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麟浑浑噩噩地回到住处，刚进前院就被肖艾叫住。
肖艾穿了一件非常宽松的短袖，下摆很长，几乎遮到大腿，他脚上踩着一双明黄色的拖鞋，手里拽着一根长长的水管，从不远处的草地上小跑过来。
“钱麟”肖艾穿过阳光，“你回来得挺早啊，我以为你要过一两个小时才回来。”
等跑近了，才看清肖艾脸上有水，头
钱麟问“你
肖艾摆弄着水管“下午赵叔叔过来打理院子，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帮忙浇一下水。”
“赵叔叔呢”
“走了。”
“水浇完了吗”
肖艾抿了抿唇“没有。”
然后又嘀嘀咕咕地抱怨起来，“这根水管难用死了，以前都不知道赵叔叔浇水用的是这种水管。”
话说完了，钱麟却没动静。
只见钱麟神色恍惚，目光怔怔地看着他。
阳光落
对视片刻，肖艾的表情逐渐别扭，有点尴尬、有点害羞、又有点欢喜，他不会
肖艾抬手
钱麟回神，把公文包塞给肖艾，顺便拿过水管。
“还有哪些地方没浇”
“后面都浇过了。”肖艾双手抱着公文包，“就剩前面。”
钱麟说好，过去打开水龙头，开始浇水。
肖艾没走，跟
钱麟听得心不
肖艾的说话声一顿，立即上前“干嘛”
钱麟扭头看了一眼肖艾，抱着公文包的肖艾让他恍惚间有种回到以前的感觉，不过以前肖艾抱的不是公文包，是他的背包或者脱下的外套。
左右晃动的水管慢慢停住，水往外喷，却对着一个方向。
钱麟的说话声混着稀里哗啦的水声“你今天没出门”
“对啊。”肖艾奇怪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钱麟想了想，又说，“只是觉得你这两天好像都是一个人。”
肖艾闻言，有些不爽“你这话什么意思”
钱麟过去关上水龙头，稀里哗啦的水声骤然消失，他站
“你生病的这两天里，好像没人来看过你。”钱麟说，“除了那个陈疏，你没其他朋友了”
肖艾保持着抱公文包的姿势，眉头已经拧起。
钱麟观察着肖艾变化明显的脸色。
他
虽然现实的肖艾脾气也臭，但是朋友很多，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
而眼前的肖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从肖艾身上感受到了孤独。
肖艾仿佛被什么困住了。
“你
肖艾说着要摸手机，想翻聊天记录。
可公文包从他的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两边的裤子口袋都摸完了，才想起来手机放
肖艾走到钱麟面前，把公文包塞回钱麟怀里，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气鼓鼓的样。
“钱麟，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以为就你忙吗我也很忙”肖艾生起气来语速极快，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响，“要不是我生病了，我昨天就和我老师一起去外地演出了，我同学听说我病了也要来看我，我没让他们来，我要做的事情得多去了，我可不是一天到晚都围着你打转”
钱麟默不作声，只是看着肖艾。
肖艾说了半天，突然有种一拳打
“你听到没有”肖艾吼，“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钱麟缓缓开口“刚才谁说我不说话没人把我当哑巴来着”
“那你也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啊”
钱麟叹气“行吧。”
肖艾瞪他“你不信是吧”
“没有不信。”钱麟把公文包放到草地上，重新打开水龙头，看水哗哗涌出水管，他说，“我信。”
肖艾还是不服，转身就往里走。
钱麟脸色
就
“1169号测试员钱麟，你怎么还没登出”技术员愤怒的说话声
钱麟像是吓了一跳，拿着水管的手蓦地攥紧。
他深吸口气，微微松手。
手心里都是黏稠的汗。
“好。”他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这就登出。”
“你不久前也是这么说的。”技术员言简意赅地
话音刚落，玄关那边闪出一道身影。
找到手机的肖艾气冲冲地踩着拖鞋往这边走。
“钱麟”技术员催促。
钱麟应声，深深看了一眼肖艾，随即打开系统版面。
点开退出选项。
他停顿了下。
“钱麟”技术员没了耐心。
钱麟感觉自己拿着水管的手
他闭了闭眼。
选择退出。
刹那间，黑暗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但也就一两秒的工夫，黑暗散去。
钱麟定了定神，抬手想摘头盔，结果手举到一半，他猛然
他手里怎么还拿着水管
甚至稀里哗啦的水声都
他没回到工作间
钱麟心头一紧，赶紧四下望了一圈，眼前半透明的系统版面还
他仍旧站
“怎么回事”技术员说，“你再登出一下。”
钱麟再次选择退出。
然而这次连关机的过程都没有，眼前的景象没有任何变化，除了离他越来越近的肖艾。
技术员急了“你继续试”
钱麟连着试了七八次，可系统像是出了故障，始终没有动静。
技术员一直
钱麟已经冷静下来，眼睁睁看着肖艾快要走到自己面前，低声询问“这期间我要怎么做”
“继续尝试登出，并且继续探索，看探索度高点的话能不能出来。”
“好。”
肖艾的气还没消，垮着一张脸，每个毛细孔里都写满了不高兴，他
钱麟含糊应了一声，心里七上八下，早已没了和肖艾掰扯的心情，他关了水龙头，捡起公文包递给肖艾“你把包拿进去，我浇完水给你做饭。”
肖艾气得跺脚“你根本没认真看”
钱麟说“我看了。”
“你只看了一眼一眼能看清什么你肯定连我回了什么都不知道”
肖艾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狠狠瞪着钱麟。
钱麟沉默许久，说了一句“肖艾，你能不能别闹了”
他的语气不轻不重，却让肖艾足足愣了好几秒，脸上的红瞬间漫上眼眶，只是眨了下眼，就有一层水雾笼了上来。
肖艾抿紧嘴唇，试图假装无事
“肖艾”
肖艾走得更快了。
钱麟只好妥协“你回来，我重新看。”
肖艾一下子停住脚步，没有半秒犹豫，转身走了回来，他的脸颊和眼眶依然通红，好歹是把眼泪忍住了，把手机递给钱麟后，他自觉接过钱麟手里的公文包，双手交叉地抱着。
钱麟认真看了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对面应该是肖艾的同学，邀请肖艾参加一个生日聚会，肖艾非常冷淡，几句话就把对方拒绝了。
钱麟看向上面的备注“田景”
“我高中同学，以前和我走得很近的那个男的，你还记得吧”肖艾说，“我们高中毕业那会儿，你还请他和几个同学吃过饭。”
钱麟想起来了。
他给肖艾补课那几年，肖艾的确有个很要好的同学，后面他和肖艾确定关系，有次出去约会就碰上了那个田景和几个同学出来玩，得知了他们的关系，便起哄让他请客。
那时钱麟还是个学生，本硕连，离毕业早得很，也没什么钱，本以为请几个才从高中毕业的小孩吃饭用不了多少钱，结果那几个小孩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随便选了家餐厅就人均七八百。
最后肖艾悄悄先去付了钱。
所以他没请过客。
那顿饭是肖艾请的。
钱麟把手机还给肖艾“你怎么不去”
“不想去。”肖艾说，“我和他们很久没见面了，都不熟了，去了也没什么话聊。”
说完，不高兴地瞥了钱麟一眼。
“而且他们还不知道我和你分手的事，到时候又要乱问，烦都烦死了。”
钱麟问“你没告诉他们”
“没。”
“怎么不说”
肖艾噎了一下，把公文包往肩后一甩，粗声粗气地说“懒得说。”
熟练地用几句话把人哄好后，钱麟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你先把我的包拿进去，我浇完水就给你做饭。”
“好。”肖艾说，“你快点啊，我都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