子们：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张婉乔（抽出一沓钱）：不好意思，确实可以。
64 ☪ 爱丽丝游乐园12
◎“我来接她们离开！”◎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胡可可颇有负罪感地看向唐曼：“话说我们这几人算不算是在欺负小孩儿？”
不能怪她圣母心泛滥，毕竟这些小孩子看起来年龄就这么大点儿，这么随便砸别人的东西, 还让别人放了“你等着”这种狠话，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算, ”唐曼淡声说道, “要不这样，你去水族馆打个工, 说不定他们就不生气了, 你也就没有负罪感了。”
胡可可光是想到方才在表演场馆中见到的画面, 脖子一缩：“算了算了……”
张婉乔趁着小孩儿口中的“老大”还没来之前, 抱着算盘在房间内四处走动, 开始估算大概的赔损金额, 以免一会儿被敲竹杠。
“抽屉……算个20吧，台灯……这么久了给个30差不多了。”算盘珠在她的拨动下清脆作响。
都是钱的味道。
“这个话筒要贵一点……”张婉乔扶了下眼镜，却忽然被话筒里藏着的小物件被吸引了目光，“这是什么……”
水绿色的涂层在黑色的话筒里有些惹眼，在她拿起物件的一瞬间, 原本已经破碎不堪的话筒好似长了嘴一样——不, 不是好似, 是真的长了嘴。
尖锐的牙齿朝着张婉乔的手狠狠咬下, 就在即将闭合的一瞬间, 张婉乔几乎是靠着本能反应把算盘送进去。
咔哒——
话筒的牙齿碎了几颗，而张婉乔的手刚好因为比算盘薄了几分，幸免于难。
“吓死我了！”她心有余悸地往后退, 连算盘都不要了。
唐曼循声看去：“没受伤吧？”
张婉乔头摇成了拨浪鼓, 只是举起手上水绿色的那枚印章。
“这是我们要的东西吧。”
水绿色既是动物园, 也是水族馆，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八叭伞令七弃呜伞流是象征着自然的颜色。唐曼接过来手腕一翻，镌刻着字迹的一面映入眼帘。
两个园区的名称并行刻在一起，字迹工整、遒劲有力。若说没个几十年的功夫，练到这种程度绝对是天方夜谭。
联想到方才那些小孩子，唐曼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这个出自那些孩子的手。
所以唯一的可能，是这动物园和水族馆的园长，另有其人。
说过自己的想法后，张婉乔和她的看法出奇的一致。胡可可担忧地说：“所以说，原本的园长该不会也被送去水族馆打工了吧？”
几人对视一眼，唐曼凝重地点头：“大概率是的。”
按理来说，为了杜绝不必要的麻烦，几人完全没有理由去管原园长的死活，但胡可可弱弱说了一句：“该不会到时候告诉我们，必须要原园长手动给我们盖章才算吧？”
唐曼细想了几秒，仔细琢磨了下：“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八叭伞令七弃呜伞流我们之前从童话小镇出来的时候，有听见系统的广播音吧。”
那个声音代表着她们通关了童话小镇，而她们拿走印章也是因为广播中提到了通关奖励是印章。可现在她们拿到这枚印章时，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该不会是游戏发现了BUG，然后已经紧急修复了吧。
例如什么，玩家不可私自带走印章之类的。
“我们先试试，”唐曼拿出地图，找到相应的位置摁上印章，“如果章印在，我们直接走。”
分明是大红色的印泥颜色，到了白色的地图上却什么都没留下。
唐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举起地图给大家看了一眼：“看来我们还有得忙了。”
说话间，先前离去的小孩带着自己的老大已经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出。只是因为个子不高，所以连凶狠看起来都有点没什么说服力。
“你们！赔钱！”老大手指在被损坏的物品上点了点，“很贵的！”
张婉乔有条不紊地摆出了算盘：“小朋友，我们都是认账不赖账的好人，这些东西我们都会按照一定的折旧费给你们相应的赔偿，只是在赔付之前，你得把相关的发票给我们。”
“你放心，只要见到发票，我们绝对说话算话。”
老大重重的哼了一声：“你们这些诡计多端的大人，我才不会相信你们！”
从进入动物园开始，她们就听见了许多关于大人的评价，“不想工作”“讨厌上班”“这么大了还有童心”“成天就想着玩”，诸如此类的。
这些话在小孩子听来可能恰到好处，但对于404这群刚刚进入社会并正在工作中的女大学生来讲，就有些胡言乱语的意思了。
“意思就是说你不要赔偿咯？”张婉乔学着他的样子冷哼一声，“不要算了，我们走！”
老大当然不可能放她们轻易离开，在张婉乔作势要走的第一时间直接拿出了武器。
是一颗正在呲牙咧嘴的头颅，因为皮肤被剥得一干二净，整个牙龈都裸露在外边，看起来十分的瘆人。
唐曼：“兄弟，你牙龈这么黑，生前一定不爱刷牙吧。”
头颅：？？？
被人挑战了权威的老大咬牙切齿地后退半步，然后手指伸进了头颅的鼻孔里，就像是丢保龄球那样，试图用头颅击倒几人。
但他的球技实在是太差了，头颅飞了半秒钟还没能落地，唐曼高高举起唢呐，想着用打棒球的方式来上一个全垒打。
眼见着自己就要被打回去，头颅自然是不愿意的。张开了大嘴一口咬住唢呐，以便稳住自己。
可唢呐的硬度哪能是他比得上的，用力过猛的门牙直接断裂，甚至那半截都飞了出去。
唐曼面带微笑：“看吧，我没说过吧，不好好刷牙，这就是你的下场。”
随后，她又看向依旧镇定的站在门口处的老大：“你呢？你有好好刷牙吗？”
张婉乔悄悄竖起了大拇指，胡可可则是捂住了自己的脸，替那颗头颅感到牙疼。
老大并不心慌，按下靠近大门处的一个按钮。随后，三个小孩子拉着一个超级大的推车来到了门前。
推车把手上挂着银色的铃铛，说是铃铛，倒不如说是个铃铛形状的符咒。其中是空心，404其他人看不出来其中的玄妙，但唐曼却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用于净化，或者说是洗脑用的东西。
虽无声音，却能压制住所有的头颅。是的，咬住唢呐的头颅在听见滚轮的声音时，乖乖松开了嘴，咕噜噜的滚了回去。然后跳进了装满了与它无异的头颅的透明箱子中。
上下齿咬合的声音此起彼伏，若是被咬到，不死也得掉层皮。
404默契的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见几人都不说话，老大得意地笑了笑：“就知道你们不敢跑，来人，给我把她们带到水族馆去打工！一定要给我安排到最辛苦、最肮脏的地方！”
“依我看，就跟之前那个不懂事的老家伙去同一个地方吧！”
唐曼心思缜密，很快便从这句话中嗅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之前这些小孩子提到大人时，用的无非是“大人”“成年人”这样字眼，而绝对“老家伙”。
更何况，她们是因为砸了东西惹得这个所谓的老大生气，那么他口中的“老家伙”就绝对不会是因为一些小事情而被带走。
综上所述，他们口中的人，极大可能是以前的园区馆长。
唐曼瞥了一眼那一车的脑袋，又用余光扫了眼计时器：“按照规定，十分钟还没到，你不能带走我们。”
“是，”老大阴狠地笑着，根本不像是一个孩子，“现在还有三十秒，你不会真的认为你们能逃过一劫吧。”
“我来了——”细小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在此时成了救命的关键，小布费力的从人群中间挤过来，“麻烦让让啊，我来接主……她们离开。”
老大视线平视地左右环顾，一个人影都没看到。直到感觉自己的裤腿被拽了拽，才低下头，和地上仰头的小布来了个对视。
“你是什么东西？”
小布瓮声瓮气地说：“我是带她们来玩的小孩，刚刚不小心和她们走散了，现在来接她们离开。”
老大不可置信：“你？一个布娃娃？也想冒充小孩？”
胡可可不高兴了，沉着脸：“布娃娃怎么你了，它对我来说就是小孩子！”
“那不行……”老大清了清嗓子，“园区有规定……”
唐曼见状不妙，立马打断吟唱：“你会说话吗？”
老大点头：“我怎么不会说话了！”
“那你会走会跑会跳吗？”
“我自然是会的！”
“那你是不是没有大人高。”
这个问题老大虽然不想回答，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唐曼不理他的暴躁，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那你是小孩吗？”
老大骄傲地挺胸抬头：“我一看就是小孩啊！”
唐曼一摊手：“来小布，给咱们老大表演一个边走边跑边跳还能同时说话的才艺。”
小布：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有一双腿？
话虽如此，但它还是原地跳了两下，又围着老大半跑半走的绕了一圈，然后去到了胡可可身边。
唐曼指着小布：“你看，你会做的，它也会做。然后你们俩都没有大人高，所以综上所述，你是小孩，它也是小孩。”
“如果你不承认它是，那就说明你也是假扮小孩子咯。”
老大哑口无言，外边有路过的人听见这句“假扮小孩”想要探头进来看，都被赶了出去。
“你不要血口喷人！”他大喊。
“我看你才是信口雌黄。”唐曼反击。
按照规定，十分钟内有孩子来接的成年人可以直接离开，不得在广播室逗留。老大被唐曼绕了一圈，情急之下竟想不到反驳的理由。
“吵什么呀，”张婉乔摆好算盘，“除去折旧费，我会把剩下的钱赔给你们。不过我们只支持公对公转账哈，这边留下账号，我们好走付款流程哟。”
老大早就被气得半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脚踢翻了装着头颅们的容器。
顿时，一群头颅张着嘴朝着404飞来。
作者有话说：
（打滚）（嚎叫）（阴暗的爬行）（双手合十祈愿）
信女愿用二十斤肥肉，换读者大宝贝的评价！
这章评价里抽红包哈~
65 ☪ 爱丽丝游乐园13
◎“是公告栏上说的踩踏事件！”◎
嘴之大, 一口能吃下。
唐曼几人拿唢呐的拿唢呐，抱算盘的抱算盘，只有什么都没有的郭婧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最后咬紧牙抓起了一旁的桌腿。
这种时候，她便开始在想, 除了言出法随之外, 她得学点能防身的东西。
唐曼势头最好，砰的一声打飞一个头颅。张婉乔虽然差了些, 但好在算盘是金子做的, 敲起脑袋来清脆得很。
至于胡可可, 因为点了敏捷的缘故, 她拉着小布左躲右闪, 把目标放在了对方的头目身上。
毕竟之前在唐曼那里薅到的书里写了擒贼先擒王嘛。
穿过数不清朝自己袭来的头颅, 胡可可很快就跑到了老大的身边，然后大喊一声：“郭婧！”
到底是室友，郭婧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手臂抬起奋力一抛，桌腿便从无数抬头仰望的脑袋顶上飞到了胡可可手中。
“干得漂亮！”胡可可虽然胆子小, 但面对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小屁孩儿, 内心的恐惧全然被替换成了“不要怪我欺负小朋友”。
老大在她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准备跑, 但到底快不过点了敏捷的女人。桌腿被胡可可横着竖在老大的脖子上, 而后使劲往后一拉, 老大便动弹不得。
“放了我们，否则……杀了你。”她恶狠狠的在老大耳边威胁道，“速度！”
在出气和被嘎掉之间, 老大断然选择了后者。
“都停下——咳咳……”他不满地说, “你勒得我喘不过气了。”
“少废话。”胡可可手上再次用力。
“让她们走。”
满地滚漫天飞的头颅们停了下来, 虽然眼神空洞，却能让人感受到它们的疑惑。
“可可干得漂亮。”唐曼嘴角上扬，收了唢呐就往外边走。
张婉乔一步三回头，在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扭头说了一句：“损坏物品的钱，就拿来抵我们的精神损失费了啊。”
老大：？？？很憋屈，还没地方说理。
见三人都撤了出去，胡可可一脚揣在了老大的屁股上。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先一步离开了房间。
一早就等在门外的郭婧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和另外两人将一直守在门口的三个小孩推进去，随后用技能把这扇门变成了从外边锁住的防盗门。
“放我出去！”咚咚咚的砸门声响起，“你们出尔反尔！”
唐曼慢条斯理地说：“哪有什么出尔反尔，说得跟我答应过你一样。”
“你们这群骗子！大人果然都是不讲诚信的人……”
砸门的声音此起彼伏，但404早已走远，不再理会身后的嘈杂声音。
不需要过多的商量和解释，几人直奔水族馆而去。用唐曼的话来说，虽然目的地都一样，但被送过去，和自己走过去，那绝对是两码事。
水族馆和动物园接壤着，从满是游鱼的海底隧道穿过，便是水族馆的中心。
各种姿势在水里游动的鱼儿从身边经过，因为并非封闭式，所以天际有温和的光线落入水中，煞是好看。
胡可可“哇”了一声，眼里是快要装不下的景色。她左看右看，又恰好看见一条漂亮的粉色长鱼从底下往上游，便目光不受控制的黏住它跟着一起游动。
那条鱼尾巴薄如蝉翼、几近透明。明明是在水中，却像是在天空中翱翔。当然，这偌大的水域对它来说，的确算是天空了吧。
“真好看啊……”胡可可感叹道，又瞥见那鱼儿的尾巴被黑色的水草缠绕住，“怎么还有黑色的海草。”
她目光下意识的往水草的根源看去，下巴缓缓上仰，直到视线定格在自己的头顶，猝不及防的和一双眼睛对上。
那根本不是什么水草，而是一个女人的头发。当胡可可望向头顶的时候，那个女人便整个人趴在玻璃上，对着胡可可挤眉弄眼。
苍白的脸，裸露在外的眼球，女人伸出猩红的舌头，似乎在比划要如何才能一整口吃掉猎物，吓得胡可可惊慌失措，连尖叫都忘了。
张婉乔后知后觉发现胡可可忽然不走了，疑惑跟着她的视线看去：“可可你怎么不走……”
玻璃上趴着的女人抬起手，优雅地挥舞着，像是在跟猎物的同伴打招呼。
张婉乔瞳孔放大、喉咙发紧，死命地掐住胡可可的胳膊，然后下一秒便是两个人的尖叫同时响起。
一个是被吓的，一个是不但受到了惊吓还被掐得生疼的。
唐曼是最后和女人对上视线的，女人如法炮制想要跟她来个“嗨”。听见别人的尖叫，会让她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
然而，唐曼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加上已经有胡可可和张婉乔在前边打样，她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状况。在面对女人的挑衅时，她缓缓抬起手。
女人以为她要跟自己打招呼，还有些诧异。可下一秒，唐曼伸出的五根手指收回去了四根，只留下了最长的那一根。
调戏不成反被挑衅，女人呲着牙哐哐的砸玻璃，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唐曼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对室友们说：“走吧，反正她也出不来。”
至少出口不在这里。
胡可可揉着被掐的手臂，嘴里还在嘟囔。张婉乔和郭婧一左一右走在她身边，前者在道歉，后者在哈哈大笑。
唐曼嘴角微扬，看起来，她的朋友们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恐惧了。
女人很快就被她们甩在身后。
水族馆的氛围比动物园的更压抑，尤其是在正式进入场馆后更是如此。胡可可抱着小布，小声说：“怎么感觉这里人这么多。”
“还全都是大人。”郭婧补充了一句，“这里没有要求说必须要小孩儿陪同啦？”
唐曼小心的避开人流，而后稍微侧身，以便能看见身后来人的状态。
在动物园的时候，那些大人们虽然表情难看，但那是有生气的，他们甚至还会反抗。而现在这些人，脸上却是麻木的。就像是手脚被看不见的丝线缠绕住的人偶，机械的重复着前进的指令。
他们太乖顺了，就像是被抽去自我意识的机器。
抽去自我意识？唐曼猛地想到在列车上遇见的“清洗室”，难道这些人也被洗脑了？
她托着下巴，假设这些人是被洗脑了，那什么才是根本原因？
张婉乔看着那些人，下意识推了下并不存在的镜框：“所以这些人该不会就是因为不听话被送过来的成年人吧？不然广播室早就在播放寻人启事了。”
“这么多人，能喊过来吗哈哈哈。”郭婧笑道。
对啊。
唐曼恍然大悟，在广播室中，除了在播放寻人启事外的所有时间，他们都会播放一卷带着尖锐杂音的磁带。
因为只有广播才能让这么多人同时听见那个声音！
可是，她分明已经把播音的设备都砸了啊。
问题就像是夜市里的套圈游戏，唐曼抛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出去，明明离作为奖品的答案已经够近了，但却就是套不进。
她揉着眉心，试图找一个突破口。
“咚——”在唐曼苦思冥想的时候，停下来的张婉乔被撞到了墙上。她拧着眉，都已经做好接受道歉的准备，却迟迟没等到下文。再抬头一看，罪魁祸首仍在机械地往前走。
别说道歉，连头都没舍得回一下。张婉乔的大小姐脾气噌一下就冒了上来。
“喂！”她大喊，“前边那个！你是眉毛下面安俩蛋，只会眨眼不会看是吧！”
那人当然不会里搭理她，张婉乔越想越气，还是唐曼拽住了她：“他们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了，就算你上去打他两巴掌，或许都没办法让他停下。”
张婉乔愣住：“那这些人岂不是都已经成了傀儡？”
唐曼点头。
“你们看那边！”胡可可惊呼，“好多……动物人。”
动物人？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动物人乌压压一片，跟之前在动物表演里看见相差无几。只不过唐曼这边的“人”是在朝里走，而他们则是在朝外走。
“动物”不会复杂的思考，傀儡更是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一时间两边谁也不懂得靠右行的道理，全都在不停拥挤，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将对方撞开。
前边的人过不去，后面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会一味的往前挤。
这样一来，连氧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
“糟了，”唐曼语气冷静，但表情早已严肃，“再这么下去，我们得被踩死。”
“是公告栏上说的踩踏事件！”
任务里提到的阻止悲剧发生，或许现在就是灾难的起源。
得想办法阻止这一切才行！
广播声里只剩下滋啦滋啦的声音，既然那盘磁带是洗脑的，那么肯定就会有相对应的解药。
就像是那句话一样：“三步之内必有解药”。
后面的人还在不断往前挤，唐曼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了，通过自己的记忆力反复回想了过来的关键点后，她费力地拿出了唢呐。
“郭婧，你体质最好，你能尝试挤出去吗？”她大脑飞速转动着，“然后找到能拿来当路障的东西，总之，要先让这些人停下。”
“然后可可，你速度快，你等郭婧挤出去的时候跟在她身后一起出去，然后去广播室找有没有话筒之类的东西。”
她先尝试下愤怒的喇叭花。
既然唢呐能让人如痴如醉，没准也能让这些人冷静下来。
在脑海里搜寻了最能平复人心的曲子，唐曼深呼吸着，吹响了唢呐。
但到底受缺氧的影响，吹出来的音调还是断断续续，人群安静了些，但躁动仍然存在。
张婉乔尽自己的努力在疏散那些稍微有些清醒的人，嘴皮子都快说秃噜皮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唐曼已经觉得自己开始头脑发晕了。本就不太连贯的调子更是小声了下去，不安分的人群隐约有了拥挤的迹象。
“来了来了！”胡可可的声音终于响起，“我把话筒拿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03 23:57:55~2023-06-06 23:2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6 ☪ 爱丽丝游乐园14
◎“离开水族馆”（二合一）◎
胡可可高举着小布, 牙齿碎了的那支话筒就咬在小布的手臂上。虽然只是个玩偶，但却还是能感觉得到它的生无可恋。
“接住！”间隔的人群太多，她直接将小布抛出, 反正棉花的嘛，不怕疼。
好在张婉乔准头不错, 听见胡可可声音不出两秒便高举着手, 一把搂住了小布。
而被一起带过来的话筒大老远的便看见了张婉乔怀里的金算盘，本能的准备溜之大吉, 但下一秒就被她握住：“你现在只是个话筒, 再想跑, 信不信我让你剩下的牙也全都碎掉！”
话筒听言, 松嘴也不是, 不松也不是, 在短短几秒内，选择了再咬紧一点。
小布：……你清高，她威胁你，你就把我当磨牙棒是吧！
“你松开！”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让唢呐的声音传出去，张婉乔强行让话筒松开了嘴, 然后递到了唐曼嘴边, “别给我整幺蛾子！”
唐曼顺了十几秒钟的气, 这才就着张婉乔的手继续演奏。
虽然话筒比不上专业的广播, 但扩音效果并不差。在唢呐的净化下,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甚至离得最近的那些人，眼神都变得疑惑起来, 表情也生动了不少。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有人大着胆子问身边的人, “我不是今天带孩子出来玩了吗？我孩子呢？”
“对啊, 我孩子呢？！”
大部分清醒过来的家长都在寻找着自己的孩子，也有少部分因为被洗脑得太过严重，导致一时半会儿还没能回过神来。
郭婧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巨无霸树干硬生生划出了一条路，张婉乔便顺着造出来的路，指引那些已经差不多清醒过来的人们有序离开。
在几人的齐心协力之下，一触即发的危机被化解，拥挤的场馆终于也得到了片刻的休憩。
待最后一个人感谢过404离开后，唐曼再也撑不下去坐在了地上。不光是腮帮子疼，还有胸腔的疼痛。为了让声音能够传得更远，她算是竭尽全力了。
“叮叮咚——叮咚叮——”
“优秀的人果然不管到了哪里都足够优秀，我的意思是，为了感谢你们为阻止灾难发生做的一切，老馆长希望能亲自见见你们。”
“可是，老馆长会在哪里呢？”
系统的提示音让唐曼又喜又恼，喜的是她之前的猜测没错，想要从动物园和水族馆走出去，关键的确在于老馆长。恼的是，她们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还是没人知道老馆长在哪里。
“这么大个水族馆，”张婉乔有点郁闷，“我们去哪儿找人啊。”
郭婧呆毛耷拉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老馆长长什么样子。”
“对啊，哪怕是给我们个画像，也比这么盲目的找人要来得容易吧。”胡可可叹了口气。
“所以我在想，你们说，在场馆里，会不会藏着关于老馆长的线索？”唐曼分析道。
就如同她很久之前就说过的那样，游戏不会设置必死的局，在无限列车那个副本里也已经证实了这个说法，如果难度过高玩家无法解开，那么游戏就会启动紧急修程序。
“哎呀呀，”张婉乔抓了抓头发，“不管了，先找再说吧。”
之前那个小孩子也说过，老馆长是被送到了最辛苦、最肮脏的地方，只要把水族馆这些个地方都走一遍，总能找到。
水族馆总的来说比动物园要小很多，除去一些特殊的观赏区，最大的当属她们过来时经过的海洋隧道。
因为这里的很多动物其实都是人类被洗脑后退化而来的，所以当广播失去作用后，很多人陡然清醒，想要离开，却又因为彻底变成了鱼类无法离开水，只能浮在岸边，将身子埋在水中。
放眼望去，只看得见一大片各式各样的脑袋。
但其中最显眼的，还是当属那个黑色长发的女人。只不过她现在跟先前的挑衅全然不同，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上，表情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唐曼尚且有些警惕，毕竟先前这女人展露出来的并不像是一个正常被洗脑的人，所以她并未走过去，只是远远地说：“你们知道曾经的馆长是谁吗？”
“你们是在找我吗？”分明是女人的外貌，但发出的声音却是个男声，“我就是。”
“你是个男的？”张婉乔眼睛都瞪大了，连隐形眼镜都差点滑片，“不对，应该说你竟然是老馆长？”
馆长这才把头转过来，之前掉在外边的眼球不知道是弄丢了还是怎么，现在只剩下空洞且漆黑的眼眶，透露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哀伤：“是我，我之前被人打晕了，再醒来，便在水里泡着了。”
当时一群小孩子在广播室找到自己，说是自己走丢了，希望他能帮忙播放一下寻人启事。却没想到，当他回头广播的时候，等待着自己的却是那般惨绝人寰的对待。
眼前的孩子们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他并不想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免得吓到她们。
“不过还是对不起。”馆长真挚地道歉，头低了下去，“当时我确实被蛊惑了心神，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如果只是单纯的被洗脑，应该不会有如此截然不同的反差。
唐曼凤眸微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老馆长。”
她们想要通关，需要老馆长的帮助。
“这能证明吗？”他从衣服里拿出了一纸合同，虽然一直在水里泡着，但因为贴身放着，又保护得很好，所以上面的字迹倒是还窥见几分，“实不相瞒，其实我本来在上个月就该退休了的。”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唐曼看见了红色的公章，已经被泡得只剩下了少许的红色，但依稀能看见隐约的“爱丽丝游乐园”的字样。而合同的内容也很好辨认，无非就是一份到期退休的合同。
右下角的名字，留的是“任来”，时间则是如他所说，写的4月30号。
如果这份合同没有作假，那么任馆长的确是一个月前就该退休了。
“那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胡可可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看其他被洗脑的人，至少性别……”
从这位馆长的谈吐以及印章上他的字迹来看，一定也是位有涵养的老人，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免唏嘘。
“我……唉……我是怕吓到你们。”任来长叹一口气，“既然你们是来找我的，想必是有事需要我的帮忙吧？尽管说吧，你们救了所有的游客，我身为馆长，一定尽我所能。”
他说的是“救了游客”，而非是救了我。
唐曼在心底生出几分尊重，面对之前自己的行为，也郑重其事的道了歉：“老先生，之前对你比那样的手势，我向你道歉。”
“瞧你这孩子，”任来觉得有些缺氧，又往水里埋了一些，“我那也是被蛊惑了心神。”
他提到了两次被蛊惑，而非是被洗脑。联想到他之前的反常行为，唐曼觉得自己应该窥见了半点真相：“老先生，你提到的被蛊惑，莫非是被上身了？”
就像是之前胡可可被玩家附身一样，这里的NPC有这样的能力很正常。
任来眼睛瞪大了：“你怎么知道？”
他的确是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附身了，那东西抠掉了他的眼睛，还用诡异的办法让他的头发变长。这样一来，反正他是在水里，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是馆长了。
任来想到自己经历的那些折磨，这一个月来，他不仅要忍受伤口日夜都在水里浸泡的折磨，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虽心有怨恨，却又无能为力：“的确，我是被妖物附身了，只是现在我的头在空气中，所以我还能保持清醒。”
一旦整个人都回到水里，他便不敢保证自己能维持多久的清醒。
“那你为什么不上岸呢？”唐曼问。
其他人无法离开，是因为很多人的腿已经退化成了尾巴，但任来不一样，他还是人类的样子，只是稍微吓人了点。
“我一离开就会窒息，”任来说，“我已经试过了。”
他在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上了岸，但刚走出去没几步，就感到呼吸苦难，只有将身体浸泡在水里才会好起来。
“如果你只是简单的附体了，那我或许可以帮你。”唐曼拿出许久没有见过光的吊坠，“但是我没办法保证一定能成功。”
既然都说了要阻止灾难的发生，那不如这个人情就送到底。
任来眼睛亮了亮：“真的可以吗？”
他本来都已经想好，要带剩下这些无法离开的人换个地方安置了，没想到转机来得如此突然。
“可以，”唐曼头一次对游戏里的人真诚起来，大概是因为这位老人和她爷爷年龄相仿，又或许是因为她在任来的身上看到了大义，“我虽然不能告诉你更多的信息，但是我可以跟你说，我是天师。”
虽然学艺不精，但驱魔咒在家里的强压下倒是学得不错。
“可能会有点难受。”唐曼说，“邪崇离身的感觉不会很好受，希望你能挺过来。”
任来并不怕肉身的痛苦：“那如果我都可以的话，他们也可以吗？”
唐曼转头望去，那一群密密麻麻的视线全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她叹了口气：“能是能，只是……”
她真的学艺不精啊！
张婉乔权衡过利弊后，这么多人，就算唐曼真的能救，等救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不怕来自道德的谴责，附在唐曼耳边小声说：“其实我们也可以直接拒绝，只要馆长给我们盖章就好。”
她看得出来，任来并非那种蛮横无理的人。
唐曼自然有自己的思量，救人是一部分，但也要看自己的能力到底够不够。
她思考了半晌，还是准备拿出地图和印章，先让任来盖章。只是在瞥见地图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改变了注意。
“不，人我要救。”唐曼收起地图，沉声说，“任务说了，我们需要救人。”
说不定现在交到她们手里的抉择权，就是游戏埋下的一个坑。
站在一旁的胡可可和郭婧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这一点，连连点头：“我觉得有点道理。”
张婉乔见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便也欣然接受：“左右场馆里的时间是暂停的，我们也不用着急。”
唐曼长舒一口气，她本来还在想要如果大家着急，她也可以自己先留下来，救完人再出去汇合，没想到现在倒是剩了这一步了。
张婉乔从她起伏的胸口一眼就看出了她现在的想法，笑着拍了下她的背：“想什么呢，我们可是一起睡了这么久的朋友！我们肯定是无条件支持你的！”
“好，”唐曼表情轻松了不少，她打开手机翻找了一会儿，最后无奈地抬起头，“那现在就要麻烦你们帮我准备些东西了。”
这么多人，她肯定没办法一个一个来。只能祈求在场馆内找到相应的东西，以及自己学到的东西能够有用吧。
“红线、符纸、祥鼎。”她飞快交代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又抬头估摸了下天气，“越快越好。”
几人把整个水族馆划分了下区域，最远的自然是交给速度最快的胡可可。至于不去动物园的原因，还是忌惮那些小孩子。
所以她们必须要抓紧时间，因为水族馆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肯定等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异样。
待几人离去后，唐曼便留在原地开始寻找合适的位置。
这些人不能离开水源，根据五行阵法，她需要给他们留够呼吸的空间。但又因为人多，且大家的症状都不同，所以她还能多找几种方式。
按照她的规划，应当是大家一起，能恢复的就走，不能恢复的就换一种方式，就像是筛选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些东西的确不好找，胡可可甚至都走到边缘去了，只是远远看见有巡逻的小孩子，又一溜烟儿跑了回来。
对了！
她们不是可以在小卖部买东西吗？
她拿出手机打开小卖部，翻找了一圈后一无所获。
胡可可：ok fine。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唐曼终于找到了最适合的方位。没过多久，分头行动的几人也都拿着东西回来了。
“别说，”张婉乔顺着气，“这些东西还挺难找的。不过没有鼎炉，只有猫砂盆，和用来铲屎的灰。”
郭婧把自己手里的红线拿出来：“这个是我拆了门口的横幅撕出来的。”
胡可可：“没有符纸，草纸可以吗？”
唐曼微笑：“可以，只是更考验我的技术而已。”
将所有的东西摆放好，又在相应的方位里放下了吊坠，镌刻着唐家禁制的唢呐则被放在另外的方位里。做好一切后，唐曼才引导着所有人进入他们应该站的地方。
这个过程没有花什么时间，因为大家都无法呼吸，唐曼也不多言，只是眉眼凌冽起来，恰了个手势：“唐家第二百七十七代后人唐曼，请君显明！天逢门下，降魔大仙……太上圣力，浩荡无边，急急奉北帝律令。①”
白光闪过，她的头发无风自动。比上次在列车上更是令人震撼，就像是动漫里看见的那样，她脚下隐约印出五行八卦的图案，而她就站在正中的位置，仿若是整个小空间的主宰者。
所有人都看呆了，目光皆是在她的身上，没有人发现，在唐曼申身前不远处的空中，浮现出一位老者的人影，若隐若现、难以察觉。那老者的手势与唐曼的姿势近乎一致，只不过他看起来更为熟练和游刃有余。
当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
404除了唐曼以外：曼姐也太厉害了吧！
胖头鱼们：妈妈我看见了仙女！
只有唐曼镇定自若的面容下，是她长舒一口气的心理状态：“还好之前搜刮了不少书，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成。”
只是她方才明明有些吃力，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就觉得胸口一轻。就像是她在蹬车爬坡的那一瞬间，有人帮她推了一把。不过因为不可分心，她也只是短暂的疑惑了几秒，便收敛了心神，将这一切都归结于巧合。
随着她手势的比划，法阵中凭空升起白光。温柔的光落在鱼人们的身上，有些在扫到后瞬间长出了双腿，也有些什么都没发生，茫然失措的左看右看，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一遍不行，那就两遍。不知道筛选了多少次，经历了多少个阵法，最后才将所有人都变回原样。
几乎是在法阵结束的一瞬间，唐曼精疲力尽的直接在原地坐下了，不远处，吊坠温润的光泽似乎黯淡了些。
她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已经恢复人形的任来走过来，当即想要给她跪下，被唐曼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别老先生，我受不起。”她本就脱力，这一扶人更是力竭，“你知道的，我也是有所求，救人只是顺手的事。”
任来很久没有这种眼眶发热的感觉了，哪怕是之前刚被送到这里来，哪怕是后面偶尔清醒的瞬间发现自己变得非人非鬼非男非女的时候，他也未曾如此过。
“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帮我盖个章吧。”唐曼在入阵前将身上所有东西都拿了出去，听她这么说，胡可可立马把东西拿来，不敢耽搁。
“就在这里，”唐曼指了指印章的位置，“就可以了。”
任来确实没想到她们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最后只是为了落下这样一个章。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以后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还请尽快开口。”
“那是自然。”唐曼笑道。
红色的印章落在地图上有了形状，遒劲有力的字体书写着传奇，而404也终于收到了系统的提醒。
在游乐园中，总是有大人在陪伴孩子的时候心不在焉。孩子们也只是想要给家长一点教训，绝非没有想让他们当社畜的意思。恭喜你们在本园区找到了大人的初心，通关奖励：水族馆和动物园的章印一枚（ps：是章印不是印章哦~）
唐曼听完了整个播报，开始感叹自己的第六感是真的准。
恐怕这一条看似多余且违和的“PS”，就是因为她们把童话小镇的印章拿走了吧。
任来去找自己的人汇合了，相信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重新回到正规。而404也很耐心地等待唐曼恢复体力，直到她满血复活，才一起离开。
“累了一上午，先去吃饭吧。”张婉乔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也临近中午了。
虽然园区内的时间不流动，但并不意味着她们就不会消耗体力。
餐饮区离这里还有些距离，她们累得不行，干脆租了个观光车。在车上的时间，几人拿出地图准备看看下午怎么过。
动物园和水族馆刚刚才出来，童话小镇的印章还在她们这儿，所以剩下的就只有高空飞人、盛夏海滩、餐饮区、酒店区。
“酒店放在最后，”唐曼感受着还不算燥热的风，“餐饮区就不说了，高空飞人和盛夏海滩，你们想先玩哪个？”
她的语气太过轻松，引来胡可可的小声嘟囔：“什么叫玩嘛，分明是折磨！”
唐曼忍不住笑出声：“没办法啊，不玩就不能通关啊。”
最后还是郭婧决定把看上去就最危险的高空飞人放在最后，当然，不会有人揭露她恐高的。
正值中午，餐饮区的人流量并不小，虽然一共有六个分区，但每个区面前都排满了人。
根本挤不进去，也完全看不见这几个出餐口到底是卖什么的。只好几人分开行动，一人找了个出餐口排队。
唐曼百般聊赖的观察着周围，看能不能在这里找到有关印章的线索。正想着，吊坠忽然升温，虽然不算灼热，但也足够让她提起警惕之心。
在水族馆中她就已经察觉吊坠的光没有以前亮了，所以不排除现在它本应该更烫。唐曼踮起脚尖往前看，终于在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中瞥见了菜单。
那些菜名让她看了一眼就觉得恶心，什么“肝脑涂地”“狼心狗肺”。没有哪家正常的游乐园会取这个菜名。
唐曼当机立断离开队伍，去找另外几人。
此时她的心态是：游乐园里有NPC，没准儿是给NPC准备的饭也不一定。
十分钟后，404直接瘫在椅子上。
张婉乔生无可恋：“为什么会有吃空盘子的啊！”
郭婧面无表情：“还有黑色的污泥。”
胡可可开始干呕：“哕、还有、一堆腐烂的东西。”
唐曼淡定拆解着问题，刚有点头绪，便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女士们，非常抱歉，当前用餐人数飙升，给几位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
几人齐刷刷看去，便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服务生端着托盘，里边还盛放着四个杯子。
“为了极力减缓几位在等待时的烦躁，我们特意为大家准备了免费的咖啡，请几位慢用。”
这样的服务倒还经得起推敲，若是换几个玩家，或许就相信了他的话，但偏偏他遇见的是404。
唐曼的吊坠都快把衣服烫个洞了，她面带微笑：“你放这里吧，我们现在不喝。”
她着重强调了下“不喝”，室友们纷纷收到指令。
服务员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是帮忙，这些人喝不喝都不跟他的业绩挂钩：“好的，那祝几位用餐愉快。”
作者有话说：
①来源于网络上道教的驱邪咒
67 ☪ 爱丽丝游乐园15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
待服务员走后, 唐曼才看向桌上的那一杯咖啡。
咖啡豆的味道甚是浓郁，浓郁到都有些反常了。透过不起一丝波澜的液体表面，还能看见湛蓝的天, 以及不断移动的画面。
天空除了云以外其他都是静止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唐曼凑近了些看, 画面算不上高清, 但隐约能看见一把长刀架在人类的脖子上，就像是宰杀动物那样, 手起刀落。
又因为凑得比较近, 一股若隐若现的腥味闯进鼻腔, 黏腻的感觉让人十分不适。至于那浓郁的咖啡豆味道, 大概率是为了掩盖这股异味。
看来想要弄清楚这里隐藏着的规则, 还得找到刚才那个服务员。
“你们就在此处不要走动, 我去买两个橘子就回来。”唐曼站起身，对室友们说。
张婉乔翻了个白眼：“建议你现在就离开。”
餐饮区本就不大，想要找人，尤其是穿着和常人完全不同的衣服的服务员，实在是太容易了。
唐曼很快就在角落里找到一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人, 只是那人背对着自己, 看不见脸罢了。
她信步而去, 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我有个关于食品安全的事情需要找你们的领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唐曼觉得那人的背僵硬了几秒, 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不自然地说：“你找错人了，我不负责这一块的事情。”
那女子的声音就像是捏着嗓子挤出来的, 怪异中夹杂着一些熟悉。唐曼秀眉微蹙, 仅仅思考了两秒钟, 选择绕到那人的面前。
“怎么又是你？”唐曼无语又好气地说，“你们公司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吗，一个人当10个人用？”
小水挺起胸脯：“不可以？我们NPC也是要赚钱生活的好吧！再说了，这叫公司重视我才愿意把这么多事情交给我。”
“过于相信资本是没有好下场的。”唐曼撇嘴，“你对公司来说只是性价比高的牛马罢了。”
小水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唐曼面无表情地放大了声音：“喂，被公司重用的人才，现在我要举报你们存在食品安全隐患，你听还是不听啊。”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听，不过我会在举报之前如实投诉你的。”她追加着自己的筹码，“你工号多少？”
见唐曼这么说，小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自己的胸牌：“你别乱来啊，这咖啡又不是我给你上的，你要投诉去投诉大木啊。”
“噢~”唐曼阴阳怪气地说，“原来他叫大木啊，那我去问问他你工号多少。”
小水瞬间没了底气，其实在唐曼一行人进入餐饮区的时候她就看见了。按照她现在的身份，和几人遇上是迟早的事。但之前在唐曼手里吃了太多的亏，她不愿意和她对上，所以才找到了大木，让他帮自己去送这一桌的咖啡。
谁知道，这女人竟然还是找过来了。
“你别去投诉我。”小水有点着急，客人不喝咖啡，她失去的只是一点绩效而已。可一旦被投诉，就不止是扣绩效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更何况，她和唐曼也交手过好几次了，只要唐曼去投诉，肯定会添油加醋、无中生友、张口就来。
到时候失业都是轻的。
“想要我不去投诉你，可以啊。”唐曼环抱着双臂，在无形之中给对方施加了不少压力，“那你总得解决一下顾客的疑问吧？”
说罢，她表情严肃起来：“那杯咖啡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水犹豫了半晌，眼睛也左右乱瞟着，确认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同事后才说道，“其实那真的只是一杯咖啡，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加了点东西。”小水心一横，“只要你们喝下，就会成为牲畜。”
看来唐曼猜想得没错，咖啡倒影里的画面，的确是人类被当成牲畜宰杀时的画面。
“所以成为牲畜的后果是什么？”
“自然是堕入畜生道。”小水说，“我可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啊，你别告诉别人。”
“好的，”唐曼微笑道，“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五分钟后。
“畜生道是什么东西？”胡可可瞪大了眼睛。
“轮回六道之一。”唐曼解释着，她只说了不告诉‘别人’，可404哪一个对她来说是别人？
郭婧倒是有所耳闻，但仍旧有不少疑惑：“那我们应该找到人道才能填饱肚子？”
“理论来说是这样的，不过我更倾向于……”唐曼侧目看向那些仍然在排队的档口，“我们要的印章也在人道。”
既然这个咖啡代表着畜生道，那么之前她排队的那个档口就应当是的阿修罗道。空盘子对应着天道，黑泥是地狱道。而胡可可看见的腐烂之物，大概率也出自畜生道。
总结下来，剩下的两个档口，就是人道和饿鬼道了。
单从名字来看，两边的食物一定会是看起来正常的。因为饿鬼道的东西会根据来着的需求变幻，身为需要饭菜的她们来说，看见的一定会是人类的食物。
唐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拜托下别人了。”
排队排了差不多半小时，四人才端着10份饭菜回来，两个档口各5份，多出来的，自然是给别人准备的。
唐曼很快就以投诉作为威胁，把小水“请”了过来。
“都说了是请你吃饭。”她亲切的为小水拉开椅子，“请吧。”
小水：“下次我要申请换到高难度的副本里！这样就不会遇见你们了！”
“这些话下次再说，吃饭的时候可不许谈工作啊。”唐曼表情和蔼，端起桌上其中一份饭菜送到小水的手边，“不需要我亲自喂你吧？”
“不需要……不需要……”小水欲哭无泪，但饭菜的香味很快就飘进鼻尖，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最后鼓起勇气舀起一勺饭菜塞进嘴里。
油盐适中，比公司食堂可好吃多了！
一口接着一口，她就像是饿死鬼一样，根本停不下来。飞速吃完其中一份后，还眼巴巴地看着唐曼，用眼神询问自己是否能再吃一份。
没准儿是她饿了呢？唐曼指了指同一个档口买的饭，示意她可以继续吃。
两份、三份……服务员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本来还算宽松，现在却肉眼可见的鼓囊了起来。
唐曼看着一旁的空盘子，倒也没有想要撑死她的意思。毕竟这么好欺负的NPC，因伤离职可就太可惜了。
她抽出唢呐，重重地打在小水的背上。一阵金光闪过，小水本沉浸在美食中的陶醉表情瞬间就变了，她难受地捂住胃，头一歪，便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黑色的液体中夹杂着不断蠕动的驱虫，那一摊污秽看得人反胃，胡可可和张婉乔第一时间跑到一旁吐去了。
郭婧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也知道这个档口出来的东西有问题，果断去正常的档口排队打饭——她绝对没有恶心到回避的意思。
原来饿鬼道真的就是字面意思，唐曼往后退了好几步，以免被殃及无辜。如果她不出手的话，或许小水就被撑死了。
直到吐得胃里空无一物，小水才瘫倒在椅背上：“现在你不会再投诉我了吧。”
唐曼挑眉：“当然，我不但不会投诉你，
YH
我还会给你写表彰信。”
信的内容她都已经想好了：任劳任怨，公司最强牛马。
小水摆了摆手：“那我可以离开了吧？”
唐曼伸手：“你随意。”
大概是过了饭点，餐饮区的空位多了起来。郭婧买好饭后选了个离呕吐物最远的桌子坐下，但刚刚看见了那样一幕，她们几人的食欲都不是很高涨。
反观唐曼，一勺一勺的认真吃饭，很快盘子便见了底。
“咦，这是什么？”她用筷子夹起一张纸，辨认着上面的字迹，“恭喜你获得了幸运大奖，请找餐饮区任意工作人员进行兑换。”
嚯，任意工作人员，早说嘛。
唐曼带着那张纸找到因为虚弱而蹲在角落里休息的小水：“我来兑奖。”
小水：“？？？”
唐曼嘴角上扬，望着地上的小水：“你早说可以直接找你兑奖，我们就不用走流程了嘛。”
“害你这么难受，我其实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小水十分不情愿的从口袋里掏出了印章：“我没看出来你哪里过意不去。”
“啊？这么明显吗？”唐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我下次注意，争取不被你看出来啊。”
小水无语地给她盖上了章：“希望下次不要再遇见你。”
唐曼眯起眼笑了笑：“那不太巧，我还希望再次和你遇见的。”
至此，她们已经集齐了4个园区的章了。
小心翼翼地收起地图，唐曼本来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后又倒回来。
小水警惕的望向她：“你还要干嘛！”
“别这么紧张嘛，”古言有云，能逮着一只羊薅的时候就一定要物尽其用，唐曼说，“我就问问，盛夏海滩和高空飞人你有职位吗？或者有熟人也行，引荐引荐呗。”
“没有！”
唐曼撇嘴：“真的没有？说谎的员工可是会被投诉的哦。”
小水眼神飘忽：“……真的没有。”
“噢——”唐曼拿出手机，“投诉通道在这里吧，我想想怎么写啊，就说工作人员故意欺瞒，对客人的诉求置之不理，请予以严惩？这样可以吗？”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还能怎么办。
小水认命地说：“盛夏海滩我的确有关系不错的同事在那里，但是她这个人很谨慎，除非是她很喜欢的人，否则她根本不会帮你们。”
作者有话说：
许久后，唐曼在回忆录写到：逮着一只羊薅的感觉，真是太棒啦！
小水：谢谢你我不这么认为！
68 ☪ 爱丽丝游乐园16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对吧？”◎
小水打的主意无非是没有人会喜欢唐曼, 既然不喜欢，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帮她。
唐曼听完，反倒是若有所思。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 上个副本她获得了一个称号：社交达人。
“你把你同事联系方式给我。”唐曼直接“猴子伸手”表情包，“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小水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我可以给你, 但先说好,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
这个锅, 她丢出去再说。
唐曼点头, 从小水那里拿到了名为“小海”的NPC资料。
临走前, 还不忘说一句：“你们俩名字还挺搭。”
根据小水提供的资料, 小海就在盛夏海滩尖叫水环的隧道里。实话实说, 在隧道里待着的NPC能是什么好人。
唐曼已经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出玩家穿进隧道的戏码, 本以为是快乐刺激的滑行入水，结果滑到一半发现中间有NPC早就布置好的钢丝。于是玩家在无法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劈开，血水顺着滑道流进泳池。
这个躲在隧道里的小海大概率扮演的就是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角色。
为了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唐曼在进入盛夏海滩前，做足了准备工作。例如这个原本是在深水区救急用的救生衣, 只要按下按钮, 就能瞬间膨胀数十倍。
还有救急防滑的拖鞋, 到时候手上鞋上全来上一套。还有横幅——本来是想找麻绳的, 但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最后几人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横幅拿来拴在腰上，防止一时没刹住。
最后, 她戴上了最后一道保命的东西：万用饺子馅。
经历过三个副本后, 唐曼悟出了一个规律。每次副本结束后获得的道具或者称号, 极大概率在下一个副本就会用上。比如这个万用饺子馅，使用说明是，可以将人体变成如同饺子馅一般的物体，哪怕被切成了两半，也能凭借黏性重新变成一团。
当然，这么BUG的东西，只能使用一次，且时间只有半小时。
不过完全够用了。
做完全副武装后，唐曼才坦然走向了尖叫水环的排队队伍。
因为盖章只需要一个人，所以这些装备只准备了她一个人的。郭婧本来跃跃欲试，张婉乔和胡可可也拍着胸脯说自己可以去，但都被唐曼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毕竟“社交达人”这个称号只有唐曼才有。其他人就算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但也不能确定一定能拿到章印。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儿童节的缘故，小孩子大多都去玩其他不怎么刺激的项目去了，几人没排多久就到了最前面。
工作人员戴着个大章鱼的面具，礼貌的指了指一旁的储物柜：“女士，在您游玩前，需要将您的随身物品放进储物柜里。”
他指的是唐曼手上穿着的拖鞋、腰上别着的唢呐、背上系着的救生衣、还有腋下裹了一圈的红色横幅。
唐曼面带微笑：“你这人怎么歧视人呢？”
工作人员的章鱼脑袋冒出三个问号：“何出此言女士？”
“这是我的手，”唐曼挥了挥手上的拖鞋，又晃了晃自己的救生衣和横幅，“这是我的衣服，至于这个嘛……”
她绞尽脑汁给唢呐编了个称号：“我的假肢，不行吗？”
“可这看起来并不像是您身体的一部分。”
唐曼脸色沉下来：“怎么？我天生长得就跟别人不一样，你歧视我？信不信我投诉你！”
张婉乔几人迅速在后面帮腔：“就是，你怎么歧视弱势群体呢，还想不想开门做生意了！”
工作人员一张嘴自然是说不过四张嘴的，在死皮赖脸的攻势下，他只能让步：“您这边请。”
说着，他拉开了门闸，待唐曼通过后便要落下：“按照规定，我们一次只能上去一个人。”
唐曼往前走了两步，又倒回来：“可她们不是人啊。”
404：？？？
但在这种情况下，她们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借口。张婉乔伸手拉开门闸：“我是她的眼睛。”
“那我就是她的嘴。”郭婧第二个过去。
郭婧的回答更是不假思索：“我是她的耳朵。”
又聋又哑还瞎的唐曼点头：“你可不能欺负我这种弱势群体啊。”
工作人员：“请问您哑巴了是如何说出这句话的呢？”
唐曼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没见过会说腹语的人吗？”
工作人员：……您请便。
通过了第一关，接下来的路就要好走许多。让404一起上来，原因无非就一点，唐曼需要有人来守住上面的入口。不然她在下面撑得再久，上面下来几个人直接就给她撞出去了。
检查好所有的装备，唐曼甚至还在入口处试了一下防滑鞋，虽然摩擦力算不上绝佳，但是只要速度够慢，还是能稳住身子。
毕竟冲下去和爬下去的速度完全不能比较。
最后，唐曼把横幅的一头系在了铁栏杆上，并把多余的部分交给了郭婧。
“婧哥哥，我的小命就系在你手上了。”
张婉乔和胡可可上前跟着一起抓住横幅，看着唐曼缓缓向管道内试探的身影，不仅有些眼热。
“不知道为什么，”张婉乔说，“我总觉得曼曼是我们拴好的诱饵，丢进去是为了引蛇出洞的。”
被称作诱饵的唐曼脚下顿了顿，她刚刚拉紧横幅的时候，也有种慷慨赴义的感觉。
最后看了下“社交达人”的称号在自己头顶闪闪发光，唐曼控制着下落的速度，手脚并用爬进了管道。
浅色的塑料管道在透光上并不苛刻，她能清楚地看见缓慢的水流向下流淌。虽然力度不足以让全副武装的她被冲走，但还是有些滑。
管道接口处被打磨得异常光滑，这是水上项目必备的，但也让唐曼不好下脚。进来之前她就已经数过了，一共有5个弯道，将近二十米的落差，她现在才爬了一半不到。
不能心急。
唐曼这样告诉着自己，但一直要不停地矫正姿势、调整重心、观察道路，很快她就感到了力竭。
再三思索后，她用双手撑住两壁，原地呈大字稳住身形，决定先恢复一下体力。
这一躺不要紧，正好和前方的女人来了个对视。
女人整个鬼都惊呆了，她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个玩家是如何手脚并用爬下来的。虽然按道理来说，自己现在应当上去吓她一跳好让她松手，但不知为何，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八叭伞令七弃呜伞流这个玩家头上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让自己无论如何也下不去这个手。
唐曼猝不及防的也被吓了一跳，但短短数秒便反应过来，更加用力的固定好自己。
小海的身体是背靠管壁脸朝下的，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差一点就要碰到唐曼的脚踝。
而在她发梢处，有近乎透明的细细钢丝，若非上边还挂着残留的血肉，估计没人能发现其中隐藏着的血腥。
自己果然猜对了。唐曼心想，看着小海望着自己的目光里装满了探究，她琢磨了下用词，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友善一些：“你就是小海吧，小水经常跟我提起你。”
远处等着看好戏的小水狠狠打了个喷嚏。
小海的声音因为长期泡在水里像是声带损坏了一般，比唐曼在乡下遇见了鸭子叫还难听：“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唐曼说，“重要的是你希望我是谁。”
感觉到背后的水流大小一直很稳定，自己也没有往下掉的趋势，唐曼心中稍微安定了些：“如果你希望我是你的朋友，那么我们就会是朋友。如果你觉得我只是个过客，那你就是我的朋友。”
小海皱眉，人类的语言太过高深，她现在似乎不太能理解：“什么你的朋友我的朋友。”
“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吗？”唐曼拽住横幅扯了三下，这是她下来前跟郭婧定好的暗号，只要她扯了三下，就说明已经找到人了。
上边的几人感受到微弱的动静，果断把剩下的横幅部分一股脑儿地栓在了铁栏杆上，以防万一，她们还是拽着没有松手。
也就是这个横幅够长，而且唐曼下去的速度够慢，否则就这几个弯道下去，她们早就感知不到了。
唐曼用力扯了好几下，发现自己被固定好了，这才放心拿出了唢呐。
“小水说，你会帮我。”她继续念叨着，“我觉得你挺面善的，你呢？你怎么看我的。”
唐曼想试探一下，这个称号的效果到底怎么样，要是好用的话，一会儿去空中飞人项目的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我不知道……”小海歪着脑袋，她这一动，发丝刚好扫过唐曼的脚踝，“我应该杀了你，但我却有点……心不忍？”
“是于心不忍。”唐曼纠正道，“这说明你是个善良的‘人’。”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小海心想，她每天的工作就是趴在这里，等着路过的玩家被刨成好几块。如果油脂和血肉在钢丝上堆积得太多，她便负责清理干净，或者换上新的。
这样的自己，在唐曼口中竟然是善良的？
但她很谨慎地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这种奇异的感觉来自哪里，可她就是没办法对面前这人下手。
“我知道你还不相信我啦，”唐曼露出一个坦荡的笑容，“这样吧，小水估计太忙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讲。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琪拉。”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我叫小海……”
“既然都已经介绍了名字，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唐曼把唢呐压在手臂下，以便第一时间能拿到。然后又拿出了怀里早就被套上了防水袋的地图。
“身为朋友，帮朋友点小忙是应该的吧？”
作者有话说：
唐曼：我又聋又瞎还哑巴
404其他人：没关系，我们连人都不是
69 ☪ 爱丽丝游乐园17
◎“故事的结局早在一开始就已写好”◎
“我为什么要帮你？”小海仍旧很多疑惑, “朋友应该互相帮助吗？可我还不认为我们是朋友。”
从目前小海的反应不难看出来，“社交达人”这个称号会根据实际情况提升他人对自己的好感度。
小海是这个岗位唯一的员工，虽然这里没有
摄像头之类用来监视她的东西, 但也经历了好几个副本，唐曼怎么会不知道NPC们对公司的忠诚。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 小海无法轻易答应帮忙也情有可原。
“你和小水是好朋友吧。”唐曼问。
小海点头, 发梢再次扫过唐曼的脚踝。她不动声色的缩了缩脚，避免自己被碰到。
“我和小水也是朋友。”唐曼一本正经的胡诌, “所以你和她是朋友, 我和她也是朋友, 这就等于, 我们俩也是朋友。”
“为什么。”小海疑惑地问。
唐曼叹了口气, 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因为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啊。”
“是……吗？”小海的语气变得犹豫起来, 态度明显动摇了不少。
唐曼趁胜追击，当即拿出了地图：“后面的客人要等久了，我也不想影响你的业绩。所以我们要不就快一点吧？我只是需要你盖个章而已，又不是让你放了我。”
“这个要求不难吧。”
“不难。”小海忽然就想通了，左右她只要让下去的玩家不是完整的一块, 既然唐曼只是想要个章, 那她不如卖小水这个人情。
下次见着她了一定得让她请自己吃饭。
“那你拿过来吧。”小海从管壁上跳下来, 唐曼这才看清楚, 她的手掌上布满吸盘, 怪不得她可以稳稳的黏在上边。
“给你。”唐曼利落把地图递过去。
小海一手捏着地图，另一只手则握成拳伸进嘴里，直到只有上半截手臂还漏在外边, 看得唐曼一阵反胃。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哪里掏东西, 过了约莫十几秒后, 她才拿出了手。
她的小手臂上挂着黏糊糊的液体，同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在她的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印章，混合着一些看不出来形状的碎肉。
“真是浪费。”说着，小海拿开印章，把手上的碎肉重新吃了回去。
唐曼感觉自己已经快止不住翻涌上来的恶心了。
小海哪里知道她现在心中所想，飞快在地图上改好章递回来：“现在你可以下去了。”
唐曼求之不得，她想找个地方好好大吐特吐。
把地图收进防水袋里，她使用了“万能饺子馅”。在解开横幅离开前，她还特意捏了捏自己，又尝试着从大腿上抠下来一团肉又摁上去。
嗯还能愈合。
那她就彻底放心了。
钢线的布置称不上无懈可击，只是将玩家正常俯冲下去的姿势计算了一遍，然后封死了必经之路。
唐曼尽量不让自己碰到，就算逼不得已，也都是拿四肢去尝试，并且在被切割后立马捡起来摁回去。
所以直到她落入水中前，都没有受太多的伤。
被晕成深红色的泳池水卸去了大部分的冲击力，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唐曼屏住呼吸飞速游上岸，找了个垃圾桶就开始吐。
至于高台上的三个人，远远看见唐曼入水后，便将横幅扯了回来，收拾好东西下了楼梯。
工作人员只负责送人进去，这还是第一次见人出来：“你们怎么出来了？”
张婉乔冷哼一声：“我们后悔了不想玩了不可以吗？”
“这怎么行？！”工作人员蹙眉，“这里是入口，不允许出去的。”
郭婧直接伸手推开他，然后举起门闸，让室友们一一出去。胡可可对着工作人员比了个鬼脸：“你敢强买强卖，我就敢去举报你哟。”
“你学到了曼曼的精髓。”张婉乔感叹道。
从盛夏海滩出来，几人很快就找到了扶着树的唐曼。此时她正淡定的擦嘴，清楚的人知道她这是吐了，不知道的人可能会觉得她优雅得像是刚吃完西餐。
张婉乔看见垃圾桶上放着的地图，兴奋地走过去打开防水袋：“盖好章啦？”
唐曼目光闪烁，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点头：“嗯，盖好了。”
“这章印还挺好看的，”张婉乔凑近了些，“只是怎么闻起来味道这么奇怪。”
唐曼不敢说话。
“算啦不管了，”好在张婉乔并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高兴的收起地图就拉着几人往下个区域走。
算起来，她们只差两个区域的章就通关了。
高空飞人是人最多的，大部分项目都需要排队。同时，这里也是最像正常游乐园的地方。
“只是这么多项目，印章会藏在哪里呢。”胡可可叹气，光是常见的项目都有十几种，“这排队也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去。”
就连一向淡定的唐曼都有点焦虑，时不时地拿出手机看时间。毕竟她刚刚已经确认过了，在排队等待的时候，时间是不会停止的。
而现在，已经将近下午四点了。
“姐妹们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了。”在一众的低气压中，张婉乔反而成了最云淡风轻的那个，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还记得我的超能力吗。”
唐曼瞬间反应过来，眼睛都亮了。
“走，我们去VIP通道去。”
有些时候，404不得不承认，富婆在这个游戏里是真的很好用。至少说，在现在是如此。
比如说，她们原本要排半个小时队才能上的跳楼机，现在却只花了五分钟。进了项目就不会再扣时间，只要在路途中不多花费时间，那么在六点设备停止服务前，她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害怕吗？”唐曼问身旁的郭婧。
郭婧闭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满脸都写着四个大字：“慷慨赴义”。
她恐高是404众人皆知的事情，原本大家想让她就在下边等，但后来发现如果她没有进来，即便是404其他人都在项目中，时间同样会流逝。
不得已，郭婧只能跟着一起硬着头皮上。
俗话说，等待的时间才是最难捱的。在机器启动前，郭婧心里早就百转千回。就好像是已经上了刑场，刽子手的刀架在了脖子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唐曼安抚好她的情绪后，开始观察周围。
因为目光有限，她只能看到一部分。这一部分群体里有麻木的，也有兴奋的，还有跟郭婧一下，早就闭好眼睛等待宣判的。
通过微表情，大概能猜到彼此的身份。
她转头，对另外一侧的张婉乔说：“这里边玩家还挺多的。”
好歹是在一起睡了这么久的室友，张婉乔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嘿嘿一笑：“童话小镇的章还在我这儿呢。”
等会儿下去就问问那些一看就是玩家的人需不需要盖章。
她连广告词都想好了：“500一次，概不赊账，保真保熟包通关。”
机器发动的铃声响起，唐曼下意识抓紧了安全杆。
她其实也不太喜欢这种双脚腾空的感觉，在她看来，人类属于大地，只有踩在地面上，才会让她拥有足够的安全感。
胡可可在其他事情上胆子小，但高空项目从来没怕过。她不但有余力欣赏逐渐变小的风景，甚至还有空隔着郭婧和唐曼石头剪刀布。
两人中间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的郭婧：“你们俩礼貌吗！”
机器很快就到了顶上。
按照一般的规则，跳楼机会在顶上停留几秒，然后急速落下。为了应对接下来的失重感，几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
只是，脖子上的刀迟迟没能落下，耳边只有风声在呼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连机器本身发出的声音都不见了。
唐曼顿感疑惑，眼睛睁开一条缝，想象中吓唬人的NPC没有出现，但蓝天也不复存在。她心里咯噔一下，往身边看去。
她还在座位上，安全带不会骗人，但身边其他玩家早就不见了，包括404其他人。
空荡的一排座椅，只剩下了唐曼一个人。她悬挂在高空中，天边只有一轮孤独的月亮。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淡定。她始终铭记游戏不会制造必死的困局，迫使自己的冷静下来。
双脚悬空的感觉不似作假，她现在无法离开。但一直挂着空中也不是个办法，她至少先得弄清楚当下的状况。
上来前，她们的其他东西都放在了储物柜，现在唐曼唯一能用的只有手机。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地方，要是一会儿真的出来个NPC，她光靠个手机可能没办法打过。
好在手机上的时间依然处于静止状态，唐曼稍微松了口气，正想把手机重新艰难的揣回兜里时，瞥见了右上角一条新的信息提醒。
“很惊讶你现在所处的环境吗？很害怕自己独处时的孤独感吗？可这是你生来的宿命，身为临时工的你，从来都不会受到公司的保护。故事的结局早在一开始就已写好，现在的你，只有两个选择。”
“一，杀掉正式员工，取代她们的位置。”
“二，继续当临时工，那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以往的种种浮现在眼前，不受公司规则的管控真的是好事吗？这个问题唐曼在最开始发现临时工和正式员工的区别时便想过了，只是那时没有人逼她做选择。
最重要的一点，游戏从来不会用“她”来形容玩家，这是个错别字，唐曼认为，游戏不会出这种纰漏。
所以按照游戏的尿性，说不准这个她们，指的就是404其他人。
唐曼深呼吸一口气，哪怕不是404的人，要她杀了其他自己的同类换取自己活下去，她暂时还做不到。
半晌后，她默默在心底说：“我选三，要不大家一起活，要不大家就都别活了。”
70 ☪ 爱丽丝游乐园18
◎“她想，她做好选择了”◎
仿佛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起伏, 脖子上的吊坠忽然急速升温，滚烫得像是被烧红的烙铁，刺得皮肤生疼。
顾不上自己还在半空中, 唐曼第一时间把手从安全杆里抽出来，取下了吊坠。
她还没来得及把吊坠收进口袋, 就听见有人问：“这里好玩吗？”
身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她吓得一激灵, 唐曼循声望去，却并未找到任何人。身边空空荡荡, 脚下斑点灯火。但仔细看去, 天边原本流动围绕着月亮的云雾忽然静止了下来。
就好像是时间凭空静止了下来。
“你是谁？”她觉得这个声音耳熟, 却又找不到任何与之关联的记忆。
“你不属于这里。”那声音叹息, “你想出去吗？”
他问的是“你”, 而非“你们”。
又是这句话, 唐曼想起来他是谁了。之前在梦里，她听过这句话。
虽然不清楚这人在游戏中担任的是什么角色，但就这句话来看，他绝对不简单。这个游戏已经很离谱了，这人能问出“你想出去吗”这个问题更加离谱。
唐曼不动声色地反问：“你能让我们出去？”
“不, 是你。”那声音说, “故事的结局早就写在了开头, 既然现在有了生的选择, 为什么不选。”
如果可以, 唐曼也想出去。但她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这个游戏诡谲多变，她做不到丢下朋友离开。
见唐曼一直沉默, 那声音再次叹息：“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希望你不要后悔。”
声音消失, 周遭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就连停滞的云雾也重新流动起来。
这个人，会是游戏的制造者吗？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唐曼并不认为这人特意出现是游戏设定好的内容，她相信这个游戏绝对不止她一个临时工，总不能这人一个一个挨着问吧。
“所以，你会怎么选择呢？”系统的机械声音响起，“希望你做出正确的选择，现在，游戏继续。”
不太真切的声音由远及近，郭婧的尖叫顺着风声一同飘过来，失重的感觉席卷而来，唐曼猝地睁开了眼。
白昼，她仍旧在跳楼机上。身边是朋友们的尖叫，没有恐慌，只是单纯的因为刺激而放肆。
唐曼的心跟着身体一起落了地，胡可可意犹未尽地说：“要不我们再来一圈？”
郭婧脸色苍白，手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角：“不来了不来了……”
张婉乔哈哈大笑：“等我们出去了，我们去一次性玩个够！”
是啊，要一起出去。
唐曼挤出一个笑容，她们要一起出去。
“接下来去玩什么项目？”她问，“看郭婧这状态，要不我们去玩个简单的缓缓？比如说……旋转飞椅？”
郭婧求之不得，连连点头。
一连串的项目刷下来，几人都感到了些许疲惫。除了胡可可仍旧兴奋不已的想去剩下的最后一个项目大摆锤以外，其他人都瘫在了长椅上。
“不行了。”郭婧揉着翻涌的胃，她没吐出来已经是个奇迹了，“这样下去怎么才是个头啊……”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人群开始骚动，尖叫声与脚步声此起彼伏。唐曼抬头一看，天上跟天女散花一样，全是人。
准确的说，是被大摆锤甩出来的人。
其中不知道是谁的胳膊断成了几截，正好落在郭婧脚下。
郭婧：……哕
胡可可兴奋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心里已早是庆幸。如果刚才她直接拉着404去了大摆锤，那么现在当飞人的就是她们自己了。
“怎么办？”张婉乔盯着手机，眼神失去了焦距，“我们的任务好像完不成了……”
她们的任务是阻止灾难发生，可现在灾难正在她们的面前。
奔跑的人像是被惊吓的鹿群横冲直撞，唐曼蹙眉后退，灵活的避开，情绪算不上很好，却也没差到哪里去。
毕竟游戏不会安排必死的结局。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游乐园的广播响起，这次的声音很明显与游戏系统无关，“因大摆锤项目发生意外事故，现在需要清场，请各位游客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有序撤离。重复一次，请各位游客……撤离！”
随着广播的重复，那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工作人员蜂拥而上，开始维护现场的秩序，这样的场景让唐曼想起了地铁站门口卖伞的阿姨们。
“这里很危险，请撤离。”工作人员机械重复着这句话，手上驱赶的动作也没闲着，一直将游客们往外赶。
404默契的对视一眼，逆着人群往后挤。
现在绝对不能离开，任务是阻止悲剧的发生，拯救所有人。如果现在走了，印章无法收集完毕，那么她们就不能许愿让这些人活过来。
更何况，入园手册里有一句话：警惕发生安全事故。
唐曼本来想的是，远离人群避开工作人群的疏散，等到这一波人潮过去后再出来继续找印章。但人算不如天算，在事故面前，工作人员的数量都快赶上游客了。
就像是猫和老鼠一样，404在隐蔽的草丛里蹲了一会儿，刚出来就被逮了个正着。
“请配合园区安排，有序撤离。”毫无起伏的语气，仿佛机器人一样。
唐曼深呼吸的瞬间已经在脑子里过了无数个借口，最终在其中挑选了一个听起来最像那么回事的：“太血腥太暴力了，吓到我了，我要回去休息！”
说着，她拿出房卡：“走吧，回酒店，可不能浪费了这么贵的房费。”
工作人员依然机械：“请配合园区安排……”
“你是机器人吗？”张婉乔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了，“我们自己会回酒店。”
工作人员：“请配合……”
胡可可歪头：“他该不会真的是机器人吧？”
“不会吧，”郭婧皱眉，不太能理解，“公司穷得请不起人啦。”
唐曼向来是个想到什么直接就做的人，怀疑的种子一旦萌芽，想要轻易扼杀是不可能的。她拳头虚握，猛地挥到工作人员面前大约一拳的距离。
工作人员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继续重复着没有感情的话。
唐曼收回手：“真是机器人？”
正常人不可能是这样的反应，更何况还是在突如其来的情况下。
“那就不用管他了吧，”郭婧提议，“反正都是机器人。”
话虽如此，但提前设定好的程序岂会轻易被变更。除了离开园区的方向，不管她们朝哪边走，工作人员都会拦在她们的面前。
“发出警告，请离开。”工作人员说，“本次为最后一次提醒，如游客不予配合，本园将有权使用特殊手段。”
所谓的特殊手段说得好听一点是“引导离开”，说得不好听就是驱赶。
唐曼看着面前工作人员从屁股兜里掏出来一根长长的电棍，沉默了。
“你们园区里的人好像都不太正常。”她给予肯定，但并不尊重，“其实我们也是工作人员你信吗？”
本就是玩笑话，没想到工作人员的眼睛却亮了。就像是电影里的激光扫描一样，红光在唐曼身上扫描了一遍：“检测到服装不对，目标为玩家，请离开。”
“噢~~”唐曼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靠衣服来分辨的。”
如果是虹膜识别或者什么更高科技的办法，她还不知道怎么打破僵局。既然如此，那她可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毕竟虹膜这玩意儿没办法伪造，但不认主的衣服可太好找了。
带着404和不停阻拦的拖油瓶在园区内转了十分钟，唐曼在办公楼前停了下来。
说是办公楼其实并不准确，这里只是工作人员休息和换衣服的地方。此时因为大家都出去赶客了，所以404近乎畅通无阻。一开始就锁定了她们的那名工作人员除外。
胡可可的方向感比较好，很快就根据各种导视牌找到了更衣间。
工作人员的设定是男性，无法进入女更衣室，被拦在了外边。
“我先试试。”唐曼随手拿起一件外套披上，然后推开门出去晃了一圈。
这次拖油瓶的话听起来就生动多了：“你怎么在摸鱼？还不去工作？”
唐曼留下一句“关你屁事”，翩然回到更衣间。还没来得及跟室友们说出这个好消息，就看见她们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这古怪的氛围，让她有些不安。
胡可可手上抱着一件衣服：“曼姐，这里只有三件衣服。”
就目前的形式来看，如果没有衣服，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被赶出去。没有人知道被赶出去后是什么样子，但肯定不会是好事。
如果说她们知道回去的路，或许还能自己回去。但她们是坐公司车来的，并且在车辆启动时窗帘就被强制拉下了，公司不会给她们单独回去的机会。
唐曼摸着下巴复盘，无限列车上也有很多玩家，但因为难度过高被终止了。而现在这个副本也有很多玩家，甚至公司特意找来了一辆车，按理来说难度不应该难到直接剔除掉这么多人。
除非，这是公司的一个局。
——他们就是在筛选，挑选出适合公司的人。
唐曼背后升起一股寒意，但很快冷静下来，果断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递给两手空空的张婉乔：“你穿。”
“不行，”张婉乔把手背背后，“我们不可能丢下你的。”
唐曼只是摇头：“我是临时工，不受规则限制的。放心吧，我有办法。”
她现在开始明白了，为什么游戏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进行选择。她想，她做好选择了。
作者有话说：
唐曼：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