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都市小说 > 找错反派哥哥后 > 第八十二章
    萧弄这一拳头可没怎么收力,老皇帝脸都被打歪了,鼻青脸肿地昏死过去,哪还有半点当朝天子的样子。

    钟宴笙本来被老皇帝一席话冲击得还有些愣愣的,心里慌得没有边际,被他这一突然的一出手,震得一愣,还没回神,手又被牵住了。

    萧弄擦完手,把田喜的拂尘一丢,拉着他往外走。

    萧弄的手比他的大,轻易将他的手握住,步伐也又大又快,但是带着钟宴笙走时,会刻意放慢点速度,带着他离开了那间昏暗窒闷的寝房。

    那股萦绕不散的、混杂着浓重药味儿的甜腻气息总算散去了,屋外的凉风迎面吹来,钟宴笙打了个激灵,回过了神,才发现萧弄的状态不太对:“哥哥?”

    萧弄心情很不好的样子,眉目俱沉着,嘴角平直,没有往日的弧度,冷冰冰的。

    听到他的声音,才转过头来,冷峻的眉峰柔和了些,捏了捏他的,示意他安心。

    钟宴笙瞅着他这副样子,严重怀疑萧弄拉着他走出来,是为了避免继续呆在里面,会失手把老皇帝弄死。

    安抚完钟宴笙,萧弄淡声开口:“展戎。”

    展戎低下头:“主子。”

    “派人看着他。”萧弄嗓音冷酷,“保证别死就成。”

    这老东西今晚被多重打击,又受着乌香丸的煎熬,嘴还是不老实。

    偏瘫,乌香丸的瘾,咳喘的旧疾,无人再在意的皇帝。

    老皇帝当然能想象到今夜不死的话,往后会有多生不如死。

    方才他故意说出那番话,心底肯定抱着两个想法,一则若是能看到钟宴笙和萧弄因为那句“二者活其一”而反目成仇,老皇帝自然乐见其成。

    二则就算这话对俩人的关系没影响,把萧弄激怒,直接了结了他,也能免再遭受折磨。

    不过他的目的达到了一半,这大半年来,钟宴笙经过了许多变故,经历了许多,比从前成长了不少,但他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像只还有些懵懵懂懂的雏鸟,很容易被影响多想。

    萧弄也的确差点就下死手了。

    展戎明白萧弄的意思,弯身低低应是。

    屋外还飘着丝丝细雨,钟宴笙吹了凉风,惊惶不定的心情稍稍平息些了,蹙着眉心,看向卫绫:“卫绫,你让人把安王带过来,我有些问题想问他。”

    站在他身后的萧弄随之看过来,高大修长的身影,阴影笼罩着少年,像盘踞在后的凶兽,深蓝色的眸子宛如冬日的冰湖,一片深不可测。

    卫绫握着刀的手紧了紧,生出一丝忧心。

    先前与定王府合作,是因为老皇帝还压在头上。

    如今老皇帝大势已去,亲卫死的死,溃散的溃散,因为德王和他母家引发的五军营内乱,如今三大营也一片混乱着,不成气候。

    萧弄顺理成章,借着护驾的由头,带着黑甲军坐镇宫中,再没人挡得住他。

    若说从前,大家只是怀疑担忧萧弄

    会成为摄政王,那他如今几乎算是个名副其实的摄政王了。

    太子旧部经由卫绫出手,在京中暗中集结,都想为太子翻案,拥小主子登上大宝。

    定王如此权势滔天,当真不会让江山易主……谋权篡位吗?

    卫绫忧心忡忡的,吩咐身后的人去将安王带来,又继续警惕地观察萧弄的一言一行。

    外头的风冷,萧弄怕吹到娇气的小美人了,收回视线就抬手把钟宴笙的兜帽盖上去。

    兜帽太大,脑袋一下被罩进去,视线都被遮挡了,钟宴笙不大喜欢,把兜帽掀下去。

    萧弄又抬抬指尖,掀回去。

    钟宴笙又掀下来。

    萧弄又掀回去。

    掀来掀去的,钟宴笙头发都乱了,萧弄还在乐此不疲,钟宴笙闷着脸生气,轻轻捶了下他的胸口。

    萧弄便笑了起来。

    一脸凝重的卫绫:“…………()”

    方才那双冰湖似的深蓝色眸子都化开了,萧弄重新抓起钟宴笙的手,嗓音低柔:去书房里坐着等吧。?[”

    钟宴笙勉为其难点点头。

    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非常小心眼地朝老皇帝的寝殿探头:“把炭盆搬到书房来。”

    不给这老东西烧炭取暖!

    等待安王被提上来的空隙,钟宴笙坐在椅子上,晃了下小腿,抬头看抱着手倚在书架边的萧弄,暖黄的烛光一半映在他身上,勾勒出修长的身体线条,利落又干净,侧容显得尤为俊美。

    钟宴笙心里本来还在悄悄忧思蛊毒的事,瞅了两眼,不自觉地被吸引住,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又看了几眼,几次三番下来,就撞上了双似笑非笑的蓝眼睛。

    钟宴笙耳尖一热,假装认真谈事:“哥哥,那个被灭口的囚澜先生是你派人做的吧,真正的囚澜先生还没……”

    萧弄迈了两步,走到椅子前,行走时身上的轻甲有着轻微的碰撞声。

    他靠过来时,钟宴笙先嗅到了一股冰冷的铁甲气息。

    先前在老皇帝面前没注意,萧弄是穿着轻甲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萧弄穿甲……仿佛能见到战场上号令千军的主帅,一身洒脱的悍利。

    他仰着脑袋,看得有些呆呆的,唇瓣微微启着,隐约可见红的舌白的齿,鲜亮地诱着人。

    萧弄目光灼灼地盯了他片刻,手随意搭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将他囚困在椅子范围内,弯下身叫:“迢迢。”

    钟宴笙不自觉将嘴又张开了些:“哥……”

    萧弄一低头,得逞地含住了他的唇。

    ……这可是在平日里召见朝臣的书房里!

    钟宴笙的睫羽一颤,呼吸促乱地闭上眼睛,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感受着那股熟悉的冰冷气息笼罩下,两只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揪紧了衣料。

    柔软的唇瓣被轻而易举撬开,舌尖被肆意品尝着,呼吸灼热,萧弄亲得很深,缠得他不得不张开嘴,腮帮子阵阵发酸,来不及吞咽也来不及喘气。

    ”

    钟宴笙被亲得嘴巴红红的,红着耳根坐在椅子上。

    的确没有力气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他红着脸,小小地喔9()”了声。

    又不是他自己想多想的。

    他摸了摸后颈上的印记,心里叹了口气。

    楼大夫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回音呢?

    就算没有关于蛊毒的进展,壮.阳的方子也该有了吧。

    书房外,传来卫绫的声音:“小主子,安王带到了。”

    钟宴笙应声:“嗯,带进来。”

    他做贼心虚,擦了擦水红的唇,看起来更漂亮了。

    萧弄坐到旁边,伸手托着他的下颌又凑上来,咬了他的下唇一口。

    脚步声都在门口了,钟宴笙要给他吓死了,拍开他的脑袋瞪他一眼。

    萧弄慢悠悠地靠回去,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流氓,支肘托腮懒懒望向门口出现的人。

    严格来说,这是钟宴笙与安王的第一次会面,以往安王都是没什么存在地缀在德王身后,从不说话,只默默喝茶,哪怕被德王像个下仆似的呼来喝去,也没怎么变过脸色。

    哪怕到了如今这个境地,安王的神色看起来也异常平静,并无惊慌之色。

    钟宴笙看他不准开口说话的样子,主动开了口:“你知道我是谁?”

    安王比德王年纪大四岁,当年他父亲逼宫之时,安王都快及冠了,与他父亲年岁相差不大,接触往来应当也比德王要多。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安王的目光就落到了钟宴笙脸上,慢慢开了口:“老五只觉得你是陛下找来的冒牌货,但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谁了。”

    钟宴笙点头:“所以,在我跟定王殿下南下之时,你就派了刺客想要把我解决掉?”

    当时他上山找萧弄时,前后一共出现了四批刺客。

    第一批刺客,杀气最大,也是最先刺杀萧弄的人,八成就是桂广总兵暗中来往的那批蛮族死士,最后一批,则是展戎带着人,故意来搅浑局面想把他捞出来的。

    还有两支来路不明的人,可以推测其中一支是德王的人,毕竟以德王的性子,南下抢功的机会没了,肯定会恨上钟宴笙,何况他跟萧弄还有旧怨。

    那最后剩下来的那批刺客,钟宴笙只能想到是安王的人了。

    岂料这话一出,安王却摇了摇头:“不是我。”

    钟宴笙愣了愣。

    安王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还撒谎。

    不是安王,还能有谁?京城还有哪家手能伸得那么长?

    安王的脸色依旧平静,主动说了下去:“两位让我过来,是想问‘囚澜先生’吧。不错,他的确是本王安排去德王身边的。”

    ()

    钟宴笙看着他的脸,总觉得有种怪异感,又说不出怪在哪里:“所以你是承认了,你派人到德王身边,怂恿他给老……陛下下毒?”

    安王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露出了个微笑,在那张平凡的脸上,显得莫名渗人:“德王在宫门外引发叛乱,听闻已经伏诛?”

    钟宴笙忍不住往萧弄身边缩了缩:“是。”

    安王的笑意深了深:“我想与两位做个交易。”

    钟宴笙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什么?”

    “把裴永的尸首交给我。”安王负着手,说话时身子微微发抖,“我就把我能告诉你们的,都告诉你们。”

    钟宴笙歪了歪脑袋,更迷惑了。

    安王要德王的尸体做什么?德王对他非打即骂肆意侮辱,安王总不会是以德报怨,想替德王收敛尸骨吧。

    萧弄的指节轻轻扣着桌面,语气冷淡:“你似乎不太明白情况,本王想从你嘴里知道些什么,不必把裴永的尸体交给你。”

    安王顿了顿,一声不吭地突然抬起袖子,旁边的卫绫的手立刻按住了刀。

    出乎意料,安王却不是要做什么,他只是挽起了袖子,露出了他的两条手臂。

    看清他袖子下的模样,周围所有人都皱起了眉,钟宴笙眼前一黑,就被萧弄抬手遮住了。

    饶是萧弄反应极快,钟宴笙还是瞄到了一眼。

    安王就算是从小到大不得宠爱,也是老皇帝的亲子,大雍尊贵的亲王,然而他两条手臂上,却都是密密麻麻的烫伤、割伤,如同扭曲的蚯蚓,简直惨不忍睹。

    难怪就算是盛夏时见面,安王也是穿得严严实实的,连脖子都遮着。

    萧弄语气不善:“放下去。”

    “我母妃去后,陛下将我放到贵妃膝下抚养,”安王放下袖子,语气平静,“贵妃与裴永的脾气都很暴烈,尤其裴永,天性残忍,在他眼中低他一等的人,都如蝼蚁。除了手上这些,我身上还有许多同样的伤。”

    “本王知道定王手段了得,但本王忍了这么多年,恐怕你也得花一番功夫才能撬开我的嘴,又何必如此?”

    按德王那个放火烧山的脾气,钟宴笙完全能想到安王一身华服底下的身体会是什么样的,不由觉得他有些可怜,借着宽袖的遮掩,拉了拉萧弄的手。

    萧弄看他一眼:“撒娇没用。”

    钟宴笙轻轻勾了勾他的小指头,凑到他耳边小声:“真的吗?”

    萧弄:“……”

    萧弄不咸不淡道:“说吧,你是何时、如何知道了乌香的存在,囚澜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日子除了误导锦衣卫侦错方向,萧弄手底下的人也在挖那个囚澜先生,但竟然毫无音讯,至今下落不明。

    萧弄这个语气,看起来像是答应了安王的交易。

    定王一言九鼎,也不屑于骗人什么。

    安王稍一思忖,便开了口:“囚澜是我安排到德王身边的不错,但囚澜不是我的人

    。他曾是德王封地里的一个大夫之子,在德王进京之前,德王后院里一位夫人难产,他父亲被王府的人请去助产,孩子生下后,他父亲便以亵渎夫人之罪,被砍了头。”

    这个解释听起来很合情合理,完全是德王会做出来的事。

    钟宴笙拧着细细的眉尖:“所以他到你这里来自荐,伪装身份到德王手底下,想陷害德王?”

    安王点头:“暹罗这些番邦小国,向京中上供之时,都会路过本王的封地,曾有来使取出乌香,献与本王,所以本王知晓此物的气味。”

    如此说来,就是安王在暹罗来使那儿见过乌香,回京之后,老皇帝服用乌香丸时,总会有掩饰不好的时候,乌香气息太重,就算用发苦的药味儿也很难掩盖,所以安王嗅出不同,与那位想为父报仇的囚澜合作,狠狠坑了一把德王。

    不过也把自己坑进去就是了,这事情只要细查,安王都会暴露。

    但没了囚澜先生这个人证,安王又咬死了他只是送德王一个幕僚,其他的都与他无关,所以老皇帝只是将他被贬回封地,再不得入京。

    前后都说得通,但钟宴笙直觉还是有几分古怪。

    听完安王这番话,萧弄面色莫测,看不出信了几分,半晌,指尖略抬了抬:“如你所愿。”

    安王总是沉着的眉眼忽然就松快了一分:“本王应召回京,只为解决与裴永的旧怨,宫里发生什么,与本王并无关系,天一亮便会启程回封地。”

    萧弄托着腮没说话,钟宴笙看看他,又看看安王,眨巴眨巴眼,意识到该自己说话了,才迟疑着应了声:“哦,那你下去领德王的尸首吧。”

    萧弄又有点想笑了。

    安王没忍住又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神清骨秀,未笑含情,乌黑的眸子极亮极亮,明透又干净。

    他顿默了下,突然道:“当年陛下时常怀疑太子非自己子嗣,疑神疑鬼多年,暗中让太医明查暗查,七弟出生之时,宫里也流言蜚语,言七弟血脉不纯,他被送出宫亦有此缘由,本王也时时觉得,太子大哥与七弟真不像陛下所出,如今见到你,感觉更甚。”

    七弟说的是景王。

    钟宴笙只知道裴泓是因为臭道士胡说八道才被送出宫的,倒不知道还有这么段往事,怔了一下,不太明白安王突然说这个:“什么?”

    安王却只是拱了拱手,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书房。

    钟宴笙纳闷了会儿,转头对萧弄认真道:“我觉得安王还是很可疑。”

    他从小到大受贵妃虐待、受德王欺负,忍气吞声忍耐了这么多年,跟老皇帝年轻时更像了。

    看起来貌不惊人了,却冷不丁就搞个大的,把德王坑进死局,那再做出点什么,也不意外。

    萧弄颔首:“我会叫人盯着他。”

    安王一走,钟宴笙就忍不住开始打呵欠。

    夜色已经很深,折腾一整晚,都快寅时了。

    萧弄看他困得东倒西歪的,还在努力撑着眼皮,禁

    不住一笑,凑过去眯着眼嗅了嗅他身上温暖的香气,语气温柔:“睡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

    今夜宫乱,德王身死,后续还需要处理的麻烦事多着呢。

    虽然很想把钟宴笙揣在身边带着,但他可舍不得让小美人吃苦。

    钟宴笙本来就不太撑得住了,听他这么说,顺势倒在了他怀里,坐着就睡了过去。

    他累得狠了,这一觉睡得很沉,都没做梦,再醒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他躺在明晖殿的寝房里,屋里炭盆烧得很暖和,迷迷糊糊爬起来,脑子里还没回过神,外间就传来阵动静声,冯吉绕过屏风蹑手蹑脚走进来,看钟宴笙醒了,才收起那副做贼似的姿态:“小殿下醒啦?哎哟,您都睡到快午时了,可要传午膳?”

    钟宴笙隔了会儿才想起昨晚都发生了些什么,迟缓地唔了声:“定王殿下呢?”

    “昨晚发生了好些事,定王殿下还在处理。”具体发生了什么,冯吉说得十分之含蓄,“王爷让您好生歇着,晚点来看您。”

    钟宴笙爬下床洗了把脸,又听冯吉道:“今儿一大早,安王殿下就离京了,不过离京时他马车后拖着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据说拖曳出一地血痕,出了城引得野狗一路跟呢。”

    钟宴笙堵心:“……换个话题。”

    一大早说这个,胃里有点难受了。

    冯吉就换了个话题:“景王殿下今早也主动提出要离京,不过他现在进不了宫,托人递话来说想见您一面,现在正等在宫门外,您可要出宫去见见?”

    钟宴笙连忙吐完漱口的盐水:“不必准备午膳了,我这就出宫去见景王殿下!”

    萧弄好像料到了钟宴笙醒来就会乱跑,提前让人备了马车。

    从前老皇帝掌权,钟宴笙是只能老老实实走路的,最多在老皇帝心情好的时候赐个步辇。

    现在老皇帝倒下了,日子都变好了,能坐马车了。

    钟宴笙爬上马车,十分满意。

    坏老头,还是哥哥好!

    昨夜一场大雨,将深夜里的血色都淋散了,到宫门前时,空气里只剩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宫门前的守卫也已经替换了,见到钟宴笙,就恭敬地行了一礼,开了宫门。

    裴泓就候在宫门之外,见到这架势,眉梢轻轻挑了一下。

    钟宴笙不等人扶,自己跳下马车,朝着裴泓跑过来:“景王殿下!你怎么突然要走了?”

    他穿得很厚,奔过来时,脚步又很轻巧,像只圆滚滚的漂亮小鸟,裴泓愣了一下,无奈一笑:“小笙,我不适合再待在京城了。”

    钟宴笙“啊”了下,脚步一顿,抿着唇蹙眉。

    德王谋反,安王离京,定王入宫。

    这般情况下……景王殿下的确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在京城了,越早离开越好。

    虽然京中之人都嘲景王只会吃乐,毫无进取心,但钟宴笙知道,景王其实很聪明,只是他性子潇洒,知

    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若非景王只知玩乐,安王又做小伏低的,德王最嚣张的那两年,早拿他俩开涮了。

    看钟宴笙拧眉的样子,景王一笑,摇摇扇子:“啧啧,楚楚可怜的,可别这么看着我,看得我心都软了。我一会儿便该走了,猜你还没用午膳,怎么样,陪景王哥哥吃顿饭,就当是送行了?”

    钟宴笙没来由地有点难过,低落地嗯了声,跟着他上了景王府的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的,到酒楼时,钟宴笙发现,裴泓带他来的,是上次那家酒楼,做的姑苏菜很合他口味。

    今日裴泓将这家酒楼都包了下来,带着钟宴笙上楼坐下,语气感慨:“从前我一直想,小笙要是我的弟弟就好了,没想到后来小笙真的成了我的弟弟。可惜,我们没什么兄弟缘分,又该分开了。”

    钟宴笙刚感到伤感,就听裴泓接着说:“更可惜的是,我都要离开京城了,也没听到小笙叫过我一声景王哥哥。”

    钟宴笙:“……”

    钟宴笙麻木着脸:“景王殿下,吃点菜吧你。”

    裴泓好似什么都不在乎,自顾自添了几杯酒后,饶有兴致地问:“看今日的动静,老东西还没死透么?”

    钟宴笙第一反应是他胆子也太大了,随即才想起来,把老皇帝搞成这样的就是他和萧弄,顿感不好意思:“嗯,还没有。”

    看他的样子,裴泓忍不住吃吃笑起来:“小笙,以后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钟宴笙不解:“为什么?”

    “太好欺负了。”

    钟宴笙:“……”

    裴泓扇子一合,轻叹了口气:“小笙,我快走了,有些话便不得不说。”

    钟宴笙蒙蒙看他:“什么?”

    “小心萧弄。”

    裴泓眼神幽微,不等钟宴笙张口就接着道:“当年太祖与萧家亲如一家,许诺共分天下,不过几代便下了死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竟然就直接把这些幽暗的秘事直接说出来了,钟宴笙抿起唇瓣。

    裴泓含着笑,抿了口酒:“萧弄是不会受人驱策,为人臣下的,迟早噬主。”

    “小笙,没有哪个帝王容得下萧家。”

    裴泓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见对面秀美漂亮的少年抬起眸子,眼神清亮,隐隐带着股倔意:“我容得下。”

    裴泓与他对上视线。

    钟宴笙执拗地重复:“我容得下。”

    当皇帝要经常早起,天天看那堆连篇累牍的奏章,他不是很喜欢。

    可是他要给父亲母亲、先皇后和康文太子正名。

    要给哥哥一个容身之所。

    听到钟宴笙固执的回答,裴泓表情滞了一瞬,看不出情绪。

    片刻之后,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露出笑,抬了抬酒盏:“既然不肯叫景王哥哥,那愿不愿意陪我喝一杯?”

    裴泓都要离开了,钟宴笙思考了下,还是倒了小半杯酒,与他碰杯之后,喝了下去。

    微辣的酒液滚进喉头,钟宴笙感觉胃里热热的,嗓子发哑:“景王殿下,你是一个好人。”

    景王这次没有回答,看他脸上浮起桃花般的醉红,微微一笑:“聚散苦匆匆,我是见不到明年景华园的春花了。小笙,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