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顾家小仵作 > 112. 112 好美服、爱气派,极是霸道
一旦大家提起了共同敌人,这彼此间的关系情绪也便缓和了不少。


至少祁华和卫馥冷着脸不说话的状态也分明得以改善。


祁华唇瓣泛起了一缕淡淡的凉意,一双眸子却禁不住流转了几许嘲讽之色。


“这兴策军成立之初,许多人手是从梧州地方备营之中调出,如今风头正盛的裴怀仙从前也不过是卫帅手下将领。只是这些将领调入了兴策军中后,便渐渐忘本,竟并不以卫帅为重。这一颗心,却向着典狱司的苏司主。无非是利益所向,所以贪图富贵。”


卫馥听到了了此处,眼皮亦禁不住微垂,低声说道:“祁大哥慎言。这大胤军队,不存在忠心于军中的一家一姓,他们皆效忠天子,是我大胤好男儿。更何况,这兴策军中还吸纳了若干月夷族的寨丁。苏司主能令他们忠心耿耿,也是他的本事。”


在林滢听来,卫馥也算是个有气度的姑娘了。


苏炼挥起锄头挖墙角,卫馥居然还能就事论事,做出秉公之论,十分难得。


当然卫馥也不是没有情绪,她喃喃说道:“从前父亲常年驻守梧州,也是因为情势所逼,因为梧州情况复杂,旁人恐怕压制不住。如今卫家声势大减,也许,也许很快大哥也不必留在梧州了。”


她这样说话,那话里却终究透出了几分惆怅。


因卫家常年驻守梧州,卫馥小时候就随母亲迁来此地。那年她才五岁,一开始也是很不适应,她也很想念京城繁华。


可这么一呆十数年,想到卫家当真可能要离开梧州了,卫馥的心里也不觉升起了几许惆怅。


小时候卫家镇守梧州,权势极大。梧州虽是穷山恶水,可卫馥在这儿就像是公主一样,可以说是众星捧月。


如今卫家声势大不如前,卫馥心里也是不由得升起了一缕失落。


可她旋即笑自己,唉,这些名利权势本就如过往云烟,她也不应该再回想曾经种种。


就像是父亲所说那样,卫家总有一日会离开了的。


且不必提卫馥心里那些释然了的微酸惆怅,祁华却分明并不同意卫馥的说法:“阿馥,你把苏炼说得太好了。什么各凭手段?我看是典狱司不择手段。月夷族那几位不服苏炼的寨主是怎样落狱抄家的?这其中难道就没有典狱司的推波助澜?为何他们偏偏就勾结外地,意图不轨?”


“李校尉跟随卫帅多年,忽而便备寻到由头,指责他携怨报复,私杀同僚。坊间传言,只说他觊觎别人妻子,故而争风吃醋,暗下杀手。谣言毁人,还不待细查,李校尉就死于这些口舌之下,因而自尽以证明清白。”


林滢是个很有情商的人,她听着祁华这般说话,也跟祁华保持了一个情绪上一致性。


然后林滢问道:“是今年的事?”


祁华冷笑:“苏司主在两年前已经这般横行霸道了,又何须等到今日。”


“就这么短短几年间,好几个忠心卫帅的梧州备营将领纷纷以各种由头被典狱司处置办理。谁不知晓,若不对他这个苏司主依顺,便会被巧立名目,下马下水。这梧州典狱司,倒是闹出好大的名头。”


祁华说到了此处,面颊之上隐隐有些悲愤之色。


“更不必提事到如今,这位苏司主仍笼络人心,招揽旁人入兴策军。据闻如今赵愈这个梧州宣抚使也对其颇为讨好,似要先行联合,将卫家逐出梧州。苏炼无非的依仗陛下宠爱,故而随意妄为。”


卫馥唇瓣动动,她可能是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祁华的话虽然偏激了些,可有些话以她之立场,可也终究说不出口。


卫家这几年处处不顺,又让她如何可以秉中而论?


父帅去年离开梧州,上折子给朝廷请辞,说自己旧患复发,举刀无力,于是乞骸骨。陛下允许了父亲回京修养,还下旨令兄长承了父帅位置,可谓恩荣极重。


可长兄虽在父亲身边多年,声望却毕竟差了些,梧州地方备营的颓势已显。


母亲也说她,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想想嫁人的事了。


卫家的男人操心不了那么多,那么她这个女郎也就更加不必操心许多了。


想到了这儿,卫馥也不觉抿紧了唇瓣。


苏司主行事就是这般锋锐强势,咄咄逼人,简直令人喘不过气来。


卫家在梧州驻兵多年,也不过几年时间,却已经是另一副光景。


苏炼,苏炼!卫馥只是想到这个名字,就不由得为之而心悸,生出了一丝畏惧之意。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马鞭,任由鞭梢硌着自己手心。


林滢听到了此处,心里亦不觉渐渐的浮起了一层怪异。


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了林滢的心疼。


畏惧苏炼的人很多,林滢曾经也是其中一个。那时节她年纪还小,就眼睁睁的看着苏炼轻松杀人,因而还发了两个月的噩梦,因此还生了一场病。


只是后来她跟苏炼接触多了些,苏炼又对她十分温柔,她对苏炼看法渐渐也是不一样。


然而如今,林滢又从别人描述之中听到了苏炼。


那种陌生的,不可琢磨的苏司主,又仿佛渲染在林滢面前。


他强势、锋利,如一把出鞘的刀,就算合在鞘中,也不觉生出了森森寒意。


那股逼人的锋锐,使得任何人都会想要避其锋芒。


这甚至令林滢微微恍惚,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苏炼当真对自己另眼相看吗?


这时节,魏双这个红甲卫卫长却是在跟自己下属答疑解惑。


“那位林姑娘,确实是司主甚为喜爱之人。本司的特使令牌,就是给在了这位林姑娘手中。不但如此,司主还将林姑娘的形貌和令牌样式绘制后发于各处,令众人知晓此事。那么这位林姑娘不单单是可以调动陈州红甲卫,各地都是能说得上话的。”


正因如此,魏双今日是初见林滢,却能一下子就将林滢给认出来,并且就这样巴结上了。


众下属听了,也不觉瞠目结舌。


有人也不免将此事往风月之前联想:“这位林姑娘样貌俏丽,确实十分温柔可人,莫非司主心里喜欢她,故而如此倚重?”


魏双顿时一鞭子抽过去,笑骂:“你这小子想什么呢?司主心思何等深沉,若真为外室,给处宅子养着就是,何至于闹出这般动静?他能这样昏聩?”


众下属想到苏炼的手段,亦是觉得不可能。


这位苏司主所走任何一步,都是精心算计,又处心积虑,更是杀伐果断。


这样一个人,又岂能说他昏聩?


一想到苏司主这几年间在梧州闹出的偌大声势,他们这些下属虽个个彪悍,却不免将苏炼奉为神明一般。


一个人若能行常人不能为之事,当然会令人仰之弥高,因而生出了浓浓的折服之意。


魏双这个马屁精私底下跟下属说话也维持人设不崩:“我听说这个林姑娘十分聪慧,又善于断狱。司主如此相待,自然也是有他原因,也可能是欣赏林姑娘的才情。”


他吹到了此处,下属也是不觉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可惜林姑娘这么个好女子,却跟祁华那厮混在一起,今日头儿故意落祁华脸面,看着他狼狈不堪。大伙儿瞧着也是解气。可惜啊,偏生林姑娘却是出语开解,饶了他一回。”


魏双哈哈一笑:“不错,祁华确实不是个东西。他一年前来梧州,据说来之前是朝廷经武堂的头名,那叫一个眼高于顶。他一来梧州,就装模做样,十分巴结卫家,自诩清正,做出一副绝不入兴策军姿态。”


“这叫什么?这叫拿咱们这些老实人给他刷名声!简直是岂有此理!他这种事情居然也能做得出来!”


在魏双看来,这是纯纯的表演性质。


也不知是不是祁华表演性质太明显了,又或许那段时间苏司主很无聊,显得苏炼很闲。


故而苏司主居然回应了。


他点评祁华,说祁华大而无当,不宜共事。


反正苏炼就是并没有招揽他之意,也并不想他入兴策军,让祁华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不必担心有人要他离开卫家。


从此鄞州的红甲卫便笑祁华自作多情,嘲他本无才华,却爱作怪。


总之双方之间还有这么个恩怨在。


魏双却是一挥手,沉声说道:“祁华算什么东西,我看林姑娘分明是跟卫家同行。她身边那个少年郎叫卫珉,据说也是顾公身边客卿。林姑娘自然跟卫家关系亲近,十分亲好。”


“咱也要知晓分寸,苏司主说过,我等见到卫家之人要恭顺,不可失了尊重。卫帅镇守梧州多年,也是有些功劳,绝不能失了礼数。”


其他之人也纷纷点头,应了声是。


如今梧州卫家显然也开始败了,不过就算作为一个失败者,苏炼显然也不愿姿态太过于咄咄逼人。


而魏双心里面呢,也是生出了几许感慨。


毕竟他亦是梧州土著,对于卫帅也是有些感情的。好在司主手腕厉害之余,也是有些识英雄的气度,并不愿意闹得十分难看。


想到了这儿,魏双对祁华也是更为不屑。


梧州典狱司内部是把祁华嘲翻天,可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对祁华嘲讽脸。


也有人觉得,祁华是因为一心向往卫家,故而被苏炼针对。


毕竟这位苏司主如今虽是大权在握,可是名声却并不是很好。


魏双外粗内细,对这些说辞却不屑一顾。他隐隐觉得苏炼对卫氏敬重怕是出自内心的,如果祁华是真心仰慕卫家,苏炼也不至于如此给他没脸。


说到底,苏司主只是不喜欢祁华罢了。


又或者苏炼心中,有着一股子对祁华的厌恶,不,甚至厌恶也说不上,只是有一种不屑。


他想,只盼那位卫馥卫小姐,早日想清楚些才是。


此刻山风轻轻吹拂过卫馥耳边,吹过了卫馥那如乌云般的发丝,也使得卫馥心中升起了一些惆怅。


她忍不住想,祁大哥是为了我,为了我们卫家,所以才招至了苏司主的厌恶。


想到了这儿,卫馥心中就顿时生出了一缕歉疚,她对祁华那点儿怒气也是烟消云散了。


她想,祁大哥只是十分厌恶典狱司,方才如此说话。


更何况祁华言语也并没有什么过分,只是带着些情绪,而且这些带着情绪的点评又没半句冲着卫馥。


那么这终究不过是小事,卫馥心里也是放下了。


这时候祁华侧头,冲着卫馥歉然一笑。


那卫馥也回应他笑了笑,这样一场小小的别扭,也就无声消弭,就此化于无形。


卫馥心里放下之后,她目光也不觉落在了卫珉身上。


她情绪缓和了些,就开始操心自己的弟弟。


不过根据卫馥观察,卫珉对于卫家要离开梧州并没有太多情绪。


大概因为卫珉只在梧州住过半年,后来就去了经武堂学习,故而对于梧州并没有什么情怀在。


想到了这儿,卫馥既有些感慨,又觉得没什么不好。


况且看阿珉在顾公身边呆了这一年多,整个人精神头也不一样了,模样也看着沉稳了许多。


可见顾公也是教导有方,林姑娘显然也是个很不错的同伴。


梧州的山路十分崎岖,这几人都是骑着慢脚步又有耐力的矮马,一晃一晃慢吞吞的前行。


那么大家花在路上的时间就比较长。


祁华情绪一旦恢复,便仍是过去那等风度翩翩的样儿。


他已经跟卫馥和好,此刻又侧过脸孔,对着林滢温声说道:“林姑娘,我方才还没谢过你替我解围呢。真是多谢你了。”


祁华这样说话,他态度也是十分的客气和气。


不过他眼底深处却闪烁着某种探寻之色,在林滢摆手说小事情不必在意时,祁华不觉试探询问道:“那魏双实在是个混不吝,为人一向得寸进尺,一向是不依不饶。不过今日却肯相让,让这件事情变成林姑娘口中的小事情。想来,也是林姑娘十分得苏司主喜爱的缘故?”


一瞬间,林滢面颊浮起了一股子的抵触情绪。


可能是她太敏锐了,她觉得祁华的话里面带着一种试探,想要试探林滢所谓的“权力”究竟来至何处,又有多少?


林滢下意识并不愿意说许多。


“我跟苏司主不过几面之缘,想来,也是看在顾公的面上。若红甲卫在梧州跋扈,这话让我这个外人传出去,可能有损典狱司的颜面。”


祁华似笑了一下,低头看了会儿路,然后才细细磨蹭着马鞭子说道:“林姑娘,你这么说,实是过谦了,也是将你自己看得太低了。”


“苏炼是什么人?他出身名门,样样皆要最好,一应使用皆是要精美无比。我是出身寒微,所以难以如此。可也并不是每个名门子弟,皆如他一般奢靡招摇。就如镇守在梧州的卫家,这些年一直都是低调清廉,持身极正。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如他苏炼一般,那样轻狂了。”


“你可知梧州的双喜县修建海运港口之后,每年有多少货物送来?这其中也有珊瑚、宝石等贵重货物,还有来至世界各地的玉石。苏炼好玉成痴,这些货物之中若出现什么上等美玉,都是由苏炼第一个挑选。当然明面上,他亦会以市价买下来,也免得别人参他一本巧取豪夺。”


“可价钱公道又怎么样?这运来大胤的宝货,他有挑选的权力。这最好的玉石,就属于他的。听说苏司主眼光高,也极少能入眼。于是被他挑选的海商竟个个视为荣耀,只盼能入他眼,并且得苏司主的一声赞。”


“苏炼手握权力,自然是要将最好的收入囊中。我想林姑娘就是一块难得的美玉,会令苏司主生出喜欢,并且是欲得之物。”


林滢有些无语哽咽,你这话题聊得比较尴尬知道吗?


而且她觉得祁华太过于关注这些了。


不错,也许祁华说的是事实,就好似在鄞州,任务在身的苏司主住所也是鄞州名园。可见苏炼是个很注重享受的人,好美服,爱气派。


但林滢不像祁华这样,沉溺于观察这些。


她也看得出来,祁华其实很在意这些,心里也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


至于苏炼给她那块令牌,林滢是早就摘了下来。


她没有任由这块令牌在自己腰间晃悠,此刻正握在手中。


当初苏炼给她时候林滢不觉得如何,可现在林滢却觉得这块令牌有些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