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掩埋
回目光,压低的声音带了几分低沉喑哑,徐徐而道“那小道士的师父是个坑蒙拐骗的妖道。以前靠着一些符咒和妖言惑众来骗取百姓钱财。后来不满足于此,便把目光移向了达官贵人,。”
“先是小地方的县令,说刚出生的女儿与家运相冲。起初那县令不信的。”
“可家中先是家禽全死,后是家中下人纷纷上吐下泻,随之又有财物失窃,接二连三的祸事让县令信了。把道士找了过来,做了法,孩子也放到外祖家后,自此家中才得安宁。”
“后来,他经过知县推举,一层一层往上认识了更多的达官贵人。”
“直到我被同族却隔了好几层关系的叔父过继,到了谢家,那妖道也就闻风寻来了。”
明毓眼眸里的惊愕逐渐放大,她似乎能猜到之后
隐约间,也好似想通了一些事。
譬如孙氏为何不待见他。
可若是不待见,送走就是了,可为什么还要强留谢衍
她抬眼看他,正欲问清楚,却
鼻尖上的气息因他方才说话,有些许湿润。
她一滞,随即微微后移,才问“那妖道是不是给知县家中的家禽与下人下了毒”
谢衍见她离自己远了一些,微微一抿唇,点头应了一声“嗯”。
“他也把同样的招数用
谢衍听到她改变了称呼,也没有意见,复而朝着她微一倾身,几乎是恢复了一开始的距离。
他继续道“他说我与谢煊命格相冲,
明毓略微不自
听到最后,顿时恍然为何孙氏不放谢衍离开了。
谢衍
难怪上一世,孙氏不愿放谢衍离开谢府。
谢衍看她的动作躲避,抿了抿唇,终还是没有再度逼近,继而说出自己的过去。
“
“八岁前,每年只
他说得依旧很平淡,眼中似湖泊水面毫无涟漪,他就像
不悲也不愤忿。
明毓愣愣地望着谢衍。
上一世,从未听说过他的遭遇,只知他不受谢家家主和主母待见,待遇不好,却不知其中有这么多的曲折。
如今听来,他的感情凉薄不是天生的,而是被这漫长岁月所侵蚀了。
无人关怀他,无人
明毓
可她不是渡他的圣人。
他的遭遇,也不是她所造成的。
可她确确实实因他的性子而受到了伤害,哪怕是情有可原,却无法磨灭那些伤害。
知道了他的遭遇,最多就是让她没有那么怪他,可却做不到谅解。
好半晌的分心,忽被谢衍唤回了神。
“夫人
明毓恍惚间回神,眼神顿时清明了起来,垂下视线,胡乱寻了个说辞“我
谢衍知她方才想的决然不是这些,却未点破。
“母亲于我而言,不过仅仅是个称呼。”
明毓
还有妻子,儿子,或许于他而言,也仅是个称呼。
心下暗暗呼了一口气。
不再想上一世的事,思绪回到了这一世上。
抬起视线,问他“现
谢衍点头“我打算借这个妖道离开谢府。”
明毓眨了眨眼,试探的问“可是用妖道惯用的方法”
谢衍“嗯”了声,继而道“妖道这么多年,他的邪术渗透进了许多高门后宅,甚至官场,后宫,一旦暴露,便会引来无的报复。妖道的罪证我有一些,以此来做威胁,他会帮我。”
明毓闻言,心下浮现不好的预感。
“且不说他犯下的罪孽,夫君是否会放过他。可听夫君所言,他或会帮夫君,可也一定会想办法害夫君。”
妖道并没有人性,且胆大至极,有把柄
谢衍“我知道,所以把这事闹大,既能离开谢府,也能将他伏法。”
明毓眉心微蹙,眼里有疑惑。
离开谢府她能理解,那怎么闹大,怎么将他伏法
明毓思索间,未曾察觉谢衍的视线有片刻落
他要的,不仅仅离开谢府。
甚至,他要谢府名声扫地,不能再以养育之恩拿捏他们这小家。
夜色笼罩了下来,明毓饿了。
她心事重重地下床简单洗漱,与谢衍一同去用暮食。
待看到桌面上除了简单的两道素炒肉和一个素菜,再有鸽汤和樱桃肉,有一瞬的惊诧。
心说这厨娘被送走一回,就乖乖听话了,还知道多添菜了
可看这樱桃肉的让人口齿生津的色泽,可不像是静澜苑厨娘能有的手艺。
而且,汤只她面前一碗,谢衍面前没有。
明毓看向青鸾,问“怎么没盛大爷的汤”
青鸾今日心情似乎的好,笑吟吟应道“回夫人,是大爷今日下值时,特意给夫人外带回府的。”
明毓惊诧地望向谢衍。
谢衍端起碗筷,与她说“上回
明毓低眸看向汤盅,心思略复杂。
这几日,都是青鸾暗中托外头的人带一些鸡鸭鱼肉回来,晌午炖来吃,以此补身子。
这些天,她可没想过要给他留一份。
正用着暮食,院外红莺进来传话“大爷,夫人,主院差了人来。”
谢衍面色淡淡,没有应声,而是旁若无事般地给妻子夹了一块樱桃肉,说“先吃,莫管。”
明毓顿时有些莫名。
她往院子外头瞧了眼,又看了眼谢衍。
她睡着的时候,
红莺见大爷没有话,便提醒道“大爷,那人是家主的人,让她等着,似乎不大好。”
谢衍并未搭理红莺,继而用着暮食,身上的气息颇为冷沉,吓得红莺不敢再说话。
以前红莺便有些怕这位不苟言笑的姑爷,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到现
以前只偶尔觉得,自当了官后,只几日,这气场却是强盛得让人让人不寒而栗。
明毓却不怕谢衍,她直接问“为何不先见了”
谢衍回了她“今日母亲和四妹所为,我不喜。”
明毓心下惊愕。
他竟还有不喜的时候
他真的知道,这不喜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情绪
明毓眉头一皱,她脸色略沉“我不是让你及早送还的吗”
青鸾一下忐忑,忙认错“是奴婢错了,不该这般迟还的。”
谢衍给妻子添了素菜,道“是我让她取来给我,我去还的。”
解释后,又叮嘱“先用膳。用膳时情绪过大,容易积食胀气,晚间难以入眠。”
明毓闻言,一时不知该气还是不该气。
且谢衍为何要这么做
给她打抱不平,出气吗
面前的谢衍越来越陌生,让明毓越
约莫一刻多才用完膳,被磨得快没了脾气的婆子才得入膳厅。
见那清隽优雅的郎君甚是闲适地品着茶,婆子心底有气,可面上已然不敢露出来。
这面前的人,已然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谢家养子了,是有官位
“老妇见过大爷,大少夫人。”婆子端着一个匣子朝着谢衍与明毓一礼。
谢衍不疾不徐抿了一口茶水,小半会才“嗯”了一声。
明毓还是第一回见着这样故意折腾人的谢衍。
难以忽视的新奇。
婆子道“家主说大爷已经入了大理寺,
脸上带着笑意,说话间打开了匣子,露出了满匣子亮灿灿的白胖银元宝。
应是十两一锭。
若送来是整数,里边少说也又二十锭。
婆子脸上笑着看着谢衍和明毓,好似觉得他们看到这一匣子银元宝会瞪大双眼一样。
可夫妻二人却只是淡淡地暼了一眼,脸上和眼底都甚是平淡,一点儿惊讶和喜意都没有。
冷淡得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