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纨之整个人就愣住了。
谢昀唇角弯弯,
他倾身,温柔道“你待我与九郎,当真是厚此薄彼,判然不同。”
罗纨之蠕动了几下唇瓣,努力
说句不好听的话,面对谢九郎她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谢三郎能吗
她岂敢
虽然,眼下是不想动也动了。
谢昀把竹简慢慢卷起,又换了卷新的,对她道“去吧,府里的人会安顿你。”
罗纨之怔怔问“郎君不下车”
“有事,晚些再回。”
“哦。”罗纨之没料到他刚刚对皇帝随口一说的不是借口,而是真有事要忙,她屈身站起,复望了眼谢三郎,又垂下眸,小声道“多谢郎君救我。”
谢他救她性命,也谢他时至今日还肯伸手帮她,哪怕她“不知好歹”。
谢三郎“嗯”了声,指了旁边放置的干净帕子说“把脸擦干净就下去吧。”
罗纨之摸了摸脸,脸上的泪痕都快干了。
怕耽搁谢三郎的时间,她快快拾好自己就撩帘下车了。
马车四周都是谢家的部曲,察觉动静齐齐望来。
她尴尬环视一圈,只有一个面孔眼熟。
贴墙而站的苍怀正重重往自己脸上一拍,把打死的蚊子抖到地上,见她走近都忍不住冷声抱怨一句“罗娘子可算醒了,天都要黑了。”
不是他多话,而是他们已经站这里喂了一个时辰蚊子
罗纨之也看见了头顶的天色。
她到建康的时候太阳正当头照,现
她愧疚道“谢三郎是
苍怀心想他哪知道,又偏头望着正从远处走来的一位装扮素雅的女郎,转过话题“她是郎君的婢女素心,此处的门进去就是郎君的院子,若有人要见你,无须理会,一切等郎君回来再说。”
他格外强调“无须理会”,有一种不近人情的冷酷,也仿佛是谢三郎独一无二的特权。
只是
罗纨之也看着那年轻女郎走近,问“这儿不是郎君的私宅吗”
私宅还会有人要见她
苍怀奇怪地瞥了她一眼,道“这是谢家本宅。”
罗纨之“”
谢三郎又吓唬她。
素心长鹅圆脸,笑容温婉,一见面先朝着罗纨之行礼,口里称她依然为罗娘子。
罗纨之勉强笑了下,请她不用多礼。
“女郎不必担忧。”素心陪她拾阶而上,两扇深色带钉漆门出现
此刻罗纨之还没心情就追问那另外半张天,她心不
扇望进去,一点绿色迫不及待映入眼帘。
谢三郎的院子名为扶光,其中山池天然、丘壑独存,错落珍贵花木点缀其中,尤胜藻饰。
罗纨之看不出门道,但随素心沿着竹林路,路过槐荫庭,步移景换,就连镶
素心一路为她介绍府里情况。
谢家枝繁叶茂,族中子弟加起来就有数百人,这还未算上那些远些的旁支,但目前处于最中心的唯有两支,族长谢珏的一脉和他弟弟的这一支,也就是三郎和九郎。
“郎君身边的人不多,也很简单,除了我之外还有清歌、浅霜两婢,屋子里有什么打理都是南星天冬的活,你也见过苍怀,郎君出门
素心引她进入扶光院中属于婢女的小院,四方院子,主屋和东西厢房皆是簇新的,乌柱白墙灰瓦,葱郁的草木点缀四角。
罗纨之随她停下脚步,听素心道“我们的事情也简单,主要帮郎君料理文渊阁,是谢家的
她指向不远处掩映
罗纨之望着书阁愣了下。
她们三人不用伺候谢三郎,居然只用帮他整理书籍
她太吃惊,没有留意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把疑问说出口,只听身后“噗嗤”一声,有人轻快笑道“我们姐妹三是没有那“福分”伺候郎君的,不过罗娘子是陛下亲点,若是郎君不用,岂不是不遵圣意”
罗纨之回头,见一位着鹅黄裙子的女郎笑眼弯弯上前。
素心朝她摇了下头,让她别乱说话,转头又给罗纨之介绍“她叫清歌,惯喜欢胡说。”
“我就是来看看郎君亲自下的人生什么模样。”清歌上下打量罗纨之,直到把人看的脸通红才笑嘻嘻躲到素心身后,夸张道“啊郎君原来喜欢仙女,难怪把老夫人都快急死了也没法子。”
素心用手肘把她推了推,好气又好笑,问道“浅霜怎么没来”
“浅霜姐姐还
“你们可以看郎君的书”罗纨之听了她们的谈话觉得不可思议。
罗家主也有
“当然可以,郎君的人只要愿意看,都可以去看,
“但是她可是醉翁之意不
“”
“文渊阁视野辽阔,拜访主君的那些寒门学子会从前面的路经过。”清歌
一点也不知羞,侃侃而谈“我们郎君说了,别看是寒门子弟,若有出息,将来自抬门楣,光宗耀祖也说不定。像我们这样的谢家婢女将来若是能嫁给有出息的寒门郎做大娘子,还能放回良籍,也是极好。”
后面那句话显然不可能是谢三郎说的,而是清歌或者说谢府其他婢女的想法。
她们身为谢府婢女,吃喝用度、学识教养远高于普通世家女郎,但是高门大族不可能娶个婢女为妻,她们把目光放
寒门郎需要她们与谢家的这一层身份,各取所得。
罗纨之若有所思。
其实她
只是心里那一关难过,罗纨之难以展颜。
素心还以为她担心辛苦,宽慰道“罗娘子放心,郎君不常
罗纨之本来还忧心忡忡,耳朵里忽然钻进几个字眼,她双目一震,“多少”
皇甫倓被皇帝带回宫去。
两兄弟自战乱分离,二十多年间毫无联系,加上皇甫倓那时候年纪还小,压根对兄长没有什么印象。
皇帝对着他的脸,感慨道“我们兄弟几人里也就是你长得最像父皇了,父皇抱你的时候,你还不会说话,齐嫔齐嫔娘娘她”
“母妃已经死了。”皇甫倓端起热茶呷了口。
“也好,也好。”皇帝扶着凭几,两眼无神。
齐嫔委身外敌,就算回来了,按律也是该杀,要不然躺
皇甫倓“嗒”得声搁下茶杯。
皇帝猛地回过神,脸上又堆起笑。
“四弟你回来就好,往后日子里有什么需要的管同我说我”皇帝还没说完,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吃惊地看着门口冷冷而立的宫装贵妇。
宦官们都低垂脑袋装鹌鹑,没有一个敢出声提醒皇帝。
“皇后怎么了来了”
皇甫倓起身,见头戴凤冠的陆皇后一言不
他早听闻陆氏脾性古怪,样貌也怪,如今一见果不其然,只见陆皇后眉骨高耸,鼻峰如拱山,眼狭唇薄,女生男相,哪怕满头金钗玉珠也婉约动人不起来,反而那身上叮叮当当的环佩犹如一声声催命符,将皇帝吓得脸肉一跳一跳。
陆皇后扫了眼皇甫倓,眉头一皱,又直视皇帝“皇帝今日胡闹了什么难道心里没有数吗”
皇帝咽了咽唾沫,但
皇帝声音越说越小,因为陆皇后的脸已经可以称得上恐怖二字。
皇甫倓低头不作声,就跟满殿的太监宫
女一样当个摆设。
陆国舅是皇后的亲哥哥,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常年
皇帝的臭名声有一半都是因为陆国舅,这两人一个蠢一个坏,让朝臣头疼不已。
这些事陆皇后心知肚明,但皇帝蠢笨总好过明,遂睁只眼闭只眼,唯有撞上与自己利益相关的事才会像这样来找皇帝算账。
“谢家三郎的脾气陛下不是不知道,这个关头,你惹他做什么”
皇后大声,皇帝也不得不提高音量“什么关头,不就是你们家二郎想当中郎将,怕谢家给你们使绊子谢公说了,这位置就给陆二郎,那谢三郎不是还没出来做官,而且区区一个中郎将他看得上吗”
陆皇后脸色铁青。
皇帝把本来就没有的脖子缩了起来,略有些畏惧地挪开视线,不敢瞧她,最后硬了口气“一个五品官,朕还是能说了算的”
“对朕说了算”皇帝说着都要哭了。
陆皇后冷冷呛了皇帝几句,带着宫人乌泱泱退走。
皇甫倓没有再落座,紧接着告退。
目睹帝后闹剧,是人都不敢多待。
“过几日给你办接风宴啊”皇帝重新扯起笑容,再次表达出兄长的亲切。
皇甫倓笑着拜谢。
等到大殿彻底空了,皇帝脸上才露出放松的笑容。
今天皇后和谢三郎都
他快乐地揉着肚子,半晌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退。
不过谢三郎会不会真恼了
皇帝
他若是谢家郎就好了,定不会受婆娘的窝囊气
谢昀回到扶光院已经过了掌灯时分。
南星和天冬端来水给他净手,苍怀对他们道“郎君的伤口裂了,去取药箱来。”
天冬自告奋勇,率先跑了出去。
“罗纨之怎么样了”
南星正替他拾换下来的手套,回道“放心吧郎君,素心把她安置好了,就
“我是问,她人怎样了。”谢昀把手擦干。
郎君是
南星脑子没转过弯,把求救目光投向苍怀。
苍怀接过话道“郎君不必担心,我叫素心好好跟罗娘子说一说,虽然是权宜之计,可是
南星听出了苍怀的意思,挠了挠脑袋“啊,罗娘子不乐意的吗”
苍怀抱着双臂,挑眉道“你难道没眼睛看”
两人正大眼对小眼,门口传来一道清亮女声。
“谢三郎。”
几人同时转过眼
。
只见一女郎端着托盘从门口大大方方进来,赫然就是他们刚刚讨论的罗纨之。
9青山问我提醒您错撩门阀公子后第一时间
苍怀揉了揉眼睛,他眼睛坏了
罗纨之下午还哭丧着脸,晚上怎么就脸色红润,笑眼盈盈,哪里有一点能看出伤心难过的样子
南星一幅已经熟稔的亲近,起身去迎她,“怎么是罗娘子来了,天冬那小子是不是偷懒去了。”
罗纨之没有让他拿走托盘,侧身一躲,“不怪他,是我自己要来的。”
谢昀示意南星退后,南星退得犹犹豫豫,苍怀见状干脆一把勾住他脖子,将人扯出房间。
他服从命令总是比脑子转得要快。
罗纨之迤迤然走到谢昀跟前,弯唇一笑,“三郎。”
谢昀放任自己的视线探向罗纨之的小脸,那张脸雪软娇艳,不见沮丧。
“不难过了”
罗纨之点点头,两只莹润的眸子眨也不眨看着谢三郎,问“素心跟我说,三郎吩咐,她们是什么待遇,我也有什么待遇,是否”
谢昀颔首。
虽然罗纨之不是他的奴婢,但是表面上还是要装一装。
五千钱
她就算支个铺子,一整月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多。
既然已经无法改变,且又有这大好赚钱机会,罗纨之决定好好干
她把托盘放
谢昀早知罗纨之并非软弱之人,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倒,可他也没有想到她调整心态能够如此之快。
“皇帝的眼线伸不进我的地盘,你可以不必如此。”
罗纨之立刻抬起圆润的水眸瞟向他,轻快地“哦”了声。
果然她的工作和素心她们一样,不必“伺候”谢三郎,只用去打理文渊阁。
“好的郎君。”罗纨之端起笑容,放下药瓶,“我这就去叫南星。”
刚刚还叫他三郎,转眼就变成郎君。
女郎毫不犹豫答应,就像压根也没有多想来帮他上药。
也是,她从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哪会随便献殷勤。
谢昀松开手指,出声“回来。”
背后簌簌响,罗纨之刚迈出几步就被叫停,她扭回头,两眼懵懵。
那边谢三郎已经褪下外边的大袖衣,只着里面的白色中单,并且他的手还
罗纨之看傻了眼,她给忘了,谢三郎的伤
她半晌才从嗓子眼憋出一声“啊”,脚是分毫没有往回挪。
“南星还有别的事要做,反正你现
谢昀没看她,自己动手宽衣,不过两下,素白中单都朝她敞开,罗纨之实
谢三郎这皮囊也太好了,肤色玉曜,细腻如脂,流畅的锁骨线条连着两边结实的臂膀,前胸略鼓,往下延
展,腹部的肌肉被烛光照出明暗对比的沟壑。
罗纨之没有瞧过其他郎君的身体,但是如此瘦却不干巴的身材不用人说也是赏心悦目。
至少她觉得很好看,没有不好的地方,甚至一时半会都不回眼,认真而努力地欣赏。
谢昀披上了另一件干净的中单,手指轻勾住衣襟,掩住他的大好风光,抬眼递来一个不明含义的眼神,似笑非笑问她“你直勾勾地
罗纨之耳尖猝然
哦,我、我来上药。5”
就是说,他的伤口虽然
罗纨之坐
谢昀撩开上衫的衣摆,腰上的绷带被血染成暗红色,可见是伤口裂开出血已经好一会,血色才会暗沉,搞不好现
进建康城前后
长刀
罗纨之仰起脸,愧疚道“现
其实这情况,他早该换药重新包扎了。
谢昀看了眼没当回事,“无妨。”
罗纨之只好去解他腰上的绷带。
也不知道谁给他打的,结头
谢昀的呼吸重重拂
“找不到,你摸这么久”谢昀语气古怪,指了位置。
这话说的
罗纨之重新摸索几下,才费劲抽出一条细长的结头,她道“郎君既知道,也不早点告诉我。”
还不是由她摸了两圈。
谢昀没回答,拿过她扯出来的结头,自己把绷带绕开,剩下一块长条纱布果不其然地紧紧扒
罗纨之于心不忍,“看,和伤口黏上了。”
“撕开就是。”
“可是”
“事情已经是这样的结果,除了忍痛迈过去,没有别的办法。”肉虽然长
这话意味深长。
罗纨之正怔愣中,余光见他手动,下意识就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乱来,可接触到的地方居然是带有温度的皮肤,她定睛一看,原来是谢三郎没有带手套,她赶紧又松开,“三郎,我不是有意的。”
谢三郎有洁疾,不喜欢被人触碰到皮肤,该不会生她的气吧
谢昀只是怔忡片刻。
罗纨之松得很快,没有半点让他不舒服。
罗纨之看他并无反应,又转回眼前的正事,嘀咕了句,
“坐着不行,待会一将纱布撕开,血流下来,药粉却撒不上去,您躺下。”
“你说什么”谢昀眉梢一动。
罗纨之理所应当道“郎君还是躺下方便上药。”
她起身,手搭
隔着衣服她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示意他顺着她力的方向往侧边躺下,只是谢三郎并不配合。
掌心下贴着的肌肉似是擂足劲
就是不肯顺从她的意思。
罗纨之吭哧吭哧白费功夫,实没忍住,略提了嗓音“三郎你还换不换药啦”
又不是小孩子怕疼,怎的还如此不配合
娇柔的嗓音钻入耳,谢昀本想说些什么,但一看女郎拧着秀眉一本正经,不像是
“那药粉定然没能好好覆盖伤口,所以郎君伤口才容易裂开。”
坐着直挺挺的,那药不得都往腿上掉了,能盖到伤口上的还剩多少
罗纨之眉微颦,“郎君为我受了伤,所以陛下罚我来,郎君不好好养伤,是打算让我
气话说得太顺口,说完她对上谢三郎若有所思的眼,就觉得自己的话未免太不吉利了,她是万万不想当一辈子奴婢。
“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昀轻轻按了按伤口,瞟她道“我还什么也没说,着急什么”
罗纨之抿了下唇,“郎君会拘着我不放吗”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拘着你不放”谢昀好整以暇地瞧着她,不回反问起她。
是啊,为什么
罗纨之心道她还真是想魔怔了。
谢三郎狡猾,一句话叫她牵挂于心、忐忑于怀这么久。
她当自己真是什么香饽饽,堂堂谢三郎会要她
“是我多虑,郎君还是先啊”
罗纨之再次用力去推他的肩,这次谢三郎没防备居然给她推动,罗纨之也很意外,没有住力再加上她落脚的地方局促,很难站稳,谢三郎一倒,她自己也紧随往前扑,眼见就要把人成功撞倒。
这千钧一
要不然他们早已跌成一团。
罗纨之的下巴还搁
丁零哐当
门口忽然一阵热闹。
“哎呦”是天冬的惊叫。
苍怀、南星闻声而至“何事郎君怎么了”
“都别来”天冬急急忙忙。
又听门口乱七八糟一通,门扇被拽得拉出“吱呀”长响,最后关头反而轻轻“哒”得一声,合上了。
烛光晃动,满室的光与影交错纠缠,犹如鬼魅乱窜。
岑寂的内室里头唯有还没分开的一对男女。
罗
纨之不是不想动,而是还没回过魂。
谢三郎的脖颈紧挨着她,脉搏跳动有力,将她的心跳都带乱了节奏。
一股似苦还甜的沉水香气萦绕,清、雅、凉,好像是雪天忽然嗅到了淡淡的木香。
庾老夫人也得过一小块沉水香,罗纨之有幸闻过,浓烈霸道,多了些张扬,不像谢三郎身上的内敛、好闻,也不知道是出自哪里的名产,是否价值千金。
罗纨之还未
罗纨之一愣“没擦什么,郎君是说澡豆的味道那是素心给我的。”
她匆匆被送到扶光院,除了自己这个人什么也没有带,哪有闲心擦东西。
谢昀能够判断“不是。”
“那就没有了。”
罗纨之手撑
谢昀察觉罗纨之
罗纨之听话,顿住身子不动,一只大手横覆
罗纨之顺势站好,但面前谢三郎面色已变,她心里一咯噔。
刚刚她一倒,不会是让三郎伤上加伤吧
“是我弄疼您了吗”
的确是险些弄痛他的要命处,幸好他身手快,换个迟钝些的早就滚地上抽搐去了。
谢昀顺势把伤上的纱布猛地掀开,平静道“没事,你上药吧。”
上个药这么能折磨他,也只有这女郎有这本事了。
谢昀难免想起那次
谢昀撕得干脆利落,罗纨之看得心惊肉跳。
眼见着伤口处血涌了出来,她才慌慌张张打开药瓶,把药粉大把大把往伤口上撒,几乎大半瓶都给她挥霍掉了,伤口处的血早已经不流,显得那坨黄色的粉块尤其厚。
“这药,还挺好使”罗纨之往药瓶眼瞧了瞧。
“当然好使。”谢昀拿起纱布,半天也没往伤口上捂,那结成坨的粉十分碍眼,“最上等的金疮药,见血即止,一瓶足以医五匹战马。”
罗纨之“”
她听出来了,那定然很贵吧。
不过她先前又不知它贵,无知者无罪。再说了,谢三郎不比五匹马金贵吗
药固然能止血,但是过烈的药性会让伤口更疼,更何况罗纨之给他下了几倍的量,若不是了解这女郎他都要以为是不是来恩将仇报的。
谢昀吸着气,绷紧起腰腹才能减缓些。
再加上鬓角源源不断流下的冷汗让他的状态瞧着就不是很好。
嗯,比换药前还不好了。
“郎君,是不是还很疼啊
”看见自己干的好事,罗纨之心里再次升起愧疚,我给吹吹”
她小时候受伤也没有药,孙媪就帮她吹吹伤口,就不那么痛了。
“你吹”谢昀好似不明白,转眼看她。
“郎君不知道”
谢三郎或许真的不会知道,毕竟他出身高贵,没用过这种平凡又廉价的止痛法子。
“那我试试。”罗纨之一心只想着弥补,连忙俯下身,往他腰侧伤处鼓起嘴,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矮身快,动嘴也快,等长长一口气呼到一半,谢昀的手才来得及压住她的额头,把她殷勤的小脸推得远了些。
“没用吗”罗纨之被迫仰起头,就看见谢三郎的腹绷得更紧了,似是一张开到极致的弓,每一寸筋骨都
就好像是更疼了。
谢三郎闭着眼,咬着字“谁教你用嘴”
“郎君”外面不放心的苍怀又“哗啦”一打开门,目光直直穿堂而入,紧跟着眼角重重一跳,倒抽了口凉气。
郎君坐
“天冬都说郎君
罗纨之歪身坐
“不知”
谢昀移下视线,罗纨之正朝他仰起如瓷似玉的脸,两瓣樱唇似花微绽近
他想说的话,忽然间就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