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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滢安静地听着,脑中念头却转个不息。
吴太妃此时又笑,抬手轻掠
“那可太好了,我也很想亲眼看看死而复生之人。”陈滢并未拒绝。
虽然吴太妃亦是“死而复生”,但基于怀疑一切的准则,陈滢自是希望亲眼见证汤、周二人的存活。
吴太妃微笑颔首“这个容易得很。”
说话间,她站起身来,迎着月华展了展衣袖,复又转首四顾。
“这大楚的送花节,往后是再无机会赏玩了。”一声轻浅的叹息,自她喉中迸出,随后,她又向陈滢笑“罢了,此时再来做那难舍难分之态,我自己也觉可笑。”
“太妃娘娘敢
淡淡笑意亦如水波,
吴太妃似未料得她如此夸赞,一时倒觉惊讶。
过得片刻,她方拊掌大笑“难得你说了这些好话,我真欢喜。我可听说了,你这孩子最不喜虚辞假言,那我把这当真话听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肺腑之言。”陈滢坦承。
这的确是她的真心话。
她又何尝不想与吴太妃一样,改天换地
只是,她到底脱不开大楚。
吴太妃以“放弃”为前提踏上前路;而陈滢则是将“不舍”作为前进的基石。
吴太妃的梦想
而陈滢的梦想,就
诚如吴太妃重生七次,对大楚早生离意,只想
而无论结果如何、手段怎样,至少她们
“罢了,你的问题想是问完了,我也该走啦。”吴太妃盈盈浅笑,抬手向陈滢招几招“好孩子,与我同去,我把人叫出来给你瞧瞧。”
“那最好了。”陈滢随之起身,伸臂相请“您先请。”
吴太妃也不多言,提步向前,陈滢随后跟上,未几时,二人重又回到车队跟前。
当此际,天光愈沉,月华淡极近无,那几粒疏星,早便被阴云掩去。
好
陈滢向人群外扫一眼,便见何廷正肃立远处,侧对着车队方向,观其身形,犹自肃杀。
陈滢面色不动,移开了视线。
吴太妃便去车中响过阿东,由他出面,将周、汤二人请出了马车。
他二人同坐
陈滢端详了他们一会儿,便开始提问。
说起来,她对他们始终只知其名,却不曾谋面,因此,提一些刁钻的、只有他们本人才知道的问题,便是她验明正身的唯一途径。
这过程并不长,
从头至尾,吴太妃只施施然地旁观,直待他二人离开,方笑着上前,半是好笑、半是埋怨地道“你这孩子也忒细了,还怕我骗你不成”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陈滢的回答言简意赅。
她钦佩吴太妃不假,但对她却并不信任。
她怎么知道她不是随便找了两个人来冒充
听得她所言,吴太妃便看着她笑“现下我是信了,你果然是个只肯说实话的傻孩子。”
她摇摇头,面上难得地带着几分慈爱。
陈滢不曾接话,视线往旁扫了扫,蓦地问道“除了我给您送行之外,另外那一车送行的,太妃娘娘是让他们自己走,还是我带他们回城”
“他们自有回城之法,不劳你相送。”吴太妃话接得极顺,似是早料到陈滢会这样说。
陈滢对此并不意外。
陈劭虽然已经辞了官,但场面上的应酬还没完,他既是以回乡之名离京,便不能太失了礼数。
此外,某种程度而言,他还要给陈浚铺好路,而这种事,绝非一两天可成。
所以,她断定陈劭与行苇,皆是来送行的,这才有此一问。
见陈滢蹙眉不语,吴太妃以为她不喜,遂低声解释“你们这么多人把他们带回去,他们又不能直接回家,反倒为难。”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为难不为难”陈滢反问,旋即又笑了笑,微微屈身道“不过,还是要谢谢您的好意,您这是为着我好,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若把陈劭直接带回京城,那么,陈劭乃风骨会成员之事,便也完全挑明了。
虽然陈滢认为,此事该知道的人早便知晓,不该知道的则户均不会知道,可是,这层窗户纸过早捅破,亦有几分风险。
吴太妃确是出于好意。
“你不恼了我,我便知足了。”吴太妃开了句玩笑。
陈滢也跟着笑了笑,复又抬头望天。
月到天心,薄云几重,浓稠的夜色如泼墨般向着四下漫延。
“将至亥正了呢。”吴太妃语声极轻,似怕惊动什么。
陈滢向她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您
“不必啦,便
“您也保重。”陈滢向她略屈了屈膝。
吴太妃一笑,不复再言,转身登车而去。
辚辚车声踏碎浓夜、辗过微月与烛火照亮的官道,驰出柳烟长草,驶向未知的远方。
陈滢立于长亭外,望向夜色中微芒的几点光,怅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