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吹哨,不仅二楼的观众纷纷侧目,就连乌野场上的六个人都有些错愕地望过来。
战术里没说这个时候要换人啊?
日向翔阳怔愣地接过菅原孝支手上的号码牌,来到候场区,及川赖正等在这里。
“可是我刚才的手感很好。”日向翔阳在走到及川赖面前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他以为自己被换下去是因为打得太烂了。
及川赖将本子递给他看,上面是他刚才又画出来的一张示意图:“这个是我和教练刚才商量出来的,等之后有机会,你就试试这个。”
日向翔阳低头研究那张简略又难懂的图示。
“嗯,这个是什么意思啊?”他指着角落的一个小点。
“这个就是你在对方发球后要跑去的位置,注意避免一传,等待扣球的机会。”
“好。”日向翔阳点头应下,情绪很快高涨回来:“所以教练把我换下来不是因为我打得差劲吗?!”
“当然不是,你的发挥很好。”及川赖肯定道。
可能是赛前的紧张感直接把他的潜能激发出来,日向今天的扣球和速度都很出色,刚才的观众席上可是惊呼连连。
日向翔阳得到肯定的回答,瞬间恢复乐呵呵的样子,转身和其他人一起给队友加油助威。
菅原孝支替代的是日向的一号位,正好轮到发球。
三年沉淀下来的发球自然不用多说,十分稳健地传了过去。
常波一方顺利拿到主动权,后排的自由人直接将球传给主攻手,一记大力的扣球直接破网而来。
前排的月岛萤迅速组织起人墙,把这一球死死拦下。
“很好。”乌养教练点头,“月岛的拦网进步也很大。”
转头:“也是你教的?”
及川赖:“……我没教过。”
他感觉月岛萤好像总把他当成假想敌,平常能给他一个正常的脸色都算不错了。
很快,菅原孝支的位置来到五号位,此时的影山飞雄在前排。
“他们准备打双二传吗?”
看台上,及川彻把嘴巴捂在领子里,声音闷闷的。
岩泉一一听就知道这家伙是在为刚才自己把他推开而闹小情绪了,抱胸,不耐烦地主动挪过去了一点,才接话:“看样子应该就是了吧。”
及川彻眯起眼睛,顺势往边上一到,两条大长腿惬意地搭在前面的空座位上,舒适地靠在那:“不过按照小赖的风格,肯定不会是普普通通的双二传吧。”
岩泉一没有说话,伸手猛地拍上及川彻的大腿:“把脚收回来,像什么样子。”
“噢。”及川彻安安分分坐好。
赛场上。
乌野很快就来到赛点,最后一球正在僵持。
常波显然也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比赛,二传已经乱了阵脚,把球几乎都传给了主攻手。
“他们的主攻手还真不赖。”
明明已经连续扣了三个球,还是能一次又一次奋力跳起,让人完全找不到破绽。
既然无法找到弱点,那就只能化守为攻。
菅原孝支和影山飞雄交换眼神,其他人也纷纷得到示意。
这是菅原刚才上场时跟他们传达的战术。
对面的常波不出所料又一次将球传给了主攻手,菅原孝支立马上前一步:“影山!”
影山飞雄闪身避开,早在背后等待已久的泽村大地稳稳当当将球接起。
“nice!接得好!”
球朝着前方飞来,菅原孝支快速到位,直接来到三米线。
常波正在网前的几人一愣:后排进攻?
前排的二人迅速赶来拦网。
菅原孝支余光看了一眼拦网,高扬的手瞬间换成托举,把球快速托出。
另一边的影山直接冲上前,曲腿跳起,挥手将球扣了下去。
每一个走位都和及川赖画的图示完美对应。
常波:!!!
观众:???
哨声吹响,乌野拿下第一局比赛。
及川彻坐直了身:“哇,这个招式,不愧是小赖。”
首局一结束,乌野的人下场直奔及川赖,连已经鼓掌迎着他们走来的教练都没看到:“及川!你好厉害啊!”
乌养系心:“……喂,比赛没结束呢,都给我过来。”
他揪着上一场集中出现的问题简单交代几句,等哨声吹响,目送几人重回赛场。
及川赖正在候场区和菅原孝支复盘刚才的最后一分。
“下次再用刚才那招,可以是菅原前辈在前排,影山在后排。”
毕竟影山飞雄就长着一副‘我扣球很牛逼’的样子,欺骗效果更佳。
菅原掀起衣摆擦汗,一边点头。
因为临时调上去的是全新的阵容,加上最后几分的拉锯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身体里活跃的神经和血液直到现在都没能平复下来,浑身都在发热。
及川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赛场上,乌野第一局的胜利已经在心态上战胜了对方,第二局开头就打得游刃有余。
岩泉一在看台上越想越气,转头质问:“所以小赖到底为什么不来青叶城西?”
有一个在青叶城西念书的亲哥哥,怎么想都不会去填报一个大老远的乌野吧。
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到底怎么就白白送给乌野了呢?
及川彻觉得岩泉一问的跟没问一样,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这个成天心事重重的弟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摊手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耶。”
“啧。”
岩泉一看见他这副样子就来气。
这兄弟俩没一个长着嘴巴能说话的。
不知道不会问吗?嘴巴呢?嘴巴呢?只拿来吃饭用的吗?!
混蛋,气死他了。
及川彻正看比赛看得起劲,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扼住脖子。
岩泉一拽着他的衣领把人往外拽:“滚回去热身了。”
“诶——”
可是第一轮才刚刚开始打诶。
“iwa酱,这么早就热身吗?”
“啰嗦。”
及川赖回头看向已经没人的观众席,及川彻和岩泉一的背影刚消失在拐角。
菅原孝支注意到他的视线,跟着转过身:“怎么了吗,及川?”
“没有。”他摇摇头,收回视线。
手上的那一面记录本已经被画花了,不过关于某样东西,他还是没有头绪。
第二局比赛也在预期之中很快拿下。
趁着下一场开始之前,乌养教练在和他们最后确认一会要保持的攻防战术。
分明刚刚顺利拿下一场比赛,喜悦的情绪只是在每个人的心头如蜻蜓点水掠过,很快就被紧张沉默的氛围取代。
进场前,及川赖还在本子上涂涂改改,纠结地咬着笔杆,比做数学题还费脑筋。
“及川,这个给你。”
菅原孝支从他的身边经过,把手里的一个挎包递给他。
及川赖下意识接过,是一个很新的包,似乎没有背过:“是谁要帮忙保管吗?”
“算是吧。”菅原孝支笑着打起哈哈,催促着他一起进场,“走吧走吧,下一场马上要开始了。”
观众席上,有人指着正推着排球进来的乌野一行人。
“乌野刚刚不是才赢吗,他们的对手也那么快比出来了?”
“不是啊。”同行的人把小组赛的分组名单掏出来只给他看,“他们这个小组第二轮就遇上种子队了,种子队伍第一轮是轮空的。”
“不会吧,那这运气也太差了,和乌野分到一组的种子队是哪个学校啊?”
“白鸟泽。”
“……”
白鸟泽,去年宫城县预选赛的第一名,成员被选入全日本国家青年队训练营,n次打进全国赛,县内当之无愧的第一豪强。
乌野这只能说是,有够倒霉的……
场上,乌养教练拍手给众人鼓舞士气:“都给我兴奋点,顶着跟死了人一样的表情干什么?能靠这个赢球吗?”
他们在分组表出来后就知道第二轮遇上的肯定会是白鸟泽,但备赛这几周里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对此事避而不谈。
白鸟泽是什么样的实力,目前的乌野对上他们又有几成的胜算,大家都心知肚明。
“白鸟泽!白鸟泽!开始吧!”
棒槌击鼓的声音像是雷声,对方的观众席上,啦啦队围成一圈,助威的口号洪亮到完全盖过场上其他人的声音。
对面的门打开,一群人高马大的球员踏着稳健的步伐出来。
为首那人仿佛带着天生的王者气息,相隔几米远,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
那就是白鸟泽的王牌,入选青训营,甚至在全国能排上前五的主攻手,牛岛若利。
“乌野高中!请多指教!开始吧!”
乌野被现场被动的气氛控制住,一群人顿时像钉子一样定在原地。
田中龙之介捂头:“可恶,才第二轮就上啦啦队了,白鸟泽那群人还真是够高调的啊!”
西谷夕捂头:“我也想要拥有啦啦队啊,混蛋!”
正准备上前的及川赖:“……”
白鸟泽虽然厉害,但也都是由一群高中生组成的球队,在快速的新陈代谢中一定会存在弱点。
“比赛开始后,先尽可能迅速锁定对方的弱势。”
这也是及川赖在和乌养教练一起研究几周后想出来的最有效的解题思路。
硬碰硬不行,那就换个恶心人的打法。
类似于专门揪着怕痒的人挠他胳肢窝,一旦找到白鸟泽的短板,就紧抓着这个板子狠狠踢上一整场比赛。
“好!”
“还有……”
清水洁子不在,鼓舞队员的重担自然落在了及川赖的头上:“不用想着对方是谁,目标只有赢下比赛。”
克服心里的恐惧,剩下的就是思考,如何发挥出自己百分之二百的实力。
裁判示意,两队的队长上前抽签。
开局不顺,乌野没有拿到发球权,一开始就落入了被动的局面。
“没事,接好这一球!”
刚才和常波的那一局已经给他们做了铺垫,但白鸟泽的攻势远远超过太多,刚开始还是很难适应,一连丢了好几分。
场下,及川赖看着目前的比分和形式,眉毛拧在一起。
虽然他在上局大致规划好了防守的路线,但因为对白鸟泽缺乏实战性的了解,还是低估对手了。
每次一到他们的左撇子王牌发起进攻,乌野的拦网和后排防守就显得格外吃力,就算侥幸能接到几个球,也往往会直接弹飞,一传根本没法到位。
及川赖蹲下身,仰视的视野能让他更清楚地看见所有人的脚上功夫。
排球这项运动,可以用眼神来出卖下一秒的行动,不过也具有迷惑性。而真正难以欺骗人的,就是只有场外人才能注意到的球员们脚上的动作。
要往哪个方向跑,预备朝哪边转身,统统都能在脚步中寻到蛛丝马迹。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
裁判吹哨,乌野换人。
此时场上的比分已经拉开到7-0。
田中龙之介下场,一看到及川赖站在那里等待,就知道马上要到他单独出风头的时刻了。
“及川,你是不是想到好办法了!”
比赛场上的氛围有些凝重,接连失分已经让大家的信心遭受到一定的打击,这是难以避免的。
及川赖定定看着他。
白鸟泽的弱点,其实暴露得很明显。
几轮过后,田中龙之介重回赛场。
他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围成一个圈。
“及川说对面的二传技术并不流畅,但刚才上来的发球员很明显之前也是个二传,所以他猜测目前场上的二传手可能是个和队伍磨合时间还不长的一年级生或二年级生。”
“其次是八号的主攻手,那个人的球风很直白,直愣愣的不会耍花头,在后排也是尽量避免接球,他也是个突破点。”
影山飞雄当即福至心灵,刚才接连的失败好像并没有对他的心态造成多大的影响,下一秒就势在必得地勾起嘴角:
“死死揪着这两个人打是吗?”
“bingo!”
意会,所有人的笑容都逐渐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