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跟着赵爵三辈子了。
勤勤恳恳帮他造反,兢兢业业替他谋逆,算一算时间,三辈子加
悲伤的是,三辈子了,她也没能帮赵爵谋反成功。
第一世时,她领兵攻入了东京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站
第二世,她吸取了第一世的教训,为了提防展昭再对她放上一箭,武装到了脚趾头,谁料展昭这次没放箭了,从城楼上一跃而下,一剑封喉,秦音又死了。
到了第三世,秦音琢磨了前两世的死法,痛定思痛地认为她跟展昭八字不合,五行相克,于是避开了展昭守着的门楼,一心一意地跟
哪曾想,该你死的时候,你怎么都躲不过。
秦音知道她又要死了。
东京城的禁卫军与前来支援的戍边军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来,秦音从襄阳带过来的人已经死完了,现
秦音
然而这一次,她彻彻底底地经历了。
赵爵死
秦音是个孤儿,记事时便被赵爵养
赵爵大她十五岁,待她极好,给她的衣服是最致华美的,喂她吃食最奢靡可口的,就连给她请的师傅,也都是世之大儒,甚至
若不是赵爵到死都是个老处男,秦音几乎以为她是赵爵的私生女了。
赵爵给了她一切,她为赵爵卖命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觉得以赵爵的能力,比皇帝赵祯强上太多了,完全可以做一个千古一帝。
所以秦音义无反顾地帮着赵爵谋反了。
死了两次都没有回头。
如今是第三次了,她又要死了。
只是
秦音的天塌了。
赵爵是替她挡箭死的。
赵爵的血染红了他雕着蟠龙的黑甲,他睁开眼,眼里布满血丝,他看了秦音一会儿,道“音音,别哭。”
赵爵吃力地抬起胳膊,指腹冰凉,擦着秦音脸上的血水与泪水。
赵爵血红的眸子看着跟了他多年的秦音。
秦音二十有七,云英未嫁。
赵爵疲惫的脸上浮现一抹愧疚,吐出一口血水,声音平缓,说“音音,孤王对你不住,若有来世,孤王给你寻个如意郎君。”
说完这句话,赵爵就嗝屁归天了,秦音抱着他的尸首,杀红了眼。
她背着赵爵的尸首,一点一点爬到金銮殿里。
她的银甲被血水染得通红,再辨不出原本的盔甲颜色,她的身后,拖出了一道猩红的血迹,分不清是赵爵的,还是她的。
太阳自混沌钟升起,秦音擦了擦赵爵脸上的血迹。
赵爵是一个不怎么有面部表情的人,临到死了,也是这般,他死的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一般。
秦音手指微颤,指着金銮殿上的龙椅,说“王爷,音音带你去坐龙椅。”
秦音抱着赵爵的尸首,把他放
看着赵爵的尸首,秦音忍不住伏
她觉得她一定是上上上世欠了赵爵的,为赵爵卖了三辈子的命,以为终于还清了他的恩情,谁知临到第三世死了,又欠了他一次。
当真是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展昭进来了。
太阳初升,照
他手里提着巨阙剑,剑身还
他杀了太多人,都是秦音朝夕相伴的人,现
展昭看着抱着赵爵尸首泣不成声的秦音,想起和她初见时场景。
襄阳城外,汉水河畔,秦音一身纱衣,不管不顾地扑到他怀里,捏着嗓子说“官爷,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展昭以为她是遭人调戏的良家少女,看见他身着官服前来求助的,正准备放缓了声音问一句你有什么冤屈,然后就看到了她的穿着。
河畔有微风,秦音穿着纱衣布料极少,起风时,那雪白的肌肤便往展昭眼里闯。
展昭的目光无处安放,黑着脸脱了外衣披
这哪里是什么良家少女,他
“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做什么”
秦音虚环住了他的腰,抬头向他抛了个媚眼,娇滴滴道“官爷,您的腰可真细,都快赶上奴家了。”
说话间,小手还
“”
展昭强压着怒火,将她推开,她就势摸了一把展昭的手指,指尖相错,展昭感觉到了她掌心薄薄的茧。
那是一双习武之人的手。
展昭这才抬眸仔细瞧了她一眼。
秦音披着他的衣服,拢了拢头
那时的赵爵还没有反意,展昭与秦音一块共事,虽极看不上秦音那妖妖娆娆的穿着打扮,但时间久了,竟也习惯了。
秦音的能力与她的相貌一样出色,且素有侠心,许是因为她身世的原因,看到路边乞讨的小孩时,都会忍不住眼眶
当然,如果她能稍微敛一下那伤风败俗的行为,展昭觉着,她还是一个不错的同僚。
展昭
喝完最后一坛,秦音右手支着下巴,瞧着他说“哎呀,这可怎生是好这些酒,可是王爷为奴家出嫁时准备的,今日被官爷喝完了,奴家出嫁时,可就没有酒喝了。”
酒充斥着展昭的神经,展昭大着舌头,义干云天“展展某赔你便是”
秦音眨了眨眼,身体凑了过来,与往常一般,那双手又摸上了他的脸。
冰凉的摩挲着他的脸,秦音的声音慵懒而沙哑“酒就不必了。”
“赔奴家一个郎君罢。”
她捏着展昭的下巴,漂亮的有些过分的脸越来越近。
醉眼朦胧间,展昭看着那张近
一把就推开了秦音。
月色下,秦音眸光涟涟,娇笑道“哎呀,官爷,你别是个雏儿吧”
展昭抬头望月,脸比月上的夜空还要黑,道“秦子规”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秦音捏着嗓音的话一遍一遍
“官爷,秦姑娘这个称呼太见外了,叫奴家音音便是。”
“官爷,奴家甚是心悦你。”
“官爷,你何时八抬大轿迎娶奴家过门哦,不是八抬大轿也可以。只要能与官爷
“官爷,王爷说,奴家的家乡
“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官爷,奴家的名字,便是来自于此。”
“一叫一回肠一断,奴家的命,也是如此。”
“官爷,奴家与你说了许多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奴家也分不清了。”
“官爷,奴家”
而最后一次秦音没再用娇滴滴的声音跟他说话,她的声音清洌,如冬日的寒风一般刺人骨髓。
“赵家江山,诸王有份逐鹿中原,能者居之”
“展雄飞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一别,你我之间恩断义绝他日相见,子规必以死相搏”
那是展昭第一次听秦音叫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秦音没再捏着嗓子说话。
山间的风呼啸而过,秦音的声音慷锵有力,目光决绝。
十月的天气,飘起大雪,展昭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三年后,襄阳王赵爵造反,秦音领兵,剑指东京。
展昭终于又见到了秦音,第一次见她穿着布料极多的衣服,素白的银甲包裹着她的全身。
烈烈的风吹起她鬓
展昭站
展昭突然就开始怀念,她穿着布料极少的红纱衣,捏着嗓子娇滴滴与自己说话时的场景了。
展昭睁开眼,看向高高的龙椅旁的秦音。
她一身素白银甲,面不施粉,声音清冽,目光决绝,她是世人眼里武力爆表的叛军统领女将军,而不是汉水河畔,一顾倾人城的红衣佳人。
秦音也
展昭曾是她的任务,娇嗔痴缠,换着法子把美人计表现得淋淋致,其结果也只是展昭满面羞红地将她推开,大义凛然地说着姑娘请自重。
秦音叹了口气,她平生有两恨。
一恨没能帮赵爵谋反成功,二恨对着展昭使了三辈子的美人计,到死也没能成功地迷惑住展昭。
展昭这个人,天生就是她的克星,杀了她两次还不够,如今要来杀她第三次了。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她没甚好怨的。
可惜秦音一生戎马,杀伐决断,只是有一点,就是不够细心。
若她足够细心,便能
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秦音的目光清澈而凌厉。
“新帝麾下秦子规,向展护卫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