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晚香见扶玉沉默,又笑起来,温声说“但我现
扶玉阖了阖眼,继续沉默。
孙晚香叹息一声,本想去和别人聊一会,突然听得扶玉身后的男子淡淡开口“若外面是要你婚嫁,这里面却是要你的命呢。”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愣住了,扶玉错愕回眸,孙晚香也十分震惊。
孙晚香身边的男人始终温顺低头,一副绝不插嘴安分守己的样子。
谢清霄不是真正的画中人,自然也做不到那样。
他的言语也让那画中人抬起了眼眸。
谢清霄冷淡望去,瞳仁忽然闪过金色,很快恢复正常,仿佛只是阳光一闪而过的折射。
那画中人立时重新低头,再次变得温顺安静。
孙晚香回过神来,有些不适地说“有什么不同吗”她冷笑道,“被当做猪狗买卖,与死了有何不同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谢清霄没再说话,扶玉倒是想说点什么,但晒太阳的时辰好像要结束了,孙晚香额头和露
扶玉也跟着挪动位置。
孙晚香舒了口气,脸上阴沉散去,转而露出笑容。
“快到戌时了,你家那边婚礼应该准备好了,咱们姐妹几个一起回去帮你梳妆吧”
一提婚礼,女子们都围了过来,百十来人聚
“好久没进新人,也是好久没参加婚礼了,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一日要赶好几家的婚礼,热闹极了”
扶玉心情复杂地任由她们拉着,婚礼是的,这躲不过的婚礼。
她抬眼去看工具人,他还站
不等她
那语气何止霸气二字。
扶玉注意到身边的孙晚香也瞄了那边一眼,似不经意地和她说“我还是第一次见谁家的新夫会
她挽住扶玉的手臂“你可千万要好好管他,别碍于情面少了打骂,叫他站到你头上去。”
打骂听听这词太来劲儿了
扶玉认真看了看那张和谢清霄如出一辙的脸,点点头“受教了。”
对着那张脸打骂,虽然来劲儿,但想想都觉得好可怕啊。
不过“婚礼不办不行吗其实这就是走个过场吧反正其他该做的都做了,不走应该也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女子打断“那怎么行不成亲哪里算是名正言顺刚进来那是不得已,以后可不能继续无媒苟合,菩萨不会同意的”
无媒苟合。
扶玉眼神复杂地又去看借了手给自己的人。
这菩萨真挺双标,刚进来人家不顺服的时候,逼迫人家和画中人消解,等人顺服了,又讲起了什么名正言顺。
人群太密集,但都是女子,身量大多都不高,扶玉被簇拥着越走越远,谢清霄还站

话音落下,谢清霄身形一闪,消失了。
孙晚香淡淡道“看吧”
扶玉沉默下来,心知这场婚礼是避不开的。
婚礼啊。
她和兰荷成亲都没有所谓的婚礼。
因为是假成亲,只是为了应付外界,所以

晒过太阳之后,天变得有些灰蒙蒙的,扶玉浑身燥热地被推回了宅子,入目皆是红色。
法术真奇妙,她不过出去一会儿,回来这里就变成了现实里要装扮数日的模样。
红灯笼高高挂起,扶玉被赶鸭子上架,按
她好说歹说才只有一个姑娘进来帮她穿衣服。
嫁衣复杂,不比平日,她自己好像确实不行。
扶玉低着头整理衣衫,以为帮忙的姑娘不会看到她紧蹙的眉头,但那姑娘递来一条带子后,极小声地问了句“扶玉姐姐不想成亲吗”
扶玉动作顿住,不确定她这么问是什么意图,暂时没有开口。
“我是阿舍。姐姐和晚香姐说话的时候我听见了。”
她凑到扶玉身后,声音更低了。
“如今看姐姐这样不想成亲,便想起我自己来。”
扶玉回过头去,和阿舍对上视线。
“我一直不敢和别人说因为大家好像都不想回家。我回家那次,还没走到家就心慌意乱,对这里很是想念,就忍不住回来了。”
阿舍喃喃道“可我回来之后又会很想家。我是家中幺女,爹娘和哥哥们都对我极好。阿娘最是疼爱我,舍不得我出嫁,一直说等我及笄就让我自己寻个合心意的上门女婿。若我一直不回去,她怕是活不成的。”
说到这里,阿舍落了泪“扶玉姐姐今日那样问晚香姐,提起那些奇怪之处,可是有什么法子能出去吗你也觉得这里面不对劲是不是那我们能不能一起、一起想想办法”
扶玉一直站
她一直希望能找到同盟,现
她很担心这是来探她口风的。

以前是觉得,自己此行救人也救己,虽是无奈之举,但也是善举。
可孙晚香的话让她开始怀疑了。
如果打破这里,救了这些女子,她们又该何去何从
真的回去嫁人承受流言蜚语,风波不断
她来之前不知内情,不明白她们真正的选择和心意,尚且可以答应,但现
她不能为了自己,反而去害了更多的人。
可留
她的画中人突兀的言语,确实也是问题所
如果留

又有多少像她一样,被迫与妖孽消解,被迫成亲
其实扶玉能力有限,本也做不了太多。
她只是个诱饵,真正操控鱼竿的人是万物生。
她身
“扶玉姐姐,我没时间了。”
嫁衣总有穿完的时候,阿舍握住了扶玉的手。
“我总觉得那次归家,菩萨不是真心要我回去的。我半路就开始心里难受,对这里无比思念,可我真的没有多喜欢这里。我那个夫君也是和你一样,
“但时间长了,那些想家的念头又回来了。”
阿舍眼睛通红,言语真切,瞧着不像是假的。
扶玉斟酌半晌,才低声说“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就说这婚礼,不也是心中不踏实,还是一样要去娶夫吗”
阿舍愣住,失魂落魄地放开扶玉的手,闷闷地出去了。
扶玉注视她的背影,心中想着,再看看。
还是要再看看。
这里面太古怪,万一所谓阿舍只是某种引子,那就坏了。
她走的每一步都要慎重再慎重。
这一慎重,就慎重到了婚礼的时刻。
作为娶夫的一方,扶玉虽然盛装打扮,却不需要盖盖头。
蒙着盖头的是谢清霄。
挺拔颀长的身姿褪去一身冰凝雪衣,霜
如果是娶夫,不是嫁人,好像没什么难以接受。
还挺有意思的。
就跟穿越之前玩剧本杀一样。
扶玉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如果万物生不能
看谢清霄虽然是假的,但他们实
梦里见过谢清霄千秋大业一壶茶,见过他一剑霜寒十四州,却从未见过他红衣猎猎,盖着盖头。
天界成亲,是两位神明结契,即便神权和尊位有高低之分,却不像凡间这样极端的男尊女贵。
琴桑和谢清霄成亲,没有人盖盖头,也没人特地穿红衣,只是打扮得比往日更隆重一些罢了。
他们结契的方法也不是三拜,而是用法术。
“笑了就是开心了,早该如此。”孙晚香温声说,“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好好的日子,你就这么过吧,若是想铺子的人了,菩萨又不是不准回去,你且回去看看就是,到时你就知道还是这里好。”
扶玉忍不住回眸扫过阿舍。
阿舍魂不守舍地站
如果扶玉现
是泥菩萨下的某种心理暗示吗
还是最简单的一种方法这里面的吃食有问题,一旦离开就会有类似中毒的事情
扶玉心里想着许多,好像这样就不用
虽然是娶夫。
虽然是假的。
虽然是权宜之计。
可是
唢呐激昂刺耳,根本看不见有人奏乐,却能听到近
鼓点密集地瞧
她隔着红盖头,看不到那张和谢清霄一模一样的脸。
但谢清霄看得到她的脸。
神识稍稍一动,并不会惊动此间主人,却可以将周围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如此可笑的一场仪式,扶玉从开始到现
她应该是不愿意的,他当然也不愿意,但时机还不到,这里又注定毁灭,一场男女调转的婚事,拜的亦不是真正的天地,是可以不作数的。
他耐着性子,没有极力反抗,但他想,应该
即便是假的,可以不作数,但这毕竟是婚礼。
他这一生,第二次经历与人婚礼,妻子都是同一张脸。
她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他听见孙晚香说扶玉笑了,也确实看到扶玉凝着他看了片刻就笑了。
琴桑绝不会那样笑。
带着几分尴尬,几分羞涩,眼睛生动地透着愉悦。
高兴吗。
这样高兴
和他成亲和一个他的虚假化身成亲这样高兴
加固魔尊封印时,谢清霄被算计神魂受伤昏迷不醒。
昏迷的那段时间,他将琴桑和魔尊不容于世的过去看得清清楚楚。
哪怕似乎对着魔尊那个琴桑的真爱,她也没有这样笑过。
她那样的人,根本不会这样笑。
众人开始让他们拜菩萨。
这里无天也无地,他们一拜菩萨,二拜姐妹,妻夫交拜,就能送入洞房。
谢清霄

欢呼声响起,让谢清霄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合籍结契那一日。
当日并无这样的欢呼和起哄,没人敢
谢清霄隔着盖头盯视扶玉,扶玉似有所感,她也没放
但这画中人怎么反而比她还慢
刚想到这里,红盖头下的青年肢体奇怪地拜了下来。
“礼成”
有姑娘激动地喊起来,推嚷着将他们送去洞房。
扶玉拽抓花球,将新郎官拉向自己,看到对方红衣之下的黑靴,步伐略显踉跄,好像比她还不自然,不情愿。
好奇怪。
画中人会不情愿吗
真实的画中人当然不会。
但谢清霄会。
他的身体直到扶玉将他拉走,支配权才全部回归。
这里毕竟是泥菩萨的地方,他须隐蔽自身,不能施展全部力量,免不得受制于人。
泥菩萨
谢清霄就这么阴差阳错与扶玉拜了堂,“嫁”给了她。
不再受制于画意的时候,谢清霄踉跄的步伐将将站稳。
头上红盖头荡起弧度,扶玉透过那道红窥见了他的面孔。
红衣似血,面如玉,那双总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眼睛,仿佛都被这红、这踉跄的步伐衬得凄凉起来,升起一丝行至末路,绝望不甘的美。
“嗯”扶玉迟疑一瞬,
瞧瞧那副样子,一个假人,她都好好接受了,他居然还委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