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自窗棂里透出来, 能看得见
殷受心脏骤缩, 痛得麻木, 喘着气爬起来扑到了案几前, 用手拢了拢地上的粉末, 碰到便如碰到火焰一般,烧得他五脏如焚。
以为没有她他就过不好了么
没有这么简单的事, 他照样过活, 且他手底下的铁骑会踏遍天下每一寸土地, 站
等着瞧罢。
殷受自案几上捞了个瓷瓶, 一边往里面装粉末, 一边想若再见到她,他一定要将她踩
哪怕她跪下来求他, 他也再不会多看她一眼,多怜惜她一分。
如果能再见到她,哪怕一次也好
殷受晃了晃脑袋, 将这样会让他
殷受起得猛了眼前
正是艳阳天,殷受觉得和往日亦没什么不同,没什么大不了的,打开门吩咐廊柱边候着的唐泽道,“把书房拾干净。”
唐泽
送去库房干什么,白白占地盘。
殷受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回了两个字就直接往庭议去了。
说是烧了。
唐泽又能看见殷受腰间还挂着一把短剑,一枚玉埙,哪里敢真烧了,只好找了几个上好的箱笼,把这些流光溢的金石玉器装起来,先
寝宫里双份的寝具也全都撤换了一遍,宫里遍地的棠梨木也全砍了,种上其它不知道什么的苗植,一夕之间,原先的储君府遣散了仆人,完全封存了起来。
这般动静搁
崇明打算回崇方,拾东西时见唐泽坐
唐泽自书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往书房里头张望了两下,自家主上正和三公三师几个商讨军务,冷静沉着,没有丝毫不妥。
唐泽朝崇明道,“王子您不若再留几日看看,到了晚上您就明白属下的意思了。”
崇明想着殷受近来冷静理智到反常的言行举止,蹙了蹙眉,“也罢,东西暂时不用拾了。”
殷受近来作息极其规律,入夜到点,该歇息便歇息了,一个月以来没有一日破例过,崇明晚间来的时候只唐泽几个
唐泽几人是殷受的亲随,不会无的放矢,也不会拿殷受的事情开玩笑,崇明点点头,也不催促询问,只
外头已是月悬高空,已是十一二月,草木荒凉,虫鸣鸟叫的声音也少了,偶有三两只落单的,扑棱棱盘旋两下,又落回枝丫上,衬托得周遭越
再过两个多时辰,天就要大亮了。
门咯吱一声开了,崇明睁开眼睛,见殷受一身中衣从里面走出来,吃惊地看了眼旁边苦大仇深的唐泽,上前唤道,“阿受,你要去哪儿。”
唐泽几人行礼,殷受却似听不见看不见一般,转了个弯往旁边出了院门,唐泽几人也不用人喊,自己站起来,朝崇明苦笑道,“喊也没用,主上压根听不见。”
几人
想来殷受这情况也不是一两日了,崇明心惊,“他这是去哪”
月光的余晖照射下来,隐约能看见殷受中衣的扣结上还系着个小瓷瓶,唐泽轻声回道,“去哪里都是固定的,就是一晚上出来两趟,一趟回储君府,
唐泽也不待崇明问,知道的都说了,“库房里堆得都是圣女送给王上的礼物,图册玉石,珠宝文简什么都有,王上看完一圈,回来接着睡一个多时辰,没事人一样起来梳洗上朝议,有一日还责问属下为何被褥上会有泥,压根不记得自己都做过什么了。”
这是压根忘不了甘棠,也接受不了甘棠已经死去的事实,日日去梨园等她,睡梦中都想着能有再见的那一日了
入夜后寻常人不得随意走动,宫里宫外寂静清冷,独殷受一人走
储君府因无人打理,没人烟,进去后梨园里都是残枝败叶,殷受也看不见,就这么
和九月那时候的情形一模一样,可现
崇明勉强压住心里的惊骇,上前唤了两声,“阿受,你来这里做什么。”
殷受回道,“等棠梨。”
崇明三十几的铮铮男子,也不由双目
“我
唐泽说暗地里请伍云看过,说是夜游症,说的话答得话对不上很正常,崇明又接着道,“你这样,棠梨看见了也不会高兴的,还有武庚,棠梨去世之前给你留下一个血脉,定是想你能好好的,快些振作起来。”
今日棠梨没有来。
殷受只看着林木
回了宫果如唐泽所言,殷受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复又起来去了库房,第二日清晨练武过后什么事没有上了廷议,回来用了早膳便
用膳、习武练剑、就寝,生活过得有条不紊,若非他片刻不离身的瓷瓶,还有夜里异常的举动,当真以为他把甘棠忘得一干二净了。
晚间殷受还要处理政务,崇明提议道,“去打猎如何”
殷受没兴致,“天寒地冻,狩什么猎。”
冰雪天打猎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崇明索性开门见山问,“我听唐泽说圣女给了好几车的书,都是奇书,你不妨拿出来,能改善下子民的生活也是好事。”
好久未有人
这是心里堵着一口气了,感情的事崇明不知如何开解,沉默了半响,解了腰间的酒囊,拔了塞子,仰头喝了一口,“你别骗自己了,你就是自责,自责没照顾好她,没好好陪她,反倒让她怀了孩子,耗干了她最后的力,自责没
殷受心里火烧油煎一般的难受翻涌出来,不知如何宣泄,见崇明饮了酒,便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心里越
殷受不饮酒是众所周知的事,崇明想着他夜间荒唐而不自知行径,便也没阻止,把酒递给他,“烈酒,试试看。”
烈辣的酒一直从喉咙烧到胃腹,灼热得盖过了其它知觉,殷受尝到了些甜头,仰头灌了一口,扔还给崇明,大笑道,“好东西”
他目光灼烈,似是舒畅之极,崇明却不知拿酒与他喝是对是错了。
殷受把自己灌醉,晚上倒是安分了许多,只第二日起来还叮嘱崇明少饮酒,对身体确实不好,后又去库房,把甘棠送的书籍都翻了一遍,翻完虽是神色阴鸷,喜怒无常了好几日,但到底让兴六
崇明知道忘记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见殷受进退有度国事寝食上都有条不紊的,便叮嘱唐泽几个,晚上轮流跟着他,自己拾东西回崇国了,时间日久,再深的感情慢慢也就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