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二十年,春,肃王府里的桃花开了。
琦夜从香雪苑外跑来,大声喊着“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正趴
璨月
居云岫紧急刹住脚步,歪头让璨月把那支
姆妈从屋里追出来时,三个小女孩的身影已消失
墙垣那头,三人象征性地放缓了下脚步,及至前厅入口,耳闻府外的欢庆声还有一段距离,这才肯住脚,一步一步朝前走。
春风和煦,一瓣瓣桃花飘舞
她今日穿的是去年生辰时到的新衣,衣服是父亲亲自选的衣料、款式,上身一件绯罗衫子、卷草宝花纹锦褙子,下身则是红黄间裙、天青纱裙,里外两层绫罗交相辉映,被春晖一照,美似五羽衣。
璨月抬手她整理云鬓,
从去年出征算起,他们已离开她一百八十六天了。
“听说王爷这次回来,把那只小狼崽带上了”
外面的欢庆声逐渐靠近,琦夜又紧张,又好奇,问起先前流传的事。
居云岫心头微微一动,不做声。璨月回“不是说已经驯养了六年别说是狼,就是头老虎也该乖了,既然乖了,那肯定得领回来给大家看一看。”
肃王常年南征北战,有养孤儿的习惯,
据说,今日要领回来的这只小狼崽乃是肃王
肃王下令围捕,于是,苍龙军里便多了一个名叫“战长林”的老幺。不过,多数时候大家并不叫这老幺战长林,而是叫小狼崽,或者狼崽子。
驯化一匹狼是需要时间的,管驯养者是大名鼎鼎的肃王。为提防府里的人受到伤害,肃王
“被狼养大的人,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不会和真正的狼崽一样,长着
“身上呢会不会还有长着许多长毛”
身边二人越聊越兴致勃勃,居云岫听着,饶是素来冷静自持,也不由开始
如果真是这样一副德性,那她可不可以求一下父亲,以后千万不要让这人接近自己
正想着,府外的吹吹打打声一停,伴随着一众仆从的恭迎声,肃王领着兄长、义兄、义姐们回来了。
那天,是春日里最晴朗的一个日子,阳光灿烂,晨风柔煦,庭院里飘着落英。
父亲领着居松关、战青峦等人走进来,个个英姿飒爽,居云岫并没有看到眼睛
二人目光交汇于落花翩跹的虚空里,少年郎似愣住了,脚下踩空,差点摔倒,所幸被战青峦拉了一把。
可是他开始
他暴跳,又被上前来的战平谷、战石溪按住,霎时间,他的脑袋便成了一颗任人蹂躏的毛球。
居云岫没忍住,“噗”一声笑了。
居松关这次回来给居云岫带的礼物是一颗红色玛瑙石。
午后,花园里风声沙沙,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漏下来,洒
这是居松关头一回上战场,他跟
居云岫忽而掩唇笑,忽而又担忧地蹙起眉头,放下手里的礼物,问他“那有没有受伤”
居松关说“不碍事。”
居云岫便知是受了伤,只是并非重伤的意思,硬要检查。居松关知道拗不过她,伸出右手给她看,外侧腕骨上有一条蜿蜒的伤疤。
“最后那一仗落下的,长林救得及时,不然,这只手可就折
伤口并不深,可是位置相当凶险,居松关半认真半打趣地说,居云岫伸手触摸那疤,心里起起落落。
居松关屈指挠了下她腕口,逗她,居云岫回手,知道疆场本就是危险的,不再多提,只道“听说他也取了敌将首级”
这个“他”,指的便是救下居松关的小狼崽,战长林。
居松关“嗯”一声,夸赞“长林剑法狠厉,与我相比,更胜一筹。”
居云岫立刻抬眉“我不信。”
春风阵阵,花园里的葱茏草木哗然而动,墙角一棵参天槐树上,有人枕臂躺着,耳根
兄妹二人的谈话随风而来。
“长林的剑法跟我一样,都是父亲亲手指点,有何不信的”
“就是不信。”
“话说回来,今日父亲介绍时,你没有开口叫他,这是为何”
“介绍便介绍,为何要叫呢他也没有叫我呀。”
“你们这二人,真是”
少年郎温润的笑声传至耳畔,战长林眼皮一撩,偷偷朝树叶缝外瞄。
庭院对角的石桌前,十岁的女孩安静地坐着,脸庞上落着斑驳光晕,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似振翼的蝶,每眨一下,那蝶翼便扇一下,像扇
少年郎回想早上相见的那一幕,脸颊再次因悸动和羞窘泛起一层微红。
“莫非是因为他的出身,心里害怕”
石桌对面,居松关耐心地表达关切。
居云岫声音冷而娇“没有害怕呀,最多好奇罢了。”
“好奇好奇什么”
“嗯,好奇他的眼睛会不会
“”居松关啼笑皆非,“怎会”
“可我看到他的獠牙了,说不定,是会咬人的吧”
“”
战长林皱眉,摸了下自己的脸,又摊开手掌一看,最后再摸一摸自己的牙。
门牙左侧,生着一颗尖尖的、小小的牙。
这算獠牙吗
父亲大捷凯旋,会
可是居云岫还是经常
其实,居云岫并不算爱往外走动的女郎,平日里最多就是去花园里散散心,找居松关下下棋,或是前往练武场看战青峦、战平谷他们耍枪舞剑这样的外出并不频繁,然而每一次走动,她都会碰上那个叫战长林的小狼崽。
管并非正面碰上。
比如,她走下回廊,会
诸如此类的事情
居云岫一愣。
璨月解释自己最近几日的观察“奴婢
王府里到处是参天树木,这些树,是用轻功时最佳的掩饰了。
居云岫沉吟着,良久不做声,从那一日起,如果不是父亲或居松关派人来请的话,她便不再离开香雪苑。
一场大雨后,春日将逝,满园落红狼藉。这一天,放晴后,居云岫喊琦夜拿出去年买来的纸鸢,
云销雨霁,春风徐徐,绘的沙燕形纸鸢
璨月、琦夜拍掌欢呼,叫居云岫再放高一些,居云岫放出纸鸢线,孰料便
“郡主快线”琦夜慌忙喊道。
大风卷过,失控的纸鸢掠向墙外,眼看要挂
主仆三人俱是一震。
战长林泰然自若,上前一步,把纸鸢完好无损地放进居云岫怀里,道“练武场上没有树,更适合放纸鸢。”
说着,不等居云岫反应,歪头凑近她耳朵。
“还有,那叫虎牙,不是獠牙。我也不咬人。”
居云岫脸颊唰的一红,便欲呵斥,战长林飞猴似的,“嗖”一下又不见了。