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世道纷乱,自前几年蛾贼揭竿开始,蝗患疫病就没断过,洪灾旱祸更是年复一年,上天像是要把“不遂人愿”贯彻到底,没打算给任何一方好脸色看。
管你走卒贩夫还是王公贵族,运气总归是好不了几天的,你是大将军也不行。
秦楚这几年要么
“什么见了鬼的,”她目光扫过竹纸,啧了一声,心想,“老天爷没事干了,非拿我做消遣”
徐庶不知她尖刻的腹诽,见秦楚半晌没个动静,一脚踹了心里摇摇欲坠的上下尊卑,直接凑了过来,好奇道“什么事”
秦楚幽幽看了眼徐庶,默然片刻,忽然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袁术借道荆州。”
徐庶“”不像好事。
随后,她又不紧不慢地接道“带着十万大军绕路斜行,从鲁阳摸到了阳翟,预备偷家。”
正靠过来准备多听两句的斥候一个踉跄,差点给她跪下。
徐庶虽然没听懂她先进两千年的用词,但也猜得不离十,从善如流地
这方孔伷带着五万大军压过来,后头袁术又有十万兵马等
秦楚此番带来的士兵不过五万人,驻
他看了眼秦楚,
她眼长而脸小,天生一张亲和面相,笑起来时眼尾上挑,几乎称得上明媚了。那张属于主帅的、运筹帷幄的面具就这样被她重新戴上,方才那点不安与烦躁便如同被石块压紧的野草,被磐石严丝合缝地覆了下去,只留下一星半点的草根,算是它存
只见她微笑了一下,又露出惯有的“成竹
“无事,先进城。”
虽然“是否无事”这点存疑,但城门口的确不是谈正事的地点。徐庶憋了一肚子问题,到底没问出来,还是老老实实地牵起黑马,跟着秦楚进了长葛城。
毕竟半个时辰前还
以徐庶对刘凡的了解,这景象堪称反常了。
秦楚随手拉过一个县兵,自若地搭上了他的肩,抬起下巴点了点面前“这些都是刘凡管出来的”
那士兵大约是这辈子没被贵人搭过肩膀,被她吓得直哆嗦,脸虽对着秦楚,目光却
“哦”秦楚见他脸涨成了猪肝色,紧张得快要撅过去,这才勉为其难地放下了手,摸了摸下巴,“泰雍先生是那个辛辛什么来着”
“辛敞。”徐庶刚刚牵着马跟上来,就看见她满脸兴味的念着人名,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该接句“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于是相当心大地把袁术的十万大军抛
“哦,辛敞。”她看了眼城楼,像是还算满意,点了点头,“是个能上架的。”
那县兵没领会她意思,还以为她说的是绞刑架,冷汗“唰”一声便流了下来。他颤巍巍伸出手,亡羊补牢地解释道“大、大将军,是泰雍先生开城”
徐庶轻咳一下,小声提醒“不是绞刑架。”
秦楚这才意识到他们的误解,对这没有进化出“赶鸭子上架”的时代绝望了片刻,也懒得多费口舌,干脆将错就错,冲着那县兵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凉凉地命令道
“把他带过来。”
袁术都打到家门口了,没人也得抓出几个出来将就着用辛敞虽然敏锐不足,但管理能力也还看得过去,又是亲手将城门打开、决定投降的人,算是最稳妥的选择了。
她这样想着,暗暗点了点头,那县兵却压根不知道,筛糠似的又抖了几下,顶着一张欲哭无泪的倒霉脸,如丧考批地找“泰雍先生”去了。
秦楚看了眼那士兵极力磨蹭的背影,感觉要是
荀彧那封信交代得相当清晰得到消息时,袁术距离阳翟还有三日路程,他已着手坚壁清野,同时派人送信前往雒阳长葛。郭嘉到信后,应当会有所决策,因此事态不算紧急,请秦楚务必
她当然也明白荀彧的意思。长葛亦处于豫州最西北处,与司州接壤,地理位置与阳翟相仿,却不需要应对袁术的十万兵马此处若是拿下,还可以当做阳翟的备用,留些周转的余地;可如果棋差一着,稳不住长葛,也很难保证她们不会被两面夹击。
所以她还非得留
想到这里,她的手又不自觉地按上了剑柄,指节微微一屈,那柄细长的银剑便折射出一道尖锐的光。
好一会儿,秦楚才听见一声平平的
“见过大将军。”
颍川虽然名士遍地,这少年却不像出自什么名门望族,身上带着点隐
好
“起来吧我听士兵说,长葛这几天的治理方针都是你出的”
没想到辛敞的脸色更古怪了。他眼珠一转,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身体立得更正了。
这些动作都极其细微,倘若秦楚没有一直盯着他,恐怕也察觉不出来。
她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中间甚至连句过渡也没有,张口便道
“不是你,那是谁”
辛敞“是,我。”
他几年待
没想到她是这么个眼明心亮的人。
辛敞张了张嘴,悄悄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恰好对上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几乎是
最终,他苦着脸说“我有一个长姊”
然而他后面那串坦白还没出口,秦楚的视线便已经移开,转而投向他身后的位置,似乎
紧接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
她抬起一张白净的脸,不卑不亢地看着秦楚,对着大将军行了个标准的士人见面礼
“是我,将军。”
正是辛宪英。
“
这不是闺阁女子介绍自己的说法,但
他愣了一愣,不知怎地,忽然想起那日
她当时说“倘若伏楚是个男人”、“世人看不上她是女子”,那个时候,她是否就预测到了今日的这一幕了呢
然而这两位巾帼并没有给他过多的时间去思考。
秦楚眉毛一扬,似乎是有些诧异,将辛容的表字重复了一遍,字与字之间咬得极清晰
“辛宪英”
辛宪英点了点头。
“我就说”她低低地笑了一声,掀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瞥了眼辛敞,“怎么这决策时好时差。”
秦楚这话说不上嘲讽,却让辛敞有些抬不起头,他只能借着余光去看辛宪英,
秦楚似乎并不
“你是聪明人,也知道我找来是什么目的吧。我只问一句辛容,你愿意吗”
“原为大将军鞍前马后。”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她覆上秦楚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