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愿得红罗千万匹,漫天匝地绣鸳鸯
前线最后的战报到下午时分才呈达,经过昼夜的激战,承军重新夺回余家口,并且攻下紫平、奉明。而西线则攻克彰德,夺得对承颖铁路的控制权。颖军既失奉明关,只得后撤数十里,退守晋华。此时战局急转直下,承军趁胜追击,越过老明山进逼晋华,而晋华后的防线即是军事重镇阜顺,阜顺乃乾平门户,所以这一仗已经动摇到颖军的根本。立时中外震动,连外国的舰艇,都从北湾港南下,远远游曳观察战局。
慕容沣拿到大捷的战报,倒也并没有喜出望外,因为这一次布置周详,历时良久,而且东西夹击,与护合围聚歼,实
慕容沣开完会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因为西线的战报又陆续的到来,所以先
慕容沣“嗯”了一声,并没有抬起头来,何叙安知道他的脾气,不敢开门见山,远远先兜了个圈子“如果战事顺利,至迟下个月,我军便可以轻取颖州,彼时这江北十六省,皆入六少囊中。”慕容沣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何叙安道“六少难道真的打算与昌邺政府划江而治,只安于这半壁天下”
慕容沣道“永江天险难逾,再说这一场大仗打下来,我们的元气也得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昌邺政府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与我讨价还价。”顿了顿又道“当日
何叙安沉吟道“如果程家肯支持六少,那么昌邺内阁其实形同
虚设。”慕容沣笑道“壅南程氏乃豪商巨沽,程充之又是再滑头不过,最会算计利益得失,岂肯弃昌邺而就我”
何叙安心中有着计划,但素知慕容沣年轻气盛,又最爱面子,向来吃软不吃硬,所以又将话先扯开去,两个人讲了一会儿局势,转又商议战时物资的供给。他正渐渐的设法往那话题上引,忽然沈家平敲门进来,对慕容沣附耳低语了一句什么。慕容沣就问“怎么回事”沈家平显出十分为难的神色来,慕容沣明知他亦是无可奈何,起身从那文件柜里取了一卷纸拿
何叙安见机不对,忙道“六少,我还有话说。”慕容沣早已经匆匆走到门口,远远回头说“等我回来再说。”何叙安追上几步,道“六少,请留步,叙安有几句要紧话说与六少听。”慕容沣挥一挥手,示意他回头再说,人已经由侍卫们簇拥着去得远了。何叙安只得立
慕容沣走进屋子里,只见外间的茶几上放着一只红漆食盒,里面几样饭菜都是纹丝未动,里间的房间门却是虚掩着的。他推开门走进去,只见静琬依旧和早晨一样,蒙头向里睡
她脊背绷得
静琬怒道“你还说,你还说
。”
他却笑逐颜开“原来你还是怕我死的。”静琬被他这一激,恼上心头,将脸一扬“谁怕你死了,你就算死一万次,也不干我的事。”他笑道“我可舍不得死,我死了你怎么办”静琬哼了一声,说“厚颜无耻。”他依旧笑道“对着你嘛,我宁可无耻一点。”
他这么一老实承认,静琬出于意外,怔了一怔,过了片刻才说“呸,也不怕别人听见。”他揽住她的腰,微笑道“除了你之外,谁敢听见”静琬极力的绷着脸,慕容沣道“忍不住就笑出来嘛,为什么要憋得这样辛苦”静琬斜睨了他一眼,说“谁说我想笑”虽然这样说,到底那笑意已经从眼中漫出来了,只将他一推“走开去,看见你就讨人厌。”
慕容沣笑道“我这样忙还抽空来瞧你,你还嫌我讨厌我倒打算一辈子让你讨厌下去呢。”静琬道“你要再油腔滑调,我可真要恼了。”他笑道“我可是说正经的。”将那卷纸打开来给她瞧,原来竟是一式两份结婚证书。上面证婚人、主婚人的名字都已经签好,用了私印,皆是永新城里几位德高望重的父执辈将领,下面男方签名处,他也已签字用印,只有女方签字的地方,还留着空白。
她的指尖冰凉,他的手心却是滚烫的,紧紧攥着她的手,他一句句念给她听“慕容沣尹静琬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琴瑟
他的出生年月日,籍贯姓名,她的出生年月日,籍贯姓名,证婚人的名字、介绍人的名字、主婚人的名字密密麻麻的端正小楷,写
要考虑好,一签字,你可就姓慕容了。”
她抬起脸来看他,他的眼里唯有一种温柔如水,凝望着她,千山万水一路走来,两个人都是千辛万苦,他等了她这样久,她也茫茫然寻了这么久,如今才知道原来是他,这一生原来是他。
她将脸埋到他怀中去,他紧紧的箍着她,就像重逢的那一刻,可是这一刻更甜蜜,更笃定。这么久,这么远,从初次相遇到如今,隔了这么久,中间那样多的人,那样多的事,他到底是等到了她。
他的声音像是梦呓一样“静琬,你还记不记得”她嗯了一声,他没有说下去,她也并不追问,其实与她的一切都像是
此生终于等到了这天长地久,一颗心安逸踏实,因为明明知道她是他的,明明知道这一生一世,她都会是他的。她的笑颜那样甜美,黝黑纯净的瞳仁里,唯有他脸庞的倒影。她的唇上有甜美的气息,他吻
她只含着笑,他握着她的手,原来这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何叙安本来性格极沉着,今天不知为何,只是坐立不安。负着手
他坐了一会儿,起身又踱了几步,听着墙上的挂钟嘀哒嘀哒的声音,心里越
,沈家平正坐
沈家平说“才刚吃了晚饭,说是过一会儿要陪尹小姐上街买东西。看来这年内,真的会办喜事了。”何叙安听了这句话,不禁深有感触,长长叹了口气,用手将那花生的壳子,一只只按着,咔嚓咔嚓,按得瘪平。最后拍了拍手,拂去碎屑,说“没想到这位尹小姐可以修成正果。”沈家平笑道“六少的年纪,早该结婚了,几位老姨太太总是念叨,只是他不耐烦听。上次去乾平见程家的人,那样危险的境地,却非得要见一见尹小姐,你不就说六少是认真闹恋爱吗”
何叙安笑道“恋爱归恋爱,结婚归结婚,这是两码事。”沈家平哈哈一笑,说“按照法律,他们已经算是结婚了啊。”何叙安随口道“现
沈家平因为慕容沣脾气不好,而近来军务繁忙,自然性子更是急躁,所以侍卫们老是挨骂,自从静琬来了之后,沈家平还真觉得松了口气一样。何况静琬虽然是女流之辈,但
所以这天跟随静琬的侍卫孙敬仪来告诉沈家平“夫人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决坚强,但终归是个女人,自己这句话也太武断了,于是问“那夫人是为什么
孙敬仪道“前天攻克了阜顺,缴获了许多东西,都堆
沈家平素知静琬的性子十分坚韧,有次从马背上摔下来,也没见她红过眼圈,所以听孙敬仪这么一说,心里还真有几分惴惴。想了想说“六少还
大军南下,此时行辕设
静琬平日甚少用脂粉,奔波间甚至多穿男装,此时因为
沈家平瞧她的样子,像是十分伤心,但他只是侍卫队长,许多事情都不好过份追问,只得道“夫人如果有什么事,可以交给家平去办。”静琬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问他“依你看,什么时候可以攻克乾平”沈家平听她这么一问,大出意外,因为她虽
静琬又嗯了一声,沈家平眼尖,瞧见一旁梨花大案上搁着一张报纸,拿起来一看,只见是数日前的一张颖州日报,版面上极醒目的粗黑告示“尹楚樊与尹静琬断绝父女关系之声明”,他一目十行,只见语气极为激烈,称“不肖女离家去国,是为不忠;悔婚出走,是为
不义;未告之父母,是为不孝。”称“不忠不义不孝之人,不见容尹氏宗族,是以声明与其断绝父女关系”
静琬见他看到报纸,凄然一笑,说道“沛林就快回来了,你将这个拿走,不要叫他看见。”沈家平自识得她以来,从来未见她有这样的神情,心下恻然,低声道“此事还是告诉六少的好,夫人受了这样的委屈,到时侯六少可以出面解释清楚的。”
静琬眼中泪光盈盈,转过脸去,声音低微如同自言自语“连我的父母都不要我了,还有什么值得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