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网游小说 > 碧甃沉(完结) > 15、第14章
十四、谁唱阳关第四声
外面细微的一点声响,静琬有些恍惚的转过脸去,是下雨了。雨很快的下大起来,打
她想到小时候,不过七八岁,家里还住着老宅子,夏天里突然下起大雨,她和建彰
小时候他总是叫她妹妹,回护她,偷偷的替她写大字,因为她不爱写毛笔,可是每日要临帖交差,他
不知几时,他不叫她妹妹了,是进了学校吧她念女校,外国人办的,学校里的同学都是大家小姐,非富即贵。小小一点年纪,也知道攀比,比家世、比时髦、比新衣,她总是顶尖出色的一个,样样都要比旁人强。留洋之后一位顶要好的女同学给她写信,那位女同学与内阁总理的公子订婚。虽似是有意无意,字里行间,总有炫耀。她隐约生过气,可是一想,建彰温和体贴,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待自己,比他更好了。
慕容沣见她只是出神,于是走过去关窗子,说“夜里风大,你伤才好些,别受了凉。”回过头来望住她,冲她微微一笑。
她心里乱到了极点,想到那日
但他不同,他訇然为她打开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有凡人仰望的绮光
流离,还有太多的变数与惊险。那样咄咄逼人,熠熠生辉,又生气勃勃,便如最大的诱惑刺激着她。他说“我要将这天下都送到你面前来。”世上有几个男子,可以对着心爱的女子如此表白她并不贪恋荣华富贵,可是她贪恋这种新鲜的、刺激的、不可知的未来。只是内心深处一点惶恐的念头,总是抓不住,不敢去想。今天晚上他将话都说明白了,这恐惧却像是更加深重而清晰,她
她清清楚楚、一字一句的说“六少,有件事情你要明白的告诉我,你曾经对建彰做过什么”
他的神色仿佛有些意外,又仿佛早已经预知,脸上是一种复杂难以言喻的表情,眼中目光一闪,他的嘴角往上一扬,说道“我就知道你终有一天会问。”她的心里冷到了极处,他的话语漠然“我什么也没对他做过,我不过叫他明白厉害关系,静琬,他不够爱你,起码他不肯为了你,放弃
静琬只觉得无以伦比的失落,也不知是失望建彰,还是失望他这样坦白的说出来,眼里只是一种绝望样的神气“果然,你这样卑鄙。”他的心抽搐起来,他并不是怒,而是一种自己都难以清晰分辨的伤痛“卑鄙我也只是叫他自己选,不能说是我卑鄙。静琬,这个世上的所有事物,都是靠自己争取的。他连争都不会争,如何能够保护你他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大丈夫”
她的眼底有暗哑的火苗“你以强权迫他,他还能怎么样选”
他攥住她的手“静琬,我爱你,所以我要教他知道,我比他更爱你。这不是我用手段,我只是将事实摆出来给他看着。”她淡然道“你不能以爱我做借口,解释你的巧取豪夺。”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怒火“巧取豪夺原来你是这样想着的。尹静琬,你未免也太小看了我慕容沣,我若是巧取豪夺,姓许的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我若是
巧取豪夺,就不会敬你爱你,到现
这句话清清楚楚,他浑身一震,她也像是受了一震。他望着她,就像是做梦一样,他嗯了一声,过了很久,才低声说“你不爱我”她心里像沸着一锅水,无数的气泡涌上来,不知为何就要迸裂开来一样,她硬生生压下去,像是对自己说一样,一字一句咬得极重“我不爱你。”他的手心冰冷,骨节僵硬的捏着,那手劲像是突然失了控制,她的手上受了剧痛,可是她心里更乱,像是一锅沸水全倾了出来,灼痛之后是一种麻木的痹意,明明知道麻痹过后,会有怎么样的入髓之痛,只是想,我不能想了,也不要想了。
她慢慢的将手抽回来,一分一分的抽回来,她转过脸去,说“六少,请出去,我要休息了。”
慕容沣往后退了一步,说“我就知道你会怨我,可是我不过叫你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他口口声声说爱你,可是一危及身家利益,马上就弃你而去。静琬,你还不懂得吗”
她心里空空的,是一种比难过还要难受的滋味,仿佛谁将心掏去了一片,硬塞入一种生硬的东西来,她本能的抗拒这种生硬,她仰起脸来,脸上缓缓绽开笑颜“六少,你说的对,你不过叫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可是人生
他一时怔仲,过了许久,才叫了一声“静琬。”她继续说下去“六少,己所不能,勿责于人,难道六少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得吗”
他的心揪起来,她的神色冷淡而疏离,这疏离令他心底深处翻出痛来,他从来不曾觉得这样无措,二十余年的人生,没有什么事物是他得不到的,而且,他明明知道,还有更好的等待着他。他有雄心万
丈,他俯瞰着这世上一切,可是唯有这一刻,叫他清晰的感到正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哗哗的雨声,听
可是现
这一年承州水气充沛,五月里下了数场暴雨,到了旧历六月,连承江都涨起水来,江水泛着豆绿色,浑浊而急促的卷着涡漩,起伏的浪头仿佛无数匹不安分的野马,嘶叫狂奔,似乎随时都要溢过江堤,漫向堤后的承州城去。
早上又下起大雨来,何叙安打着伞,高一脚低一脚
虽然左右执着大伞,可是因为风势太大,慕容沣的衣袖还是被雨濡湿,见着他来,脸上神色瞧不出什么,只问“怎么样”只见他身边皆是近侍,另有江堤水务处的几名官员,他不便多说,含糊道“对方已经答应了,但是条件六少回去,我再详细向六少报告。”
慕容沣眉头微微一扬,转过脸去望着浊浪滔滔的江水,这承江流出承州,经江州、铭州数省,就并入永江。永江以北就是俗称的江北十六省,如今九省皆
务处的人来“如今汛情凶急,我只有一句话,你
那人本是文职官员,只吓得连声应喏。慕容沣也并不理睬,只说“回去。”
慕容沣本来自大汛初起以来,每日总要亲自往江堤上去察看水情,回到督军府中,先去换湿衣裳。何叙安便
沈家平嗐了一声,说“你出差去了一个来月,当然不知道。说来也奇怪,起先还好好的,后来有一天就突然闹了别扭,这些日子六少也不大去瞧她了,她也搬到客房里去住了,两个人见了面,也客套得很,尹家老爷子又
何叙安想了想,问“那六少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沈家平犹豫了一下,说“既然让她走,大约是打算就此罢了吧。”正
沈家平听说慕容沣要亲自去送,连忙去安排卫戍事宜,不一会儿,慕容沣果然下楼来,已经换了便衣,瞧见了他,便叫着他的字说“叙安,等我回来再说。”何叙安答应了一声,只见上房里听差拎着些箱笼行李,先去放到车上去,而慕容沣负手站
静琬虽然下了决心,可是要走的时候,心里还是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触来。她自从那日以后,总是回避与慕容沣单独相处,而慕容沣也并不相逼,每次见着面,他也只是一种怅然的神色望着她。叫她不由自主觉得一种慌乱,她本来性格是很明快的,只想着快刀斩乱麻,所以伤势一好得差不多,
便决定马上与父亲回乾平去。
外面的雨还是下得如瓢泼一般,因为雨势太大,汽车放慢了速度驶
等到了车站里,沈家平的人早将站台戒备好了,慕容沣一直送他们上了包厢。他们订了两个特包,静琬十分害怕他说出什么话来,所以进了父亲的包厢里,就坐
尹楚樊连连道“不敢当。”慕容沣说“老先生何必如此见外,以后有机会,还请老先生往承州来,让沛林略地主之谊。”他们两个说着客气话,静琬坐
或者隔着十年二十年的烟尘,她亦只能
终于到了快要开车的时刻,慕容沣望了她一望,那目光里像是有千言万语,可是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告辞下车去了。她从车窗里看见,他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